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 正在这时,沈母、沈贵、褚氏、晓云等都闻讯赶来了。沈万三看着他们,他怎么也没想到,相会竟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之下。 沈佑依然喋喋不休:“典当行说了,如到期不还,那抵押的田地他们将变卖。你这次做生意,就是没赚,那本钱总该还在,快把这典借的钱去还了。” 沈万三双手一摊:“我这手头,钱没有了!” “怎么,这次生意又赔了?”沈佑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了。 “不,这次做生意我可是获益匪浅。” “获益匪浅?!那获的益、赚的钱呢?”对沈佑来说,快拿钱去赎地,悠悠万事,就以此为大了。 “我,我……”沈万三不知怎么说。 “看你这张口结舌的样子,难道又是亏得连本钱都没有了?”沈佑一声冷笑。 “不,生意上没亏!” “那,钱呢?”沈佑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地吼了起来。 “那钱,我用来救人了!” “救人?嘿,我看你还是救救自己吧!典当行那边,你怎么去打发?我辛辛苦苦忙了一辈子,忙了这几百亩的地,分给你一半,这,这还没几天就要捣腾光了。你现在是有妻室的人了,你这样捣腾,让她们跟着你吃什么?” “我下次再去扬州,一定可将这些都赚回来。” 江南粮价的大跌和苏北已现端倪的灾荒景象,此外,还有张士德要的丝绸、粮食,答应给的私盐,所有这些,沈万三倒是真的有把握。可对此全然不知、也不理解的沈佑却怎么也受不了:“啊,你还要去经商啊?” “苏北今年大旱,秋后粮价必然上涨。而江南夏熟丰收,秋熟作物也长势甚好,粮价正下跌。秋后乘粮价低时屯集上几万石粮食,明春运到苏北,那……”沈万三说的这些可算是经商极其重要的信息。可对沈万三经商一而再、再而三地肉包子打狗,沈佑却再也没有什么信心了。 沈佑冷笑一声:“几万石粮食?哼,你这胃口可越来越大,如意算盘也是越打越好,可你两次经商,已将田产典当殆尽,还拿什么去做本钱?”沈佑说的倒也是实情。 沈万三看了看父亲说:“家中还有些田地,只要能以此为抵押,我可借个几千两银子做本钱。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盘算着这些,越想越觉得能有把握赚回几倍的利。” “呸!几倍的利,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沈佑气得浑身发颤。 沈万三依然痴迷地看着父亲:“我说的是真的!” 沈佑看着沈万三,气得一口痰涌上:“你,这几千两银子哪里能买几万石粮食?你整天胡说八道,胡思乱想。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畜生!” 沈母走了出来,连忙将沈佑扶着坐到椅子上,接着她回过头斥责沈万三:“万三,你看你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了!” 沈万三委屈地:“我……” 沈贵也走了过来:“兄长,我看你简直是财迷心窍了。不稼不穑,不农不桑,惟以挥霍祖产为能事。”说着他指着沈佑:“把风烛残年的老父气得如此,不仁而又不孝。” 沈万三看了沈贵一眼,低下头去。唉,这叫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夜晚,沈万三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褚氏掌着灯走了进来,她看了沮丧的沈万三一眼:“一家子都被你搅成这样了!”她看沈万三并无反应,又接着说:“你这次去扬州,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啊?” 沈万三看了妻子一眼,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第三章 商场情场 投桃报李(8) “一言难尽?这能有什么难尽的!你这么空手回来,连本钱都折了,还能说是获益匪浅?” 沈万三心情极烦躁。 “唉呀,你让我心静点好不好?苏北那边的事儿,可是做生意的绝好时机,这要是抓不住,真太可惜了。” 褚氏看着沈万三,低下了头:“既是机会,你为什么把本钱都弄光了呢?你说是救人?我看八成是在外面另安了家室,救了这个人吧!” 褚氏说起的救人,使沈万三一下子想到了陆丽娘。不管怎么说,陆家总会将自己救风尘的那笔钱还来的吧!放了长线,意图在钓大鱼的沈万三知道,要掌握火候,等待瓜熟蒂落,心急可不行的。那位陆小姐说要跟了自己,这是一时的感情冲动,还是她真的会这么做,自己也只能待时而动了。然而,每想起陆小姐时,伴随着而来的就是她家那庞大的家业。这闪烁着的金钱的光泽太炫目了,相比之下,陆小姐的品貌、为人倒是黯然失色。不!应当说,除了陆家的钱以外,沈万三什么都看不见了。当他和父亲说着那几万石粮食的打算时,已分明是以陆家的家财作为经济后盾的了。 褚氏看着沈万三毫无反应的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伤感而哀怨地低下头:“你在外面救人,我在家中守着你倒也没什么,只可惜了晓云对你的一片情分……” 褚氏打出的晓云这张牌显然有了作用,沈万三猛然惊坐起来:“晓云,什么晓云?” “我不笨,至少还看得出,那丫头对你可是关心着哪!”此时的褚氏既怕沈万三分心于外,更怕他今后分身于外,不得已借晓云来吸引住沈万三,但毕竟心里酸酸的。 沈万三看着褚氏,心里倒猛然升出一片歉意:“不,你别乱想!” 褚氏抬起眼:“别乱想,那你叫我怎么个想啊?” 沈万三知道褚氏说这些话,是想窥探自己的隐秘,心里倒有些恼怒:“你要我说些什么?” 褚氏:“你刚刚说,做生意还赚了,可那钱呢?都花哪儿去了?” 沈万三看着妻子,踌躇着是不是将陆丽娘的事讲出来。后来一想,陆氏要是跟了自己,这今后也是瞒不住的,索性心一横,说出了这一次的扬州故事。 在沈万三和他的妻子说着几百里外的故事时,在晓云房内,这个可怜的姑娘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屏息听着隔壁沈万三他们房内传出的窃窃私语声,心中充满着一种眷恋。 当然,晓云绝没想到,此时沈万三和妻子正在说着另一个女人。 “那姑娘长得一定很标致吧?”作为一个自知长得并不漂亮的女人,这是褚氏所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了。 对陆丽娘的长相是否标致,沈万三未置可否,只是说起了另一个话头:“我救了她,那姑娘要以身相报,我,我拒绝了。后来,我送她回了吴江家中,没等他们家人出来,我就回来了。施恩并非图报,夫人如果信不过我所说的,可去吴江陆德源家中询问。” “问?去他们家中能问出个什么?你和她是一条船上回来,这么些天,晚上你们就都在那个那么点大的小船舱里?这些事,去问谁?谁又能知晓?”褚氏感情复杂极了。 沈万三脸沉了下来:“我说的你既是不信,那还要听我说什么?” 褚氏心头一惊,立刻自感对夫君相逼过甚了:“请官人不要说了,奴家信了还不成?” 沈万三看着态度已软化下来的妻子,心思又转到了经商方面:“扬州那面,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的丝绸粮食,他们全部都要。苏北今年大旱,粮食匮乏,这能不赚钱?还有,他们给我的是私盐,我船去得越多,那私盐可就带回得越多!” “私盐?这可是犯禁的!”褚氏大吃一惊。 沈万三:“他们会给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我现在就是缺本钱。”说着,他看着妻子,似乎是有意地进逼:“你能不能给我想点办法?” 褚氏为难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上次那点娘家带来的私房积蓄都给了你了。” 沈万三“哼”了一声:“你是怕我在外面另安了家室吧!”说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想这个,那姓陆的姑娘要跟我,我早就接纳她了。要是这样,我再去扬州也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沈万三在这里,把自己说得高尚起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要纳妾,我也管不了你。你这叫我想办法,你一个大男人都没法子想,叫我这个刚进门的媳妇,到哪去想哪?”褚氏解释着。 沈万三看着妻子,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声。典当行那边这两天就要应付,否则,父亲那边的罗唣,他也吃不消。他心里最烦躁的是,陆姑娘那边,什么时候来,又是怎么个方式来?自己再去扬州的梦,看来只有这位陆小姐才能帮他圆了。 每想到经商及与经商有关的人时,他心里便开始烦躁。然而,当他想到白天在沈厅内只看了一面的小可人晓云时,他才发觉她是惟一没有牵扯进他经商事务的人,也只有在这时,他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如水。 晓云没睡着,房内也没点着灯。 先前站在窗前,她一直看着沈万三房中露出的灯光,想象着他现在会在干什么。直到沈万三房中的灯熄灭了,她才轻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脱衣上了床。然而上了床,她仍然睡不着,只是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看着这周遭黑暗的一切。 第三章 商场情场 投桃报李(9) 窗外,传来一阵秋虫的叫声。 突然,门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是他!”晓云急速地下了床,走到门前时,她有些踌躇了。万一不是他,那…… 门上又轻轻地响了一下,门外,响起了沈万三轻而急的声音:“晓云,是我!” 晓云再也顾不得什么,拉开了门闩。沈万三闪了进来,一下子紧紧抱住了晓云。 晓云声音颤抖起来:“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万三不搭话,径将晓云抱起,放到了床上。晓云吓得整个身子蜷缩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她知道沈万三也上了床。 沈万三紧紧地抱着晓云,未几从怀中掏出一只金手镯:“你上次送我一只玉手镯,我这次路过镇江,给你买了这只金手镯!” 晓云镇定下来,接过手镯看着:“你这刚回来,不和小姐在一起,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呀?要是他们知晓,会打死我的!” “别怕!嘿,我这次回来,比起上次要饭好些。这好就好在我怀里是揣着这个值钱的东西。” 晓云抚着那只手镯:“你干吗不给小姐买点东西?” 沈万三看着晓云,毫不掩饰他的情感:“你那个小姐,是爹妈他们要我娶的,可你,是我要娶的!” “你真会娶我吗?”晓云异常感动。 “本来,我这次做了生意回来就想纳你做二房,可现在,我这还要忙着下次再去扬州。还有,这次在扬州,我救了吴江的一位陆姑娘,她要我娶她!” 晓云坐起,极敏感地:“你,你答应了?” “她家可是吴江的首富,这于我做生意可是绝对用得着。我现在最缺的可就是本钱,本钱哪!” “那,你喜欢她吗?” “大人家的姑娘,身上难免有些娇嗔和霸气。不过,她对我倒真是挺有情义,再说……” “再说什么?”晓云不安起来。 “我要想生意做大,那就必须靠他们家的财力,否则,我就只能做些小本生意。”在天真无邪的晓云面前,沈万三将他救陆丽娘的动因全盘托出。可晓云却伤心地低下头,拭着泪说:“你这样了,那我呢?” “你别哭,她们,一个很贤慧,是爹娘让我娶的,另一个也对我有情有义,我也要借助于他们家的财力。但你……”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的一块心头肉啊!” 晓云小心地抬起头:“你最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沈万三点点头:“今后不管会怎样,我一定要娶你。”说着他拿出晓云当初给他的玉手镯,套在自己腕上:“这,就是我俩的定情之物!” 晓云躺在沈万三怀中,看了看手中的金手镯,一滴泪流了出来。 沈万三帮晓云擦了擦泪,接着动情地亲了亲她。晓云温顺地在沈万三怀里躺着,一任他宽衣解带。一阵云雨过后,晓云顾不得失去童贞所带来的下体的不适,依然为身边的这个冤家想着:“典当行这几天就要你还钱,老太爷为这可动气了,这,你可怎么办哪?”晓云忘不了下午在沈厅里发生的一幕。 沈万三却很笃定:“吴江的那个陆姑娘,她一定会将我赎她的钱还来……” “赎她,从哪儿赎了她?”晓云惊讶起来。 “扬州的一家妓院!” “她不是大人家的姑娘么,怎么会是妓女?” “不,是我救了她,她才没有流落风尘。”沈万三话语中有几分得意。 晓云心中一下子难过起来:“你呀,为什么对女人都那么好呀!” 沈万三却担心苏北那边的行情:“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将钱给拿来。扬州那边的生意,机会可不等人,我这就要忙着秋后屯集粮食的事呢!” “你和她一路上过来,她,她已是你的人了么?” 晓云并不感兴趣他秋后屯粮的计划,想起刚才的情景,她似乎觉得他在那个女人面前也好像是这样的,心里不禁酸起来。 “没有!” 晓云想着他刚才那情急的样子,不由得一声哂笑:“没有?哼,你这个馋猫,我才不信呢!” “那些日子,我一看见别的女人,头脑里马上想到的就是你!” “想我?哼,我有什么好啊?”晓云撒娇地一扭头。 沈万三动情地抚着晓云的脸:“你人好,心好,又长得这么甜!” 晓云娇嗔地:“你嘴上说得甜,哼,我才不信呢!” 沈万三:“真的,我刚刚说的那些心里话儿,可是对谁都没说过!” 晓云动情地将头靠在沈万三的胸前,接着甩开沈万三的手,挣脱开来:“不,你想的应该是他们家的钱,你怎么才能掏到手!还有,想的是要想得到他们家的钱,就得想怎么先得到她那个人!” “鬼精灵!我要是当时就要了她,过后,她会把我看成是施恩图报的小人,那我可能今后倒得不到她,当然更得不到她家那些财富对我的帮助。这可是因小而失大呢!”沈万三说出了他和陆丽娘在那小船上克制自己的原因。 晓云看着沈万三:“说真的,你真够坏!但,坏得并不可恨!”接着她叹了一口气:“一想起上次你少了点心眼,以致讨乞当叫花子的模样,唉,又觉得你坏得让人可怜了。” 沈万三嘻皮笑脸地:“男人不坏,姑娘不爱!” 第三章 商场情场 投桃报李(10) “我喜欢你!”晓云倒在了沈万三怀里。 沈万三抚着晓云的头发,猛然发觉自己陷在了三个女人的情感之中。 6丝绸铺的秦老板灌醉沈万三并得知苏北盐民要起事的消息后,以此相胁要和沈万三合伙。“呸!”沈万三猛地对他啐了一口 沈万三忽然想起周庄米行林老板那儿借贷的钱这一时半刻的还不了,得去打个招呼。第二天大清早,他就来到林老板的米行。可没想到,往日早已开市的米行,却是门板紧闭。 沈万三看着,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想起当日向林老板借贷时的情景。 “万三兄弟,大清早你站在这儿,干吗哪?” 沈万三回过头,只见丝绸铺的秦文林不知从哪儿刚打完拳回来,还依然伸着胳膊踢着腿地走了过来。 沈万三见了他,想起他将一些放坼了的丝绸给他的事,心里有些恼怒,但他强压住心中的火,敷衍地:“我来看林老伯……” “哎呀,半月前,他去世了呀!” 沈万三大惊:“啊……那,他家里的人呢?” “唉,今年粮价大跌,他生意做亏了,一病不起,你看这店,也盘给别人了。家里一个闺女小凤儿和她妈都搬到乡下去了!”说着秦文林看了看沈万三,“怎么,你要找他们家的人,借钱?” “不!林老伯在世时,借给我二百两银子,连字据也没要我立……” “啊呀,这可好啊,人去债完……”秦文林一副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奚落的口吻。 “不!债没完,这人情债更不会完!”沈万三正色道。 “你是说,要将钱还到他妻儿闺女手里?” 沈万三点点头。 秦文林发出一阵说不清是赞誉还是揶揄的笑,接着他看了看沈万三:“万三兄,你这次去扬州,生意做得怎样啊?” 沈万三看着秦文林,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的那些烂了的绸,嘿,怎能不卖个好价钱呢!” 秦老板显然并不承认给了沈万三的是孬绸。沈万三看着他,无言地转身欲走。他不想和他理论。可秦老板却一把抓住他。 “哦,扬州的丝绸销路如何?走,到我店里喝两杯去!” 大清早,沈佑就去找沈万三,又没见着他。欠了一屁股债,典当行的期限到明天为止。可不,人又见不着了,爹娘的田地,卖了也不心疼。回到沈厅,沈佑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这时褚氏走了过来。 “公公早安!”她给公公道了个万福,跪了下来。 “你,你有什么事?”沈佑大为意外。 “媳妇求公公,能否再助官人一力,不管怎么,他也是你儿子!”褚氏跪在地上哀求道。 “再助他一力?怎么个助?”说着,沈佑像是知觉了什么:“你是说让我帮他把那些典当的田产赎回来?” “不,不,媳妇是说让他再去扬州,把钱赚回来!” 沈佑一下子站起,像是不认识这个媳妇。 “让他再去做生意?让我把家里那点田再去典当掉?”说着沈佑冷笑起来,“嘿,你可真贤慧呀!他上次典当的那些田产,一千两银子明天不给人家送去,人家可要变卖了,这些你不去想!你那个小叔还没成家,难道还要把剩下的这些田都捣腾光了,你们心里才安稳?作为新进门的媳妇,我做公公的不好意思说重你,可你,难道能如此以尽妇道,纵容丈夫不务正业?他在扬州,如何花天酒地地把钱挥霍一尽,你知道吗?他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你都知道吗?儿子不争气,我想他身边有个媳妇对他加以管束,可没想到,你这个媳妇竟是这么当的!” 褚氏跪倒于地,听着沈佑的斥责,心含委屈地流着泪。她何尝要这样,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这么个整天想着经商的男人,她也只能这么跟着他走。听着公公这无情的训斥,她心里难受得像是滴血。 沈佑看着跪在地上的褚氏脸上那一滴滴的泪水,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褚氏跪在地上,依然一动不动。这时晓云走了过来,将褚氏扶起。 就在褚氏回到房内,依然泪流不止时,沈万三却被秦文林强拉进他的丝绸铺内,二人正饮着酒。 酒过几巡,沈万三已是醉意酩酊,秦老板还是像劝酒时那样,一个劲地问:“这么说,你这次做生意又是空手而归?那你救的那个陆丽娘,长得标致么?” “标,标致!”沈万三眼睛已看不清什么,话更是说得不利索了。 秦老板回过头喊着一个小厮:“四龙,快给沈老板斟酒!”那个叫四龙的小伙子走过来,忙不迭地给沈万三的杯里斟着酒。 秦老板从桌肚下面拿起一只水壶在自己的酒杯中加着。接着他拍拍沈万三:“沈老板,再喝啊!” 沈万三抬起头,醉意蒙眬地举起杯:“喝,喝……”说着,他和秦文林都将各自手中的杯子喝完了。 “扬州那边生意好做吗?”秦老板依然不放过地问着。 “好,好做!” “怎么个好做法?” 沈万三乜斜着眼:“他,他们苏北盐民,大概明,明年要造反,要丝绸,还要……粮食!” 秦老板吃惊地瞪大了眼:“他们明年要造反,你,你怎的知道?” 第三章 商场情场 投桃报李(11) “他,他们要我给,给他们运送丝绸,还有粮食,他们起事时要用!” “要多少?” “几万石丝绸……”沈万三的意识已然模糊。 “你,你这丝绸运去,送到哪里?又是送给谁啊?”秦文林想知道这些经商的门道。可沈万三已扑在桌上,酒醉不醒了。 秦老板看着醉烂如泥的沈万三,对四龙说:“把他扶到里面去睡!” 四龙奇怪地看着秦老板:“老爷,他家也不远,我送他回去!” “不!他酒醒了,我还要有事和他商量!”秦文林说。 当沈万三醒来,奇怪地看着四周,接着要坐起来时,秦文林走了过来。他一手按住沈万三的肩膀:“别起,再睡睡!”说着,他在一旁坐了下来:“我有一件事,也想和你商量商量!” 沈万三坐了起来:“什么事?” “你下来还要去扬州,是吗?” 沈万三奇怪地看着秦文林,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更不知他说这话的用意。 “你去扬州的那笔生意,我们合伙做吧?”秦文林亮出了他的底牌。 “什么生意?”沈万三奇怪地问。 “嘿,你可别瞒我了,苏北那帮盐民他们明年要造反,起事时要派用场的那批丝绸生意,喔,还有粮食……” “呸!”沈万三猛地啐了秦文林一口。接着下了床,一把抓住秦老板的衣襟:“你,你说什么,什么明年造反?你怎么能这样乱说乱讲,这可要杀头的。” 秦老板看了看沈万三抓着衣襟的手,狡猾地一笑:“你昨天多喝了两杯,什么都说了。对兄长我,何必还要瞒瞒藏藏呢?” “你这个王八蛋!灌醉我是想套我的话!”沈万三一把将秦老板推搡在地上。接着,他掸了掸衣服,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酒后难免是胡言乱语,这哪里是真的呀!” 秦老板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怨不怒地:“嗬嗬,你在扬州救了汾湖的那个陆丽娘小姐,这难道也是酒后胡言乱语?”说着他笑了笑:“我说兄弟,有什么好果子不要独吃么!你也没那个力量再去扬州了,和我合伙,这可是大家互惠呢!” 沈万三戴上帽子:“那边乱起来,你敢去吗?再说,即使你敢去,要去,你自个儿去啊,何必要拉我和你合伙呢!” 秦老板“嘿嘿”一笑:“和那些要想造反的逆贼来往,让官府知晓,这可是死罪哪!在场分一半么!再说,你要不让我和你一起干,难道就不怕我向官府告密?嘿嘿!” 沈万三一时说不出话来:“你!”接着,他拍了拍鞋,悠然地:“告密!嘿嘿,谁能做证啊!再说,你这又会捞到些什么好处?” 秦老板瞪大了眼:“你……” “你去告密啊!别忘了你也是南人,那些蒙古人、色目人可不会相信你这个南蛮子的话的。”沈万三说着,走出了门。 秦老板看着沈万三的身影,猛地将手中的算盘在桌上一砸,算盘碎裂,算盘珠子散了一地。 离开了丝绸铺的沈万三在沿着河边的小街上走着,当他走到南湖边的报恩桥上时,禁不住停下,站在桥上向远处看去。 “沈大官人!”忽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 他回过头,只见远处,一只船正向着他这边驶来。船头上,陆丽娘在大声地喊着。 沈万三赶紧晃动着双手,也大声地喊着。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1) 1陆丽娘要做沈万三的偏房,陆德源拂袖而去。陆丽娘以死相胁,离不开女儿的陆德源无奈之际,终于想出了“两头为大”的办法 当沈佑听说吴江的大富豪陆德源和他的女儿来到家门口时,着实吃了一惊。他,他怎么会来我这儿?但客人在门口等着,他也顾不得再想什么,赶紧从厅内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一个瘦瘦的长髯老者见了他一拱手:“沈老爷,吴江汾湖陆德源拜见!” 沈佑连忙还礼:“哦,您就是富甲吴江的陆德源老爷,久仰,久仰!”说着二人执手走进客厅。沈万三和陆丽娘也跟着走了进来。 沈家内室中,褚氏正在做着女红。晓云慌张地跑了进来,语不成句地说着:“姐,姐夫和吴江的一个小姐,还有,还有小姐她父亲……他,他们来了!” 褚氏心里一下子明白,那个小姐就是夫君这次在扬州救下的。但她却装着一副不解的样子抬起头:“晓云,你说什么呀!” 晓云其实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她必须装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小姐,他,他们说是姐夫这次在扬州,救了的!” 褚氏站起:“噢?他们现在在哪儿?”说着,她放下手中的女红,跟着晓云向厅内走去。 厅内,陆德源说起来意,并表示了许多感激之情,沈佑这才知道沈万三在扬州真的救了人,并且是陆德源的女儿。陆德源让一个家人恭敬地捧上一只装着许多银两的盘子,说:“沈大官人古道热肠,侠义之举,陆某诚心以谢!现还上沈大官人救小姐的银资三千,陆某另以七千两权作谢仪。” 一万两银子!沈佑心中吃了一惊。他看了看陆德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万三,不知是收还是不收。 沈万三对着陆德源拜了一揖:“陆老爷,那三千两银子,小生收下,可那七千两谢仪,却是万万不能收的。请老伯见谅,小生今后还要做人!” 褚氏和晓云此时已走进厅内,她们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听沈万三如此一说,沈佑和陆德源互相看了看,都不知此事怎生是好。正在这时,陆丽娘上前一步,对着沈佑倒头便跪拜下来。 “使不得如此大礼!”沈佑慌了神,急忙要扶起陆丽娘。陆丽娘却跪在地上给他磕着头:“沈老太爷,小女子此身系沈大官人所救,今愿以身相报,甘为沈万三之偏房,终身服侍于左右。” 陆丽娘此举,使厅内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 沈万三大惊,他实在没想到这位陆小姐有这么个惊世骇俗的举动,自己为自己提亲,并且是做偏房:“陆小姐,这,这怎么能够?沈某实难从命!” 沈佑简直是不知怎么回事了,只是张大了嘴,一会儿看看陆丽娘,一会儿看看陆德源。他不知道这事儿,他们父女俩是不是商量过。待到他看着陆德源气得发紫、又渐渐地转白变青的脸,终知陆德源并不知情。他又看着沈万三和陆丽娘,却向那方面去想了:“一定是他们俩做下事了!” 陆德源看着沈万三和陆丽娘,也是想到了这个上。这个想法太刺伤他了,一个大人家的女儿,干出如此有碍门风之事,却这么轻率。他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陆丽娘,拂袖而出。 沈万三见状,也连忙跟了出来。 厅内,沈佑看着陆德源愤愤离去,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陆丽娘依然跪拜着,满面流泪地说着:“若不嫁沈郎,小女子宁死以报!” 沈佑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褚氏和晓云:“你,你们快过来将陆小姐扶起。” 令沈佑万万没想到的是,褚氏居然走到陆丽娘身边,也跪了下来:“公公,妾身愿和陆小姐一同侍候官人。” 沈佑不知如何说是好。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感慨地:“这个不读诗书,不务正业,整天想着经商做生意的东西,怎么值得你们这么喜欢他?” 晓云看着跪在地上的褚氏和陆丽娘,双手捂脸走入后堂,不过谁也没注意到她。 此时,沈万三跟在陆德源身后,走出了沈家门外。 陆德源看了看停在河畔的自家的船,气呼呼地向船上走去。跟在后面的沈万三快步走了几步:“陆老爷,在下当初施恩并非图报,更无要娶小姐之意。” 陆德源猛然停住脚步:“什么?我女儿愿屈居你嫡妻之后,你竟然还说不要娶她?”从来都是别人上门来求亲,而苛求、挑剔乃至拒绝别人已成了习惯的陆德源此时受不了了。 沈万三一听陆德源把意思听拧了,赶紧解释:“不,并非是在下有意怠慢小姐,而只是沈某已是有妻室之人,怎敢有辱小姐屈居之后。” 陆德源看着沈万三,长叹一声:“你如果也是爱上丽娘的话,那真是恨不相逢你未娶时了。唉……”他叹了口气,咽下了后半段话。 陆家的船连夜赶回汾湖。 船舱内,陆德源板着脸,看着坐在对面的陆丽娘。 陆丽娘甜甜一笑,走过来偎在父亲的膝下:“爹,你怎么啦?” “我们这个大人家的姑娘,怎能为人之妾,为人之小?你这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 “爹,不是玩笑,我是真的这么想的!”陆丽娘看着父亲说。 “胡闹!”陆德源面色陡然一变,“这传出去,不是败坏门风么!”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2) “败坏门风?”陆丽娘看着父亲,缓缓地说,“爹爹,小女在扬州,若非沈万三相救,我们这个大人家的姑娘,只能是流落风尘为娼,连做众人之小,都没这个名分。那传出去,才是败坏门风呢!” “你……”陆德源一时语噎。 “爹爹,你一直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沈郎对我如此大恩,你怎么能这么待人家?”陆丽娘说。 “报,那当然要报!”陆德源看了陆丽娘一眼:“爹这次不也是带上了谢仪吗?如觉得这俗气,也可以以其他方式,比如赠与家产或是什么的。难道只有像你说的要嫁给他,那才算是涌泉相报?” 陆丽娘低下头:“不!我自己也喜欢沈郎的倜傥风流、遇事大度。” “倜傥风流,他怎么了你了?”陆德源看着陆丽娘,是不是女儿已着了他的道了?“有一句话我一直不便说,他和你回来,就那只小船,两个人在一起,从扬州到苏州……嗨,我真说不出口!” 陆丽娘知道父亲说不出口的是什么事。说真的,当时在那只小船上,如果沈万三要她的话,她是会将自己给了他的。但是他毕竟没有,古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过如此罢了!这也是她事后分外敬重他的原因之一。此时见父亲对此疑虑,她正色道:“爹,沈郎是个君子,你可别把他往下作的方面想。当初,他可是要给我些银两,让我自己搭乘一只船回来,后来被他的一个朋友说了,怕我再遇风险,因此才和我乘他的货船归来。虽是船舱咫尺之地,可是他对我秋毫无犯。爹爹如是不信,可着奶娘查看女儿,还是不是女儿身子!” 陆德源看着女儿,他当然相信女儿所说,不由沉吟起来:“尽管他是个君子,可他已有了妻室!你这过去,为人之小,这……这怎么行!” “这我不管,我只要嫁得此人,管它是大的小的!”陆丽娘任性起来。 “不行!你不在乎,可我在乎!”陆德源厉声说道。 陆丽娘站起:“如不允我嫁得沈郎,我宁可死!”说着,她欲向船头走去,被陆德源一把抓住。 陆德源底气有些泄了:“哎呀,你要怎样?” “我死了以后,任凭爹爹将家产赠与何人!哼,我知道你想让我嫁给谁!”陆丽娘说的是她并不喜欢的关帷。 陆德源毕竟老了,他不能没有女儿,因此无奈地说:“你说怎么办?” “你是爹爹,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那么先让他到我们家中来……” 陆丽娘一惊:“让他来干吗?” “爹年纪大了,让他先帮着理财。至于婚姻的事……”他沉吟着,“我看不妨两头为大!” 陆丽娘:“什么两头为大?” 陆德源:“昆山周庄那边,他那个大娘子为大,你在汾湖这边为大,守着我们陆家的产业!” 陆丽娘一笑,接着抱住陆德源:“还是爹爹好!” 陆德源回到了汾湖。当他和关帷说起小姐与沈万三的事时,关帷惊奇地睁大眼:“老爷,这两头为大,算什么呀?沈万三那个妻子先进了门,一没死,二没休,小姐这样,还不是做他的二房?” 陆德源像是给揭了伤疤似的看了关帷一眼,可关帷继续说着:“小姐这么要跟他,是不是已着了他的道,成了他的人了?” “不!丽娘还是个干净的女儿身子!”陆德源说起了他们虽乘一只船归来,但却无事的情况。 “老爷,我们这个大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够去做别人的小呢?”关帷愤愤然起来。 陆德源叹了口气:“我也是心里窝着股气。奈何丽娘自小惯坏了,尤其是她母亲过世后,对她百依百顺。到如今,惯成了这副样子!” “这不能怪小姐。我看那个姓沈的,绝不是好东西。他知小姐有心与他,可却能做常人不能做之事。其人心高志远,眼光远非在女色之上,哼!只怕是欲取而故放,欲擒而故纵!”关帷看着陆德源说。 “此话怎讲?”陆德源不解。 “我看此人,也不过是个凡胎的性情中人,虽说着意经济之道,想必不是个饱读诗书之士,品格哪里会如古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然此人却能于咫尺船中而不乱,其目的只怕是不在小姐身上,而分明在老爷这富甲吴江的家产上。再说,他救了小姐,也送她到了家门口,那笔钱他明知道我们这个大人家会还给他,可是他就是连面都不见,扬长而去,等着小姐去送上门去!嘿,此人城府极深,小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关帷条分缕析,恨不得扒下沈万三的皮。 陆德源想了想,感到关帷话语中的情绪:“我看,他倒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只怕是难知心!他十有八九是冲着老爷的家产而来。”关帷依然不依不饶,继续说:“他家有妻小,小姐又是这么才貌双全,就凭这,他也不该要了小姐!” 陆德源看着关帷说着,一直不语。 关帷看着陆德源:“老爷,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对我偏爱有加。如蒙不弃,关帷愿为老爷半子,当以此生侍奉于左右。” 陆德源盯着关帷:“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倒也使我倒抽几口凉气。你现在这么,是不是也是冲着我的家产而来?” 关帷心中一惊,暗暗地叫苦不迭:“晚生不敢,况且昔日所作所为,也是人所共睹!”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3) “昔日所为,焉知不是欲取而故放,欲擒而故纵?”陆德源用关帷的话说。 关帷低下了头:“老爷,晚生这些年对小姐情意深藏于心中,不敢狂,不敢乱。再说,晚生系老爷从小养大,与丽娘青梅竹马!” 关帷的话拨动了陆德源心中的弦,他心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精明强干,为人也算是知书达理。说本心话,我也确曾有此意,可现在,小姐非其不嫁,这,这叫我……” 关帷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沈万三!” 2丝绸铺的秦老板出于忌恨,阴谋至官府告发沈万三。仗义的四龙,深夜来到沈万三家 林老伯去世一个多月了。 在做“五七”那天,沈万三来到周庄镇南面的一个村舍,林老伯的妻子和女儿小凤搬到了这里。 沈万三和他们一起为林老伯烧了纸钱,也烧了林老伯的生前衣物。看着那渐渐熄灭了的灰烬,林妻和小凤不禁又哭了起来。 沈万三看着林妻:“林老伯已经谢世,还望大婶节哀。”说着,他站起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林老伯在世时,借我五百两银子,现如数归还!” 林妻显然感到非常意外:“他兄弟,老头子临死前也没关照,那张字据我也不知在哪。” “不!林老伯没要我立字据。”说着,他将那包银子放到了林妻手里。 小凤一直在旁边看着:“沈家大叔,我爹只借给你二百两银子,你怎么说五百两?” 林妻闻说连忙问女儿:“小凤儿,你知道这事?” “沈家大叔借钱那天,我也在!”小凤说。 林妻捧着那包银子,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看着沈万三:“他兄弟,老头子已经死了,也没立个字据,这笔死债你能还来,我已经很钦佩你的为人了,可你还多给这么些银子,这,怎么能行?” 沈万三看着林妻和小凤,叹了口气,林老伯那诚恳的形象又出现在他眼前:“唉,老人家生前对我照顾有加,如今他走了,留下你们娘儿俩,我能看着你们缺衣少食,陷入困境么?我是个商人,但不是小人。从林老伯身上,我知道生财有大道,但当以义为利,而不能以利为利。” 林妻看着沈万三,慢慢跪了下来,小凤也跟着跪了下来。 沈万三赶紧扶起林妻:“老嫂子,你怎么能这样,快起来!” 沈万三扶着林妻站了起来。林妻流着泪将小凤拜托沈万三日后多多照顾。 沈万三看着小凤儿侧面的脸:“小凤儿多大了?” “十五了!” 秦记丝绸铺的小厮四龙坐在柜台里恨恨地望着秦文林出去的背影。 四龙父亲在世时,曾向秦文林的父亲借过三十两银子,当时两人是一起走南闯北的弟兄,也没立什么字据。后来,两位老人都过世,两家的后人都不知道这借银子的事了。四龙十五岁那年,翻看父亲当年留下的账簿,知晓了这件事。尽管时过境迁,但厚道的四龙仍然找到秦文林那儿,说起父债子还,因家境贫寒,以给他做三年帮工来偿还父亲欠下的那笔债。秦文林当然同意了。四龙给他当牛做马地干了三年,到昨天期满。可秦文林忽然提出,还要四龙再做三年,否则就要还那三十两银子那么些年的利息。 秦文林到外面去了一阵回来了。一进门就吩咐四龙给他备文房四宝。四龙赶紧将笔墨纸砚给他铺好。秦文林走过去,在纸上写了起来。 秦文林刚才出去,听说了吴江首富陆德源的女儿和沈万三的事,一下子心中充满着了妒忌。他妈的,没想这小子倒交上了财运和桃花运!他做别的事都没心思了,只想着回来要破破他的运。想到沈万三酒醉那天所说的苏北盐民不日起事的事,他决计向苏州的官府衙门告发这个通贼的沈万三。 写毕了告发信,秦文林将纸折好,套在一个信套里,接着对正坐在柜台前看着店的四龙说:“你去准备一下,给我乘便船赶到苏州官府衙门,将这给递上!” 四龙吃惊地:“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秦文林解气地哼了一声:“沈万三,这下,我看你再神气!” “老爷,你这是告他什么?” “他通苏北的土匪。上次他在这儿喝酒时说的,还说他们要起事造反,你四龙也听见的!” “老爷,我可没听见什么。这事,我看你也算了吧,你这样,官府能给几个赏钱?”四龙劝解着。 “赏钱,哼,我这告发信都没署名,我才不是为领那两个赏钱呢!” “那,你这损了人又不利己,又是何苦?” 秦文林眼里露出嫉恨的光:“从小到现在,他样样都比不上我。哼,现在倒给他撞上大运了。我就是要破破他的运,让他倒个血霉!” 四龙瞪了秦文林一眼,接过那信,一言不发地揣在了怀里。 “这怎么个两头为大呀?”晚上,卧房内,褚氏问着沈万三。 沈万三看了褚氏一眼,没搭理她。陆丽娘的做法,一切都在他的估算之中。这个“两头为大”,比他事先想的还要好。至多是自己两面跑跑,辛苦些而已。让她们都做“大”,一来可少了许多麻烦,二来也可以避免妻妾争风吃醋的正面交锋了。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嘿,当初在扬州救她,真没想到会救出这么个结果!再说,我要是娶了她,尽管说是两头为大,但总是个二房吧,夫人心里容不下了?”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4) “我心眼可没那么小。那天在爹面前,我就说了愿和陆姑娘一道侍候你。”说着,褚氏语含讥讽:“我也知道你,并非是为了女色。否则的话,在扬州时,你就会要了那姑娘了,是吧!说起那陆姑娘,我倒想告诉你另一件事,晓云她似乎对你倒有一份情愫。”褚氏为了怕沈万三的心归了陆丽娘,又可怜地打出了晓云这张牌。 “晓云?!”沈万三头脑中飞快地转着,他不知褚氏说这话的意思,决计实不如虚:“我沈某心在四海只想做一些经商贸易之事,并无意于女色。那边那个陆姑娘已够我烦的了,这里怎么又弄一个出来?” “你真的对晓云一点没那个意思?”褚氏看着沈万三。 沈万三的目光躲闪开来:“这……” 褚氏悠然地坐了下来:“我看晓云这姑娘有情有义,人也长得俊俏,以为你会有意,倒想让你娶她做二房。唉,皇上不急,我这个太监急什么呢?也许,老爷在扬州时,就为自己找好了二房呢!我作为老爷的正房,不管老爷娶什么人做二房,我都会和她和睦相处。” 沈万三心里漾起一丝感动,只是无言以对地看着褚氏:“此刻,我心里只想着明春再去扬州的事,也无意失信于他人。”说着,他掰着手指:“陆家还来的三千两银子,我一千两还了那典当行。还有两千,我已着人立即采办丝绸、粮食。唉,这本钱还是不够啊,否则,我多弄些去,那不仅可赚个几倍利,更能多弄点私盐回来,那利就不止十倍了。” “你说起经商贸易的本钱,时至今日,也只有那陆姑娘有力量可以助你圆这个经商梦了。再说,你将那七千两的谢仪还了他们家,不就是这个算计么?”褚氏说着,靠在沈万三身上流下了泪。 沈万三转过身,捧起妻子的泪脸,帮她擦着泪:“你怎么哭了?” 褚氏紧紧抓住沈万三的手:“妾身命苦,没出身在有万贯家财的富户人家。” “你也该满足了,你要是像晓云一样,出身在一贫如洗的人家,又是如何?”沈万三抚着褚氏的头说。 褚氏神情有些感动:“官人,妾身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妾身已有孕在身!” “哦,有孩儿了!这,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沈万三大惊亦大喜。 褚氏含羞地低下头:“这刚有,叫我怎么早告诉你?” 听着褚氏所说的,沈万三如梦如幻地仿佛看见一个咯咯笑着的小娃儿正向他奔来,他不由失神地喃喃自语:“我有孩儿了!” 幻想着能以此拉住沈万三的褚氏,不失时机地问:“陆姑娘那边,你还去不去?” 沈万三惊讶地看着褚氏,他明白了褚氏柔情背后的深意:“去!没有他们陆家雄厚财力的支撑,我沈万三只能在做小生意上打转儿。”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晓云的声音:“沈老爷,丝绸铺秦文林家的四龙连夜来见你!” 沈万三不耐烦地回答:“这么晚了,怎么还来?你和他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我和他说了,可他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非得要见你!”门外晓云的声音依然响着。 沈万三无奈地开了门,然而在厅内,当沈万三屏着气息,读完秦文林写的那封告发信后,他紧紧地抓住四龙的手:“谢谢你,兄弟!”说着他忙不迭地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兄弟,这点小意思!” 四龙一下子缩回手:“沈老爷,我,我不是来讨赏钱的!” 沈万三指着手中的信:“那你,你为什么要把这封信给我看?” 四龙低下头:“我,我一是敬仰沈老爷你的为人;二是看不惯秦老板他的做法。”接着他说起秦文林耍赖让他继续当三年帮工的事。 沈万三看着四龙,心里想着,此人背主倒也情有可原。再说,他为父还那笔无人知晓的债,倒是个极守信义的后生,只可惜碰着了一个无赖主儿。 四龙抬起头:“沈老爷,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事,也不准备再回他那儿去了!” 沈万三看着四龙:“不,你先去苏州转一圈回来,就权当是将这信送了官府似的。我这去汾湖,料理些事。等过了这晌,如果你愿意,到我这儿来当我的帮手!”他喜欢上这个年轻的后生了。 四龙看着沈万三,点点头。 3病态地爱着陆丽娘的关帷,内心像油煎似的难过。沈万三为经商的本钱,求陆丽娘帮助。陆德源和沈万三说起儒商风范 沈万三去了吴江汾湖。在陆家又举行了一个极隆重的婚礼。相比女儿给人做小,陆德源多少也算心满意足。陆丽娘这些日子,也几乎忘却了沈万三在周庄还有个已怀孕了的妻子,也高高兴兴地在汾湖这头做起“大”来。 几天热闹下来,沈万三和陆丽娘都感到累了。这天早晨,日头已高,沈万三和陆丽娘还在房中睡着。 陆家客厅内,陆德源大清早就泡了杯上好的清茶,正慢慢品着。想到女儿的婚事就这么过去,他心中陡然地生出许多孤独和惆怅。 关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这些日子里,内心像油煎似难过的就是他了。女人、财产,都随着那天婚礼中的鼓乐,飘到云天外了。他内心愁苦万分,可在人前却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忙这忙那的。只有回到他自己一人住的屋内,他才敢发泄地喊、无言地哭。喊够了,哭累了,他从枕下取出几件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陆丽娘的亵衣和肚兜,痴迷地看着,接着疯狂地亲着这些衣物。昨晚老想着陆丽娘此刻和沈万三在干什么,弄得又是一宿无眠。清早起来,他来到客厅,看见陆德源正闷闷不乐地坐着。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5) 关帷给陆德源道了安,接着看了他一眼,低声地:“老爷新得佳婿,喜气未过,还望高兴些才好!” 陆德源看着他,只是一笑,笑得有些凄然。 “日头已高,新婿和小姐怎还不来给老爷请安?”关帷幽幽地说。 关帷的话挑起了陆德源心中的孤独和不满,他叹了口气:“如此缱绻,儿女情长,焉能成大事?”说着,他看了关帷一眼:“今后家中的支出收入,一应账目,你交与万三掌管,让他也有点事做。” 关帷一愣,抬起头看着陆德源。对此他尽管早有准备,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很快,他头又一低:“是,老爷!” 就在关帷已准备着账本什么,要交与沈万三时,沈万三正在新房内帮着陆丽娘梳妆。陆丽娘看着镜中的自己,接着又看了看沈万三,欢愉地一笑:“在扬州时,看你那豪爽的劲儿,可此刻,却像个水做的男人,柔得让人可怜,却又柔得让人可爱!” “我本来就是个苏州的男人么!”沈万三也笑了。 当陆丽娘告诉沈万三,昨天和爹说了,今后家里的一应账目,让关帷交给他管着时,沈万三却想到了和苏北张士德的千金一诺:“这事,过些时候再说吧!” “为什么?”陆丽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秋后,我要屯收粮食,还要收购丝绸,明春再去扬州!这和张士德说好了的呀!” 扬州,对陆丽娘来说,那里有太多可怕的回忆:“还要去那儿呀!我一想起那地方,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是一个‘信’字,你爹那天不是也说,守信不欺,才是经商长久取胜的成功之道么!”说着他看着陆丽娘:“你想,张士德那边在等着我。即使不谈经商,只说做人,我也不能失信于人呀!再说,张士德他们,将要起事反元,我这丝绸粮食,他们起事时要等着派用场的,我这怎能误了别人大事?” “起事,他们也许是说说罢了。你哪里能当真!”陆丽娘说。 “不!如今这天下,已是烽烟四起,苏北明春要是大荒,倒极有可能闹事的。” “他们那边要闹事,你,你怎么能还往那边跑?” 沈万三看着陆丽娘:“元官府无道,暴虐而残暴,上至皇帝,怠于政事,荒于游宴,下至百官,穷奢极欲。至于衙门纷杂,横征暴敛,令天下人痛而恨之。我能为反元而添绵薄之力,亦是此生无憾矣!” 作为元代最末一个等级的南人,虽然家是巨富,但陆丽娘从父亲所受到的元官府的压迫欺诈中,也感受到官府的无道。她理解并感佩那些反元义士的一腔热血,但此时,她却怕再去扬州,并且也不想让沈万三一个人去。沈万三理解她的心思,更想起去扬州,还缺点本钱。当他和陆丽娘说起这事,陆丽娘一把推开了他。 “你,你娶我,嘿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陆丽娘容忍不了这个。可沈万三却点点头,“唔!”地一声全盘认了。 陆丽娘急了:“你……”她说不出话来。 “我想你会帮助我,也只有你能帮助我了!”沈万三诚恳地说。 陆丽娘情绪急剧地变化着。沈万三诚恳的话语,既是实情,也透逸着他对自己的情分。她不由一下扑到沈万三怀里:“唉,你这人还算老实!”说着她抬起头:“只是你说,你要多少本钱?” “这事必须求你父亲,不能背着他干!” 他还想着我父亲!陆丽娘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好!我马上就去和爹说,并且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扬州!” 沈万三要的本钱,对陆德源来说,不过是牛身上拔根毛而已。但当听说女儿也要随着去时,老人担心了:“你还要去扬州?”说着他看着陆丽娘:“那位沈万三,心颇大呀!只是这乱世……” “他说,乱世,才能更好地做大生意呢!” “商界枭雄的胚子!”陆德源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词,接着他看了看女儿,叹了一口气。这个任性的女儿跟了他,不知是祸是福。 一个家人走来禀告说:“官府来了几个差人,要交什么钱,正在厅里等着。” 陆德源听了立身站起,离开了书房。他到了大厅,还没说上几句话,那个前来勒索的蒙古官员就指着陆德源骂了起来:“老南蛮子,你这儿什么人来收过了钱,我不管,我这个月还没收呢!” 陆德源树大招风,大小官员用各种名目来收钱,真个如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对此,陆德源一直本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舍财而免灾。可此时,没说两句话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正窝了一肚子气,不好说,不便走,只能是低头不语。 蒙古官员没拿到钱,恨恨地摔着厅内的凳子:“你们这些汉人,张王李赵遍地刘,所以我们曾有个丞相说,要杀尽你们张王李赵刘这五个大姓。依我看还要加上你这个姓陆的刁民,凑满六个,陆陆大顺!” 正在这时,关帷走了进来。他给蒙古官员施礼道:“大人,小的是这里的管家,大人有何吩咐,请与小人讲!” “老子要钱!”蒙古官员说。 关帷将陆德源送至厅后:“老爷,你先歇息着吧,这里的事,让小人料理。” 陆德源离开了大厅,来到廊下,迎面见闻讯匆匆赶来的沈万三。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6) “爹爹,前厅里是怎么回事?”沈万三着急地问。 “来了几个差人,勒索钱财。管家正在和他们周旋,你不要去了。”说着,陆德源伸出手,让沈万三搀着,来到了花园内的亭子里。 坐定后,陆德源看着沈万三:“万三贤婿,丽娘我也就托付给你了。这闺女,我知道她个性太要强,现在你在周庄和在我这儿,两头为大,只是我担心今后。要是丽娘有些什么不到之处,你处处看在我这张老脸上面,担待些则个。”陆德源说出了他的远虑:“丽娘如果生在普通的贩夫走卒之家,你对她如此,我绝对相信你是真心待她,要的是她这个人。唉,可惜她是生在家有万贯之财的人家。老夫也难免担心,贤婿要她这个人之外,是否另有所图?” “没有……”沈万三有些心虚。 陆德源淡然一笑:“没有,那就更好。老夫我年过六旬,膝下就此一女。这些家财,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百年之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刻意如此,一切也已入囊中。沈万三未免歉意地低下了头。 陆德源继续说着:“你着意于商道,可这经商之道我只送你几句话:其一就是要‘以诚待人’,作为一个大商人,靠机巧、诈骗,是难以成就大事的。其二就是‘信义为本’,重承诺,守信用。钱,又称为‘泉’,意思是当如流水一般不断,然而有源才有流,以狡诈生财者,乃是自塞其源。其三,‘仁心为质’,以仁爱之心经商。人们之所以说无商不奸,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商人,有冷酷之心,无仁义之德。有句话讥讽这类商人说,卖轿子的希望人们都当官,卖药的希望人们都生病,卖棺材的则希望人们都病死。如果这样子做生意,岂不是困人于厄,乘人之危而牟利了么。这种昧心钱不能赚。” “是啊!故君子富,好行其德。”沈万三也说起《史记·货殖列传》里的句子。 陆德源看了看他:“我上面说的这几句话,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又不难。不过,要是真能做到这几句话,那可就是大有儒商之风范了。” 沈万三抬起头,拱了拱手:“岳丈耳提面命,小婿谨记在心!” 陆德源看着沈万三:“经商之兴衰与国家之兴衰密切相连。你看看当今天下,那些元人,只怕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烽烟四起之际,既为经商设置关卡重重,又是平添了许多机遇,是英雄还是枭雄,这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沈万三兴奋起来:“小婿此番去苏北,正是利用苏北将起事之机,做一笔大生意!” “贤婿,经商之道,莫过问政事。再说那种造反起事,可是灭门之祸!和这些人搅在一起,利固然大,但风险也太大。此事,你在朋友中,千万莫要说起。”说着,他看着沈万三:“你这样闯荡,倒使老夫想起,当另有一话相告,未知愿听否?” “岳父大人,小婿愿闻其详!”沈万三一拱手。 “老夫也知你心高志远,只是乱世之际,赚了钱也只怕是祸人殃己啊!钱毕竟没有命重要,到了该撒手时还得撒手!” 陆德源见沈万三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丽娘去扬州,周庄那边的家中,一切都料理好了么?” 沈万三:“大娘子已是身怀六甲,只怕明春她生养时,我已在苏北。” 陆德源一惊:“哦……你这外出,要许多日子,只是,她那里要紧么?” “父母都在,她身边还有个她从娘家带来的丫环。” 陆德源理解地点点头:“你临去扬州前,再回家去看看。” “唔!我明天就去周庄!”沈万三点点头,实在地说,他还要找那个秦文林,了结一场莫名其妙的仇恨。 4沈万三刚柔相济地罩住秦老板并从他处要了四龙。陆丽娘和沈万三商量再去苏北 沈万三要来周庄丝绸铺找秦文林。可秦文林这些日子,心里也够忐忑的。着四龙送了那告发信后,这些日子,他一直等着官府来人抓沈万三。可沈万三如今却去了吴江汾湖的陆家,也搞不清他到底是去汾湖纳个小妾,还是上陆家的门去做女婿,说是做女婿吧,这边周庄还有个正房在候着他,可若说是纳妾,又说是两头为大。秦文林当然不想搞懂这些,他只是嫉恨,这小子倒一头栽到一个大富翁家去了。 看见四龙走出来,秦文林连忙喊住他:“四龙,上次那封信,你送没送到官府衙门里去?”他怀疑是不是这里面出了什么差错。 “送进去了呀,是一个听差接进去的!”四龙说。 秦文林“哦”了一声:“那,那他怎么去了汾湖?” 四龙故意装糊涂地:“汾湖?谁去了汾湖呀?” 秦文林一时语噎,毕竟这是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因此也只能掩饰地说:“没,没什么!你去忙吧!” 这边四龙刚走开,沈万三一头走了进来。秦文林见状心里突地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了下来:“唷,是万三兄哪!听说,你娶了吴江首富陆德源的女儿,这可是靠了座吃不光、用不完的金山啊!” 沈万三含笑不答,走了进来。秦文林连忙搬了张椅子说:“请坐!”说着,他向后堂喊着:“四龙,沏茶!” 沈万三一摆手:“慢!” 第四章 汾湖恩怨 汾湖情仇(7) “沈兄找我?有事?”秦文林不知他来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有事!”沈万三点点头,“苏州官府衙门中,有一位朋友给我带来一信,我看看那字迹像是你的,特给你带来,也算是完璧归赵!”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告发信,递给秦老板。 秦文林迟疑地接过,抽开看了看:“呀,这哪里像我的字呀,再说这上面名字也没有。嘿嘿,沈兄,你怎么会疑心到我?”说着,他将那信又还给沈万三。 沈万三接过信纸,重新装入信套,接着又揣入怀中:“嘿嘿,想背后玩我,也不打听打听,我衙门里有多少朋友。倒是写这信的朋友,官府里的人说了,要是查清的话,倒要问问他,这苏北什么造反不造反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说不准,他和那帮逆贼,有着什么联系呢!” 秦文林慌张地否认:“没有,没有!” “这信既不是你写的,”沈万三看着秦文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秦文林擦着额上的汗:“我,我是说说的,噢,我,我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就好,只怕知道得太多,不要说官府找他,就是苏北的那帮亡命之徒,也要来找他呢!” “是啊,是啊!”秦文林悻悻地说。 沈万三一笑,站起,巡看着店内架着的一匹匹绸:“你这绸,多少银子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