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张居正-11

另外,据因为写了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而获茅盾文学奖的熊召政老师回忆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红卫兵意外地挖到了张居正的墓,以为这位大宰相的墓里肯定有好多陪葬品。结果打开墓一看,根本没有任何陪葬品。他们不死心啊,又撬开棺材找。等撬开了棺材,发现里面除了张居正的尸骨,就只有一条玉带和一方砚台。明朝规定一品大员可以腰佩玉带,所以当初张居正少年成名的时候,当时特别欣赏张居正的湖广巡抚顾璘就曾经解下腰间的犀带送给张居正说:“你将来是要佩玉带的,我这条犀带只是送给你作个纪念!”所以这个玉带是官员身份的象征。至于砚台,那就是文人的象征。你看,张居正最后死的时候,只随身带着玉带和砚台。你可以想像一下,这样的人会是一个贪财的人吗?所以,据说当时红卫兵一看根本无利可图,也就一哄而散了。其实,我估计张居正这玉带和这砚台是张居正生活中常佩带、常使用的,他因此才会把这两件东西带进棺材里。砚台不太值钱,不用说。这玉带虽然值钱,但张居正可能也就这一条,这一条应该是朝廷赐予的。因为就是那个后来反复攻击他的傅应祯,在做县令的时候就曾经行贿送过他一条玉带,张居正当时就拒绝了,还回信给他说:“顾此宝物,何处得来,恐非县令所宜有也。”(书牍七《答傅谏议》)那意思是说,你不过就是个县令,哪来朝廷一品大员才能佩带的玉带呢?所以你要自重啊!我估计这话是惹毛了傅应祯,才导致他后来那么仇视张居正。像拒绝傅应祯的玉带行贿,这都是小的。张居正的《张太岳集》里就有很多拒绝别人行贿的记录。所以,从以上这些方面来看,我想完全可以看出来:张居正贪污纳贿的罪名恐怕不能成立。但我们说无风不起浪,刘台这样说,后人也就此议论纷纷,也不能说这种说法就完全是空穴来风。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张居正虽然不贪,但他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他爹。他爹叫张文明,这名字取得倒很“文明”,可做事就不太“文明”了。尤其在江陵当地,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当朝宰相,所以张文明渐渐地也就作威作福起来。对于别人的拍马奉迎、跑官行贿,他也一概受之无愧。在那个“百善孝为先”的封建礼法社会里,张居正可以管得了他的子女,可他管不了他爹啊!就是他这个名字叫“文明”的爹,给他带来了万历新政中两个最大的麻烦。第一个麻烦就是刘台对张居正的贪污投诉。因为刘台当过江陵县令,他就是因为跟张文明套上了关系,才进入了张居正的视野,才得到了重用的。所以他对张家在江陵当地的经济问题搞得很清楚,所以他对张家的贪污投诉也基本上是有的放矢的。这一下就搞得张居正很被动。至于张文明带给张居正万历新政的第二个大麻烦,那要比这第一个还要大得多,我们再过两讲就会讲到。因为张文明在老家的经济问题,所以张居正自己也就很难撇清了。再加上这是大明朝两百多年以来,第一起学生告老师的事件,所以张居正万般无奈,只好提笔打辞职报告!处理这一下,刘台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张居正要辞职,有三个人第一时间就慌了神儿。谁呢?李太后、小万历和司礼监大太监冯保。正是权力铁三角的最高层。李太后见到张居正,当着小万历的面儿,眼泪就流下来了。说张先生你受先帝之恩,当时的托孤的顾命大臣也就只剩你了。现在国家才稍稍走上正轨,而小万历也还小,张先生你怎能抛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要离我们而去呢?转头又怪小万历,说让先生这么辛苦,又不替先生作主,让张先生受这不白这冤,这怎么能留得住先生呢?旁边还有冯保煽风点火。小万历这时候虽然已经十四岁了,虽然他也想亲自来主政,但一看母亲眼泪下来了,他立马也慌了。信誓旦旦地要严惩刘台,为张老师作主。这下,皇帝、皇帝他妈还有太监里的一把手,这三个当朝最有权力的人算是在求张居正不要辞职。可张居正还是坚持要辞职。他前后共上了三篇辞职的上表。他甚至在朝廷朝会之时“因辞政,伏地泣不肯起。帝为御座手掖之,慰留再三,居正强诺,犹不出视事。”(《明史刘台传》)这话也就是说,就算是在正式的上朝时间里,张居正还是坚持要辞职,甚至跪在地上大哭不起,后来还是小万历亲自走下龙椅,把他这位当大臣的张老师扶起来他才不哭了。可虽然这样,虽然小皇帝一再下旨安慰张居正,张居正最后还只是勉强答应不走,可是还是不出来上班。有的学者据此甚至说张居正多少有点流气,有点无赖气,说这和他毕竟出身最底层有关。要乍一看,张居正这么坚持,还为此趴地上大哭,让皇帝亲自来搀他才肯起,这好像是有点过了。但细想一下,张居正这么做也还是有他的道理的。因为刘台投诉他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再加上刘台所说也大多是问题的关键,所以张居正要摆足姿态给朝廷上下看。另外,张居正回想这几年的执政,恐怕也觉察到自己是位高权重了。所以他借刘台案这么闹腾,也是想看看李太后还有小万历对于自己是否还是像几年前那么信任,那么倚重。这说明,这时候的张居正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在政治上也还是有谨慎之心的。结果当然让他很满意,李太后、小万历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倚重与依赖。在对刘台的处理上,李太后、小万历都主张严惩不贷。小万历甚至让太监到内阁传旨说:“刘台这厮,谗言乱政,着打一百充军,拟票来行。”(原话为“帝为下台诏谳,命杖百远戍”《明史张居正传》)这话是对刘台的处理意见,但到内阁这样传口谕,恐怕也是要说给张居正听,说给朝廷上下听。张居正在借刘台案试出自己的政治地位稳如磐石之后,终于不再闹辞职了,也主动上疏请求对刘台进行宽大处理。最后刘台只是被削职为民,而一百棍的廷杖没有挨,充军也免掉了。当时,人们都说张居正有气度,肚量大。可就像张居正对付辽王朱宪火节一样,张居正从来不主张以德报怨的,他要像孔子说的那样——“以直报怨”,以怨报怨,他只是一个能忍、能等的人罢了。到了万历八年,户部尚书张学颜揭发刘台在辽东巡按任上有贪污受贿的事实,结果内阁下令严查此案,最后认定了刘台的罪名,刘台最终被流放到边疆去了。从客观实际来看,张居正确实没料到刘台这一支背后射来的冷箭。但刘台案之后,张居正却认清了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他的改革、他的变法只有进,没有退。他张居正既然蒙太后与小皇帝的重恩,也只有一股作气、勇往直前了。但怎么往前呢?政治改革之后往往就是经济改革。政治上、权术上他张居正很拿手,经济上他就有点把不住了,如何开展经济改革就成了张居正此时最大的一块心病。充满了政治智慧的张居正又将如何来治这一块“心病”呢?请看下集:《施行一条鞭法》。第十七讲 施行一条鞭法我喜欢旅行,尤其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很多次,我坐在火车上,从南至北,看到华夏大地上到处是金色的麦浪,看到到处是一片春华秋实的丰收景象,心里就不由的兴奋和激动。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是一个农业大国啊,传统的农业文明几千年来一直是华夏文明中一个重要的文化基因。虽然我们现在早已超越了农业文明的阶段,但农业问题一直是我们这片土地上一个非常核心的问题。2006年1月1日起,中国全面、彻底地取消了农业税,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是第一次,这在我们这样一个有着数千年农业文明历史的国度里,那可是一件开天辟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我曾经看到一份材料说,墨西哥著名经济学家德尔芬也就“三农”问题曾经评论说:“中国的改革开放从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30年后的重心再次回到广大农村。从全世界范围来看,中国政府对农村发展道路的探索与实践,都是独特而卓有成效的”。应该说,现在的中国农民是幸福的。但回头看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中国农民的苦难就不是一般的深重了。一个案子就在四百三十七年前,也是一个丰收的秋天,在江南松江府的华亭县有一个叫赵玉山的农民,面对着一派丰收景象,他可乐不起来。为什么呢?因为他管不住他牛脾气的儿子赵大柱。赵大柱是赵玉山的独子,虽然是个南方人,但长得却像山东大汉,所以他外号叫水牛。赵大柱就跟他的外号一样,不仅壮得象头牛,脾气也犟得象头牛。现在大柱又犯犟了,他爹叫他低头认命,他还就偏不认这个邪。那么赵玉山到底要劝儿子低头认什么命呢?原来啊,赵家世代农民,家里有几亩上好的水田,每年的收成还不错,赵玉山老伴也去世了,儿子赵大柱娶了个媳妇洪阿兰,生了个女儿叫赵小兰,一家四口人就指着这几亩地过日子,倒也能凑合着过得去。可今年虽然收成不错,但日子眼见着就过不下去了。那么收成好了,日子为啥反倒过不下去了呢?坏就坏在今年刚好是赵家他们这一甲的役年。明代规定要均徭役,就是为政府当差做苦力的事儿,大家要均摊,这本身还是比较合理的。所以每县把老百姓按户分为十甲,每年由一甲承担本县的一切徭役,这里头修河堤、筑路、解运漕粮、为驿站当苦力、当马夫,甚至官府的各项临时差役,等等等等,只要是官府需要人手的时候,都得由这一甲来出人顶徭役。那么,每一甲的人头怎么算呢?很简单,农业社会嘛,当然以农业为本,也就是以各家所拥有的田亩数作为基本的衡量单位。但你说我家有田,可没男人咋办?总不能让女人去修河堤吧?那没办法,轮到你们家,你就得出人,出不出来,你可以花钱雇人啊。反正你家有几亩地,轮到你,你就躲不了。但还就有人躲得了。谁呢?势家大户。明代规定有很多人可以享受徭役与赋税方面的优待政策,做官的,读书人,还有朝廷功臣,世袭爵位的贵族,反正官府认定了就可以。这样,当你的田多到一定程度了,多到能和官府勾结起来的程度了,你当然就可以以各种优待政策为幌子,或者打一些优待政策的擦边儿球,从而彻底逃避徭役了。有钱有权的这些大地主可以逃避徭役,那么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怎么办呢?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办法,那就是卖身投靠这些地方上有权势的大地主家。那位会说了,不至于吧,老百姓的素质不至于这么差吧!你家有田,该你家出的徭役你为啥要逃避呢?其实,要光是徭役也好说,问题是比徭役更重的还有赋税。只要你家有田,每亩地要交多少粮,那都是有定数的。不管你收成好还是收成差,只要朝廷没有特旨,你就必须要交满那个数,否则你就是谋反,就是叛民。除了朝廷所收赋税的定额,各地还有自己的克扣,这种克扣名目可就多了去了。比如最有名的叫火耗,就是缴的银两再熔炼的时候说是有耗损,这个耗损的费用你得提前交了。交粮食的居然也有耗损,这个耗损来得比较有意思,叫“淋尖踢觥”。觥是量米的容器,老百姓交粮的时候,倒满一觥粮并不能算数,称量官上来要踢一脚,这洒出来的米那就算是损耗了。洒出来的就不算你交到国库的,而是要被各级官吏中饱私囊的。所以面对各种各样、花样百出、名目繁多的税种,任你守着几亩风水宝地,那赋税总是不够交的。在这种繁重的苛捐杂税和徭役面前,很多人小老百姓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大多都产生了一个很实际的选择,即投靠势家大户,宁肯向这些大地主交租,也不向政府交税,而且因为有了势家大族的庇护,繁重的徭役也可以免了。当然,这种投靠不只是说说的,关键是要把自家的地奉献出来,而且是要主动奉献出来,这在明代,叫做“投献”。投献过之后,地成了地主家的,而原来的农民就成了佃户。问题是投献过之后,这些地在官府的田亩记录上也成了呆帐和坏帐。原来的主人没了,所以地也就成了死地;既然成了死地,又如何交税呢?所以拿了地的地主也可以隐瞒着不交。这下巨大的油水就流到地主那儿去了。当然,也不能全流到他那儿去,他也得给上上下下的官员打点,国家的蠹虫们就是这样的,大家一起贪,才贪得长久,才贪得保险。要知道土地是农业社会的根本,土地上的油水才是封建农业社会中最大的利益所在,所以看中这一生财之道后,大地主们在等待农户投献的同时,也利用各种手段逼着农户投献、卖身,这样土地就越来越集中在一些大地主阶级的手中,这就叫土地垄断,土地兼并。这种情况到了明代中后斯,已经非常严重了。据说到隆庆年间,那位自个还算正直的内阁首辅徐阶,他的几个儿子在老家松江府兼并的土地总数就达到了四十万亩。因为好多自耕农都成了大地主家的佃户,所以原来出徭役的人数也减少了。人少了,活不见少,农民的负担就更重了,再加上地主的欺诈逼迫,所以不断的有人去投献、卖身,从自耕农最终成为了大地主家的佃户。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尤其是轮到哪一甲摊上役年,这一甲里投献、卖身的情况就尤其得多。现在轮到赵家这一甲出徭役了,赵玉山都六十岁了,一把年纪还能出来折腾啥?所以赵家唯一的强劳力赵大柱就无论如何要去顶徭役。这一年赵大柱已经顶过两回正役了,一是送漕粮,一是修江堤,结果修江堤的时候给滚石磕着了腰,当时还吐了血,养了好几个月才好。现在眼见着又农忙了,结果县衙又派活儿下来了,说京城里有御史来,临时要几个役夫,赵大柱力气大,所以被征作轿夫,就是去给人家抬轿子,这叫做杂差。赵大柱一听就火了,说凭什么又是我们家?今年我不都顶过两回正役了吗?班头眼一瞪,说该你们这一甲出役夫,你啰嗦什么?不出人,你们试试看!说完掉头要走,赵玉山赶快出来打圆场,说软话。班头一看,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然后悄悄地对赵玉山说:“其实,这都是徐三少爷的意思,谁叫你老赵头不识趣呢!”送走了班头,赵玉山回头就劝儿子赵大柱,说这回咱们就低头认命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必要较这个劲呢?原来啊,这个徐三少爷就是我们以前提到过的徐阶的三儿子徐瑛,他是个纨绔子弟,仗着他老子的权势在松江府作威作福,算是松江府的一霸。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欺男霸女,侵占别人家的田产。说他看中了赵家这几亩上好的水田,想法逼着赵家到他徐家投献,可赵大柱坚决不肯。依着赵玉山,投献就投献算了,虽然说自己家这几亩田是好地,但毕竟也顶不住那么多的赋税和徭役,况且村里把地投献给徐家的人多了,不过就是名分上难听些,但日子不还照样过吗?咱种地的,管他名分干什么呢?所以他劝儿子投献算了。可赵大柱坚决不肯,因为他知道这个徐瑛看中的根本不是他家的地,而是他的闺女赵小兰。赵小兰十四五岁了,有一次去给奶奶上坟,路上被徐瑛碰到,徐瑛就调戏了赵小兰,还说要赵小兰到徐家给他做小老婆,幸亏小兰的娘洪阿兰碰到,才把女儿救了出来。徐瑛当时就放狠话说,不仅要赵小兰的人,还要赵家的地,让赵家全家都要给他当奴隶!洪阿兰把这事告诉了赵大柱,赵大柱就没敢告诉赵玉山。现在老爹催着他到徐家投献,他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说赵玉山听了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对儿子说:“你说得对,咱就是砸锅卖铁、流浪他乡,也不能到他徐家去投献。”可眼前徐瑛安排下的刁难又该怎么办呢?马上就是秋收农忙的时候,赵大柱那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一走,这田里可怎么办呢?没办法了,赵玉山说不行就雇人顶这杂差吧。这又有两个难题,一是雇谁?二是哪来雇人的钱呢?这时候快到农忙,谁家都缺人手啊。后来赵玉山没办法,雇了本村的一个泼皮无赖的光棍汗刘三儿,这家伙一没家二没地,整天游手好闲、骗吃骗喝,就是个小流氓。但问题是他闲着啊,没事干啊,所以赵玉山就请他吃了顿饭,说现在没钱,等收了粮、卖了粮之后再给他三钱银子的劳务费,让他现在去顶这个轿夫的杂差。刘三儿倒也爽快,让赵玉山打了张欠三钱银子的字据就去顶差了。赵家这边儿忙活了个把月,终于盼来个好收成,粮是像叶圣陶先生写的那样——“多收了三五斗”,可缴粮的时候赵大柱可傻眼了。因为当年江南的张士诚拚死抵抗朱元璋,所以朱元璋建国后对江南就施以惩罚性赋税,别的地方一亩地只缴三四升米,可江南要交到一石,甚至一石二三斗。赵大柱家一亩地算好的,也只打出两石多的米,这一下子交掉一石三斗米,剩得也就不多了,基本上也就够全家糊口的。可交粮的时候,那个称粮官上来对着大觥猛踹了一脚。不是有个“淋尖踢觥”嘛,但你踢踢也就算了,那也就出来一些米尖尖儿,可这一踹不得了,估计这家伙练过什么佛山无影脚,这个称赵家粮的觥一下就倒了,哗的一下米洒了一大半儿。赵大柱不干,坚决要重称,否则就要拚命。称粮官叫来几个当差,说赵大柱企图抗税,几个人抡着水火棍,把赵大柱打了个半死。赵大柱回到家就一病不起。这税粮被冤去了一半,赵家剩下的粮连糊口都不够了,哪还有多余的粮拿去卖了换钱呢?那边刘三儿当完了轿夫拿着字据每天来要钱,赵玉山只能苦苦哀求再拖欠些日子。可过了两天,刘三儿突然不来要钱了。赵玉山刚刚喘了口气,宝贝孙女赵小兰又突然失踪了。正在赵玉山快急疯了的时候,那个无赖刘三儿来了,他说他已经把赵家欠他的那三钱银子的债转给了徐家三少爷徐瑛,现在就是你们赵家欠徐家的债了。徐家三少爷正好路上碰到你家孙女赵小兰,向赵小兰讨债,赵小兰为了替父抵债,自愿到徐家当丫环去了。赵玉山听了这话真是天塌地陷啊,这徐瑛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编出这样的鬼话。他气得浑身发抖,还没说出话来,只听见里屋病床上的儿子大叫一声,赵玉山跟儿媳妇赶忙跑进去一看,原来赵大柱在里头早听到了这些话,急火攻心,一时间吐血而亡!赵玉山满腔怒火啊,他到华亭县县衙去告状,哪知道县令王明友早已被徐瑛买通,徐瑛反诬赵玉山。王明友拿了徐瑛的黑钱,当堂把赵玉山乱棍打死。赵家至此是家破人亡,人被徐瑛抢去,地也被徐家以欠债为由霸占了去。赵家就只剩一个儿媳洪阿兰,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就在这时,明代的“包青天”海瑞说到松江府上任,洪阿兰拦路告状,海瑞不失为青天本色,与徐家和当地的贪官一番周旋,尤其是在和徐阶一番智斗之后,为赵家沉冤昭雪,解救了赵小兰,判处徐瑛与王明友死刑。徐阶为救儿子,走了内廷太监的关系,使朝廷罢了海瑞的官儿,可就在新官上任来救徐家三少爷的时候,海瑞屹立不倒,在罢官之前还是硬气地铡掉了徐瑛和王明友,为赵家、为松江府的百姓出了口恶气。说到这儿,很多年纪大的、喜欢京剧的朋友可能已经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不是马连良先生的一出戏吗?一点儿不假,这就是著名史学家吴晗主笔、京剧大师马连良主演的那出名剧《海瑞罢官》。大概很多没看过京剧的人也知道这出《海瑞罢官》,它基本上可以说是那场十年浩劫的导火索。我们在这儿重温这出《海瑞罢官》的故事,不仅要对伟大的史学家吴晗和伟大的京剧大师马连良表达景仰之情,更重要的是吴晗的这个故事深刻揭露了明代中后期农民的悲惨的生活现实。在这个悲惨的故事里,吴晗先生重点是从赵大柱死后开始写起的,重点写的是清官海瑞如何为民除害。而我们重点重温的则是赵大柱之死的过程,以求在其中看出当时农民所受的深重的压迫。当然,可能当时的松江府,也就是今天的上海,并不一定真有赵玉山、赵大柱其人,但当时有千千万万的农民经受着赵玉山、赵大柱这样的沉重压迫和悲惨生活,那倒是千真万确的。明代这一时期的土地兼并之严重,苛捐杂税、徭役差役之沉重,已经到了阶级矛盾要总爆发的边缘,所以这时候南方和西南的农民起义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要不是不世出的奇才张居正出山,用奇招化解了这一矛盾,大概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就要提前六十年到来了。那么张居正用了什么样的奇招竟能化解这个大矛盾呢?答案是:“清丈田亩”加“一条鞭法”!考量其实,说起来“一条鞭法”也不是张居正发明的。事实上,早在嘉靖年间,有些地方官就试行过一条鞭法的赋税改革。甚至像海瑞,他在应天巡抚的任上,也试点过一条鞭法。我们刚才讲到的吴晗笔下所谓海青天怒判徐家案倒也确实是实有其事的,但不过不像吴晗先生写的那样,海瑞并没有杀徐家老三,而是逼着徐阶把徐家大量的良田都退了出来。海瑞也意识到大地主阶级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所以他一方面上书朝廷,主张让大地主退地;另一方面为了解决老百姓的赋税与徭役的压力,他也在应天府任上试行过一条鞭法。这个一条鞭法的本质就是把名目繁多的赋税、徭役合编成一个,因为是合编起来,所以原来叫“条编法”,编是编定的编,后来讹误成了鞭子的鞭。事实上,历朝历代,有关赋税问题最后都会演变出一个突出的矛盾,那就是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越来越层出不穷。你比如说朱元璋他自己是出身农民的,而且是赤贫的贫农,所以他对元末的苛捐杂税那是深有感触的,所以明朝建立之初,他在谈及税制的时候就说过“法贵简单,使人易晓”。这话是对户部也就是税务部门说的,其实意思也就是要赋税的征收简单化、清晰化。所以开始的时候,明代基本上继承了唐代了两税法,以田地为基本衡量单位,从赋税与徭役两个方面来确定老百姓的纳税义务。可后来执行起来就走样了,再随着官僚腐败日益严重,苛捐杂税就开始恶性膨胀,就开始“猛于虎”了。张居正上台之后,大力推行万历新政,表面上他主要精力都在考成法上,但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经济方面的问题。他曾经在反复提到过赋税和徭役的问题,认为“惟是黎元穷困,赋重差繁,邦本之虞,日夕为念。”(《张太岳集书牍六答藩伯吴小江》)也就是赋税沉重、徭役繁多,这就是“邦本之虞”,也就是国家最根本的危险所在,所以他才“日夕为念”,就是说心里一刻也放不下。那么怎么来解决这个经济问题呢?我们都知道张居正是个干起事来雷厉风行的人,可《明史》上总结他的性格特点的时候却说他“深毅渊重”,就是说他很稳当,甚至有点老谋深算。我觉得他在经济改革上就尤其体现出了稳重的性格。一方面,经济问题张居正并不是非常拿手的。要知道他一进入官场就在翰林院,然后到国子监,那都是教育系统,后来虽然任过礼部的右侍郎,那也只是一个过渡,一是时间很短,二是根本也接触不到经济工作。再后来他就进内阁了。所以从工作经历上说,他根本就没接触过经济工作。缺少了必要的经济工作实践,也就使张居正不敢贸然在经济领域做出大动作来。另一方面,一条鞭法的改革也面临着重重阻力。我们说一条鞭法早就被某些地方官试行过了,可朝廷对于这些地方官的努力一概都不认可。比如嘉靖到隆庆年间,在试行一条鞭法上比较有名的海瑞和浙江巡抚庞尚鹏都先后被罢了职。主管经济工作的户部尚书葛守礼尤其反对一条鞭法,他是经济改革上反动派的领袖。进入万历朝之后,葛守礼又迁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那就是监察系统的最高长官,张居正还要靠他的威望来驾驭言官系统,所以也不想在一条鞭法上与葛守礼产生正面的激烈冲突。所以他一上台执政,对于一条鞭法,也不说好,也不说坏,他要看,看这个一条鞭法到底具有怎样的利弊得失。当然,他这个看,并不是干看,观察一条鞭法的同时,他也没闲着。张居正认为要推行一条鞭法必须要先清丈田亩,也就是要先把大地主阶级手中隐藏的大量的土地呆、坏帐搞清楚。不管要不要推行一条鞭法,这个工作都应该是必须要做的。所以,他在推行考成法的同时,就要求各级官吏开展清丈田亩的工作。当然,光清丈田亩也已经是极其艰难的了,因为这动到了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张居正自一上台起,就大力抓清丈田亩的工作。尤其是到后来,他越来越认识到这是所有经济工作的基础,所以他对各地的官员都强调说:“清丈事,实百年旷举,宜及仆在位,务为一了百当。”(《张太岳集 书牍十二 答山东巡抚何来山》)也就是说张居正充分认识到清丈田亩的艰难,所以要用强权来保障这项工作的施行,他现在大权在握,务必要趁这个有利的政治时机把这项工作完成,而他死后,继任者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政治情况,那就难说了。这也说明了张居正对自己死后政治局势的担忧,所以不论再难,他也要把这项经济改革的基础工作给完成掉。到了万历八年,清丈工作终于取得了全面的成就,全国范围内从大地主阶级手中清算出多余的土地多达三百万顷。这三百万顷是个什么概念呢?它大概相当于半个荷兰,而它产出的粮食在当时几乎可以养活整个欧洲。推行在清丈田亩的同时,张居正仔细研究了一条鞭法。到了万历三年,一个机会来了。经济改革上反对派的领袖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退休离职了。这一下领导层内一个最大的阻力也就去除了。张居正着手开始在清丈田亩的同时,决定在某些地区再次试点一条鞭法。我们前面说过,万历朝之前,在地方上试行一条鞭法最为有名的海瑞和庞尚鹏。那么用谁来开展试点工作呢?张居正权衡再三,决定不用海瑞,用庞尚鹏。为什么呢?其实原因我们在张居正的用人之道里说过的,就是张居正要用循吏,不用所谓的清官,用稳重的人,不用太极端的人。相比较于庞尚鹏,海瑞为人太极端了些,张居正不愿把如此重大的经济工作的试点交给海瑞来做,回头看,还是有道理的。于是万历三年,张居正重用启用已经被停职的庞尚鹏,选择福建作为首批试点地区,再次试行一条鞭法。至于为什么选择福建作为试点地区,张居正也是有道理的。因为自倭寇横行以来,福建、浙江一带就是“重灾区”。经过倭乱之后,这些地方的治理情况尤其不如人意,而地主的土地兼并也尤其严重。反过来,问题暴露得越突出,也越好下手做针对性的治理,所谓以猛药治恶疾,道理就在这儿。庞尚鹏上任之后,果然不负张居正的厚望,在福建地区把一条鞭法推行得非常成功,当年福建地区的财政状况就得到了根本的扭转,老百姓也不再流离失所,也能够安定下来休养生息了。虽然福建地区的试点很成功,但张居正还是不敢大意,他只是逐步扩大的试点范围。在福建试点成功之后,张居正又安排官员在浙江与江西两地推行一条鞭法。由于这两个地方与福建毗邻,这样这两个地区也试点成功之后,就和福建形成了一个经济特区。在闽浙赣经济特区的一条鞭法获得明显成功之后,张居正还是不敢大意。因为葛守礼等人当初一意反对一条鞭法,认为不能将此作为全国性的赋税政策,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认为它适合于南方的农业生产情况,但并不适合于北方。所以在闽浙赣的成功并不能代表它就能成为一项国策。张居正只得小心地由南向北逐片划出试点的经济特区。继闽浙赣之后,又把两湖地区划入试点范围,因为这是张居正的老家,所以试点的阻力也小得多。然后又向北,把山东地区划入试点范围。这是标准意义的北方地区了,果然,一开始就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头一年的经济情况也很糟糕。张居正没有贸然下一个结论,而是在调查之后,发现症结是在山东的官员们身上,他们完全是站在当地势家大族的立场上对一条鞭法进行自觉抵制,这样执行起来自然就不如人意了。张居正当机立断,运用考成法的强权手段狠狠打击当地反对派官员的嚣张气焰,然后给山东地方长官反复沟通,强调经济改革的重要性与意义所在。他在给山东巡抚李世达信中甚至说:“条编之法,近旨已尽事理,……仆今不难破家沉族,以殉公家之务,而一时士大夫乃不为之分谤任怨,以图共济,亦将奈之何哉!计独有力竭而死已矣。以公知已,敢布区区。”(《张居正集》卷2《书犊九·答总宪李渐庵言释递条编任怨》)这也就是给李世达看自己的决心,那意思是我张居正为了施行一条鞭法,有不惜“破家沉族”“力竭而死”的决心和勇气,你们地方官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这说明到了这个时候,张居正已经明确了一条鞭法是解决经济问题的根本之道,所以他才把它看作是一种生死抉择。张居正的决心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李世达横下心来在山东再次施行一条鞭法,终于大获成功。这证明了一条鞭法不仅适用于南方,也一样适用于北方。在漫长的经济特区的试点过程中,张居正也一天天老去了,等这些经济特区都完全试点成功了,这时候已经到了万历八年,也就是离张居正去世只有两年时间了。张居正在沉稳地试行了多年之后,终于在万历九年,也就是他临去世前一年,决定将一条鞭法在全国推行。至此,一条鞭法终于成了明王朝经济政策的根本,明代最具有经济学意义的赋税改革彻底推行开来。经济学意义我们为什么称它是明代最具有经济学意义的赋税改革呢?这就要说到一条鞭法的好处了。我个人理解一条鞭法最大的好处主要在三个方面:第一,因为一条鞭法是与清丈田亩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所以自然使得大地主阶级侵吞的大量土地公之于众,这部分土地从偷税田亩变成纳税田亩,尤其是重点的纳税田亩,这就有效地扼制了土地兼并的情况。第二,一条鞭法不仅把各种赋税合编成一个,也把徭役合编了进来,也就是可以以赋税来代替徭役。你不愿出徭役,你可以出钱赎你那份该出的徭役。这下,农民所有的负担一下就合成了一个。负担这玩意,要是只有一个,它再重你也扛得住;它要是千头万绪,一个接一个,就是再轻它也能把人拖死。不是有根可以压死骆驼的稻草吗?它就是千千万万个负担中的最后一个!所以福建、江西等地,在一条鞭法试点过后,有史料记载说:“父老于是无亲役之苦,无鬻产之虞,无愁叹之声,无贿赂侵渔之患”(《江西通志卷23》)这也就是说,老百姓,这其中尤其是农民的负担是真的减轻了。第三,我个人认为这一个最关键,那就是因为所有的赋税和徭役都合成了一项,那么这时再交税就不适合用实物交税了。不用实物交用什么交呢?用银两交!这一下可不得了,张居正可能没意识到,作为硬通货的白银,其货币功能一下得到彻底的释放,一个所谓的资本主义的经济萌芽,在这一契机下,得到了一个意外的良好生长环境。要知道,此前中国的赋税基本上都是实物赋税,《明史》里就记载户部每年赋税收入“大略以米麦为主,而丝绢与钞次之”。其实,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所以杜甫写诗回忆开元盛世的时候也说:“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这就说明不论是公家的财产还是私人的财产,全都是以稻米、粟米作为衡量标准的。因为赋税政策是国家经济的根本政策,以实物为标的的赋税政策自然鼓励的是实物而非货币。虽然中国的货币古已有之,但货币在百姓生活和国家经济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并不像武侠小说里所畅想的那样的:什么江湖侠客一挥千金,身上的银票都是几沓子……那都是小说家言,并不符合真实的历史情况。真实的历史情况是,随着张居正一条鞭法的施行,白银成为赋税的标的物,才彻底成为政府财产和私人财产的象征,也最终成为全社会经济生活的核心。这样的货币功能反过来协调了全社会的经济生活,尤其是促使了商业活动的繁荣,并最终促使了晚明资本主义萌芽状态的全面呈现。当然,我这一理解也可能比较片面,甚至不无夸大之嫌,但实施一条鞭法所产生的货币化影响那肯定是存在的。不过,可惜的是,张居正死得太早了,在他死后,一条鞭法的施行遭遇了巨大的阻碍,不久也就人亡政息了。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以银两缴税的方法却保持了下去,这对由明到清的经济生活还是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事实上,整个万历新政最遗憾的地方,我觉得就在一条鞭法上。从万历新政的全局来看,我个人觉得张居正的整体思路,是以推行以清丈田亩和推行一条鞭法的经济改革为中心的,另外,再以稳定北部边防和实施考成法为两个基本点。应该说,在两个基本点上,张居正以雷霆手段辅以缜密的布局,当时就取得了明显的成功。但在一条鞭法这个中心上,却有着刚进入全面推行阶段就遭遇了“人亡政息”的巨大遗憾。我常想,张居正花费了将近九年的时间来准备,却只有一年的时间来推行。要是老天爷再给他二十年,哪怕就十年,让考成法配合一条鞭法全面、深入的实行开,那样的大明王朝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可惜,历史不能假如,真正的强者也不相信历史的假如。张居正不也说了吗?该做的事儿,要趁自己活着,“务为一了百当”。(《张太岳集 书牍十二 答山东巡抚何来山》)所以凭着这股实践精神,他居然去修长城了,而且一修还修了两条。张居正到底修了两条什么样的长城呢?请看下集:《大明万里长城》第十八讲 大明万里长城上一讲我们说到张居正富国强兵,施行一条鞭法,使得国家财力大为增长。从全局看,经济改革之所以能如此成功,是因为张居正有一个非常稳定的改革发展环境。国防上稳如磐石,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环境自然安定。反过来,经济改革的成功,国家财力的增长,又促进了国防力量的增强,这就进入了一种良性的循环。这种良性循环的开始,应该说是得益于张居正修建了两条大明王朝的“万里长城”。长城一条万里长城是实的。唐代王昌龄有首组诗叫《从军行》,其中有一句特别有名,叫“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这是说从古到今,边塞士卒哀怨的思乡之曲就没有唱完过,而那凄婉的秋月也一直照着这条古来寂寞的长城。一般翻译这首诗,都只说秋月照着的是长城,那么我为什么说秋月照着的是一条古来寂寞的长城呢?我是有根据的。因为这首诗是《从军行》的第二首,紧接着第三首就说“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这个关城就是长城,说这地方是古战场,而且说“日暮云沙古战场”,那就透着一派荒芜的历史陈迹的味道。所以我才说,在诗人笔下,这是一条古来寂寞的长城。别看唐代的诗人动不动就描写长城下的烽火岁月,可事实上唐代的长城基本上已经开始荒芜了。因为唐代跟西域和北方的少数民族的关系向来不错,所以整个唐代基本上没有修葺过秦汉以来的长城。到了宋代,更不用说了,两宋积弱,弱到连长城都修不起来。到了南宋,偏安一隅,想修也够不着了。所以到了明代的时候,自朱元璋起,才花大力气重修万里长城。这个重修可不是修修补补,而是完整意义上的“重修”——重新修一条。而且这一修就修了将近三百年,主要的工程就是嘉靖到万历年间修筑的。尤其是张居正万历新政的这一段时间,戚继光、李成梁等边将在张居正的授意下,把从山海关到北京的这段长城修得气势宏伟,极尽壮观。你现在去八达岭,看那绵延不尽的长城奇观,你要知道,你看到的不是秦长城,你看到的是明长城,是张居正执政期间修筑的明长城!而王昌龄诗里那些“高高秋月”照临下的古长城早已在明长城的不远处成为了一堆荒芜的残垣土丘。张居正修的另外一条“长城”可比那条实的万里长城还要管用,还要实在。这条万里长城才是真正保障国富兵强的关键,这就是他“东制西怀”的国防战略,以及为实施这一战略,培养出的像戚继光、李成梁这样的杰出的军事将领。说到这个“东制西怀”的国防战略,就可以看出张居正在军事上的超凡的战略眼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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