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领的二连驻扎在离耒阳城三十五里的东乡敖山庙。*侦知国民党第十九军军长胡宗铎派遣一支500余人的加强营欲来偷袭,遂凭借三面环水的地形,将部队埋伏在离敖山庙四里的贺家村,并将地方政府慰问部队的猪肉、粮食堆放在敖山庙门外。夜半时分,500余名敌军跨过庙前唯一的石桥,潜入敖山庙门,见堆积的猪肉、粮食,便一哄而上。正当敌人乱糟糟地抢夺不休之时,*命令全连立即发起攻击。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敌营长被乱枪打死,敌500余人的加强营除被打死的外,大部分缴枪投降。*的一个连全歼了敌军的一个加强营。紧接着,*又采用智取的战术,派部分农民自卫队乔装成农民混入耒阳城。第二日,*命令部队里应外合,一举收复耒阳城。*的一个连又击溃了守城敌军的两个团。三战三捷,善设伏善打巧仗,以谋略擅长的*声名鹊起。是年,年仅二十岁的*升任一营营长。井冈山会师后,*又得到毛泽东的赏识,以卓越的战功遂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大元帅中名列第三的开国元帅。*收回由缰信马驰骋的思绪,倒背着两手,两眼望着冷风寒雨交加的天空,默然不语地想着眼前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据有关情报得知,刘建绪的两个师已扼守全州,另两个师尚在距全州二十公里的黄沙河一带,正在赶往全州的途中,薛岳一部也将抵达黄沙河,仅刘建绪湘军的四个师便有40000余人枪。而在脚山的红二师三个团加一师二团不足10000人枪。尽管从界首出发前曾电告中央军委,请求令红一师归还建制,但红一师远在百余公里的道县地域,纵使红一师强行军,日夜兼程赶往湘江,至少二十八日才能抵达文市,三十日上午才能抵达全州,远水难解近渴!湘军拥有一个炮兵营,有各式火炮40余门。红二师仅有小口径火炮4门,且仅有炮弹60余发。此外,蒋介石派驻衡阳的飞行大队,随时可以飞来助战,配合湘军地面上的进攻。而此时的*连一门高射炮都没有,更谈不上飞机了。敌我兵力悬殊,武器装备悬殊,火炮配制悬殊,更无法相抗御的是敌军还拥有绝对的空中优势。敌强我弱,红军打的又是被动的阻击战、防御战、阵地战,在绝对的弱势下,还要死守死拼,还要在强敌构成的空中、地面立体炮火网中,顽强地坚守住阵地。明知脚山是靶场,红军是强敌试枪试炮的靶子,却既不能躲也不能避。《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六(6)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小战士、小兄弟即将成为敌人的炮灰,却无计相救,*陡生怨气:“三人团”若早抓住战机,中央红军业已渡过了湘江,这场血战完全可以避免!然而,怨恨归怨恨,眼前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此时的*只能忍痛割爱将他心爱的部下部署在这片山岭上,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敌人炮火的袭击,阻挡敌人枪弹的射击。*眼下的确只能如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用计谋,设法尽量减少部队的伤亡,设法尽量多保住一个战士的生命!为了确保中央红军大部队渡过湘江,为了红色政权的存在,为了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除了牺牲自己的战士甚至自己外,已别无选择!他当然深信自己的战士,只要他一声令下,即使打光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后退半步。凭借脚山一带山岭的有利地形,阻击一两日,再节节抵抗,能拖延多久就尽量拖延多久,以迟滞敌人的前进速度。坚持两三天,*心底有数,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战士们那钢铁般的意志和殉教般的信仰!然而,让*心底感到无数的是不知中央纵队究竟需要几天才能全部渡过湘江?红军主力何日渡江?脚山究竟要坚守几天?红军会牺牲多少?*心底完全没数。必须千方百计地减少部队的伤亡,尽最大努力保存部队的实力。心底完全没数的*视察完地形,立即向全师下达作战命令:红六团扼守公路西侧的美女梳头岭;红五团扼守公路东侧的先锋岭;红四团扼守公路的正面和公路的两侧;红二团做预备队;各团依托山地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击敌军。另再电军委,务请命令红一师归还建制,强行军赶到脚山参战!*口述完命令,以少有的严厉口气说道:“这片山岭一定要守住,否则部队将成为砧上鱼肉,任人宰割!”各团奉令而去。不多时,山岭上、松树下沸腾起来:刺刀、马刀、大刀、柴刀,五花八门的砍刀乒乒乓乓的砍伐声响彻山岭;铁锹、锄头、挂耙、洋镐,各色各样的农具咣咣当当的挖掘声回荡山谷;战壕在一段段延伸,鹿砦在一根根竖立,战士们顾不上强行军的疲劳,顾不上辘辘的饥肠,扬刀奋镐,挖战壕、修掩体,紧张地构筑着防御工事。*毫无倦意地走下山去,走向设在脚山铺村中心的军团司令部。此时,*的另一个师红十五师,正驻防在全州土桥、石塘到文市一带,控制了从全州西南到灌阳西北、“铁三角口袋阵”的另一条边——全灌公路,以阻击湘军的进攻,以免湘军从右翼拦腰掐断中央红军通往湘江的要道。*控制了从全州脚山到界首的桂黄公路;控制了从全州土桥到灌阳文市的全灌公路。“铁三角口袋阵”的两条边眼下已牢牢掌握在*手里;屏山渡口到界首渡口三十公里长的湘江上游河段也掌握在*手里;但能控制多久,*心底没数。此时,“铁三角口袋阵”最后只剩下从灌阳北部到界首的百(百里)灌公路一条边。《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七(1)雷口关隘,李天佑近乡情更怯,临危受命,挥师抢占新圩,牢牢控制了铁三角口袋阵的另一条边——左翼阻击线。湘江战役十五年后的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底,一个寒风冷雨的黄昏。两辆满载荷枪实弹士兵的解放军军车护卫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正在桂黄公路上由北而南疾驶。凹凸不平的公路上,遍是泥洼沼泽。车队在匆匆行进着,车身忽左忽右剧烈地摇晃着、颠簸着。四周的夜幕渐渐合拢了,大地一片漆黑。车队亮起了大灯,穿梭于寒风冷雨编织的夜幕中。不多时,车队行至一个小镇的街上,街道两侧低矮的民房内透出星星点点的微弱灯光、烛光。车队在一家临江的小饭店前傍街停下,从吉普车上走下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军人。那位军人迈着健步走到饭店门口,满脸笑容地用标准的桂林话跟正在门口炒菜的店主问道:“老板,这里是什么地方!”“界首!”正顾着炒菜的店主连眼皮也未抬。那位军人闻声浑身一颤,笑容顿敛,浓眉渐渐地攒到了一起,神色凝重地望着店前雨夜中的江水。“这就是湘江?这就是湘江!”那位军人嘴里喃喃自语着,移动着仿佛灌了铅般的双腿,缓缓走近江边。红五师师长李天佑十五年了,十五年了,我们终于回来了。这位军人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十三兵团的副司令员李天佑将军!李天佑将军是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第一次会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后,奉命赶回解放广西前线的。据一九九九年采访李天佑将军的遗孀杜启远老人时回忆:他去了(界首湘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神色很沉重。他就说在那里打了一仗,打的那一仗太残忍了,他说他的几个主要的干部都牺牲了,挂重花了。那天晚上的时候在那里(界首)吃饭,他就没吃好饭。所以那时候,写文章的时候,他说这一段我一定要写一写,就选了写了这样一段。李天佑在《红旗飘飘》一书中写道:“当晚,我立即找到几位年长的老乡,谈起了当年。这些老乡们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红军战斗、渡江的情景……我们一道从今天的胜利谈到过去的日子。一位老人很风趣地说:‘当年反动派中央军、广西军几十万人围着你们打,也没有消灭你们,现在你们一下子消灭了他们,打到他们老窝了。’是的,经过长年的艰苦斗争,我们胜利了。这一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这偶然的历史的巧合,把我带到了当年掩护党中央渡湘江的战场上。”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黄昏,距永安关南面不足一公里的雷口关。寒风裹着冷雨在山野间纵横,远处的山岭、村庄、田野笼着一层陈旧的薄纱,朦朦胧胧的,只露出依稀的黛色轮廓。寒风冷雨中,一支衣衫褴褛、满身泥渍血渍的队伍,正沿着雷口关崎岖坎坷的山道艰难地行进着。雷口关是都庞岭山脉山脊上的另一道关隘。与永安关不同,雷口关的地势是一条宽阔的黄土路,没有石板路,也没有陡峭的隘口,两山之间是一片平坦的耕地。雷口关关隘口较狭窄的嶙峋山石上,站着一位二十来岁年轻的红军指挥员。这位年轻的指挥员身材中等,头戴八角帽,身穿一套补丁重叠的旧军装,黝黑的脸庞上、浓眉下,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此刻,这位年轻的指挥员双唇紧抿,炯炯有神的大眼眺望着东北面约一公里外的永安关,正陷入往事的遐想中……《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七(2)三年前,也就是一九三一年的一月七日,当时年刚十七岁的他率领特务连作为红七军的前锋,在湘桂边境的另一个重要关隘——永安关击溃了扼守关口一个排的湘军和民团,从永安关突入湖南。从此,他随部队告别故土,撤离广西,转战湘、粤、赣,最终到达江西,与中央红军胜利会师。毛泽东授予红七军“转战千里”的锦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三年后已担任师长的他又带着队伍重入广西,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同样是寒风冷雨的冬季,同样是湘桂边境的关隘,然而出关与入关的心情却截然相反。三年前的出关,是走向向往的红色革命圣地——江西瑞金,满怀着希望与信仰;三年后的入关,却是走向伏兵重重、危机四伏的湘江,心中一片迷惘与困惑。三年前,他还是一位刚脱稚气、浑身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三年后,他已是一位身经百战、有勇有谋的红军高级将领。这位年仅二十岁的红军高级指挥员就是红三军团主力师——红五师师长李天佑。李天佑的红五师是担任中央红军前卫的红三军团的开路先锋,从江西到广西,李天佑一路劈关斩将,直奔广西而来。雨幕下的李天佑望望匆匆行进中的队伍,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他知道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指战员都是广西人,都是一九二九年百色起义时红七军的老班底,此番重回广西,心情与他大同小异。近乡情更怯,李天佑忽然冒出一丝不安的念头!是的,自从二十五日接到中央军委抢渡湘江的命令,李天佑的红五师奉命担任红三军团的开路先锋,右翼的红一军团早已入关,红三军团作为左翼,二十六日才从雷口关入关。按照军委的命令,红三军团主要负责担任从灌阳到界首间的护卫,即中央红军的左翼,以确保中央纵队顺利渡过湘江。李天佑知道,将要与红三军团对垒的是李宗仁、白崇禧的桂军。凑巧的是李宗仁、白崇禧、李天佑三人都是广西临桂县人,然而此时的小同乡为了各自的理想与信仰,不得不兵戈相见。李天佑的红五师与桂军原本就是夙敌、仇敌。百色起义后成立的红七军与桂军多次交战,最后在桂军重兵“围剿”下,只剩下4000余人的红七军不得不撤离广西,转战千里,到达江西苏区时,仅存1300多人,最后编入了红五师。作为昔日的老对手,李天佑当然十分了解桂军的那套又刁又狠的战术,了解桂军是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的劲旅。没想到三年后,红五师与桂军又将狭路相逢,再次对垒,不仅是夙敌、仇敌,更是强敌!作为桂北临桂人,又先后两次踏上这片红土地,李天佑的心情自然难以平静,这里的一草一木又将他带回到三年前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一九三○年九月,红七军奉命北上中央苏区。途中攻打湖南武冈县,湘军突然增兵八个团,红七军攻击五昼夜,不克,只得撤出战斗。作为特务连连长的李天佑,奉命率一个排担任掩护军部撤离的任务。李天佑指挥部队硬是抵挡住湘军一个团的进攻,胜利完成掩护任务。一九三一年一月一日夜,李天佑的特务连率先击溃驻守全州县城的民团,占领全州县城。红七军在全州休整了几天,于一月五日从城东的粟家渡渡过湘江,再从永安关进入湖南。一九三一年二月,在湘赣苏区的黄泥潭地区,李天佑的特务连与敌军一个团遭遇,敌情万分危急之时,李天佑拔枪大喊:“抓人摊(肉搏)!”率领特务连冲入敌阵,一举将敌军击溃。《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七(3)从广西到江西的七千里“小长征”中,李天佑亲历大大小小的战斗达三十余次,他所率领的特务连被称为“小老虎”连,他自己被称为“小老虎”连长。一九三二年年初,红七军参加彭德怀指挥的围困赣州的战役。李天佑率特务连冒着枪林弹雨攀登城墙,身上连中三枪,跌下城楼,昏倒在牺牲的战友身上,后被通讯员发现方抢救出阵地。是年五月,年仅十八岁的李天佑升任红三军团第七军二十五师五十八团副团长。一九三三年一月,李天佑升任五十八团团长,率部参加了*指挥的黄陂、草台岗战斗。一九三三年六月,红七军改编为红三军团五师十三团,李天佑任团长。后奉命率部向福建进发,在南平县西芹战役中,李天佑身先士卒,率全团官兵与敌人开展肉搏战,并乘胜追击数十里,创造了红军一个团在运动战中歼敌一个团的战绩。是役,李天佑获三等红星奖章,所部获“模范十三团”锦旗一面。军团长彭德怀兴奋地拍拍年仅十九岁的李天佑肩头:“小鬼,你年龄不大,指挥打仗还真有本事!”一九三四年一月,年仅二十岁的李天佑升任红三军团红五师师长。率部参加高虎垴阻击战,顶着敌机的狂轰滥炸,坚守阵地三天四夜,击退敌人九次冲锋,身负重伤仍坚持不下火线。无数次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出生入死,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年轻的李天佑已成长为一名骁勇善战的红军高级指挥员。然而,眼下这位已成为红军高级指挥员的李天佑却感到困惑和迷惘,心中一片茫然。第五次反“围剿”,李天佑率红五师随红三军团在敌人的碉堡林中左冲右突,苦战死战,鏖战数月,不仅没有突破敌人的碉堡线,反而处处被动挨打,落得个损兵折将的败局。十月中旬,中央军委决定实行“战略转移”,来了个大搬家、大迁徙,究竟要转移到哪里去,就连李天佑这样师一级的高级指挥员都不知道。担任红三军团前卫的李天佑的红五师的任务,就是每天按红三军团司令部的命令在前劈山开路,往往李天佑的部队向前突进了数十里或上百里,警戒、阻击了数日,中央纵队才步履蹒跚地跟上前来。一路上走走停停,从江西到广西就走了一月有余。而敌人前有堵兵后有追兵,两翼还有截击之敌,再加天上的飞机,一路撵着红军走。红军既要击溃前堵之敌,又要阻击后追之敌,还要时刻提防两翼截击之敌和躲避敌机的轰炸。眼看着这帮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几乎天天在流血,天天在牺牲。李天佑黝黑的脸庞上紧绷着焦虑,忧心如焚。这种被动挨打的困局何日才能结束?李天佑感到茫然。自从接到军委进行湘江战役的命令,李天佑从各种情报中也晓得蒋介石已经在湘江天险设置了重兵,红军要突破湘江,必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必将是一场惨烈空前的鏖战。特别是红五师要负责左翼的防御,阻击战斗力极强的老对手桂军,李天佑感到肩上沉甸甸的。然而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别无选择!让他感到百思都难以理解的是,为何“三人团”偏要命令红军正面硬闯“铁三角口袋阵”?代价?流血的代价!李天佑的心中沉甸甸的。从广西到江西,再从江西到广西,上百次的恶仗,上百次的硬仗,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这支队伍南征北战,不折不挠。《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七(4)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战斗力,成为全体指战员的军魂。这种军魂,使部队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然而,此时的这支骁勇善战的队伍仿佛被人捆绑住了手脚,不能主动出击敌人,不能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只能不折不扣、机械呆板地执行“三人团”的命令,按地图上的直线进军。边走边打,一路走一路打,一排排的战士在敌军猛烈的炮火轰炸中倒下,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敌人飞机的狂轰滥炸下离去。满脸血渍的普通战士想不通,指挥作战的李天佑也想不通!明天又将有多少的将士捐躯疆场?寒风冷雨笼罩下的雷口关,李天佑直怔怔地望着匆匆行进着的部队。这时的红五师除红十三团调归红三军团司令部直接指挥外,只有红十四团和红十五团两个团三千余人枪。然而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红军老战士,都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磨炼,都是中国革命的精英。此时却要奉命硬闯伏兵重重的“铁三角”,用鲜血和生命去撕开敌人的封锁线,用血肉之躯铺垫出一条西进的道路。李天佑仿佛看到了湘江两岸张网以待的桂军,看到了湘江两岸那四伏的重重危机。李天佑还看到了那清清的湘江水逐渐变成了殷红色!李天佑浓眉逐渐敛紧,沉甸甸的心也逐渐拢紧。李天佑深感责任重大,因为他的身后紧跟着红三军团司令部和军委二纵,全军团今晚都要赶到水车地域宿营,他的部队必须保障全军团的安全。冷飕飕的寒风仍肆意劲刮着,冷飕飕的寒雨仍肆意劲落着。李天佑默然无语地注视一眼夜空,朝警卫挥挥手,转身走入行进的队伍中,走向那前途未卜的湘江。二十六日夜十一时许,灌阳县水车灌水西岸的修睦村。李天佑刚吃罢晚饭,正准备命令部队继续前进。“报告,军团司令部来电。”师部译电员递上电文。李天佑打开手电一看,原来是军团长彭德怀的命令:命令五师十四、十五两团及军委炮兵营立即行动,连夜赶赴灌阳的新圩一带,阻击广西军,保证整个野战军的左翼安全,掩护中央机关纵队过江。电文的结尾还有一句像钢铁铸成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三天到四天!”李天佑看罢电文,身子一颤,忙命令参谋打开地图,借着手电的亮光找到了阻击的位置。简短口述命令:部队行进方向转向西南,以急行军向新圩前进!寒夜里冷雨中,这支部队顾不上长途强行军的疲劳,连夜渡过湘江上游的支流灌江,沿着崎岖的山道,向西南部的新圩疾射而去。山道两旁的荆棘划破原本破烂不堪的衣着,划破早已麻木的手脚,寒风冷雨吹刮脸面身体,冰冷冷地刺入早已麻木的肉体,仍驱赶不走战士们的疲劳困顿。他们有的死死拖拉住马尾巴低一脚高一脚地眯着眼乱走,有的则一手抓住前面战士的腰带,勉强睁着沉重的眼睑东歪西倒地乱行。仿佛只有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才能将疲倦驱走,才能将睡眠震醒。当年看见过红军疲劳不堪模样的、灌阳月岭村现年八十七岁的唐苏老人告诉笔者:“红军以前背支破枪,晃晃歪歪的,有的边走边打瞌睡。”二十七日下午四时许,经过一夜强行军的红五师拖着疲乏的身子,终于赶到了预定的阻击阵地——新圩。李天佑将军在《红旗飘飘》一书中写道:“下午四点多钟,我们赶到了预定的地点,显然敌人是掉队了,我们比敌人先到达了这里。派出了侦察、警戒以后,政治委员钟赤兵同志、参谋长胡震同志及两个团的指挥员、政治委员来到原定阵地上。”《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七(5)距灌阳县城东北部约七公里的枫树脚村附近,这里北距新圩约两三里,离湘江约有七八十里路。枫树脚四周山峦犬牙交错,呈凹字形排列着。一条公路正从凹字形中间穿过,这是桂军进逼湘江的必经之路。公路的左侧依次排列着打锣山、水口山、钟山;公路的右侧依次排列着月亮包山、判官山。山上是嶙峋的山石,遍长着松树及各种灌木林。这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紧紧地扼住公路的道口。这时已是初冬的季节,公路两侧稻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但树叶还没有脱落,满山的松树和簇簇的灌木丛,刚好成了隐蔽部队的场所。连绵的丘陵南北伸延约二十余里,再往北到湘江边便是一片无险可守的大平川了。新圩,是桂军拦腰掐断中央红军突破“铁三角”,抢渡湘江的咽喉之地。只有守住这片山岭,不让敌人占领新圩,才能确保中央红军左翼的安全。李天佑视察完地形,将阻击阵地选择在新圩至排埠江长达八公里的公路两侧山头上。这里后距红军由文市、水车向湘江前进的通道,最近点大桥村仅有五公里,最远点鲁水村也不足十公里。红十五团布置在公路的左翼,即打锣山、水口山、钟山上:红十四团布置在公路的右翼,即月亮包山、判官山上;红五师师指挥所设在距第一道阻击阵地一二里的杨柳井;临时调配的军委“红星”炮兵营,部署在指挥所附近左侧的山地上。“滇军打仗像绵羊,桂军打仗像恶狼。”作为广西人且多次与桂军交过手的李天佑,当然对桂军的战斗力知根知底。一部署完阵地,李天佑便下令伐木,做木桩鹿砦,构筑工事。山风打着呼哨,抖落了压在树叶上的雨水,掉在人脸上、身上,冰凉冰凉的。穿着单衣的红军指战员们,湿漉漉的身上和头上还冒着蒸汽。一条条由无数棵削尖的木桩交织成的鹿砦障碍工事筑成了。木桩的尖头被柴刀砍过的茬口白森森的,像一柄柄利剑指向山下。李天佑望着战士们不顾疲劳修筑的防御工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乓,乓!”山脚下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李天佑一惊,忙举起望远镜往山下望去:暮霭弥漫的阵地前约二里的排埠江村人影幢幢,枪声大作。不多时,侦察员上前报告,原来是十四团的炊事员挑着煮好的饭菜送到排埠江村,抬眼一看,竟然全是敌人。炊事员不慌不忙地放下饭菜,连忙跑回阵地报告。侦察员们立即摸入排埠江村进行侦察,没想到被敌人发现,双方打了起来。据侦察所知,驻守排埠江村的是桂军先头部队的一个侦察连,他们也正要赶往新圩侦察。红军发起骤然猛攻,桂军边打边退。红军追至马渡桥村,发现桂军的两个主力师正从灌阳向新圩扑来。桂军是两个主力师,且是以逸待劳;红军只有两团人马,且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连续行军,部队减员很大,也很疲劳。红军以两个团加军委炮兵营三千九百余人要对付桂军两个主力师又一个团一万四千余敌人,敌我力量悬殊,但凭借这一带的山岭丘陵坚守两三天还是有把握的,四天就有困难了。李天佑思罢,吩咐正在埋头看地图的参谋长胡震:“胡参谋长,立即给军团首长发报,说保证完成任务!”红五师参谋长胡震拳头往桌子上一砸:“让他们来吧,只要有一个人,就不让他们到新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