曹操便说:“我只不过因急事路过而已。登门打扰,只有两事相求……” 吕老大说:“请讲。” 曹操道:“其一,家父几日前已离京东往,势必从此路过,我想家父与吕伯有交,可能会来此处耽待,不知是否见过?” 吕老大即摇头,道:“甚为抱歉,确实没有见过令尊大人,甚至也没有听家父提起过。我想是不是令尊大人赶路太急,才未及光临舍下?” 曹操点头说:“没来过就算了,或许他们走的另一条路,才没有经过这里。” 吕老大又问:“那么还有第二件事呢?” 曹操抱歉地笑了笑,说:“因急于赶路,错过了客栈,故来求食一餐,以解饥渴……在下先谢了。” 吕老大说:“区区小事,何足为谢?曹兄何不早说?”随即叫人,快摆酒饭。 因逃亡之故,曹操十分警惕,不愿喝酒,只吃了几大碗饭。 但是,吕氏弟兄强劝其喝酒的过分热情举动,却使曹操感到有些疑惑。联想最初那种虚与应酬的勉强与冷漠,曹操不能不觉得有些反常。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他们有什么异心,毕竟吕伯与他父亲是多年的好朋友。而且他过去对吕伯的印象也是颇为良好的,吕伯的儿子们,断然不会做出对不起父亲朋友的事吧! 曹操还是决定在吕家住一宿,以缓解一下旅途奔波的劳顿。本身吕氏弟兄也盛情留他住下,并说这一带的路并不好走,摸黑赶路也许会走错了路。 是夜,曹操很早就休息了,他想明日趁早赶路,以免更多的人发现他,引起怀疑。但是,当曹操躺在床上,刚刚合上眼睛,朦胧中快要入睡的时候,却平白无故猛地一惊,翻身坐了起来。他的心在扑扑乱跳,额上浸出了一层冷汗。 这是怎么了?他一没有做梦,二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怎么会无缘无故一惊而起呢?而且,这一惊,他再也没有任何睡意了。于是,他就那么坐在床上,拥着被子,思想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乱奔乱驰起来。他的心依然跳得很厉害,他自己也能听到那跳动的声响。额上浸出的冷汗虽然干了,可额头却是冰冷的。他以手抚额,思前想后,渐觉有些不妥起来。 于是曹操又是一惊,翻下床来,穿好衣裳,带上兵器,躲在窗下,谛听左右。 奇怪的是,整个院子,居然毫无任何声响,难道所有的人都全部入睡了吗?记得他饭后要去休息时,袁氏弟兄还留他多聊一会儿,并说他们从没这么早睡过。算来曹操进这房子,不过半个时辰光景,他们难道就这么整齐的灭灯入睡了吗? 曹操想探个究竟,便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贴着墙壁,往前摸索,轻脚细步,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他刚刚转过墙角,就看见有两个影子走动。曹操立刻紧贴墙壁,不敢动弹。那两个人走近了,曹操听见他们正在小声说话。一个说:“是二少爷去的。”另一个说:“恐怕这阵子都到县城了。”一个说:“小声些,怕被他听见。”另一个说:“他那么早就去睡了,肯定疲于奔命,累得不行了,这会儿怕正在做梦哩……” 曹操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他先前从朦胧中猛然惊醒,完全是一种预感了。他庆幸自己那种本能的警觉,要不,今晚就会落入吕氏兄弟的陷阱之中。 毫无疑问,他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一刻也不能迟疑。他陡然对吕氏兄弟恨得咬牙切齿,这几个见利忘义的畜牲!他真想把他们全部杀光。但是,现在他不能够,他只能悄悄逃离,留待今后来报这个仇了。 第四章 董卓独专朝堂 曹操招兵买马(8) 曹操待那两个家人走远之后,便又摸向屋子,取了一个随身包袱。马匹也不能要了,因为那样会惊动了吕家。他决定一个人逾墙出逃,步行远去。 但是,当曹操背了包袱,来到后院时,却被家人发现了。立刻就惊动了吕氏弟兄四人,纷纷赶来,阻拦曹操。 这时,他们还没有露出真面目,只是挽留曹操,叫他天明才走。曹操当然佯装不知,只说:“我已睡了一会儿,再无倦意了,不想打扰,所以独自离开。” 吕老大说:“这样不行,家父回来,不责怪我们吗?” 吕老三说:“你来是客,没有见着家父,怎么就好走呢?” 吕老四说:“曹兄,还是回去睡吧,我们是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的……” 他们的话,在曹操听来,已暴露出明显杀机,曹操听了十分恼怒,便脱口问道:“你弟兄五人,这时怎么还差两人?” 吕老大一愣,但随即笑了,对家人说:“曹兄是说我们只有三弟兄留他,快去把二少爷、五少爷喊来劝阻曹兄。” 家人去了,很快即来了五少爷。五少爷见了曹操,未免有些慌张。曹操不管他,只是问:“还有二少爷呢?” “二少爷吗?”吕老大说:“是不是睡着了不晓得醒?你们快去喊!” 曹操正言道:“不用了,恐怕你们是喊不来了,二少爷怕已经到了官府吧!” 说着,曹操就抽出兵器,以飞快的速度,朝左右两边两下突击,五少爷和三少爷就应声倒地。吕老大和吕老四及两个家人,见曹操雪亮的兵器一闪,立刻躲避开去。随着五少爷和三少爷的惨叫,吕老大在远处喊道: “曹操,你只有缴械投降,官兵马上就要来了!”喊完又大声吆吼:“快将各处房门上锁,不要让这个朝廷要犯跑了。捉住曹操,朝廷有赏……” 曹操怒不可遏,直向吕老大追去。但在黑暗中他不怎么熟悉地形,一转眼吕老大就没有踪影。但是他看见人影就杀,一连又杀了五个人,其中有三个家人,两个丫环。曹操杀了他们也感到有些后悔和惋惜,但他也没有办法。一是黑暗中他分不清是家仆还是吕氏弟兄,二是他杀他们都是因为他们或用木棍之类的东西袭击他,或是正在高喊抓要犯。情势逼着他不得不杀。后来他又想,在这危急关头,吕家任何人都必与他对立,即使他不杀他们逃出去了,他们也会为追来的官兵提供线索。他应该杀了他们,才能绝了后患。这样一想,他就不那么内疚了,只是对这些不明事情真相的家仆们感到惋惜而已。 曹操提着兵器在吕家转了几个圈,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了。而几处通道的房门,确实已经上了锁。当然,要想用上锁的办法来阻拦曹操,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能说明吕氏弟兄的无知和对曹操的缺乏了解。以曹操的功夫,要逾越吕氏院房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之所以尚未逾越,完全是为了寻找吕氏弟兄予以诛杀。现在既然一时寻找不到,他就决定先越出院房去,同时他又想到了一个逼吕氏弟兄出来的妙计。 曹操纵身一跃,上了一处短房,他像敏捷的猿猴一般,飞快地爬上屋脊,将屋脊当作坚实的道路一般,从这一间房屋跳到那一间房屋。不一会儿,他就跳出院墙,来到侧旁马厩。他随便挑了一匹壮马,在手上牵了。然后,又找来一支火把,将它点燃。他执了火把,翻上马背,沿吕氏院房一周,点燃了好几处。 熊熊燃烧的火引来了呼呼的风,火借风势就燃得更猛。很快,整个吕氏庄院就被大火包围了。曹操骑着快马,手执兵器,绕火旋转。果然,吕老大和吕老四相继从火中奔出。曹操纵马上前,将其一一击杀。吕老大在中第一刀时再三求饶,说完全是他二兄弟的主意,他也是受了骗。曹操就问他二兄弟去哪里报信去了?吕老大才说,吕老二去了虎牢关。因成皋没有很多兵马,吕老二说曹操武艺高强,所以去虎牢关搬兵。虎牢关当然就要远得多,吕老二不会这么快就到达。曹操就有些放心下来,一刀将吕老大杀死之后,又绕大火一圈才准备离去。但是,他刚要走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在前面踉跄奔逃。 曹操策马上前,厉声喝问:“何许人也!” 那人影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下了,颤颤地说:“贤侄切莫乱来,这都与我无关……” 曹操大感惊异,因为跪在他面前的正是吕伯奢。 曹操就问:“不是说你出远门去了吗?” 吕伯奢道:“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一直在家,哪里走过?” 曹操便问:“既在家中,怎么不见你呢?” 第四章 董卓独专朝堂 曹操招兵买马(9) “这个……”吕伯奢语塞了,嚅嗫说:“我有早睡的习惯……” 曹操胸中的怒火又呼地燃烧起来,要是吕伯奢明说:他知道这一切阴谋,只是很为难,不愿参与,所以才没有露面。那么,曹操尚能宽容他,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父亲的朋友。但是现在,吕伯奢支吾其词,佯装什么也不知道,就恰好暴露了他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他焉有不怒火中烧之理?如此父亲朋友,宽厚长辈,竟是一个包藏狼子野心的衣冠禽兽,背叛朋友的可耻小人。 曹操直呼其名,大喊一声“吕伯奢!”。 吕伯奢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雪亮的寒光闪来,他本能地往后一仰,与此同时,曹操的兵器就已经戳在了他的胸上。吕伯奢顿觉自己像纸一般被戳穿了,同时也像纸一般轻飘飘地飞扬起来,飘在阴风惨惨的半空中了…… 曹操杀了吕伯奢后,稍作盘算,便策马向虎牢关奔去。他估计吕老二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因为他进房去睡之前,吕氏五弟兄是都来送了他的。他进屋即躺下,一躺就朦胧惊起,然后就发生了一连串的击杀和火烧。算来也就在一个时辰上下。而此距虎牢关并不近,吕老二即使快马也不过在半途。以曹操的高超骑术,他完全能飞马赶上他。即使就在接近虎牢关的地方将吕老二击杀了,也会断了追兵的线索。 于是曹操快马加鞭,朝通往虎牢关的大路奔驰。果然,就在他遥遥望见虎牢关的时候,将吕老二追上了。 吕老二并不知道追来的是曹操,因为曹操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虎牢关自投罗网。吕老二以为是家里的其他人赶来,忙勒马回头,问道:“何事这么赶急?” 已驰近吕老二的曹操切齿低声骂道:“畜生,就为这事!” 只见寒光一闪,吕老二就栽下了马来。 吕老二跌落马下,只喊出一声:“你……”就再也不能言语了。 曹操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在夜气中望了一眼尚在沉睡中的虎牢关,然后勒转马头,又飞驰而去了。 曹操马不停蹄地赶路,到了陈留,立刻和事先等在那里的曹洪会合。弟兄二人真是高兴万分,因为他们的会合,就标志着董卓追捕他们的失败和他们的第一步成功。 陈留是一个大郡,离洛阳五百多里,曹操不必再怕董卓迫害他。陈留太守张邈跟曹操和袁绍都是朋友,而且陈留郡是属兖州管的,兖州刺史刘岱又是士大夫集团中反对董卓很坚决的一个人。曹操之所以选择在陈留和曹洪会合,就是因为在陈留有这些有利条件。 曹洪将变卖家产得来的资金,全数点与曹操。 曹操问曹洪:“你对父亲说没说要用这些钱?” 曹洪说:“这次老爷确实与以往不同,说是对抗董卓,他举双手赞成。还说,要是招兵买马还需要钱,他可以再拿出一些。他对董卓破口大骂,说是董卓逼得他背离繁荣的京城,流落荒郊……” 曹操笑着点头道:“连父亲这样爱财如命的人,也要舍钱以对抗董卓了,那么董卓的日子还会长么?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最起码的道理。” 当日下午,曹操就去拜访了陈留太守张邈。张邈十分热情,要设宴款待。 曹操拦住了他,说:“千里迢迢,来奔陈留,岂在于一宴酒席么?” 张邈笑道:“曹公意志,我哪有不知之理,不过还是先宴饮,后说事吧!” “不,”曹操说“先说事,后宴饮,否则心中之事,堵在咽喉不下,这美酒佳肴,如何消受得了?” “好好好,”张邈说:“言之有理,那就先说事吧!” 曹操说:“今日来奔陈留,有许多事要打扰,事情紧急,必先报知太守。” 张邈说:“请直言。” 曹操说:“来陈留不为其他,只为招募义兵,以讨伐董卓耳!” 张邈道:“曹公确实气度宏大,胆识过人。当今董卓独占朝政,西凉军团十分强大,全国上下,尚无可与之抗衡者。而曹公竟有从零开始,大张讨伐之志,实令人敬佩不已……” 曹操道:“天下无难事,只要有心人。何况以董卓论,目前虽是盛极一时,但其基础,却如垒卵。朝廷虽为其独霸,但文武百官有几个倾服其策?被完全架空胁迫的献帝,想必也是恨积于心吧!一旦董卓有隙,谁不乘机生事?再说西凉军虽强大,但并无军事训练和其他骁骑勇夫而已。更何况京城内外,民心意愿所向,全对西凉军团不利。而我之招募义兵,完全是从天意,顺民愿,则必如干柴之遇烈火,其蔓延燃烧之势,必如江海天云……” 张邈点头道:“曹公所言,甚为有理。只要你有这等见解和雄心,焉有不成大事之理。我张邈虽不才,但也能助曹公一点小力。早在此前,兖州刺史刘岱刘大人就说起过反董卓的事,今日有你来重新举兵,刘大人定会积极支持。” 曹操听了好不快乐,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诸条件都占全了,确如张太守所说:“焉有不成大事之理?”于是一阵兴奋,说道:“怎不设宴摆酒?” 张邈说:“咽喉之道,已畅通如也!”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张邈也笑了。 仆人即叫入席,原来早已摆好。席上只有曹操张邈二人。曹操说:“何不叫家里人共进酒宴?” 张邈说:“你我二人,好说说心里话啊!” 第四章 董卓独专朝堂 曹操招兵买马(10) 二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于是擎盏相碰,一饮而尽,热酒热肠,好不快活。 曹操得到张邈和兖州刺史刘岱的允许和支持,便在陈留广大地区张贴告示,广为募兵。曹操在募兵告示上明确写出,当今朝廷因董卓霸占而朝纲颠倒,乃是国之不幸,民之大难。今广为招募义兵,旨在讨伐董卓,为国去贼,为民去祸根。 告示一出,反响极大,陈留城乡广大地区,凡有识之士都议论此事,都称曹操募兵乃正义之举,并鼓动青壮年前去应招。因此募兵极为顺利,不长的时间内,竟募集数千众。 募兵处热闹非常,气氛感人,有不少弟兄二人同时应募的。还有一对父子要求同时应募,儿子十六岁,父亲年龄也不大,不过三十五六。但由于是父子,募兵处不予登记,但父子二人态度坚决。负责登记的人只得禀报曹洪,曹洪也为难,便向曹操请示。曹操听了,当然十分高兴,因为由此可以看出百姓响应的程度。看来他在告示上明文措辞之举是非常正确的,而百姓对于董卓擅权,扰乱朝政,也是十分痛恨的。百姓思治,渴望稳定和繁荣,他曹操也只有顺应民意,才可能成大事。 尽管曹操很欣赏百姓的踊跃和主动,但对于那父子的同时应募,仍不表赞成。他亲自去见那对父子,对他们说:“你父子如是积极应募,我曹操感激不尽。同时也十分欣赏和佩服你们这种意在讨逆的正义之举。但是,父子同时从军,终为不妥。任何人都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儿子女,男丁去多,岂不影响生计?国家者,国与家之共称,家不兴,国将何盛?兵将何强?” 曹操是在募兵处当众讲这番话的,在场的人无不感慨。于是,曹操又留给了大家一个很近情理的好印象,消息传开,不少人又都冲着这一点来应募了。 曹操将招募的人马,屯驻在陈留附近的襄邑,在那儿占据了一个很大的地方,开始了他的艰苦建军事业。 在练兵之前,要先造兵器。曹操懂得如何量才用人,他首先在招募的新兵中进行了一番调查摸底,了解谁曾为铁匠、木匠、砖瓦匠,等等。他将这些人都发动起来,砖瓦匠赶做砖瓦,用以建造工坊;木匠则做好支架、门窗。于是,打造兵器的几排工坊就建起来了。 糊好几十个炉子,做好几十个风箱,从新兵中挑来几十个铁匠,红红火火的铁工坊就正式开工了。锻打声叮叮当当,从早到晚。红红的炉火,将那一片地方映照亮了。明明暗暗,闪闪烁烁,十分壮观好看。 就在这打造兵器的几排工坊中,经常看见一个矮胖而壮实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普通的工作服装,时而在这个炉前,时而在那个炉前。他有时帮着拉扯风箱,有时挥锤帮着锻打。他干得十分卖力,脸额上浸出了汗,背心上冒出了汗。炉边映红了他的脸,烤红了他的眼睛,也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地上,拉得老长。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全军最高统帅曹操。只有极少数人认识他,更多的人并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不着官服,人短貌丑,说他是一个地道的黑铁匠一点不过分。有一次,他正在一个炉前挥锤帮着锻打,曹洪找来了,喊了一声“曹将军”,向他报告事情。那两个已有些懒散的铁匠学徒兵听了,万分惊讶,待真正弄清确实是曹操后,竟然感动得哭了起来。 曹操身先士卒,和大家一起打造兵器的事,在所有士兵中传开了,听到的人无不感动。于是,铁匠工坊的铁锤声响得更起劲了,打造兵器的速度大大加快。曹操便又对大家说:“一定要千锤百炼,把所有兵器真正的钢火都锻打出来。兵器精良,军队才可能精良。精良的人配以精良的兵器,必将无敌于天下……” 有一个叫孙宾须的人,听说了曹操和兵士一起打造兵器的事,大摇其头,说:“不妥!不妥!”此人对曹操素有好评,但听了曹操这事却不以为然,于是,他特地从北海赶来见曹操,说:“有雄心打天下的人,怎能和工匠在一起做工呢?” 曹操问:“此话怎讲?” 孙宾须说:“好为须小者必无大志。将军却素有大志之称,如今却等同一般工匠,久而久之,必将销损宏大之志也!” 曹操笑曰:“好为须小者,是指只恋于须小的人。这种人,当然不可能有大志。但是,有大志的人,并不是不懂‘须小’,何况有的‘须小’却与大志密切相关连,若不为此类‘须小’,则等于不为大志也!比如打造兵器,在我之当前,岂是一般须小之事?以我之当前景况,若不会打造兵器,怎么有资格打天下呢?” 孙宾须沉吟许久,似乎有所明悟,叹道“曹操确实不是一般大志之人啊!” 兵器打造了相当部分之后,曹操才开始组织操练新兵。他操练新兵也有独到之处,除了练身外,还懂得如何练心。所谓练心,就是以天下之理争取军心。他讲京城动乱,讲董卓擅权,讲国家社稷的安危,讲百姓的疾苦与如何安居乐业。最后归结到如何练好兵,方才有利于讨伐的问题上。这样自然就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全体将士,有一种正义之气。然后再绳之以军风军纪,使整个军队,努力向铁一般的紧密、结实、坚强方面发展。 曹操在襄邑艰苦建军的佳话传开,感动着不少的人。豫州地区许多独当一面的英雄豪杰,三五成群,纷纷投靠曹操的义军。因此,曹操除招募之外,又增加不少人马。首先,曹洪回家处理家产的时候,就将家丁组织好了。曹洪本身是个豪户,又是个好武的勇士。因此,他在家时,就养练了武士一千多人。这次回去帮曹操处理家产,他也将自己的家产处理了,并将养练的一千多丁壮集合起来,对他们说:他曹洪佩服曹操,发誓永生跟随。这次曹操若在陈留招募新兵,就传信过来,所有武士尽可来投。所以当曹操打就兵器,正加紧操练之时,那一千多武士就结队来了。 第四章 董卓独专朝堂 曹操招兵买马(11) 曹洪事前并未对曹操说,只想给他个意外之喜。曹操拍着曹洪的双肩,称他确是颇有心计之人。 曹洪的兄弟曹仁也不孬。曹仁在家时也酷爱习武和结交,与他有来往的好武者也有数百。当他完成护送曹嵩逃亡徐州的任务后,在返回时去了家乡,对他结交的好武者一讲,尽皆愿意跟他一道来陈留投曹操。每一个好武者又有一两个朋友,经他们各自联络,便又有丁壮数百相随。于是,当曹仁赶到陈留归队时,便浩浩荡荡带来了一小支人马,又给了曹操一个意外的惊喜。 紧接着,又是夏侯惇和夏侯渊弟兄二人来投。夏侯惇从小就很出名。他少年时,见到一个流氓侮辱他的老师,顿时无比气愤,赶过去将那流氓抓住,要他认错赔罪。但那流氓见他人小,不仅不予理睬,还以言语相戏。夏侯惇便当胸一拳,将那流氓打倒。那流氓要爬起来与他打斗,夏侯惇又是一阵拳脚,那流氓便躺在地上咽了气。 在场的都称夏侯惇是为民除害,纷纷向官府保他无罪。官府果然没有追究,民间就传开了这个尊敬老师的小侠客。 这会儿,夏侯惇和夏侯渊带了两千人来投奔曹操,曹操高兴得直称他们好兄弟。其实曹操的父亲本来姓夏侯,因过房给宦官曹腾才改姓的,因此,夏侯惇和夏侯渊两人实际上也就是曹操的族兄弟。 此外,来投曹操的还有阳平卫国人乐进、山阳钜鹿人李典。乐进是个矮小个儿,胆量可很奇大,什么危险的事情他都敢干。曹操见乐进粗壮笃实,而面目大方,颇有召唤力的样子,就建议他回到本郡去,再募新兵。乐进爽快答应,即日便回去了,仅五天时间,就带来一千多人,确实没有使曹操失望。 李典是钜鹿的豪强大姓,他家里的宾客就有上千人,加之他怂恿感召,钜鹿随李典来陈留的,也有三千余人。 打造兵器,训练新军,征购马匹,都需要大量资金,曹操和曹洪变卖家产的钱是远远不够的,幸好有些来投的豪强大户,如李典一类豪杰,还捐助了不少资金。此外,曹操又去拜访好几个陈留的豪富。这些豪富都对曹操十分欢迎,对曹操起兵讨伐董卓的举动由衷赞赏。因此,当曹操一表明意思,他们就答应资助。有的还未让曹操开口,就首先说了:曹操在陈留起兵,乃陈留之荣幸,作为陈留的大户,是应当大力出资的…… 曹操深有感慨,叹道:“凡正义之举,人们都是支持的啊!” 在这期间,曹操还幸运地碰上了他事业上的一个大贵人,陈留郡的孝廉卫兹。卫兹是陈留郡的第一个豪富世家,为人轻财重义,也是当地清流派的重要领袖。他曾拜大儒郭泰为师,因此在地方上的知识分子圈内相当的吃得开。 曹操在陈留之举,令卫兹十分赞赏,但是他还不认识曹操,只是对这举动本身很赏识而已。一旦他亲自见了曹操.并与之一席交谈之后,就更加感慨了,逢人便说:“日后平定天下者,非此人不可!” 以卫兹的地位声望替曹操宣传,加上他本人又带头捐出巨款,因此,很快得到地方有力人士响应,出资者尤众,立刻解决了曹操的困境。 日后,卫兹也参与了关东军团起义,在荣阳和董卓军作战时,兵败被杀。曹操非常伤心,特别立祠祭祀,以感谢他的恩情。卫兹的儿子卫臻,在曹操后来当政后即任要职。并在曹操死后的魏文帝、魏明帝朝中,皆任要职。由于曹操在世时赐予的特权,卫臻成了朝中非常敢言的正直谏官,对魏的贡献很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一年,曹操正好三十五岁,乃是他艰苦创业,大获成功的开端。 第五章关 东联盟讨董卓 董卓迁都焚洛阳(1) 东汉帝国的领域,共分为十四个行政单位,除了司隶直辖区外,分别为幽、冀、青、并、豫、徐、凉、扬、荆、益、交、兖、雍十三州,州设刺史,州下置郡,以统领各辖区的民政、财政及军政。 司隶直辖区,包括京都洛阳及故都长安附近的领域,约在今日的陕西中部、北部及河南西北部一带,由中央政府直接统领。 在司隶区的东方,计有兖、青、豫、徐四州:兖州包括今天山东省西南及山西省东南部;青州约包括山东省中部及东部;豫州包括今天的河南省全部;徐州包括山东省南部及江苏省北部。 在司隶区的北方,则有幽、冀、并、凉、雍五州:幽州包括今天之北京、河北北部、辽宁,加上朝鲜的一部分;冀州约今之河北省;并州包括绥远、山西北部及陕西的东北部;凉州则为今之宁夏省及甘肃省、青海省的一部分;雍州则包括山西省南部、陕西省西部及宁夏省之一部分。 其余扬、荆、益、交四州,则包括了整个中国的南半部:扬州大约为今之江苏南部、浙江、安徽及江西东部;荆州包括湖北、湖南及江西的中部及西部;交州在今之广东及广西省;益州则包括四川及陕西、贵州的一部分。 东汉末年黄巾党人事件后,各地方州郡情势呈现严重不稳的状况。中平五年,即公元一八八年,太常江夏刘焉,上疏朝廷,说州刺史兵少权轻,不足以压制动乱,建议将远离京城并动乱情势较为严重的州刺史改为州牧,以加强其军队及军政指挥权,并由朝廷的列卿尚书中选派人员担任州牧。朝廷采纳了刘焉的建议,将州刺史改为州牧,大大加强了州牧的军政大权。 如此一来,便逐渐使改州刺史为州牧的州郡,形成了军区割据的局面。 袁绍和董卓闹翻后,便率领直属军团直奔冀州东部的渤海郡。董卓后来为了安抚据守在渤海郡的袁绍,特别任命他为渤海太守,并封为阮乡侯。而在另一方面,董卓则派人去冀州要求州牧韩馥,就近监督袁绍的动态。冀州牧韩馥听令于董卓,便使袁绍据守渤海郡,却陷入动弹不得的困境。 这时,东郡太守桥瑁———曾经做过兖州刺史,在太守和刺史当中算是很有威望的人———因一向对董卓最为反感,因此便假制朝廷内司徒、司空、太尉三公的联合宣告书,向各州郡发出通告,宣布董卓的罪状,号召州郡发兵去征讨董卓。 通告传到冀州,冀州牧韩馥左右为难了。他之升任冀州牧,是由董卓推举的,因此在主观上,想对董卓表示忠心。董卓叫他监视袁绍,他当然照办。果然不久,便探知袁绍在渤海郡一带招兵买马,意在和董卓作对。他要管这事,是办得到的,因渤海郡属于冀州管,太守属州牧管。韩馥正想派人去警告袁绍,叫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就接到了桥瑁声讨董卓的通告。他顿时犹豫了,不知帮哪一边的好? 韩馥召集部下商议此事,他将情况介绍了,最后说:“现在,我应当帮助董家呢还是帮助袁家?” 这时,有个助理官员叫刘子惠的,听了韩馥的话就说:“起兵是为国为民,哪儿是为董家或袁家呢?” 这句话一语中的,切中问题根本,在座的人都点头称是。韩馥顿感羞愧,脸上发红发热起来。他立即表示,响应桥瑁起兵勤王。第二天,韩馥就派人送信给袁绍,对他招兵买马之举,不仅没阻止,反而大力支持。 袁绍得到韩馥态度鲜明的支持,便去除了一切顾虑,放开手脚大干起来了。他公开派人到各地去,约请各州郡太守和刺史一同起兵伐董。其实这正中太守刺史的下怀,因为他们大都是野心勃勃的豪强和士族,以前由于外戚或宦官独揽朝政,他们被压在下面不得抬头,现在外戚和宦官的势力全没有了,他们当然想抬头脱颖出来。可是没想到,正当各自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忽然又冒出个董卓来,比外戚和宦官还更可恶。他们个个恨死了董卓,加之董卓接连为非作歹,擅自废少帝,立陈留王,害死太后,屠杀百姓,等等,他们早已忍无可忍了。 袁绍公开派人去约他们一同起兵,正如同以风助火,扇得个烈焰腾腾。 东郡太守桥瑁是首倡起兵伐董卓的,自然不必说了,冀州牧韩馥,已向袁绍表明了态度。其他还有袁绍的异母兄弟后将军袁术和其兄弟山阳太守袁遗,都起兵响应。 还有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等五人分别给袁绍去信,表示同意共同发兵。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骑都尉鲍信,他早在泰山招募了步兵两万人,骑兵七百人,备辎重一万五千多辆,和他兄弟鲍韬一道,正在加紧练兵。袁绍的使者一去,他就立即响应,和使者一道就带兵来了。 第五章关 东联盟讨董卓 董卓迁都焚洛阳(2) 袁绍当然不会忘记约请曹操,曹操这时已有了充足的兵器,并已对新兵训练有素,便马上带了乐进、李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和好几千士兵赶来。曹操眼下并无地盘,他将自己算作张邈的部下。 各路兵陆续出发,有的多达两三万人,有的一两万人,最少的也有五六千人之众。 包括袁绍在内的各路兵马向河南汇聚。 袁绍到了河内,跟河内太守王匡的兵马合在一起,暂时驻扎在河内。韩馥把军队驻扎在邺城,即河南省临漳县西,以督运军粮。袁术的军队驻扎在鲁阳,即今河南省鲁山县。孔伷的军队驻扎在颖川。 除了这五路兵马分别驻扎在当地以外,其余像张邈、曹操、张超、刘岱、桥瑁、袁遗他们都到了酸枣,即今河南省延津县北。 到了约定的日期,袁绍、王匡、韩馥、袁术、孔伷他们带着随从的人都到酸枣来开会。先后到达酸枣参加会议的有十路人马: 第一支人马:渤海太守袁绍。 第二支人马:冀州牧韩馥。 第三支人马:豫州刺史孔伷。 第四支人马: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支人马:陈留太守张邈。 第六支人马:广陵太守张超。 第七支人马:河内太守王匡。 第八支人马:山阳太守袁遗。 第九支人马:东郡太守桥瑁。 第十支人马:济北相鲍信。 十支人马的头儿聚在一起,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摩拳擦掌,决心征讨董卓,辅助皇室,并公推袁绍为盟主,订立了共同盟约。 这是汉献帝初平元年,即公元一九○年,函谷关以东的州郡正式结成反董卓联盟。袁绍自封为车骑将军,兼司隶校尉。曹操所率是唯一的私人军队,自称奋勇将军。袁绍向来知晓曹操的能耐和实力,对曹操特别看重,再以盟主身份正式任命曹操为奋勇将军。 袁绍与王匡屯兵河内,便负责作战计划、指挥及协调人员。其余首领,都按原部署屯兵各地,随时听令。 各路兵马都有数万人之众,由北,东、南三方面,将洛阳团团围住。 袁绍以盟主身份,正式发出通告,号召各地起兵征讨董卓。袁绍的通告发出去以后,又多了两路兵马:一路是长沙太守孙坚,一路是上党太守张扬。这样,征讨董卓的队伍就有十二路兵马了。 由于袁绍声望崇高,并且曾经公开反对过董卓,所以深得各路兵马领导者的信任。唯独济北相鲍信,却对袁绍别有看法。鲍信确实颇能识人,他经过几次接触,便发现袁绍颇有虚荣浮华之心,好高骛远之志,却又并不十分实在。表面他很尊重众首领意见,其实却缺乏定见,仿佛他的心思如灯笼一般,哪方的风吹得大,他就顺着哪方的力量转动。作为联盟之主,十数路兵马的协调指挥者,如此状态是很不理想的。但是,鲍信又不好将自己的见识告诉其他首领,因为这是他的感觉和一种特别的发现,其他首领或许现在是认识不到的,他若说出来,岂不有损于这个联盟的组合。 鲍信只将自己的想法对曹操说了,那么多人他没说,只对曹操说,在鲍信自己似乎也十分奇怪。显然是他对曹操有特别的好感。他是知道这个曾为典军校尉的曹操的,并也知道曹操是为了不就任董卓的封官才逃到陈留的。这些都给了鲍信很好的印象,但这还并不是十分关键的好印象,鲍信对曹操特别感兴趣的是他那支私人军队,这不仅在盟军中是独有的,也是颇为出众的。曹操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是白手起家,成功地创建了如此一支军队,显然是他能力和志向的一种集中体现。鲍信知悉了曹操身同士卒,打造兵器的举动;知悉了曹操游说富豪,争取支持的举措;更知悉了曹操训练军士的技巧和方法,等等。 鲍信由此断定,这个粗短壮实、貌不惊人的汉子,绝非袁绍所能匹比。 鲍信因此专程拜访了曹操,无比感慨地说:“乱世的英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今后拨乱反正的只有将军你才做得到。其他军团领袖,即使目前看来很强盛,一段时间以后,也势必会衰颓而趋势于灭亡,将军你才是承受天降大任的角色啊!” 曹操听了,无比惶惑,说:“鲍相过奖了,确实过奖了。操不过殚思竭虑,为讨伐董卓计耳。焉有承受天任之才?” 鲍信道:“将军不必过谦,当此乱世之时,英雄毕现,优胜劣汰,在所难免。若以将军之才德,岂有不尽心尽力于匡世之为之理?既尽心力,必为群雄所不及也!” 曹操听出鲍信也是一番肺腑之言,便不再推诿,含笑表示谢忱而已。但见他不愿再深究这个问题,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讨伐董卓…… 袁绍号召各地起兵征讨董卓的通告发出以后,董卓并没有把袁绍等放在眼里。因为他恃兵力很强,这十几万兵马,对于他不过是一批游兵散勇而已。 但是,残暴的董卓仍然在看了通告之后,无比生气和愤怒。在生气和愤怒之际,董卓将袁绍等人起兵的根源定在了弘农王身上。弘农王即是少帝,但被董卓废为弘农王。董卓认为,这些关东州郡起兵的借口中,都有少帝,少帝便是祸患之根。之所以出现“起兵”的祸患,就是因为他当初没有铲草除根。于是,他觉得做事得做个干净、彻底,大丈夫不能心慈手软。他决定将弘农王彻底除掉,以绝后患。 第五章关 东联盟讨董卓 董卓迁都焚洛阳(3) 董卓立即去找首席谋士李儒为他想办法。李儒想了想,便说:“弘农王明日就是十五岁生日,何不以进寿酒之机,让他饮鸩而亡?” 董卓大喜,说:“就这样办吧。” 这一天,弘农王刘辩十五岁生日,李儒备了一杯毒酒,敬于弘农王面前,说:“此乃董相国上的寿酒,请弘农王即饮。” 弘农王心中怀疑,但他焉敢不饮。既然不饮也是死,还是饮了干脆些。 弘农王含泪擎杯,一饮而下,半个时辰不到,即倒地身亡。 弘农王死后,董卓才稍解心头之气,同时在心中想到,你们几个太守、刺史们,现在又借谁来搞复辟呢? 这时,关东军团的声势已越闹越大,即使弘农王除掉了,董卓也没有就此高枕无忧。便又召来李儒等一批谋士,商议下一步又将如何对付? 李儒说:“关东州郡起兵之事,绝不可轻视,论兵马,也不在少数。弘农王虽死,袁绍等仍可找其他借口继续进军洛阳。而目前洛阳尚无天然屏障可守,为绝对安全保险计,还不如迁都长安为妥。” 董卓没料到李儒会有这等突然的建议,便说:“迁都之事,非同一般,如果仅仅因为洛阳没有天然屏障可守,则大可不必。以我西凉军的强大,足以抗御双倍关东兵马。” 李儒说:“迁都长安,还有两大好处,一是免得与袁绍等纠缠,二是我们一走,他们失去对手,势必内部相争起来。到那时,再去同这些人个别对付,则他们非散伙不可。因为据我了解,关东军虽众,但由多路人马组成,彼此之间,其实是心存戒心,各有企图的。人多心不齐,一失去共同的对手,哪有长久联盟之理?” 听了李儒的一番话,董卓才有些认可了。何况长安本是凉州军的根据地,迁都长安,于董卓更加有利。于是便同意了李儒建议,即于第二天,召集三公九卿,向他们正式提出迁都之事。 大臣们谁也没料到会有迁都长安一说,不禁愕然。 司徒杨彪起而反对,说:“这怎么行?洛阳为都已多年,官贾百姓,无不适应,一旦迁都,势必惊动朝野,反而不利于人心稳定。还是不迁为佳!”董卓挺着肚子,指着杨彪道:“迁都乃国家大计,你敢阻挠吗?” 太尉黄琬补充道:“正因为迁都乃国家大计,杨司徒才正义直言,还是请相国更多斟酌的好……” 董卓一时语塞,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黄琬。大臣现在才连忙出来圆场,说:“迁都是个好计,汉高祖不是以长安为京师吗?不过相国大可不必为杨司徒和黄太尉的错话而计较,最终定夺,还不是完全由你么?” 董卓这才消了些气,但立即将杨彪和黄琬免了职,全力准备西迁事宜。 城门校尉伍琼,还有尚书周毖都骂王司徒只知道奉承,没有骨气。他二人决定冒死规劝董卓,不让他迁都。 董卓一见是他二人,就说:“当初你俩劝我重用名士,启用袁绍做了渤海太守,我就依了你们。你们所推举的人做了太守,做了刺史,怎么报答我呢?竟发兵来打我,而你们还想为他做内应,硬叫我在这儿挨打。这完全是你两个对不起我,不是我董卓对不起你们。这一次,你们就休怪我无情了……” 于是,气恼的董卓吆喝一声,便来人将伍琼、周毖捉了,下在了狱中。第二天,即定了个里应外合的罪名,予以处死。 董卓杀了伍琼、周毖后,还不解气,又将袁绍的叔父太傅袁隗和袁术的哥哥太仆袁基也定了罪,将两个人及两家男女老小五十多人全部杀了。 已经免职的前太尉黄琬和前司徒杨彪,见这么多人被杀,也胆战心惊起来。为了自身及全家的安全,二人慌忙跑到相国府,再次向董跪而认错。 董卓哈哈大笑了,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不仅原谅了黄琬和杨彪,还向汉献帝推举,任命他二人做了光禄大夫。 在迁都之前,还有两个人梗在董卓心上。一个是左将军皇甫嵩,一个是河南尹朱俊。二人曾都是董卓的上司,在士族和官僚中颇有名望。因此董卓便有些顾忌他们。 这时,朱俊向董卓建议在洛阳作防守部署的计划,董卓不听,朱俊一怒之下罢官而去。董卓也不阻拦,只暗中高兴。 这下就只剩一个皇甫嵩了。董卓耍了个花招,把皇甫嵩调到京师来做个城门校尉,打算借个名目把他杀害。没想到董卓跟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很好,便没杀皇甫嵩,只让他做了个议郎。 董卓把这些难对付的人杀的杀了,安排的安排了,然后下了命令,限期迁都。他下令洛阳一百余万居民全部强迫迁居长安。一时间,从洛阳到长安的大道上,挤满了迁移的人潮车马。加上粮食缺乏,饿死者、相踵受伤死亡者及相互抢掠械斗至死者无数,尸体布满沿途大道,真是一幅触目惊心的凄惨地狱图。 董卓为了不让关东军占领洛阳,下令放火烧城。所有的洛阳宫殿、官邸、民宅,等等,完全付之一炬。两百里方圆顿成焦土,鸡犬不留。 董卓还想到洛阳城外有不少帝王和公卿大臣的坟墓,就叫吕布率领一队人马把那些大坟全都刨开了,把刨出来的金银玉器及所有珍宝都运到长安去…… 如此种种,都说明董卓的野蛮和残暴。 身为朝廷最高官员,在中国历史上,像董卓如此残暴的政治领袖,几乎是空前绝后的。其实,董卓刚进入洛阳时,虽然志在夺权,并有篡位的野心,但他原也有心把朝政做好。他延用不少清流派名士,并且为陈蕃、窦武等平反,还有过扫除贪臣腐败的壮举,一时间,整个政治气氛也似乎为之一新。 第五章关 东联盟讨董卓 董卓迁都焚洛阳(4) 但是董卓是个根本不懂政治的武夫,虽然他颇富谋略,却过于相信军事力量,他乘动乱连续并吞何进、何苗及丁原的部队,并且收买原董重的军团,加上他的西凉军团,使他几乎已完全控制住司隶区所有的军队,所以像袁绍、曹操这种公然和他唱反调的人,都不得不落荒而逃了。 如果董卓能先稳住对少帝的控制,让大家没有公然反对的借口,再逐渐建立自己的政治权威,这样他或许能改写历史。然而,董卓却以军事力量做后盾,想强行建立自己的权威,废少帝,立献帝,无异落人以反对口实。等关东军团兴起后,他又不能冷静地面对形势,设法利用对方的弱点予以各个击破。 董卓无法容忍别人对他一向尊重的军事力量表示不敬,他几乎气疯了。强硬的外表行动,其实是心虚的反应。他害怕新降服的军团会阵前倒戈;他过分高估敌人的力量,因此采纳建议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西迁长安,火烧洛阳,都显出董卓是个完全没有政治头脑的人。由于无法忍受形势急速变化带来的焦虑及压力,董卓变得残忍而粗暴,也把自己带入毁灭的命运。 董卓要去的长安,早在王莽时期的战争中,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宫殿残毁,大厦倾覆,民宅寥落,形同荒郊。但见董卓以他粗野蛮横之势,下令全力迅速修建。他说:“怕什么?陇右有的是木材,去砍去伐去运,附近有的是瓦窑,几十个不够就再建几百个,拼命做砖烧瓦。” 于是,迁到长安的洛阳居民以及长安内外的百姓,又再遭驱赶投入了一场再创都城的苦役之中。人们餐风饮露,雨里泥里,极度疲乏。加上粮食太少,工作又重,好多人晕倒在地。病的病,死的死,病亦同于死,被董卓下令抛到野外喂狗,以免不做工还要消耗粮食。 要是谁有怨言,董卓一概不予饶恕,立斩无疑。并且还要清查同谋者,无辜遭杀的人不少。一时间,搞得人人自危,民工们只有埋头苦干,一言不发,以避免被怀疑和受株连…… 董卓的残暴行动,传到曹操军团中,曹操听了,说不出有多么气愤和悲痛。对于自己无力阻止这幕人间惨剧更深为哀伤。他遥望洛阳和长安,感到从未有过的苍凉和悲悯。这真是汉朝从未有过的耻辱,中国从未有过的大祸啊。皇上安在?朝纲安在?百姓安在? 曹操独步军营之外,情不能抑,写下他对时代悲剧痛心疾首感受的诗歌———《薤露》: 惟汉二十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已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污而且行。 瞻彼洛阳郭,微子为哀伤。 这《薤露》原是东汉时的一种挽歌,是王公贵人送葬时专用的乐府诗曲。曹操借用以描述他为时代悲剧下的所有牺牲者送葬。 他在诗中说:汉王朝由汉高祖刘邦到东刘汉灵帝宏,传了二十二世,大权落入一个不懂治道的大臣何进手里。粗鲁的野人,即使穿上高雅的礼服也不成形,偏偏智谋短浅,野心却又特别大,制定杀尽宦官的计划。 面对恶化形势,策略犹豫不定,致使皇帝被宦官挟持,落难到野外。白虹贯日显示不祥,因而何进本身也遭到杀害。贼臣董卓乘机把持国柄,毒杀了少帝,并毁灭了京城洛阳。汉王朝的基业遭到毁坏,宗庙宫殿也跟着付之一炬。君臣庶民被强迫西迁长安,流离失所,哭声震天。看到洛阳城这幅悲惨景象,我有如微子面对殷废墟,痛心疾首,不禁泪流满面。 然而,最让曹操痛心的,却是关东军团对这件事的反应。当时董卓已放弃洛阳及大部分司隶军区,更由于洛阳撤退行动中,军纪败坏,阵容混乱,士气几乎已完全涣散,董卓不得已将主力部队撤退,进行防御部署。 诚如在前鲍信所言,关东军团虽然号称联军,却各怀鬼胎,谁也不肯以自己的军队打前锋,和董卓强大的西凉军团对抗。而盟主袁绍对董卓举国西迁所造成的惨剧,居然视若无睹,按兵不动。曹操于此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单骑直抵袁绍大本营,非常不客气地批评道:“我们大家举义兵,不是为了要驱逐暴政吗?如今大军已完全集结了,大家又在犹豫什么?以往董卓占领着京城洛阳,以皇室军力为基础,向东又有坚强防御部署,确实不容易击败。然而,今天他主动撤退了,挟天子及朝臣西迁长安,海内为之震动,军队士气涣散,此天亡之也。一战便足以定天下,为什么不把握这一良机呢?……” 袁绍却说:“曹公休急,我军团虽已联盟,但尚在初始,各部都准备不足,因而协调行动困难重重。而董卓虽退,实力未减,焉知他不会沿路埋伏?若我军团贸然向洛阳进攻,则太冒险……” 曹操失望而归,竟自向盟军宣告:“举义兵,除暴乱,名正言顺。现在各路兵马云集一起,正该出击之时,各位还有什么下不了决心的呢?逆贼董卓,烧毁宫殿,劫走天子,强迫百姓,一时海内震动,人心惶惶。正可谓天怒人怨,惩处逆贼之机。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定会擒贼……” 曹操这么喊着,各路将领却有些无动于衷。其实他们是各有各的心思,一怕损失了自己的部队,二怕即使打了董卓,那地盘也不会属于自己。况且盟主袁绍并未号令大家,仅听一个曹操的,彼此如何协调? 曹操看着这些人虽然一起订了盟约,却是同盟不同心,便十分生气。 曹操于失望之际,乃独自带着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等人往西去打董卓。陈留孝廉卫兹自告奋勇,愿随曹操一块儿去。曹操和卫兹虽然有一些人马,可是毕竟没有自己的地盘,在给养方面就成问题了,他只得去求陈留太守张邈帮助。张邈表示支持他们的行动,另外还拨给他们几千人马。 曹操高兴极了,便由自己亲自打头阵,请卫兹在后队接应,信心百倍地从酸枣出发,去夺取荥阳。一路上如船帆遇风,十分顺畅。 曹操率军到达汴水,汴水在河南省荥阳县北。曹操刚到,就遇上董卓的大将徐荣。原来董卓已听到了曹操单独进军的消息,便马上把徐荣的大军调到了汴水,在那儿候迎曹操。 曹操本来兵马不多,又没料到徐荣早已布好阵势,因此立刻处在很不利的地位。幸亏曹操新募的义兵经过严格训练,又有才打造的好兵器,虽然处在绝对劣势,也打了一整天才退下来。当然伤亡颇大,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他们几个拼着命保护曹操向荥阳退去。 然而徐荣的军队紧紧咬住曹操不放。天已经黑下来了,曹操快马加鞭,只觉得耳畔风声如泣。渐渐跑得有些疲惫了,而追兵之势并未稍减。忽然,曹操听见鸣镝之声,慌忙伏身躲闪,但见肩膀上还是中了一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箭射中了马屁股。那马跪倒了,把曹操摔在地上。则后面追兵即将驰拢,正在危急之时,曹洪赶到,指挥部下挡住敌兵,自己跳下马来,扶起曹操,替他拔出了箭,一把按上随身带的刀伤药,请他上了自己的马。 曹操说:“你没有马怎么行呢?” 第五章关 东联盟讨董卓 董卓迁都焚洛阳(5) 曹洪说:“当今天下可以没有我,但不可以没有主公啊!” 后面喊杀已近,曹洪鞭击曹操坐骑,使之驰骋,而他却在后面跟着猛跑。一行人又跑了几里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忽然前面闪出一排火把,大队人马拦住去路。 曹操和曹洪一下子惊呆了,难道天要绝人么?曹操顿生怒气,吼道:“如此进退维谷,只有拼命一途了!” 正要驰马上前迎战,才发现是卫兹的部队。真是一场虚惊,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地。可是不见了卫兹,曹操一问,才知卫兹是为流矢射中,不幸当场阵亡。 卫兹乃曹操的恩人,这次又自告奋勇来协助曹操,竟然阵亡,他不能不为此悲痛,他仰天叹曰:“卫公好人,天意何逆?” 但是情势仍很紧急,不容许他们再多停留,两支人马只得汇合在一起,连夜赶路,离开荥阳。而徐荣这时已停止追赶,他虽然打败了曹操,却已经认识到了曹操的勇武,况且酸枣还有十多万兵马,不可冒昧逼近,所以追赶一阵就收兵回去了。 关东军团动用十余万兵力,冀、豫、兖、青四大精华州的郡县几乎全部响应,实际的人力、物力和声势上超过了董卓的长安政府。尤其在董卓西迁后,所属军团士气低落,作战力大减。而且司隶军区中,由左将军皇甫嵩统领的三万余直属军团,屯驻长安附近的挟风,不但不接受董卓的指挥,而且随时还有倒戈相向的可能。诚如曹操的估算,只要关东军团策略运用正确,一次大会战,即可使大局扭转。 问题是,各州郡领袖真正想做的,并非表面喊的“抗暴”及“勤王”,而是想乘机切断和长安政府的从属关系,从此不必接受调动,以取得独立的领土及军队控制权,并伺机谋夺天下。后来袁绍及韩馥便公开想拥幽州牧刘虞为皇帝,袁术更进一步想自己称帝———这也是后话。不过在此说明各州郡领袖是为了保留自己的实力,谁也不肯和董卓进行有危险性的硬战,包围洛阳也不过为了表表姿态而已。 曹操此时领的只是一支私人部队,他没有领土也没有领民,军资粮草完全靠自己供应,根本不宜做持久性的战略。他孤军奋战,不惜以鸡蛋碰石头,最主要也是希望以行动暴露关东军团州郡领袖的私心,激起有心之士同情,以增加自己的力量。 曹操引兵回到酸枣,只剩了五六百人,幸亏几个将军都没有伤亡。曹操看着自己的兵这么少,但他估计张邈、刘岱、桥瑁、袁术他们驻扎酸枣的兵马一定不下十数万。这十数万众难道还不能去打董卓吗? 但是,曹操看到的是驻扎战地的十几万关东军团在营中设酒置宴,歌舞升平,似乎早忘了东汉皇帝的悲剧,也根本忘掉勤王抗暴的起义目的了。 悲愤到极点的曹操,不禁大声疾呼: “各位请仔细考虑我的计划,屯驻河内的渤海军团可进据到孟津渡口,驻扎在酸枣的各军团,则建构防御工程,并坚守敖仓,以完全控制太谷的险要地势。袁术将军的南阳军团,则由丹水及沂水顺流而上,直接侵入武关。如此便足以让长安政府为之震动了。” 又说:“我们只要在这些地方筑好防御工程,多布置疑、虚与周旋应对,不必真正和对方拼战,也可以制造声势,并展示天下大势之所趋。如此,董卓政权必将受到严重的打击。从古至今,顺潮流者昌,逆潮流者亡,此一计划必定可以成功。” 曹操虽然一席正义热血之词,却没有一个人接受。连一向和他较为友好的张邈,也不表示赞同。 其实,曹操这种由三方面向洛阳包围的战略,是相当高明的。董卓军团西迁后,士气大受影响,甚至已趋溃散。加上扶风的皇甫嵩军团及河南伊朱俊、京兆尹盖勋随时可能倒戈。东、西、南三方面同时加压,很可能使董卓的西凉军团放弃长安,退入关州及凉州地带。如此一来,关东军团更有讨价还价的谈判条件了。 只是关东军团的领导者多属少壮派军人,经验不足,而且根本缺乏总理天下大势的眼光。即使身为盟主的袁绍,也只是急着想扩充自己的势力,以获得稳定的地盘而已。“勤王义师”,不过是乘机扩充兵力的一个借口而已。 曹操自认对天下大势,敌我双方,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和研究,故而才敢大胆地高声指责他的同盟,并提出他自认为卓越的战略建议。 但是,大家并不为其所动,曹操看到同盟者如此反应,也终于领悟到时代变了,汉室的天下再也不存在了。乱世将至,这已是群雄并起,各凭实力打天下的时代了,于是,曹操决定退出关东军团,自己再去招兵。 曹操带着夏侯惇及曹洪等人,离开酸枣,到了扬州。他专门去拜见了扬州刺史陈温及丹阳太守周昕,向他们发表了一通征讨董卓的演说。陈温和周昕分别为其鼓动起来,便给了他几千士兵。 曹操就带着这四千赠送的士兵走了。 但是曹操没有料到,这些人根本不愿跟着他去打仗,到了龙亢,即今安徽省怀远县西北,就发生了叛变。叛兵居然袭击曹操,目的是为了回到他们原先的安乐窝去。 曹操和夏侯惇、曹洪等力战叛兵,将其杀散,才得以保全了自己。 第六章 风起云涌 军阀重开战(1) 曹操到了河内,才获知酸枣那边出了事。原来兖州刺史刘岱成心要兼并东郡太守桥瑁的军队。他有意派人去向桥瑁借粮,桥瑁说:“我自己的粮草都还不够,哪儿还有多余的借给别人呐?” 刘岱便以此为借口,趁桥瑁没有准备,便突然率兵冲进桥瑁军营。桥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刘岱杀了。这位第一个发出通告的人,就这样被自己的盟友杀了。 刘岱杀了桥瑁,把东郡的兵马全部接收了,并另派自己的人去做了东郡太守。这样一来,刘岱的势力比过去大了许多。 曹操知道了桥瑁被杀的事后,叹息不已,说道:“董卓还没有讨伐,自己的人倒先互相杀起来。同盟何在?怎能成大事啊!” 接着,曹操又听说南阳太守袁术跟长沙太守孙坚一起密谋,轰走了豫州刺史孔伷,而孙坚自己做了豫州刺史;名士刘表占据了江南,做了荆州刺史。 这样一来,原来兴义兵,除强暴的各盟军,现在开始了割据地盘,互相攻打。曹操因此而万分痛心,想到天下这么乱糟糟的,自己又只有这么一点点人马,能干什么呢?一度也产生了灰心丧气之念———还不如回到老家去,春夏读书,秋冬打猎,另待时机了。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当今之国家社稷,因董卓而空前蒙难,任何志士仁人,焉能在家中消闲得住?于是曹操又坚定了重新招兵买马,继续讨伐董卓的意志。 转眼过了年,到了初平二年,即公元一九一年,袁绍和冀州刺史韩馥商议,打算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他们认为董卓劫走了十一岁的汉献帝,生死不明,所以该另外立帝。而刘虞是宗室中最有威望的人,让他做皇帝,比汉献帝还强得多。 袁绍历数刘虞的好处,说:“你看从刘虞到了幽州以后,就注重耕种;在上谷开了市场,让胡人跟汉人做买卖;他发展了渔阳的盐铁生产;百姓生活都有了改善,连青州、徐州的人也有不少跑到幽州去归附他的。况且,为了打击董卓,立刘虞也是必要的,要是刘虞做了皇帝,那么董卓劫走那个小皇帝就不起作用了,董卓也就必然失势……” 袁绍特意询问曹操,问他可有什么意见。 曹操很不同意这样做,他说:“我们一起兵,各地豪杰就纷纷响应。之所以拥护者众,就因为我们是义兵啊!现今皇上,年轻力弱,故受奸臣压制,可是,他并没有像邑王那样的罪恶,凭什么要废了他呢?要是废了他,另立其他人,别人也可以同样仿效,随意废立,那天下还成什么样子?诸君若硬要北向立刘虞而称臣,我是宁可向西忠于现今之皇上的。” 袁绍知曹操一旦定了主意,是不可能轻易说转的,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袁绍又写信给南阳太守袁术,向他征求意见。 袁术早有自己做皇帝的心思,看信后,得知袁绍等人要立个年长而有能耐的人做皇帝,顿觉对自己大不利。当然他不好明说自己心中所图,只得堂而皇之地拒绝了。 曹操和袁术虽然各人用心不同,可是他们都明确拒绝了袁绍的主张。 袁绍碰了壁并不灰心,又和韩馥商量,认为不能为了曹操和袁术两个人的反对而误了大事。便决定仍照原计划行事,派使者去幽州,表明立刘虞为帝的意思。 万没料到,刘虞听了并不高兴,当着使者,把袁绍、韩馥狠狠批评了一顿。 刘虞说:“现今天下,皇上正蒙受苦难,我等得朝廷厚恩,至今未能为国家擦去耻辱,已经是够惭愧的了。诸君占据着几方州郡,理应当同心协力辅助王室,怎么反倒谋起反来了?你们一意孤行,后果难料,至于我,是不会被你们拖下水的……” 袁绍、韩馥听了使者回音,也很意外。但是,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系,岂能轻易作罢,于是,又硬着头皮再派使者去请刘虞,刘虞还是坚决拒绝,并说:“你们是要存心逼我逃往外国么?” 这一来,袁绍、韩馥才不再提说此事。二人骂刘虞,说他真是不识抬举。其实这种骂,不过是一种自找台阶下去的做法,只有些自我安慰的效果。 立不成帝,袁绍、韩馥二人并不因此而改弦更张,向董卓进攻,而是仍然屯在各自的地方,无所事事。直到后来粮食吃完了,他们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一个一个悄悄地溜走了…… 刘虞不愿意做皇帝,各州郡的义兵首领各有各的打算。袁绍把立帝的事虽然搁下,却还在图谋着以别的办法来扩张自己的势力。 曹操看到义兵首领们纷纷先后散了,觉得自己也不能老在河内呆着,应该另想办法以实现自己心中宏愿。 这时候,只有一个义兵首领愿和董卓作战,那就是豫州刺史孙坚。 原来袁术反对立刘虞为帝,一心想自己做皇帝。他把大军驻扎在鲁阳,利用孙坚去打头阵,替他鸣锣开道。他跟孙坚约定:孙坚出去冲锋,由袁术在后面接应,供应孙坚粮草。 孙坚跟袁术约定以后,就立即带着自己的部下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条好汉,还有一万多兵马,离开鲁阳大营,向梁县那边打过去。 孙坚作战颇有气势,他总是跑在最前面,加上他身材高大,又头戴大红头巾,所以后面的部队都能远远瞧见。因此就形成了一个习惯,所有官兵,只要看见大红头巾往哪儿移动,他们就往哪儿冲锋。 孙坚部队很顺利快速地前进了一百多里,收复了梁县。听说董卓部将徐荣已经调走了,董卓驻扎在那边的兵马并不多,孙坚就把大军驻扎下来,自己带着一部分人马占领了阳人聚,即梁县西边的一个市镇,在那儿也扎了营盘。 但是到了后半晌,董卓手下一员大将华雄,出其不意地率兵出击,将孙坚在阳人聚的人马团团围住了。天还未黑,仅是傍晚时分,华雄令士兵尽举火把,一面放火,一面夺营。孙坚发现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的火把和旗号,知道糟了,赶快下令,叫将士们各自作战,分头突围。而他自己则带着祖茂和几十个骑兵汇成一路冲了出去。 第六章 风起云涌 军阀重开战(2) 孙坚命令手下的人分头突围,原是想以此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方好突逃出去。哪知华雄的兵马偏偏不追别人,就对孙坚紧追不放。他跑到哪儿,他们就围向哪儿。而且,率队追击他们的正是大将华雄,孙坚边跑边想,只有击倒华雄,才能阻止追击。他是个射箭能手,弓箭随身带着,便边跑边弯弓搭箭,向华雄射击。连射两箭,都被华雄躲过。再射第三箭时,由于用力过猛,竟将弓弦拉断。他只好丢了弓箭,伏在马背上拼命逃跑。 祖茂这才提醒孙坚:“他们光追咱们这一路,显然是认识将军头巾的缘故,快将头巾摘下来,让我戴上,再分头跑吧!” 孙坚这才恍然大悟,忙将自己头巾与祖茂的头盔换了,分两路跑去。 果然,华雄的兵马只认大红头巾,孙坚这才松了口气,抄小路跑回去了。 祖茂戴着孙坚的头巾东窜西逃,忽东忽西躲着敌人。后来跑进了一块大坟地。华雄的兵马追了来,看见坟地烧着火,隐隐约约有大红头巾在动,就四面围上去,围了好几层。华雄要活捉孙坚,叫士兵万不可放箭。 士兵们慢慢地围上去,有两个胆大的士兵想立头功,挥舞拳头向孙坚打去。顿时哎哟一声,缩回了手,手背上全是鲜血。原来他们打着的并非孙坚,而是一个石柱。祖茂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只有大红头巾挂在石柱子上。 华雄的士兵拿不着孙坚,就拿了那头巾去向华雄禀报。 祖茂跑回大营,见了孙坚,二人自是庆幸。孙坚后悔自己不该分散兵力,以至吃了大亏。第二天,孙坚把军队查了一下,损失不大,还有一万多人。便又全军出发,重新占领了阳人聚。 孙坚不敢再冒险了,重新很细心地观看了地形,将程普、黄盖、韩当一一作了布置,之后,带着祖茂,又戴了新的大红头巾,去跟华雄交战。 华雄平时出入敌军,无人敢挡,昨天又打了胜仗,今天一见孙坚,兵马不多,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两下一交战,孙坚败下阵去,华雄穷追不舍,他发誓今个白天一定要把孙坚捉了或斩首。 孙坚退退战战,战战退退,很快将华雄引到自己兵马埋伏的地方。一声号令,程普、黄盖、韩当先后杀出,把华雄围住,截断了去路。华雄挥舞大刀,力战程普三位将军。孙坚又拉满新弓,连着向华雄射了两箭。他正准备射第三箭时,却见华雄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华雄脑袋割下。 华雄一死,全军慌乱,孙坚挥师围剿,几乎将其全部消灭。 直到这时,徐荣才赶到,但飞马报来前军已经覆没,徐荣一惊,马上退却,这一退,徐荣的兵马争先恐后乱了起来,自相践踏残杀,死伤无数。孙坚趁着一鼓胜军之气,杀入徐荣军中,徐荣兵马还手不及,死亡半数以上。 孙坚连胜两仗,一斩华雄,二败徐荣,好不荣耀,立即派人向袁术报功。同时催袁术快运军粮,以便速攻洛阳。这时有人在袁术跟前说:“孙坚打下洛阳,就将是功勋盖世的人了,将军奈他若何?无异于去了一只狼,来了一只虎。” 袁术一听,沉默良久,最后决定:“免发军粮。” 没有军粮,怎么了得?孙坚当夜亲自赶赴一百多里,去见袁术。 孙坚在袁术面前气喘吁吁,指手画足地说:“我孙坚跟董卓素无怨仇,这回挺身而出,奋勇作战,不计生死,何故?一乃为国除暴,二乃为将军报仇。这会儿刚开头打个胜仗,就疑神疑鬼,不发军粮,如此下去,大事何成?我们一心一意为将军作马前之躯,将军却听信奸人。请将军想想,到底谁是忠于你的?” 袁术被说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只得表示即发军粮。 孙坚回到阳人聚,等军粮一到,即向洛阳进兵。 但是,还没等孙坚发兵,董卓已经派李傕向他求和来了。李傕传达董卓意思,愿与孙坚结为亲戚。还说只要孙坚说一声,孙家子弟,想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他董卓一概担保,向皇上推荐任用。 这等条件,可以说够优惠的了。但是孙坚根本不听这一套,言道:“董卓颠覆王室,屠杀百姓。罪行滔天。我孙坚唯有讨伐一途,若不能将董卓灭门灭族,将那罪恶的人头高挂示众,我死也不得瞑目。他董卓怎么还有脸来求和呢?” 李傕无言以对,但孙坚并没有为难他,放他回去了。 李傕走后,孙坚立即向大谷进军。一到大谷,距洛阳就只有九十里地了。 董卓当然着急,立即把汉献帝送到长安,自己还是屯兵洛阳。他对亲随人等说:“关东将士屡败于我,他们并无能耐,唯孙坚这小子有股憨劲。你们千万不可小看他。” 董卓叫吕布为先锋,自己则带了李傕、郭汜等,要亲自跟孙坚见个高低。 孙坚叫程普、韩当抵挡吕布,自己跟黄盖带一队精兵去打董卓。董卓、李傕、郭汜出阵迎战,不几回合,就被黄盖杀退。孙坚头戴大红巾,飞马驰向董卓。董卓望见,心中一虚,脱口说出了一个“退”字。这一下,全军动摇,阵脚全乱。吕布见了,只好扔下自己这一头的程普和韩当,鞭着赤兔马赶来保护董卓。 董不愿意再回洛阳了,嘱吕布往西退到渑池,驻扎下来。董卓听说孙坚还要来攻到渑池,就派几个主要的将领分头守住重要的关口和县城,自己则带着吕布往长安去了。 孙坚得知董卓往长安去了,就率部进了洛阳城。他首先派人打扫了那个尚未烧毁的宗庙,杀了牛、羊、猪三牲,置于寺庙,隆重祭祀了一番,以尽他做大臣的本分。 之后,孙坚又安排士兵把董卓刨过的坟墓大略收拾了一遍,将所有暴露的尸骨尽皆掩埋。他还想把洛阳城修理一下,可是满城都是脏土和碎砖,无法下手。他只好吩咐士兵首先清除街道,修补欲坠的墙头。士兵们在清除乱石堆时,不是刨出金钱,就是刨出玉器,一时间,乱石堆成了聚宝盆,兵士们争先恐后翻刨寻找,都想趁机发一笔横财。 第六章 风起云涌 军阀重开战(3) 有几个士兵在一口枯井里捞起一具尸首,是个宫女。这宫女从头到脚都是金银珠宝。士兵们你争我抢,互相吵骂起来。孙坚闻讯,马上下令:金银珠宝一律归公,不得私藏。他令程普专司此事,继续清理大井,凡有值钱的东西尽皆上交。 洛阳城南有口大井,井栏上面刻着“甄官井”三个大字。井里乱七八糟扔了不少东西,程普立即叫士兵进行清理。开初捞起来不少东西,有值钱的,也有不值钱的。最后又将井水掏干,便发现有一只玉匣。程普将玉匣捧在手上,发现这只玉匣也是很名贵的,便捧来交给孙坚。孙坚打开玉匣一看,是颗大印。大印四尺见方,一只角是用金子镶成的。捧起大印,倒过来看,竟有八个大字在上面。他仔细一看,才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字。他恍然大悟,此乃传国玉玺。 孙坚很感奇怪,传国玉玺怎么会扔在井里呢? 程普就说:“当初后宫发生兵变的时候,不是失落了玉玺么?当时何太后瞒着这事,许多人并不知道。后来并未听说找到玉玺,我看那失落的玉玺,就是这颗了。” 孙坚点头认可,却还是纳闷,是谁把玉玺扔到井里的呢? 程普推测道:“估计当初少帝被张让、赵忠等人劫走的时候,由于慌急,并没有带玉玺。一定是那个管玉玺的内侍怕玉玺被人夺去,才把它扔到井里的。后来所有宦官都被杀了,那内侍也未能幸免,故而就无人知道玉玺的下落了。现在,这颗传国玉玺意外地落在将军手里,难道说不是天意吗?” 孙坚听了,喜不自禁,言道:“这或许是一种预兆呢?” 孙坚吩咐左右,切不可将这消息传出去。 孙坚将那玉玺抱在怀中,抚摩了好久,当晚,竟把它放在枕头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孙坚下令撤军,回到鲁阳去了。 孙坚击败董卓的消息传到河内,袁绍心里痒痒的也想进兵。忽又听说孙坚回鲁阳去了,袁绍便想把洛阳拿来作为自己的地盘。可是,各路兵马这时大都已经散了,袁绍军队的粮草还得依靠他的上级冀州牧韩馥的接济。仰仗于人,并不能自主自如,需要粮草时不能按时送来,这真叫袁绍大伤脑筋。 袁绍的门客南阳人逢纪知道袁绍的心思,便说:“将军胸怀大志,要成一番大事业,可粮草还得依赖别人,这怎么行呢?若不占领一个州,必将自身难保,何谈举大事呢?” 袁绍说:“我何尝不想拥有一州?可冀州兵强,没法跟他争啊!” 逢纪说:“我有一计,定叫韩馥将冀州拱让……” 袁绍催道:“快说、快说!” 逢纪便对袁绍悄悄说了,袁绍不断点头叫好,决定照逢纪的话去做。 袁绍依计写信给北平太守公孙瓒,叫他以征讨董卓的名义进攻冀州。公孙瓒阅信后,无比高兴,因为他正朝思暮想扩充地盘,但又找不到适当机会。袁绍鼓动他进攻冀州,合他心意,于是当即便向冀州发兵。 韩馥得知公孙瓒来攻,便亲自率兵抵抗。但是他挡不住公孙瓒进攻的锋锐,连战连败,急得眉头紧锁。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突然来了两个帮手,都是他以前的门客。一个是陈留人高干,一个是颖川人荀谌。二人来报:“车骑袁绍已经离开河内,大军到了延津。” 韩馥说:“难得他发兵来救我。” 荀谌说:“恐怕并非如此。你想,公孙瓒率领燕、代的精兵,乘胜南下,州郡响应,势不可挡。袁车骑也在这个时候向东进兵,谁知安的是什么心?我们真替你担心哪!” 韩馥听得直冒冷汗,惊慌失措道:“这可怎么办呢?” 荀谌乘机对韩馥说:“袁绍乃当今豪杰之首,岂能长久置身于将军之下?冀州为天下重镇,公孙瓒北面来攻,袁绍西面夹击,将军如何守得住?若以袁绍与将军一贯交情,又共为反董卓同盟,我替将军打算,不如将冀州拱让给他。袁绍若得冀州,必将感激将军,公孙瓒岂敢再犯?这样一来.将军既有退让之美名,又可安稳无忧了。请将军务必三思,别再错失机会了。” 韩馥素来胆小,又正值危急之时,立刻就答应了。韩馥手下人闻知,纷纷出来反对。他们说:“冀州人众,一呼百应,如招之即来,可有百万;冀州物产丰饶富庶,年产粮食,可用十年。而袁绍孤独穷困,不可不仰仗冀州,他如同婴儿一般,不予哺乳,则难成活。我们何苦要把冀州让给他呢?” 而韩馥却说:“我原来就是在袁氏手下做事的,且在才能上我远不如他。让位给有才的人,有何不好呢?” 韩馥这样说,手下人便不好再开口。还有些将领主张发兵抵抗袁绍,更给韩馥劝住了。韩馥就这样被荀谌、高干二人吓唬得不再有其他想法,即叫他儿子捧了州牧印绶去送给袁绍。之后,全家离开公署,搬到了别处居住。 几日后,韩馥把袁绍迎进城来。 袁绍率军入冀州,做了冀州州牧,封韩馥为奋威将军,不令其有统治州郡之权,更无一点军队。 袁绍乘机撤换了原韩馥班底,起用一向不为韩馥重用的田丰、审配等。并收容冀州名士沮授,封为奋武将军。逢纪、许攸、荀谌等均受重用。直到这个时候韩馥才醒悟过来,深知自己有职无权,上当受骗,悔之莫及。 韩馥气愤不过,一日偷逃出州城,投奔陈留太守张邈去了。可是,不久袁绍的使者又到张邈那儿,不知咬着耳朵对张邈说了什么话。韩馥心虚极了,认为袁绍绝不会放过他,就自杀了,袁绍便趁这个机会,完全控制了冀州的统治权。 第六章 风起云涌 军阀重开战(4) 公孙瓒至此才发现被袁绍利用了。再加上在协助袁绍对抗袁术的扩张策略中,其弟公孙越为孙坚军团击败,身中流矢殒命,乃愤而联合北方和他亲善的郡县尉,南下讨回公道。冀州北方郡县有不少因痛恨袁绍欺骗韩馥,进而反叛袁军投入公孙瓒旗下,公孙瓒军团声势因而大增。公孙瓒乘势将大军集合,驻屯到磐河附近,随时准备和袁绍军一决生死。 为了强化政治作战,公孙瓒封旗下大将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摆出一副准备一举并吞关东诸州郡的架势。 在公孙瓒这支联合军中,有一位年轻将领,日后成为曹操一生中最重要的对手,那便是公孙瓒在拜尚书卢植为师求学时的同门师弟刘备。 刘备是冀州涿郡人,据说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由于父亲早逝,刘备和寡母织贩草席为生,过着贫困的生活。刘备个性豪爽,富有宽容心,虽不善言词,却好结交侠义人士。加以他胆量大,有勇武,善用兵,因此颇得朋友信任。年轻时,刘备与河东关羽、涿郡张飞为友。三人坐同席,寝同床,情若兄弟。平常官场交际场合,关、张二人并立于刘备身旁,侍服终日。若遇危难时,关、张二人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备身高约一百七十公分,长相非常奇特:双手奇长,垂下时,手指长过膝盖,如同猿猴状,走路的样子也自然显得有点好笑。耳朵更是奇大,据说他自己斜着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双耳,因此有“大耳朵”的绰号。刘备还有个特点,他喜怒不形于色,对于别人指指点点从不放在心上。加上他脾气好,又富于行动,因此颇受别人的尊重。 黄巾党人事发时,刘备曾加入剿抚党人的义勇军团,建立了不少军功,而被任为安喜县尉。不久,和朝廷的视察官督邮发生冲突。刘备一向最恨贪婪的官僚,便把督邮痛打一顿,弃官潜逃,成为通缉犯。幸遇公孙瓒的帮忙才获得平反,并由公孙瓒推荐受封为平原相。为感激公孙瓒之恩,这一次特率领全部人马前来助战。 并州常山人赵云也率同郡县人马,前来投奔公孙瓒。 公孙瓒深感奇怪,便问赵云:“贵州人士几乎全部投靠袁绍军团,为什么只有将军深知大义投靠我呢?” 想不到赵云的回答非常坦白,他表示:“天下事众说纷纭,到底谁是谁非,其实很难判定,但最为受苦的却是百姓。因此,我希望的是能够很快安定时局,为解决民困多尽点力而已,倒不是个人感情上较偏向将军而不喜欢袁公。” 公孙瓒对赵云的答复深为不满,自然不予重用。但赵云说那番话时,刘备却听见了,顿觉赵云非同一般,因此主动要求公孙瓒将赵云的部队并入其属下,公孙瓒便同意了。赵云遂同刘备回平原县,并替刘备主持骑兵部队的训练。 由于天气寒冷起来了,袁绍与公孙瓒部队暂成对峙状态,各自都准备度过严冬之后,再行较量。 北方的部队虽然呈僵持状态,但袁绍、袁术及公孙瓒间的明争暗斗,却延伸到荆襄地区,并与荆州的刘表及扬州的孙坚,展开了空前的火拼,也形成吴荆数十年的恩怨对抗,一直到十四年后的“赤壁之战”时,为了对抗空前强敌的曹操南征军团,刘备所率领的荆州残余部队和孙权的江东军团,才化解恩怨,组成军事联盟。此是后话。 当初袁绍想拥立刘虞为帝,袁术坚决反对,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想称帝。因此拥有南阳后,便努力敛收财税,以为打天下的资本。袁术刻意地发展自己的力量,却使得坐镇南方的荆州牧刘表备受威胁。 由于袁术和公孙瓒之间有军事盟约,使袁绍有遭北南夹击的威胁,所以他也就联合刘表,以在西南方牵制袁术的发展。 为了应付这种局面,袁术便调动正和董卓缠斗中的孙坚部队攻击刘表。刘表派老战友黄祖,和孙坚会战于樊城附近。黄祖军团不敌,孙坚军长驱直入荆州,包围刘表镇守的襄阳城。刘表乃和黄祖设计,在岘山竹村中,埋伏大量弓箭手。黄祖由樊城出击,刘表也出城和孙坚对抗。 孙坚军团面对刘、黄军团夹击,毫无惧色。他派遣部将程普、黄盖、韩当率主力部队,力抗刘表,把刘表逐回襄阳城,自己则率领轻骑兵突击黄祖部队。黄祖败走,便往岘山流窜,孙坚乘胜追击,夜间到达岘山间,埋伏部队以箭雨及飞石夹击,一代猛将孙坚死于敌箭中,年仅三十七岁。 由于孙坚子孙策、孙权等尚年幼,所属军团便由其兄孙贲暂代,并归属于袁术。 当袁氏兄弟严重内讧的时候,曹操正率领着他的部队屯居河内依附袁绍。他虽努力避免卷入两袁间的争斗,但也无力突破困境,挣脱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时,鲍信由于对袁绍兼并冀州这件事很不满,便对他十分看重的曹操说:“袁绍身为盟主,却不思讨伐之事,终日所为,只是如何自己抓权,抢夺别人地盘。如此下去,必兴大乱。我看一个董卓没有除掉,另一个董卓又来了。我为将军打算,不如回到大河以南去,随时观察形势,再作行动。” 鲍信这番真心话,正说在曹操心坎上。他表示,他早有离开河内之心,只是一时没有机会。不过目前他下了这个决心,只是什么时候走的问题了。 初平二年,即公元一九一年的七月间,曹操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六章 风起云涌 军阀重开战(5) 这时,同时属于征讨义军联盟的东郡太守王肱,派人来向驻守河内的曹操求救。 原来,原属冀州的黄巾党人,在张角兄弟溃灭后,便以道教的黑色旗为记号,屯属于河北的黑山,号称“黑山党”。 黑山党人的首领有于毒、白绕、眭固等,共有党人十余万,皆是反对腐败的朝廷和官僚的百姓组成。黑山党人的士气很高,战斗力颇强,一鼓作气攻下兖州的魏郡后,即威胁到邻近的东郡。 东郡地跨黄河南北两岸,黑山党的兵分两路,予以侵扰。太守王肱面对两股雄兵,疲于奔命,无法遏阻,所以来向屯驻北方邻郡河内的曹操求救。 王肱这时据守在黄河南岸的郡城濮阳,遇到黑山党人白绕的围攻,情况至为危急。 濮阳城北依黄河,东傍新沟河。而白绕由城的西南方围攻。曹操探明情况,即派夏侯惇绕道新沟,由东南渡河过去攻打白绕军。白绕军突然发现一支部队来攻,乃回头全力对抗。而曹操趁白绕军不注意时,却亲率部队由北南渡黄河,并以铁骑部队由后方突击。 如此一来,白绕就遭到了几方突击,再加上黑山党人士气虽高,毕竟缺乏长期训练,组织不免松散一些。对于一般攻战,倒能所向披靡,因都有视死如归的气概,而对于这种几方夹击和奇袭的战斗,就无法应付了,因而大败。白绕领部撤退,怎奈两方是水,两方是兵。白绕的黑山党人只得拼死冲杀,奋勇作战,表现了无畏的气概。但终于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官兵,几乎全军覆灭。 曹操解救了王肱,王肱感激不尽,并对曹操用兵佩服不已。 袁绍鉴于王肱不胜其职,乃做了个顺水人情,表荐曹操为东郡太守。曹操表示谢意,但他并不驻守在东郡,而是将郡城迁往黄河北岸的东武阳,目的是为了联系自己长期在河内经营的地缘关系。这确也表现曹操高人一筹的地方。 在这里,曹操首度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有了地盘,就有了粮草给养的来源,就不再有寄人篱下之苦了。 但是,白绕所率的黑山党人虽彻底溃散,但整个黑山党人却并未因此气衰。初平三年,即公元一九二年春天,经过半年多休养生息,黑山党人在于毒的领导下,再度出击,准备向曹操展开报复。这一次,黑山党人攻击的目标,是曹操的新郡城东武阳。显然于毒是经过仔细分析的,认为东武阳作为郡城并不如东郡城那么牢固。 曹操得到黑山党人要攻新武阳的情报,立刻作了部署。他令曹仁等负责策划守城,自己则亲率主力部队驻屯在新武阳西南两百里处的顿丘。这时距黑山党人的大本营黑山,正好是正东两百里左右。换言之,由顿丘往东北到东武阳,往西到黑山,几乎是相等的距离。 曹操这样部署显然是有用意的。面对人数众多的黑山党人,曹操抓住了对方缺乏训练的弱点,决定以智取而不以人力敌的方法。 曹操设定的作战地点是顿丘西北方一百里的内黄。最巧的是,内黄距离东武阳及黑山也各自两百里左右。曹操暗中利用军队调动,策划一个黑山党人万万想不到的陷阱。曹操洋洋自得,他断定黑山党人绝不会识破他的计划。 曹操似乎已经算好,从黑山出发的黑山党人,由于缺乏长期严密的训练,行军速度必不会快,即使骑兵也需要两天才可能到达东武阳。但是从顿丘到黑山,骑兵只需一天,而由顿丘直奔内黄,则只有半天不到。依曹操的布局,曹军到达预定战场,都比黑山党人要快上许多。 于是,曹操首先故意将顿丘的轻骑队分成数批布阵,让黑山党人看不出这是曹操的主力,以为是巡逻部队而已。因此,黑山党人十数万众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开来,打算踏平东武阳,曹操在黑山党人出兵约一天余时间后,便将顿丘的驻军一分为二:一部分到内黄摆开野战阵势,一部分以“围魏救赵”的策略,直挑黑山党人的大本营黑山。 在东武阳驻守的曹仁等,采取坚守不动的策略,黑山党人虽以大军将城团团围住,但始终围攻不下。于毒等领袖正苦思着如何破城的时候,忽然接到紧急军情,说黑山大本营突遭曹军围攻,眼下情况十分危急。 于毒等人大惊,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不管怎么说,大本营才是最重要的地方,于是下令,放弃东武阳回师黑山。 于毒率黑山党众由东武阳赶回黑山,因情况紧急,不容缓慢,黑山党人跑得气喘吁吁。正行间,一支人马杀出,于毒一看,又是曹军。不过人数并不多,于毒决定将其歼灭。本来于毒正在气头上,对曹军恨之入骨,再回想到若不将骚扰部队予以歼灭,他的回师必不顺利。于是于毒停止前进,回头认真对付这支人马。 原来这是早等在内黄的曹军,专等黑山党人回防半途予以阻挠,但是,他们刚一与黑山党人接触,就又往北撤向内黄。于毒凭着黑山党人的人多势众,紧追不放,进入了内黄。 这时攻打黑山的曹军,估算一天行程,便也向内黄集结,而东武阳的守军也在曹仁率领下,速奔向内黄。这样一来,于毒的黑山党人就必然被围了。 黑山党人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但连日长程奔跑,马不停蹄,早已疲惫不堪了。而曹军却是作短程运调,一鼓作气,来势迅速,很快便分别进入主战场。以逸待劳地等待黑山党人的会战,更巧妙的是,曹军人数虽少,却同时由三方面包围黑山党人,造成一种假象,使黑山党人的首领们根本搞不清曹军有多少人,只感到曹军是由四面八方冲入。首先在心理上就有几分空虚。所以一展开战斗,黑山党人士气大减,溃不成军。而曹军乘势猛攻,黑山党人四处逃散,几位首领也各自奔走。曹军绝不放松,直到将黑山党人赶杀得不见了一点踪影才算罢休。 第六章 风起云涌 军阀重开战(6) 这一仗,是给黑山党人以致命打击的一战,于是,从汉灵帝以来,一直纵横南北的黑山骑兵队,从此一蹶不振了。 这一年,曹操三十七岁,他不仅得了东郡这个地盘,而且还得了个相当有名的谋士,叫荀彧。荀彧乃荀谌之兄,颍川才子,少年时便颇富才名。很早以前,汉末名士看到荀彧时,便公开表示:“此子才华,可为帝王之辅佐。” 后来,荀彧料到本地颍川将受兵灾,就带了本地愿跟他的人到冀州去投奔韩馥。当他赶到韩馥那儿,冀州已属袁绍所有了。但袁绍把荀彧当作贵宾招待,请他与其弟荀谌,还有同乡辛评、郭图一同做事。荀彧在袁绍处没过多久,就很快发现袁绍有很大弱点。他认为袁绍好谋而不能断,不可能有太大作为,料他成不了大事。另外听说曹操才是个有能耐的英雄,便亲自到河内,来投靠曹操。 曹操见到荀彧,一席谈话之后,非常高兴地表示:“你,正是我的张子房啊!” 张子房即张良,汉高祖争天下的首席军师。曹操如此比喻,足见其对荀彧的佩服和尊崇了。这时荀彧才二十九岁,与三十七岁的曹操相比足足小了八岁。曹操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便以自己奋武将军的资格任命荀彧为奋勇司马。曹操从此十分信任荀彧,凡事总先与之商量。有一天,曹操问荀彧:“董卓权大兵多,怎么办呢?” 荀彧说:“凡事都有个极限,董卓如此暴虐,显然已到了极点,再发展,必无好下场,况且,董卓其人,若遇事,他是无能为力的。” “可是还有个袁绍……”曹操又急着问。 荀彧笑道:“且不说袁绍才能有限,首先公孙瓒就不会放过他。” 曹操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公孙瓒因受袁绍之骗,正恨着袁绍。 曹操听了荀彧的话后,回忆着公孙瓒与袁绍的仇恨渊源。原来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刘和在宫中做了侍中,跟汉献帝到了长安,其时,十一岁的献帝觉得董卓不该把他弄到这儿来,便偷偷地跟刘和商量,要他逃出去,到他父亲刘虞那儿,叫他快点发兵来接他回旧都洛阳。 刘和遵献帝之嘱,逃出武关,路过南阳,见了袁术,并把献帝的心思告诉了他。袁术认为是个机会,便将刘和扣下作为抵押,要求刘和之父刘虞发兵帮他去打长安。刘虞接到儿子的信,不得已发兵帮袁术。而公孙瓒得此消息,认为袁术不怀好意,劝刘虞别去上当。刘虞自然不会听,公孙瓒又怕袁术知他曾阻止刘虞发兵,也许会因此而怪他,便耍了个花招,派他的叔伯兄弟公孙越带一千多骑兵也去帮助袁术,暗地里劝袁术继续把刘和扣下,让他去跟刘虞作对,以使自己从中得利。 但是,被软禁的刘和却瞅空子逃走了,逃至冀州地界,又被袁绍拿住。袁绍因为袁术反对他立刘虞为帝,早就对他不满意了。眼下拿住刘和,更加怪袁术自作主张联络刘虞,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想起袁术立长沙太守孙坚为豫州刺史,就故意立他的部将周昂为豫州刺史去和孙坚抢地盘。周昂发兵打孙坚就等于袁绍打袁术。袁术就叫公孙瓒之弟公孙越率北方骑兵去助孙坚打周昂。周昂战败,落荒而逃,而公孙越却在追击中被乱箭射死。 袁术把公孙越的灵柩运送给公孙瓒,并写了一封信,推说公孙越是被袁绍的人射死的,怂恿他就近攻击袁绍。袁术在信中还申明,袁绍本是他父亲的一个丫头所生,算不得正宗袁家人。这样一来,袁绍和袁术之间的仇恨就愈结愈深了。而公孙瓒见了他兄弟的灵柩,并读了袁术的信,顿时又气又恨,吼道:“袁绍靠我而得冀州,不思图报,反害我弟。不报此仇,耻为大丈夫也!”公孙瓒就是为了报此仇,才将军队驻扎在盘河边的。 在此期间,袁绍还想和公孙瓒妥协一下,便将渤海太守的印绶捧给了公孙瓒的叔伯兄弟公孙范,让他去渤海上任。这分明是向公孙瓒求和讨好。但公孙范接了印绶,并不帮袁绍,仍与公孙瓒一起,与袁绍对立…… 曹操这样一回味,当然就很欣慰了。确如荀彧所说,袁绍再强,公孙瓒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随着天气转暖和,对峙北方的袁绍及公孙瓒也各自展开了军事行为。 早在公孙瓒驻屯盘河之初,就公开宣布了袁绍的五大罪状。第一大罪状:袁绍出了坏主意,把董卓召了进来,扰乱了天下;第二大罪状:袁绍身为太守,违背盟约,不向董卓发兵;第三大罪状:以下犯上,恩将仇报,强夺翼州,轰走韩馥;第四大罪状:孙坚征讨董卓有功,扫除皇陵、祭祀宗庙、忠心耿耿,可恨袁绍截断他的粮草,使他不能追赶董卓,还派别人去夺他的刺史地位;第五大罪状:按照春秋大义,尊卑有序,袁绍是丫头生的,颠倒尊卑,冒称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