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全传(下)-20

贝特朗:9 点半钟时,安东马尔西认为他将坚持不过午夜了在这最 后的时刻,一直到白天到来的时候,他才动了动身子。他对苍蝇特别敏感,在最后这一天,它们有两次叮得他呻吟起来。马尔商:晚上 10 点左右,他似乎在挂得很低的蚊帐里睡着了。我站在他 的床边,观察着他的最轻微的响动。这时,那两位医生和蒙托龙伯爵以及大元帅在火炉边低声谈着话。皇上想呕吐了,我立刻拉开蚊帐,端过一只小银 盆。他吐了一些黑色的东西在银盆里,吐完之后,头便落回枕头上。5 月 5 日 安东马尔西:这一夜真是太难过了。病人全身疼痛,呼吸困难凌晨5 点半,拿破仑仍然说着胡话,他竭力地断断续续他说:“Tetearmee。(首脑军队)” 贝特朗:有些话我们听不清,而“谁后退”和“军队的长官”却听得清楚。 蒙托龙:“法兰西,军队,军队的长官,约瑟芬。”马尔商:“法兰西,我的孩子,军队。”这是我们听得到的最后几个词。 贝特朗:整个夜里,呻吟声多于打嗝声,有时呻吟声大得把在病房里打瞌睡的人都惊醒了。马尔商:6 点正,紧闭的双眼睁开了,大元帅传话给贝特朗伯爵夫人, 告诉了她皇上的病况;她在 7 点时来到病房,在他床边摆了一只扶手椅,她整天就坐在这椅子里守着。阿纳特给哈德逊·洛的报告:上午 7 点,他处于垂死状态。蒙托龙请求 我不要离开病床边,他希望我会看到拿破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情景。安东马尔西:我原以为他生命的元气已经完全耗尽了,但是他的脉搏又 慢慢地跳动起来只听深深地一声叹息:拿破仑仍然活着接着发生了一场在他长期卧病过程中最可悲沧的一幕。贝特朗夫人自己尽管也疾病缠 身,还是不离拿破仑病榻一步。她先派人去唤来她的女儿奥坦丝,接着又唤来他的三个儿子,叫他们一起来最后看一眼这位威严的病人,他曾经是他们 一家人的恩人。自从孩子们上一次获允看望拿破仑以来,大约有 50 天了。他的眼里充满泪水,带着惊恐的神色,在他那张苍白的、走了样的脸上,寻找 以前他们时常在上面看到的尊贵、仁慈的笑容。可是这四个孩子立刻扑到床边,抓住拿破仑的双手,吻着,吸泣着。他们的泪水把那双手都沾湿了。小 拿破仑·贝特朗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的场面,向他的感情投降——昏倒了。我们只得把孩子们从床边拖开,把他们带到花园里去。马尔商:8 点正,在皇上周围服务的法国人,由于各人担负着职务使他们不能在平时接近皇上,这时都进入病房跟我们一起围绕在他的病床 边。贝特朗:在场的 16 个人中,有 12 是法国人。安东马尔西:上午 10 点半,我正焦虑地触摸皇上的脉搏的时候,纳维拉 兹走进来了。他脸色苍白,披头散发,根本变了个样子。这个可怜的人,因为肝炎和发烧整整病了 48 天,这时刚刚开始复原,他得知皇上的病状,便想 再一次看看这位他为他服务了这么长久的主人。我企图支使他走开,可是我一开口,他就激动起来了。他认为皇上正处在危险中,他是应召前来救驾的; 他不会丢弃皇上,他要为他战斗,为他去死,他是豁出去了。我向他的热情致敬,使他安静下来,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马尔商:我们的眼光都盯在那颗尊严的头上,只是想在安东马尔西医生 的表情上探寻有无希望的时候,才把眼光从这颗头上移开。一切都白费了,残忍的死神已经来了。贝特朗:从 11 点到中午,阿纳特在他的两只脚上敷了两张芥子膏,安东 马尔西也在他身上贴了两张起泡剂,一张贴在胸部上,一张贴在腿肚上。皇上又叹了几口气。两点半钟时,阿纳特命人把一只装满热水的瓶子放在他的 腹上。阿纳特给哈德逊。洛的报告:下午 3 点,手腕上的脉搏已触摸不到了。 体表的热度正在消退。安东马尔西:我端来拌了桔子水和糖的饮料送到他的唇边,但是他的牙 关紧闭,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困难了。马尔商:傍晚 5 点 50 分,我们听到报道日落的大炮声。太阳最后的一道 光线消失了。阿纳特医生盯着他的怀表,计算着拿破仑每两次叹息声间歇的 时间:15 秒,30 秒,1 分钟过去了;我们等着,但是白等了。拿破仑的双眼突 然睁开,站在皇上枕头边的安东马尔西医生,感到了皇上最后的一下心跳,在脖颈的地方响了一下,双眼便立刻闭上了。安东马尔西:拿破仑的两只眼球在上眼脸下面翻了一下,脉搏消失了。 这时离 6 点尚差 11 分钟。拿破仑完了。阿纳特给哈德逊·洛的报告:5 点 49 分,他呜乎哀哉了。 这一天,马尔商,贝特朗等都太紧张,太忙碌了,巨大的悲痛使他们忘却了这斗室之外的天气变化。 这一天,一场强劲的风暴狂烈袭击了这个南半球海岛,将岛上许多大树连根拔起。巨大气流卷起冲天的海浪从四面八方向岛上涌来,凶猛地撞击着 岸边的岛石,岛上的居民都感到了似乎是世界未日的来临似乎正是这股强劲的狂风带走了拿破仑的一代英魂。当它刚刚掠过龙坞 宫长空时,拿破仑便立即进入了昏迷状态。几个小时的风暴停息后,太阳又放出一阵灿烂的光辉,接着便沉入海洋,这位伟人也恰好停止了呼吸。这次风暴与 51 年前拿破仑出生时忽降的雷雨一样,是那样忽如其来,似 乎预示着拿破仑那疾风暴雨式的短暂一生。三、迟到的胜利圣赫勒拿岛的不屈抗争终于在拿破仑死后迎来了迟到的胜利,锁在南半球岛石上的现代普罗米修斯的神话再次征服了欧洲和法国1840 年,当法国举国致哀迎回这位伟大的皇帝的亡灵时,他昔日的元帅蒙塞老泪长流他说:“现 在我可以安心地死去了”当确信拿破仑已经死去之后,洛爵士和当时在圣赫勒拿岛日夜监视拿破 仑的各国代表纷纷向自己的国家报告了这一消息。消息传到欧洲,却已是两个月之后的事,而这期间马尔商、贝特朗等人 按照拿破仑的生前吩咐为他办理了丧事,5 月 27 日,才最终离开圣赫勒拿岛,搭乘英国“骆驼号”返回欧洲。7 月 25 日,也就是“骆驼号”在海上航行的第 59 天,路易·马尔商被 唤到夏尔——特里斯坦·德·蒙托龙伯爵的舱房里去。骆驼号的船长刚刚告诉蒙长龙,说这种船已经进入了欧洲的水域。这正是拿破仑安排好拆读他的 遗嘱的时间。在蒙托龙狭窄的舱房里,马尔商和他的两位伙伴,也是拿破仑的遗嘱执行人——曾经担任拿破仑皇帝的宫廷大元帅的亨利·格拉丁·贝特 朗和蒙托龙聚集在一起,在场的还有神父安格罗。维格那里,他是亲眼看着拿破仑在他的遗嘱上签字的证人。蒙托龙和贝特朗是留在拿破仑身边伴他一起度过全部流放岁月的唯一两 位官员。在那段艰难的流放岁月中,这两人曾经为了博取拿破仑的欢心而互相竞争。在最后几个月里,这位英俊文雅的贵族蒙托龙,终于压倒了那位沉 默寡言、不善交际的贝特朗,虽然贝特朗替拿破仑服务的时间比蒙托龙要长得多。蒙托龙已经被指定为他的遗嘱的首席执行人,并被委托负责保管这分 遗嘱。现在他已经完全胜利了:他就要在他的对手默默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来宣读拿破仑的遗嘱了。蒙托龙刮掉拿在他手里的那份文件上的封蜡,开始用钦差宣读圣旨一样 的声调,流利地高声朗读起来,路易·马尔商听着他的主子的遗言,他的心不由得又回到四个月前,拿破仑挣扎着撰写遗嘱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在最后 的这几个月问,马尔商几乎没有离开过拿破仑的病榻一个小小的流放者的居留地中,他比其他的人更清楚拿破仑所受的痛苦如何一天比一天地加深。马 尔商记得,拿破仑几乎是勉强地支持着身子,在那张铺了一床一床被单的铁床上,写下这些字迹难辨的遗嘱的。他的遗嘱一再因突发的痉挛而不得不半 途中断。床单上染满了呕吐和墨水的污迹,拿破仑勉强用力支持欲倾的身子继续写着。他必须给围在他身边的人们,也给他曾经统治过的欧洲,写下最 后的几句遗言。蒙托龙在他的小舱房里宣读的拿破仑留下来的这份文件,正是这三人所 期望听到的。即使拿破仑躺在病床上,他还是这个流放队伍的主宰。在遗嘱中,他将自己的遗产都分赠给那些与他共过患难的下属作为纪念。就连他记 忆所及,在他的事业的早期阶段为他服务过的人们,也得到他的一笔较小的遗赠。当路易·马尔商听到拿破仑吩咐给他的遗赠时,他对主子真是感戴良 深。拿破仑遗留给马尔商的遗产的确不薄,可说是金银财宝,应有尽有,这就使得这位年轻的侍从再也不必去侍侯别人了。对马尔商来说,最重要的礼 物还是拿破仑在遗嘱中写的一句话:“他对朕的服务是一位朋友的效劳。”被这位伟人称为“朋友”是任何金银财宝都不能相比的荣誉。遗嘱中的另一项 条文,也一定使这位英俊的、卷发的马尔商感到很得意,因为他听后就脸露笑容。当然,当蒙托龙读到拿破仑的遗嘱中吩咐马尔商“与朕的帝国卫队某位官员或士兵的遗孀、姐妹或女儿结婚”的条文时,他们并不觉得惊奇,因 为使他身边的人们能够过得愉快的生活,正是拿破仑的遗愿。路易·马尔商已经决定,他一定不辜负主人指派给他的责任。他将像听 从生时的拿破仑的命令一样服从他死后的遗训。驼骆号经过两个月的航行,已经进入了欧洲的水域,这位年轻的侍者已经有充分的理由为他新的任务操 心了。他负责保管三只密封的红木箱子,箱子里装着拿破仑的私人财物,包括他的几束头发。待马尔商回到欧洲时,就要将这些遗物分赠拿破仑的直系 要属。在他的小舱房中,他也保存着几件属于他自己的纪念品。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流放者们的许多财物,在不久前碰到的一场大风 暴中,不是被强烈的颠簸震坏,就是被甩出了舱外。在这场风暴中,马尔商也损失了几只拿破仑装葡萄酒的酒瓶子;还有一件珍品,就是拿破仑临终时 他服侍他喝药用的一只玻璃杯子。最使马尔商伤心的是:这场风暴已经把他保存的圣赫勒那岛的最后一件有生命的证物——一枝从拿破仑的墓地上折下 来的柳枝也刮到海里去了。要知道,正是在圣赫勒那岛上的那三棵垂柳的下面,埋葬着那位充满了马尔商的生命的伟人。蒙托龙宣读的这份遗嘱,也是一件目标对准公众舆论的武器。在拿破仑 被流放之后,这个舆论就对他表示了不公正的看法。他一度占据的宝座已经失去了,欧洲各国的军队也不再受他指挥了,不过拿破仑还是那个发明并善 于运用这种舆论武器的一位天才。所以,在这份遗嘱中,拿破仑又使用他这个最后的武器,对那些把他送到大西洋上这个孤岛上去送死的人们进行最后 的一次打击,其中也包括对他猜测的监守者,也就是英国总督哈德逊·洛的 攻击。“朕死得太早了,朕是被英国的政治寡头和它的帮凶们谋杀的。” 正如拿破仑在几年前所期待的,在圣赫勒拿岛,一直未曾间断的斗争,便作为受难者的拿破仑比作为征服者的法国皇帝在欧洲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在那些渴望自由,崇拜英雄的人们心中,在南半球饱受苦难而今已英年 早逝的拿破仑已成为现代的普罗米修斯,他盗来了革命之火,照亮了欧洲人民的政治自由和民族独立之路,而他自己却被那些反动而凶残的君主们锁在 遥远的孤岛,默默地忍受着屈辱和痛苦拿破仑的不屈抗争终于在他死后迎来了迟到的胜利,尽管这一胜利才刚 刚开始到来。8 月 2 日——蒙托龙对另外两位遗嘱执行人宣读遗嘱之后一星期,骆驼 号在朴茨茅斯下锚了。还在骆驼号到达港口之前,路易·马尔商就注意到,船上的鲜肉来源只剩下两只绵羊了,拿破仑的死讯,已经由那艘快船在一个 月前带到欧洲大陆来了。在港湾里,当流放者们等待着上岸的命令的时候,马尔商忽然像做恶梦一样看到那条“诺桑伯兰号”——就是 6 年前把他们载 往圣赫勒那岛去的那条英国兵船,也正好在这个港里停泊着。允许上岸的命令下达以后,马尔商便从船上搬下他那三箱用铅封实的纪 念品。许多群众友好地围着他,热切地向他提出许多有关圣赫勒那岛的问题。马尔商觉得很惊奇,在热情的英国人中间移动着。他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 英国人必定是反对他们本国政府对待拿破仑的方式的。事实上,就是在拿破仑对英国进行大规模战争的那些年月里,在英国的自由主义者里边,就有一 股对法国革命的化身拿破仑表示赞许的潜流存在着。现在,拿破仑已经死了,对他说几句好话也没有什么危险了。(不过英国政府的股票价格,拿破仑死于圣赫勒那岛的消息到达之后,却上升了不少。) 马尔商很快就获准回法国去。10 天后,他便和三个从圣赫勒那岛回来的助手,带着他的几只箱子,乘船前往加来。马尔商担心的是他的这些宝贵的 纪念品,将如何通过法国的海关。那位海关负责人随便提起一只箱子,命令马尔商打开。这只箱子里装的是拿破仑的衣服,马尔商在他所写的回忆录中 写道:“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在这只被打开的箱子里,皇帝那顶饰着大革命的三色帽徽的神帽,就摆在一套帝国卫队的制服上面;而在这套制服上,还 可以看到饰着‘荣誉军团’的徽记。”有两个海关工作人员,并不理会马尔商不高兴的神色,要动手翻箱子里的东西,可是被那位海关官员拦住了。“这 都是些应该让它们安静地休息着的东西。”他对马尔商说。三天后,马尔商回到巴黎,幸福地与全部健在的家属团聚了。当流放者们回到他们的故国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沉默的法兰西。在 拿破仑统治法国的那 15 年中,他曾经把法兰西的荣誉推到顶峰,后来,又一败涂地。当其时,法兰西对他的感情可说是有点狂热的。可是此刻却不是人 们表达感情的时候。在路易十八的波旁王朝的统治者们有充分的理由去了解,拿破仑对法兰西的统治的精神力量是多么强大,而他们自己对法兰西的 实际统治却是多么虚弱。这时候,距离拿破仑从他的第一次流放地厄尔巴岛重返法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波旁王朝再度推翻,只不过六个年头。要是拿 破仑尚活在人世,这种事情可能还会发生。就在拿破仑被囚禁在圣赫勒拿岛的这些年间,波旁王朝就一直对波拿巴主义的阴谋家们进行清查。大多数的 波拿巴主义者,只能在梦幻里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如今,拿破仑的死讯使他们的统治得到了最后的保证。正如拿破仑的一位老部下弗朗丁。德·奥 多阿上校在他的回忆录里所写的:“只有这个时候,他们自己才敢这样认为,他们的宝座是可以稳坐无忧的了。因为即使拿破仑被囚禁在遥远的大西洋中 的孤岛上时,这个巨人还是像海妖一样使他们时时发抖,就像做着一个无休无止的恶梦一样。”尽管波旁王朝私下里享有了如释重负的快乐,但是他们并不敢公开表露 出来。官方的《警戒者报》在第二版发表了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官方新闻:“据英国报纸消息,波拿巴已经死去。”优柔多病的国王路易十八兄弟德·阿尔 特瓦伯爵也同样保持缄默。德·阿尔特瓦在他自己受流放期间,就曾花了许多功夫,策划谋害拿破仑生命的阴谋活动。德·阿尔特瓦本来就是一个顽固 的阴谋家,不过就连他也深知,不能对他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的死公开表示 幸灾乐祸。除了对自己的友人之外,法国人民都害怕公开表露自己对拿破仑的感 情。凡是敢于公开表示对拿破仑的悼念之情的人都遭到了麻烦。有一位叫柯里尔的宝石商,因为在他出售的一种小首饰上刻了这么一句话。“哭泣吧, 法兰西人,那位伟人已经不在了。”便被判处 3 个月的监禁。他为自己抗辩的理由是:他哀悼的那位“伟人”,指的是一年多以前被暗杀的国王的侄子 贝利公爵。(他是一个波拿巴主义者。)许多人——特别是乡下人,则根本不相信拿破仑死了这个消息。6 年来,各种各样的谣传真是应有尽有:有的 说拿破仑被枪毙了,被绞死了,被闷死了,被推下峭壁跌死了,等等;有的说他已经逃出了圣赫勒拿岛,现在住在美国,正带领着一支土耳其人的军队 跟法兰西开战一年之后,从一处边远的法国乡间传来的消息说,拿破仑据说就住在附近的一座修道院里;农民们报告说,他们看见拿破仑骑在马上,打扮得就跟一位修士那样。 拿破仑的死讯一从伦敦传出去,不到一个星期便传遍了整个欧洲,它使那些在战争中多次被拿破仑击败的各国君主们都松了一口气,而使那些呆在 家里,期望着那位“大革命的化身”时来运转的人们感到悲痛。在巴马,那位奥地利公主,也就是拿破仑离弃了皇后约瑟芬之后,因政治上的理由而与 之结婚的玛丽。路易丝,从报纸上得悉了她丈夫逝世的消息。玛丽·路易丝仗着她的奥地利皇族的身分,没有被送去跟她丈夫一起过流亡生活——不论 是拿破仑第一次短暂地流放于厄尔巴岛,还是第二次流放于圣赫勒拿岛。现在她决定举行悼念仪式。她甚至不顾她的情人的劝告,一定要在追悼仪式上 宣布死者的名字。她选在 8 月 15 日内伯尔的孩子生日这一天举行悼念仪式,因为这一天也正好是拿破仑满 52 岁的生日。拿破仑 10 岁的儿子和继承人——也即世人熟知的那只雏鹰小罗马王,听到父亲逝世的消息便无声地饮泣 着。在罗马,拿破仑的母亲,令人敬畏的皇太后,开头并不相信这个消息。 还在几年之前,有一位消息灵通人士已经使她相信了这样的一个说法:她的儿子根本就不在圣赫勒那岛,他已经被诱骗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去了。等她 确信儿子的死讯是确实无疑时,她便昏过去了。她沉默了两个星期之后,便给英国外交部长卡斯尔雷爵士写了一封信,要求将她儿子的尸体送口来。卡 斯尔雷置之不理。拿破仑的爱妹,也就是那位漂亮而任性的波利娜,这时也住在罗马。她听到哥哥的死讯只有五天,便写信给英国政府,要求准她到圣 赫勒那岛去,“跟皇上在一起,听一声他最后的叹息。”她的信是 7 月 11日写的,距离她哥哥逝世的日期已经两个多月了。不久,莱蒂齐亚写信给德茜蕾道:“亲爱的孩子,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 息:拿破仑皇帝已于 1821 年 5 月 5 日去世。吾儿在自传中说,‘德茜蕾是朕的第一位情人’,这句话若是给你带来麻烦,可以删去。”这时,瑞典国王查理十三已经驾崩,阴险的贝尔纳多特继承王位。身为 瑞典王后的德茜蕾得知噩耗后热泪盈眶,心潮澎湃,做梦也想不到拿破仑竟会一命归天,而且临终时对自己始终情思绵绵,想到这里前含泪挥笔道:“惊 悉噩耗,不胜悲痛,深表悼念,万望节哀。皇帝视我为第一情人,我甚感欣慰,务请在自传里保留这珍贵的友谊。”写完信后对副官说道:“我想在拿 破仑的墓前种些花卉,以资悼念,快去把所需款子交给英国大使!”波拿巴家族命赛运乖,不久,约瑟夫、埃利兹、波利娜相继去世,莱蒂 齐亚悲恸过度,积劳成疾,亦于 1836 年 2 月 2 日在罗马谢世,享年 86 岁,临终时说道:“所有人皆称我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谁知毕生饱经沧桑,倍 受痛苦。我从不看重宫廷的威严与豪华。如果我的儿子稍微听取我的意见,就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尽管在法国人们只能在心里悼念拿破仑这位伟人,但在罗马,人们却将 对这位生前无比热爱意大利,给意大利人带来自由和统一希望的英雄的怀恋寄托在这位母亲身上。罗马人为这位英雄的母亲举行了令欧洲君主为之侧目 的盛大葬礼。在圣赫勒拿岛的流放者们一回到法国,就力图接上他们那条中断了六年 的生活的线索。贝特朗一家回到沙托鲁,在警察的监视下过日,所会见的熟人寥寥无几。蒙托龙到布鲁塞尔跟他的妻子儿女相会(他们是在两年前离开 圣赫勒拿岛的),然后回到巴黎。安东马尔西医生则在欧洲兜了个圈子,护同波拿巴家族的人收取据说是拿破仑该付给他的薪金,可是成就不大。 路易·马尔商则在奥色尔定居下来。这位旧日皇帝的侍从,仍然有责任为他的主子效劳。在他那几只箱子里,保存着他从死后的拿破仑头上剃下来 的头发。按照拿破他的吩咐,马尔商用这些头发为玛丽·路易丝皇后织了一只手锡,又为拿破仑的儿子编了一条表链。他还用这些头发缠着一个一个金 质大奖章,分寄给波拿巴家族的许多成员:包括拿破仑的母亲、叔伯、舅氏、兄弟姐妹,以及侄儿侄女们。为了确保没有其他人的头发混进拿破仑的这些 遗发中去,马尔商的封发工作全部是在他家里完成的。接着他就准备完成拿破仑交给他的另一个不同的任务,也就是那位皇帝在他的遗嘱中所说的:“与 朕的帝国卫队某位官员或士兵的遗孀、姐妹或女儿结婚。”对于这条遗训,马尔商已不想违命,而在圣赫勒那岛的时候,拿破仑曾禁止他跟一位替皇帝 带孩子的侍女结婚,他当时却表示了很强烈的反感。马尔商回到法国两年后,便跟原帝国卫队的一位将军的女儿米查尔·玛西尔·伯莱耶结了婚。路易·马尔商并没有把从拿破仑头上剃下来的那些头发作为给他家族的 纪念品全部用完。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绺拿破仑的头发作为纪念,并及时地将这络头发连同他未发表的回忆录一起,传给了他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他 与米查尔·玛西尔所生的女儿。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多长时间,死后的拿破仑对法国人的影响力是如此 之大,甚至超过了他生前的任何时候。在他死后的 3 年零 4 个月,幸灾乐祸的波旁王朝便寿终正寝了,代之而立的“七月王朝”国王路易·菲利普与波 旁王室虽有血亲关系,但在政见上却不那么一致。这位自姓“平等”的国王决定不再阻挡那看来是不可抗拒的波拿巴洪流, 于是便在旺多姆圆柱顶上重新竖立了拿破仑像,一股前所未有的拿破仑热以在盖地之势席卷了法国。在证得英国人同意之后,菲利普国王派儿子儒安维尔亲王去圣赫勒拿岛 迎回拿破仑的遣骸。1840 年 10 月 13 日,南大西洋上空乌云密布,风暴骤起,大雨倾盆,波 涛汹涌。法兰西“美女”号舰船劈浪斩波向圣赫勒拿岛驶来。船靠岸后,儒安维尔、贝特朗、马尔尚等人神情肃穆、步履沉重地踏上甲板。蒙托龙因谋 反被捕,正在国内吃官司,不能同来。英国总督见法国客人到来,寒暄了数句,带着来人到了天竺葵谷,说道:“到了!”这时,雨过天晴,惨淡、软弱的太阳爬出云层,山峦、树林、栅 栏、岗亭蒙上了一层淡黄色彩。拿破仑墓前杂草丛生,柳树叶开始枯落,晶莹的雨珠在阳光下闪烁。“墓在何处?”儒安维尔望着眼前的荒山老树、萧条景象,不禁皱起了 眉头。总督忙命人锄草,亲王指示分拔野草,以资纪念。当石碑终于露出时,儒安维尔垂首肃立,周围的人一一仿效。14 日,晚上 10 时 30 分,正式开始启棺。10 余名壮汉用铁铲、镐头刨掉 松土,掀起一块块压在上面的保护石板,用尺量了墓穴:长 3.46米、宽 2.42 米。子夜 1 时 30 分,镐头碰到了异常坚硬的物体,发出清脆的“叮”之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这时,皎月悬空,繁星似锦,众人趁着大好月光,轮番 加紧挖掘。15 日上午 9 时,墓室的轮廓清晰可见,亲王、总督、士兵、百姓,不约 而同围了上来,不少人失声痛哭。9 时 26 分,最后一块石板被掀开了,墓室内桃花心木的棺材虽然潮湿,但完好无损。医生首先跳进墓室,洒氯水消毒; 神父边洒圣水,边祈祷;接着,10 名心怀崇敬的大汉起出灵柩,开棺验尸。棺盖被打开了,众人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门上,有人叹息,有人哭泣。 医生轻轻地拽起裹着尸体的白缎子,只见拿破仑安祥地躺着:头部硕大,天庭开阔;脸色惨白,肌肉松软;双目紧闭,睫毛稀落;鼻梁挺直,惹人喜欢; 胡须犹长,微呈蓝色;嘴唇咧开,白牙外露;下巴未变,魅力犹在;骨骼完好,下肢略损;指甲见长,无须见怪;靴子开缝,脚趾可见;衣帽鞋袜,依然如故。“赶快盖上盖,否则要腐烂的!”总督命令道,接着让人把灵枢装入一 大铅制棺中,只见上面写道:“拿破仑,皇帝和国王,死于圣赫勒拿岛,1821 年 5 月5 日。”4 匹马拉的灵车载着盖上饰有银十字和金蜜蜂的丝绒布的灵枢,在儒安 维尔、贝特朗等人的护送下徐徐向码头驶去。街上鸦雀无声,岛民肃立两旁,目送拿破仑遗体归还故里。炮台、军舰上枪炮轰鸣,向昔日的皇帝致意。 到了港口,灵柩被搬上了法国军舰。总督向亲王移交拿破仑的遗物道:“殿下,拿破仑属于法国人民,其遗物应随他而去!”儒安维尔致谢道:“总 督阁下,拿破仑在贵岛上安息了 19 年,现在他要返回祖国了。在此,我代表法国政府和人民,感谢贵国政府的关照与厚待!”“美女”号长鸣了几下。儒安维尔带回法国的不仅是拿破仑的遗体,而 是拿破仑精神!战舰在茫茫大西洋中航行了两个多月,于 12 月初回到法国。儒安维尔一 行日夜兼程,于 14 日到达巴黎,灵柩暂停塞纳河钠伊桥下。帝国军队的幸存者们翻箱倒柜,找出戎装,穿在身上,不少人撑着拐杖,冒着摄氏零下 8 度 的严寒来到停灵处,升起簧火,蜷缩在大衣里面,闭上双眼,重温昔日战斗年代的荣耀。灵车长、宽 10X5 米,高 10 米,周围饰有花环、黑纱和金蜂丝绒,由 16 匹披挂金甲的高头大马拉套,数名身穿丧服的先帝侍从在一旁牵马。巴黎十室九空,市民争先恐后以睹皇帝归葬为快。钟声敲响。人们热泪 长流,迎接着这位心目中的英雄。昔日的拿破仑帝国元帅蒙塞如今已是 87岁的老人,他一直焦急地盼望着这位统帅的归来,他反复对医生说:“大夫, 请让我多活几天,我一定要等皇上回来。”现在这位老人正坐着轮椅守护着皇帝的灵枢,默默地流泪。当葬礼进行到尾声时,他激动他说:“这一来我 可以死而瞑目了这一隆重的迎灵行动将当时法国和欧洲许多地区的拿破仑热推上了高峰,不久,拿破仑的侄子——路易之子路易·波拿巴便享受了他这 位无与伦比的大伯一生最后一次胜利果实,建立了拿破仑第二帝国。第四十三章难以猜解的死亡之谜一、尸体解剖中的疑点 拿破仑临终要求解剖自己的尸体,他对私人医生说:“你决弄不清我得的是什么病!” 解剖尸体的 7名医生对拿破仑的死因莫衷一是,留下了许多难理的疑团拿破仑终于与世长辞了。忧伤的丧事,一下子全落在路易·马尔商身上。 马尔商是拿破仑在圣赫勒那岛上 5 年半的流放生涯中的主要侍者。他现年 36岁,从成年起,就一直服侍着拿破仑。他把自己完全献身给他的主子。他认 为,他的主人是他这个时代(如果不是一切时代的话)的一位伟人。在这段漫长的,慢悠悠的流放岁月中,马尔商远远避开了龙坞宫这座法国殖民地内 的一切纷争,从没想过要找一个借口以便提前离开流放地回法国去。在最后的几个可怕的月份,几乎每个不眠的早晨,马尔商都是在他主子的床边度过 的。作为对他的忠心的回报,垂死的拿破仑已经将他和另外两位留在他身边的官员,选作他的遗嘱执行人。这位忠实的马尔商既己小心服侍拿破仑于生 前,而今也当然要他仔细地效劳拿破仑于死后。在副手们的帮助下,马尔商用麦油精把皇帝的尸体洗刷干净然后把尸体 从被用作病房的客厅搬回皇帝的寝室去。他们把皇帝的尸体安放在他那付铁制的行军床上。这副行军铁床曾经伴随着拿破仑转战过一个一个的战场。皇 帝这间小寝室,如今已被布置成一个停尸的灵堂:四壁上披挂着黑色的帷幕,祭坛上点着蜡烛,一位牧师正在念着祷文。马尔商望着他主子的脸,心中想 道,拿破仑死后的容颜,好像要年轻 20 多岁。“在我死后,不要马上埋葬”,拿破仑已经指示他的私人医生,“我要 你解剖我的尸体我委托你检查这次解剖的一切细节。”当拿破仑的体质慢慢地向他患的这种神秘病症屈服的时候,尸体解剖这 个念头就一直缠着他。“在你解剖我的尸体之前”,三星期前他就对他这位私人医生说,“你决弄不清我得的是什么病。”就这样,尸体解剖的时间表 安排好了,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下午两点钟。第二天上午,路易·马尔商一直为尸体解剖的事作着准备。在弹子房里,弹子台搭起来,拿破仑在生前时常 在这座弹子台上辅开他心爱的地图,重新规划着他的新的战役。这个房间所以被选中作手术室,是因为拿破仑及其随从们在其中度过了全部流放岁月,(最初的几个月除外)的这座龙坞宫 23 间矮小阴暗的房间中,要算这一间最 宽阔最明亮。拿破仑赤裸的尸体被扛了进来,安放在铺了一张床单的弹子台 上。快到两点的时候,手术参加者和观察员开始默默地鱼贯进入弹子房。在 场的 17 个人中,有路易·马尔商和他的助手;两名法国官员——蒙托龙和贝特兰;驻圣赫勒那岛英国总督的代表们和 7 位医生。即将开始的这场尸体解剖手术是一个重大的政治事件,在场在每一个人 都很清楚这一点。英国驻岛总督哈德逊·洛已经派了他的一员官员乘上一艘速度最快的快船,把拿破仑的死讯送到英国去(不过这艘快船也要花两个月 的时间才能到达英国)。这个消息,是欧洲在位的君主们(不论是英王还是俄皇,不论是西班牙国王还是瑞典国王)已经等待了长达 6 年的好消息。如 今他们总算可以在他们的宝座上高枕无忧了。在欧洲各国的帝王中,没有一个比法王路易十八更感到宽慰的了。这个 衰弱的、不得人心的国王,是拿破仑在滑铁卢最后失败后,由外国军队扶持起来继承他的家族的王位的。拿破仑曾经在 20 年间使欧洲的贵族政治坐卧不 安,最初,是他作为一位朝气蓬勃的年轻的将军在法国大革命的时期,接着便是他作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主宰着欧洲大陆的时期。在这 20 年间,他率 领着他那支所向无敌的、征服了整个欧洲、打垮了各个封建王国的军队,把法国革命的火种带给了欧洲各国。如今他终于死了,各国的君主们可以希望, 革命的思潮也会随着他的死亡一起被埋葬了。拿破仑死了,但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为什么这个精力沛的传奇 式的人物,会在 51 岁这样的年龄过早地死去?在他流放的这几年间,拿破仑的体质是越来越衰弱了。他的这种每况愈下的健康状况,成了龙坞宫的法国 人和他们的英国守军之间关系越来越紧张的导火线。流放者们咒骂圣赫勒拿岛的环境恶劣,责怪英国政府故意把拿破仑送到这里来折磨他。拿破仑的两 位常备医生已经作出了“气候疾病”是他的病因和死因的诊断。哈德逊·洛——这位英国总督很担心解剖的结果会使他本人和他本国的政府受世人指 责。因为他曾参加一次军法会议,听取了有关拿破仑的病因的分析。会议上有一位军医就说,折磨着拿破仑的疾病是肝炎,而肝炎正是圣赫勒拿岛恶劣 的气候造成的。集中在弹子房里的这 17 个人都知道所有这一切情况,现在他们正在等着解剖手术开始。在那 7 名医生中,有 6 位是英国人,都是军医。他们听从哈德逊·洛的 告诫,全都明白他们在尸体解剖中的发现所引起的纠葛。第七位医生是弗朗西斯哥·安东马尔西,一个 31 岁的科西嘉人,受过病理学的训练,在拿破仑 生命后期的最后 18 个月间,是拿破仑的私人医生。应拿破仑的要求,这次尸体解剖由安东马尔西操刀,那几位英国医生只是观察员。在人们默默无言的 监督下,这位年轻的科西加医生开始在拿破仑的尸体上动起刀来。他剖开死者的胸腔,让胸腔里的主要器官暴露在众人面前。供医生们检查。他割下拿 破仑的心脏,把它封存在一只灌满酒精的银瓶里。按照拿破仑的嘱咐,他的心脏要送给他的寡妻玛丽·路易丝。(可是那位英国总督后来却下令把这颗 心脏连同拿破仑的尸体一起埋掉了。)安东马尔西又切下死者的胃,因为一般人都同意这种看法,胃部的疾病正是拿破仑致命的病症,所以安东马尔西 特意把胃剖开来,让其他医生检查,安东马尔西医生还曾建议对死者的脑子的结构资料,一定是很令人感兴趣的。”可是拿破仑的几位遗嘱执行人愤然 拒绝了安东马尔西的建议,宣称除了对死因进行必不可少的解剖检查之外,决不容许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更多的破坏。在医生们完成了对各个内脏器官的 检查之后,助手们使用香水清洗了那被剖开的胸腔。由于不必涂打防腐物质来保存尸体,安东马尔西医生只用一根手术针把剖开的刀口重新缝合起来。 除了安东马尔西和马尔商两人之外,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弹子房。安东马尔西要求这位侍从长帮他测定尸体的各种数据,并将他的发现记录在案。接 着,这个在拿破仑生前经常帮皇帝穿戴的马尔商,在这最后的时候,又为拿破仑的遗体穿上可悲的丧服。如他后来在他所写的回忆录中所记述的,他在 另一位侍从的帮助下,给拿破仑“穿上了帝国卫队轻骑兵的全套制服。我们给他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戴上一条穆斯林的白色领带,并在领带上套上 了一条黑色的丝质衣领,用扣子在背后把衣领扣紧,他的脚上穿了白色的丝袜,穿了齐膝深的白色开丝米的骑马裤和一件同样质料的背心,外面套上整齐的帝国卫队轻骑兵的制服,制服上缀满了各种荣誉勋章——这些勋章都是 拿破仑在世时设置的,其中有“铁十字勋章”,“联合勋章”——脚上套着骑马靴,头上戴着三色徽章的礼帽。”4 点钟,也就是尸体解剖开始之后两个钟头,马尔商和其他的侍者把皇 帝的尸体搬回他的寝室,重新安放在他死去时躺的那张行军铁床上。马尔商和其他的侍者们,把那幅停放过拿破仑尸体的血迹斑斑的被单剪成碎块,作 为皇帝的遗物予以瓜分。最后,医生们并不能在一份写成的简单文件中对拿破仑的死因取得一致 的意见。7 位医生分别交出了 4 份解剖报告,他们一致同意的只有一点:在拿破仑的胃部靠近幽门处(也就是胃的张开部分与内脏接触的地方)发现有 一处溃疡,安东马尔西医生称这个地方为“致癌性的溃疡”,那些英国医生则发现是“硬性癌引起的癌症”。这个说法导致了日后流行的这样一个见解: 拿破仑是因为胃癌或幽门癌而死的,因为拿破仑的父亲就是死于幽门癌的。但是,并没有一位医生能指出一个实际的癌病灶来。不过,这样一种见解, 正好解脱了哈德逊·洛和英国人的责任,拿破仑将被认为可能是死于一种遗传性的胃癌,因此,圣赫勒拿岛的气候,不能对他的死负什么责任。但是那 6 位英国医生中,有一位叫托马斯·索特的,还发现了死者的肝“肿大”。这正是哈德逊·洛在平时所猜忌过的,因而也是他不愿听到的消 息——因为肝病正好支持了这样一种理论:拿破仑的死是由圣赫勒拿岛的气候引起的肝病造成的。那位英国总督把索特医生唤到他的办公室去,命令他 把他的报告中与官方的意图相抵触的部分删掉,索特勉强同意了。可是,当他后来平安地离开了圣赫勒拿岛时,他又把他当时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像 索特一样,安东马尔西医生也发现拿破仑的肝脏异常肿大,虽然他并没有在肝脏中发现什么毛病。安东马尔西认为,英国人对拿破仑的死是负有责任的, 因为海岛的气候太恶劣了,他也把这个见解说了出来,因为哈德逊·洛没有权利可以使拿破仑的私人医生保持沉默。3 天后,也就是 5 月 9 日,拿破仑被埋葬在圣赫勒拿岛的一个山谷里。5 月 27 日,他的随从们登上了一条开往英国的英国船“骆驼号”,在大西洋南部的这座孤岛上度过了几乎 6 个年头的流放生涯之后,这些法国人启程回到 一个他们已经完全陌生了的世界——一个没有拿破仑的欧洲去。这次验尸本来留下了许多未解的疑团,但不久,由于他的两个妹妹又死 于幽门癌,因而这一说法一时占了上风。二、头发中的答案拿破仑死亡迷底终于在 150 年后揭开了,格拉斯哥最著名的化验室在马尔商保留下来的头发中 发现,他原来死于砷中毒!拿破仑死于波拿巴家族遗传病幽门癌的说法并不能令人信服,自欧洲在1830 年以后出现拿破仑热以来,人们一直试图对这一说法提出挑战。 一开始,法国人坚信拿破仑遗嘱中的说法,认为是英国人害死了这位英雄,但除了大骂英国人伤天害理之外,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以后,又有一些法国人和德国人称拿破仑在埃及得了热带病,到荒岛后旧病复发。然而,皇帝死前身体甚佳,难道“旧病复发”需要 6 年时间?有人认为拿破仑死于圣赫勒拿岛的流行病,肝大就是证明。科西嘉医生 安东马尔西一直坚持此说。蒙托龙将军也持这种看法。但是,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其一,那位科西嘉医生本无异议,只是被蒙托龙拉到一旁后才改变了 初衷。其二,蒙托龙本人在皇帝死后的翌日,给妻子写信道:“令人欣慰的是,已经得到证据,证明陛下的死绝不是囚禁所致。”可是,返回欧洲后, 这位将军又说皇帝是死于肝病,如此出尔反尔,意欲为何?但到 20 世纪以后,却有了较为新奇的说法。美国医生罗伯特提出了拿破 仑死因的奇特说法,说是法兰西皇帝死于男性激素严重障碍症,证据是患者身体肥胖,乳房突出,脸上无须,这是因为性腺功能衰退,男性特征逐渐消 失之缘故,简言之,即男子女性化。但这种说法过于离奇,其依据是拉·卡色说他看到拿破仑的“乳房像女人一样”及其他对拿破仑外表的描述,似乎 并没有多少说法力。关于拿破仑死因的另一种引起爆炸性轰动的说法是瑞典医生福舒夫伍德 所提出的砷(砒霜)中毒。这位瑞典医生从青年时代起就是拿破仑的崇拜者,他的职业是牙科医 生,业余时间则从事血清学和毒物学的研究。他对拿破仑的崇拜来自于父亲的影响。他的父亲就是一位拿破仑迷,他很小时候就替父亲抄写拿破仑的语 录。14 岁那年,他高中入学考试的作文就是以拿破仑为题目,称他为“世界 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到 1955 年《马尔商回忆录》出版时,这位医生已是 50 多岁了老人了。 这几十年来,他一直怀疑关于拿破仑死因的各种说法。因为尽管专家们对这一问题众说纷坛,但立论却毫无例外地都依据尸体解剖报告和一些目击者的 卧忆录,但这些目击者的回忆录毫无疑问都没有马尔商的回忆录更具有权威 性和客观性。这是因为马尔商的回忆录原本是留给自己女儿看的,并没有想去发表, 因而不必担心得罪任何人,其客观性是无庸置疑的。另外,马尔商一直照顾拿破仑的起居,对拿破仑每一天的生活细节和身体感觉最为清楚,这一点无 论是贝特朗,还是蒙托龙都无法与之相比。通过仔细阅读《马尔商回忆录》,这位瑞典人逐渐得出了一个大胆的假 设:拿破仑死于慢性砷(砒霜)中毒、拿破仑晚年的一切症状都证实这个假 设:交替出现的嗜睡、失眠、双脚浮肿,体毛脱落,及至肝脏肿大、身体肥 胖等都是砷中毒的一般症状。他以为,砷这种药物,早在古代就已经为人所知了。在拿破仑以前的几 百年间,它在法国特别流行。这种“天然的粉未”由于时常被利用作为加速处理遗产的手段而闻名于世。伏尔泰的小说(阿子比曾为拿破仑朗诵过)就 描述过利用这种毒药谋杀一位伯爵的故事。在许多情况下,砷是投毒者的一种理想的工具。作为杀虫剂,甚至小剂 量地用作药物,它往往还是有益处的。它无色无味,因此很容易混在各种食物的饮料中。只要五分之一克的剂量,就可以在 24 小时内使人丧生。但是反 复使用更小的剂量,却可以使人缓慢中毒,时间可以持续几个月或者几年,这也是它的一种普通的特性。这种用慢性砷中毒杀人的方法的好处是:一直 到拿破仑死亡后的一段好长时间,这种慢性砷中毒的症状实际上是不可能诊断出来的,因为它的症状与许多常见病的症状极其相似。如果投毒者在此同 时再使用某些别的药物加以配合(如著名的吐酒石和甘汞)的话,那么,死者在被进行尸体解剖的时候,就不会在胃里发现砷中毒的任何退迹。那么为什么所有的医生在尸体解剖时,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呢?即为 什么几位医生都没有在他胃里找到任何痕迹呢?这正是因为拿破仑在临近死亡前一段时间服用了吐酒石和甘汞的原因——当然,给病人服用这两种药物 是当时医生们的习惯性作法,但正是这一巧合恰好掩盖了拿破仑中毒的证 据。以前关于拿破仑死于胃癌或肝癌的说法之所以引起人们的怀疑,其关键 就是患这两种疾病而死的人往往会骨瘦如柴,而拿破仑却出现了奇怪的肥胖现象,以至于一位看到他的英国人说他胖得“像一头中国猪”。现在可以明 白了,这奇怪的肥胖恰恰是砷中毒的最基本症状。尽管已形成了这样一个结论,但这位瑞典医生并没有急于将这些想法形 成论文,公诸于世。他只是一位拿破仑研究的业余爱好者,在他看来,那些研究这位伟人的专家们都可以从《马尔商回忆录》中得到与自己完全相同的 结论。然而,四年过去了,年愈花甲的福舒夫伍德彻底失望了,历史学界似乎 并没有从马尔商的回忆中得到任何灵感,于是他决定自己动手,给麻木不仁的历史学界投入一枚重镑炸弹。经过反复的研究考查,福舒夫伍德已确信在砷中毒所能够出现的 30 种症 状中,有 20 种在拿破仑身上都有反映,这使他更坚信了自己的假设。但作为一位科学家,他知道要想证明这个假设,最有力的方法就是检验拿破仑的遗 体,但这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决定收集拿破仑的头发。这时一位苏格兰格拉斯哥大学医学院毒物学专家的研究给他带来了希望,这位名叫汉密尔 顿·史密斯的医学博士对砷中毒研究是那样先进,以至于可以从一根头发中检测出一个人中毒的程度。福舒夫伍德最初就只收集到了一根头发,那是马尔商后代留下来的,当 时正保留在巴黎残废军人院军事博物馆的董事长拉苏克将军的私人博物馆 里。尽管这根头发已初步证实了他的假设,但为了使研究更为准确,福舒夫 伍德还希望得到更多的头发,但巴黎方面已拒绝再次合作,其原因可能是由于自尊的法国人不愿让一个拿破仑研究的门外汉首先提出这个重大的发现。 但他并没有气馁,当他第一篇论述这一问题的论文发表之后,他得到了更多 的头发。对这些头发,史密斯博士设计了两种检测方法,一是测量其含砷总量, 二是通过分段检测以判定中毒的阶段性。在第一种检测中。他们发现拿破仑头发中的含砷总量最低为 2.8%,而 最高达 51.2%,而正常人头脑中的含砷量一般仅为 0.8%,这就证明拿破仑头发中的含砷量为正常人的 4 倍至 64 倍。在第二种检测中,他们发现在拿破仑头发中砷元素的分布并不均衡。人 的头发平均每天大体可长 0.35 毫米,因而一根新长的头发可以显示一个在不同时期他的中毒程度。砷元素在拿破仑头发中这种极不均衡的分配清楚地表 明他的砷中毒不是由于外界环境影响所致(如这样应是均衡的),而恰恰是分阶段的人为投毒所造成的。在第二项检测结果出来之前,福舒夫伍德又一次仔细地考察了马尔商等 人的记录。他发现拿破仑自 1820 年 9 月 18 日起曾有六次急性砷中毒的疡状,这六次是:1820 年 9 月 18 日一 21 日;1820 年 10 月 10 日—18 日;1820 年 10 月25 日—11 月 1 日;1820 年 12 月 28 日—30 日:1821 年 1 月 26 日—29 日,1821 年 2 月 26 日—27 日;而其间以及后来他都表现为一种慢性中毒症状, 直到 4 月中旬以后,又出现了严重中毒症状。由于人的头发每天长 0.35 毫米,用作第二种检测的头发又是拿破仑死的 第二天剃下来的,通过计算机等手段可以检则出这两根长为 13 厘米和 9 厘米的头发中每一小段长出头皮的时间。史密斯根据这一点画了一个头发砷含量 的曲线分布图,并标出了这一段头发长出头皮的时间。令福舒夫伍德惊喜的是,这个曲线分布图与他的研究结果惊人地吻合, 头发含砷量的高峰期恰好就是那些诸如马尔商等目击者发现拿破仑突然发病 的时期。这一切都使他确信拿破仑的确是死于砷中毒。 正像福舒夫伍德所预料的,他与史密斯博士研究在西方世界引起了爆炸性影响,许多历史学家们被这一重镑炸爆震懵了,但冷静下来之后,便提出 了许多反驳理由。而福舒夫伍德和他的支持者们对此一一进行了回答。首先,有些人试图证明用于检测的头发不是拿破仑的。但福舒夫伍德收 集的头发,来自于不同的持有者,有巴黎的克拉克将军保留来自马尔商之手的,有另一位内侍“瑞士熊”传下来的(持有人住在汉堡),有贝西特小姐 弟弟的孙女、一位澳大利亚富有的老夫人提供的,有当时英国将军马尔柯。有后代提供的,还有另一位俄国人得自拉·卡色留传来的等等检测 结果证明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头发只能是一个人的,这一点后来也得到了大多数专家的同意。 同时,也有一些人提出尸本解剖时为什么没有任何医生发出砷中毒的痕迹的疑问。福舒夫伍德等人解释说,他是慢性砷中毒,而慢性砷中毒的全部 症状直到 1930 年才为一位德国医学家所发现。正是由于慢性砷中毒的症状与许多病症反映十分相似,就迷惑了当时的医生。当然,也有许多专家试图通过其他方法解释拿破仑头发中含砷量过高的 问题,如龙坞宫的装饰墙低和窗帷含有砷成份,或者说拿破仑用了含砷的头油。但第二种检测已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因为砷在拿破仑头发中的分布并不 是恒定不变或基本均匀的。另外,福舒夫伍德等还提出了另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即在 1840 年移灵 时,拿破仑的尸体居然完好无损,除了说明他本身内大量的砷发挥了防腐作用外,几乎无法解释!福舒夫伍德终于揭开了拿破仑的死亡之谜,但他毕竟还没有完全说服那 些固执的专家们,但他现在要考虑另一个问题,谁是投毒者?三、谁是投毒者?蒙托龙,一个迷一样的人物,他把自己那漂亮的黑发妻子送上了拿破仑的龙床,又从拿破仑那 里得到 150 万法郎报酬,难道他就是投毒者?对拿破仑头发的检测已使福舒夫伍德等人确信这位足以惊天动地的伟人 死于砷中毒,而且中毒的时间竟长达 6 年之久!这一事实使他确信这位阴险的投毒者一定具备以下条件: 第一,他必须是自始至终留在圣赫勒拿岛,只有这样才能长期作案。第二,他必须能够接近拿破仑,长期负责拿破仑的起居饮食,了解拿破仑的一切生活小节。 第三,了解砷的习性,有熟练的投毒技巧。第三个条件,龙坞宫里大多数人似乎都具备,因为刚搬入龙坞宫时,因 为老鼠多,人们曾试图用砷做毒药,毒杀老鼠。而且龙坞宫当时很流行伏尔泰的一部小说,这部小说就叙述了一位侯爵夫人以熟练的投毒技巧谋杀他的 侯爵丈夫的故事。第二个条件,他们认为可以把龙坞宫以外的人排除在外,这包括那个可 恶的总是与拿破仑过不去的洛爵士,当然也包括与拿破仑相处十分融洽的巴 尔坎一家。至于第一个条件,他们认为那些虽在龙坞宫生活过,但生活时间不长的 人都可以排除在外。这包括中途离去的拉·卡色、古尔高、奥默阿拉、阿尔 比、蒙托龙,以及1819 年才来到的安东马尔西医生。于是具有投毒嫌疑的只包括蒙托龙、贝特朗两名官员,以及包括马尔商 在内的 12 名仆人。但是在这些人中谁有可能是真正的投毒者呢?这必须搞清楚投毒的方 式。福舒夫伍德等人认为从头发检测的结果来看,在食物和饮料这两项中,饮料——葡萄酒是最可能的投毒对象。因为拿破仑对饭菜没有固定的食量, 如果在饭菜中下毒,拿破仑摄入砷的分量就无法控制在一个适当的比例,这样头发中的砷含量就不会那样有规则地分布。另外饭菜是做给大家吃的—— 拿破仑经常要其他人与他一同吃饭。如果在这里投毒,大家就会一同中毒,这样会引起广泛的重视。唯一可能就是葡萄酒,拿破仑喝酒很有节制,一般一次吃饭时只喝一杯, 更重要的是拿破仑喝的酒只供应给他一个人,其他人喝的完全是另外一种酒。这种酒运来时,都是装在大桶里,由龙坞宫的人将它们倒在瓶中,这样 使投毒者十分方便。另外还有两个旁证证明毒确实放到了酒里。当时,拿破仑曾将这种酒作为礼物送给了巴尔坎先生,结果巴尔坎夫人饮用后就出现了 与拿破仑相同的症状;另一次拿破仑送了一瓶给古尔高,古尔高也病倒了。值得一提的是古尔高曾对这种酒提出过怀疑,他建议大家一起分尝,这样中 毒的就会是龙坞宫全体人员。他认为任何人不敢将龙坞宫所有的人一起毒死。但拿破仑并没有接受这一本可以挽救他生命的建议。确定了酒是投毒对象,便基本上排除了厨师比隆的嫌疑,比隆有在饭菜 中投毒的条件,但他并不接近酒。而且通常做好食品之后,本不知道这些食品到底最后由谁来享用,拿破仑很少单独向厨师索要食物。现在最具嫌疑的就只剩下了蒙托龙、贝特朗、马尔商及两个近侍圣·丁 尼和“瑞士熊”纳维拉兹。但贝特朗这位宫廷大元帅在圣赫圣拿岛上已经失宠,住在龙坞宫外,不再负责宫廷内部的管理,在拿破仑身边的时间也不太 多。而圣·丁尼和纳维拉兹负责膳食的机会也少得可怜,所以最大嫌疑为马 尔商和蒙托龙。但福舒夫伍德很快排除了马尔商,因为马尔商个人的经历使他确信他决不会是投毒者。马尔商这位年轻人为拿破仑服务了十几年,他的母亲也在眼 侍拿破仑的母亲,他个人对拿破仑忠心耿耿,从无怨言。更重要的是他们家庭与保王党从没有任何联系,他没有理由谋杀拿破仑。现在,他们几乎完全认定蒙托龙就是投毒者。他们认为这一看法的理由 是充分的。首先,蒙托龙个人似乎没有到圣赫勒拿岛与拿破仑共患难的理由。他出 身旧贵族,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拿破仑曾拒绝提升他。同时,拿破仑曾反对他与阿尔比的婚姻,但因为蒙托龙拒绝从命,拿破仑就解除了他的职务。第 一次退位后,蒙托龙毫不犹豫地投奔了波旁王朝。尽管“百日皇朝”时,蒙托龙又投靠了拿破仑,但滑铁卢战役时,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从不是拿 破仑的侍从,直到拿破仑从滑铁卢逃回爱丽舍宫时,他才突然成为侍从而出现在宫里。这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蒙托龙并不是一个喜欢吃苦的人,相反却 有点唯利是图,他曾贪污过 6000 法朗的军晌。这样一个公子哥为什么会抛弃巴黎的优裕生活而去圣赫勒拿岛呢?他当时年仅 32 岁,如果拿破仑再活上20 年——这对当时仅有 45 岁的拿破仑来讲不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蒙托龙 岂不要满把胡子回到巴黎吗?其次,蒙托龙与波旁王室的联系十分密切,他的继父与这个玉朝的谋杀 瓦业户阿尔特瓦(路易十八之弟)关系密切,正是因为这个关系,蒙托龙在波旁王朝第一次复辟时得到了将军军衔。他利用这一职务侵吞了 6000 法朗军 晌之后并没有受牢狱之灾,这多少有点奇怪。很可能也是得到了阿尔特瓦的帮助,但这种帮助的代价,就是要求他作为一名谋杀手重新潜回拿破仑的宫 庭。第三,蒙托龙在圣赫勒拿岛的表现也很反常,岛上的枯燥生活使贝特朗 这位拿破仑老臣也感到痛苦不已,而蒙托龙却一直毫无怨言。甚至还把自己漂亮的黑发妻子送上了拿破仑的龙床,他当时曾为得到这个女人丢了职位。 为此,古尔高曾当面对他讥讽,但他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第四,蒙托龙回到巴黎后,拿破仑给他的 150 万法朗很快就不知去向, 他又投身军界而成为波旁王室的将军,并且曾受到过已成为国王(代理十世)的阿尔特瓦的秘密召见。也许是因为阿尔特瓦没有给他个相应的报偿,他以 后又投奔了路易·波拿巴,多少有点疯狂地报复这个王室。的确,蒙托龙个人的特殊情况和迷一样的生活经历使他最有可能成为一 名被波旁王室收买而执行谋杀计划的人物。他在龙坞宫一直负责管理拿破仑的用酒,酒室的钥匙就由他来掌管,他有非常方便的投毒条件。他很可能将 砷投入酒桶中搅匀,然后再灌入瓶中,最后再根据拿破仑的习惯,一杯一杯 地端给他。这样蒙托龙奉献了自己的 6 年时光和心爱的妻子,完成了一项极其隐密 的谋杀,却得到了拿破仑的 150 万法朗的报酬。蒙托龙的确掩饰得很好,尽管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一直怀疑有人投毒, 但似乎从没有想到是位任劳任怨的人所为。他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英国人想毒死他。福舒夫伍德认为拿破仑一度曾试图让忠诚的西伯里阿尼暗中留 意。这一点从西伯里阿尼的突然死亡中可以看出来。在死亡来临之前,他一直非常健康,曾为拿破仑去卖银器。也许是他发现了什么,也许是投毒者认 为这个忠诚而心细的仆人对自己的谋杀计划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所以便使用大剂量的砷毒死了他。蒙托龙对西伯里阿尼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大剂量投毒方式,因为西伯里阿尼仅是拿破仑的仆人,死后不会有人去解剖他的尸体。 但拿破仑不同,他在欧洲和法国都有大量的支持者和同情者,如果他突然死于中毒,英国政府便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而各国君主和波旁王朝势必面对来势凶猛的道义上的遣责,甚至暴发革命危机。因而只能耐心地投毒, 使之不知不觉地缓慢死去。福舒夫伍德的推理似乎颇有依据,但也有些疑点。这就是,他上述立论 的前提是认为,投毒者一定是了解拿破仑生活习惯的人,而了解这些细节的一定是龙坞宫中的人,于是他决定在龙坞宫中找出凶手。在龙坞宫外也可能存在凶手。长时间的观察与研究使英国人并不是不能 了解拿破仑生活细节,他们理所当然地可以了解到康斯但萨葡萄酒是这位皇帝的专用酒,也可以毫无困难地了解拿破仑一次只饮一杯的习惯。英国政府 完全有理由希望拿破仑早一点死去,这个“科西嘉魔鬼”所发动的战争使英国政府足足负担了 6 亿英镑的公债,使许多英国士兵死去,还促成了多次内 阁的垮台。当他落难之时,英国人还需要一直承担他再度逃跑的危险。英国医生奥默阿拉曾在离开圣赫勒拿岛时曾指责洛爵士唆使他毒使拿破仑,这位 医生还为此而坐了牢。因此,事实上并不能排除英国人投毒的可能性,当运来拿破仑酒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完成投毒行动。另外,投毒的技巧十分高 明,特别是在拿破仑临终前给他服用了甘汞,从而消除了一切砷中毒迹象,这样高明的化学和医药知识使人怀疑蒙托龙有没有资格成为投毒者。这里需 要指出的是服用大量甘汞恰好是英国医生的主意,而拿破仑的私人医生安东马尔西是反对的。如果蒙托龙真的在龙坞宫中扮演了“犹大”的角色,那么指使者真的是 波旁王朝吗?会不会也有英国人参与呢?蒙托龙似乎需要指导才能完成这样高明的谋杀,而在圣赫勒拿岛只有英国人才有资格进行这种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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