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在往大场集结的过程中,松散型群众团队常犯的毛病暴露无遗。还没等到达目的地,好些人就打了退堂鼓,半路溜掉了。如果是一般的义勇军,这种情况下队伍也就散掉了,自然也就无所谓传奇。但这支义勇军里面有一个牛人,此人叫王屏南,是个自学成才的律师。他不但平时急公好义,爱为人打抱不平,而且使得一手好拳脚,什么武当拳、五龙手(武术之一种),打起来忽忽生风。对这样的人,民间通常有个俗称,叫做好汉。市民义勇军大队长(即“军长”)王屏南烽火大地(166)王好汉能讲又能打,便被大家公推出来做了头。也正是由于他的存在,市民义勇军才未沦为一盘散沙,并成为后来唯一一支上过前线并打过仗的民众义勇军。到了大场以后,大家才发现现实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艰险百倍……是的,从坐而论道的愤青到战场杀敌的军人,决不是光有热情就行了。要想取得真经,就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都得掉河沟里去。坚持,只有坚持,才能最终使我们脱胎换骨,肩负大任。第一难:缺乏给养。这也不奇怪,那时候连正规部队的给养都接济不上,更别说这些连业余部队都算不上的义勇军了。所谓给养者,无外乎两部分,一曰军饷(也就是工资),二曰粮食。兄弟们抛妻别子出来,为的是保家卫国,没人是看着钱来的,所以军饷可以忽略不计。但粮食是活命的本钱,没有可不行。幸好他们身后有强大的群众后援团,你捐一点,我捐一点,作为大队长的王屏南,更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掏了出来,这才勉强解决了队伍的温饱问题。这一难,过了。第二难:生活艰苦。虽然群众捐助了粮食,但也就刚够大家吃饱饭的,要想吃好那就万万不能了,而且既到大场集训,一切就必须按军人的标准来。用王屏南的话说,那是“言衣,则军装薄絮,言食,则一日两餐,言卧,则单毡稻草,言起,则东方未白,每日三操两讲,风雪无间”。这些人都是从上海大城市里出来的,受不了苦的大有人在。于是没过几天,请假的也有了,装病的也有了,既请不得假也装不得病,偷偷溜回家的也有了。跑,那就得抓啊。要不然连最初不想跑的也会动摇。已经跑回城市的鞭长莫及,那就没办法了,单说说半路上又被抓回来的。如按军纪,这些溜号的人就得押送指挥部法办。王屏南想想,要是照此办理的话,一则给义勇军丢脸,二则大家乡里乡情,彼此都得照顾点脸面。那就不押送吧。但罚还是要罚的,而且要借此立威。在这方面,王队长堪称一无师自通的思想政治工作者,他采取的办法是队务公开,让逃跑的人公开念检讨书,当众悔过自新,打一顿屁股后使之归队。仅此一点当然还不够。为了提高队伍凝聚力,王屏南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边加强军纪,约束队伍,一边注意摆事实,讲道理(“引用古人救国之大义”),并且在紧张的军训过程中,插入了捉迷藏、讲笑话等游戏节目,尽量使队员们以放松的心情来投入训练(有些类似于现在的拓展训练)。经过他这么两抓三抓,效果是明显的,成绩是显著的。因为从此以后,借故请假的、偷偷溜号的,基本绝迹了。这一难,由于带头人有办法,也通过了。第三难:军事技能。上淞沪战场,需要掌握的最大技能其实还不是射击或拼剌,而是如何筑壕和躲飞机。否则,极有可能还没看见鬼子长啥样,自己就先挂了。大场作为二线阵地,工事战壕都是现成的,只是因前方战事紧张,并没有全部挖好。义勇军便接茬干,把掘壕筑垒作为一项基本功加以训练。日机发现有人在开挖工事后,天天没事就跑过来下“鸡蛋”,久而久之,倒帮助义勇军完成了一项新的防空课程训练。会挖战壕,还知道怎么防空,加上离主战场近,又体验了一把真实战场的氛围,这样上战场才有了七八分模样。此难pass。这第四难,却把大队长王屏南都给难住了。练习躲避日机轰炸(根据当事人回忆绘制)义勇军训练场景(根据当事人回忆绘制)PS:卓越http://www.amazon.cn/mn/detailApp/ref=sr_1_2?_encoding=UTF8&s=books&qid=1291789985&asin=B004F9PEYY&sr=8-2当当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996675&ref=search-1-pub烽火大地(167)缺弹少枪。没打仗的家伙,老兵来了也没用哇。王屏南去找19路军反复磨叽,最后总算弄到了60条枪。再要,没有了。200个人,60条枪怎么够分。没办法,人家19路军本来就是支穷部队,能挤这点出来,已经是很够意思了,而且这东西不比其它,大家就是想捐,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从哪里买。那就只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会打枪,且枪打得准的,拿枪。其他那一百多号人,就拿梭标。反正也能扎人不是,贴身肉搏的时候用得上。更有甚者,连红樱枪也不要。那用什么?用掌!我小时候看《霍元甲》,最迷“化掌为刀”这句话。想想一只肉乎乎的手掌都能当快刀使唤,不由得人不激动啊。那时候我就知道,要练出这种绝技,必须让自己的手掌多吃点苦头,具体来说就是要时常用这玩意来“砍”东西。据说,经常这样“砍”来“砍”去,日积月累,“砍”个把石头都不在话下。为练绝技,我曾尝试着拿它来砍了一下板凳面,虽然上面清洁溜溜,但我还是立马体会到了练“神功”之不易,因为手掌实在是“好痛好痛啊”。理所当然,我放弃了,转而捉摸更容易的去了。义勇军里也有这样的。说来惭愧,人家“砍”的是树木,而且力道非常之猛(“直至出汗力衰方止,每日不断”)。那是真把树木当鬼子使,准备日后肉搏用的,不花力气还行?就这么难过来难过去,等市民义勇军奉令开赴嘉定城接防时,表明19路军已放心让他们充当预备队的角色了。这次行军对于市民义勇军来说堪称一次作战行动。他们半夜10点半出发,经6小时急行军,于次日凌晨到达嘉定。整个行军过程中,既无月亮,也无星光,但队伍秩序井然,无一人随意喧哗或掉队,完全符合衔枚疾走的要求。在嘉定城,市民义勇军昼夜巡逻,维持治安,不仅确保城内无恙,而且征招到一支生力军——溧阳大刀队(这些猛人都是信刀枪不入那一套的,与鬼子打肉搏战那是没说的)。百难成钢啊。这队伍算是成形了。正是由于看到市民义勇军表现合格,指挥部才把他们派往宝山,以助翁照垣一臂之力。此时,由于毛维寿师(一部)已奉令调入江湾,翁照垣一个人要管两头:一头吴淞,一头宝山。吴淞这边日军攻得厉害,而旁边的宝山基本无战事,翁照垣就下决心把原驻守宝山县城的部队抽出来增援吴淞,宝山防务则转由市民义勇军接防,只留下半个排,计18个兵来防守东门外江堤。第二天,翁照垣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虽说宝山那边现在很平静,可万一日军来偷袭呢,这些人怎么挡得住。再把原宝山部队调回吧,又不现实。因为他们来到吴淞后,早已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分配好了。如果再走,没人能填补他们留下的力量真空。翁照垣只好打个电话到宝山,告诉王屏南,防守宝山责任重大,问他能否支撑得住。其实王屏南这时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宝山不是嘉定。嘉定此前还属于后方,而宝山就属于货真价实的第一线了。江岸上除了有一个小树林外,几无遮无掩,而从江堤上一眼望过去,甚至能看到列队停泊或往来奔走的日军战舰。当年鸦片战争的时候,英国军舰就是从宝山江堤附近登陆的。为了保证吴淞防守,翁照垣不仅调走了宝山原有驻防部队(1个主力营加1个机枪连),还把那支神神秘秘的溧阳大刀队也一道喊过去了。现在宝山这里,真正算是能打仗、会打仗的,只有那18名正规兵,至于王屏南手下的这200个义勇军队员——也会打仗,不过是理论上的。生猛的大刀队PS:卓越http://www.amazon.cn/mn/detailApp/ref=sr_1_2?_encoding=UTF8&s=books&qid=1291789985&asin=B004F9PEYY&sr=8-2当当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996675&ref=search-1-pub烽火大地(168)这种情形下,谁的后背会不出汗啊。但王屏南既称好汉,自然也是个硬汉子。他答复翁照垣:放心吧,撑得住,当然如果能再给点武器,就再好不过了。当晚,翁照垣派军需送来了手榴弹。防守宝山,18个人靠实力,200个人靠勇气,还能再靠什么?靠杀手锏。翁照垣送来的手榴弹就是第一个杀手锏。手榴弹一共有8箱,每箱50颗,总共有400颗。这种手榴弹,据我估计,不是战前19路军通过“黑市”买的,就是后来“抢劫”海军部兵工厂的那一批(明着不给,当然只能暗着抢了,不然弹药馈乏的19路军怎么撑的下去)。反正是如假包换的好东西。因为它跟国内部队惯用的那种木柄手榴弹不同,看起来更像日本的“香瓜”手雷。虽然看起来不咋的,但投出去杀伤力极大。王屏南如获至宝,立即带领义勇军进行投掷训练。当然舍不得真拿“香瓜”来投,而是找差不多重量的铁球来代替练习。艺高人胆大,武器好也能壮人胆啊。有了这批手榴弹,宝山军心大定。原宝山驻军很够义气,临走时除了留下18个兵外,还移交了一个秘密机关——就在登陆的堤岸上,他们埋了9颗地雷,“万一危急时,可供炸发”。江滩地雷,这是最后一个杀手锏。好东西齐了,日军也到了。2月29日拂晓,义勇军发现江上日舰由3艘增至5艘,且新增2艘吨位很大,估计是主力舰。看样子,敌人可能要从宝山登陆了。王屏南立即冒着炮弹赶到吴淞,一边报告敌情,一边探问是否有调援兵增防宝山的可能。在得知吴淞自身也面临巨大的压力,暂时无法增援后,王屏南又急忙赶回宝山继续部署防守。此时已是黄昏。长江上的日舰忽然发炮轰击,而且连续5发,均落于宝山城内,把鼓楼、关帝庙及多处民房炸毁。幸好部队所居地未遭炮击,而城里居民已大多迁徒,剩下的少数百姓也躲避在地窖或树林里,所以并未受到大的人员损失。但王屏南和义勇军的神经已经崩紧了。因为仗打到现在,他们也知道了日军的那个老套路:先集中打炮,打到一定时候就要冲上来了。这是即将登陆的预兆。他必须立即调兵遣将。作为登陆地点,东门江堤自然是重中之重,但其它各城门也要有所设防。夜色笼罩大地。但无人再能安心入眠。王屏南亲自来到江边,用望远镜观察敌人动静。这时,他发现江上的日舰开始移动,有3艘小火轮及抢来的30余艘民船缓行至舰艇旁。吃水很深的舰艇无法靠岸,只能依靠小船登陆。这个发现,确证日军真的要准备动手了。不是今晚,就是明晨。恰在此时,吴淞方面来电,说从他们那里可以看到宝山城内有青烟出现,根据他们的判断,这是日军奸细施放的信号。也就是说,还没等日军登陆,宝山就极有可能被“第五纵队”从里面端掉了!王屏南布置好堤上的防守,急忙赶回城内。他发布命令,城内外实行军事戒严,一律闭门熄灯,来往人等只能凭口令才能通行,同时在各处布置警戒哨。时钟指向了晚上11点。此时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狗叫(“村犬呼声甚厉”)!这个细节是很有些蒙太奇味道的,也就是说比较、十分以及非常的吓人。深更半夜,全面戒严,不准任何人随意走动——事实上,也没人敢在这种大兵压境、黑灯瞎火的晚上走来走去。是谁?奸细?日军?PS:卓越http://www.amazon.cn/mn/detailApp/ref=sr_1_2?_encoding=UTF8&s=books&qid=1291789985&asin=B004F9PEYY&sr=8-2当当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996675&ref=search-1-pub烽火大地(169)王屏南立即带人冲向北门。宝山虽说是座县城,却是个小县城,往来不过几百米,算是短跑冲剌。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这里没事,不等于其它地方也没事。王屏南又赶到东门江堤,江上日军未见任何动静。晚上风很大,并且开始涨潮。这对日军登陆并非好事,因为江滩是漫斜着伸向江中的,涨潮时江水也不一定能到达岸边,反而急涨的潮水对登陆的小火轮相当不利。王屏南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今天晚上日军是不大可能选择登陆了。他趴在地上,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手表,看到已是深夜1点。赶快合一合眼吧,因为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3月1日凌晨。我们知道,此时此刻,日舰已在七丫口停泊,而善通寺师团正准备发起致命一击。几里之遥的宝山同样面临着生死考验。观察哨报告,江中日舰突然由5艘增至15艘,小火轮和民船也分别增加至10余艘和百余艘。王屏南闻报,急忙亲自率队赶到江堤。中午。浏河和庙行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而日舰这时也开始分兵。其中,开往吴淞口6艘,浏河2艘,停在对面的还有7艘。7艘日舰的舰首都对准宝山,同时排成一字长蛇阵,将炮口对准了阵地前沿。小火轮和民船开始向岸边驶来。仰视天空,黑压压的日机蜂拥而至。已经别无选择,这是要大打了。对于市民义勇军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考验,最终极的考验。王屏南把两个杀手锏都搬了出来,地雷机关派3个人拉着,手雷都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向登陆日军扔过去。下午四点。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日舰炮击,日机轰炸,小火轮上的日军开始用机枪向岸上扫射。这是电影院大片才有的效果。市民义勇军藏身掩体,一弹未发。他们在等待日军进入有效射程。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能具有的整体素质。打!排枪齐发,日军猝不及防,纷纷落水。义勇军扛枪的这帮兄弟充分证明他们能成为拿枪的幸运儿是有道理的,尤其是中间一个叫李楷的,这哥们简直是《我的兄弟叫顺溜》中“顺溜”的现实版本:一个人用三支步枪,旁边两个人侍候着,专管给他喂子弹。他一般人还不打,专给开小火轮的司机“开小灶”,一枪一个,绝不缺斤少两。这下好,日本人连换司机都来不及了。江滩登陆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10余艘日军小火轮玩了命似地往岸上冲,可死了一把司机和“乘客”后,就是冲不上来,没奈何只好掉转头退了回去。日军从宝山登陆的企图失败了,失败在了一支业余队手上。如果不是市民义勇军在宝山击退日军,吴淞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翁照垣旅最终就再也不可能撤出来了。3月1日夜,翁照垣接到了撤退命令。他立即向市民义勇军下达撤退指令。但收到指令后没人肯撤。大家的精神头足着呢,打退十几艘日军小火轮,自己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每个人都觉得打仗并不像原先想像的那么可怕。甚至还有几个人责怪那个神枪手“顺溜”,说这兄弟也真是的,怎么打得日军不敢上岸了呢,应该让他们登陆后再打嘛,那样咱们还可以多缴些枪支弹药。现在你看,咱们打死那么多鬼子,却都掉水里去了。连个像样点的战利品都没捞到。不仅不想撤,还盼着日军再来第二次进攻哩。王屏南身为大队长,也劝不住众人,只得再打电话请示,要求说明撤退的原因。得到的回答仍然是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不要多问,赶紧走!(“快走为要”)。军令如山。王屏南只得率队放弃宝山,恋恋不舍地撤往指定的嘉定镇防线。半夜经过罗店时,他们才知道全军总退却的消息,也才知道,如果不退的严重后果,那是势必要和宝山城一道陷敌重围的。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3月2日拂晓,市民义勇军到达嘉定,暂时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此时,吴淞的翁照垣旅自己却还没有撤出,成为最后一个陷于敌包围之中的中国部队。王炳南所留摩崖石刻:“江天一色”阻击日军登陆场景(根据当事人回忆绘制)烽火大地(170)而且看样子,翁照垣还不想撤了,他的想法是:全旅依托吴淞要塞,打到光,打到死。大家都以为翁猛人打红了眼,或者是逞一时匹夫之勇。但其实翁照垣自有其难言之苦衷。一开始,他不可能跟着市民义勇军一起撤,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很可能日军从吴淞一登陆,跟着屁股就撵过来,结果是连已经撤的人也撤不了了。吴淞的坚守是一个标志。只要这里没有陷落,日军就不可能从东面横扫过来。这么一犹豫,时机就错过了。等到想撤的时候,发现往嘉定去的必经之路——无论是罗店还是杨行,都已被日军所占领,而这两个地方的日军仅数量就要大大超出己方部队。要撤,就必须经过以上防线。一旦被日军发现,双方势必缠斗在一起,而以翁照垣旅现在的状态和实力,孤军作战,无异于飞蛾扑火。所以翁照垣一度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西撤是条死路,还不如继续死守要塞,就算大家抱团牺牲,也比撤退时被日军围而歼之强。见中国军队已经大部西撤,不陪他玩了,白川又气又急。他立即下令,要求善通寺师团和金泽师团拿出全部精神头来穷追猛打,务必围歼19路军和第5军,以便在国联大会召开前把生米做成熟饭。3月2日这一天,日军没怎么打仗,重点干的活就是赶路,把中国军队撤退后留下的阵地控制住。至黄昏,善通寺师团在通过浏河镇后,随即向嘉定进发,而金泽师团也已赶到了真如、南翔一线。白川摆出的,是一副不歼灭中国军队誓不罢休的架势。显然,西撤也并未完全脱离险境,中国军队随时有被日军继续围攻的危险。这时候有一个日本人坐不住了——驻华公使重光葵。这位兄弟大学一毕业吃的就是外交饭,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外交战线上工作,对这个行当可谓了解甚深。他知道,国联大会一开,日本就是想打也不打不了了,不如趁现在中国军队撤退,来个见好就收,这样还能让日本在国际上落个“仁义”的好名声。其实日本国内也早已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