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野兽朱棣第三部-14

这才是最可怕的!景展翼感到十分震惊、恐怖,呆了一下,强撑着说:“你这是错打了主意,柳如烟不会这么下流。”朱棣说:“朕暗中派了人跟着他呢,他不按朕说的办,朕随时会取他的人头。你也太多虑了,难道从贼才有人格,忠于皇上反倒是失去人格了吗?”景展翼的精神支柱忽然垮了,她想站起身,却一阵眩晕,几乎跌倒。朱棣趁势把景展翼揽到了怀中,景展翼想挣扎反抗,身不由己,却动弹不得,朱棣拿起一杯酒,想要硬灌她,朱棣说:“美人儿,良宵美景莫空过,来,喝一口酒吧。”泪水迷蒙了景展翼的双眼,她悔恨、绝望、无助,一切希望和追求都如沙中之塔一样瞬间崩坍了,流失殆尽了,她下意识地摸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剪刀,却又无力地把它放在了朱棣看不见的椅子下头。她为什么放弃了谋杀?是她灰心到了极点,她值得为一个猪狗不如的人守住贞节吗?如果现在就与朱棣同归于尽,谁来处置柳如烟?谁来告诉方行子她们真相?她现在不急于死,死太容易了,而活着却很难。朱棣抚摸着景展翼的脸,说:“朕拥有很多女人,也很容易得到任何想得到的美女,但像得到你这样屡经磨难的、令朕朝思暮想的,还从来没有过,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朕对你越是发狂。”朱棣放下酒杯,把景展翼更紧地抱在怀里,狂吻着,景展翼无力反抗,由于心灰意冷,也放弃了反抗,苦涩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那把曾经想用来结果朱棣的剪刀静静地躺在椅子下的阴影中。朱棣解开了她的香罗带。没有哪个妃子、宫女不是自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景展翼是唯一的特例,越是唯一,也就越有刺激性,朱棣一层层剥去她的长衣、长裙,直到中衣、抹胸,当那一对雪白的、富有弹力的坚挺乳房裸现在他眼前时,他疯了一样用双手抓住,揉搓着,用嘴咬住乳头,他的嘴从乳房滑下去,滑过细嫩柔软的小腹,一直滑向那神秘的所在……景展翼像一具僵尸任其摆布着。朱棣有三次机会占有她,三次机会都溜走了。在他心里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时,景展翼把自己整个地奉献了。朱棣躺在她身边,搂着她那雪白的身子,有一种与帝王不相称的满足感。按惯例,朱棣行完房事就要回到自己的寝殿去独睡,这也是从安全考虑,但今天他破了例,竟搂着景展翼过了半夜,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早晨,天还没有亮透,旧燕王府中鸡宁犬静,景展翼就起来了,一个人走到玉带河边,俯身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流水出神。彻夜无眠担惊受怕的桂儿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她说:“阿弥陀佛,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我吓得一宿没敢合眼,一直在听你那边的动静。”景展翼苦笑着说:“你一定以为我杀了朱棣,你也准备为我收尸了,是吧?本来应该是这样结局的,本来应该是的……”她眼中又流出了屈辱的泪水。桂儿不知她的内心,一时没了主意,只是没话找话地说:“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景展翼又苦笑了一下说:“不早了。”桂儿说:“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以为他还睡在床上呢,早没有人了。”景展翼说:“他敢在我那睡吗?他也许怕我杀了他。听说,皇上在哪个宫里也只是待一小会儿,完事就走人。”桂儿哭了,她说:“我本来以为……唉!小姐,那你今后可就没法见柳公子了。”景展翼也哭着说:“我还见他干什么?他更没脸见我。”桂儿很意外:“柳公子他怎么了?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景展翼说,她为什么改变主意没有刺杀朱棣,就是因为柳如烟已不值得她为他守身如玉。桂儿说:“小姐,你气糊涂了吧?”景展翼说:“我失了身,我的心是干净的。我失了身,是为了活着,不让柳如烟为害。我告诉你吧,他当了皇上的鹰犬,回到义军去当坐探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桂儿惊得娥眉倒竖,她说:“这可真没想到,柳公子为了保命会这么软骨头。白瞎小姐这一片心了,早知这样,你何必来救他?又何必把自己的身子也搭上了?”这一说,景展翼更是哭得厉害了。她说:“桂儿,我是出不去了,我还有最后一件心事,你一定要替我办了,也不枉姐妹们好一回。”桂儿说:“你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景展翼说:“我给方行子写了一封密信,你无论如何得送出去,必须交给方行子本人,你能答应我吗?这是我最后一件心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桂儿说:“小姐想让我再回青州山寨里去吗?”景展翼点点头,说:“是。天亮后,我打发你到街上去给我买画画的颜料,他们一定会答应的,你就想法出城,直奔山东,越快越好。”桂儿说:“我走了,谁侍奉你呀?我也不放心啊。”景展翼说:“傻丫头,宫里不有的是宫女吗?”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用蜂蜡密封的药丸,递到桂儿手上。桂儿说:“给我一丸药干什么?”景展翼说:“这不是一丸药,里面是我写给方行子的信,别人搜出来,也不会引人注意,千万别丢了。”桂儿问:“我送了信,再回来找你吗?”景展翼凄婉地说:“傻丫头,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你往后就跟着方行子吧。”桂儿又抱住景展翼哭起来。? 朱棣一出马,鞑子兵败如山倒朱棣率师出北平德胜门,前后军蜿蜒数十里,前军已出宣府,后军尚在清河。铁骑雄壮,钲鼓响亮,这壮观的远征,令朱棣自己都激动不已。朱棣不是一个平庸无所作为的皇帝,更不是纸醉金迷的昏君,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一个肯吃苦的帝王。大军随后取道万全、沙城北上。万全城他太熟悉了,这是当燕王扫北时所筑的城堡,如今仍屹立在燕山之外,它是朱棣卓越武功的见证,朱棣重过此处,怎能不感慨万千。朱棣以半百之年亲率六师挂帅远征,是不同寻常的,从前他对沙场杀伐并不陌生,从不怯阵,甚至是习以为常,这次毕竟是以皇帝之尊御驾亲征啊。出塞后,军情日渐紧急,朱棣先在鸣銮戍大阅兵,鼓舞士气。北方的五月,草原刚刚泛起新绿,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草原像七彩绒线编织成的花毯,一直延伸到天边。朱棣兵抵胪朐河畔,这便是不久前丘福丧师之地,朱棣觉得胪朐河名字别扭,便赐名为饮马河,并不是他有改名癖,他是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这里已离鞑靼屯扎地兀古儿扎河不远,朱棣留下一部人马驻守,亲选精骑袭击兀古儿扎河,可惜扑了空,本雅里失已闻风逃遁。朱棣不肯放过战机,昼夜兼程追击,终于在斡难河谷与本雅里失的骑兵交锋。斡难河从碧绿的草原深处流来,蜿蜒流向天际,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肥美草场。此时鞑靼内部分裂,阿鲁台已引兵东去,只有本雅里失所部拒战明军。他想趁明军立足未稳,打乱其阵脚,便迎面来攻。朱棣早有准备,他登高指挥,不等敌兵冲近,先发制人,驱兵从左中右三路掩杀。战鼓雷鸣,万马奔腾,朱棣亲率骑师铺天盖地而来,与蒙元残部本雅里失的骑兵展开大战,号角声、呐喊声、冷兵器拼杀声、马蹄声震天动地。由于皇上带头冲阵,士气受到空前鼓舞,明军攻势凌厉,锐不可当。朱棣突入敌人骑阵中左右冲突,长枪连刺数人,阵中鼓声大作,呐喊声震荡旷野,明军占了上风。本雅里失的军队渐渐不支,扔下兵马死尸和降卒无数,本雅里失只带七个侍从落荒而走。朱棣累了,驻马阵中,看士兵们收拾战场,他很惬意,终于雪了丘福惨败的耻辱。大战后草原之夜又恢复了固有的安谧,天空宁静而深邃,稀疏的星星银灯一样镶嵌在湛蓝的天幕上,人们呼吸到的是青草清新和沃土的芳香气息,明军扎营的斡难河两岸营帐累累,点起了无数篝火。从一座营帐里,传出美妙的箫声。朱棣正在贤妃权氏的营帐里饮庆功酒,十几个宫中舞女在箫声中翩翩起舞助酒兴。朱棣身旁坐着景展翼和贤妃,贤妃吹箫,景展翼不喝酒,也不苟言笑。朱棣左手拥着景展翼,右手拿杯说:“朕率五十万大军远征漠北,所向披靡,仅斡难河一仗,就大败敌军,贼酋本雅里失只带七个人亡命。哈哈,景展翼,你说,古往今来,有这样干净利索的胜仗吗?”景展翼只勉强说:“陛下武功盖世。”朱棣说:“明天,你为朕画一幅斡难河全胜图,画马又是你的长项,行不行?一定要画出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来。”贤妃说:“千军万马的,纸上画得下吗?皇上这不是难为她吗?”朱棣说:“作画讲渲染,讲意境。岂可真的画千军万马?你知不知道深山藏古寺那幅名画的故事?”贤妃摇摇头,反问说:“没听过,一定是画庙宇的吧?”朱棣说:“题目是深山藏古寺,可高明的画师连庙的影子呀,山门呀,佛殿呀,统统没画,只画了一个在河边挑水的和尚。”贤妃击掌说:“高明。有和尚必有庙啊。”朱棣说:“这就叫意境,含而不露。”贤妃和景展翼的得宠,就意味着吕婕妤的失意,这几天朱棣有空就往这两人的帐篷里钻,令吕婕妤眼里嫉妒得冒火。吕婕妤听着从外面飘来的阵阵箫声,忍不住走出自己的帐篷,哼了一下,恰巧见铁凤走过来,就酸溜溜地说:“你主子可真会讨皇上欢心啊,不就是会吹箫吗?”铁凤说:“吕娘娘不是也有一技之长吗?或者弹伽倻琴,或者敲长鼓,也一样取悦皇上啊。”吕婕妤说:“我不靠这个。裘丽芳,我对你怎么样?”铁凤言不由衷地说:“比我自己的主子对我还好。”吕婕妤说:“你如果对我真心实意,我日后让皇上封你个美人。”铁凤说:“那我可不敢想。只求吕娘娘庇护我一点就行了。”吕婕妤问:“你告诉我,贤妃靠什么把皇上溜得团团转?”铁凤早有一个连环计在胸中了,见机会来了,就颇显神秘地说,依她看,是贤妃配的那种药酒起了作用。皇上才离不开她。吕婕妤闻所未闻,瞪圆了眼睛问:“药酒?什么药酒?”铁凤悄悄告诉她,每次皇上去贤妃那,她都给皇上喝一杯自己配制的药酒。皇上越喝越上瘾,就特别愿意上她那去。吕婕妤恍然说:“怪不得呢,原来如此!你能不能给我把配酒的方子偷出来,我也配制。”铁凤摇头:“方子她不会告诉人的,配药时她总是背着人,连我都信不过。”吕婕妤沉思了一会,她说:“你偷出一杯酒来,总容易吧?”铁凤点拨她说:“其实,你也不用像她那样用药酒来拢住皇上。你让皇上喝了她的酒难受,皇上不就不去她那了吗?”吕婕妤茅塞顿开,她眼里闪过一丝阴险的光,她说:“有理呀。”一个主意开始在她肚子里酝酿着。? 全功而返,削山为碑夜已深,由于高兴,朱棣兴致丝毫不减,他说:“贤妃不是会跳高丽舞吗?何不跳一个?”贤妃也不推辞,对景展翼说:“献丑了。”站了起来。伽倻琴和长鼓声又起,朱棣击掌助兴,贤妃轻舒广袖,轻盈地跳起来。朱棣问景展翼:“跳得如何?”景展翼说:“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当然是什么都好了。”朱棣附景展翼的耳边悄声说:“从前是,但是你来了,她就退居第二了。她和吕婕妤都只会以歌舞姿色取悦君王,而论才华,和你比就大为逊色了。”朱棣答应,回京后,就封景展翼为贵妃,位在她们之上。这几天,朱棣一直在想景展翼的封号,颇费心思,叫景贵妃?俗,展贵妃?好多了,也不叫绝。今天他忽然来了灵感,一拍大腿,索性叫翼贵妃,对,就是这翼字,真是太妙了,羽翼天朝,羽翼皇室,这翼字一字值千金。他说得高兴,立刻叫人:“小保子,过来。”李谦从帐外跑进来。朱棣说:“传朕旨意,今天就册封景展翼为翼贵妃,位在王贵妃之下,册宝回京后补。”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令正在跳舞的贤妃吃了一惊,仅仅在执掌后宫的王贵妃之下,地位何其显赫,等于凌驾贤妃之上了。贤妃倒很懂事,马上停止跳舞,纳头向景展翼拜了下去:“请翼贵妃受臣妾一拜。”朱棣哈哈笑道:“你看,谁也没有贤妃懂事,闲淑可人,从不争风吃醋。”这时内阁学士金幼孜来奏报一个好消息,阿鲁台遣使来降,已在辕门外。朱棣大喜,此前他正犯愁怎样在方圆几千里的茫茫沙漠里寻找阿鲁台主力呢,他主动来降,这正是朱棣求之不得的,征讨与安抚的两手,交替使用才会收到奇效,这就是朱棣常说的恩威并用。朱棣接受了阿鲁台的投降,但阿鲁台回去后遭到部下的反对,逼迫他们的主子出尔反尔,再与明军对抗。朱棣当机立断,趁阿鲁台犹豫不决时,突然发起攻击,阿鲁台率四千骑兵迎战朱棣中军,朱棣亲统卫队精骑呐喊着冲阵,箭矢如冰雹、急雨,后军又从左右包抄过来,阿鲁台陷入重围,很快就抵挡不住了,丢弃辎重大败逃走。朱棣全功而返,骄矜和得意就别提了,出塞以来,他抛开舒适的大辂不坐,整天骑在马上行军打仗,屁股铲痛了也不在乎,由于长时间骑马征战,他从前得过又治愈了的“跨马痈”又犯了,两条腿内侧痈疮复发,一骑上马就磨得流血流脓,他并不隐晦,逢人便说。在他看来,跨马痈是他的荣誉,一个能征善战帝王的记号。当朱棣得胜班师回朝跨过一道小河时,前面突然出现一座顶天立地的大山,它左面是茫茫沙海,右面是茵茵绿草,山的立面,刀劈斧剁一样光滑齐整,像一幢巨型的大自然界碑。朱棣眼一亮,问这是什么地方,向导告诉他,这里叫清水源,因清水河源于此而得名。骑在马上的朱棣眼一亮,举起马鞭遥指峭壁说:“你们看,它像不像一块记功碑?”天下哪有这样顶天立地的巨碑?但部下都附和他说太像了,几乎是异口同声。朱棣突发奇想说:“这正是勒石为碑的地方,将朕出漠北的事刻石永存,削山为碑,也很独特,碑文字要大,不要多。”金幼孜提议,就写永乐皇帝功垂漠北吧。他略加沉吟,说道:“不好。”他这时突然想起了大才子解缙,倘他在,凭他的锦心绣口,就会文如泉涌,可他太不识时务,屡屡触怒朱棣,不得不在缧绁中度日了。如今,朱棣少不得即景生情,自己琢磨出十六个字:塞上飞雪,漠北鸣沙,万代永乐,宇宙恒昌。以金幼孜为首的文臣武将全都叫起好来,朱棣的文思何其敏捷!景展翼在宫车里也听到了,如果抛开与朱棣的私仇私怨,平心而论,他真是个才华横溢、武功盖世的人。上天为什么把这些好处赐予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了呢?朱棣并没有等清水源峭壁上的崖刻完成,就继续班师南进了。起驾那天,他看见巨碑工程已拉开序幕,石匠们悬索吊在半空,开始在悬崖峭壁上凿字,金幼孜专门留下官员监造。金幼孜摸准了朱棣好大喜功的脾气,劝他在这打打猎等几天,等巨碑落成,也是一个喜庆事。朱棣却说:“我还会再次亲征漠北的,一次看够了,下次就不新鲜了。”朱棣大军已远去,地平线上只见沙尘、长蛇阵和皇帝卤簿的仪仗、旗幡时隐时现。? 惊人的消息占领了山东莒县后,开仓廪,济贫民,义军军威大震,很多贫苦百姓望风来归,声势日大,奉命来围剿的官军各部将领都各怀心事,怕被义军吃掉,宁可在附近扎地为营,磨磨蹭蹭,不求速战。一时形成胶着状态。摆在义军面前的问题是:怎样发展来打破僵局。于是唐赛儿召集方行子、孟泉林等再议军情和未来出路。方行子态度明朗,主张尽快冲破官军包围,打出山东去。现在正是好机会,朱棣正亲统五十万大军征战漠北,国内相对空虚,义军如果直插南京,会造成京师震动。她称之为掏心战。孟泉林也赞成,如果继续守在这里,只能和官军拉锯,一旦朱棣从漠北回师,就会抽出劲旅全力来围捕义军,更为不利。唐赛儿有些犹豫,山东毕竟是她的老窝,人熟地熟,可进可退,补充粮草也容易些。程济也主张在山东站稳脚跟,有个可以进退的老营再往外打,以免有失,他怕当“流寇”,那就是水上浮萍了。正议而不决时,孟云突然从外面进来,他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柳头领回来了。人们都不免惊愣,孟泉林甚至问:“哪个柳头领?”孟云说:“还能有哪个柳头领,柳翰林柳如烟啊。”方行子和孟泉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想,这么久了,是把他放了呢,还是越狱逃出来的?景展翼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不管怎么说,都是好消息。她和孟泉林一齐跑了出去。在戒备森严的西城门口,当方行子他们看见衣服破烂的柳如烟时,愣了一会,又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方行子说:“你回来了?你是怎么脱险的?”孟泉林说:“我们还以为你早让朝廷处死了呢。”柳如烟说:“可不是!九死一生,真是一言难尽啊。”他说幸亏遇到一个好狱卒,过去在翰林院时周济过他,他帮柳如烟逃出来的。方行子着急地问,景展翼呢?没看见她吗?柳如烟当然不能透露自己在朱棣驻跸处见到过景展翼,他做出惊愕状说:“景展翼?她不是在这里吗?怎么倒问我?”方行子又与孟泉林对视一眼,方行子叹口气,很难过地告诉他,柳如烟被俘后,她带着桂儿去救他了,怎么劝也不听,到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柳如烟跺跺脚说:“她这不是任性吗?我是被俘,她救得了吗?”孟泉林拉了柳如烟一把,说:“还在城门口站着干什么?有话到大营里去说吧。”来到议事厅,与唐赛儿、程济等人相见,大家都兴高采烈。唐赛儿说:“你回来就好了,我们正缺你这样的人手呢。”落座后,柳如烟咕嘟嘟地喝了一碗水,方行子找来一套衣服让他换上。唐赛儿劝柳先生先下去歇歇,晚上还要备酒为他洗尘、接风。柳如烟说:“这么久不见了,听听你们说话也好。”唐赛儿说:“那也好。”她向柳如烟介绍了几种不同方案,说方才大家正在议义军的去向,有人主张在山东站稳脚跟再图发展,有人主张打出山东,她问柳先生有何高见。柳如烟说他刚回来,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不过想想朱棣的例子就明白了。朱棣当年起兵靖难,打了三四年,才占了三四个城市,总是你进我退的拉锯战,后来朱棣想明白了,甩开山东、河北,不占城池,大军直逼南京,朝廷不是一下子就垮了吗?他称这叫抢占地利。柳如烟甚至提出了一个声东击西的策略,让官军觉察出来,义军表面上好像是去打济南,实则挥师南下,走苏北过长江,直逼南京,神不知鬼不觉,等官军发现了,为时已晚。这建议不但得到方行子、孟泉林、孟云的赞赏,对唐赛儿的吸引力也很大。她本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这时就下了决心说:“好,既然你也这么说,我们就打出去。”唐赛儿接着提出要求,要将领们各司其职,准备足粮草辎重,分几路出兵,谁佯动,谁为主力,以设具体进兵路线、策略,她要孟泉林、方行子他们几位再谋划谋划。晚宴后,虽然很晚了,方行子一点困意也没有,她约了柳如烟出去转转,透透风。方行子和柳如烟坐在校场旁边林间草地上。方行子说:“你真是大难不死呀,谁也不会想到你能逃出虎口。”柳如烟早已编好了他的“故事”,张口就来:“是呀,我也认为必死无疑。幸亏朱棣那时不在南京,太子监国,没实权,我这样的人犯,不经朱棣亲自审问,谁也不敢轻易处死我,这反倒占了便宜。”合情合理,他的故事一点都没引起方行子怀疑。方行子说:“只可惜景展翼了,她对你心太实了,明知没有希望,还是去救你,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柳如烟很痛苦地说:“我对不起她呀。”方行子劝慰他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得振作起来才是。”柳如烟问:“你和孟泉林过得好吗?”方行子显然不愿涉及这个话题,她说:“好啊。”她已站起身来,她说:“大军出发前事情很多,咱们帮着准备准备吧。”柳如烟只得答应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棣南归途中,在山东临城临时驻跸。这是个小城,几乎无法接纳这么庞大的皇家队伍。除了皇上和妃子们驻城里,朱棣下旨,军队全扎在城外露营,不准进城骚扰地方百姓。县令提前把县衙收拾出来供朱棣当临时行在。又动员一位前朝致仕侍郎、一位莱州府同知和一个丝绸商腾出了宅子,安排了几位妃子下榻,朱棣很满意。吕婕妤和贤妃住在丝绸商的大宅院里,前后院。这天晚饭后,她们出来纳凉,在天井里不期而遇,便坐在凉亭石凳上一起聊天。铁凤在一旁侍奉,添茶倒水上点心,因为外面蚊子多,吕婕妤提出就近到贤妃的客厅里坐一会,反正大长的夜,也不急于睡觉。贤妃当然欢迎。落座后,贤妃说:“可算要回到南京了,下次皇上再征漠北,我可不去了。”吕婕妤说:“可皇上一刻也离不开你呀。”贤妃说:“你又瞎说,他对你也视如掌上明珠啊。”吕婕妤酸溜溜地说:“那是从前,现在皇上过我门口都不往里看一眼。看在咱都是从朝鲜来的份上,姐姐也分一杯羮给我们呗。”贤妃性子温和,从不苛责人,因为同是朝鲜人,又是一同贡入宫中的,她不忍心看着姐妹受冷落,就笑着拍了吕婕妤一巴掌,说:“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告诉你,皇上不喜欢你只有一点,你太争强好胜,嘴不好。皇上到谁宫里,你就在皇上面前说谁坏话,你这不是惹皇上生气吗?你我能挡得住皇上宠幸哪个妃子吗?不如顺着皇上来,他反而会高兴。”这本是掏心的好话,吕婕妤心里却很生气,以为她是在贬自己,她能当自己的面说,更能在皇上跟前说坏话。但表面又不能撕破脸皮,她想到了药酒,就说:“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窍门笼络皇上吧?”贤妃说:“又瞎说,我还能有什么窍门?”吕婕妤看了一眼摆在案上蒙着红布的坛子,一笑道:“秘密不在那坛子里吗?我听说,每次皇上驾幸,你和皇上一人喝一碗什么壮阳补阴汤,皇上就离不开你了,每晚上都如胶似漆的……”贤妃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尽胡说,什么壮阳补阴啊,那是我配的补药,补身子的,谁喝了都有好处。不信你尝尝。”说罢起身,打开坛子口,吕婕妤凑过去,闻了闻说:“是很香。”贤妃便吩咐铁凤去拿个碗来,舀一点让婕妤尝尝。铁凤答应一声,拿来一个小碗,用长柄勺从坛子里舀了小半碗,吕婕妤故意说:“这么小气,给这么点!”又往坛子里看,她是有备而来的,趁贤妃不注意,她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包粉末抖到了坛子里。这是她从城里药店买来的巴豆,炒熟后去皮,研成了粉末。人吃多了巴豆会跑肚拉稀。如果朱棣下次喝了贤妃的大补汤,弄得坏了肚子,他就会迁怒于贤妃,也就会疏远了她。这是吕婕妤的如意算盘。铁凤把这一切看在了眼中,这正是她所期望的,让她们狗咬狗,她再居中做文章。吕婕妤尝了尝,吧嗒一下嘴,说:“味道不错。明个把方子给我,皇上不也就登我门了吗?”贤妃又打了她一巴掌,两个人都笑起来。铁凤冷眼看着这一切。送走吕婕妤后,铁凤侍候贤妃卸了妆,回到自己屋子,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吕婕妤关注贤妃的大补汤,方才又尝了一小碗,这就为铁凤的设计打开了通道。光吃巴豆粉,只能跑肚拉稀,却不能致人死命。她要的效果是毒死朱棣,又让贤妃和吕婕反目,互相指责。铁凤打开妆奁盒,拿出一个粉盒,把香粉倒在纸上,底下有一个油纸包,她小心地打开,里面是白色粉末,这是她在南京备下的,一直没有机会用。她眼里闪过一丝仇恨的火焰。她又把油纸包包好,掖到了怀中。她又来到贤妃起居室里,贤妃不在,她在洗澡。有两个宫女在打扫房间。装补酒的坛子摆在案上。铁凤进来,两个宫女忙直起腰来肃立,铁凤必须支走她们,就找茬儿,她鼻子嗅了嗅,板着面孔训斥她们,说贤妃寝宫打扫得不净,熏的香也不对味,皇上不喜欢这个味,你们不知道吗?上次郑和从古里带回来的香怎么不熏上?并要她们马上换香。两个宫女说了声“是”,忙出去拿。铁凤趁机带严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揭开坛子上的红布,掏出怀里的油纸包,将粉末抖了进去,又用勺子搅拌一下,再封好。她吓得自己捂住胸口,脸色也变了,半晌才恢复过来。? 前方有埋伏莒县义军队伍正在准备出发,显得很紧张。孟泉林亲自督促士兵把粮草辎重打包装车。方行子和柳如烟在逐一检查。柳如烟显得胸有成竹,义军声东击西,他认为官军无论如何想不到。在他们看来,我们打济南占领交通要冲,又是城池坚固的存粮之地,合乎情理,怎么会南下诸城奔荒僻的苏北呢?方行子很担心孟师傅他们佯攻这一路,还是很有危险的,他们将面对安远侯柳升和卫青的防倭大军。方行子想到这一路去帮他。柳如烟恨不能找出一百条理由阻止她,甚至说她离不开“丈夫”会被人笑话。方行子还真怕人指她脊梁骨,只好放弃这想法。柳如烟一往情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是跟我在一起吧,我也能照顾你。”方行子笑了:“说不上谁照顾谁呢。上次一不小心,你不就当了俘虏吗?”柳如烟也笑了。义军在莒县城步云绸缎庄订了一批货,是预备换部分军服的。唐赛儿认为多此一举,打到哪抢到哪,还怕没有布匹吗?既是柳如烟出面订了,唐赛儿不好驳他面子,认了,但指示少买,别超过一百疋。对于柳如烟来说,买多买少都无所谓,他必须到绸缎庄去接头。临行前,柳如烟和程济带着几个士兵,赶着两辆马车来到绸缎庄前下马,柳如烟把缰绳扔给卫士,自己和程济走了进去。老板和店员马上笑脸相迎:“大官人来了?快上茶。”柳如烟问老板,他们要的一百疋布准备好了没有?老板说:“齐了,全齐了,现在就可以装车,二位大官人可到库房里去验货。”柳如烟必须支走程济,就让他先去验,自己跟老板再杀一杀价。程济跟一个店员到后头库房去验货了,柳如烟看周围无人,迅速把一封信交到老板手中,老板会意,掖进袖筒,柳如烟吩咐他马上送走,必须亲手交到柳升手中。老板说:“明白。”大事办完,柳如烟这才说:“我也去验验货。”向后头走去。当天夜里,莒县城火把烧天,马蹄声嘚嘚,义军开拔了,先是开门冲阵,因为来势凶猛,孟泉林的西路顺利突围,很奇怪,柳升只派小股部队追击,大部队没动,对南门也未加更多防范。风尘仆仆的桂儿已经来到莒县西门外,她看见城中军队正开往城外,旗号正是“大明皇室斗王朱”,桂儿几次想靠近队伍,都被人家推搡出来,靠近的可能都没有。她急坏了,好歹看见一个士兵离队钻入小树林,她急忙追过去,刚要张口,那人原来是解开裤子尿尿。她忙害羞地背过身去,等那人撒尿声结束,系上裤带,桂儿才转过身来说:“这位大哥,求你帮我找找方行子。”那兵士说:“你好大的口气,方头领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连我们平时都见不到。”桂儿只好编谎说:“我是她妹妹呀。求你帮忙了,这千军万马的,我上哪找去呀!”那士兵说:“她不是我们这一路,我们是去攻打济南,他们干什么不知道,你到南城门去看看。”桂儿只得拔开腿往南城门方向跑。她喘息未定地来到莒县南城门时,城门已关上,大军已远去,只在遥远的黑暗尽头有火把的亮点在晃动。桂儿急得直跺脚,又追了下去。在通往诸城方向的路上,义军真正是衔枚急走,成千上万的大军走过,竟毫无声息,除了武器,能发出响声的东西都下令丢弃了。火把也全都熄灭了,义军队伍在黯淡的星光下疾速向南行进着。方行子和柳如烟并马而行,程济和唐赛儿、宫斗紧随其后。柳如烟说:“柳升、卫青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来个声东击西,更不会料到我们会翻山路南下。”方行子说:“但愿别碰上官军精骑劲旅,等我们插到泰州、高邮、武进,他们想回兵也来不及了。”天已大亮,唐赛儿统帅大军逼近牛头山。这里山高林密,两面是千仞高山,夹着一条很深的峡谷,一条羊肠小径傍着左面山势稍缓的山坡曲折伸向峡谷深处。山谷中,风吹树响,还不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方行子突然驻马,不由得警惕起来,她对唐赛儿说:“唐头领,如果官军在这牛头山山谷间埋下伏兵,我们有多少人马得死多少,不可不防。”唐赛儿也有几分犹豫,为慎重起见,决定再加派探马先去探个虚实。程济也说小心不为过。只有柳如烟持相反意见,认为多此一举,我们是出奇兵,出其不意地佯攻济南,必把敌兵全引到西面,这里怎么会有伏兵,除非是天兵天将。哨探相继返回报告,山谷里没有可疑迹象。唐赛儿决定先派前军过去,中军停下吃饭,没事了再过。大家都说:“这样也好。”方行子等人便下马来。宫斗跳下马说:“咱们还得多久能打回南京去呀?”方行子说:“怎么,着急坐金殿了?”宫斗小声对方行子说:“你知道我在庙里许了个什么愿吗?”唐赛儿说:“一定是大赦天下。”宫斗说:“不对。第一件事是封我娘、我姑姑、我姐姐、我师傅、我哥哥为圣母皇太后!”众人愣了一下,才知道这么多称号全是指方行子一人,忍不住全都大笑。程济说:“好,方行子一下子封了这么多头衔,既是娘,又是姐姐,这不是岔辈了吗?”众人又笑个不住。唐赛儿说:“这可不行,方行子若是太后,就成了建文帝的妃子了,那孟泉林怎么办?”宫斗说:“那好办,他本来是我师傅的师傅,就封他为师祖。”众人更笑个不住了。唐赛儿说:“这辈儿越发岔得远了。”人们轻松地说笑着,只有柳如烟心事重重,不苟言笑,一直望着已进入峡谷的先头部队,只有他心里有数,牛头山将要发生什么,一想到这里,难免心头发颤,他不干也不行,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那就是朱棣指派给他的“随从”。桂儿一路向牛头山追下来,累得不行了,走得跌跌撞撞的,她又一次跌倒,好半天挣扎不起来,她喘息了一阵,爬到路中间,看着大军过后留下的车辙印、马蹄印,舒了口气。她发现路旁有条小河沟,便走过去,捧起水来喝了个痛快。她又掠了一把路边的野菜,在水沟里涮了涮,放进口中,刚嚼了一口,一个声音在后头大叫:“吃不得,快吐出来!”桂儿一回头,见是个牵毛驴的乡下老头。那老头警告她,她吃的野菜叫银叶菜,有毒,吃下去会上吐下泻,重了也会死人的。桂儿这才吐出已嚼碎了的野菜,连声说:“谢谢老伯。”老头从毛驴背上的粗布口袋里拿出一块干硬的锅盔,递给她:“吃了这块锅盔吧,闺女,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呀?”桂儿咬了一大口锅盔,狼吞虎咽地吃着,说:“带的吃的路上跑丢了。”她噎得直打嗝。老头让她慢慢吃,别噎着,没人跟她抢。又问她,这是上哪去呀?桂儿又喝了几口河沟水,眼睛盯着老头的驴,编了一段谎言说:“老伯,我娘病在诸城姑姑家了,我去晚了怕见不着面了,我又实在走不动了,老伯,我能不能雇你这头毛驴呢?我给你十两银子。”说罢真的摸出两锭银子。老头笑道:“你真是个傻闺女。一两银子就够买一头驴的了,你却拿十两银子雇一头驴!”说罢哈哈笑起来。桂儿便又揣起一锭,硬把一锭银子塞到老头手中,说:“那,别亏了你,五两成交,驴我买了。”老头赶紧声明,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呀,这驴可是头老驴。桂儿说:“它能将就驮我到诸城,我也该卸磨杀驴了。”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 又一次与死神握手言和朱棣多贪了几杯酒,走进贤妃的临时寝宫,脚步有点不稳,他本来是去景展翼那里的,景展翼说她不舒服,早早睡下发汗了。没办法,他又来贤妃这里,他已经一连三天没换地方了。贤妃上来搀他坐下说:“圣上又过量了,圣上自己不是说,酒大伤身吗?”朱棣说今天不同,今天是犒赏征北有功将士,将士都来敬他,他不喝,太扫大家的兴啊。铁凤说洗澡水已经为圣上烧好了,贤妃问他现在去洗吗?朱棣打了个哈欠,说不洗了。贤妃又说:“那就洗洗脚吧。”她刚探头,门外喊了声“裘丽芳”,铁凤早已应声而至,把洗脚水端了上来,摆到朱棣脚边,说:“圣上请洗脚”。当她站起来要走时,朱棣却对铁凤说:“你替朕洗。”铁凤不卑不亢地说:“这不是奴婢的差使。”好大的胆子呀!朱棣说:“现在就派你这个差使,不行吗?”铁凤只得蹲下去替朱棣脱鞋、脱袜子。朱棣看着铁凤替他洗脚,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铁凤在张玉遗体前哭灵的场面。他突然冒了一句:“可惜张玉这员猛将了。”然后观察铁凤的反应。铁凤时刻有思想准备,无动于衷,像没听见一样。倒是贤妃说了一句:“皇上又提张玉了,张玉不是早死了吗?”朱棣屡次试验,铁凤都毫无反应,看起来这个裘丽芳肯定不是铁凤了,他放下心来,也莫名其妙地有某种失落。见铁凤替他擦完脚端水要走了,朱棣看着铁凤的眼睛说:“你长得真像张玉的未婚妻。张玉死时,她去哭灵,哭的天昏地暗,人人为之动容啊。”铁凤依然无动于衷,只说了两个字:“是吗?”然后说:“奴婢去倒水了。”朱棣拉住铁凤的袖子说:“朕回南京就封你为美人。就凭你长得酷似铁凤,朕也要封你,说不定铁凤有个双胞胎妹妹呢。”贤妃推了铁凤一把说:“还不跪下谢恩!”铁凤不得不做个样子,便把洗脚水盆放下,跪在朱棣跟前说:“谢圣上。”心里却想,不等你回南京封我,你也该下地狱了。朱棣哈哈笑道:“你今天占便宜了,洗一回脚,洗成了美人。”铁凤走后,贤妃打开装补酒的坛子,舀了半小碗,她说:“吕婕妤真有意思,她今个来这儿,说皇上所以离不开臣妾,是因为这补酒壮阳补阴。”门外,铁凤听着屋里的对话。朱棣说:“她跑来干什么?你离她远点,她心胸狭窄,又爱传闲话,手里永远提个醋罐子,谁的坏话都说,有几个她这样的人,后宫就别想消停了。”贤妃宽容地说:“都是一起从朝鲜贡进来的,我怎么好抹下脸来不理她呢?为封她之口,别让她太难堪,隔三差五,皇上不妨到她宫里去去,我也少挨点骂。”朱棣哼了一声,他太了解吕婕妤了,你去她宫里一次,她就想两次,十次,百次,恨不得能把持皇上的专宠。当贤妃把补酒端过来时,朱棣说:“方才还说酒大伤身呢,这会儿又逼朕喝酒。”贤妃笑着说:“好,好,那臣妾今天可自己喝了。”门外的铁凤一惊,立刻闯进来,刚要制止,贤妃早将那补酒喝了下去。铁凤一脸懊恼,她本来是要毒死朱棣的,这不是无端地害了人好心好的贤妃了吗?于心何忍!可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真是欲哭无泪呀。贤妃笑问情绪反常的铁凤:“没叫你,你这洗脚美人又来干什么?”铁凤说了句“没事”,慌忙退出。在门外,铁凤背靠房门,双手蒙面,泪水从指缝里流下来。红纱灯里烛光朦胧,夜深人静了。朱棣从两人合盖的龙凤衾里钻出来,他照例不在妃子宫里过夜。他拍了拍贤妃说:“朕走了,你做个好梦吧。”贤妃毫无反应。朱棣说:“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是没有回答。朱棣说:“好啊,你是不高兴,跟朕生气呀,看朕怎么治你。”说着把手伸进被子里胳吱她。但她不笑不动,毫无声息。朱棣有些奇怪,从案上拿起烛台上的蜡烛一照,只见贤妃面色发青,口角有血痕,双眼紧闭,他伸手在鼻下试试,已经断气,贤妃已死。哗啦一声,烛台翻倒在地,朱棣失声大叫:“来人啊!”陆续有上夜的宫女、值班太监赶了来,随后李谦也披衣服过来了。朱棣指着床上的贤妃说:“快,快叫太医来,贤妃不好了……”李谦先奔了出去,与躲在门外的铁凤撞了个满怀。李谦骂了一句:“你瞎呀!”跑出了门。朱棣傻了一样呆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半个时辰以前,她还和往常一样,撒着娇与朱棣温存呢,这是怎么了?几个太医先后赶了来,他们小心翼翼地看了贤妃的眼睛,试了脉搏,只见贤妃连鼻孔和耳朵里都渗出血来,行医多年,凭经验也早判明是怎么回事了,还用语言交流吗?只相互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替贤妃把被子拉上去,盖住了贤妃的头,倒退着退到门口,轻声说:“皇上,贤妃归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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