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风云全传-44

阿合马觉得是谈正事的时候了,挥挥手让歌女下去。歌女退去以后,阿合马看着宣德和达吉古,没头脑地说:“有句俗话叫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宣德和达吉古不知道阿合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点点头,说:“知道。”达吉古说:“意思是说人不能只顾眼前,要想得长远一些,不然眼前就会吃亏。”宣德一边揣摩阿合马的意思,一边试探地问:“大人,您怎么想起说这个来了,是不是皇上对您起了疑心?”“不不不。”阿合马连连摇头,说,“你们误会了,皇上对我很好,说一不二,信任有加。怎么会起疑心呢?我问大家,这句语要是倒过来……”忽辛脑瓜快,说:“倒过来就成了,人无近虑,必有远忧。”阿合马感慨地说:“我担忧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啊!”众人面面相觑:“将来?”宣德捅破了窗户纸:“您是担心皇上百年之后……”“对。”阿合马长叹一声,“不瞒诸位,这是我最大的心病呐!真金太子处处看我不顺眼,无论我怎样讨好他,都无法改变他对我的成见。他受那帮汉人儒生的蛊惑太深了。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我担心皇上百年之后,真金继承了皇位……”众人这才明白了阿合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颠倒过来的真正含义,佩服阿合马确实比常人想得远,觉得阿合马的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达吉古说:“真金当了皇帝,肯定没我们的好果子吃。”宣德恶狠狠地说:“那就叫他当不成皇帝,想法叫皇上废了他。”阿合马一直在蹙眉思索,最后摇了摇头,说:“废太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得从长计议。眼下是要进一步巩固我在朝中的地位,要让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阿合马是朝廷的大忠臣,我对朝廷是有大功的,朝廷能有今天,全是我的功劳,我的功劳!叫他们谁也不敢动我一跟寒毛!”达吉古眨眨眼,说:“皇上不是很赏识您,多次嘉奖您吗?”“不!”阿合马很激动,歇斯底里地大喊,“光皇上嘉奖我还不够,不够!我要叫老百姓们都知道,都说我好,说我是大清官,大忠臣!对我感激不尽,忠心拥戴,顶礼膜拜!”宣德说:“这好办,让老百姓为您上万民折、万民伞。只要有钱,想上多少就叫他们上多少。”忽辛说:“我跟爹商量过,万民折万民伞都不好,声势太小,也不能长久流传。”宣德疑惑地问:“那……阿大人的意思是……”忽辛凑到众人面前,低声说:“阿爹的意思是,让京城百姓出面向朝廷上表,请为阿合马立功德碑。”众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有了这块由京城百姓吁请,皇上恩准御赐的功德碑,就是真金当了皇上,要想动阿合马,他也得仔细掂量掂量。宣德说:“这好办,只要有钱,找多少人上表都没问题。”阿合马说:“人不能太少,要有代表性,尤其是有影响的头面人物,一定得让他们出面,这样朝廷才会重视。别怕花银子,花多少,我出。”众人:“好,我们这就去办。”阿合马叮嘱道:“注意,暗中活动,不能让人知道是花钱买的。”众人点头:“明白,您放心吧,谁也不会知道。”“好。”阿合马感激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拜托诸位喽。”钱这东西果然神通广大,没几天工夫,宣德等人就把上表为阿合马请立功德碑的事办妥了。阿合马非常高兴,告诉宣德做好准备,何时向忽必烈上表听他安排。机会终于来了。这天晚上,阿合马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向阿合马禀报,说悯忠寺从南海来了位高僧,忽必烈明天上午要去悯忠寺做佛事。阿合马闻听大喜,立即让忽辛告诉宣德,在忽必烈做完佛事回宫的路上,拦驾呈递表章。第二天,忽必烈在悯忠寺座佛事后,辞别南海高僧,排开仪仗,与皇后察必升辇,迤逦向皇宫走去。走着走着,突然仪仗停了下来,忽必烈问奉御彻里:“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彻里刚要去前面询问,殿前护卫急匆匆跑了过来,奏道:“启禀万岁,京城百姓拦截圣驾。”“嗯?”忽必烈脸色一沉,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光天化日在京城大街上拦截圣驾?”护卫回答:“他们说是京城里的乡老缙绅,有重要表章呈奏。”忽必烈说:“告诉他们,有表章可向有司衙门递送。起驾。”护卫说:“万岁,他们说此表章十分重要,一定要亲自递到万岁手中。”“喔?”忽必烈想了想,说:“带朕去看看。”忽必烈走下御辇,跟随护卫来到前面,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仪仗前黑压压跪满了人,把整个御街都阻塞了。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耄耋老人,名叫史吉。他看见忽必烈走来,急忙率领主人匍匐在地,叩首跪拜,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忽必烈说:“你们拦截圣驾,听说有重要的事呈奏。什么事呀?”史吉颤颤巍巍地说:“陛下,您雄威盖世,圣明无比,洞察秋毫。大元朝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繁荣昌盛,一是祖宗护佑,圣上英明。再就是有忠臣能臣襄助。”忽必烈听了很是高兴,频频点首,说:“不错,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史吉见忽必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首肯赞同,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来,说:“我等虽是无名之辈,但谁好谁坏,谁奸谁忠,谁是朝廷的大功臣,老百姓看得最清楚,我等是心如明镜啊。”忽必烈很想听听老百姓是怎样评价他的臣子的,便问道:“你们都是京城的缙绅长老,依你们之见,谁是有功我朝的大忠臣呀?”史吉意识到不能光自己说,便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瘦子,瘦子这才想起该他说了。干咳一声,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说:“这、这还用问嘛,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三岁小孩儿也知道。”忽必烈没有预料到,他的臣子中竟有官声如此之好,这样受百姓爱戴的,急问:“他是谁?”众人一齐回答:“这不明摆着嘛,还能有谁?就阿合马阿大人啊!谁还能比得了他呀?”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这个说:“阿合马理财有方,没有阿合马,朝廷哪里会有花不完用不尽的钱财。”那个说:“阿合马是大元朝的擎天一柱,他的功劳没人能比。”史吉见时机成熟了,对忽必烈说:“象阿大人这样的大忠臣大能人,举世少有啊!真是功在社稷,惠及百姓。治国贵在赏罚严明,对这样的忠臣若不大力表彰嘉奖,不但会伤忠臣的心,也伤我们百姓的心呀!京城百姓恳请陛下,为阿合马大人立功德碑,既可表彰忠臣,树立百官楷模,又可顺应民意。这是京城百姓亲笔签名的《请为阿合马立功德碑表》,请圣上御览,恩准。陛下,这是民意,众望所归,您一定要恩准呐!”众人齐说:“皇上一定要恩准呐!恩准呐!”忽必烈让彻里接过表章,对众人说:“你们的心意朕知道了,朕是有道明君,是不会叫你们失望的。你们先退下去吧。”阿合马一直躲在暗出看着,他见忽必烈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高兴地收下表章,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想探听一下忽必烈的想法,第二天一大早,以向忽必烈禀报文天祥情况为由,去皇宫去见忽必烈。当时,忽必烈正在看史吉等人上的《请为阿合马立功德碑表》,这表章实际是阿合马授意,忽辛和宣德撰写的,所以,对阿合马的功德列举得非常详细。忽必烈本来就对阿合马印象极好,看了表章忽必烈才知道,原来阿合马在百姓中竟有这样高的威望。高兴地自己对自己说:“嗯!好!朕没有看错人!阿合马确实是少有的贤臣能吏!朝廷要是没有他,哪里会有用不尽花不完的财富啊!阿大人的功劳,不光朕,平民百姓也有目共睹嘛!”彻里试探地问:“皇上,您真的要为阿合马立功德碑?”忽必烈爽快地说:“当然是真的,治国用人就是要赏罚分明。”“可是……”彻里欲言又止。忽必烈问:“可是什么?你听到了什么议论?”彻里忙说:“没,没听到什么,奴才是说,为活着的人立功德碑在本朝好象还……还没有先例。”忽必烈不以为然地说:“这不算什么,没有先例我们可以开创嘛?灭宋朝建大元,不都是朕开创的嘛!”这时,内侍进来禀报:“启禀万岁,阿合马大人求见。”“喔?”忽必烈正在兴头上,听说阿合马来了,高兴地吩咐内侍:“快,快宣阿大人进来。”“是。”内侍走出去,对阿合马说:“阿大人请进。”阿合马诚惶诚恐地走进来,虽然低着头,但一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忽必烈脸上的表情。当他看见忽必烈满脸高兴时,提溜到嗓子眼的心才平定了下来。阿合马很会逢场作戏,装成根本就不知道有为他请立功德碑的事,不等忽必烈开口,便嗵地向忽必烈跪下请罪,说:“奴才办事不力,辜负了圣上对奴才的厚望,请陛下治罪!”阿合马进得宫来,什么话也没说就没头没脑地请起罪来,使忽必烈大惑不解,忙问:“阿爱卿,你何罪之有啊?”阿合马说:“陛下让奴才劝降文天祥,一来怒潮无能,二来也是文天祥太顽固,奴才什么招儿都使了,他就是软硬不吃,刀枪不入。依奴才之见,此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嘞,是不可能归顺本朝的。留也是百留,晚杀不如早杀,留着这样的人,最终是个祸害……”没等阿合马说完,忽必烈的头便摇成了拨浪鼓:“不不,朕不信世界上有融化不了的冰雪。朕一定要劝降他,叫他为我朝效力。这事以后再说。”“那……臣没有别的事了,臣告退。”阿合马说着,便向外走去。忽必烈叫住他:“阿爱卿请回。”阿合马转回身,故意地问:“陛下有何吩咐?”忽必烈问:“京城百姓为你请立功德碑的事,你知道吗?”阿合马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惊讶地说:“什么?给奴才立功德碑?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没有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忽必烈说:“京城百姓联名上表,吁请朕为你立功德碑,你看看,亲笔签的名,这都是,人还不少呢。”阿合马装作无限惶恐的样子,慌忙跪倒:“啊?臣罪该万死!臣真的不知道他们为臣上这样的表呀?臣何德何能,敢让圣上为自己立功德碑?臣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请陛下明察,明察啊!”忽必烈笑着说:“哎呀!我的好爱卿,你慌什么呀?百姓上表为你请功立碑,说明你的官声好,在百姓中有威望。朕就是要表彰百姓拥戴的好官吏。立碑的事,朕恩准了。”阿合马心中的一块石头嗵地落了地,内心的高兴可想而知。但嘴上却竭力谦让、拒绝,连声说:“哎呀!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呀!臣不过做了份内应做之事,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劳,怎敢享受如此大的荣誉?臣实在担当不起,恳请圣上收回成命。”阿合马月谦虚推让,忽必烈对他越有好感,感慨地说地:“真是呀,忠臣都这么谦虚。越是这样,朕越不能亏待有功之臣。就这么定了,朕立即下旨,恩准大都百姓吁请,敕命有司为阿合马立功德碑一座,以彰其贤德功业!”阿合马激动得浑身哆嗦,匍匐跪拜谢恩,声音都颤抖了:“谢……谢主隆恩!圣上对臣的恩德,臣终生难报。为报答圣上大恩,臣肝脑涂地,将再所不惜!”忽必烈下旨为阿合马建功德碑,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阿合马的亲信高兴得手舞足蹈,弹冠相庆。而正直的官员,尤其是真金、姚枢、刘秉忠、安童、伯颜……这些栋梁重臣,都大为愕然。别说阿合马是奸猾小人,即便是忠臣,没有特别的大功劳,也不能随便立碑呀?可是,忽必烈的谕旨已下,生米做成熟饭,忽必烈是绝对不会收回成命的。他们只是摇头叹息而已。工部接到忽必烈的谕旨,不敢怠慢,立即调集工匠,备料兴建。崭新的功德碑,很快在阿合马府门前修成了。揭幕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欢呼和喝彩声震耳欲聋。阿合马穿着崭新的官服,由他的心腹,其中当然少不了宣德、达吉古、史吉这些人。阿合马冬瓜似的胖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激动和喜悦,在心腹和献媚大臣们的赞扬阿谀声中,亲手揭下蒙在功德碑上的红绸子,露出石碑上:“敕建阿合马功德碑”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阿合马的心腹和媚臣们使劲儿欢呼鼓掌,夸碑修得好,向阿合马说着吹捧献媚的话。阿合马更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围观的百姓不能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多数人不知道朝廷里的事,只是看热闹,羡慕阿合马的光彩体面。知道阿合马是奸臣,则报以冷眼,嗤之以鼻。阿合马听着他的心腹和向他巴结讨好的献媚大臣们的阿谀奉承,颇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仿佛大元朝已经是他阿合马的天下了。就在这时,太子真金和丞相安童骑马从这里经过。阿合马蓦地从美梦的陶醉中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实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可以任其摆布。想到这里,阿合马急忙迎上前去,装作极为谦虚热情地对真金和安童说:“太子殿下,安童丞相,没想到你们会来,有失远迎,请……”真金并不给他面子,鼻孔里:“哼!”了一声,猛地朝马屁股打了几鞭,拂袖而去。真金让阿合马来了个烧鸡大窝脖,阿合马是又恨又气,嘴上不敢言语,心里却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剥皮抽筋。谋废太子真金的念头开始在这个大奸心中萌生……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六章 阿合马之奸[60回]第60回乱朝政,铸冤狱,侮辱勋臣笞其面,斥其奸,衔恨在心夜已经深了,大都的街道上已经很少有行人,只有店铺门前昏黄的风灯在夜风中有气无力地摇晃着。御史中丞崔斌看望朋友回来,带着仆人急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迎面跌跌撞撞闯来一个人,摇摇晃晃,酒气熏天,一看就知道是个醉汉。崔斌对仆人说:“绕过去,别理他。”可是,崔斌刚走过去,蓦地发现这个醉汉竟是户部侍郎侯阔。他急忙走过去,抱起躺在地下的侯阔,问:“喂?喂!你不是户部侍郎侯阔吗?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侯大人!您醒醒!您醒醒啊!您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啦?”侯阔从下午一直喝到打烊,才被伙计扶出酒馆。侯阔已经醉得不不省人事,说醉着话:“我……我是谁呀,啊?你说我……我是谁?”崔斌命仆人扶侯阔站起,说:“阿唷!都醉成了这样?连自己也不认识了?怎么能这样胡喝?你是谁?你是户部侍郎侯阔侯大人!真是!”“你叫我什……什么?户……户部侍郎?”崔斌的这句话仿佛深深刺激了侯阔,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发出比哭还凄惶的一阵大笑,说:“不错,我是户部侍郎!户部侍郎就是我!可那是过去,现在我已经不是了!不是了!”说到伤心出,这位已到知天命年纪的汉子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呀?为什么罢黜我?我做错了什么?啊?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嘿嘿嘿嘿!你说不出!”侯阔的眼里闪着因极度气愤而变得凶狠可怕的光,指着崔斌的鼻子厉声斥责道:“你!你把持朝政!恣意胡为!排斥异己!结党营私!你!你……”侯阔由于气愤过度和酒精的作用,又昏醉过去。崔斌叫醒他,说:“侯大人,侯大人!您冷静冷静,我是崔斌,与您同朝为官的御史中丞崔斌。您喝成了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侯阔清醒过来,认出了崔斌,拉着他的手说:“崔大人啊,别叫我户部侍郎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是无官一身轻的平头百姓!阿合马这个王八蛋,他平白无故地就把我罢免了!”崔斌也听说过对阿合马的一些议论,说他擅自任免官员,甚至卖官鬻爵。但崔斌总是半信半疑,觉得可能是人们对阿合马不满,有些渲染夸大。在崔斌看来,任免官员这样的事,他阿合马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做主的。他以为侯阔是在说醉话,便说:“您是喝醉了,阿合马没有权力罢您的官。”侯阔的酒劲儿已经全醒了,看着崔斌说:“没有权力?他权力大着呢!不信你去查查,他私自罢免和任命了多少官员呀?”崔斌从侯阔的眼神里看得出,他说的是真的,不由浑身一怔:“啊?这么说,人们的议论是有根据的?”侯阔气愤地说:“当然有,新的户部侍郎半月前就上任了!”崔斌问:“这个新的户部侍郎是谁?”侯阔忿忿地说:“谁?你做梦也想不到,是大奸商宣德!”宣德当了户部侍郎,崔斌感到非常意外,追问了一句:“是哪个宣德?不会是那个大盐商吧?”侯阔鼻孔里哼了一声:“哼!怎么不会?就是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官呢?更不可当户部侍郎?”崔斌问侯阔,“这事吏部和安童宰相知道吗?”侯阔长叹一声,沮丧地说:“嘿!这个老贼,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迷惑了皇上,居然下旨为他建了功德碑!他眼里哪里还有安童宰相?更没有吏部了!真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呀!”崔斌这时才发现,原来,这里离阿合马的功德碑很近。傲然挺立在夜空里的功德碑,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俨然是在向他们示威。崔斌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御史是言官,职责是弹劾违纪不法官吏。阿合马如此胡为,他岂可听之任之?崔斌决定暗查阿合马的劣迹,参倒这个祸国大奸。工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便搜集到大量阿合马私自任免官员和卖官鬻爵的证据。崔斌决定上表弹劾阿合马,在御史台引起天塌地陷般的震动。天呐!阿合马是什么人?一个无职无权的小小言官敢参劾他,不是明摆着拿鸡蛋往石头上撞,自找倒霉吗?好心的同僚劝他不要干这种傻事,不但参不倒阿合马,弄不好要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崔斌却不这样看,对同僚说:“朝廷设南台御史,为的就是弹劾不法官员,阿合马如此恣肆胡为,别人沉默可以,作为言官,不能视而不见呀!”同僚无奈地叹息道:“道理谁都清楚,可是,唉!在皇上的眼里阿合马可不象你我说的。在皇上眼里阿合马是最大的忠臣,最有本事的能吏。要不,能为他建功德碑吗?历朝历代哪个活着的大臣享受过这样的尊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崔斌的拧劲儿来了,说:“正因为这样,就更应该让皇上知道真相,不再被他蒙蔽。”一位年长的老御史说:“老朽佩服你的忠心和勇气,可是,唉,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知道了,事情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是皇帝觉得你参劾得对,他也是不可能把阿合马搞掉的。”“为什么?”崔斌不解地问,“皇帝不是糊涂人,既然知道了阿合马的为人,为什么不处治他?皇帝不会这样傻吧?”老御史说:“要不说你年轻嘛。我问你,朝廷最需的是什么?是钱!连年打仗,还要赏赐王室贵戚,你算算的多大的开销?你能弄来钱满足皇上的需要吗?只有阿合马能。搞掉他,就等于断了朝廷的财路。你想想,皇帝能对他下手吗?”御史台都事尚文,曾在真金的太子府作过书吏,对阿合马的劣迹早已忿忿不平,非常不同意这名老御史的见解,当即反驳说:“能弄来钱就可以不顾纲纪王法任意胡为吗?山高高不过天,水大漫不过船,皇上圣明,我就不信他阿合马能永远蒙蔽皇上?皇上是不知道真相,皇上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姑息这个奸贼的!”对崔斌说:“写上我的名字,这道奏折算咱俩的!”崔斌没想到都事尚文会支持他,心中非常激动,对尚文说:“尚大人!有您这句话下官就知足了。我了解阿合马,心狠手辣,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您的心意,崔斌领了。这奏折,还是我一个人上的好。”尚文一定用写上自己的名字,崔斌半开玩笑地说:“我是怕你抢我的功劳。好嘞,别争啦,就这么定喽。”崔斌的奏折写得有理有据,全都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忽必烈看了大为震惊:“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背着吏部和宰相私自任免官员?朕信任他,为他破例建了功德碑,他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忽必烈立即传来阿合马质问。令忽必烈惊讶的是,阿合马对崔斌的弹劾不但没有辩解,而是很痛快地承认件件是实。“这么说,你认罪了?”忽必烈真的生气了,脸色阴沉得很难看。阿合马一点都不惶遽,平静地说:“不,臣没有罪。”“嗯?”忽必烈大怒,厉声斥责道:“崔中丞的奏折弹劾你不通过吏部和宰相私自任免官员,这么的大事,你既然承认了,为什么还说自己无罪?”阿合马依然镇定自若,说:“陛下请息怒。虽然臣做了这些,但并不是臣的过错。”“哼!”忽必烈心想,事实你都承认了,还想狡辩?冷笑一声,用调侃的口气说:“为什么呀?别人犯了是错,你犯了就不是?因为朕宠信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不不,不是,圣上误会了。”阿合马说,“就是陛下借给臣几个胆儿,臣也不敢恣意胡为呀?臣都是遵照您的旨意办的。”“什么?”忽必烈一怔,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遵照我的旨意办的?我……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过这样的旨意?”阿合马不慌不忙地说:“陛下您怎么忘了?您不是将民事和财税两项大权交给臣掌管了吗?您亲口向臣交代,大小事务由臣全权处理,不必事事请示禀报。”忽必烈想起来了,在大举进攻宋朝的前夕,为了保证后勤供应,使阿合马能征集上足够的钱粮,忽必烈确实给了他这两项权力。所以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啊?这……”阿合马抓住了有把烧饼,咄咄逼人地说:“大小事务由臣全权处理,当然包括选用有能力有本事的贤臣,罢黜庸碌无能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庸吏。臣在自己掌管的范畴内任免几个官吏,完全是职内之事,这怎么会是臣的罪状呢?再说,臣选用的都是贤臣能吏,绝非培植自己的势力,没有半点儿私心。就拿臣最近任命的户部侍郎宣德来说吧,就是个极为难得的理财高人,每年能为朝廷征缴税赋七十五万至元宝钞!请问,在我朝所有官员中,谁能做得到?臣用这样的能人做户部侍郎,有何不可?罪在何处?难道只有让象侯阔那样只拿俸禄不干事的庸才继续留在任上,才是有法有天吗?”“这……”忽必烈被阿合马说得无言可对。阿合马见镇住了忽必烈,态度便软了下来,向忽必烈诉起了苦,说:“陛下,您知道征缴税赋有多难吗?臣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使国库充盈了起来,受到了圣上的嘉奖。有些人便红了眼,对臣造谣攻讦,欲置臣于死地。像这样下去,臣是无法干了,请陛下另选高明吧。”忽必烈见阿合马生了气,好言抚慰道:“朕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相信嘛?朕要是怀疑你,就不找来问你,直接交有司查办了嘛?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往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阿合马说:“是,陛下要是没别的事,臣就告退了。”阿合马为了把朝政完全控制在他的手中,让心腹上书忽必烈,说他的儿子忽辛睿智聪颖,威猛善战,对朝廷忠心耿耿,应当进枢密院掌管军事。这样,大元朝的军务、民事、财政就都掌握在阿合马父子手里了。阿合马威权日重,自思不会有人敢出面反对,忽必烈对他信任有加,一定会恩准的。可是,忽必烈迟迟没有批准,阿合马多次催问,忽必烈总是支支吾吾,说:“进枢密院是大事,不能急,得慢慢来。”阿合马追问是不是有人反对?忽必烈回答说:“也没什么人反对,只是有人觉得他年纪还小,现在进枢密院不合适。”忽必烈回答得含含糊糊,阿合马断定是有人反对,而且是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阿合马问忽必烈谁不同意,忽必烈没有说,用别的话遮掩了过去。阿合马在朝中到处安插了眼线,不久便查出,反对他儿子进枢密院的不是别人,而是刘秉忠。事情是这样的,刘秉忠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尤其最近,身体显得很虚弱。忽必烈为了让他散散心,高兴高兴,特选了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带着莎伊国向他进贡的一头骆驼,到郊外去游玩。这头骆驼不同于一般的骆驼,身子象驼,而嘴和尾象马,名叫龙驼,也就是《木兰辞》里所说的“明驼”。这种驼与一般骆驼不同,卧下的时候肚子不沾地,四脚屈曲而不实,中间留有空间,能看清晰地看到对面。具有骆驼的耐力和马的暴发奔突力,日行千里而两头见太阳。忽必烈骑着龙驼,刘秉忠乘坐轿子,由彻里和众太监宫女簇拥着来到郊外皇家猎场。二人下了龙驼和轿子以后,忽必烈对一名小太监说:“搀扶着刘大人。”“是。”小太领命,搀扶着刘秉忠向树木蓊郁的猎场走去。养驼人牵着忽必烈的珍贵龙驼,缓缓跟随在后面。刘秉忠苍老了许多,身体虚弱,面带病容,没走多远便喘息起来。他一边喘气一边对忽必烈说:“陛下,老臣真的不中用了,你把老臣拉到郊外来做什么?”忽必烈说:“谁说你不中用了?你的病没事,很快就会好的。朕离不开你,朕要你陪朕一辈子。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郊外的景色很美,空气也新鲜,我呀,叫你出来散散心,你的病呀,就好啦!”刘秉忠知道君臣有别,赶忙说:“多谢陛下关爱,臣担当不起。”忽必烈说:“谁说你担当不起?你是为朕的江山社稷累病的,只要你担当得起。对了,今天呀,朕要骑上这宝贝骆驼,对,就是你说的《木兰诗》里的明驼,打打猎,叫你看看,朕还有没有当年的威风?”刘秉忠说:“好,陛下肯定是英雄不减当年。”忽必烈对养驼人说:“去把它遛遛,遛好了,朕要骑它打猎。”“是。”养驼人牵着骆驼,向猎场走去。忽必烈看着渐渐远去的爱驼,自言自语地说:“愿驰明驼千里足……明驼……明……”忽必烈突然想起什么,问刘秉忠:“诶?刘爱卿,你说朕是不是明君?”“截止到现在……”刘秉忠一边想一边说,“应当是吧。”“截止到现在……是什么意思?莫非以后朕会变成昏君?”忽必烈半开玩笑地问。刘秉忠说:“臣不是那个意思。综观历朝帝王,创业打天下作明君易,守业坐天下作明君难,而且很难。”忽必烈问:“为什么?”刘秉忠说:“道理很简单,创业打天下急于推翻旧王朝,夺取天下,非常愿意听到好主意好办法,所以能听得进逆耳忠言。守业坐天下就不同了,太平盛世,溢美之辞泛滥,阿谀之风盛行。君王说好,下面的人都说好;君王说炭是白的,没有一个人敢说是黑的。眼前看到的是谄媚的笑脸,耳边听到的是奉承赞扬之声。这样下去,再好的明君,也会变成黑白不辨的昏君呀!”“嗯!”忽必烈一边点头,一边说,“有道理,很有道理啊!好象以前姚枢曾经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国家的君主喜爱杨柳细腰,这个国家的不少女子都饿死了。另一个国家的君主好耍枪弄剑,结果呢,这个国家的许多人身上都戳成了大窟窿!是不是跟你刚才讲的是一个道理?”刘秉忠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忽必烈说:“你放心,朕一定要作太平盛世的明君!”“但是很难。”忠臣和奸臣就是不一样,刘秉忠一贯讲实话,从来不为讨好忽必烈而讲违心的奉承话。“为什么?”忽必烈目光炯炯地看着刘秉忠,“你不相信朕?”刘秉忠说:“不是臣不相信陛下,因为,要作盛世明君实在是很难哪。道理很简单,阿谀奉承的话,听着顺耳、痛快、舒服,能让如得到满足,谁都喜欢听。而逆耳的话,尤其是那些不讲情面的直谏,有时候是很使君王丢面子的,听起来会很不舒服,甚至难以忍受。皇帝至尊无上,能不要面子而倾听这样的话吗?所以……”忽必烈打断刘秉忠的话,激动地说:“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一定像唐太宗那样作纳谏的明君,也希望臣子们都像敢谏的魏征。”刘秉忠说:“陛下有此心志,大元江山之幸,黎民苍生之幸啊!陛下一定会是位圣明之君。”忽必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刘秉忠:“最近,有大臣上书,提议擢升阿合马的儿子忽辛任枢密院事,掌管征战军务。忽辛这小子朕见过几次,倒还机灵干练。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刘秉忠连想也没想,断然说:“臣以为万万不可。”忽必烈没想到刘秉忠回答得如此干脆,疑惑地说:“阿合马有功于朝,对朕忠心耿耿,让忠臣之后执掌要职,不算过分吧?”刘秉忠一脸严肃,非常认真地说:“陛下,这不是过分不过分的事,您想过您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吗?”忽必烈一脸茫然:“严重后果?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刘秉忠说:“陛下您想啊,朝廷的大权无非民事、财政、军事三项,其父掌管着民事财政两项,如果再让他儿子掌管军事,等于朝政大权完全掌握在他父子手中,后患无穷呐!”“你是担心阿合马父子谋反?”忽必烈经刘秉忠这样一说,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但随即否定了刘秉忠的担忧和疑虑,摇着头说:“不会,不会。你还不了解阿合马,他对朕是忠诚的。当年蒙哥大汗死后,阿里不哥蠢蠢欲动,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到鄂州前线给朕送的信,大汗宝座才没让阿里不哥夺去。他怎么会谋反背叛朕呢?你多心了。”刘秉忠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就是不谋反,权力太大也容易骄纵跋扈,无视法纪,凌驾于君王之上。这样的例子几乎哪个朝代都有,宋朝的贾似道,汉朝的董卓、曹操……都是啊!”忽必烈虽然觉得刘秉忠有些危言耸听,但还是决定暂时不让忽辛进枢密院。这时,突然一名太监惊慌不迭地跑过来,小脸吓得煞白,惶遽地边跑便喊:“皇上!皇上!不好啦!不……”忽必烈一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道:“出了什么事?别慌,慢幔说。”这名太监跑的忽必烈面前,扑通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说:“皇上,不好了!您的爱驼……”忽必烈听到爱驼两个字,倏地紧张起来,急问:“朕的千里明驼怎么啦?啊?你快说呀?快说!”“它……它死……死啦!”太监说完,瘫坐在地。“啊!?”忽必烈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目瞪口呆,木雕石刻一般。过了一会儿,忽必烈蓦地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向出事地点跑去。众人急忙追去。忽必烈跑到出事地点,一眼就看见他的爱驼躺在山坡大树下,一支箭斜插在耳旁的太阳穴上,血涌如注,奄奄一息,乜斜的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忽必烈。“啊!?”忽必烈顿时失去了理智,疯了似的大吼,“我的宝贝!我的千里明驼!你……你怎么这样啦?你不能死!不能死啊!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射死朕的爱驼?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射死忽必烈爱驼的人名叫高和尚,是一位铁匠。今天,他和一位朋友也到郊外来打猎。因为追一只兔子,无意中闯进了皇家猎场。兔子跑上一座高坡以后,大概是累了,居然停了下来。高和尚大为高兴,急忙瞄准射出一箭。谁知道赶得这样巧,就在高和尚的箭射上高坡时,恰好养驼人牵明驼走上高坡,不偏不倚正好被射中。天呐!有人射中皇上的爱驼,可把养驼人吓坏了,失声大喊:“快来人呀!有刺客!射中了皇上的爱驼!”高和尚听说自己射中的是皇帝的宝驼,吓得脸色刷白,觉得天昏地暗,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当他苏醒过来时,已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忽必烈因为极度气愤,眼睛都直了,喷射出来的是冷森森的寒光,这目光可怕极了,好象要把高和尚戳透撕碎。高和尚吓得魂飞天外,语无伦次地乞求饶命:“万岁饶命!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呀!”随行的一名太监,觉得此时正是讨好忽必烈的时候,凶狠地扑上去一把揪住高和尚脖领子,厉声骂道:“好啊!你竟敢射死皇上的龙驼!你知道这宝兽是怎么来的吗?是莎伊国的贡物!世间少有!你这是犯上!造反!皇上,爱驼不能白死,得让他披麻戴孝,然后偿命!”“对!不能饶了他!杀了他!打死他!千刀万剐!叫他知道知道皇家的厉害!”太监宫女们随声附和,气势汹汹,大有要把高和尚刀砍斧剁之势。盛怒的忽必烈在一片喊杀声中,猛地拔出侍卫的腰刀,大吼一声:“啊——”猛地向高和尚刺去!就在这时,有人急切大喊:“皇上住手!不能!不能啊!”忽必烈一怔,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回头向阻拦他的人看去。原来是奉御彻里。忽必烈的脸色立刻耷拉了下来,愤怒地斥责道:“你好大胆!竟敢阻拦朕?”彻里蓦地跪下,说:“皇上,他并非有意射死明驼,完全是意外。明驼再珍贵,也是一只兽。用人命偿兽命,亘古少有,皇上要三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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