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番炮轰,轮番冲锋,红军阵地坚守不弃。 一营损失惨重,伤亡过半。 豆腐店小镇被炮火翻了个个,炮弹炸起的浮土有两尺多深。 人在阵地在,一天一夜过去了。 7日中午。敌二师指挥部。 “紧急增援、紧急增援,我这里寸步难行!”汤恩伯不断地来回走着,“给我接十二师曾师座!请求炮兵火速前来增援!” “商城来电。”报务员前来报告说。 “念!”汤恩伯气愤地命令到。 “商城危机,共军主力强攻,请求紧急增援!” “又是紧急增援。”汤恩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没有办法。 “曾师座来电!” “念!” “炮兵集合完毕,马上赶到!” 敌人集中了两个师的炮兵火力,又发起了更为猛烈的炮火轰击,持续半个小时之久。 徐海东担心一营顶不住,便集合二营准备替换。他心里一阵阵揪痛:顶住啊,同志们,再顶一会,我带人支援来了。 果然,在敌人冲锋时,一营的反击枪声稀稀落落,大部分干部战士牺牲了。一小部分战士被炮弹溅起的浮土埋住了,待爬出土时,敌人已到跟前,只好后退。 敌人占领了部分豆腐店防线,战局发生了改变。 徐海东作为一团之长,明白潢川这一恶仗对于整个商潢战役,乃至粉碎敌人对苏区的第三次围攻的重要意义,也十分清楚豆腐店第一道防线失守的危险。 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 他想起了对师长和徐总的承诺。 徐老虎眼里充着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夺回阵地! 老虎团长没有半点犹豫,甩掉棉衣,上身只剩一件白衬衣,举起手枪,一挥手:“同志们,冲啊!” 团长的虎威,团长的命令,立即振作起红军指战员的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 “嘀嘀嗒嗒”冲锋号响个不停。 似几百只猛虎直插敌群。 立足未稳的敌人,被漫山遍野杀过来的红军冲晕了头。 穿白衬衣的徐海东像离弦的箭,一马当先。那是一面旗帜。战士们知道血战到底的关键时刻到了。个个奋不顾身,把生死置之度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夺回阵地。 短兵相交,杀声遍野。 徐海东赤手从敌人手中夺过一支带刺刀的长枪,转眼放倒了三个敌人。 意志是胜利的基础、精神是胜利的关键。装备精良的敌人,在具有坚定意志和牺牲精神的红军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衡哩哗啦,敌人夹着尾巴逃跑了。 豆腐店阵地重新回到三十六团手中。 “一营休整!”徐海东命令道,“二营一排找吃的完整排、三排修整加固工事!” 一个战士在断墙残壁中找到一大缸豆渣。接着在地里找到好多缸豆渣。 徐海东咬了一大口豆渣团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不错,这东西是很耐饿的,老乡们都把它当主粮吃。”徐海东边吃边说。 第二个白昼过去了,又一个夜晚来临。 阵地通讯员传来徐向前对三十六团官兵的嘉奖,徐总怀念夸三十六团打得好。 第三个白天。第三个夜晚…… 大雪下个不停。 敌人一次次汹汹而来,凄惨而归。 红军依然死死地卡住这要冲主道。 第四天中草药午,二十多次冲锋,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汤恩伯,只好撤退了。从哪儿来,又回到哪去。 红军发出反攻命令。冲锋号嘹亮,喊杀声震天。敌人在雪里滚,在泥里爬,溃不成军。 三天三夜的豆腐店战斗,歼敌二千多人。被俘的敌团长问红军:“是谁坚守在豆腐店?” “三十六团,团长徐海东,人称徐老虎。” “难怪攻不下来,我又遇到的了老虎团长。” 陈赓师长对师政委说:“三十六团这一仗打得好啊,徐海东同志真是只老虎!” “他这个‘臭豆腐’真有诱人的味道!”政委记起徐海东的外号笑着说。 陈赓师长当着徐海东的面,却没有说过多少夸奖他的话。说起这三天三夜的恶战,陈赓对徐海东说:“这样式恶的一仗,你们伤亡不大,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哟!” “那当然,”徐海东笑着说,“我说么,子弹是‘吃素’的……” 陈赓大笑,徐海东也大笑。 革命的友谊,伴随着战斗的岁月在加深和发展。同志间彼此敬爱,往往是和共同的经历、性格和爱好相联系的。徐海东和陈赓同志从此越加要好。尽管有时两人会因为工作意见不同,甚至吵几句,红红脸,可是谁都不放在心上。徐海东总说:“陈赓是我的第一个好师长!”陈赓也经常向别人自豪地说:“我一生中,感到最荣幸的事,就是当过徐老虎的师长!”一提起徐海东,他总联系到“徐老虎”、“臭豆腐”这两个绰号,赞叹又风趣地说:“蒋介石很怕这个‘臭豆腐’,一沾上就跑不掉了。同志们喜欢这个‘徐老虎’,他是革命的‘老虎’!” 1932年2月20日。三十六团团部。 小勤务兵正在忙碌着收拾东西。 一个戴黑框近视镜的瘦高个老红军向他走来。 “是三十六团团部吗?” “是哩!” “团长在吗?” “不在” “哪儿去了?” “不知道。”。小鬼眼珠转转又说,“我们团长是老虎脾气兔子腿,一天到晚东转西走,没个安生的时候,总是说,‘摸摸情况嘛!’谁知这会又到哪去摸哩!” “老红军”军衣补丁摞补丁,嘴上叼着旱烟袋,说话慢条斯理的。小鬼估计这是哪连的伙夫头,闲着没事来回聊天,说话也就无拘无束。问一答三;不问,小嘴也叭叭不停,口口声声“我们老虎团长”如何如何。 “你想不想家?” “不想。我们老虎团长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围绕锅台转。要说想家,他准骂你‘没出息’!” “唔!他骂人?” “高兴时,你骂他‘臭豆腐’都不脸红;扫兴时,张口就是‘娘卖匹的’!怕死鬼,想家的人,都怕他。” “你怕吗?” “不怕。咱不是怕死鬼,也不想家。他常说,怕死的不要革命来,要革命的别怕死……” “鬼东西,你在和谁说我的坏话?”徐海东边跨进门来边说,一看,傻了,“徐总指挥!” 小鬼一看这个“老红军”是个“首长”,吓得一溜烟跑出去了。 “豆腐店一仗,你们打得好啊?”徐向前赞叹地说,“没豆腐店的成功阴击,就没有整个商潢战役歼敌五千的大胜利呀!三十六团立了大功!” “是首长指挥得好!”徐海东微笑着说。 徐海东早就听说徐总指挥和自己一样,读了几年私塾,因家境不济而失学。不同的是,他做过小杂店的学徒,教师,后来出走,投考黄埔军校,参加广州起义,在广东东江打游击……徐海东很想和这位老总聊聊,但忙于战役事,只是干部会上才能见面。他对这位黄埔毕业的高才生,在最近使用的围城打援,声东击西等战法佩服得很。便说:“那年我还想去考黄埔哩!” “为啥没去?否则,我们早就认成本家了。” “我是个粗人。只读三年半书,怕考不上!” “你是粗人,谁是细人?”徐向前吸了口旱烟,笑着说,“黄埔的大门,进也好,不进也罢了。我们那一期,只学了半年,你想想看,半年能学什么哟?” “不管怎么说,黄埔出来的都会打大仗呀!” “不一定。”徐总指挥摇摇头说,“你没进过黄埔的门,没读过黄埔的书,不是也挺会打仗嘛!” “唉!我是青山大学毕业呀!”徐海东感叹地说,“我是瞎眼的婆婆赶庙会——摸着走呀!这些年拉队伍是‘摸’,打游击还是‘摸’,就是这样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摸着闯,‘摸’啊,‘摸’啊!”说着,他双手伸向前方,眼睛闭着,像盲人似的比划着。 徐总指挥磕磕烟袋锅说:“好啊!说得好!这些年我们就是靠的这个方法,‘摸’、‘摸’。”说着,手也比划起来。 俩人都放声大笑。 传说中的“徐老虎”那么可怕,可眼前这位徐海东是这么坦率、可亲。徐向前打心里喜爱上这个“本家”了。 小勤务员送进两杯水。 “你这个小鬼,好呢!他很了解你,他说你爱调查研究,很少蹲在团部里,这好嘛!我们这些人,本事就那么一点,凭什么指挥队伍打胜仗?我看,就是要多跑跑,多摸摸情况。你知道孙武吧?” “听说过。”徐海东说,“他是中国古代的军事家,他还有‘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的名言呢!” “是的!”徐向前说,“他还说‘多算胜,少算不胜’。他讲的很多道理,好呢!” 徐海东感到这位上司,不但和蔼可亲,而且见多识广,这与多读书是分不开的。他说:“有机会,我真想去学校补补课!” “好啊!”徐向前说,“我们办了一个彭杨干部学校(彭杨干部学校是为纪念革命烈士彭湃、杨殷而命名的干部学校。),想让干部们轮流去学习!不过,现在你去不了。” “为什么?” “敌人的第三次大围攻,还没有彻底粉粹。” “好哇!”徐海东说,“手正痒痒,想打仗呢!”抗“左”倾抵肃反 千里游击战 1932年6月。武汉国民党“剿匪”总司令部。 蒋介石正在主持对苏区进行更大规模的第四次围攻的军事会议。 “娘稀匹!”亲自担任围攻总司令的蒋介石大发雷霆:“第三次‘围剿’不但没有彻底消灭赤匪,反而国军被吃掉近四个师,赤匪倒扩大了。这次,调集三十万大军,分三路进攻苏区,看他徐向前、贺龙往哪跑?”停了一下,他继续说,“第一步,集中主要力量,消灭鄂豫皖、湘鄂西两区赤匪,重点方在鄂豫皖;第二步,全力进攻中央苏区,必须用重点进攻分区‘围剿’的办法,各个击破赤匪,同时,实行‘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方针,支持地方乡绅回乡执政,以强化国民政府的地方政权和地方武装,配合军事行动。” 担任副总司令的李济深高声宣读军事部署:“以何成浚为司令官的左路军进攻湘鄂西的贺龙赤匪。中、右两路军全力进攻鄂豫皖徐向前赤匪。中路军司令部设在河南信阳,蒋总司令任司令官,刘峙为副司令官;右路军司令部设在安徽六安,李济深任司令官,王均为副司令官。另外,派四个航空队配合地面部队作战。我们这次的具体战术是:纵深配备,并列前进,步步为营,边进边剿。” 6月27日。新集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 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召开扩大会议。 张国焘说:“鄂豫皖苏区在第三反围攻中取得了重大胜利;活捉了厉式鼎(皖西“剿共”总指挥),歼敌二十多个团,近四万人。缴短长枪近三万支,机枪五十多挺,炮四十多门,击落飞机一架。我军主力发展到五万多人,地方赤卫军二十多万,根据地面积达四万多平方公里,到处是革命的号角、胜利的歌声。全国革命高潮指日可待。中共临时中央6月5日向各根据地发出的军事训令中指出,现在是不停顿地进攻战略。”他独断地说,“红四方面军的任务是:南下夺取麻城,继续实现进攻武汉的计划,首先取得一省或几省的胜利!” “夺取武汉之时,就是全国革命胜利之日!” “必须给蒋介石以重创,有力的正面打击,才能打消敌人的嚣张气焰。” “首先夺取鄂豫皖三省的革命成功,迎接全国革命高潮的到来!” …… 群情激愤! 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慢慢地吐着烟,陷入了沉思:革命形势确实向好的方面发展了,但敌我力量对比,真的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了吗?‘重创’、‘正面’‘夺取中心城市’‘不停地顿进攻’……他推了推眼镜说:“红军边续作战数月,已很疲惫。”他停了停,用眼扫了扫与会的人,说: “我认为,停止在平汉线上的进攻作战,应将主力红军集结于适当地区休整待机,准备对付敌人的更大规模的新的围攻。各区县独立师、独立团应深入发动群众,巩固战果。” 可惜,徐向前的正确建议,没有被采纳。第四次反围攻一开始红军就陷入被动,形势极为不利。 张国焘继续发表演说:“根据中央指示全国革命形势的发展,可以断定:国民党已经成了偏师,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再进攻红军将由日本帝国主义出马。红军要不停地进攻,准备夺取武汉。”他没好气地说,“共产党和红军要整肃内部,加紧内部的肃反工作。坚决肃清潜入党内、军内的反革命分子、‘AB团’和第三党成员,纯洁我们的革命队伍。” 在张国焘“左”倾路线的推动下,中共鄂豫皖省委、皖西北、鄂东北、豫东南道(我国历史上行政区域的名称。在唐代相当于现在的省,清代和民国初年在省的下面设道。)委,都作出相应的“肃反”决议。大批革命干部、群众、红军被抓,被杀,也分散了第四次反围攻的军心和民心。 夏日的天气,时而睛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 徐海东吃完晚饭,想到连队去看看伤病员。刚出团部门口,小陈迎头跑来,他原来是徐海东的警卫员,现任红四方面军司令部交通员。“不得了呀,反革命越来越多了,总指挥的老婆——那个妇女会主任小程都给抓起来了!” “胡说!”徐海东不信。 “哪个敢胡说!这是听徐总指挥的警卫员讲的。那天,总指挥叫警卫员找她去要双鞋,警卫员跑到妇女会才知道……” 徐海东哈哈大笑。他心里想:“真是天大的笑话,要是她也成了反革命,那反革命比蚂蚁还多哩!我就不信。 正在这时,师政委从中共鄂豫皖省委开会回来。他对徐海东说:“保卫局有命令,要把我们这个师的两个指导员,三个排长抓起来审问;有人供出他们是‘第三党’。” 徐海东一听,肺都要气炸。他正要质问政委。政委又递给他一张油印的单子,说:“上级布置,我们都要填这笃一张表,都要接受党的审查。” “你了解我,我了解你,这不比填表更能说明问题么!?”徐海东气愤地说。 “你还不知道?”师政委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凡是白区入党的,有一半是靠不住的。” “放屁!”徐海东心里骂道,拿着那表走开了。 刚回到团部,一个打着赤脚、穿件破衣、头顶八角帽的人跑进来。不由分说,一进门见到徐海东,就放声大哭。来人,是从前跟着徐海东的一个战士,外号叫“铁蛋”。 “铁蛋!怎么了?快起来!” “可……可……可找到你了!”铁蛋结结巴巴地哭丧着脸说。 “好好的排长不当,找我干什么?”说着,徐海东上前扶起铁蛋,坐在长条凳上。 “师长,我是偷着跑出来投奔你的,上边要抓我‘反革命’!” “为啥抓你‘反革命’?” “就因为我那个排跑了两个兵,我说是乱抓反革命吓跑的。哪晓得,就这么一句话,我也成了‘反革命’啦!”“铁蛋”说着,又伤心地痛哭起来。 徐海东很了解这个“铁蛋”。他是黄陂北乡人,三年前的一个夏天,徐海东带领自卫军和民团打仗,被包围在一个山坳里,正四处找路突围,从树丛里钻出个光屁股放牛娃,他浑身皮肤发亮,自千奋勇地为徐海东领路,把陷入重围的自卫军,带出虎口。那年他才十三岁,可一再要求当红实业界,徐海东收留了他。 “你就留在这里吧!”徐海东思索了一番,向“铁蛋”说,“没有人敢抓你。” “那,我干什么呢?”“铁蛋”说,“我是跑出来的,我是个党员,我……” 徐海东不假思索地说:“你是党员我知道,你是个排长我也听说过,就留在这里当排长吧!”说着向师政委说,“我证明他是个好同志,证明他是党员,送特务连去吧!” 师政委正色说:“这样办不行!要提高警惕嘛,怎么能随便收留一个开小差的人呢?还叫他当排长!” 徐海东说:“我了解他,不会错,是个好人!”随后又把铁蛋的情况说了几句。 师政委说:“那是过去,现在……” 徐海东说:“现在他要革命走投无路,我们应该收留,这样的‘反革命’,我徐海东要!”说着命令警卫员把“铁蛋”送到特务连去了。 徐海东和师政委本来不太融恰的关系,更趋紧张了。 当天晚上。大雨滂沱,雷声震天。 徐海东手拿着“单子”在麻油灯底下发愣:肃反,清“第三党”、“AB团”、反革命。革命队伍发展得很快,混进个别坏人来,是可能的。可是,保卫局抓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非常熟悉的几个干部都抓起来了。这队伍里真的有那么多反革命吗?人的变化真的那么大吗?昨天还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今天就当做“反革命”抓起来了,有的被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海东在军事上是足智多谋的勇将,凭着他的第六感觉,也觉得这场“肃反”不对劲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起前天,一个本家侄子来参军,并告诉他有关老母亲和妻子田德载的事情,他的眼睛湿润了,一幕幕往事再现眼前: 黄麻起义失败,徐海东又回到生他养他的徐家窑。 妻子田德载又惊又喜,哭诉着说:“你带着自卫军在外边打仗,我和妈在家里总是为你提心吊胆,一连几天我都从噩梦中惊醒出了几身冷汗……” “德载!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生来命大!”徐海东望着妻子,安慰说。 田德载双手扳住海东那宽厚结实的肩头,再三恳求说:“元清,别去打仗了,留下来管管咱们的家,一起好好过日子吧!我看妈太可怜了。我们再生个娃,虽说日子苦点,总比这样整天在枪口边转强哩!” 徐海东心想,愧对妻子、老母,但又没办法。他温情地抚摸着妻子那火一般灼热的额头,亲切地说:“德载,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尽说傻话呢?我们不能光顾自己的穷家,而忘记了普天下的穷人啊!你和妈再受几年苦,等着我在外面带兵打倒土豪劣绅和军阀,穷苦人过上好日子,再回来陪伴你白头到老……” 妻子听了丈夫的话,心里踏实多了。她诚奶地说:“只要你下决心干正经事,我瑞也不拉你后腿了。我的丈夫为国为民尽忠,我高兴,吃糠咽菜,我也要照顾好妈妈,管好这个家。从今以后,你们自卫军里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也尽管吩咐……” 徐海东敬慕地望着妻子,仿佛看到了她那颗忠贞的心!他激动地将妻子搂抱在怀里,喃喃地说:“德载,你是我的好媳妇!” 夫妻两颗心,跳着一个共同的节律。 年关暴动失败,一连串的噩耗传到徐家窑。全村男女老少都哭嚎个不停。当地党组织报告蒋少瑗带兵要来徐家窑抄家,田德载扶着双目失明的婆婆,跟随许多乡亲连夜逃走。婆媳俩冒着寒风,拄着打狗棍,提着破篮子,一路沿门乞讨,相依为命,艰难熬日。 亲戚家被搜,朋友家被查。田德载只好把婆婆藏在破菩萨庙里。每天儿媳外出讨来残汤剩饭,婆婆冷饭充饥,内心感激不尽。一天中午,德载讨饭归来,婆婆跪在观世音菩萨像前,双手合掌,正在低语诉说:“我儿元清闹暴动闯下大祸,实在对不起左邻右舍,求求菩萨饶恕我儿的罪过,保佑我儿的安全……”说毕,她咚咚地嗑了三个响头。之后,她又仰起头,以虔诚乞求的神情面对着菩萨塑像,唧唧哝哝地说着什么。一连说了三遍,嗑九个响头。儿媳突然发现,婆婆用嘴咬破右手中指,血流出来了……她马上扑过去,抱住婆婆急切地说:“妈!你为啥要这么做呢?!”婆婆含着眼泪说:“我在观世音菩萨面前为元清消灾消难哩!” 说话间,婆媳俩紧紧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婆媳二人在破庙里躲了多日,婆婆说:“儿媳,我们还是回家吧!死也死在家里,好吗?”于是,田德载扶着有病的老婆婆往家赶。 “吴嫂,德载!你们在外边受苦了,快到我家歇息去吧!”正巧,碰上窑二叔。 “二叔,乡亲们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 “你见元清他们回来没有?”田德载急切地问。 “回来过。”窑上二叔伤心地说:“看到咱徐家遭受大难,他心里十分难受。临走时,他让我告诉你和你妈,说他是个不孝的儿子,连累徐家死了不少人。还说他要参加红军,为乡亲报仇雪恨!” 婆媳二人听说徐海东还活着,心里好受多了。徐家兄弟在当地党组织的帮助下,重建了草房。徐家兄弟也对受灾被害群众,给予了一定的帮助。与此同时,四哥徐元海介绍弟媳田德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决心为党的事业而奋斗。 时间像河水一样汩汩流逝,灾难却一再问津徐家窑不幸的人们。 国民党对鄂豫皖苏区进行第三次围攻,受挫以后,蒋介石下令查抄红军官兵的家,赏重金活捉徐海东。 铁蹄所至,大批红军亲属被杀、活埋,数以千计的年轻妇女被蹂躏,村村寨寨哭声不绝。从此,大别山不少地方鸟无栖息之所,人无隐避之处,房舍成墟,田园荒芜,凄凉惨景,不堪入目。 时任红二十七师师长的徐海东家——徐家窑首当其冲。敌人端着闪亮的刺刀,冲进田德载住的草房,大声喝道:“徐海东的臭娘儿,快跟我们走!” “你们是干什么的?”田德载惊愕地问。 “我们是奉上司命令来抓你的。现在就要你委屈一下。” 敌军说着,就把田德载五花大绑起来。徐海东的母亲听见敌人绑儿媳,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慌忙端着水盆向敌人泼去。敌连长大怒,扣动板机,“呯”的一枪,击中老太太的胸部,老人倒在血泊中。徐海东的母亲倒了,窑工的母亲倒了,人民的母亲倒了! 田德载被押送到敌人团部审讯室,敌团长严厉地吼道:“田德载,你不但是共匪头子徐海东的童养媳,而且还是共产党!” “我不是共产党。”田德载坚定地说。 “胡说,你不是共产党,为什么和徐海东参加黄陂县共产党的会议?” “我不知道。”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 “给我打这个臭娘们儿,不吃吃苦头她是不招供的!” 三个如狼似虎的敌兵扑上来,挥动手中的宽皮带抽打起田德载。 田德载被打得皮开肉绽,疼痛难忍。她咬紧牙关,一句话不说。 敌团长的勃朗宁手枪对准她的脑袋,吼叫着:“臭娘儿,你不说老实话就死到临头了,限你五分钟,供出你和共产党的关系?徐海东派你干了些什么事?他带领的红军有多少人?现在转移到什么地方?你们还有谁是共产党?” 田德载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有些心惊胆寒,但她仍然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知道!” 一阵拳打脚踢,田德载失去了知觉。 敌团长声嘶力竭地喊道:“给我拉下去,关进牢房,饿她五天!” 刑具的折磨和饿魔的侵袭,不仅无损于她的革命意志和斗争精神,反而激增了她对敌人的刻骨仇恨。硬逼不奏效,敌人就取软骗来“感化”。一日三餐美味佳肴,娘家亲戚探望也往来自由。 “德载呀!亲不亲,故乡人嘛!”国民党黄陂县胖县长,装着一副和善的面孔说,“鄙人作为父母官,想给你说几句心里话!” 田德载虽然不识字,但近几年在徐海东和地方党组织的影响和帮助下,阶级觉悟很高,一眼就看出伪县长的阴谋用意,冷冷地说:“你有话就尽管说吧!” “海东参加红军后人行过团座、师座等职。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虎将,也是我们黄陂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我们整个黄陂的骄傲啊!中华民国铁桶江山,不是凭几万红军能推翻的,若硬打下去,只能是飞蛾扑火。”他用三角眼偷偷看了看田德载,见她不言语,以为上套,微笑着说:“眼下,黄陂县正需武将,听说他是个大孝子,我劝你代替婆婆给海东修家书一封,请他回来,我与他共谋大计。你是个聪明人,这点小事,你肯定会答应,是吧!” “海东认准的事,八头黄牛也拉不回头,我难以劝他呀!” “就说‘老母病危’,他岂有不回来之礼?!” “我婆婆被国民党军打死,这他肯定知道了。” “人嘛,要活在世上,就得随机应变,就说婆婆误伤而死。”胖县长转动着眼珠说,“他回来,先当县保安团团长,凭他的能力,不出三年,保准他当个师长、军长,到那时,你这个官太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我过惯了苦日子,享不起那些荣华富贵!”田德载说毕,一言不发了。 软硬兼施都以失败而告终。敌人有意传出消息,要将田德载处死。娘家得知此讯,便主动捐粮捐款,请人四处说情送礼,申请保释出来。敌人收了财物,勉强说: “保释田德载出狱是可以的,但她要立即另嫁他人,与徐海东断绝一切关系。否则,就将田家三代人全部杀光!” 无奈,田德载被娘家保释出狱后,被迫与一位忠厚老实的贫苦农民完婚。 ……想到这些伤心事,徐海东思绪万千,热泪纵横,他恨不得马上到战场上,抡起大刀,多砍死几个敌人,泄泄心里的闷气。他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掏出怀表一看,已是凌晨三点。他走出门外,茫茫的黑夜,除了空中稀疏的星星外,一片黑暗,天亮还得一段时间。 1932年9月12日。汉口“剿匪”总司令部。 总司令蒋介石主持召开军事会议。 蒋介石得意洋洋地说:“几个月的进剿,给鄂豫皖红军以毁灭性打击,剩下零星的残匪余孽,必须在12月15日前彻底消灭。” 接着,蒋介石夸奖了一番陈耀汉的第五十八师、张印相的第三十一师、汤恩伯的第八十九师、王均的第七师,宋天才的第七十五师、上官云相的第四十七师等,“剿匪”有功,同时也训斥了一些既无战功,又不配合作战的师旅。 最后,蒋介石说:“共匪为保存田地,始终不悟,应作如下处置:(一)匪区壮丁一律处决;(二)匪区房屋一律烧毁;(三)匪区粮食分给铲共义勇队,搬出匪区外,难运者一律烧毁。须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否则剿灭难期,徒劳布置。” 这灭绝人性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给根据地带来了更加深重的灾难。敌十二师在金家寨附近的杨树湾,一次就屠杀和活埋群众三千五百多人;在六安县上楼房,杀害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一千二百多人;在黄安平头岭,杀害群众二千多人。 红四方面军在张国焘错误指挥下,在连续几个硬仗中频频失利后,被迫转战于豫东南、皖西北、鄂东北之间,总是寻不到有利战机,反而处处挨打。 9月30日,红四方面军主力在徐海东率领部队的掩护下,最后离开了皖西北。10月10日,张国焘在河口的黄柴畈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留七十五师、二十七师及各县独立师团,在根据地内坚持斗争,红四方面军主力转移到外线作战。12日,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和红四方面军总部被迫率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七十三,少共国际团等,共两万余人,越过平汉铁路,向西转移。从此,与鄂豫皖苏区彻底失去了联系。 10月1日。西界岭。 徐海东站在二十七师七十九团阵地上,望着山间时浓时淡的晨雾,希望太阳快点升起来,驱散这场的大雾,显出皖西山区往日的山清水秀。 战士们在山腰伏了一夜,掩护红四方面军主力向鄂东北地区转移,阴击敌人几次强攻,后半夜基本没战斗,但战士们没半点疏忽,一直坚守阵地,军装已被露水浸湿了。眼睛像露珠一样,晶莹透亮,死死地盯着敌人来的方向,他们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第一个可疑的动静。 方面军领导现在情况如何?主力部队是否已冲破敌人的防线?师政委和副师长带着二十七师的另两个团是非曲直否能有力地打击敌人,配合主力转移?徐海东头脑里充满了问号。要想找出答案,要待雾散去,要待太阳出来才能明朗,需要时间,需要等待。 “报告师长,山下的敌人已经退走,十里之内敌人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我们自己了。”派出侦察的战士报告说。 “按照军部的命令,守到天亮,现任务已经完成。”徐海东看着东方的黎明命令道:“撤出阵地,翻过东边这座山,追赶主力红军!” 队伍在山道上蜿蜒而进。 徐海东走在队伍最前面,浑身的衣服湿透了。连日打仗奔走,没洗澡也没换衣服,身上透出一股馊味。 望着大部分脚趾溃烂的战士们,徐海东心里说,革命的好同志,我的好兄弟,好样的,坚持住,追上大部队,粉碎敌人的第四次围攻,大家好好地洗个澡,好生地睡一觉,休整休整。 “师长,翻过这座山是土门潭。村里乱糟糟,不像建立乡苏维埃政权时那样。去不去?”侦察员说。 “去!”也许群众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解决?也许有敌人骚扰?也许还能打听出主力红军的下落?徐海东想着,坚定地说。 “啊!好了好了,红军来了!”有人在喊。 村头围满了人,大部分是逃难的老幼妇孺群众,还有少数掉队的红军伤病员。 “主力红军朝哪里去了,知道吗?”徐海东问一个红军伤病员。 “哎呀,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主力红军呢!”那伤员一愣,说,“不过听说金家铺有大部队,我们准备往那边去的。” “小张!”徐海东心里一喜,说。 “到!”传令兵小张应声跑过来。 “传令部队,收容伤病员,朝金家铺方向前进!” 徐海东带着两个警卫员,朝金家铺方向奔去。他想:有大部队,就能找到红军主力,就能打到方面军司令部。 沿途所见,使徐海东心情非常沉重。 村村是一片瓦砾、一片狼藉,房倒屋蹋、人空鸟稀。 处处是哀叹呻吟的老人、啼哭嚎叫的孩子,步履蹒跚的伤员。 庄庄是惶惶不安的人群,一派动荡败落的景象。 徐海东流着泪。面对伸手乞讨的妇孺,他什么也没有,他的肚子也在叫。他愧对群众,军人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民,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有恨。恨国民党反动派惨无人道、灭绝人性。 他只有气。气上级领导仓促应战、硬打死拼。 不能细想,找红军大部队要紧。他猛抽一鞭,马奔跑起来。 中午时分,迎面跑来一匹黑骡子,皖西道委书记郭述申骑在上边。 “郭书记!红军主力在金家铺吗?”徐海东勒住战马,不及下马,便大声对郭述申喊。 “不在了,他们昨天向西转移了。”郭述申摇摇头说,“东路游击司令部在南边,我看还是先找找他们。” “好吧!我们一起去找!”多一支红军,多一份力量,徐海东和郭述申一起向南奔去。 郭述申是1929年被上海党中央派到鄂豫苏区来的。他这几年一直是做地方党和政府的工作,一年前是黄陂南县县委书记,徐海东养伤时就在那个县,那时他俩就见过面。如今再次重逢,两人都分外高兴,似乎都有了依靠。 找到东路游击队司令部驻地,游击队司令刘士奇高兴地迎上来,握着徐海东和郭述申的手说:“哎呀!你们终于来了!总部命令,让我们成立东路游击指挥部,把皖西这一带流散的红军和游击队收拢起来,开展游击战争,配合主力行动。” “总部在什么地方?”徐海东问。 “不知道!说不定走了,好大的苏区搞成这个样子……”听那声音,他心中很不愉快,正在为这悲惨的局势难过。 “那我们就按总部的命令办吧!”徐海东对上级命令向来都是坚决执行、不说二话。 下午四时。英山土门潭。 村子东头,有一处草房,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全是去年新苫的草,院子平整、干净。正房里,中共皖西北道委在召开扩大会议。 刘士奇严肃地说:“在皖西北地区敌人有八个师又两个独立旅,还有顾敬之的反动地方武装。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取得了掩护红四方面军主力安全转移的胜利,但是,我输送留下的红军和游击师,却处在敌人四面包围之中,形势极为险恶。” 郭述申传达了张国焘离开英山后以中央分局的名义给中共皖西北道委的信,信中说:“中央分局和红四方面军总部转移后,由东路游击司令员刘士奇、第二十七师师长徐海东和中共皖西道委书记郭述申等组成中共鄂皖工作委员会,统一领导鄂皖边界地区的工作和武装斗争。同时,撤销中共皖西道委,成立东路游击指挥部。”(见《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战史》解放军出版社1990年版,第29页。) 徐海东摘下八角帽,放在桌子上,分析说:“主力红军西移,敌人必然派重兵“追剿”,我们应该积极活动,以箝制敌人,配合主力红军作战。他站起来继续说,“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们像现在这样分散行动不行,必须统一组织,统一领导,以游击战为主,伺机配以运动战,消灭敌人。” “对。必须统一行动,才能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东路游击队副司令吴保才赞同道。 “我看,海东同志说得对。”瘦高个郭述申,走到会场中间,说,“强敌围追堵截,我们只有统一指挥、统一领导,以游击战为主,辅以有利的运动战,才能突出重围,保存自己,箝制敌人,伺机消灭敌人。” 会议根据中央分局的指示和大家的讨论,成立了中共鄂皖工作委员会,书记郭述申,委员有刘士奇、徐海东、吴保才、王建南等。成立以徐海东第二十七师为核心的红二十七军(亦称红军东路军)。军长刘士奇、政治委员郭述申。下辖第七十九师和八十一师。第七十九师师长徐海东,政治委员王建南,下辖一、三两个团;第八十一师师部由军部兼,下辖二、五团。道委军事指挥部直属部队改为军直属分队,全军四千五百余人。会议还确定了部队的行动方针是:突出敌人包围,以内线转向外线,向东行动,避开敌人锋芒,以调动、箝制敌人,寻机打击薄弱之敌。 会议分歧较大的是原跟随红四方面军转移而被敌人堵截留下的两万多名各级地方干部、群众和四千多名红军伤病员的处置问题。 “不能带上他们。要不然,我们不仅不能打仗,而且有被一起消灭的危险。”有人说。 “这都是革命的同志,不带上他们怎么办?如果把他们推向敌人的虎口,结果会怎样呢?”郭述申说。 又有人提出:“游击队自己走。把伤病员分散到群众中去,医院的女同志统统回家去。这样,才有利于保存革命的力量。” “不行!我们一定要带上这些同志!”徐海东激动得站起身来,说,“这些干部和群众在强敌进攻面前,没有动摇革命的信念,抛家别舍,跟随部队进行艰难转移。群众对我们信任,这是好事,我们不能打击群众的革命积极性,不能丢下不管。大家试想看,我们开始做群众工作,争取他们的信任,多难啊!现在把他们抛弃了,那我们的兵源哪来?我们的根据地到哪建?我们舍生忘死闹革命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贫苦百姓吗!” “那你说怎么办?除了分散他们没别的法。”有人争辩说。 徐海东眼都红了:“分散!分散!往哪里分散?医院的女同志回家,她们还有家吗?伤员到群众中去,群众都没有吃住的地方!要说分散,只能是那些有可能分散掉的地方干部和群众,但不可能全部分散光。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知道古代不有个刘皇叔领着五百老百姓逃难吗?!他能得西蜀,成鼎立之势,不就是占人和吗?!难道我们今天的共产党员、红军战士,连古代的刘皇叔还不加?!” 别看徐海东识字不多,平时又少言寡语,激动起来,却能振振有辞、顾全大局,以他坚贞的党性,感染了在座的所有与会者。 徐海东斩钉截铁地说:“凡是能走动的伤员,一律动员归队,不能走的,派人抬着;能分散的,分散,不能分散的,一律带上。要生一块生,要死一起死,就这样了。我带一团打掩护,你们保护伤员群众向南转移。” 刘士奇、郭述申紧紧握住徐海东的手,半天不放。 “重担子在你身上了,好同志,一定要保重自己!” 只有英雄,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最勇敢的抉择。 10月4日拂晓。蕲春张家(土旁)。 东方露出鱼肚白。徐海东站在张家(土旁)北边的山腰上,依稀看见敌人曾万钟第十二师的一个团驻地。 “师长,打吧!”一团团长张四季头扎绷带催促说。 徐海东端起望远镜,仔细察看着周围的地形和张家(土旁)镇子里的每一排房子和街道,说:“出发!” “站住!记住:是声东‘偷西’、是调虎离山!”团长和杜本莲政委刚走出两步,徐海东补充叮嘱道,“这是游击以来第一仗,看你们的了!” “保证完成任务!”团长和政委异口同声地回答说。 团长和政委各带领一支队伍,分左右两路从北向南朝张家(土旁)敌团部驻地包袭过去。 十五分钟后,村东头响起了进攻的追击炮声和哒哒哒的机枪声,战斗打响了。 红军连日南撤,敌人早有知觉,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到了,被打个措手不及。 敌团长正抱着四姨太熟睡方酣。清脆的电话声把他惊醒。 “谁呀!找死呀!”团长没好气地骂道。 “团长,不得了啦!北边发现有共实业界摸过来了。” “有多少人?” “黑压压的一片,大概是南撤的红军游击队吧!” “胡说!昨天离这还二百多里哩……” 团长刚说到这,院子里响起了迫击炮弹爆炸的声音。团龄长一想,小股游击队是没有迫击炮的,肯定是红军二十七军主力到了。 “快给我顶住!是红二十七军!是徐海东来了!” 按原计划:东边偷袭、西边抢东西(主要是吃的),向北撤。 徐海东拿着望远镜看到镇子里乱作一团,知道战士们正在抢粮食。不一会儿,出现在望远镜镜头里的是高个子政委杜本莲,率领红军战士跑出镇子,每个战士身上都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徐海东微笑着,让师政委王建南也看看这滑稽镜头,然后两人哈哈大笑。 敌团长来到村子东头,大骂二连连长废物,没早发现共军,差点要了他的命。 “报告团长,共匪向北撤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二连长气喘吁吁地说。 “这是徐海东的先头部队,全体出动,砍掉他这个拳头,追!”敌团长说。 “看!狼出洞了!”徐海东对身边的政委说,“通知刘军长和郭书记,带着伤病员和群众,马上绕道张家(土旁)南侧,继续前进!” “程团长,集合队伍,随我来!”徐海东命令三团团长程启波说。 徐海东率领第三团阴击北追之敌,之后,继续北撤。 大别山的每一条沟岔,每一个村庄,徐海东都是熟悉的,左转吉转,转得敌人晕头转向。 徐海东的战术就是跑,日夜不停,马不停蹄。把敌人拖得疲惫不堪,徐海东领着第一、三团一拐,朝东转南,寻找郭述申和刘士奇去了。 第三天拂晓。徐海东和郭述申他们会师了。 “你这‘声东偷西、调虎离山’的游击战打得真漂亮,拖得曾万钟团团转,望尘莫及呀!”刘士奇赞叹地说。 郭述申说:“虎入深山任咆哮吗!” 徐海东见大家又会合了,很高兴,也吹起牛了:“别忘了,我是青山大学毕业呀!打游击对于我来说,就像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逗得大家都笑了,他自己脸上的酒窝也更深了。 “不过,我们这一仗损失也很惨重呀!”稍过片刻,刘士奇沉痛地说。 “怎么回事?”徐海东急切地问。 “四五百名伤病员、群众和医护人员全被敌人杀害了。”刘士奇把事情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我和郭书记正和迎面来的一小股敌人打仗,一个装扮红军排长模样的人,跑到部分伤病员藏身的地方。假借我和郭书记的名义把那四五百人领到山凹里,被事先埋伏好的敌人,一个不剩,全都给屠杀了。 刘士奇说完,徐海东泪流满面,泡头痛哭。作为红军师长,没能将这些同志带出去,他感到惭愧和内疚。他面对这些同志遇难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安息吧!死难的同志们! 红军将士们化悲痛为力量,又踏上向东南的征程。 10月9日。宿松趾风河。 大别山的十月,绿色依存。崖上黄花,星星点点;林里鸟雀,叽叽喳喳。 这和平的早晨是短暂的,战斗,在等待红军指战员。 徐海东率领一团打前站,行军到趾风河以东的栗树嘴、昔家垄之间时,遭到敌人陈调元第四十六师两个团的堵击。郭述申、刘士奇、吴保才等军师首长先后赶到。他们登上一个山头,观察地形。 “趾风河可以做个战场。”徐海东首先提议说,“打游击,光游不击不行;光击不游,也不行。这里地形对我们有利,可以在这给敌人一击。” 一拍即合,大家纷纷赞同。 徐海东分析道:“自从四五百伤病员、群众惨遭杀害以来,红军指战员们报仇情绪高涨、求战心切。眼前敌人,是陈调元的第四十六师的两个团,四十六师在敌军中,力量最弱。集中全军力量,歼灭该敌是有把握的。” 战斗于下午1时打响。 徐海东率领第七十九师一团迂回到敌人侧后,其他各团从正面发起攻击。徐海东所部迅速攻占小石门制高点,切断敌人的退路,敌人顿时乱作一团。其他各团也乘势发起猛烈的攻击。激战至16时,毙伤俘敌约一个团,俘敌副团长一名,缴获迫击炮两门、机枪八挺、步枪五百多支、子弹四万余发。随后,红军撤到趾风河南北一张,控制叫雨尖、白崖寨等制高点,以防敌人反扑。 第二天,敌梁冠英第三十二师及宿松反动地方武装陈金旺“猎虎队”,从陈汉沟方向追来,占领了趾风河西南的云天岭等制高点,凭着猛烈的火力掩护,疯狂地向红军叫雨尖一线阵地攻击。敌陈调元第四十六师的两个团残部,也从趾风河以东向红军攻击。红军腹背受敌。战局呈胶着状态。激战至黄昏,徐海东决定主动撤出战斗,乘夜继续前进。 趾风河战斗,虽然没有打破敌人的围堵,但狠狠的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在一个时期内,敌人未敢轻举妄动,为红二十七军转移赢得了时间。 10月12日。长江北岸张家铺。 张家埔是安徽宿松县长江北岸的一个小村庄。 前有大江横阵、波涛汹涌,一道天堑; 后有几万敌兵围追,穷凶极恶,近在尺咫; 部队长途奔涉,疲惫至极,人寡势弱。 怎么办? 江水浩荡澎湃,徐海东、郭述申、刘士奇三人的心潮也在翻滚不安。 “干脆渡过长江,到江南的阳新、大冶一带去打游击。”刘士奇坐在草堆上,皱着眉头说。 徐海东脱下已破烂不堪的草鞋,沉吟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那不是好办法啊!江南的反动道会门很多,尤其是红枪会被地主老财控制见了红军就杀,国民党军队驻扎得也很多。我们这一股疲惫之师过江,恐怕难以站住脚。” “要么与敌人决一死战,还返回去,能冲出多少算多少!”刘士奇唉叹着说。 “不行,这个方法不行,伤病员群众怎么办?”郭述申手捋着多天没顾上剪的短胡子说:“回去,是个法儿,但不能硬拼!” “对!回苏区!回皖西北、鄂东北!”徐海东听到郭述申讲的话,眼睛一亮,光着脚,站起来,果断地说,“回到苏区,就如鱼得水,打游击也好办,地方热,群众基础好。” 无数次的战火锤炼、风吹雨打,使徐海东由一个猛将变成一位中国共产党的运筹帷幄、智勇双全的军事将领。 “可是,敌人已经合围,处处重兵驻守,我们能转回去吗?”刘士奇有些担心。 “往回打,如同飞蛾赴火!自寻死路!”有人提出质问。 “再严密的堤坝,也向外渗水。合围得再严,也会有缝隙可钻。我们不与敌人正面接触,寻找薄弱环节、敌人各股势力的交结处,或者说,哪里最危险,哪里往往最安全。悄悄从这些夹缝中钻出去,只有这样,才能起死回生。”徐海东很有把握地说。 危险时刻,方显英雄本领! 徐海东再一次力挽狂澜,挽救了几千名红实业界指战员,挽救了鄂豫皖苏区的有生力量。 10月13日。国民党四十七师师部。 国民党第四十七师师长上官云相和第五十四师师长郝梦龄正在得意忘形地变论着陷入困境的红二十七军。 “梦龄兄!这次可到你我立功的时候了!”上官云相吸一口烟卷,用眼睛盯着郝梦龄说。 “是呀!梁冠英、曾万钟、陈调元,统统是有天时、没地利,徒劳无功!”郝梦龄自命不凡地说。 “他们虽有天时,人无能啊!个个被徐老虎吓得躲着走!不敢硬碰,只一味地向我们这边追逼,想让‘老虎’在我们这吃人,却没想到:虎入平川被人欺呀!” “对!上官兄说得好!我们步步为营,织成铁网,逼向江边,徐海东二十七军只有两条路:过江,自投我们 重兵之网;投降,束手就擒。不管哪一条,永远铲除皖西北红军的,你我兄弟是笃定了!” “不过,梦龄兄!徐海东有勇有谋。狗急跳墙,别杀个回马枪来!” “上官兄,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我正规军校毕业,还对付不了一个穷窑工?如若真的那样,你我枉为人哪!”郝梦龄说着,走到柜橱边,倒了两杯红葡萄酒,递给上官云相一杯,说,“徐海东没那么大胆子,如果能向北,他还会一直向南逃吗?他胆敢往枪口上撞,那么就像这杯葡萄酒,我们把它一干而尽,吃掉它!” 说着,俩人碰杯而尽,狂笑不已。 夹口,在军事上是个要卡。上夹村和下夹村分坐关卡两旁。从东路返回皖西,进入大别山腹地,夹口是必经之地。 国民党上官云相第四十七师和郝梦龄第五十四师各派一个团分驻上、下夹村。和其他各团形成一张网,齐头并进,慢慢向江边逼来。 既然是“瓮中之鳖”,又何必草率行动。 敌人过低地估计了千锤百炼的红军战士,过低地估计了独闯天下的徐海东。 当天夜里,夹口。 上半夜的燥热已经消退,敌人在凉气适人中进入梦乡。 哨兵呵欠连天,无精打彩。 “困死了,天天这么追呀追的,何时是个尽头呀!”一个巡哨的敌兵说。 “快了快了,到了江边,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时我就抱个姑娘睡他三天三夜。”另一个哨兵说。 几个黑影扑上去,红军特务连干净利索地解决了敌人的哨兵。 徐海东带着前卫部队,顺利地通过了相距不到五十步,两旁熟睡着两个团敌人的夹口。 二团、伤病员、群众、三团、五团…… 在浓重夜色的掩护下,部队屏息静气,安全地钻出了国民党数万敌人的乌黑圈,朝皖西北根据地急行军。 当敌人清醒地得知红军企图,派出三个团的兵力转头猛追时,红二十七军早已消失在大别山的重山峻岭之中了。 11月6日晨。霍山磨子潭。 大雾弥漫整个山涧,淠河西岩的磨子潭镇隐蔽起她往日的倩影。 红二十七军偷过夹口后,经过店前河、河图铺、衙前镇、官庄、毛坦丁、霍山,历经艰险,辗转奋战,经过数次战斗,来到霍山磨子潭的淠河对面。 红军再次被压在河川峡谷里,情况异常危急。 敌梁冠英第三十二师九十四旅已经占据河西岸的大小山头,牢牢地控制着黑虎尖制高点。迎面堵住红二十七军的去路。梁冠英狠狠地说:“上次让你侥幸从我眼皮底下溜走!这次,非叫你徐海东葬身磨子潭。” 上官云相的第四十七师也跟踪而至,死死地扎在红军来路上的两侧山头,切断了红二十七军的退路。上官云相也是愤愤不平:“这次,你徐海东,插翅难飞!” “突围!强渡淠河,向西进入皖西北苏区!”徐海东脖子上挂着绷带,左手揣在胸前,右后一挥,果断地说。 军长刘士奇对徐海东的军事才能,已领教多次了,他相信徐海东的判断和智谋,每次身处险境,都是按徐海东的策略方法去办,才绝处逢生。他同甘共苦样相信徐海东的勇敢和迅猛,再艰难的险关、再严密的封锁、再强大的敌兵,没有徐海东攻不破的。刘士奇赞赏地说:“突围,代价可能很大,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突围!” “突围!” 郭述申、王建南等周围的人都赞同地说。 徐海东率领第一团官兵,冒着敌人的密集火力,强渡淠河。 淠河上游不深,但较宽,给红军渡河造成很大的困难。敌人的迫击炮、机枪、步枪呼啸着,子弹像雨点般射向宽宽的河面,溅起一簇簇水柱。第一排红军战士倒在河里,随水而下。第二排、第三排……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冲向西岸。 徐海东时而卧倒、匍匐前进,时而奔跑如飞,冲在最前面。红军用刺刀和手榴弹杀出一条血路。由于敌人火力凶猛,刚打开的突破口,很快又被封锁,徐海东带领突击队再次攻击。 与此同时,由第三团团长程启波率领突击队,从容不迫敌侧翼设防薄弱的几丈高的陡壁攀登上去,突然杀向敌人。敌人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 冲锋号高亢嘹亮,红军将士喊杀阵阵。 刘士奇、郭述申等军首长率领后继部队及地方干部、群众和伤病员乘势突出包围。 此战,毙伤敌人数百名,但红军亦伤亡惨重,军政治委员郭述申、第七十九师政治委员王建南及第一团政治委员杜本莲均负伤,许多随行参战的群众牺牲。磨子潭突围,再次证实了红二十七军具有顽强的战斗意志和牺牲精神,再次显示了红二十七军是一支经得起战斗考验的打不散、拖不垮的光荣部队。 从此,基本摆脱了敌重兵的围追堵截。 11月11日。立煌萧家畈。 磨子潭突围以后,连续几天没碰着敌人。红二十七军急行军,来到皖西北立煌县萧家畈镇。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将驻这里的敌三十二师的一个旅击溃。此时,红二十七军已来到苏区边缘了,红军指战员们像回到了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连续一个多月的行军,战士们的草鞋不知穿破了几双,脚溃烂着,流出的血水把草鞋染得通红。双眼困倦,还是山坡;不管是墙根,还是池塘边。倒下就睡着了。司务长叫着开饭,喊哑了嗓子没人起来,人人只想睡觉。 作为师长的徐海东比普通士兵休息时间更少,在整个别行军中,他打在最前面,撤在最后面。现在,“老虎”也要打下盹了。 徐海东感到胸口阵阵作痛,一句话也不想说,正开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郭述申叫人把他架上床,他这才睁睁眼睛,喃喃地说: “我 ……我睡一会儿!……敌人来了叫我!” “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去搞点吃的来!”警卫员小李说。 “不吃了!敌人来了叫我!”徐海东哼哼着。 小李弄碗稀饭回来时,徐海东像个醉汉,已经睡熟,推也好、叫也好,就是不醒。他已二十三个日夜不曾解衣上床睡觉了,警卫员帮他解开衣扣,盖好被子,守在旁边,伴随着他那如雷的鼾声…… 徐海东终于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看自己那只走时很准的怀表,已是五点多。他记得是早晨七时倒下的,这就是说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了。 “快开饭了吗?”徐海东睡眼惺忪地说,“这一觉就是一天!真耽误事!敌人来过没有?” “什么一天!都三天两夜啦!”小李笑着说,“敌人来了,把你俘虏了,硬是叫刘军长他们又给抬回来了。” “胡说!真要是那么长时间,我早睡死了。”徐海东再看那只怀表,它早已停了,向小李点头微笑,以示歉意。 “师长啊!同志们都怕你醒不来呢!”警卫员小李高兴而又神密地说,“你睡了三天两夜,连个身都没翻啊!” 徐海东半信半疑听有的小鬼说:“到底睡醒了!” 徐海东刚一起身,一股东西从胸中泛上来,一低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长吐血啦!”吓得小李战战兢兢地喊。 “你大惊小怪什么?!”徐海东怕更多的人知道,说,“打仗天天流血,吐几口血怕什么!快找把土把它盖了!记住,可不许出去再说啦!” 警卫员小李挂着眼泪走了。 徐海东说完又倒在床上睡了。 他,一个铁一样的硬汉子,一只不知道疲惫的“老虎”,在晕一段一般人不堪忍受的东路游击战中,确实累垮了!…… 1932年11月18日。皖东北大埠口。 苏区的山,还是那样逶迤连绵、巍峨挺拔; 苏区的水,还是那样清澈见底、汩汩不息; 苏区的人,还是那样纯朴刚毅、爱憎分明。 大埠口是皖西北革命根据地腹地的一个村庄。敌人第四次围攻时,也曾血洗全村,到处是碎罐残垣,一片烧焦的废墟。现历,一排排新建的草房和干净的院落,代替了往日的破败。石壁上“打倒蒋介石!”“打倒土豪劣绅!”的大字仍清晰可见。 清晨,红二十七军顶着红日,踏着晨露,在一里多长欢迎队伍的簇拥下,回到了“故乡”——大埠口,与“家乡”的人民团聚,与在此打游击的红七十五师二二四团会合。一张张欢乐、和善的面孔、一束束鲜艳怒放的鲜花、一双双激动敬佩的眼光,给饱经磨难的红二十七军指战员以莫大的鼓舞、激励和安慰! 傍晚,中共鄂皖工委召开扩大会议。 麻油灯燃烧着,明亮的光线照在每一位与会者的脸上。个个载着崭新的八角帽、穿着灰色军装,精神抖擞,与早晨进村时,衣衫褴褛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他们神情高昂,谈笑风生。 “看呀!我们的郭书记,刮掉胡子,想做新郎官哩!”徐海东又恢复了爱说爱逗的习惯。 郭述申吸了口旱烟,用烟袋锅点划着徐海东脸上的酒窝说:“大家看呀!徐海东没洗脸,酒窝里也趴着个小虫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活跃的气氛,充满了快乐! “暂停!暂停!”刘士奇打着手势说,“我们开会啦!” “我们经过近两千里的游击战,箝制敌人五个师的兵力,经历大小战斗数十盗窃案,歼灭敌人近四千人,减轻了根据地的压力,保存了数千人的武装力量,并使部队受到了锻炼和考验。我们在转战过程中,宣传和发动群众,扩大了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鼓舞了群众的斗争信心。现在我们又胜利地回到皖西北苏区。”刘士奇感慨地说,“现在讨论下一步工作的部署。” 经过讨论,会议作出三项决议: 第一,红二十七军八十一师二团,由副军长吴保才、政治部主任江求顺率领,留下来,恢复和坚持皖西北革命根据地的斗争。 第二,红二十七军七十九师第一、三团及原驻部队第七十五师二二四团,由中共鄂皖工委和军长刘士奇、政治委员郭述申率领,开赴鄂东北找中共鄂豫皖省委汇报工作,并与各主力团会合。 第三,随军千里游击的皖西北地区的干部、群众进行分散,各积压回到各自的岗位坚持斗争。伤病员也分散到本地群众和红军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