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喋血湘江-8

林、聂、彭、杨:甲、据彭、杨电,邓家源至灌阳山道不能通过。乙、我三军团应即由小坪改道,经永安关、雷口关至文市以南之车头、宾家桥、水车地域,转向灌阳侦察道路及敌情,以争取时机。丙、为保证一、三军团及军委一、二纵队行进路线不致拥挤,特规定:1一军团(缺一师)于今廿六日上午全部开抵文市地域。2三军团于得电后即出发,限今晚开抵车头、宾家桥、水车地域,并须从雷口关、永安关取平行路至宾家桥地域。3军委一纵队于今晚由高明桥经永安关开至伍家村、玉溪地域。4军委二纵队随三军团最后一个师后,开至雷口关、茅铺地域。丁、一军团主力到达文市后,执行军委廿五日十六时半及廿三时电令不变。单从军委的电令来看,军委一、二纵队及一、三军团主力今晚全部可进入广西境内,进军还算比较顺利。但是,当*的目光一落在湘江区域敌我形势示意图上,笑容一现即逝,稍咧的嘴角绷紧了。形势示意图上,标志着红军进军的红色箭头,前锋已直指广西全州境内的湘江边,箭尾却仍拖在百余公里外的湖南江华、永明、道县一带。*将目光移向天井外,一动不动地紧瞅着略呈蓝色的天空,仿佛透过时空看到中央红军庞大的身躯若蜗牛般在湘桂边境崎岖坎坷的山道上缓慢地爬行着、蠕动着。后续部队何日才能抵达湘江边?*心底没数。倘若一军团明日能顺利抢占全州,控制住从全州到界首湘江上游所有的重要渡口,趁湘江敌军守备空虚,湘桂敌军尚未合拢之前,收缩远在江华、永明的八、九军团,将第三、第四纵队改为左翼部队,精简辎重,分两路从永安关、雷口关大举入关,那么两日内全军便可渡过湘江。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蒋介石会轻易地让红军从从容容地渡过湘江么?控制着中央红军生死大权、一向以傲慢自负的李德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策,让红军精简辎重,轻装疾进,轻易地渡过湘江吗?《喋血湘江》第三部分 铁流涌进(上) 铁流涌进 四(3)当时担任中央教导师特派员的裴周玉后来回忆说:如果我军占领道县后就迅速抢渡湘江,敌人尚未发现我军强渡湘江的意图,兵力尚未调集好,蒋介石的主力大都在道县以北一线,此时广西境内湘江这一段还是比较空虚的。而道县距湘江仅二百余里,若是中央决心果断,没有中央纵队这些坛坛罐罐的拖累,部队快速行军的话,只要两天就能赶到湘江边,可以较顺利地渡过湘江。而在此时,心里没底的*只能苦笑着微微摇头,因为他深知一向有“地图作业的战术家”之称的李德是不可能轻易改变事先所作出的决策的,他往往会罔顾敌情的变化而坚持既定的进军路线。对于李德的按图作业战术,当时红军总部作战参谋吕黎平亲身领教过:李德拟定的作战指挥要图,通常在哨兵站什么位置,一门迫击炮或一座碉堡配置在什么位置诸如此类原本中下级指挥员可以灵活确定的细节问题,也要作出硬性规定,并用电话直接通知有关部队按图进行标定。当时红军使用是110万的地图,不是经过实地勘测法,而是采用问测法绘制而成的,误差很大很多,有的连地名及其关系位置都弄颠倒了……因此,李德的地图指挥,常常在客观上造成部队不应有的损失……误了许多有利战机。施平在一九三六年发行的《共产国际》撰文说:我们总是按照纸上画好的直线笔直前进,结果到处遇着敌人迎击,因为他们老早从地图上知道了我们将经过何地,走向何方。于是我们不能取得主动地位去袭击敌人,反而变成了敌人袭击的对象。我们本应以更快的速度前进,以更快的速度占领地点,而我们却要在不利的条件之下搏战才夺取了这些地方。敌人有汽车及其他转运工具,而我们则走直路,坚持不肯改变方向,可是地图上往往画得不对,于是我们常陷入绝境,而不得不重新折回。李德机械死板、循规蹈矩的战略战术,常使红军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满脸焦虑的*又抬眼望望形势示意图上标志着国民党军进军的蓝色箭头。粤军的主力已北上进至蓝山一线,薛岳、周浑元的中央军正自宁远一带向道县进攻,北面刘建绪湘军的四个师自零陵、东安正急速南下直逼黄沙河、全州,西南面白崇禧的桂军集结在恭城、桂林一线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向北扑来,与湘军形成合围之势。第四道封锁线,蒋介石调集了中央军、湘军、桂军、粤军25个师、近30万人马,依托湘江天险,在湘江以东的兴、全、灌之间精心设置了一个前堵后追、两侧夹击的“铁三角口袋阵”。而此时的中央红军则在“三人团”的指挥下,正一步步钻入早已森严壁垒的口袋阵。危机正一步步逼近。中央红军随时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唯一的战机,就是趁白崇禧尚未回师反扑、刘建绪部尚未赶到全州之前,抢先占领全州,将全州到界首这条铁三角最重要的一条边牢牢控制在红军手中,从而控制住湘江上游各渡口,让全军迅速渡过湘江,越过桂黄公路,隐入西延越城岭山区的崇山峻岭之中。这样的话,红军主力就能以较小的代价,轻而易举地渡过湘江,突破蒋介石精心部署的第四道封锁线。*脑海里的车轱辘飞快地转动着。倘若湘军抢先占领全州,并沿与湘江几乎平行的桂黄公路快速南下,与北上抢占界首的桂军合拢,牢牢控制住从全州到界首这条铁三角最关键的一条边,从而控制住湘江所有渡口,将红军堵在湘江以东,远途奔波而来的红军将被迫与兵力、武器等方面占绝对优势的国民党军队决战,那么在全州、灌阳、兴安地域与湘军、桂军必有一场惨烈的血战、恶战,中央红军的命运将不堪设想!《喋血湘江》第三部分 铁流涌进(上) 铁流涌进 四(4)*通过敏锐的分析,察觉到四周有一张无形的网,仿佛看到一道道铁壁,一个个陷阱,蒋介石像一个阴险狡诈的猎人,正张着一张大网伺机捕获历经伤痛而又一相情愿再蹈覆辙的生灵。*的眼神一片迷茫……僵化死板的“三人团”,尤其是那个“太上皇”李德狂妄而固执,根本听不进任何不同的意见和建议。*也深尝其苦,深受其害。李德自一九三三年十月初,以共产国际军事顾问的身份来到江西瑞金。苏区中央为表示对这位洋顾问的尊重,特意在红军总部与中央总部之间的一片稻田里建造了一套三居室的新房子,久而久之,人们习惯称他为“独立房子”。李德的到来,使二十五岁便当上中央总书记、毫无军事斗争经验的博古(秦邦宪)喜出望外,让李德不仅“顾”了军事,而且“问”鼎军事。当时给李德当翻译的伍修权回忆说:李德在担任我党军事顾问时,推行的完全是军事教条主义那一套,他根本不懂得中国的国情,也不认真分析战争的实际情况,只凭他在学院学到的军事课本上的条条框框,照样搬到我国,搬到苏区,进行瞎指挥……博古当时是临时中央总书记,但他对军事一窍不通,就把军事大权拱手让给了李德。共产国际军事顾问的头衔,世界革命圣地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的身份,这在当时对于长期穿梭于崇山峻岭间打游击、渴望迅速夺取全国胜利的红军指战员来说,无异于看到了“救星”。即使是中华民族已独立了半个多世纪的今天,仍有相当一部分崇洋媚外的国人成了老外的粉丝,在他们的眼里连外国的月亮也比中国的圆。不然的话,干吗明知子女不是读书的料,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子女送出国门外,混个洋文凭和混身洋气?更何况当时一直在山沟壑里打圈圈的“土包子”们!从此,李德在独立房子内深居简出,天天对着地图冥思苦想、运筹帷幄,策划着红军的进攻与撤退,用正规战、阵地战取代了中央红军用殷红的鲜血和无数的生命为代价总结出来的屡战不败的运动战、游击战。目睹了李德指挥作风的伍修权说:李德一人躲在房子里凭着地图指挥战斗,当时的地图大部分是一些简单的草图,误差较大,不够准确,李德也不问,所以他的指挥往往与前线的实际情况差距很大。图上看只有一百里路程,他也不问是山路还是平路,也不给部队留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敌情、气候和自然条件等困难都不考虑,只凭比例尺量地图上的距离来推算路程,定下到达和投入战斗的时间,又常常不留余地。这给红军指战员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有些困难根本是不可能克服的,常常使部队不能按时投入战斗,以至难免吃败仗。朱德曾对身边的参谋人员说:李德顾问来了以后,住在瑞金,不下去调查,靠着地图、电报指挥前方的战斗,而我们在前方最了解情况的人,反而不能指挥,这就有问题嘛。可是,他是受党中央的委托,还得照办啊!否则,就成了各行其是。正因为如此,洋顾问李德成了中央苏区老子天下第一的“太上皇”,军事上他一个人说了算,官僚主义的霸气十足,军内只有“集中”,根本无*可言。一九三三年秋,蒋介石在英、美、德的支持下,调集一百万大军向苏区发动规模空前的第五次大“围剿”,其中用五十万兵力直攻江西苏区。《喋血湘江》第三部分 铁流涌进(上) 铁流涌进 四(5)这次,吃了数堑的蒋介石一改过去“长驱直入,分进合击”的战术,采取堡垒政策,分数路大军,一步步蚕食着中央苏区。中央军每推进一二里,就修筑碉堡工事防守,修筑公路连接,以便于兵力、物资的运输。一九三四年江西全省拥有的公路居全国之冠。这时的中央苏区经过四次反“围剿”的胜利后,已进入鼎盛时期。苏区范围已发展到江西的南部和福建西部三十余县境,人口达二百五十余万人,拥有五个主力军团和独立师共十万人的中央红军。面对国民党中央军的汹汹来势,洋顾问李德精心策划了红军的作战方针:——拒敌于国门之外;——两个拳头打人;——分兵把守,各个击破;——以堡垒对堡垒;——不让敌人占领苏区一寸土地。为了实施总的作战意图,李德将中央红军整编为东方军和中央军两个大拳头,调遣部队在苏区周边分兵防守,修筑碉堡工事与进攻的中央军硬顶。九月下旬,中央苏区北大门黎川失陷。李德命令彭德怀任总指挥的东方军转战数千里,从福建赶回江西,攻打黎川外围据点硝石和资溪桥,以收复黎川。彭德怀指挥东方军在硝石国民党军精心构筑的堡垒前沿激战两昼夜,徒添伤亡;彭德怀指挥东方军又奉命转攻资溪桥,在林立的碉堡群中鏖战三昼夜,不仅一无所获,反招致红军损失惨重;彭德怀的东方军三战于浒湾,历时三天,毙伤敌520人,俘敌7人,东方军却伤亡失踪1095人,阵亡309人。彭德怀的东方军在李德的指挥下打得焦头烂额,处处碰壁;而*任总指挥的中央军近三万人却闲置了两个月无所事事。十一月中旬,*的中央军一、九军团奉李德之令在崇仁附近突破敌堡垒封锁线,强攻驻守在云盖山、大雄山一带的薛岳、吴奇伟所率的近九万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的中央军除拥有飞机和大量的火炮外,还筑有大量的钢筋水泥碉堡。*指挥激战数日,最后打得满腹的怒气。这一仗红二师四团团长萧桃明、红二师政治委员胡阿林牺牲,红一师师长李聚奎、红二师师长陈光负伤,营连级指挥员伤亡甚众。突围时,险象环生,敌军的一个营竟突然冲到了*的指挥部前。*、聂荣臻立即拔出了手枪。中央军指挥部的警卫排战士硬把一个营的敌人堵住了。*才化险为夷,捡回一条命。*再败是在三岬嶂、凤翔峰战役,歼敌数百人,而红一军团伤亡竟达1100余人。一九三四年三月,*又奉令进攻南丰不克,继而转战泰宁改打新桥,仍屡屡遭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率中央军在国民党中央军林立的碉堡群中左冲右突、苦战死战数月,除了损兵折将外,一无所得。*深感窝囊耻辱。四月三日,*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竟直书李德:“有些主要的负责同志,以为敌数次‘围剿’中所用的堡垒政策是完全步步为营的(三四百米一推,或三五里一挺进),我们已失去了求得运动战的机会,已失掉了一个战役歼敌几个师的机会,因此主张我军主力分开去分路阻敌,去打堡垒战……去专门寻求小的战术胜利以削弱敌人,想去凭在长期无数小的胜利中(每团消灭敌一个连或一个营),就此把敌人的‘围剿’完全粉碎,这种意见我是不同意的……我觉得我们主力通常应隐蔽集结于机动地点,于运动战中的以我主力军大量消灭敌人,每次消灭它数个师,只有这样的仗才能转变战略形势,才能粉碎敌人的‘围剿’。”《喋血湘江》第三部分 铁流涌进(上) 铁流涌进 四(6)*先后六次直书军委,力陈阵地战之弊端,运动战之优势。*的直言不讳,这在当时李德、博古实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高压政策下,是冒着动辄有撤职、逮捕,甚至杀头的危险。庆幸的是由于战事紧张,李德、博古并未追究于他。然而,李德仍一意孤行,并没有采纳*的逆耳忠言。流血仍在继续,悲剧也在继续。一九三四年四月十日,国民党中央军集中十一个师近十二万人进攻中央苏区腹地瑞金的门户——广昌。李德命令集中红一、三、五、九四个军团近五万人的红军主力进行广昌保卫战。红军木架泥土构筑的碉堡与国民党军钢筋水泥构筑的碉堡相对峙,以卵击石。用毛泽东的话简言之,就是叫花子与龙王比宝。四月十四日,广昌战役还在进行时,*又致电李德:“这种对峙距敌愈近,愈能引起敌人的谨慎,而采取更短距离的堡垒推进,这就愈使我们失去无堡垒的较长距离的消灭敌人的机会,并反被敌人监视与钳制了,而失去秘密与迅速去消灭在其他方面采取跃进或急进的敌人的机会。这种对峙最疲劳兵力,消耗弹药和有生力量,有时却收不到什么好的结果!”但李德、博古认为*是毛泽东的嫡系,所主张的那一套仍然是毛泽东所积极倡导的游击战、运动战,拒不采纳,仍然命令红军主力坚守阵地,与强敌对峙。彭德怀眼睁睁地望着坚守在所谓“永久工事”内红十四师的一个营,在敌军密集如雨的炮火轰击下和飞机的狂轰滥炸下,竟全部活埋在堡垒里,无一生还。从四月十日到二十八日,广昌保卫战历时十八天,红军伤亡5500余人,受伤20000余人,而国民党军仅伤亡2600余人。广昌战役刚结束,彭德怀当面痛斥李德瞎指挥:“你们的作战指挥从开始就是错误的,是图上作业的战术家,”简直是“崽卖爷田不心痛!”“无耻下流!”在后方的毛泽东也对广昌保卫战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广昌保卫战对红军来说,是一场大灾难,毫无战绩!鉴于广昌保卫战失败的教训,五月四日,*再次致电李德,再次建议实行运动战,反对“过去那样以主力逼近敌人,与敌对峙”的战法,主张我军主力“宁可多走一点路,宁可万一扑空,只要时间赶得上则应当去赶那个机会”。但李德对*的建议仍置之不理,仍命令红军主力继续采用堡垒对堡垒和短促突击的战法。方国安老将军是湖南平江人,一九三○年参加红军。二○○六年,九十五岁的老将军告诉笔者:五次反“围剿”从一九三三年下半年开始到一九三四年长征开始,差不多打了一年,这一年基本上没有打什么胜仗。李德顾问到处分兵把守,不让敌人占领苏区一寸土地。敌人也有经验,过去长驱直入,经常被我们消灭一路,消灭一边,五次“围剿”最多进二里路或一里路,就修碉堡、筑工事,还修公路连接起来,第二天再进,结果中央苏区就一天天缩小了。原红一军团一师司号员、八十八岁的老红军张生荣,一九三○年时就参加了红军:江西反“围剿”时他是“左”倾,与敌人碉堡与碉堡相对。但敌人有炮,我们辛苦一夜修筑起的碉堡,第二天敌人一炮就摧毁了。我们没有炮,步枪子弹都很少,都靠缴敌人的,自己用土硝做的子弹打不远也打不准。当然,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并没有完全循规蹈矩,偶尔也会露出一手毛泽东所倡导的“诱敌深入”战术。一九三四年九月一日,*指挥红一军团主力、红九军团、红二十四师在温坊地区设伏,歼敌东路军第三师八旅,九月三日又击溃敌第九师附第三师余部共八个团。红军仅以伤亡700人的代价,毙伤敌2000余人,俘2400余人,缴各种枪1800余支,这是第五次反“围剿”中少有的一次胜利。然而,局部的胜利毕竟无法挽回大局的失败。到最后,中央红军不得不放弃毛泽东呕心沥血数载开创出来的江西苏区,被迫实行“战略转移”。李德还为大军转移精心制订了“甬道战术”。时任红五军团第十三师师长的陈伯钧将军是这样评价李德的“甬道战术”的:一、三军团为左右先锋,八、九军团打接应,后面由五军团担任掩护,中央军委直属队在中间,坐的是五个人抬的轿子,搭的架子很大。彭德怀气愤地说:“这样抬着棺材走路,哪像个打仗的样子!”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这支大军的行进秩序。这支大军主要由红一方面军和中央纵队组成,从江西出发时约86000人。红一方面军下辖一、三、五、八、九五个军团,拥有70000余人马,各种步枪35000余支,轻重机枪750余挺,中小口径炮15门。中央纵队分为两个纵队:第一纵队约4700余人,代号红星,主要由中央军委及直属机关组成;第二纵队约9800余人,代号红章,主要由中央政府及下属各部门人员组成,此外还有5000余人的挑夫队,挑夫队肩上压着几百万块光洋和数额巨大的苏区银行纸币、无数的纸印宣传品、兵工厂的车床、印刷厂的石印机、医院的X光机、甚至屎盆尿盆脸盆。“长征初期简直就是大搬家,什么也搬走,坛坛罐罐什么也舍不得丢!长征一开始,前卫部队走得很快,中央纵队每天就走得很慢。整个队伍稀稀拉拉的,像条长龙,前后相距数十里甚至数百里。”方国安将军愤懑地说。说到底,当李德在中央苏区军事上的堡垒战术失败之后,西进转移时又釆取了前顶后堵左右挡的人墙战术,所有的战斗部队都成了被动的掩护部队,抬着中央纵队一步一步向西挪动。这时,从撤离中央苏区差不多近四十天了,这支中央红军大军仍然不急不忙地在湘桂边境的山道上蠕动着。*的眼里掠过一丝不安的神情,仿佛看见了密布在湘江上空的战云,闻到了潜伏在湘江两岸那浓浓的硝烟味。危机,在一步步逼近;灾难,在一步步降临;血战,一触即发。《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五(1)夜渡湘江,*马失前蹄;红五团退守脚山,红四团抢占界首;一军团控制了湘江上游所有渡口。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一时许,石塘圩公立小学堂。刺骨的冷风裹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在漆黑的寒夜里恣意横行着,发出呼啸声。然而,学堂内数盏马灯在寒风中摇曳的火光,仍散发着腾腾的热气。红一军团司令部正举行团以上指挥员紧急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有*、聂荣臻、左权、朱瑞,红二师师长陈光、政治委员刘亚楼、参谋长李棠萼,红四团团长耿飚、政治委员杨成武,红五团团长钟学高、政治委员易荡平,红六团团长朱水秋、政治委员王集成,红一师二团团长李苗保、政治委员邓华。军团政治委员聂荣臻作了简短的战前动员讲话。随后,军团参谋长左权宣读命令:军团主力于凌晨三时许从大坪渡口渡过湘江;红四团沿桂黄公路南下抢占界首渡口;红五团由二师参谋长李棠萼率领沿桂黄公路北上抢占全州;红六团由陈光、刘亚楼率领驻防二美滩,以策应四团、五团;红一军团参谋长左权红二团派一个营从石塘圩直插全州县城南面的水南,以策应红五团抢占全州县城,主力驻守大坪渡口对岸的洛口作预备队;军团司令部随红四团进驻界首。*冷峻的目光环视一眼这帮多年来随他出生入死的爱将们,忽而眼光落在钟学高、易荡平身上,面无表情地说:“倘若全州被湘军先机占领,可退至脚山一线死守。”随手在地图上的脚山一线画下一道粗线。接着,*大手一挥,朝众将吐出了简洁而有力的两个字“出发!”旋即,一声铿锵有力的“是!”一个个匆匆走出了军团司令部。上半夜刚从文市圩急行军赶到石塘圩的*,只在小学堂内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又马不停蹄地指挥部队向湘江进发了。冷峭的寒风冷雨肆无忌惮地穿梭着,部队在松膏、竹把火的照耀下,一溜小跑地匆匆行进着,仿若一支利箭,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刺破风雨交加的夜幕,向湘江疾射而去,向全州、界首疾射而去。空旷寂静的寒夜里,只听得“嚓嚓”的脚步声、“嘘嘘”的喘气声,偶尔从前方传来“快,跟上!”的催促声。摇曳的火光中,*望着这支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冲不垮、打不乱、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队伍,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是啊,这是一支在国共两军中都声威赫赫、有口皆碑的王牌军,她曾在中央苏区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美国记者斯诺的赞誉更直接:“*负责指挥红军一军团,当时该军团有两万支步枪,成了红军最厉害的一部。主要由于*作为战术家的出众才能,奉派前来同它交战的政府军无不遭到它的歼灭,打败或者被其制伏,而它自己则从来没有被打败过。据说有时南京部队一经发现与一军团对垒,就闻风而逃。”斯诺所称赞的红一军团,军团长就是*,它的前身是红四军,红四军是毛泽东在井冈山的“老家底”。当然,由红四军发家的红一军团也只有在毛泽东的直接指挥下,才能在中央苏区捭阖自如,所向披靡。一九三○年十月,蒋介石调集十万大军向中央苏区发动了第一次大“围剿”。十月三十日,毛泽东、朱德与*江西行委在罗坊召开军事会议。当时国民党军十万,且武器装备精良。《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五(2)中央红军仅四万余人,武器装备较差。毛泽东提出“诱敌深入、机动作战”的作战方针,却遭到了不愿放弃苏区一寸土地的大多数与会者的强烈反对。*即席发言,力挺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根据敌强我弱和湘敌强、赣敌弱的实际情况,我军应实行诱敌深入的方针,先向根据地退却,然后寻找战机,等待敌人疲惫之后,再在运动中加以歼灭的战略决策。”*的红四军是当时中央苏区的主力部队。*的这一表态,促使大多数人转而赞成毛泽东的意见。战前,毛泽东参加了*红四军的誓师大会,并朗读了一副对联: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十二月二十九日,敌前线总指挥张辉瓒率两个旅一万四千余人向龙岗轻率冒进。毛泽东抓住这一有利战机,调集三万红军主力打歼灭战。命令黄公略率红三军在龙岗设伏,并令*的红四军火速开往龙岗歼敌。三十日,正在向上固行进的*立即改变行军路线,并手书“上固无敌,敌在龙岗,望全军将士奋起精神歼灭之”的命令,让参谋人员将命令抄写在数扇大门板上,竖在必经路口,以便每个指挥员一看便知。是役,全歼国民党军两个旅,*的红四军活捉了敌前线总指挥张辉瓒。用兵如神的毛泽东以高超的军事指挥艺术让红军将领们折服,第二次、第三次反“围剿”时,对毛泽东的战略战术再无异议。一九三一年二月,蒋介石派何应钦坐镇南昌,调集20万大军对江西苏区进行第二次大“围剿”。毛泽东又采取“诱敌深入”的作战方针,指挥红军主力大踏步进退,寻找战机歼敌。*的红四军在富田至东固的七寸岭、观音崖,将蒋介石的“御林军”四十七师一举歼灭。紧接着,*指挥红四军与红三军十五日内横扫七百里,五战五捷,歼敌三万余人。毛泽东诗如潮涌,盛赞*“飞将军自重霄入”、“横扫千军如卷席”。一九三一年七月,蒋介石亲挂帅印,发誓“不获全胜,不回南京”,指挥三十万大军自北而南,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三次大“围剿”。在毛泽东的指挥下,红四军、红三军于八、九月间发起旋风般的总攻击,经莲塘、良村、黄陂、老营盘、方石岭五次战斗,歼敌三万余人,使蒋介石再次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诱敌深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三次反“围剿”斗争的胜利,毛泽东已系统地总结出毛氏战略战术,并第一次将游击战从战术原则提升到战略原则的高度。这种毛氏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原则,比两年前即一九二九年四月五日毛泽东代表前委写给中央的信中所总结的十六字诀游击战争原则更成熟:我们三年来从斗争中所得的战术,真是与古今中外的战术都不同……我们用的战术就是游击的战术,大要说来是:分兵以发动群众,集中以应付敌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固定区域的割据,用波浪式的推进政策,强敌跟追,用盘旋式的打圈子政策。这种战术正如打网,要随时打开,又要随时收拢,打开以争取群众,收拢以应付敌人。当然,使*声名鹊起,被共产党誉为“常胜将军”,蒋介石咒为“战争魔鬼”,麾下誉为“天下第一军”的是在第四次反“围剿”的黄陂、草台岗战役。《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五(3)从一定意义上说,中央红军能够取得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是靠*的果断,熟练地运用毛泽东的战术,擅自改变了军令。一九三二年冬,蒋介石再次调集五十万大军,分左、中、右三路向中央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大“围剿”。这时,毛泽东已被王明“左”倾路线完全逐出了在红军的领导位置,剥夺了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决策权。周恩来、朱德在前线负责军事指挥。娴熟毛泽东战略战术的红军指战员们,并没有按红军最高指挥部的“左”倾军事决策作战,仍采用毛泽东运用自如的运动战的战术。据一九*年*曾对罗瑞卿说:当时军委命令部队到宜黄附近打遭遇战,*一看,如果部队去打遭遇战,敌人很快就会缩回宜黄。*果断地把打遭遇战的命令改成打伏击战。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七日,身为战场总指挥的*,指挥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五军团和二十一军、二十二军在黄陂设伏,仅三小时战斗,全歼敌五十二师,重创敌五十九师大部。黄陂大捷后,*乘胜指挥红一军团和二十一军、二十二军再次在草台岗设伏,又获全胜,全歼敌十一师。两战两捷,共歼灭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两个主力师和一个王牌师,计一万九千人,毙敌师长二人、旅长二人,缴获各种枪支一万五千余支,新式机关枪三百多挺,大炮四十门,以及其他军用物资一大批。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打垮了他昔日的黄埔老师——中路军总指挥陈诚。黄陂、草台岗战役,是红军时期中央红军打的最大的一次伏击战,歼敌三个师,俘虏二万五千余人。*擅长组织大部队、大兵团作战的传闻更为人折服,“常胜将军”的美名不胫而走。当时担任红军总参谋长的刘伯承也坦承:“红一军团在决战方面作用很大。”蒋介石在南昌得知噩讯,深感耻辱。他在给中路军总指挥陈诚的手谕中写道:“此次惨败,凄惨异常,实有生以来唯一之隐痛”,“我们剿匪四年,不仅于匪没有损失,而且牺牲了许多官兵,匪势一天天在猖獗起来,”并称*是“战争的魔鬼”,悬赏10万大洋缉拿*的首级。昔日黄埔军校校长的诅咒,是对昔日黄埔军校学生——*的最高奖励!后来,当*的老部下吴法宪向他请教作战要诀时,*以黄陂、草台岗伏击战为例,传授说:“我有‘常胜将军’的美名,这并不是我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事实上,我只有一种才能,我绝不把打赢一场战役的机会搞砸,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机会一旦失去,就永远不会回来。”毛泽东后来得知此事后,感慨地说:“我现在才知道,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是因为战场指挥员改变了统帅部的命令。”朱德后来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谈到草台岗大胜后红军打扫战场的情况:“打扫了一星期,获得千余担战利品,步枪、马枪、手枪、驳壳枪、机关枪、迫击炮均获大批的,子弹甚多,子弹壳不计其数。”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称赞道:“*善于声东击西和隐蔽自己,善于奇袭和伏击,善于从侧翼和敌后发起进攻和使用计谋,他的胆量和善用疑兵超过了任何人。”“在红军这道星河中,没有比*更为灿烂的明星了!”在毛泽东的领导和指挥下,红一军团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劲旅!《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五(4)在毛泽东的领导和指挥下,*是屡战屡胜、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时下的红一军团尚有一万七千余人枪,也是中央红军中人枪最多最齐全的军团。一想到这些,*不禁回过头去望望来路。透过漆黑寒冷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此刻正在潇水河畔与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激战中的红一军团另一个王牌师——李聚奎为师长、赖传珠任代政委的红一师。中央红军渡过潇水后,红一师奉令与殿后的红五军团担任后卫,在潇水西岸节节阻击敌军,以迟滞追击的中央军。红一师和红二师是红一军团的王牌师,也是中央红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师。*就是倚仗这两个王牌师恣意纵横,驰骋于赣山赣水的。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这样赞誉*的红一军团:*的一军团在突击和伏击方面是超群的……他们学会运用策略和计谋战胜优势的敌人。他们行军神速,当敌人以为他们距离很远时,却又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他们行装轻便,不怕艰苦,到处都能生存。他们很年轻,都是壮实的农民出身。他们体格健壮,不怕劳累,能像山羊一样地翻山越岭,可以夜以继日地连续行军,一天只睡几个钟头——或者根本不睡觉——又投入战斗,而且打则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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