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风云全传-26

帅帐内沉寂无声,窒息得人喘不过气来。布智儿终于鼓起勇气,对阿里不哥说:“大汗,您得想个办法呀?眼下,已经军心不稳,我担心再这样耗下去,要出大事的。到底怎么办,您赶快拿个主意吧?”昔里吉知道大势已去,没有再挽回的可能了,对阿里不哥说:“大汗,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断了粮草,就是断了活路,这样下去只有困死、饿死。光棍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保住性命,以后翻身报仇的日子还有的是……”没等昔里吉说完,阿里不哥凶狠地打断他,表情阴冷,两眼冒着杀气,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要我去投降忽必烈!?”阿里不哥的权威已经没有了,昔里吉并没有被他吓住,说:“大汗,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好,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命没有了,再狠有什么用!”众人觉得眼下只有这一条路了,在布智儿带领下一齐向阿里不哥跪下,恳求他暂忍一时之愤,先委曲求全保住性命,其它的等以后再说。昔里吉知道阿里不哥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对他说:“这事您不必出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们这些人身上,就说是我们要挟逼迫的你。忽必烈肚量宽宏,我想,他是会宽恕我们的……”“够啦!别说啦!别—说—啦!”阿里不哥大吼着,疯狂地跑出风雨交加的帐外。阿里不哥冒着瓢泼大雨,冲上一座高耸的沙丘。这里地势很高,雨格外大,风格外猛,雷电格外近,就在他头顶炸响。他僵立在雷鸣电闪和风雨交加之中,神情木然,如泥塑石雕,对于近在咫尺的雷电,一动不动,仿佛浑然不觉。布智儿担心阿里不哥出事,追上沙丘,跪在滂沱雨中恸哭流涕地劝道:“大汗!您怎么在这儿?雨这么大,您会被浇病的,快回去吧?啊?”阿里不哥像没有听见一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布智儿透过风雨声,大声说:“大汗!您得赶快拿主意呀?士卒们都等不及嘞,说您要再不作决定,他们就不管您,去……去投忽必烈!”阿里不哥脸上僵硬的肌肉在机械地抽搐,嘴唇瑟瑟发抖,爆发地振臂长呼:“长生天呐!你为什么对我阿里不哥这样的不公平哪?啊!”“嘎!”地一声炸雷,阿里不哥重重地扑倒在沙丘上。霎那间,便被汹涌的雨水和黄沙掩埋。风雨雷电更急更猛了,仿佛天公在发怒。第36回顾念亲情赦免四胞弟能得天下难得美人心阿里不哥来投降了,这位桀骜不训的小王爷怎么能情愿呢?是被急于保命的布智儿、昔里吉等人“裹胁”来降的。老天欺人,这天的天气格外好,雨过天晴,万里无云,微风习习。阿里不哥走在昔里吉布智儿等人的后面,神情沮丧,咬牙切齿诅咒老天爷幸灾乐祸,看他笑话。忽必烈的御营辕门大开,正中旗杆上忽必烈的大纛旗和两旁无数牙旗迎风招展,鼙鼓重擂,号角齐鸣,惊天动地,声震寰宇。忽必烈端坐在新搭建的高台上,头顶罩着黄罗伞盖.众将和大臣分列两厢,近侍亲军精神抖擞,层层戍守。步骑兵列成块块方阵,军容肃整,气氛庄严凝重。忽必烈目光炯炯,不怒自威。时辰到了,值日官高喊:“降将觐见大汗主!”人们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沙丘,但见从沙丘后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是阿里不哥的大将和谋臣,其中有昔里吉、布智儿、玉龙答失、不鲁花等。赤裸上身,背缚双手,垂头丧气,面容憔悴,蓬头垢面。人们意外的发现,内争中没有阿里不哥。正当人们惊诧猜测之时,昔里吉等人已走到忽必烈面前,神情颓丧地跪在忽必烈面前。喔!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阿里不哥躲在众降将之后。虽然是前来投降,依然气哼哼的,见了忽必烈并不下跪,透着桀骜不训的狂傲,分明心中不服。“哼!你总算是来了!这回,该不是又玩什么花招吧?”忽必烈愤怒地从御座上站起来,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射穿阿里不哥的心扉,威严中带着不屑地嘲讽。阿里不哥梗了梗脖子,把头扭了过去。昔里吉等人怕阿里不哥傲慢不恭激怒忽必烈,急忙磕头请罪,替阿里不哥开说:“不不,阿里不哥王爷这回是真心的,真心实意归顺汗廷!”“哼!什么真心归顺汗廷?你们别替他开脱!”忽必烈说,“上次交战他惨败以后,我本来可以一鼓作气把他消灭。他派使来降,说得那样恳切、那样可怜,态度是那样的谦恭,哼!什么‘弟年幼无知,生性卤莽,脾气暴躁。初闻兄继位登基,心中火起,不假思索,贸然兴兵发难!事后悔之莫及!同是太祖嫡孙,何必同室操戈、自伤手足?’说得多好听、多有同胞情义!而暗中他在做什么?调集人马,筹集粮草!原来说的都是假话缓兵之计,是为了争得时间,置本汗以死地!多亏我有所防范,不然,成阶下囚的就是本汗主了!哼!你还怎样让我相信你!?”布智儿出面为主子承担罪责,说:“大汗息怒,此事与阿里不哥王爷无关,都是我们出的主意,我们有罪,罪该万死。要责罚就责罚我们吧,看在四王爷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都是你们的主意?他没罪?鬼才相信!我问你们,我继位之初,念及同是成吉思汗后代,特派穆哥去请他。我完全出自真心,希望能兄弟相帮,同心协力,实现祖宗遗愿,完成统一华夏的大业。可是他呢?不但不领我的情,还差点把穆哥害死!”阿里不哥依然挺立不跪,一副不屑一顾的傲慢神态。顿时把将士们激怒了,气愤地请求忽必烈,杀掉这个犯有谋逆之罪又不思悔改的不肖子孙:“大汗!别跟他罗嗦啦!违背家法,谋逆造反,不忠不孝,家法不允,国法难容。对于这样的逆子叛臣绝不能轻饶,万不可放虎归山,杀了他,以谢祖宗在天之灵!”喊杀之声汹涌澎湃,此伏彼起,汇成愤怒的海洋。“诸位爱卿,静一静。”忽必烈抬手止住大家,说,“大家的心情我知道。不过,这是成吉思汗家的家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本大汗将按照族法家规,召开忽里台大会,请诸王宗亲共同商议对这个不肖子孙如何惩处!押下去!班师回朝!”忽必烈班师回到开平以后,把阿里不哥关入土牢。随即派出使者通知诸王宗亲来开平商议对阿里不哥的惩处。阿里不哥刚投降时,忽必烈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随着时间的推移,震怒激愤的心情渐渐平服下来。不知是血缘作用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忽必烈反而对这个不争气的四弟莫名的产生出几许同情、惋惜,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落和凄楚。二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除了远在伊利汗国的旭烈兀,阿里不哥是忽必烈唯一的亲人。这些天来,他和阿里不哥儿时的一些情景总是在他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那时,他们是何等单纯何等亲密无间呐!他多希望这个桀骜不训的小弟能像他当年辅佐蒙哥那样,臣服自己、辅佐自己啊!忽必烈决定再最后跟阿里不哥谈一次,希望阿里不哥能回心转意。便带着安童,让侍卫拿着酒菜,来到关押阿里不哥的土牢。阿里不哥戴着沉重的枷锁,蓬头垢面,但依然倔强不服,象头暴怒的野兽,时刻想挣脱身上的枷锁,心中充满仇恨,目光阴冷而凶狠,。忽必烈走进土牢,让侍卫把酒菜摆在阿里不哥面前。阿里不哥头颅高昂,神情傲慢,充满敌意。忽必烈坐在酒菜桌子旁,用平和的语调对阿里不哥说:“四弟,坐,坐下。”阿里不哥用白眼斜了斜,冷冷地说:“是来送我上路?您的好意,我心领啦!请拿下去,我不需要!”当了俘虏还这么横,安童看不惯了:“你!”忽必烈止住安童,依旧平合地对阿里不哥说:“四弟你误会了,要不要送你上路,我说了不算,得由宗室亲王来决定。”阿里不哥冷冷一笑,蔑视地撇着嘴说:“哼!谁信你的鬼话?你是至高无上的大汗主,谁敢不听你的?来这样的假招子,有必要吗?”“好好,我不跟你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今天,我不是以大汗的身份来谈论你谋篡叛逆的是非,我是以你二哥的身份,来跟你叙叙兄弟情分。”阿里不哥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仇恨,讥讽地说:“来叙兄弟情分?哈哈哈哈!您不觉得在这样的地方谈兄弟情分,有点儿滑稽可笑吗?”忽必烈没有笑,他笑不出来,心情沉重地说:“我笑不出来,我很不愿意出现今天这样的场面,我曾经努力过,可是……”“好嘞!”阿里不哥打断忽必烈,说:“什么也别说了,你赢嘞,我输嘞,我不怪你,怪我时运不好,长生天不保佑我。我佩服你比我有涵养,还来看我。换成我,在战场上就把你杀死了!”忽必烈说:“我真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小时侯那样亲密相处?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水火不容?这些天来,我一闭眼,儿时你、我,还有蒙哥、旭烈兀在一起的情景就出现在我眼前。那时,我们相亲相爱,无忧无虑,不但谁也不防范谁,还相互呵护。你还记得不?有一天晚上我练夜间射箭,在远处插上一炷香作靶子。你说香头不能动练不出真本事,一定要手举香头走着让我射。这太危险了,我不肯。你说你躲在墙后面,只把香头举出来,不会有危险的,我才同意了。其实,你根本就没到墙后面去,因为你个子小,在墙后香头压根儿就露不出来。我知道后吓出了一身冷汗,抱着你呜呜大哭!四弟,那时,我们是多么地真心相爱呀!长大以后,你为什么不能还像从前那样,帮助我,辅佐我呀!啊?到底是为什么啊?”所处的地位不同,对问题的看法自己各异。在阿里不哥看来,是忽必烈用武力夺去了他的汗位,是忽必烈应当帮助他辅佐他,不珍惜兄弟情义的不是他阿里不哥,而是身为兄长的忽必烈。所以,忽必烈这番发自肺腑充满感情的话,在阿里不哥听来,完全是虚假做作,故意装出来的,根本起不到作用,冷冷地回敬了忽必烈一句,说:“那时不象现在,不懂事,无知,傻!”“现在懂事了,为什么反倒不能了呢?”忽必烈陷进了感情的旋涡,问得很蠢。阿里不哥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道理不是明摆着嘛,因为,大汗只有一个!”阿里不哥的回答,犹如向忽必烈泼了一瓢冰水,使他蓦地从儿时的幻想跌回到严酷的现在。阿里不哥毫不掩饰地道出了他觊觎汗位的勃勃野心,忽必烈还能说什么呢?正当忽必烈要离去时,牢门口传来吵闹声。安童正要让侍卫去看,狱承急匆匆走来报告说:“启禀大汗,有位女子哭着闹着非要见逆贼阿里不哥。”忽必烈不由一怔,心想,一位女子来见他,会是谁呢?阿里不哥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他想到了可能是她,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成了阶下囚,她是掠抢来的,而且没有名分,她怎么会自己来找罪受呢?肯定不会。如果不是她,还会有谁呢?阿里不哥一时想不出来。没等忽必烈回答,安童生硬地对狱承说:“阿里不哥是谋逆要犯,谁也不许见。”忽必烈问狱承:“她说是阿里不哥的什么人?”狱承摇摇头,说:“她没说,只说一定要见阿里不哥,死也要跟阿里不哥死在一起。”阿里不哥的心象大海一样澎湃翻腾,他已经猜出决定是那个小冤家。忽必烈问狱承:“是位蒙族人?”“不是,从长相和穿戴看,是位汉家姑娘。”狱承的回答使忽必烈惊诧得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汉家姑娘?这倒是件新鲜事,走,去看看。”忽必烈跟随狱承向牢门口走去。阿里不哥大声对远去的忽必烈说:“你要还承认是我二哥,就不要伤害她!她是我从中原掠来的,是我害了她!罪在阿里不哥一人,她是无辜的,请不要伤害她!我求你嘞!”阿里不哥第一次说了软话,而且是为了一个汗家女人。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连生性凶残从不服软求饶的阿里不哥,都为她不顾脸面开口求人,而且是求他最不愿意求的人。忽必烈急于见到这个不寻常的女人,急忙让狱承带进来。女人跟在狱承身后,低垂着头,莲步款款地进来,向忽必烈跪下。忽必烈看不清她的面目,但发现这女人身段苗条,风姿绰约,妩媚可人。忽必烈想看看她长得怎么样,和蔼地说:“别害怕,抬起头来。”女子缓缓抬起头向忽必烈看去。此时,忽必烈正急不可待地等着她,当他的目光与这女子的目光碰在一起时,忽必烈浑身像触电一样颤抖起来。这女子太漂亮了!虽然衣饰不整,面容稍带憔悴,依然掩饰不住俏丽的姿容。与草原女子久受风沙吹打皮肤粗糙不同,皮肤白嫩细腻,如蒙上了一层尘土的葱白。小鼻子顽皮地翘着,眉毛细而弯,有一种说不出的撩拨男人心弦的魅力。尤其那两只眸子,乌黑闪亮,水汪汪的,秋波流盼,勾魂夺魄。妩媚的腰身轻盈而韧柔。挑逗得男人心中发痒。忽必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女,张着大嘴直勾勾地盯着不放,两眼都看直了。“快说,你叫什么名字?”机灵的安童巧妙地对忽必烈进行提醒。女子回答:“小女子名叫骆锦。”经安童这一提醒,忽必烈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挺了挺腰,坐坐端正,一本正经地对骆锦说:“嗯嗯,这个,听狱承说,你要跟阿里不哥死在一起?你是阿里不哥的什么人?”“嗯……这……”骆锦迟疑片刻,回答说:“奴婢是……是他的女人。”“不对吧?蒙古人和汉人是不通婚的,你怎么会是他的女人?”忽必烈立即否定了。骆锦又说:“他是我的恩人!”安童呵斥道:“胡说!你是他从中原抢掠来的,他使你离乡背井,见不到亲人,你应当恨他才对,怎么还说他对你有恩?一派胡言!”忽必烈也说:“是啊,他使你骨肉分离,从富庶的中原来到荒蛮的塞外,你恨他是人之常情,怎么反说他是你的恩人?不合情理嘛。”骆锦说:“大汗有所不知,正因为他抢了奴家,才救了奴家呀!”忽必烈大为不解:“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实话。”原来,骆锦家中贫寒,与父母哥哥艰难度日。哥哥被抓去打仗,生死不明。哥哥走后,一家人的日子更为艰辛,借了东家的阎王帐。万般无奈,父母把她嫁给东家儿子为妻,以抵债务。东家的儿子患有重病,娶她是为了冲喜。“冲喜?”忽必烈不知道什么是冲喜,问,“冲喜是什么?”骆锦说:“这是俺们那一带的习俗,患病的人娶妻,冲冲喜气,病会减轻或者好了。”“喔?还有这说道?”忽必烈感到很新奇,问骆锦,“你丈夫冲喜以后,病好了吗?”骆锦心有余悸,长叹一声,说:“唉!好什么呀!在成亲的前一天就死了。”忽必烈见骆锦神情沮丧,不解地问:“你丈夫没过门就死了,省得结婚后守着个老病秧子过,你得到了解脱,应当高兴才对,为什么还愁眉苦脸呢?”骆锦说:“您哪里知道,他死了,我的罪受得更大喽!我和那死鬼虽然还没过门,可是已经交换了八字,按照我们的风俗,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死了,我也得跟他拜堂成亲。”忽必烈大感意外:“这就怪了,他死了你怎么拜堂成亲?”骆锦想起当年的悲惨遭遇,止不住呜呜大哭起来。忽必烈顿时慌了手脚,劝慰道:“别哭,你别哭。你们汉家的风俗真不可理解,死人动弹不得,怎么能跟活人拜堂呢?难道是抱着死鬼的尸体?”骆锦告诉忽必烈,不是抱着死鬼的尸体,而是抱着死鬼的“替身”。“替身?”忽必烈眨巴着疑惑不解的大眼睛,想象着替身是什么。骆锦解释说:“替身就是一只木偶人,上面写着死鬼的生辰八字。从此以后,这木偶人就成了我丈夫,我要和这冰凉棒硬的木头疙瘩过一辈子!”忽必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惊诧得大叫起来:“什么?要和木头人过一辈子?这是什么风俗?这不是坑人吗!”骆锦说:“是啊,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好。当时自己才十七岁,想想以后夜夜和木头人睡在一起,漫漫人生路,凄凉孤寂,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我决定一死了解自己的一生。我找来绳子拴在窗棂上,绾了个活扣儿,钻进去套在脖子上。也是该不着我死,怎么敢的那么巧,阿里不哥带着人马闯进村子,被他发现,把我救了下来。我当时以为是贼寇,后来才知道他是尊贵的王爷。我感谢他,是他救了我。如果不遇上他,我早就死了。知恩不报,何以为人!他虽然是蒙古人,我要侍侯他一辈子,哪怕为他去死!”骆锦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忽必烈很佩服她,但又很为她惋惜,说:“你想过没有,别说他现在犯了事,生死未卜。就是不犯事,他是蒙古王爷,你是汉家平民,他是不可能娶你为妻的。”骆锦依然很执着,无怨无悔地说:“他是我的恩人,我对他没任何要求,只报答他,伺候他一辈子。”忽必烈万万没有想到,像阿里不哥这样的叛臣逆子,居然有这样既美貌又贤德的女人相爱,甘愿为他做一切事情,包括去死。忽必烈心里很不平衡,嫉妒极了,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应该爱阿里不哥这样的人,而应该是他的,只有他才配!他酸溜溜地地骆锦说:“阿里不哥不值得你爱,他犯的是谋逆大罪,你为这样的人舍弃性命断送青春,是不值得的!”骆锦却不这样认为,说:“大汗有所不知,中原女子最重贞节,恪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妇道,……”忽必烈不耐烦地打断她,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阿里不哥并没有结婚,不能算是夫妻。”“大汗,您错了。”骆锦不同意忽必烈的看法,庄重地说,“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王爷是对我的救命之恩。您就别劝我了,我主意已定,决心以死相报!”“要是本大汗不许呢?”忽必烈蓦地沉下脸。“哦?这……”骆锦心中一凛,一时不知任何回答。忽必烈态度缓和下来,他想留给骆锦一个圣明之君的好印象,和蔼地对她说:“你年纪还小,死了多可惜。我想把你留下,叫你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你不会不愿意吧?”出乎忽必烈的预料,骆锦居然连考虑也没考虑就立即拒绝了,说:“大汗这样看重小女子,小女子三生有幸,感激不尽,不过,小女实难从命。”“嗯?为什么?”忽必烈极为不悦,对骆锦怒目而视。骆锦回答说:“因为小女子是阿里不哥的人,小女子的一切皆由他做主,要小女子留在大汗身边,只有得到他的同意。”“胡说!他身犯谋篡大罪,是成吉思汗家的逆子叛臣!他有什么资格主宰你的命运?我是大汗主,你必须听我的!”忽必烈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勃然大怒。骆锦却出奇的冷静,不紧不慢地说:“小女子不知道你们成吉思汗家的什么事,只知道守妇道遵闺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管阿里不哥是好是坏,他都是我的丈夫,只有他能主宰我的命运。”忽必烈黑虎着脸,冷冷地说:“我要叫你一定服从我呢?”“那……”骆锦沉吟片刻,毅然决然地说,“奴家只有以死来保名节了!”安童见骆锦这样明目张胆地顶撞忽必烈,呵斥道:“你好大胆!你是不想活了,竟敢威胁大汗!”忽必烈南征北战攻城略地,南宋朝廷险些败在他的金戈铁马下,桀骜不训的阿里不哥也成了他的阶下囚,他不信征服不了一个柔弱女子。他能,他完全能。但是,他没有那样做。那样,他便会落下霸占弟妻,好色荒淫的恶名。子聪郝经他们给他讲过许多昏君因酒色而亡国的故事,他不能刚继位就做昏君。“算了。”忽必烈想到这里,抬手拦住安童,气咻咻地对骆锦说:“你不是要跟阿里不哥一起死吗?本大汗就成全你!来人,把她押进死囚牢,跟逆贼阿里不哥一起发落!”忽必烈说完,怒冲冲向外走去。“是!”狱承答应一声,要给骆锦钉枷锁。骆锦鬼使神差地冲远去的忽必烈喊道:“大汗!请等等!”忽必烈蓦然停住,他以为骆锦改变主意,心中生起希望,回过头来问:“你要说什么?”骆锦慢慢走向忽必烈,眼里含着热泪,说:“小女子知道,大汗是气量宏广的有道明君,如果把您比作展翅云天的雄鹰,阿里不哥不过是只屋檐下的麻雀。小女子看您,如高山仰止,崇慕敬佩。但我命薄福浅,不配陪伴大汗。这是我做女儿时绣的一方丝帕,这是一个中原女子的真心祝愿,请大汗收下吧!”骆锦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递给忽必烈,拜了三拜,转身向阿里不哥的死囚牢走去。忽必烈手捧丝帕,感慨万千地目送骆锦走进死囚牢,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几天以后,忽必烈在大汗宫召开忽里台大会,出席大会的有各路王爷或他们的代表,以及资深大臣。忽必烈端坐在高大的御座上,神色冷峻,面凝霜雪。诸王和大臣分列两厢。宫外露台上有一个大铁笼子,阿里不哥被锁在里面。依然目露凶光,桀骜不训,气势汹汹,恨不得一拳把铁笼砸碎!诸王和大臣参见忽必烈:“给大汗主请安!大汗吉祥安泰!”忽必烈谦和地:“诸位王爷平身。今天召诸位来,不是议论军国之事,是商议成吉思汗家的家事,不论君臣,只分长幼。请大家按辈分入坐。请入座,入座。”“谢陛下。”诸王和大臣辈分坐进座位。忽必烈发现其中有一位年轻将军,身材格外魁伟高大,巍巍然宛若铁塔一般,而眉目却很清秀,风度翩翩,与一般粗鲁莽汉迥然二致。引起了忽必烈注意。忽必烈指着年轻将军问:“诶?你是我们成吉思汗家的什么人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年轻将军急忙施礼,说:“回大汗主,在下是旭烈兀大王的使臣,名叫伯颜,我是第一次朝见天颜,大汗自然不认识我。”忽必烈由衷地赞叹道:“旭烈兀好福气啊!有这样威猛而又睿智的爱将!好!好啊!”诸王和大臣入座以后,忽必烈说:“大家都知道了,阿里不哥违背祖宗遗训,藐视族规家法,图谋不轨,擅自称汗,大逆不道,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本大汗想听听诸位意见,依照家法,对这样的不肖逆子、祸国叛臣,当如何处治?请诸位摈弃个人私怨,秉公而论。”忽必烈话音刚落,诸王和大臣个个气愤填膺,异口同声地指责和声讨阿里不哥的罪行,大有不对其千刀万剐誓不罢休之势。有的说阿里不哥“谋篡叛逆,十恶不赦,绝不能轻饶!必须处死!”有的说他“谋逆犯上,兴兵作乱,杀人如麻,罪行累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有的说对这样的“叛臣贼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有的说“要斩草除根,追随他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绝不能留下后患!”人们越说越气,“杀!对这样的不屑逆子绝不能饶恕!”“大汗,您不能心慈手软,别犹豫啦,杀吧!”“杀!把他千刀万剐!”气势汹汹的喊杀声此伏彼起,充盈在屋里每个角落。内中有不少是当初曾经拥戴过阿里不哥的人。阿里不哥看着这一边倒的局面,气得胸脯一鼓一鼓地,恨不得猛冲过去把他们一口吞掉!可是,他被关在铁笼子里,哪里出得去呀,只有对那些势利小人怒目而视!忽必烈发现,在人们气势汹汹叫喊着要杀阿里不哥的时候,只有两个年轻人安童和伯颜沉默不语.安童本来没资格参加会议,他是代表年迈父亲出席的。忽必烈对安童说:“安童,诸王和大臣都认为阿里不哥罪不可赦,你以为如何?”安童站起身来,向忽必烈和在场的王爷大臣一般抱拳施礼,一边说:“在众位前辈面前,是不容晚辈说三道四的。但我代表的是父亲,就不得不表明看法了。”忽必烈问:“快说,你是什么看法?”安童一本正经地说:“晚辈不同意诸位前辈的意见……”一石激起千层浪,安童的话刚一出口,便遭到诸王和大臣们一致反对。有人说他为逆贼讲情,有人甚至怀疑他与阿里不哥有瓜葛。忽必烈也很感意外,止住众人,对安童说:“这么说,你不同意处死阿里不哥?”安童嗵地向忽必烈跪下,说出自己的看法:“阿里不哥谋篡叛逆,实属大逆不道,国法家法都不能容,理应处死。”有人插话:“既然同意处死,那还有什么说的?”忽必烈止住插话的人,说:“别打断,听他说下去。”对安童,“你接着说。”安童说:“但阿里不哥毕竟是大汗的同胞御弟,是成吉思汗的嫡传子孙。如大汗法外开恩,免其一死,更显出大汗的器量和宽厚,天下人尽知大汗是仁德之君,必然对大汗更加尊敬爱戴。对于追随阿里不哥的人,更应宽大为怀,因为人各为其主,他们追随阿里不哥,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或者是有难处。陛下初登大位,根基未稳,杀掉阿里不哥,知道的,说他咎由自取,该杀。不知道的,会误认为陛下肚量窄小,连自己的同胞手足都不能相容!得人心者得天下,现在正是广惠民众、争得人心的时候,赦免一个阿里不哥,得到的却天下万民之心!何得何失,请陛下深思!”安童的这番话,使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舌头结了冰。这个娃娃太胆大包天了,竟敢当着忽必烈的面为逆贼开脱,真是不想活了。众人大气不敢吭一声,紧张得令人窒息。“小人以为,这位将军所言极是。”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沉寂。忽必烈和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旭烈兀的使者伯颜。伯颜不顾众人用惊诧的目光看他,不紧不慢地说:“旭烈兀大王也希望大汗免阿里不哥一死,但只考虑的是同是成吉思汗子孙,而这位小将军得更深更远,看到了为君之道,看到了江山社稷的稳定。实在令人佩服啊!”众人都为这两个人扭着一把汗,用眼睛的余光窥视忽必烈的反应。忽必烈万万没有想到,从小跟随自己,自己却没有发现他有如此深远的见识,开始对这位年轻怯薛长刮目相看了,心中暗自说:“嗯!小伙子不错!历练历练,将来能当朕的宰相!”忽必烈想到这里,高兴地对安童说:“安童,你终日在我身边,我呢,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远的见地!你算说到本大汗的心坎里了,赦免阿里不哥不死,正是本大汗的想法!”诸王和大臣唯忽必烈的意见是从,见忽必烈表了态,一改先前的喊杀之声,齐刷刷地说:“大汗主宽厚仁慈,德被天下,江山之幸,万民之福,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啊!”“好了,好了。”忽必烈不耐烦地止住众人,对殿前武士:“把阿里不哥放出来。”“是!”武士打开铁笼,放出阿里不哥。阿里不哥依然桀骜不训,一脸怒气。众人大怒,厉声斥责道:“还不快跪下谢恩,你犯的是灭门大罪,大汗仁慈,免你不死,还不谢恩?”阿里不哥只是抬了抬胳膊,不屑地说了声:“多谢了。”显然,他心里是不服气的。“大汗宽宏,你不知好歹,太无理了!”武士大怒,欲去制伏阿里不哥。“算了。”忽必烈抬手止住武士,走到阿里不哥面前。“你胜了!”阿里不哥还是那样傲慢,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忽必烈。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并不服输。忽必烈目光犀利如电,义正词严地说:“你违背家法,逆天理,悖人心,必然是这样的下场!”“不!不—!”阿里不哥不甘心失败,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随即便象秋后霜打过的叶子萎缩下来,无奈地冷笑道:“是啊,现在你赢了,你说什么都对!”忽必烈目光如锥,逼视着:“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要你说句实话,咱们两个,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阿里不哥一怔,随即蹙眉思索片刻,说:“现在,当然是你对了!是天不助我,你才有了今日!如果长生天助我,关在铁笼里的应当是你!”这位撞了南墙也不服输的桀骜王爷,气哼哼地向外走去。太无理了!激起众人之怒,纷纷说道:“现在还这样傲慢!真不该赦免他!”就在这时,忽必烈叫住阿里不哥:“你站住!”众人以为忽必烈改变了主意,顿时静了下来。阿里不哥也以为忽必烈变了卦,停住下,但并没有回头,似乎早有预料,说:“怎么?后悔了?”忽必烈没有理会他,向殿前侍卫使了个眼色。殿前侍卫把骆锦领进来。“带她去吧!”忽必烈说这话时,声音是颤抖的,他的心也在颤抖。他本来不想把骆锦还给阿里不哥,这样的逆臣是不配享有这样贤德的女人的。他妒忌,他是至高无上的大汗主,可以征服一切,享有一切,为什么却征服不了一个孱弱女人?他愤怒!他想暴跳发泄!但是他忍住了,终于决定让阿里不哥带走骆锦。骆锦冲阿里不哥叫了声:“王爷!”缓缓走过去。“啊!?”阿里不哥听到声音很熟,当他回过身来发现果然是骆锦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交加,激动得浑身颤抖,狂喜之余,心中又升起巨大的怀疑,怎么会是她?她怎么来到这里呢?莫非是在做梦?不是梦,骆锦确确实实扑进他的怀里。忽必烈心中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发泄地大吼:“快走!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走得远远的!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骆锦搀着阿里不哥向外走去。“嘿!”忽必烈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真不知道他们谁是胜利者。阿里不哥走了,他没能东山再起。他去了什么地方,是活是死,没人知道。总之,他在大漠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知所终。忽必烈对伯颜极为器重,特意把他留下,问道:“小将军,我要让你留在我这里,你愿意吗?”伯颜早就听说忽必烈是英明之主,通过处理阿里不哥这件事,发现忽必烈目光远大,器量恢弘,确实有帝王之材。能留在他身边效力,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喽。但他又舍不得旭烈兀大王。便说:“能留在大汗主身边,是伯颜求之不得的,只是旭烈兀大王……”忽必烈笑着说:“这你不用担心,我写信给三弟的,让他把你割爱给我。你有多大本事,尽管施展吧,在我这里,你会有大作为的。”“谢大汗主!”就这样,伯颜留在了漠北汗廷。忽必烈风云全传 正文 第十一章 平定李璮之叛第十一章平定李璮之叛——李璮起事时,忽必烈正和阿里不哥作战,如果兴兵北上,取胜的几率会很大。正如姚枢所说,李璮野心大本事小,眼睁睁坐失良机,困守济南,正中了忽必烈围而不打的困兽之计。终于弹尽粮绝,惨败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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