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风云全传-41

谢太后没有睁眼,叹了口气说:“唉!江山都丢了,还要什么金花瓶!拿吧!都拿去吧!拿光了才好!”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出城逃跑,益王广王也不见了,以及临安城混乱不堪的状况,很快传到伯颜耳中。当时,伯颜正在同吕文焕、董文炳、范文虎、阿剌罕等将领在大帐议事。参将囊加带、洪模进来,向伯颜施礼:“末将有重要军情向丞相禀报。”伯颜说:“讲!”囊加带禀报道:“益王赵昰、广王赵昺失踪!”“啊!?”伯颜和众将都大感意外。伯颜问:“他们不是在宫中吗?怎么会失踪不见呢?”洪模说:“城防使张世杰和礼部侍郎陆秀夫也逃走了,据查,是他二人伙同文天祥,挟持走了两个小王爷。”伯颜听二人说弄走赵昰赵昺两个小王爷的有文天祥,心中一怔,急问:“真的是文天祥和张世杰陆秀夫在一起?”囊加带肯定地说:“我们的细作打听过,确实是文天祥。”伯颜追悔莫及,用拳头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痛悔地说:“文天祥是大忠臣,至死不会抛弃自己的主人,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会回临安呢?擦肩而过,失之交臂。可惜!太可惜啦!”伯颜命阿拉罕率五千人马速去追赶。可是,哪里还追得上。阿拉罕追了一程,没有追上,只好返回。伯颜了解到,张世杰逃离以后,宋朝的士兵没有了约束,发生多次抢劫商家和民户的事,皇宫内也没有了往昔的安详宁静,宋廷皇威荡然无存,恶仆刁奴趁乱伺机偷盗,混乱不堪,一片狼籍。伯颜感到事态严重,任其发展下去局势将失去控制。决定立刻派兵进城。经过思索后,对吕文焕说:“我们原来决定大军不进城,为的是不惊扰百姓。现在看来不进城是不行了。吕将军,我思虑再三,为了防止不法之徒趁火打劫,控制局势,决定由你立刻率军进城,维持秩序。重点是保卫皇宫、国库,清理朝廷的文牍档案、珍宝钱粮。张贴告示,严禁士兵和不良之徒抢掠商家民户,违者严惩不贷,安定民心。”吕文焕得令,率领元军开进临安城。吕文焕命范文虎护卫皇宫,董文炳维持城中秩序,阿剌罕负责清点国库和皇室的圭璧、典籍、祭器、宗室谱牒、户口版籍等项,进行登记造册。范文虎率元军进驻皇宫守卫。皇宫里一片混乱,太监宫女们东跑西窜奔,有的急着抢贵重东西,有的准备把偷抢的东西带走……你拥我挤,大呼小叫。谢太后躺在病榻上,合眼听着乱得不成样子的皇宫,痛彻心脾,凄然泪下,又无可奈何。小皇帝赵显正趴在窗台上,瞪着铃铛似的俩大眼睛,看着太监宫女们胡闹。突然,小皇帝赵显惊叫起来:“啊?太后!大兵进来了!都拿着大刀、长枪!样子凶凶的,好厉害!”谢太后没有感到意外,她断定来的是元人的军队,是来捉他们的。她见赵显趴在窗台上,赶忙叫他下来,说:“哎呀!我的小祖宗!再怎么说你也是宋朝的皇帝,趴在窗台上成何体统?快下来!”小皇帝问:“那些兵是咱们调来,打元人的吗?”谢太后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你真还是个孩子,那是元人的兵,来捉我们的。走,去禀告全太后。”谢太后刚要领小皇帝去内殿,意外地发现元军军官并没有向他们走了,而是指挥士兵捉拿偷抢东西的太监宫女。元军军官就是范文虎,他愤怒地指着偷抢东西的太监宫女命令士兵:“抓起来!恶奴欺主!趁灰打劫!都抓起来!”元军捉拿抢东西的太监宫女,太监宫女吓得扔掉偷抢的东西,哀求饶命,惶恐狼狈。小皇帝乐了,拍着手喝彩:“嗨嗨!把小偷捉住喽!捉住喽!”谢太后看着元军的举动,心中很是疑惑,喃喃地说:“莫非……他们不是来捉我们的?”范文虎听见,走到谢太后面前,说:“谁说是来捉你们的?伯颜丞相怕皇宫被抢,惊扰皇帝、太后,特派末将前来保护。”谢太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到肚子里。与此同时,吕文焕命人在繁华街衢张贴禁止抢掠安抚百姓的黄榜告示,告示上写着:“大元朝行中书省右丞相、都元帅伯颜钧令:本帅奉圣主大元仁明神武皇帝之命,兴仁义之师,严令士卒不得掳掠淫杀,偷盗抢劫,骚扰商家民户。市肆照开,交易如故。百姓勿惊,生活依旧。如有违令骚扰抢掠商民者,严惩不贷!”起初,人们以为现在贴告示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是催捐就是征收军需粮饷。可是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禁绝抢掠的安民告示。这倒出乎老百姓的预料,人们纷纷猜测议论。有人怀疑地摇着头,说:“真有这样的事?不会是骗人的吧?”有人附和说:“我看呀,是为了骗取民心耍的假招子!”有人觉得像是真的,上面明明盖着中书省右丞相和都元帅的大印嘛,说:“我看不会,上面盖的大印可是真的!”有人说:“真要这样可就好啦,不用去逃难嘞,这场兵祸总算躲过去了。”也有人认为,虽然出了告示,不知道能不能按照去办?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大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齐向发生骚乱的地方跑去。那是一爿临街的店铺,几个宋军溃逃散兵要往店铺闯,店铺老板不让进。老板劝阻,哀求:“军爷!军爷!你们不能啊!小店今天刚开张,一分钱还没卖呢,求求您了!”“去你的!”溃逃散兵哪里肯听,猛推老板,硬要往里闯。老板被推倒在地。他见溃逃散兵来者不善,是要进店抢东西,急忙从地下爬起来,追上去拼命哀求说好话,阻拦:“军爷!不能啊你们!外面都贴出了皇榜告示,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小本买卖,以后可怎么活啊?难道那皇榜是白贴的吗?”“皇榜?”溃逃散兵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说:“老子不知道什么皇榜,大宋完了,还出什么黄傍?它管不着老子!滚开!”溃逃散兵说着,推开老板去抢钱柜。兔子急了也咬人,老板见他们要抢钱柜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一个箭步窜过去,死死抱住钱柜子,眼睛都红了,疯了似地说:“你们不能啊!不能啊!俺全家还指望它活命呢!”溃逃散兵用刀尖逼着他,厉声命令:“放开!你放不放?松手!”老板死死死抱着柜子不放:“不!你们不能……”董文炳率领士卒张贴告示巡查街衢正好来到这里,看见,虎步上前,大声喝道:“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火抢劫,还有王法吗?住手!”溃逃散兵只顾了抢钱,并未听见,见老板死抓抱着钱柜不放,恼羞成怒,拔出刀“噗!”地捅死了老板。围观百姓一下子吓傻了,有的扭过脸去。溃逃散兵夺过钱柜正要往外跑,董文炳和他的随身护卫挺身拦住,喝道:“你好大胆!身为宋朝官军,居然残杀自己同胞!抓起来!”溃逃散兵本想趁乱抢劫一笔钱财,逃跑回家,没想到遇上了元军,蓦地一惊。为首的是个老兵油子,随即镇定下来,心想,反正被抓住也是死,豁出去干脆拼了!他想到这里,凶狠地对董文炳说:“呸!你管不着老子!”为首的说完向伙伴递了个眼色,伙伴会意,拔出兵器就要向外冲。元军人多,他们哪里是元军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董文炳制伏了。董文炳把这几个家伙,与抓来的其他歹徒押进大牢。董文炳刚从大牢出来,正好遇见进城巡视的伯颜。董文炳向伯颜禀报了皇宫和街面上的情况,伯颜非常满意。伯颜最担心国库的安全,问董文炳:“国库的情况怎么样?”董文炳说:“国库的守护和清点由阿剌罕将军负责,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伯颜仍有些不放心,让董文炳陪他去看看。董文炳让一员副将继续在市面巡查,自己跟随伯颜去国库查看。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年来,南宋虽然战乱不断,风雨飘摇,但毕竟坐了三百年的天下,聚集了不少稀世珍宝。偏安一隅的江南又是繁华富庶之地,尤其苏杭更是天下闻名的鱼米之乡。在迁来临安的一百五十年间,又搜集了大量珍宝财富。阿拉罕派两名参将带人护卫和清点国库。他们走进国库,天呐!一下子被国库里的金银宝物惊呆了!一排排的樟木大箱子里,全是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耀人眼目的珍宝。“哇?天呐!这……这么多好东西啊!”“老天爷呀!都是稀世珍宝!别说见,以前连想都没想到过啊!”一个蒙古军小头目馋涎欲滴,试探地对参将说:“这么多,多得就像沙漠里的沙子,拿一点谁也看不出来,可是就够咱们花一辈子了!”另一个帮腔说:“反正现在库里没有外人,只要大家都不说,少拿一点,谁也不会知道。”参将也被这么多宝贝吸引住了,看了看另一位头目,这位头目没有说话,会意地点了点头。参将看了看库里确实都是他的人,把牙一咬,说:“大家听着,谁要是说出去,打仗叫箭射死!”真是见钱眼开,这些蒙古兵急于得到珍宝,早把军令啊纪律呀忘到了九霄云外。急切地说:“我们保证不说,谁说让箭射成筛子眼儿!”就这样,这帮家伙肆无忌惮地偷起了库中的宝贝。怀里,衣兜里,裤腰里,都装得鼓鼓囊囊。也该着这帮家伙倒霉,他们正要偷运出去,恰好这时候伯颜来到国库。盗宝军卒听说伯颜来了,“啊!”顿时吓了个半死,慌忙盖上箱子,低头垂手恭立两旁,神情惶遽,胆小的因害怕止不住瑟瑟发抖。伯颜由董文炳和随从陪同走进来,他不知道国库内发生的事,乐呵呵地一边走一边问库里的人:“看来国库完好,没有遭歹人盗抢。不错。清点得怎么样了?”参将因为心慌紧张,伯颜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董文炳对参将:“丞相问你呐?怎么不回答?”参将这才从惊怔和惶恐中清醒过来,惶遽而语无伦次地说:“呵……这……没……”参将的异常失态,引起伯颜和董文炳的怀疑,不由向他们身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发现了衣兜里怀里甚至裤腰里都鼓囔囔沉甸甸的装满了东西。伯颜登时明白了,脸忽地阴沉下来:“嗯?!”他把目光投向为首的参将,厉声问:“怎么回事?你!你们!”参将和参与偷盗的人吓得筛糠般颤抖不止。愤怒的伯颜走到一人面前,扯开他衣襟,“呼啦!”掉出许多珍宝。伯颜又扯开几个,都有珍宝掉出。剩下的人吓得脸色煞白,纷纷把偷窃的宝物从身上拿出来,跪在地下磕头求饶:“丞相饶命!我们糊涂!我们浑蛋!一时贪财,我们再也不敢了!丞相,看在我们都是蒙古人的份上,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一个随行蒙古千户低声在伯颜耳朵说:“丞相,反正是宋朝的东西,也算是赃物,为这事伤了自己兄弟,不值得。念他们是初犯,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伯颜面如严霜,极为严峻,说:“执法不严,几十万大军必将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再说,皇上一再叮嘱要我做他的曹彬,盗抢掳掠之风断不可开!董文炳!”董文炳应声施礼:“末将在!”伯颜脸色铁青:“拉出去!与那些参与抢劫的军卒盗贼,一起斩首示众,以正法典!”董文炳答应:“遵令!”董文炳在临安最繁华的十字街口搭起行刑台。偷盗国库的元军和抢劫商家民户的军卒、盗贼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台上。旁边站着横眉立目凶神恶煞般的刽子手,鲜血般的红衣裳格外刺眼,锋利的鬼头大砍刀闪着阴森森的寒光。行刑台的显眼处贴着伯颜的禁绝盗抢的安民告示。观看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董文炳是监斩官,行刑前他走上台,指着高挂的黄傍告示,对围观的百姓们说:“行中书省右丞相、平宋兵马大元帅伯颜钧令,禁绝掳掠抢劫官私财物,不管是大元义师,南宋溃军,还是土匪贼寇,违者严惩不贷!他们就是例子!开斩——!”伯颜的这一系列措施,安定了民心,稳定了局势。关闭的店铺又重张开业。躲避战乱逃出城的人听说市面安定了,纷纷回到城中。人们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有东南最大最繁华都会之称的临安,又呈现出原来的繁荣,店铺鳞次鳞次栉比,商贩云集,买卖兴旺,人流如织,市声喧哗。一天上午,伯颜率众将登上临安城外狮子峰顶,鸟瞰临安古城。左日刚下过雨,雨过天晴,蓝天如洗,艳阳高照,天空中洁净无尘。临安城的房舍街衢尽收眼底,街上的行人车辆看得清清楚楚。伯颜兴致极高,慨然叹道:“临安是江南第一繁华富庶大都会,果然名不虚传啊!”面向北方,在心中大声说:“陛下!臣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夺取临安,兵未血刃。如今的临安,依然繁华如故!”至元正月十八日奉表降附,交出传国玉玺。二月十五幼帝赵显望阙拜伏称臣。并将国库和皇室中的圭璧、典籍、祭器、宗室谱牒、户口版籍等等,登记造册,一一封存。至此,宋廷已灭。伯颜写成表章,派人送往大都奏报忽必烈。表章是这样写的:“臣行中书省右丞相、征南都元帅伯颜,诚贺诚颂,顿首顿首,恭惟吾皇陛下。……临安已破,宋母后、幼主及诸大臣百官,已于正月十八日赍玺绶奉表降附。幼主并于二月初五日,望阙拜伏归附迄。所有仓廪府库,封籍待命外,臣奉扬宽大,抚戢吏民,九衢之市肆不移,一代之繁华如故。兹惟圣上之睿算,卓冠前王,视万里如目前,运天下于掌上。致令臣等获对明时,歌《七德》以告成,深切龙庭之想,上万年而为寿,敬陈虎拜之词。臣伯颜等,无任瞻天望圣急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忽必烈看完奏章,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梦寐以求的统一华夏的大业,就要实现了,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处在激越和亢奋中。他反复看了好几遍伯颜的奏章,当看到“奉扬宽大,抚戢吏民,九衢之市肆不移,一代之繁华如故!”时,都禁不住欢呼赞叹:“好!太好啦!奉扬宽大,抚戢吏民,九衢之市肆不移,一代之繁华如故!一代繁华如故!听见了吗?你们听!九衢市肆不移,一代繁华如故!哪次改朝换代不是血雨腥风,啊?伯颜做到了九衢市肆不移,一代繁华如故!何其的不易,不易啊!伯颜不愧是朕的曹彬!传朕旨意,安抚宋主、母后,择日护送赴阙觐见!”忽必烈所下谕旨大意如下:“奉天逞运,大元仁明神武皇帝诏曰:闻者,行中书省右丞相伯颜遣使来奏,宋母后、幼主及诸大臣百官,已于正月十八日赍玺绶奉表降附。朕惟自古降王必有朝觐之礼,已遣使特往迎致。尔等各守职业其勿妄生疑畏。……百官有司,诸王邸第,三学、寺、监、秘省、史馆及禁卫诸司,各宜安居。……圭璧、图籍、祭器、宗室谱牒、并户口版籍……尽仰收取。……名山大川、寺观庙宇、并前代明人遗迹,不许拆毁。鳏寡孤独不能自存之人,量加赡给。钦此!”伯颜接到忽必烈的旨意,立即安排宋廷废帝、太后赴大都晋见大元皇帝之事。灭掉南宋,统一华夏,伯颜功不可没。但他的头脑非常清醒,决定大局的是忽必烈,他是在执行圣主的命令。无论什么时候,君总是君,臣总是臣。在这方面,他不敢有丝毫含糊,更不敢有任何僭越的表现,中规中矩,谨慎小心,绝不越雷池半步。在南宋皇帝和太后没有赴阙朝拜天子之前,他虽然一直在临安,但始终没有与之见面。这次奉旨送废帝太后进京,他特意让吕文焕、阿拉罕、范文虎前去宣诏迎接,自己先行去镇江等候。全、谢二太后接到忽必烈的谕旨以后,心中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没有当即把他们杀掉,暂时保住了性命。忧的是到大都以后前途未知,在他人掌控之中,如刀俎上的鱼肉,随时有性命之忧。他们在惴惴不安和惊恐中等待起程去大都的日子。他们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一天早晨得到了证实。刚吃过早饭,几个太监宫女走了进来。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象平时一样来服侍他们。后来觉得不对劲儿,一个个横眉立目,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手里还拿着绳子,进来以后二话不说就捆绑他们。小皇帝吓得哇哇大哭。谢太后战战兢兢地问:“啊!是……是元人叫你们绑我们的?”一个太监说:“这你就甭管了,反正你们现在是落架的凤凰,还不如我们这些没尾巴的山鸡呢?你们活不了几天啦,到了大都就……嘁!”他作了个砍头的手势:“嘿嘿,就哏屁着凉喽!”全太后胆小,脸都吓白了:“啊?他、他们把我们带到大都是、是要杀掉?”一个宫女刁钻地说:“不杀你们杀谁呀?你以为接你们去是当菩萨供着?哪有那样的好事?”那个带头捆绑太监:“平时呀,你们作威作福,驱使欺负我们惯了。这回呀,该轮到你们了!我们把你们绑起来交给元人,元人肯定夸我们会办事,忠于新主子。说不定还会传到大都,传到圣主皇上耳朵里,他老人家一高兴,本大爷就一步登天喽!你们呀,就委屈点吧!”他的话音刚落,宫门守卫的元军喊道:“阿剌罕、董文炳将军到。”“哈哈!来捉你们啦!”太监宫女一阵惊喜慌乱,急忙跪下。忽必烈派来迎接废帝太后的使者,由阿剌罕、董文炳陪着进来。太监宫女诚惶诚恐:“奴婢恭迎各位大人,向各位大人请安!”迎接使者见小皇帝和二太后被五花大绑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眉头皱了起来:“诶?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拉罕和董文炳也给弄糊涂了,问在场的太监宫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绑起来了?是谁绑的?”领头的太监满脸堆笑,讨好地说:“启禀将军,不是要把他们押到大都去杀掉吗?小人怕他们跑了,就把他们给绑起来啦!小人是不是想得很周到,是新朝的大忠臣……”“混蛋!”没等董文炳开口,阿剌罕使劲儿抽了他一个大嘴巴,骂道:“狗奴才!谁说是押他们去大都杀掉?我看你们倒是该杀!滚!快滚!”这帮恶奴拍马拍到马蹄子上,狼狈地被轰了出去。全太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惊诧地问:“怎么?带我们去不……不是杀掉?”阿剌罕说:“当然不是。大元圣主的谕旨你们不是见到了吗?如今又派来特使,专门迎接幼主太后入朝觐见。”宋廷皇室成员这才放了心,长长舒了一口气:“喔……”董文炳说:“圣主仁德慈悯,绝不效法金人对徽钦二帝系颈牵羊进行侮辱的做法。”“啊?这么说不把我们当成囚犯?不披枷戴锁?不象牲口一样系颈牵羊?”亡国之君哪有不受侮辱的?谢太后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阿剌罕和董文炳一边命士兵为他们松绑,一边说:“不但不把你们当成囚犯,还要优礼相待。迎接幼主和诸位太后的车舆都准备好了,正在外面等候。请吧!”谢太后和皇室成员热泪盈眶,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谢太后要当面向统帅伯颜表达谢意。对阿拉罕和董文炳说:“哎?伯颜丞相呢?他在哪儿?我们母子要当面谢他,给他磕头!”阿剌罕说:“你的心意我替丞相领了。丞相说,你们要感谢就感谢圣主吧,他都是遵照圣主旨意做的。再说,上下有别,尊卑有秩,你们尚未朝见圣主,怎么可以先见臣子呢?”谢太后听了伯颜讲的这番话,不由想到贾似道欺君罔上、凌驾在君王之上的往事,心中生出无限感慨,由衷地自语道:“忽必烈有这样的贤良臣子辅佐,难怪……”她下面要说的是,难怪大宋会被他们灭掉。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伤心了。迎接使者说:“时候不早了,请上路吧。”谢太后对小皇帝赵显说:“大元皇帝对我们如此恩高德厚,走!”谢太后说完,领着小皇帝和皇室成员走出从未离开过的皇宫,登上车辇,踏上去大都的行程。http://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四章 朽空的大船终于沉没[55回]第55回陆秀夫背负幼主投海,忠勇悲壮文天祥被俘誓死不降,光耀青史伯颜“护送”宋廷废帝太后回大都,阿术、吕文焕、阿拉罕、董文炳、张弘范等人继续留在江南,攻打尚未归顺降服的地方。宋廷接受投降以后,伯颜让谢太后以皇帝的名义给宋朝各地官员下了道谕旨,说朝廷已经归附大元,希望各地官员不要再做无谓抵抗,一起归顺,使百姓免遭战乱之苦。伯颜知道李庭芝对宋朝忠心不二,又勇猛过人。至今据守扬州,元军久攻不下。特让谢太后给李庭芝下了道亲笔懿旨,命他放弃抵抗,大元皇帝定当重用。由两名内监为传旨钦差,与阿术、张弘范去扬州,要李庭芝献城归顺。扬州城被元军攻打无数次,已是满目创痍。城头上大宋的龙旗和李庭芝、姜才的大纛旗虽然染满硝烟,破旧不勘,依然不屈地高高飘扬。李庭芝、姜才和众将士的盔甲都被战火烧成焦糊,肌肤脸庞被熏得黎黑。但个个精神抖擞,目光里闪射着仇恨。阿术和张弘范带着二位南宋传旨钦差来到城下,在一箭地之外停下,命随行元军一字排开。由二位钦差走近城门传达谢太后旨意。早有哨兵报告给李庭芝和姜才,二人走到女墙后查看。姜才对李庭芝说:“来的好象是自己人?”李庭芝冷冷一笑,说:“你没看见后面的元人吗?不是自己人,是两条狗!”二位钦差来到城下,对着城墙上大声说:“喂!李将军!姜将军!太后懿旨到!还不赶快开城接旨!”姜才问李庭芝:“是太后的懿旨,接不接?”李庭芝想了想,说:“接。但不能开城。”“好。”姜才走近垛口,对城下的钦差说:“大敌当前,城门不得擅开。请把懿旨射上来吧。”“这……”二钦差不敢做主,扭头请示阿术和张弘范。阿术点点头,示意可以。二钦差对城上说:“好吧。”将谢太后的懿旨绑在箭杆上,射到城墙上。李庭芝和姜才从箭杆上取下谢太后的懿旨,展开一看,果然是叫他们献城投降的。姜才没了主意,问李庭芝:“怎么办?”李庭芝沉默不语,象头无处发泄的狂怒雄狮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姜才嗫嗫地说:“她毕竟是太后,我们……”“太后?嘿嘿嘿嘿!大宋的主母!江山是她家的,她却……嘿嘿嘿嘿!”李庭芝看着这样的懿旨,失望,伤心,痛苦,是可想而知的。身为大宋主母,不但不动员组织臣子抵抗,拱手把祖宗基业让给他人,甘受其辱,而且还不让臣子抵抗,跟她一起认贼作父。简直丢够了大宋的脸面,还有什么资格作大宋太后?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于地下!李庭芝越想越气,把懿旨撕了个粉碎,愤怒地扔到城外。二位钦差见李庭芝撕碎太后懿旨,吓得目瞪口呆,对李庭芝大喝:“啊!你竟敢撕太后懿旨?你!难道你要造反?”李庭芝并没有被吓住,恨恨地说:“哼!拱手把大宋江山送于他人,她不配作大宋的太后!我李庭芝是大宋将军,保卫大宋江山社稷是天职。大宋的江山社稷在,李庭芝在;大宋的江山社稷亡,李庭芝亦亡!李庭芝不认什么太后!滚!快滚!”李庭芝越说越气,抄起弓箭向二钦差射去。其中一人躲闪不及,中箭坠马。阿术见宋国太后的旨意对李庭芝也不起作用,知道李庭芝是铁了心,顿时大怒,决定集中兵力,攻打扬州城。这一仗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孤注一掷式的最后决战,尤其是元军,集中了数倍的兵力,调来了大批火炮和云梯、挠钩、弓箭等攻城器械。所以,仗打得空前激烈,残酷。元军先是用火炮轰,弓箭射,接着从多处发起攻城。李庭芝和姜才身先士卒,指挥宋军拼死抵抗,用箭射,枪刺,刀砍,滚木擂石砸!元军死伤惨重。但元军毕竟人多,火力足,城墙终于被炸开个大口子。元军像潮水一样从多个地点蜂拥上城。李庭芝和姜才率领战士与元军展开肉搏,一次次打退元军的进攻。李庭芝多处负伤,血迹斑斑,衣服被烧破,脸上沾满血污和硝烟,只露着两只杀红了的眼睛。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杀!杀啊!我们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绝不做元人俘虏!”被熏黑烧焦的大宋和李庭芝的大纛旗,仍倔强地在硝烟中飘扬。李庭芝正与敌人杀得难解难分,突然,一名士兵急匆匆喊着:“大帅!不、不好啦!”跑上城墙。李庭芝刺死一名元军,急问:“快说!出什么事了?”士兵喘着气说:“元人从东门攻进来了!”李庭芝一震:“啊?姜将军呢?”士兵:“正在东门阻击元军!”士兵话音刚落,但见姜才与敌人厮杀着退了过来。姜才多处受伤,血流如注,衣服染成红色。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但他仍用力支撑着与元军厮杀。李庭芝看见,大吼一声:“姜将军!我来救你!”姜才一面阻击敌人,一面喊:“不要管我!快带弟兄们撤出去!留得青山在,不、不怕没柴烧……”恰好飞来一只利箭射中姜才胸部,姜才应声倒地,死去!李庭芝顿时失去了理智,大吼一声:“姜——将——军!啊——!”狂吼着向元军杀去!李庭芝本想冲杀出去,东山再起,继续抵抗。但是已经晚了。一群元军嗥叫着向他杀来。李庭芝强忍伤痛,奋力拼杀,不少元军倒在他的刀剑之下。此时,他体力已经不支,举剑的手在瑟瑟发抖。两名元军见状大喜,呼啸着挺枪几乎是同时向李庭芝前后心刺去。恰在这时阿术走来看见,急对元军高喊:“抓活的!”可是,已经晚了,两名元军的枪已从李庭芝的前后心刺了进去。李庭芝身子一挺,牙关紧咬,下意识地用手猛地攥住两根长枪,鲜血从牙缝儿汩汩流出,愤怒的目光如冷森森的利剑,仿佛要射穿元军的五脏六腑!狂笑着:“啊——!”地大吼一声,如万钧雷霆,天崩地裂!硬是将两根长枪从胸膛里拔了出来!“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壮烈而死。就在李庭芝姜才英语抗击元军的时候,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等人扈拥着益王赵昰和广王赵昺,辗转来到福州。国不可一日无君,由益王赵昰继承皇位,是为宋端宗,年号景炎。文天祥任右丞相、枢密使,张世杰若少傅、枢密副使,陆秀夫为左丞相。招兵买马,联合当地少数民族武装,一度发展很快。尤其是文天祥的部队,转战江西,重创元军,收复了不少州县。但与元军比较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力量太过悬殊。再加上人们吃尽了分裂和战乱带来的痛苦,心向统一,期盼和平安定。宋朝人心尽失,气数已绝。别说几个文天祥、张世杰,就是神仙下来也无济于事。文天祥的部队被元军大败。这时,宋端宗赵昰在颠簸中病死了,三人立七岁的广王赵昺为帝,年号祥兴。元军攻势很猛,陆地已无立足之处。三人决定逃往南海琼州,以图重振朝纲,东山再起。元军哪里肯放,穷追不舍。一天夜晚,文天祥辗转来到广东沿海一个叫五坡岭的大山里。海风呼啸,昏黑的浓云象狂奔的烈马,苍白的月亮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惊恐和惴惴不安的感觉。文天祥是从厓山仓皇逃来的。不知是泄露了行踪,还是被人告密,他和张世杰、陆秀夫带着小皇帝赵昺刚到厓山,元军便尾随而至。他们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各自分头而逃。文天祥逃至五坡岭,已是疲惫不堪,由随从搀扶着艰难地向大山深处走去。走到一处峭壁时,月亮正好从乌云中钻出,惨淡的月光照在绿苔斑驳的崖壁上,崖壁上隐约写着“五坡岭”三个古拙苍挺的大字。文天祥估计元军不会追到这里,决定在这里宿营过夜。文天祥坐在一块石头上,问身旁的随从:“你们知道不知道皇帝的消息?元军攻打厓山时,皇帝在什么地方?”随从沮丧地摇摇头,说:“元人攻破厓山时,皇上正在睡觉,好象是被陆秀夫大人抱走了,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文天祥才稍稍放了一些心,自己安慰自己说:“皇上有陆大人照料,想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厓山被元人攻破时,张世杰将军在什么地方?”黑暗中有人回答:“元军来得太快,一下子都打散了,没看见张将军。丞相,我们怎么办呐?再往南退就是大海了。”气氛沉闷,人们的心头像灌了铅,窒息得人喘不过气来。文天祥:“文天祥是大宋命官,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注定了是要与朝廷共存亡的!只要有一口气,我就一定要找到皇上,到南海琼州,积聚力量,中兴大声,收复失地。”众人心情沉重,默默不语。文天祥理解众人的心情,说:“不过,你们跟我不同,身上没有功名。愿意走……尽管走吧。”文天祥说这话时,眼睛里流出了凄婉的泪水。众人的心被触动了,他们不忍心离开这位孤忠之臣。齐声说:“丞相!您平时跟我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活的一个志气。人要没有志气,与畜生何异?死我们也要和丞相死在一起。可是,我们被困在荒山野岭,找不到皇上,该怎么办呢?”文天祥早已观察了这座山的形势,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对随从们说:“我观察过,这座山很大,山势陡峻,沟壑纵横,林木参天。是藏兵的好地方。我们在山中结营固守,积蓄力量,等待反击的机会。”众人同意:“好主意。”文天祥说:“大家都累了,赶快睡会儿吧,天明就进山。”天刚拂晓,文天祥就唤醒众人,向大山深处走去。文天祥刚走不久,元朝汉军都元帅张弘范率军追赶至此。张弘范令其弟张弘正进山搜查。没发现宋朝溃军。但地下的草窝里有践踏过的印痕,不象是野兽,象是肉的脚印。还在一块石头上发现有一堆柴灰,还温热,显然是夜里刚烧的。张弘正立即报告张弘范。张弘范断定,宋朝的溃军很可能藏进大山里。下令就地安营,进山搜查。文天祥的人马本来就所剩无几,经历长期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哪里是气势正盛,兵力比自己大得多的元军?经过浴血奋战,虽然杀死了不少元军,依然未能逃脱覆没的厄运。惨死的惨死,被俘的被俘。张弘正不认识文天祥,把文天祥五花大绑着与其他俘虏一起押来见张弘范。“跪下!快跪下!”士兵推搡文天祥和其他俘虏向张弘范下跪。张弘范蓦地认出文天祥,眼睛顿然一亮,震惊和狂喜使他情不自禁地从帅位上站了起来:“啊?文丞相?真的是丞相!”对推搡文天祥的士兵呵斥道:“混蛋!无用的东西!竟敢对文丞相无理?退下!滚出去!”张弘范轰走士兵,走下帅案,亲自为文天祥松绑,连连赔罪道歉:“属下无理,得罪了丞相,弘范给您赔罪啦。”文天祥没有说话,把脸扭了过去。张弘范知道文天祥不是寻常人物,立即派人报告阿术元帅,请求如何处置。阿术得知捉住了文天祥,大喜过望。告诉张弘范,文天祥是皇上点名寻找的重要人物,非同小可。他已经跑过一次,这次不能再有半点闪失。所以,阿术命张弘范亲自护送文天祥回大都。阿术还特别告诉张弘范,坐船走海上相对安全,要张弘范最好乘船走海路。张弘范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怠慢,制定了周密的航行路线,派兵在文天祥的客舱外日夜严密守护,自己也几乎寸步不离地对文天祥进行监视。一路上还算顺利。一天,押送文天祥的官船行至珠江口外一个叫零丁洋的海上小岛,天已经黑了。张弘范下令在此过夜。此时正是早春,南海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凄冷的寒月如冻硬的坚冰,凛冽的海风象刀子一样割人肌肤,海浪象压抑郁闷的怪兽,疯狂地撞击船舷,如愤怒吼叫,更象无可奈何的抽泣和哀鸣。文天祥夜不能寐,披衣走上甲板,一阵凛冽的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无意中看见不远处的山石上刻着“零丁洋”三个大字,由于风吹浪打海水侵蚀,字迹已模糊不清。文天祥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莫名的悲凉油然涌上心头,暗自发出阵阵凄楚的苦笑。是啊,国破了,自己即将成为无家可归无国可投的人。零丁洋!孤苦伶仃!怎么这样巧?偏让伶仃人来到这零丁洋?老天弄人,为什么偏要在文天祥溃烂的伤口上撒盐呀?难道你还嫌文天祥的创伤悲苦不够吗?文天祥想了想,四年前在赣州起兵勤王,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年了。这四年来,他经历了多少风雨挫折呀。朝廷在陈宜中吴坚这帮奸佞的把持和怂恿下,拒不抵抗,把大宋江山拱手让给敌人。他和张世杰、陆秀夫拥立新帝,以图东山再起,重振朝纲,收复失地。他带兵转战福建江西,曾给元军重大打击。尤其在江西,收服了不少州县。但是,皇天不助,文天祥的部队在赣江俗称惶恐滩的黄公滩,被元军打败。文天祥悲怆长叹:“我文天祥有回天之心,无回天之力啊!”在五坡岭做了敌人的俘虏,要被运往敌人巢穴,生死未卜。他已抱定以身殉国,对于死他并不感到惧怕。使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不知道皇上的下落,张世杰、陆秀夫带着皇上逃出去了没有?只要逃出去,大宋就还有中兴再起的指望。文天祥看着“零丁洋”三个大字,心中涌起悲惋凄凉的苦笑,暗自想道:“零丁洋!这名字莫非是特意为我文天祥起的?孤苦伶仃……悲凉凄惨……孑然无助……这不就是现在的文天祥吗?怎么与我现在的处境和心绪如此相似呢?是造物在讥笑嘲弄我无能吗?不然,船为什么偏偏停泊在这里呢?文天祥心绪如潮,感慨万端,当即吟出一首七律:“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第二天中午,张弘范设酒宴招待文天祥。宴席很丰盛,张弘范还亲自端上一盘鱼,笑着对文天祥说:“文丞相,这种鱼你可能还没吃过,听说只生长在珠江口和大海的交汇处,别处没有,味道与别的鱼很不一样。来,咱们尝尝,是不是和他们吹呼的一样?”张弘范的过度热情,使文天祥增添了几分警惕,冷冷地说:“张将军,您这是何必呢?我是你的俘虏,阶下囚……”“不不。”张弘范不等文天祥说完,便打断他,说:“文丞相的人品才学,张某敬佩得五体投地。今天,咱们不说那些敌人呀俘虏呀,咱们只喝酒,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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