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在面谈的时候,我的市场计划已经做好了。这是一份非常详尽的市场计划,一共有四张纸。我在这四张纸中,详细地介绍了中国的教育和学生情况,并分析了他们中有多少可能来澳洲留学,又有多少可能是我们这所学院的学生。同时,我也提出了我的要求:一,成立亚洲业务部,开发中国以及亚洲各个国家的留学生市场;二,我做这个部门的经理;三,我的报酬是,基本收入加分成。我成功了。他们成立了一个国际部,并聘任我为国际部经理。对这份工作,我自己觉得很满意,因为我很喜欢搞市场开拓。市场开拓对于我来说,像是一种特殊的境界,一切未知的事物,都需要你亲自去描绘和争取,我感觉到天地之广,可以任我随心所欲去闯荡。我知道,这是磨炼我的最好机会。而且我一定会成功。我的这种好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呢?因为我是在进入一个非常有潜力,而且很多澳洲人还不太看好、或者说他们根本还不了解的中国留学市场。我相信这个留学市场方兴未艾,前景广阔。澳洲梦第二部分 17 重大抉择:弃学从商(3)我的目标是海外市场,到亚洲、主要是中国大陆招收留学生。应聘成功之后,我立即开始了我的工作。首先,我开始在澳洲最大的中文报纸《新报》上刊登招收这个留学生的广告,我的广告做得很大,很气派,而且天天有。与此同时,我还经常在《新报》上写一些软性文章,来巧妙地介绍我们学校的情况。为了寻找更多的学生客源,我北上堪培拉、悉尼,做考察研究。然后,我又马不停蹄地乘飞机去香港做招生宣传,同时还在台湾、泰国、马来西亚及印度尼西亚尼等地,建立了庞大的代理人网络。分散在各地的代理人相当是我雇佣的,佣金采用分成制。我把我的分成分给了他们。这样虽然减少了我的分成,但是却增加了我的帮手,我变成了三头六臂。很快,我建立的代理人网络就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招收来了很多的学生。自然,我的提成和代理人的佣金,都少不了。在LV商学院这段时间,我积累了不少管理经验,而且也积累了一些资金。当然,我的视野也逐渐放宽了。在我的潜意识中,可能不太喜欢稳定而又缺乏挑战的事,所以经常扔了铁饭碗,去捧泥饭碗。在中国时放弃外贸局的工作,下海经商;来到澳洲后,又放弃大学的工作,下海寻找新的机会。虽然都有风险,但我感觉到有挑战性。澳洲梦第二部分 18 多重身份:记者、经理、学生和作家(1)1990年5月,我被聘为《移民导报》驻墨尔本总代表兼首席记者。那时,我已经成了华人社区比较活跃的人物。《移民导报》是一家澳洲的中文报纸,在华人社区深受欢迎。因为“移民”是澳洲最时髦的用词,所以《移民导报》自然也成了澳洲最畅销的报纸。我主要负责报导墨尔本华裔移民及留学生的生活与发展。澳洲的华人一般来自四个地区,分成四类:最早的华人移民来自中国的广东和福建,香港与东南亚诸国,他们有些从美国过来,有些直接从香港或东南亚过来,他们多在澳洲经商,做老板,或者医生,律师,会计师等,生活比较富裕,其主要语言是广东话,是唐人街的主宰;紧接着的便是七十年代后期从越南逃出来的难民,他们本来应该被划为前一类,因为他们也大多经商,富有,而且也讲广东话,但是他们的财产大多在越南被洗劫一空,剩下的一点点财产也都换成金条交给船主买命出逃了,最后辗转反侧来到澳洲时已经要靠政府养活了,不过这些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所以很快溶入香港和东南亚移民当中,成了唐人街的中坚;第三拨是台湾新移民,台湾新移民和前面两拨最明显的不同点是不讲广东话,而且也很少经商,台湾新移民多是在美国念了书后移民澳洲的,就是说,他们多为专业人士,而且和唐人街的关系不大密切;最后一拨就是1989年前后进入澳洲读书的大陆留学生。1989年前后进入澳洲读书的大陆留学生当时在澳洲大约有七、八万的样子,这些人相对比较年轻,而且大多受过高等教育。不过,他们在华人社区甚至在整个澳洲社会是处于最底层位置,因为他们不仅没有钱,甚至也没有身份。没有身份是大陆留学生们最大的心病。所谓“身份”指的是澳洲公民身份,或澳洲永久居民身份。永久居民(俗称PR)身份依然拿原居住国护照,从名义上讲还不是澳洲人,但可以在澳洲永久居住,而且,除了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外,享受澳洲所有的福利待遇。一般来讲,永久居民签证持有者,在澳洲住满两年后,可申请加入澳籍,而成为澳洲公民。无论是香港和东南亚的商业移民,还是越南难民,抑或是台湾那些拿了西方大学文凭的专业人士,他们最后都成了澳洲公民——就是很多留学生梦寐以求的那个“身份”。有了身份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打工或经商,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赚钱;如果赚钱赚腻了,还可以进大学深造,而且不必花一分钱;当然,他们还享受着世界最好的社会福利制度,生孩子时给牛奶费,读书时给助学金,找不到工作时给失业金,老了干不动了就给养老金,反正永远有钱拿;对了,还有公费医疗……所以,他们是衣食无忧的一伙人。如果说澳洲是天堂的话,他们就是天堂里的公民。而我们这些大陆留学生,则只是天堂里的看客——看着别人享受生活,我们自己却要拚命劳作。残酷的现实造就了很多留学生的自悲心理,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留学生身份。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情景——会讲广东话的说是自己是香港来的,会讲闽南话的说自己是台湾来的,只是苦了那些只会讲普通话的留学生。由于“*”的原因,这些大陆留学生又被分成两部分:“*”前和“*”后。“*”前来澳的大约有四万,由于“*”的缘故,澳洲政府特别给他们签发了长达四年的“临时居留签证”(俗称“四年临居”),而且时任工党政府总理霍克曾口头保证:四年临居结束后不会逼迫他们回中国。就是说,这些人的居留问题可能会得到解决。注意我在这里使用了“可能”两个字,就是说,四年之后(当时一年已经过去了)到底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哪个政党执政,谁当总理。不过,毕竟还是有可能的。“*”后的就惨了,他们可以说做是前途渺茫。回去吧,不甘心——同样是中国留学生,如果“*”前的能留下来,“*”后的离留下来不是也不远了吗?呆下去吧,又太难——又要打工赚钱交学费,又要上课混出勤率,真的顶不住了啊!有些“*”后的为了能留下来,索性采取了极端措施——申请难民。那时申请难民也简单,填一张表就行了。一下子好几万中国留学生一起申请难民,移民局根本抽不出人手审查,索性丢在那儿不去管它了。有些“*”后的早就“黑了”。当时,最好状况的大陆留学生是通过和澳洲人结婚,换取身份。走这条路的多为女留学生,比如我们曾一同住过的Rebecca嫁给一个失业在家的澳洲人,小玉则嫁给早就有了身份的老华侨。象我这样的靠自己奋斗办移民的是少之又少。澳洲梦第二部分 18 多重身份:记者、经理、学生和作家(2)虽然我自己的身份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我毕竟是留学生出身,我的那些朋友们还在为身份而挣扎着。我理解他们的处境,我要为他们做一些事情。我知道,身份问题(或者说是居留问题)已经成了大多数中国留学生最关心的事。“*”前的四年后到底能不能给身份?“*”后的会不会和“*”前的看齐?难民会不会批?不批了会怎样?“黑民”会不会抓?抓住会遣送回国吗?如果给了身份,家属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团聚?那时候,留学生内部每天都有新闻,或者是谣言。好消息会令大家高兴好几天,坏消息就会令大家愁眉不展。那么,到底哪一个消息是准确的呢?我决心采访移民部长。在这个时候访问移民部长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就这样有幸成为留学生中第一个以记者身份访问移民部长的人。据说移民部长在联邦政府中是一个并不重要的初级部长,可是由于他掌管着我们这些留学生的生杀大权,所以在留学生的心目中依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相信所有中国留学生都知道那时澳洲的移民部长是韩德,因为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中文报纸上。当我以《移民导报》记者身份见到韩德部长之后,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这次采访,我们谈得很愉快。我的问题很直接:“*”前的四年临居到期后到底能不能给身份?“*”后的会不会和“*”前的看齐?难民会不会批?不批了会怎样?“黑民”会不会抓?抓住会遣送回国吗?如果给了身份,家属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团聚?韩德部长当即表示,四年临居期满不会逼迫他们回中国;“*”后的和“*”前的应该有所区别,但澳洲政府会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该留下的一定会留下来;至于“黑民”,韩德部长则劝他们出来自首。我写了一篇《韩德部长答记者问》,发表在《移民导报》上。这篇文章在留学生中间引起很大的反响。对于大多数留学生来说,这篇文章等于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要着急,耐心等着就是了。我的那些朋友们,比如Jack等,都打电话给我,想刺探更内部的消息。我告诉他们,能写的我都已经写了,不能写的是我的感觉。我的感觉是什么呢?澳洲政府迟早都会留下这批中国留学生的——这不仅仅是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更是从网罗人才的角度考虑的。三年后,也就是1993年,在各方的努力和推动下,澳洲政府果然没有失言,分期分批地解决了几万大陆留学生的身份问题。当然这又是后话了,而且,为了赢得这一切,又发生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我会在后面一一道来。和移民部长韩德的见面,使我对澳洲的政府官员很有好感。一个月之后,我又见到了维多利亚州的州长,更加深了这个印象。当时州长JoanKirner正在我住的这个区考察,我认识的一个州议员便极力推荐我去见州长,和她沟通沟通,对我以后的发展会有好处。于是,我就应邀出席了州长的欢迎晚宴。那天晚上,我和州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而且我们两个就挨着坐在一起。本来以为欢迎州长的宴会一定是非常排场的,到那一看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只有简单的三道菜:沙拉、牛排和甜品。这叫我越发感觉到中西观念的巨大差距。我当时的身份是“地方名流”,当晚宴会桌上摆着的名牌就这么写着的。我是LV商学院的国际部经理,《移民导报》驻墨尔本全权代表和首席记者,而且还是曾轰动一时的《中国贸易指南》一书的作者。在据墨尔本市中心30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小的行政市里,我就被拉鸭子上架,成了名流。真是这样的,不是我吹嘘,要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加入澳籍,他们说不定还会拉我加入工党参加下一届的市议会选举呢。那天晚上,她把我介绍给州长时,就是这么说的:州长,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市的地方名流,金先生。在整个晚宴期间,我一直在与州长讨论经济问题。我谈到了我的《中国贸易指南》一书。她说她听说了这本书,并且还为能一赌书作者的“尊荣”而感到“荣幸”(打引号的两个字都是州长当时的原话)。那天虽然饭菜简单,但是我们谈得很好。我与州长讨论了澳中关系问题,以及当下人人都关心的澳中贸易问题。而且,不知话题怎么一转,我们又讨论了中国的中医有没有可能被澳洲人接受的问题。我发现州长是个很开放的人,她从没接触过中医,却一点都不反对把中医引进澳州。那时我还没有想到要办中医诊所,只是泛泛地那么一谈。后来,当我真的想开一家中医诊所时,我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我们的谈话,我去找了州长,她果真支持我。澳洲梦第二部分 18 多重身份:记者、经理、学生和作家(3)那天州长谈得高兴,我也谈得很高兴。通过和澳洲政府要员的一些接触,我发现澳洲政府官员非常注意和普通人、和各个社会阶层的人交流,愿意听取下边的意见。而且,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前呼后拥,都是轻车简从的。他们花的都是纳税人的钱,纳税人在监督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知道需要随时随地地听取纳税人的想法。后来我又见了很多联邦议员和州议员。我见这些政界人物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目的,只是要建立一种关系。我那时还在LV商学院担任国际部经理,和政界人物建立某种良好的关系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那时经常把他们请到唐人街,用中餐招待他们。在我召开的一些为了拓展关系的中餐招待会上,澳中关系,包括澳中之间的经济、政治等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是我们谈论的主题。在和澳洲政界人物打交道期间,我发现,澳洲的政界人物大多都有很高的学历。这也无形中激发了我重新走进大学充充电的决心。那年的9月份,我终于走进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开始攻读硕士连博士。这话听上去象是挺容易的,好象学校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着,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想读什么就都什么似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之所以能够进这所不错的大学攻读博士学位,除了学界朋友的大力推荐外,主要还是得益于我的那本书——《中国贸易指南》,是它成就了我。我的指导教授一听说我是《中国贸易指南》一书的作者,立刻就要我了。在学校里,唯一需要读的只有一门课,就是社会学方法研究。Byresearch不必一门一门上课,需要通过写毕业论文。我“上课”的方式比较特别,就是自己读书,导师只是每个星期给我打个电话,问一问我的研究进展。在我读书期间,我的第二本书——《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进行商业谈判》又正式出版了!澳洲传媒又为我这本书热闹了好几天,还是上电视,上报纸,上电台。我的指导教授还特意打电话来祝贺我。当我的指导教授打电话祝贺我时,我的心里有那么点不安,因为我已经打算休学了。不是不想读,也不是读不下去,实在是因为我的事情太忙了。事实上,这一段时间,由于我的事情特别多,研究根本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基本处于停顿状态。一年之后,因我建立的其他企业发展得太快,真的休学了。我希望成为一个高学历的企业家,因为许多原因,我在中国的学历太低,因此在澳洲希望拿一下硕士或博士学位。美好的愿望总是不能代替现实。我就这样放弃了很可能是我这一生的最后一次在大学正规学习的机会。这成了我内心深处一个永远的遗憾。事实上,我在求学方面已经半途而废很多次了,直到现在也还拿不出一个可以叫得响的文凭。当我决定走上经商之路时,其实眼前的路也一直不甚明确。我其实是一边做着LV商学院国际部经理,一边在寻找着机会。我一直在做的是澳中贸易及贸易咨询,由于资金有限,所以还不能算是很成功。那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第一桶金的事。所有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第一桶金是最难挣的;而有了第一桶金,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可是,我的第一桶金在哪里呢?澳洲梦第二部分 19 第一桶金的开采(1)就在这个时候,中医闯进我的视野。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我的第一桶金!那是一次十分偶然的谈话。那时我还在商学院国际部做经理,我和我从大陆招来的一个叫做Richard的留学生聊天。他是一个职业中医师,我们聊天的话题,自然是关于中医的。我很自然地想到前几天还和维多利亚州长谈过把中医引进澳洲的事。两件事情捏在一起,我就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办一个中医诊所呢?当时在澳洲,中医作为一种医学科学,还没有被澳洲人认同。而与此同时,很多留学生当中就有不少优秀的中医师。他们在澳洲留学,不得不放弃了自己所学的专业,在一些地方辛苦地打工。所以,在澳洲谁要是能够把中医诊所开办起来,一定是有着非常广阔的市场空间的。我试着说了我的想法。Richard当即表示:金先生,你要是愿意投资开办中医诊所,我愿意成为你诊所的首批中医师,和你一起干!我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懂中医。我于是叫Richard做出一个计划书。三天后,Richard果然做出一个计划书。我详细地研究了他的这个计划书,知道了投资一个中医诊所,硬件大概需要一万澳元,这里面主要是房租、水电和员工的工资。看到他准备得如此充分,我的信心更足了。我真的动了心。我就告诉他说:好啊,我去考察考察,然后给你一个答复!我立即行动起来。首先,我了解到,在澳洲还是有一些中医诊所的,但是都开在了唐人街附近,病人主要是华人,生意说不上多么好。而且,这些中医诊所其实都是药房的坐堂中医,就是说,主要生意是药房,诊所只是附属。其次,澳洲人居住区根本就没有中医诊所。而且澳洲人根本就不信中医。澳洲象所有西方国家一样,非常重视医学,医生也是最受人尊重的职业。所以,高中毕业学习成绩好的,大部分都去学医了。正因如此,澳洲政府及医学界,对医生资格的认定也是异常严格的,不要说中医了,就是西医,如果你是从非英联邦国家学的医科,也照样不予承认。比如说你是个德国医生,想来澳洲行医,对不起,你得先通过澳洲医学资格委员会的考试再说。照样的调查结果说明两个问题:一,澳洲基本上没有中医诊所;二,澳洲人根本就不相信中医。在我了解到这样的两个结果后,这个中医诊所是开还是不开?我得先征求一下专家的意见。我在墨尔本认识一个华裔老教授,他在墨尔本生活了三十多年,对澳洲主流社会及华人社区都非常了解。我便去请教他。他听了我的想法后,告诉我两句话:一,最好不要开;二,如果一定要开,就开在唐人街或者是中国人聚集区。他的道理很简单,白人根本不接受(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中医,开在中国人聚集区起码可以保障基本的客户,有口饭吃。老教授的话给我泼了瓢冷水。我想了好几天。最后,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美国制鞋商派两个人去非洲的一个国家调查鞋子的市场,两个人到了那里一看,那里的人根本就不穿鞋子!回来后,一个哭丧着脸回报说,不行不行,那里的人根本就不穿鞋子,我们卖给谁呀?另一个却异常兴奋,说,太好了,那里的人没有一个穿鞋子的,我们的机会太多了!我想,后一个人是对的。没人穿鞋才有的买,至于他们现在不穿鞋,可以慢慢培养嘛。我决定全力以赴开一家中医诊所,而且,我要把它开在澳洲人居住区。我要把中医引进澳洲,培养澳洲人去看中医!我想,这应该成为我的商业王国的第一块砖。我之所以选择中医作为我的商业王国的第一块砖,最大的原因是我多年来在商场上滚爬所形成的“边缘价值观”。第一,我要选择“边缘机会”;第二,我要为我的“边缘机会”找出“边缘价值”。我为在澳洲开中医诊所所寻找的“边缘价值”有以下三点:(1)市场——西方社会正日益对返璞归真,回归自然感兴趣,而中医作为一种自然疗法正好与这愈演愈烈的生存倾向相吻合,因此它极有可能成为一种被普遍接受的实事;(2)特色——中医是中国特有的传统项目,它的实用价值已经经过了上千年的考验,所以,其能否被西方社会所接受完全取决于如何推广;(3)人才——澳洲境内有着大批来自中国的优秀中医人才,而且他们正处于健旺的年龄状态,并等待着施展才能。1990年10月初,刚好是我来澳洲整整三年的日子。我开着车子离开家,朝我家东南方向不远处的海岸线开过去,那里有一个较富裕的白人居住区Frankston。我昨天坐在家里翻了半天的地图,最后选定了Frankston。我要在那里开办我的第一间中医诊所。澳洲梦第二部分 19 第一桶金的开采(2)我要选的地方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不要离开我家太远,以方便管理;第二,必须是较富裕的白人居住区。Frankston刚好满足这样两个条件。我于是来到Frankston寻找开诊所的地点。Frankston是这一带比较热闹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墨尔本东南30公里沿海一带的商业中心。这里风景秀丽,交通方便,人口集中,商业繁荣,是附近方圆数十公里内居民工作、生活、娱乐和休闲的中心,也是墨尔本东南方向的第一重镇。我把车子停在一个购物中心的停车场,然后就开始四处转。我转了半天,竟然连一个诊所都没发现。我觉得奇怪,便问一个行人。结果行人告诉我说,这里的诊所都集中在一条街上,当地人都管那条街叫做“诊所街”。按照那个人的指点,我来到“诊所街”。果然,那条街上有大小十几个诊所!而且说明样的诊所都有,比如普通科诊所、牙医诊所、耳鼻喉科诊所、体育运动诊所、妇女诊所、理疗诊所一应俱全。当然,是断然没有中医诊所的。我发现每一家诊所都在门前竖一个大牌子,写上诊所的名称、就诊时间以及诊所擅长的专科等等。我一边看一边想,如果我在这里开一家中医诊所,也要象他们一样,在门口竖一个大牌子,写上什么什么中医诊所字样,也写上就诊时间等。要让澳洲看上去和其它诊所没什么两样。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一家诊所门前的大牌子被贴上“本诊所出租”几个大字。真是天赐良机啊!我立刻走进去,联络承租这个诊所的房屋。说干就干,这是事业成功的重要条件,也是我的决断力的一种体现。接下来,第一天,我申请了营业执照;第二天,我签了租约;第三天,我开始在Richard的帮助下,动手置办诊所所需的家具与设备;第四天,我就开始招聘中医师了。除了Richard之外,我还需要几名中医师。我在所有的中文报纸上登了广告,招聘中医师和诊所秘书。广告刊登出来之后,一下子接到了几十份应聘申请书。我一个个地筛选,最后挑选了几个在中国个名牌医科大学毕业,又有五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中医师,组成了我的诊所首批四位医师的阵容。11月1日,也就是在我和Richard谈话三个星期之后,我的第一家中医诊所,就在Frankston正式挂牌营业了。三个星期就创办了一家中医诊所,这个速度还是十分惊人的吧!为了迎和澳洲人的口味,在诊所装修的时候,我彻底回避了过去的中医诊所惯常的内部格局,直接采用西医诊所格局,先是接待处和候诊室,然后分为分诊部和治疗区,最后才是医药部。整个诊所感觉上窗明瓦亮,舒适整洁。传统的中医诊所可不是这样的,传统的中医诊所一进来就是一排顶天立地的黑柜子,柜子上藏了无数个小抽屉,里面装满各种中药;然后,是一个戴近视眼镜的长胡子老叟在柜子后面打量你,说不清这里是卖药的还是算命的地方。澳洲人哪里敢进来?说起来,我根本不懂中医。开办中医诊所,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有人可能要问我了,我既然不懂中医,为什么敢开中医诊所?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喜欢“逆向思维”,越是没人敢做的事情我越是要做。当然,前提是我看准了中医市场不会坏。人总是要生病的,生病了就要看医生,这个医生看不好就得去看另一个医生,西医没看好就得去别的什么医试试。我就不信中医治好了数亿中国人,就治不好一千多万澳洲人!说起来,我和中医还是多少有些缘份的。上小学的时候我的眼睛突然变近视,我父亲曾带我去做针灸治疗。虽然没有什么好转,但是银针轻轻地扎入我的皮肉时,我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甚至觉得十分奇妙。这件事令我终身难忘。上中学的时候,我是生物课代表,知道灵芝、虫草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治病的,我也吃过一些中药。但是除了这些,我对中医就完全是一个门外汉了。就是我这个门外汉,在澳洲竟然开起来了一个中医诊所!到底行不行啊?说老实话,我心里还真没底。然而,我已经破釜沉舟了,因为我已经把LV商学院的工作辞了。老板理解我创业的决心,他很支持我,,他说,金,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做了很好的交流工作。我知道,开诊所不同于普通零售店或小餐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所以,在我的中医诊所开办之后,我特别注意和澳洲各级政府负责医疗卫生的官员进行沟通,告诉他们我们事业的进展,以求今后取得他们的帮助和支持。后来发生的实事证明,我的这种做法是非常英明的,它帮我躲过了一劫。我在后面会慢慢讲到这段故事。澳洲梦第二部分 19 第一桶金的开采(3)二月份,我给澳洲联邦卫生部长及维多利亚州卫生部长分别写信,向他们报告我的第一家中医诊所正式成立了。我还在信中要求会见两为官员,向他们当面汇报我创办中医诊所的理念及进展。同时,我还用报告的形式,向两位官员报告了我们诊所雇佣的几位中医生的学历、在中国的职称及工作经历等等,以证明我们的资质是一流的。联邦卫生部长与州卫生部长都发来贺信,祝贺澳中中医诊所的成立。州卫生部长还专门会见了我。我开中医诊所的事不知怎么的让Jack知道了,他带着同居的那个“*”后来的广州女孩Amy风尘仆仆地就杀了过来。Jack杀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后面忙着,接待他们的是接待处的Lily。Lily是我雇的秘书,她是第二代移民,长相和性格似乎也受了影响,变得高大丰满,热情大方,当然,讲一口流利的澳洲英语,此外,还会讲广东话以及简单的普通话。开业几天了,几乎没什么人来看病,Lily也觉闲得慌。正闷着呢,突然见到Jack推门进来,以为是来病人了呢,不免喜出望外,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Goodmorning!CanIhelpyou?Lily这样问。Jack一听英文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Lily,认准她是个中国人,才慢吞吞地说,中国人吧?咱就别来英语了。那什么……你们老板呢?Lily只好换了蹩脚的中文:金先生……他很忙……请问……您看病?Jack大咧咧地掏出一只烟来,刁在嘴上:看什么病啊,你看我象有病的吗?哎,你中文怎么这么差呀?有空我给你补习补习,中国人吗,不会将中文怎么行?Jack这么说着,又掏出打火机来点烟。Lily急忙制止:对不起,先生,这里不能抽烟。Jack有点不高兴了,但还是把烟收起来:操那!穷规矩还不少!Lily又问:您找金先生……有事?Jack满脸不屑地说:废话,没事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快给我知会一声,就说Jack来了!Lily又问:Jack……Jack什么呢?Jack口气更大了:你们老板还认识几个Jack呀?Jack那天教训完了Lily又开始教训我,好象他是我老爸,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说小金子啊(他可是很久没叫我小金子了),我说你脑子又进水了吧?我们这些学医的都没打中医的主意,你说你懂什么啊?你还要办中医诊所?而且……而且还把那么好的工作都给辞了!我给你交个实底吧,就我们祖先那点中医,要理论没理论,要声望没声望,在中国都快没人看了,你还要在澳洲推广?我说你是成心怎么着?骗中国人骗不到骗到鬼佬身上啦?你别以为鬼佬为人诚实,好骗,精着呢!你也不想想,连我们自己都不信的事,怎么可能叫澳洲人信呢?做你的黄梁美梦去吧你!Jack的话有点损,可我没有反驳他,就任他说下去。我见我不反驳,更来劲了:我问你,你说中药苦不苦?我点点头,说,苦。Jack进一步问:那么苦的东西,你愿意喝吗?我没回答。Jack就代我回答了:不愿意。好,那么你凭什么就能让澳洲人听你的,喝那么难喝的中药呢?孔夫子怎么说的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怎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啦?我很感谢Jack到如今还这么关心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回答他说,你总得让我试试看吧?一个月后,我做了下结算——我在帐面上亏了3000多澳元!诊所的“执行经理”Richard面有难色地告诉我说,对不起,我们做得不好……事实上,在这个月里,我们平均每天只有一个病人……我笑了笑,说,没关系,做生意就是这样,总得有个开始吗。下个月就好了。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我虽然表情轻松地安慰了医师和工作人员,还给他们打气,其实我的心情很沉重。我已经是全力以赴了啊!怎么就没有一点效果呢?到底是哪儿错了呢?我对我的中医诊所报有那么大的期望啊!可回报给我的却是3000多元的亏损!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久。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的计划并没错,只是要让白人真正接受中医,并建立良好的声誉和信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不能后退,必须挺过去。当然,还是要总结经验教训的。就象看病一样,先找出毛病之所在,然后才能对症下药。诊所的所有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开了个长长的总结会,找出病人来的不多的原因。首先还是文化差异问题。中国人从小就知道针灸能治病,早已根深蒂固了,所以就不害怕;可西方人却对针灸心怀恐惧,所以对针灸带来的麻、酸、胀的感觉反映过于敏感,颇多担心,哎呀,怎么这样啦?是不少扎到血管上去啦?是不是扎到神经上去啦?是不是扎到骨头上去啦?有的人一看见银针扎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竟然当场昏厥过去。澳洲梦第二部分 19 第一桶金的开采(4)再有,中医诊断讲究“望闻问切”。一个“问”字就会带来很多麻烦,比如“腰酸”的“酸”,“腹涨”的“涨”,“手麻”的“麻”,表述起来是很难的。中医有时要求病人空腹,很多病人就做不到。中医有时还要求病人来的时候要心情平静,可是很多顾客是一下了班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时间紧,脉搏快,就不好诊断。还有草药问题。一般来说,吃中医的煎药,要比吃中成药或胶囊效果好得多,为了保持中药的原汁原味儿,我们在买给他们草药的时候,还要求他们买一个熬药的药锅。这样又有了新问题,经常有病人来换药锅,说没用两次就烧破了。其实是他们不知道怎么熬药,药锅的外面是不能有水的,否则就容易被火烧破。这都要一个个地讲解,一个个地传授。关于药的问题,连病人自己都发现了,中医和西医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同一个病,医生给不同的患者下的药的剂量是不一样的。这也给病人造成疑惑。澳洲人从小就接受一种医疗的观念,这个观念告诉他,一切都是可以计量的,一切都要求精确。你必须告诉他们,药锅里的水要放多少克,他们就会专门买一个量杯,认真按照你说的来量;你还要告诉他们,药锅需要熬多长时间,他们就拿着手表站在边上看,绝对不多熬一分钟,也不会少熬一分钟。可是我们中医讲究的却是模糊、混沌和神秘,讲究“火候”。然而,什么时候到“火候”了却是只能凭借经验来判断的。还有,中医和西医的治疗方法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西医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可是中医有时却偏要“头疼医脚,脚头医头”,和西医反着来。这甚至让病人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医生。于是,我们不得不向每一个病人解释中医的基本原理,给他们看中医的经络图。在中医理论看来,人和大自然一样,完全是一个整体,并不是病从哪个器官发出来,就去治哪个器官,那样有可能只是治了病的表征;中医讲究的是要找到病灶,也就是发病的真正原因,然后对症下药,才能够真正地把病治好。这里有一个故事,一个病人头疼,前来求医,结果我们的医师诊断说,你的胃不好!病人听了大吃一惊,心想我头疼怎么和胃扯到一起了呀?我们只好和病人认真解释,头疼只是表面现象,病根实际上是在胃部,所以,治好了胃以后头就会不疼了。开始这样讲解没有人相信。但日子久了,病人就会由不了解到了解,并信任我们了。一种新的文化,一种全新的意识在一个新的,完全不同的环境下推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然而这种全新,又代表了潜力,还代表了挑战,这是一种真正的考验,没有前人的经验,你必须自己努力,自己创造。总之,这里面有很多奥妙,仔细想起来,中医和西医完全不一样。要让澳洲人全面接受中医,的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我不可能要我的诊所一直这么赔下去,我应该主动出击,进行市场推广,让病人走进来的时候,能对中医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