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两人互相看着,各执长枪,等待交会的霎那展开致命的一击。“杀……”赵云怒吼一声,左手执枪迅速砸开敌人的凌厉飞刺,右手突然拔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敌人的腰肋。马上骑士躲闪不及,扭身摔落马下,躲过了赵云这必杀的一剑。赵云立即勒马回身,那个骑士刚好从地上翻身跃起。赵云再吼一声,长枪犹如吐信毒蛇,狠狠扎向敌人的咽喉。“哥哥……”远处的两个女孩惨叫起来。李弘纵马而出,放声狂吼:“枪下留人……”赵云的枪尖就在戳入对方咽喉的瞬间,突然停下,最奇妙的是,他的胯下战马也突然静止下来。准备突围的敌兵除了几个跑得快的被杀了之外,其余都被黑豹义从制住了。“你是杨凤?”赵云不客气地质问道。“我是杨凤。”杨凤冷笑道。李弘飞马赶到。杨凤看到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瘿陶战场上,就是被这个人一枪挑飞,差一点死在铁骑的践踏之下。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双眼愤怒地瞪视着对方。原来他就是豹子。李弘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拿开赵云顶在他咽喉上的长枪,笑着说道:“栖之兄好勇气,竟敢独自前来邯郸接走家人,佩服。”杨凤神色戒备地望着李弘,没有说话。“我是豹子李弘。”李弘大声说道,“栖之兄可有胆量和我做一笔交易?”杨凤冷冷一笑,没有说话。李弘看了他一眼,笑道:“莫非栖之兄没有这个胆子?”“说。”杨凤自知必死,也无所畏惧了。“你的部下对你忠心耿耿,他们都盼着在你的指挥下,重新夺回邯郸,救回自己的亲人,然而你私自从邯郸城里救走自己的妻儿,置几千部下的亲属而不顾。你这样做,是不是会让你的部下很寒心啦?”杨凤还是没有做声。李弘望着他,微微笑道:“栖之兄,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马上可以放掉所有黄巾将领的家人,绝不食言。”杨凤惊诧地望着李弘,缓缓说道:“我洗耳恭听。”“你们撤回太行山,全部撤回太行山。赵国,常山国的所有城池,你们都要交出来。”杨凤笑了起来,他拍拍身上地污泥,摇摇头说道:“大人根本没有诚意。我一直在赵国活动,常山的事我没有说话的权利,我现在手上只有赵国的易阳,襄国,中丘,柏人四个城池。”李弘笑道:“怎么栖之兄不愿意回去问问张牛角?”杨凤抬头望望天空,凄凉地一笑。“大帅死了。”李弘心中大喜,他极力抑制着心中的狂喜,问道:“张牛角死了?”“是的,大帅在攻城中被流矢射死了。现在继任黄巾军大帅的是张燕。”李弘惊奇地问道:“张燕又是谁?”“张燕就是褚飞燕。”杨凤答道,随即他盯着李弘,一字一句地问道:“大人可愿意交换?”45公元186年2月。===李弘和鲜于辅带着赵云,五十黑豹义从飞马出城,迎接尚书令刘虞和议郎傅燮(读xie)。杨凤在穷途末路之下,很痛快地和李弘达成了协议。他命令自己的部队全部撤出赵国的易阳,襄国,中丘,柏人四城,迅速进入太行山的南麓黑山山区藏匿。李弘随即安排鲜于银率部进驻易阳城,阎柔率部进驻中丘城,颜良文丑率部进驻襄国城,命令张郃带着沮鹄,会合滞留在瘿陶的高览,带着伤兵营,后卫屯一千多人进驻距离瘿陶最近的柏人城。玉石的胡族部曲和恒祭的黑豹义从留驻邯郸。至此,赵国全境在十几天之后,全部被李弘的风云铁骑军占据了。杨凤派了一个军司马赶到邯郸。这位军司马和李弘商谈之后,立即带着黄巾将领的家眷以及一批士兵总共五千多人离开了邯郸城,直接撤往黑山会合杨凤的主力部队。李弘担心他们的路上口粮不够,特意多送了五十车粮食。“子民,我们私自和黄巾军的杨凤达成协定,用俘虏换城池,这事不会泄露出去吧?”鲜于辅小声说道。李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羽行,你别担心了,没事。我和杨凤交谈的时候,只有子龙在场,不会泄露的。现在看上去,是黄巾军主动撤离,我们趁机占据,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邯郸城的俘虏少了许多怎么解释?”鲜于辅问道。“就说我们只抓了这么多俘虏。”李弘笑道,“还有谁敢来查我?”鲜于辅忧心忡忡的没有做声。李弘胆大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私放黄巾军首领,和杨凤私下谈条件,若以大汉律来定罪,杀他十次都够了。鲜于辅发现李弘变了,变得有些目无王法,胡作非为。随着战功越来越多,李弘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人也有些骄横无礼,不但听不进去下属的劝谏,而且许多事情都不通过当地郡府或者朝廷的同意,私自越权而行。责问他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辞,要求部下和他一起欺上瞒下,理由充足得很。长久下去,李弘会变成怎样一个人呢?鲜于辅叹了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很替李弘担忧。李弘最近做的几件事情,件件都让鲜于辅提心掉胆。打下邯郸之后,部队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和钱财。李弘和几个军司马商量之后,也不上奏朝廷,直接就叫田重把它们当军饷发了,而且还是五倍的军饷。阵亡将士的名单在统计出来之后,抚恤也早早留存了下来,准备在战事平息之后立即派人送达。李弘私自把朝廷重犯杨凤的两个妹妹赏赐给了颜良。接着他又让颜良把她们一起带到襄国,随军而行。打仗的时候还允许部下带着家眷同行,这大概也是李弘公然违反军纪的极致了。最让鲜于辅难以相信的事是,李弘竟然诱迫黄巾军俘虏改弦易辙,参加官军。到了春天,部队也许还要和杨凤打仗,北上和张燕打仗,他在这个时候竟然招收黄巾军俘虏。鲜于辅觉得李弘真是疯子。现在,五千名黄巾军俘虏已经重新编成燕赵部曲,由燕无畏,小懒带着训练。弧鼎和弃沉因为大汉国的话已经说得不错了,李弘特意安排他们也参加燕赵部曲的训练,专门训练士兵们骑马。“羽行兄,你总是皱着眉头,操心许多,这样下去,你会老的。”李弘笑着说道。“没有办法,劳碌命。自从跟着刘大人进了刺史府,就没有安闲过。现在和你在一起,更累了。”鲜于辅说道。“羽行兄,很对不起,南下以来,让你操了许多心。”李弘歉意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认为我做事太轻率,任意妄为,常常违反军纪,违反大汉律,但你想过没有,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危害别人,而是帮助了那些应该得到帮助的人。”鲜于辅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小声说道:“我了解你的为人,所以知道你是好心。但不了解你的人呢?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你骄纵不轨,勾结叛逆,有欺君之罪,你死多少次都不够。做好事和做合乎律法的好事是有很大区别的。”李弘笑了起来。鲜于辅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还有,这次你让子善和俊乂单独率部驻守襄国县,柏人县,是不是有欠妥当?”“哦。”李弘诧异地说道:“这件事不是我们几个一起商量的嘛,有什么不妥当你们也有责任。什么地方不妥当?”“我们认为最好是从义(即玉石)和守言去,但你张口就否定了。既然你否定了,从义和守言又在当面,我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李弘大声说道:“从义和守言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鲜于辅和旁边的赵云非常奇怪地看着他。李弘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掩饰道:“从义是卢龙塞的老兵了,这几个部落的胡兵和他非常熟悉,将士们之间也有感情。他一走,谁带部队?谁能镇得住这些骑兵?他哪里都不能去,就和黑豹义从在一起,哪里都不能去。守言负责斥候屯,就更不能走了。”自从恒岭一战伍召和里宋阵亡之后,加上在长青湖阵亡的赵汶,卢龙塞的几个老军候就剩下玉石了。所以现在李弘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玉石留在身边。至于郑信,李弘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离开。要死,也要死在一块。这种私人感情李弘就是舍弃不下,他也不愿意舍弃,而且,留下玉石和郑信的理由也非常充分。李弘没有想到部下们会有异议。以颜良,张郃的才能让他们单独带兵去管理一个小县城,肯定没有问题。如果大家有意见,也就是因为颜良,张郃几个人的资格太嫩。李弘想道。部队中以鲜于辅的官职最大,他是幽州刺史府的功曹从事,其次就是阎柔,鲜于银,他们都是各自郡府的兵曹从事,还有就是玉石,玉石现在是军司马。再排在后面的就是颜良这个国相府的门下贼曹了。至于胡子,拳头,恒祭,现在虽然都是军司马,军候了,但他们都是马贼,胡人出身,没有什么学问,象胡子,拳头连字都认识不了几个,恒祭他们大汉话说的也不好,自然不可能单独领军。颜良,文丑,张郃,赵云,高览都是年轻人,庶民出身,虽然从军也只有一两年时间,资历浅,但他们都有学问,这是从北疆过来的风云铁骑军中的将士们所望尘莫及的。带兵打仗,只要武功好头脑好,不识字没有学问勉勉强强也可以凑合,但治理一个县城,不识字没有学问那就万万不能了。“从义和守言是不是有意见?”李弘问道。“没有。是他们的手下有意见,认为校尉大人用人有问题,放着亲信不用,却用一帮河北人。”鲜于辅答道。“他们懂什么。”李弘气呼呼地说道:“这又不是上战场去杀人,这是去接管城池,要管百姓吃饭睡觉的。”“大家说,论打仗,北疆人的功劳最大,从幽州一路杀到冀州,伤疤都比别人多。但现在,大人却重用一些河北人,让他们领军打仗,是不是太过分了,赏罚适当。”赵云也在旁边小声对李弘说道。李弘顿时哑口无言。他感到事情有些复杂了。“是士兵这么说,还是什长,屯长们这么说?”李弘心情沉重地问道。“都说。”赵云道,“大家都在议论这事。”李弘望向鲜于辅,求助似地问道:“羽行兄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事?”鲜于辅摇摇头。“好。我看他们是吃饱了饭撑的,闷得慌。子龙,回去后传我命令,部队立即结束休整,开始野战训练。”李弘狠狠地说道,“没事说废话,好,我叫你们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看你们还有没有牢骚。”鲜于辅失声大笑起来,“子民,你这样就能堵住大家的嘴?恐怕他们要把你骂翻了。”===================刘虞眼睛有些湿润,他高兴地扶起李弘和鲜于辅,拉着两人看了又看,大声说道:“你们两个都瘦了。”“大人也是一样,大人日夜为国事操劳,白头发比去年多多了。”鲜于辅恭敬地说道。“老大人突然病重离开幽州,我们一直都很挂念。大人现在身体很好吧?”李弘心里很激动,他双手亲热地拉着刘虞干瘦的右手,关切地问道。刘虞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连连点头,“好,好,我很好。谢谢你啊,子民,去年幽州的事,我真的要谢谢你啊。”刘虞指的什么事鲜于辅和李弘心里自然一清二楚。李弘赶忙说道:“大人这么说,我就太惭愧了。老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组建了风云铁骑军,现在还一直打到了冀州。老大人,明天,我让他们操练一下,给老大人看看我们北疆铁骑的威力。”刘虞欣慰地张嘴大笑起来。他拉着两人,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傅燮说道:“南容老弟,这就是豹子,这是幽州刺史府的功曹,过去都是我的手下,你看看,这两个都是难得的人才吧?”傅燮虽然只是个秩俸六百石的议郎,但他可以参加朝堂议事,地位较高。三人互相见礼。傅燮仔细打量着李弘,笑着说道:“此次到邯郸,一是因为刘大人非常想念两位一定要来看看,二是来代陛下宣旨。”李弘颇为意外地看了刘虞一眼。刘虞赶忙解释道:“我们前日在瘿陶接到陛下给你的圣旨,所以立即起身,日夜兼程赶来邯郸。上次因为幽州几位大人先后上书为你表功,惊动了陛下,所以陛下一直都很关注你。这次翼州牧郭大人和钜鹿郡冯大人先后在与蚁贼的交战中阵亡,冀州军队全军覆没,这件事惊动了朝野上下……”傅燮看到刘虞要滔滔不绝地详细说下去,赶忙打断了刘虞的话,“校尉大人率领幽州铁骑在瘿陶大战中力挽狂澜,于混战中杀死蚁贼首领张牛角,解救瘿陶城和冀州于危难之中,战功卓著。”傅燮赞叹地说道:“陛下在朝堂之上,听说子民和铁骑大展神威,力保冀州不失,龙颜大悦,亲自下旨重赏子民和铁骑大军的所有将士。”李弘和鲜于辅立即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神色。这次陛下总算开恩,要赏点东西了。“上次陛下赏你一个征虏校尉,的确是赏得太轻了,也不怪大家都为你鸣不平,所以这次陛下迁升你为行平虏中郎将。”刘虞笑道。鲜于辅脸上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李弘虽然知道中郎将是一个不错的官,但一听又带一个“行”字,心里有点疑惑。傅燮看在眼里,立即说道:“平虏中郎将是一个杂号中郎将,秩俸比两千石,虽然和征虏校尉的秩俸一样,但俸禄可比我和刘大人的高多了。我和刘大人虽然可以上朝议政,看上去很风光,其实很穷,不过就是一个秩俸六百石的官,和你军中的军候相差无几啊。”刘虞大笑起来,他指着傅燮说道:“老弟又开始叫穷了。子民啊,你从军不足两年,虽然屡经大战,战功显赫,但你这个升官的速度已经是我朝奇闻了。按道理,你立这么大的军功,的确可以赏你一个将军,但有些事还是要按规矩来,不要徒自招惹嫉恨,引来无穷麻烦。官场不象战场,很卑鄙龌龊的。”傅燮说道:“刘大人说的对,这个“行”也不过就是个过渡,无须太在意。“傅燮淡然笑道,“冀州战局未定,大人还须再战一阵,所以陛下特意赐你假节,(节,就是皇帝赐给高级官员行使职权的一种凭证。为一根长约180厘米的竹杆,柄上束有三重用牦牛尾制成的节旌,是作为加重将帅权力的标志,即授予该将领总统诸军的大权。假,本意为借,此为授予之意。假节,有权斩杀违反军令的任何人。)冀州各州郡的郡国兵全部由你统领指挥,有违抗军令者,皆可斩杀。”“子民啊,如今赵国局势渐趋稳定,如果你能在今春之前,也就是四月,北上常山剿杀冀州黄巾军余孽,平定叛逆,那你最好了。”刘虞摸着小胡子,神色凝重地说道,“本月,新任冀州刺史和钜鹿郡太守,赵国相都要陆续到任,你把政务交接之后,还是早日率部北上吧。”“下官明白。”李弘恭敬地答道。“你现在是行平虏中郎将了,虽然是中郎将中最低的一等,甚至比司隶校尉,城门校尉,护乌丸校尉这些重镇级别的校尉都要小一些,但好歹也是一个中郎将,有带兵征伐的实权,远远要比那些校尉风光,所以见到我们这些级别较低的京官,地方太守,千万不要自称下官,那就闹笑话了。”刘虞立即拍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李弘的脸立刻就红了。“大人上次派人来邯郸,不是告诉我们立刻就启程返回洛阳吗?怎么滞留到现在?”鲜于辅看到刘虞在和李弘说个不停,怕冷落傅燮,小声问道。傅燮叹了一口气。===================“想走都走不掉哇。”傅燮缓缓说道,“蚁贼首领张牛角虽然死了,但其子张燕好象更厉害。钜鹿郡都尉潘凤率部占据高邑之后,贪功冒进,率部主动出击,准备占据元氏城,结果在途中被黄巾军伏击,全军尽覆。潘都尉死命突围,最后只带着一百多人逃了出来。刘大人接到消息后,立即带着部队火速赶到高邑,会同潘都尉的部队,再次杀向了元氏城。”鲜于辅立即问道:“刘大人夺下元氏城了?”傅燮点点头,继续说道:“双方交战了三四天,战斗很激烈。青州平原郡的部队非常强悍,他们的兵曹掾史刘备刘玄德更是一员悍将。此人攻城时身先士卒,亲当矢石,酣呼鏖战,勇不可挡。其后蚁贼眼看抵挡不住,于是主动撤出战斗放弃了城池。刘大人心悬冀州局势,滞留在元氏城,迟迟不愿动身赶赴洛阳。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在瘿陶等他,所以我们的行程一直耽误到现在。”“那个刘玄德也是北疆人,幽州涿郡涿县人。”刘虞和李弘说完几句私话之后,正好听到傅燮说到刘备,赶忙补充道,“我仔细问了他,他竟然还是中山靖王之后,前朝景帝的玄孙。我记得前朝景帝的儿子刘贞大约在元狩六年,也就是70年前被封为涿县陆城亭侯,后来因为宗庙祭祀时,敬献助祭用的礼金不合规定而被取消了封侯,从此家道沦落。这个刘玄德就是刘贞的重孙。论宗谱他还是我的侄子。”傅燮吃惊地问道:“怎么一直没有听你说?”刘虞笑道:“我这不在说吗?刘玄德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在州郡为官。他少年丧父,和母亲一起靠贩鞋织席度日,家境较为贫寒。十五岁时,他的母亲拜求宗亲刘元起,希望他能资助玄德出外求学。元气兄是涿郡大豪,为人豪爽,非常喜欢玄德,自然满口答应。于是将其送到大儒卢植处拜师学艺。听说他和公孙瓒还是同窗好友。这次攻下元氏城,他的功劳最大。我看此子沉默寡言,知书识礼,为人稳健豪爽,喜怒皆不形于色,作战时身先士卒,勇猛无畏,对待下属也非常亲和,将来只要给他机会,恐怕也非是池中之物啊。”“大人如此看重他,在幽州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招进刺史府。”鲜于辅说道。刘虞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第一次到涿郡,刘元起就向我推荐过。我当时太忙,没在意,后来就把这事忘了。去年冀州黄巾再起,张牛角占据中山国之后,玄德在乡里召集义兵,准备南下冀州帮助官军剿匪。当时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携家带口逃到涿城,他们经刘元起介绍,认识了玄德。张世平、苏双看玄德不是寻常之辈,乃资助其千金,战马百匹。玄德利用这笔钱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义军。”“大人,那张牛角攻打涿郡的时候,我在涿城为什么没有遇见他?”鲜于辅奇怪地问道。“我告病辞官从涿郡经过时,刘元起到驿馆来看我,再次提到了玄德和义军的事。当时张牛角还没有攻打幽州的迹象,而冀州正打得热火朝天,所以玄德要领着义军南下。刘元起让我给玄德写封举荐信,免得玄德领着义军到了冀州没人理睬。但我和冀州的几位州郡大人不是很熟悉,于是我就把他推荐给了青州的平原郡刘子平刘大人。平原郡是个百万人口的大郡,和冀州相邻,应该有参加清剿黄巾军的机会。他在张牛角攻打幽州之前已经南下平原郡了,所以你们不可能碰到他。”刘虞解释道,“这次遇见他,也很意外。他特意跑来感谢我,我才知道第一个攻上城楼的原来是他,非常意外。”“大人如此夸奖刘玄德,他一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率部北上之后,一定要见见他。”李弘笑道。“那是最好了。”刘虞说道,“子民,你二十岁不到,脸上连胡子都没有,就已经官拜中郎将了,这在我大汉朝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虽然你的武功和才能都是天下罕见,但你的的运气和机遇更是天下罕见,所以你要珍惜这一切,多为陛下分忧,多为大汉朝尽忠,多为天下百姓着想。”李弘感动地跪下说道:“一定牢记大人的教诲,誓死报国。”“起来,起来……”刘虞把他拉起来,笑道:“你心地善良淳朴,一定能说到做到,我相信你。你北上之后,要多多提携玄德。和你比起来,他年纪比你大,运气和武功也没有你好,但学问比你高,家世也比你好,许多地方都要比你优秀,所以你要尽心尽力帮助他,也算是为大汉朝举荐了一个人才,知道吗?”“大人放心,我一定牢记在心。”李弘恭敬地说道。“还有,你这是第一次假节带兵,主掌冀州兵事,要注意和新任冀州刺史和各地州郡太守搞好关系,要谦虚一点,要文雅一点,知道不知道?”刘虞不厌其烦地叮嘱道,“把发冠戴好,不允许再披头散发。”李弘感觉到刘虞对他的爱护,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还有,朝廷这次撤消冀州牧,改牧守为刺史,也是为了让你不受羁绊,放开手脚,以最快的速度平定黄巾军。所以你要体谅天子的一片苦心,知道不知道?”李弘连连点头。“还有羽行,你暂时不要回幽州刺史府了,一直跟在子民身边,替我看着他,不要让他出什么差错。我回到洛阳之后,立刻奏明皇上,迁你为校尉。以你的功劳,早就该升了。你们两个在一起,我们幽州的这支铁骑军完全可以天下无敌。”鲜于辅赶忙跪下磕谢。“两位大人,我们还是回城去聊吧。城外风大,天气寒冷……”鲜于辅热心地招呼道。“不了。”傅燮摆摆手,严肃地说道,“我们不进城了,立刻就走。”李弘和鲜于辅愣住了。“陛下一催再催,不能再耽搁了,我们马上回洛阳。”傅燮焦急地说道。“傅大人,什么事这么着急,比剿灭冀州的黄巾军还要着急。”鲜于辅疑惑地问道。“西凉战场又出了变故。陛下下旨,要傅大人立即上凉州汉阳郡任职太守,所以傅大人现在心如火燎,恨不得一日之间赶到西凉战场。”刘虞神情黯淡地说道:“西凉局势愈来愈紧张了。”“前些日子,我们得到两位大人的消息,不是说西凉战场的局势暂时稳住了吗?怎么又出了变故?”李弘问道。“两地相隔数千里,消息传送太迟缓了。”傅燮解释道,“去年十二月,边章韩遂的叛军得到羌胡骑兵的帮助,突破了车骑将军张大人的防线,迅速侵入扶风郡,现在已经直接威胁长安了。”李弘和鲜于辅对望一眼,心中暗暗震骇。西凉战场上官军有十万人马,竟然挡不住西凉叛军的攻击,由此可见西凉叛军的厉害。“你们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代奏陛下的?”刘虞问道。李弘摇摇头。“如果李大人能够在四月之前彻底解决冀州黄巾军,对西凉战场肯定有很大的帮助。”傅燮说道,“冀州安定了,朝廷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关注西凉战场,把所有的兵力和财力都投向西凉,无须一心二用。”“两位大人放心,我立即着手解决常山黄巾军。”李弘大声说道。刘虞和傅燮也不再多说什么。傅燮宣读了圣旨,将官印绶带(古代官印佩带于身,绶即系印纽的丝带)和符节交给李弘,随即匆匆告辞而去。======================李弘回到邯郸城,立即找来郑信,让他从燕赵部曲中找一个原黄巾军的军官,要精明机灵的,办事能力很强的。他有事要安排。时间不长,郑信就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军官走了进来。这人年轻,唇上一抹小胡子,两眼有神,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人看不出深浅。“小人陈鸣磕见大人。”说着就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咚咚作响。李弘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用手拍拍他已经泛红的额头,笑道:“你这么磕下去,头会磕破的。我又不杀你,你怕什么?”陈鸣心里一松,笑眯眯地回道:“不知大人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你现在军中是什么军职?”李弘扶他做好,自己坐在他旁边问道。陈鸣被李弘的亲昵举动所感动,心中的恐惧稍稍平息了一点,诚惶诚恐地回道:“小人是屯长,现在带着一屯人马跟在郑大人后面。”“他们原来都是黄巾军的斥候,大约有三百多人,我把他们单独拉了出来,自己训练他们。”郑信赶忙解释道。“那你最近很辛苦了?”李弘笑道,“有个事情要你亲自去办,再辛苦一点怎么样?”郑信笑道:“可以。办好了要打赏。”李弘笑着连连点头,“好,好。怎么,看到虎头娶媳妇,你也眼红了,要攒钱?”郑信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说吧,什么事。”“叫陈屯长带路,你们两人立即上黑山,找到杨凤,说我要见张燕一面,让他一定想个办法,约个时间和地点。”李弘小声说道。郑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陈鸣也神色大变,惊疑不定地望着李弘。这个人刚刚打败黄巾军,杀了黄巾军几十万人,和黄巾军有血海深仇,这个时候他还要见黄巾军的大首领,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郑信知道李弘和杨凤私下有协定,所以赵国的事很快就解决了。但在他看来,此事可一而不可再。张牛角不管怎么说是死在瘿陶大战的战场上,他的死和风云铁骑军有着直接的关系。找张燕谈,是不是太过一厢情愿了。“大人……”郑信迟疑了一下,开口想劝两句,但立即被李弘打断了。“立即启程。告诉杨凤,我马上率部赶到常山。如果张燕愿意见面,就在常山附近选个地方。”李弘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立即启程。”郑信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人最近变了?”“哦?”李弘奇怪地问道,“什么地方变了?”“现在,许多事情你都不和我们商量,自己做主了。不再象过去,有事大家都在一起议议……”李弘笑了起来:“守言,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出了事,你们好歹也就是个从犯,受牵连之罪而已。你不要乱说话,我自有办事的分寸。你速速去办。”郑信无可奈何地站起来,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李弘指着他的鼻子笑着骂道:“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还不是给你面子。你要不愿意去,我叫子龙去。”郑信赶忙换上一副笑脸道:“我去,我去。好歹我们是生死兄弟,既然你都不要性命了,那我还要这条命干什么?陪着你好了。”=====================鲜于辅,玉石,恒祭,楼麓,射璎彤被赵云一一请到李弘的住处。楼麓现在信服李弘,甚至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就为一件事,他心里就有了这个强烈的念头。李弘非常尊敬他。这种尊敬和重视,他在自己的部落力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平等的尊重人人都渴望得到,但这世上能够得到的人太少了。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弘总是派人请他到场。他听不懂大汉话,鲜于辅,恒祭就坐在他旁边不时给他讲解,有时候李弘也亲自给他做做翻译。这让他十分感动。就这件小事,让他明白了一个出生低贱,据说脑子还不正常的人,为什么得到这么到将士的拥护和爱戴。他对任何一个小兵都象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这种人,谁会不给他卖命?楼麓觉得自己就愿意为他卖命。李弘告诉他们自己要带着部队北上常山了。邯郸城暂时由鲜于辅,玉石带着射虎,鹿欢洋坐镇。五千燕赵部曲由燕无畏和小懒统率继续在邯郸训练。他只带黑豹义从和射璎彤曲大约三千多铁骑北上。“大人,三千多人北上,能打下常山的郡治真定城吗?”射璎彤疑惑地问道。“根据钜鹿郡府送来的最新消息,现在在元氏城的部队有平原郡的兵曹掾史刘备部曲一千人,济南国的兵曹掾史伍勃部曲一千人,钜鹿郡的都尉潘凤部曲一千人,渤海郡的都尉张引部曲三千人,共有六千人马,如果加上我们的骑兵,有一万人马,正面攻打真定城肯定不行,但包围真定还是勉强可以的。”“按着我们得到的消息,黄巾军在瘿陶大战之后,由于内部矛盾,杨凤和白绕离开了张燕,各自带着部队南下到了黑山境内,所以张燕手上现在最多也就五万部队。”“以我们的一万步骑大军,击败张燕五万黄巾军,还是有把握的。你们认为呢?”李弘笑着问道。“我反对。”玉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打下了中山国,解救了钜鹿郡,现在又收复了赵国,部队行军千里,连番大战,士兵们折损过半,无论如何也要让士兵们休整一段时间。这是打仗,不是游山玩水,士兵们连续行军,连续作战,身心极度疲劳,这对风云铁骑有什么好处?我反对,坚决反对。”恒祭也说道:“大人,士兵们的确需要休息。冀州远离北疆,很多士兵和战马水土不服,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大人,你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大人是想兑现对刘大人的承诺?”鲜于辅笑着说道,“但我认为急不得,还是等赵国国相府的人到了,我们八千大军一起过去吧。”自从刘虞告诉他,回京后想办法给他迁升军职之后,他的心情就非常好,做什么事都感觉有劲。他觉得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很想当官的,甚至梦想着和李弘一起征战天下,有朝一日也能做个将军,扬名天下,光宗耀祖。自己出生于渔阳郡小吏人家,有一身本事,一身抱负,幻想着也要辅国安民,干出一番事业,但如今这个世道,不做官,不做个大官,什么事都做不成,更不要说辅国安民了。报效国家,这个道理谁都会说。可在这个年代就是报效国家也要有条件,不是谁都有资格报效国家的。象自己这种寒门出身的小吏,想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很不容易。他学业有成后,在渔阳,辽东,涿郡郡府里都做过小吏,知道做官的艰险和无奈,更知道做官的权势和威风。从小读书学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做官。现在,他终于盼到一个能做秩俸两千石的大官的机会了。这都要感谢李弘。没有眼前这个人的才能和战绩,也就没有自己升迁的机会。凡是李弘打过的战,事后他都要细细分析揣摩,后来他悟出了一个道理,自己没有这个打仗的天赋。李弘打仗的思路和方法自己很能掌握其中的奥妙和诀窍,自己的思路总是局限在兵法的桎梏内,不能达到李弘那种信手拈来,天马行空的境界。这就是差距。所以他总是想,如果一直跟着李弘,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会做到将军呢?47李弘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说道:“我想了许久,突然想明白了一个事情。我们打仗,总是高呼着为了大汉国,为了大汉国的百姓。是不是战胜了敌人,杀死了敌人,大汉国和大汉国的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呢?不是。为什么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到象刘大人,或者象傅大人那样,心中始终装着大汉国,大汉国的百姓。只有心里装着,刻着,那么你脑子里才会始终想着。这样,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首先想到,我做这件事是不是有利于大汉国和大汉国的百姓呢?”“傅大人是一个京官,在洛阳生活舒适,天天锦衣美食,他为什么要心急火燎地跑到西凉去打仗。他真的是疯子吗?不是,他认为他到西凉战场可以做许多有利于大汉国和大汉国的百姓的事,所以他不顾生死,义无反顾。”“我们也要象傅大人一样,坚决勇敢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即使死了,又何妨?在冀州战场,我们应该迅速肃清黄巾军。这样可以减少朝廷的压力,可以减少冀州百姓的赋税支出,可以让我们的士兵早一日返回北疆牧马耕田。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我们也算是间接支援了西凉战场。”“战事一旦拖到四月,对冀州西部四郡的百姓来说,不仅仅是无法春耕的问题,而且还是有没有希望的问题。更多的百姓看不到田地,看不到种子,看不到生存的希望,剩下的就是绝望。他们都绝望了,还能干什么?参加黄巾军,铤而走险再次参加黄巾军。和黄巾军一起去抢,去杀,也许还能有条活路。那个时候,参加黄巾军已经是唯一可以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所在了。”大家沉默不语,都在思考着李弘的话。的确,及早消灭黄巾军,确实是当务之急。“冀州牧府和钜鹿郡府已经三番两次派人送来文书,说的都是这个问题。他们希望我尽快率部北上,他们甚至只要求我把黄巾军赶到太行山就行了。”“四月,四月之前的事情太多了。各地的县府衙门要重建,官员掾史要配备,流民要安置,田地要丈量,种子要排放,耕牛和农具要租借……等等,这些工作都要在四月以前做好。不做好这些工作,流民就稳不住,他们就会跑。他们四下一跑,人心就乱,人心一乱,谁还会安下心来种田耕地?春天不耕种,今年就没有收成,那今年怎么办?”“那个钜鹿郡的陈长史几乎一天一书。虽然这个人我很不喜欢,但他一心为公,一心为民的心还是唯天可表的。他希望冀州的老百姓今年都能吃上饭,就冲着这一点,我们就应该出兵。”李弘望着大家,再次问道:“你们认为呢?”“如果大人和黄巾军的部队在真定城僵持下去怎么办?”射璎彤问道。“赵国相和国相府的人马一到,羽行兄就带着其他部队立即赶赴常山支援我们。”李弘答道,“到了常山,我会请求中山国相张纯大人出兵相助。”“如果我们撤走,杨凤的黄巾军再度攻击赵国怎么办?”射璎彤逼问道。李弘无语。赵云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说道:“大人,朝廷有圣旨到。”李弘吃惊地问道:“圣旨?京城来的?”“正是。御使大人是宫中的小黄门(小黄门,秩俸六百石。掌侍左右,受尚书事),左丰左大人。”赵云大声回道。鲜于辅立即神色紧张站了起来。他对赵云说道:“快快迎接。”李弘望着鲜于辅笑道:“羽行兄,你紧张什么?不就是宫中的一个太监来送圣旨嘛,随便派个人去接接就是了。”鲜于辅有些着急地说道:“这个人惹不起。他来就是要钱的,钱少了还不行。”李弘笑道:“一个被阉的宦官,他要许多钱干什么?随便给他两个就是了。子龙,去把田老伯喊来,问问他,军中可有余钱。”玉石在一旁接口道:“大人,一般这些宫中的太监下来送圣旨,没有百万钱是打发不掉的。”“你说什么?”李弘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多少?百万钱?”“这个人没有几百万根本打发不掉。”鲜于辅苦笑着说道。“哦?”李弘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几百万钱贿赂他?他难道是中常侍张让或者是大长秋赵忠的心腹?”“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前年在广宗战场上,就因为中郎将卢植没有贿赂他,被他在天子面前告了一状,说卢中郎筑垒不战,同情黄巾军,结果卢中郎被天子用囚车押回了京城,差一点冤死狱中。”鲜于辅解释道,“这种人天天待在皇上身边,皇上相信他们,我们得罪不起,还是准备点钱消消灾吧。”“就是他啊?”李弘脸上闪过一丝杀气,竟然笑了起来,“好,来得好。子龙,他现在在哪?”“估计燕军候已经迎他入城,往府衙这里来了。”赵云回禀道。“那好,羽行兄,从义,我们去接一接。你们几个回避一下,免得平白受气。”李弘笑着对恒祭,楼麓,射璎彤说道,“受这种小人的气,比被野狗咬了一口还要背运。另外,你们回去通知弟兄们,明天我们北上常山国,叫大家准备准备。”三人答应一身,躬身告辞。======================左丰大约四十多岁,面白无须,长相俊逸,举止文雅,怎么看都不象一个贪婪狡诈的阴险之徒。他看到前面一群人匆匆跑来,知道是来接他的,赶忙下车,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他首先看到了李弘。年轻的李弘根本不象一个领兵打仗的统帅,倒更象一个站在统率身后的侍从。左丰扫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一个冒失的侍从,没有理睬他,径直向前走去。李弘看他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心里觉得好笑,也不说破,闪身让了过去。左丰看到了容貌俊伟,留着三绺长须的鲜于辅,立即高声招呼道:“李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