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隋唐-14

陆贽认为,重中之重,在于强化首都所在地关中的战略地位,他说:“立国之要,当在审视轻重,本大而末小,方得以巩固。治天下,犹如身使臂,臂使指,大小相适而不违。关中作为王箭,为四方之本;长安作为京邑,为王敬之本。其关系是,京邑如身,王瓷如臂,四方如指,此为天子所掌之要。太宗置府兵八百所,关中占了五百,故而天下不敌关中‘,玄宗时期,大卜承平,关中武备渐虚,安禄山得以乘外重之势,一举倾覆二京。由此,关中是王业的根本所在,加强关中战略之位,方能驾驭天下:”  这个建议,唐德宗没采纳,遂导致了“泾师之变”。  唐德宗逃往奉天,陆贽随驾,参预撰写诏令文书。时事务剧繁,每日诏书不下数百道,其他学士多时写不出一道,惟陆贽从容地一一接连写出,以致一旁的书吏来不及誊抄。并且,他所写的诏书,道道合情合理,考虑周密,文辞畅晓,让人看得明白。  从“径师之变”,追究朝廷为政的得失,唐德宗以为“自古兴衰在于天命,不在人事”,将自己的责任全部推去:而陆贽认为唐德宗大有责任,不推诚信,不纳忠言,亲近小人,刚俊自用,因而需要下罪己诏,重新招徕天下人心。唐德宗听从了,用赦令的形式,夹进了罪已的内容,其下达后,“虽武人悍卒无不感动流涕”,重新建立了朝廷的威信。  陆贽还分析了朝中君臣隔绝、在于上下之情不通,“下常苦上之难达,上常苦下之难知”,其原因是出于“九弊”,君主居六,群臣居三。君主的六弊是:好胜人,耻闻过,骋辩说,恃聪明,厉威严,悠强惶。群臣的二弊是:馅诀,顾望,畏儒。君臣之弊不是单向的,而是交互发生作用:“君主好胜人而耻闻过,必喜侯辞,忌直言,如此则馅诀者进,忠实之言则不闻。君主骋辩说而恃聪明,必强辞夺理以折人,施展权术以诈人,如此使顾望者大得其便,为国谋益者则难达其效。君主厉威严而态强恒,必不能虚心待人接物,群臣恐怕得罪,畏濡之风大长,符合情理之言则无法申呈。”  陆贽一针见血,针针见血,揭示了朝廷中君昏臣仿,不能意气相通,不能同心协力,不能融合一体的根本原因。  对唐德宗,陆贽有着深刻的认识,他知道这个君主想德被天下,然行德不固;在困难时想治理大下,而一旦稍有成绩,便生出骄妄之心。他发出强烈刺激的声音,以求改变唐德宗。他说:‘’悔过不得不深,引咎不得不尽,延招不得不广,润泽不可不弘。使天下闻之,焕然一变。……知过非难,改之难;言善非难,行之难。《易》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对陆贽之言,唐德宗在于听一与不听之间,听了心绪并不舒服,然屡奏大效;不听,自以为是,然屡出漏子。  观陆贽之才德,是十足的宰相料,观他的所作所为,也尽是相职,故人称“内相”。然他出言太直,用心太真,致力太大,虽为国家谋了利,为朝廷解了难,为君主分了优,然始终犯着唐德宗的忌,犯着朝中权贵们的忌,故而官位不得晋升,长期在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位上徘徊。相反,比他才干低得多、德行差得多的刘从一、姜公辅等人认因有着察颜观色、投人所好的能耐,仅一席话就挠到了唐德宗的痒处,被拜为了宰相。然陆贽不为自己考虑,该说的还是说,该做的还是做,虽未做到宰相,却在天下人心中已是个无出其右的宰相。他的声望,遭到了宰相窦参的嫉妒,由是百般地低毁攻击。然窦参自己却是劣迹不少,陆贽进行了揭发。彼此一来一往,是非曲直被搞混了,搞成了私人意气之争。最后,唐德宗站在了窦参的一边,将陆贽给降了职。  直到窦参失了唐德宗的欢心,陆贽才拨云见日,终于坐上了相位。成了宰相的陆贽,仍然一身正气,仍然奉行着儒家“君轻民重”的政治理念。  早先,唐德宗用杨炎、卢祀为相,而宰相具有选官的权力,他们利用这权力,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搞得朝廷中不复知公正为何物。在他们下台后,唐德宗为杜绝这弊端,在宰相报呈官员任命名单时,反复斟酌,然斟酌过了头,以致时常耽误了正常的人事安排。陆贽秉政后,提出让各部门长官自行推荐僚属,但若有不称职的事发生,其推荐人连坐。此法被批准推行后,风闻各部门长官利用此权,大肆接受贿赂,多引用私人亲属。唐德宗下诏,对官员的荐举权返归宰相。陆贽用了两个历史经验,来说明用人不可因小废大。一个是齐桓公问管仲,什么样的事影响霸业?管仲回答说:“得贤不能用,任贤不能固,害霸;固始而不终,害霸;与贤人谋事,而小人议之,害霸。”以此强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个是武则天有知人之明,用人广,却考课严格。以此佐证沙里淘金的作用。唐德宗认为陆贽说得有道理,然还是终止了部门长官的选人权。  安史之乱后,边境空虚,朝廷每年征调河南、江淮军队,前往西北边境驻防,时称“防秋”。然由于士卒多未经过训练,将帅之间又缺乏协调,故而屡战屡败。 陆贽对此认为其中有“六失”,并提出相应的积极措施,以纠正“六失”:扬各军种之长,以纠一失;赏罚分明,以纠二失;划清责任,以纠三失;统一指挥,以纠四失;确定役期,以纠五失;选帅恰当,以纠六失。唐德宗再次赞扬了他的建议,然却不予以施行。   陆贽为相,截然不同于其他宰相,他不擅权自重,而是身体力行,努力纠正用人的不正之风。然不论事情关系到何人,都义无反顾地进行直陈,常常逆了唐德宗的“龙鳞”。有人劝告他,说话当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可他回答说:“我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岂能顾及其他!”  宦海是波涛汹涌、险象迭生的,在 陆贽一次次化险为夷后,终因唐德宗对他的日积月累的恨意,导致了他政治生命的结束。时以奸侯闻名的裴延龄,以他高超的逢迎术,获得了唐德宗的宠信,被拜为判度支。人都不敢言,惟有 陆贽连连上言反对。在裴延龄的谗言下,在唐德宗的恼怒下, 陆贽被罢了相。继而,冠以“动摇军情”的罪名,险些被杀了头,幸得谏官们出手救援,被贬为忠州(今重庆忠县)别驾。  到了荒远的贬地, 陆贽闭门不出,著了《今古集验方》五十篇。    细说隋唐67:唐顺宗与永贞革新  贞元二!‘四年(公元805年),唐德宗驾崩,长期卧病在床并已不能说话的太子李诵,强挣着身子,在百官的拥戴下,登上了皇位,是为唐顺宗,改元永贞。  看似废人一般的唐顺宗,与他外表截然相反,有颗想做一番大业的慷慨之心。这颗心是他在东宫时,被王叔文所激起的。  王叔文为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擅长政治之道,因棋艺精湛,被唐德宗任命为东宫待诏。李诵在身体尚可的时候,曾与东宫官员谈论时事,谈到宦官极其扰民的宫市时,群情激愤,而惟独工叔文一言不发。人去后,李诵问他为何无言,他说:‘“太子奉事皇.仁,只要视膳问安即可,不该参预外事。皇仁在位己久,一旦小人以此进谗言,说太子拉拢人心,太子将无法辩解。”李诵听后,如醒醚灌顶,当即表示,若非王叔文,他是听不到此言的。  从此,王叔文成了李诵最亲密的心腹。东宫的所有事务,李诵全倚恃他的意见。他分析朝中政治势力,为李诵日后即位,设计了一幅政治蓝图,常对李诵说,某人可为相,某人可为将。他没有限于坐而论道,而是付诸行动,暗『户交结希冀在政治上有大发展的名士,如韦执谊、陆质、吕温、李景俭、韩哗、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十多人,结为生死之交。此外,还结交了禁军、方镇等军政人物。  唐顺宗登位后,由于病情严重,根本处理不了政事。由此,政柄实际上是由王叔文操掌着。王叔文主外,他和唐顺宗的联系,全靠以前的太子侍读王任。王任是杭州(今属浙江)人,胸无大志,长得很是丑陋,加上一口京师人难以听懂的家乡话,极无人缘。然他仗着与唐顺宗曾有过的同性恋关系,能自由地出入于宫廷内外。王还还与宦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结成了联盟,共同影响唐顺宗。  王叔文因缺乏资历名望,只能出任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王坯以同样的原因,出任翰林待诏。为控制相权,王叔文以韦执谊为相。实际上,一切都是王叔文说了算,韦执谊不过是对外传达命令而已。以前所结交的名士,也均被安排到各要职上,尤其是刘禹锡、柳宗元更是受到王叔文的重视,前者被认为具有宰相之才,后者被认为日后定得大用。  一个新兴的政治集团形成了,出于这个集团本身的利益,也融人了士人担当天下道义的成分,由此提出了一系列的革新主张。因发生在永贞年间,史称“永贞革新”。  革新的主要内容是:抑制宦官,禁止扰民害民的官市以及五坊小使,以期消灭宦官专政的现象;抑制方镇,收激地方财政及用人之权,以期提高中央集权;抑制陈旧势力,起用新人补充政权,以期推出全新政局;抑制苛政,降低与减少各种赋税劳役,以期获得民心。  单论这些举措,自然有强国强民的作用。然而,这个集团的结构本身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可谓是良秀参半、鱼龙混杂,动机不是很纯正。其中一些人成了暴发户,他们车马往来,受贿纳赂,尽情挥霍。尤其是王伍,府中设立一个无门大柜,以受来讨官者的贿物,为防止被盗,晚上其妻竟睡在上面。就是一些优秀的人员,也不免意气用事,利用权力,大肆发泄私愤。如尚书右承韩皋对王叔文有些不敬,立即被贬为湖南观察使。刘禹锡任屯田员外郎,掌管度支盐铁大权,对大臣多有伤害行为,受到侍御史窦群的弹勃,结果窦群反遭罢官。柳宗元任礼部员外郎,因与御史大夫武元衡有个人矛盾,就将武元衡贬了职。如此的现象比比皆是,不胜枚举。从而他们扩大了打击面,缩小了自己的阵营。被打击的朝臣被迫与宦官、方镇联手,遂使他们成为一群相当孤立的人。  对于建设新阵营,这个集团也缺乏有序的方略。为了急于补充力量,他们对那些亲近自己者,毫无原则地予以吹捧,然后迅速升官,一天之内可以任命多人,以致滥竿充数、泥沙俱下,极大地损坏了自己的形象。  在舆论的强烈攻击下,唐顺宗的态度开始变得暖昧起来。宦官首领俱文珍利用舆论,说服唐顺宗罢去了王叔文的翰林学士之职。时翰林院实际上已经替代了宰相机构,在控制着朝廷大权。此诏令一出,王叔文急得对人说:“我随时要人翰林院商量公事,若没了此职,再也不能人内!”在王任的周旋下,唐顺宗才同意王叔文三、五日一入翰林院。  为反击宦官,王叔文考虑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即谋夺被宦官所掌握的兵权,彻底消除宦官的实力背景。由此,他任命将军范希朝为统京西北诸镇行营兵马使,以韩泰为副手。当时宦官集团还没理解王叔文的意图,听任命令颂布;可各方镇仇恨王叔文的变革,立即向宦官集团陈述了其中的原委。宦官集团醒悟后,急令各方镇不得将军队调来。故而当范希朝、韩泰到达任所奉天(今陕西乾县)后,面对的只是空无军队的大营。王叔文闻讯,只能长叹:“奈何!奈何!”  王叔文的釜底抽薪之计。只是徒然地打草惊蛇了一下,非但未收到任何实际效果,反而引起了宦官集团的高度警觉。此时,王叔文像所有书生气过重、缺乏弹性的前辈一样,在过于自负的失败后,陷人一筹莫展之中。为了取得宦官集团的谅解,他收起了以前咄咄逼人的锋芒,百般解释他并无恶意,一切是出于对国家利益的考虑,是出于为朝廷兴利除害。尽管他解释得委实可悯,可俱文珍等宦官并不为其所动,时不时给予严厉的驳斥,驳斥得他无言以对。  在王叔文集团的招数用尽后,俱文珍抓住他们的弱点,也在根本上发起了凌厉的反攻。这个弱点,就是王叔文集团出于专权,出于长期控制唐顺宗的目的,一直在压制朝臣要求册立太子的呼声。立太子是传统政治的首要之事,被认为是天下本之所在,俱文珍会同宦官刘光琦、薛盈珍以及朝臣郑细、卫次公、李程、王涯等人,共同说动唐顺宗,册立唐顺宗的长子李纯为太子。如此,宦官集团在许多反对王叔文的朝臣的支持下,以推戴之功,获得了未来君主的亲近。而李纯也因王叔文集团的反对,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仇恨。  在册立太子的大典上,文武百官争先恐后地向李纯祝贺。王叔文感到大势已去,喃喃自语地吟出了杜甫《诸葛亮祠堂》中的二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灭己志气的言语,损害了本集团的斗志,助长了反对派的气焰。  太子一立,形势彻底扭转,王叔文集团内部因此有了裂痕。韦执谊见王叔文并非干大事的料,逐渐不再唯命是从,彼此之间出现了争执。王叔文在此危急关头,非但不思如何在内部加强团结精神,却将韦执谊恨之人骨,私下大叫要杀了韦执谊等离心离德者,以致寒了众人之心。  反对派通过太子,控制了政权,逐渐清洗王叔文集团成员。王叔文以退为进,以母丧为由辞了职。王叔文一走,王坯按照密议,前去向宦官集团低三下四地请求用王叔文为相,且总管禁军。这无疑是与虎谋皮,白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待工还再三请求不得后,他也以中风为由,退到了家里。  二王的退隐,等于宣布了革新集团的全面失败。俱文珍等人先是要求唐顺宗下诏由太子监国,旋即又敦促唐顺宗退位,让太子继承皇位。唐顺宗是风前之烛,经不得任何动荡,再没了王叔文集团的支撑,已毫无政治价值可言,只能听凭他们的摆布,同意了他们的所有要求。  李纯登位,是为唐宪宗。他将唐顺宗尊为太上皇后,立即对王叔文集团进行全面的开刀。王叔文、王还被贬杀,柳宗元、刘禹锡、韩泰、陈谏、韩哗、凌准、程异、韦执谊八个于将一体被贬为边州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事件”。  “永贞革新”昙花一现,前后只有八个月。  次年,也即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太上皇唐顺宗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细说隋唐68:刘禹锡、柳宗元  “唐宋八大家”,唐占了二人,除了为首的韩愈外,尚有个柳宗元。柳宗元之名与刘禹锡齐,尽管无并称之号,然因文、因政,后世史家常将他俩置于一处。  刘禹锡,字梦得,洛阳(今属河南)人,出生于儒学之家。柳宗元,字子厚,河东解(今山西运城解州)人,人尊称柳河东,出生于官宦之家:两人于唐德宗贞元九年(公元793年)同科及进士第。  在各经仕途晋迁后,刘禹锡、柳宗元均在唐顺宗时参与了以王叔文、王坯为首的改革。改革自有报国报民的因素,然他们一些过分的个人作为,也遭到了舆论的非议。他俩凭借手中的权势,不仅打击了阻碍改革的朝臣,也打击了他们往日的仇家。他们给长安笼罩了恐怖的气氛,人不敢呼其名,道路以目,惧称为,.二王刘柳”。改革运动遭到失败后,两人被处以流放式的贬职。(详见《唐顺宗与永贞革新》)  刘禹锡被贬为朗州(今湖南常德)司马。朗州在当时是非常落后的地方,各民族杂居,风俗与中原相去甚远,尤其让刘禹锡不适应的是,他竟然没一个人能说说话。在百般无聊的境况下,刘禹锡以诗文自娱,陶冶性情,克服了孤独,克服了寂寞,克服了水土不服。与此同时,他努力将自己融人到当地的生活中去。朗州古属楚地,风俗好巫,盛行歌舞相合的摊戏。他将楚辞的骚体编成新的歌词,以教当地的巫祝之人,致使摊戏提高了文化层次。他的新歌词不胫而走,受到了武陵一带少数民族的喜爱,得到了广泛的传唱。  以屈原自比,以张九龄自慰,刘禹锡在痛苦中挣扎,在艰难中求索,成了传播汉文化的使者,成了沟通各民族文化的功臣。  在这过程中,他没有被上层所忘记,宰相惜其才,要将他召回,任为刺史。可唐宪宗余怒未消,诏令“逢赦不原”,即就是天下大赦,刘禹锡、柳宗元等人也不能赦免;  一贬贬了十年,到了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唐宪宗已将旧事淡忘,听任宰相们将刘禹锡从朗州召回长安。回到长安的刘禹锡,本已内定安排在尚书省任职。可还未等任命下达,他以诗惹下了大祸。时阳春三月,他闲着无事,到崇业坊玄都观游玩,观内桃树繁花似锦,观者如潮,他一时兴起,赋了首诗,叫《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此诗很快得到传播,传播到政坛,有人认为这是刘禹锡在发牢骚,对他被贬之事心怀不满。唐宪宗和权贵们很是不悦,由不得刘禹锡分辩,再将他贬为了播州(今贵州遵义)刺史。  播州在当时被认为是极远之地、极苦之地,而刘禹锡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要奉养。宰相裴度出来为他说话,说将刘禹锡发放到这苦远之地,老母又不能带去,生离死别,恐有违皇上提倡的孝道。唐宪宗则回复说,为人子者,做事当谨慎,要为父母亲考虑,刘禹锡实在是有失考虑,咎由自取。由此他拒绝了裴度的说情,拒绝之后,想想还是不妥,又接受了裴度的意见。此时,被贬为柳州(今属广西)刺史的柳宗元,提出与刘禹锡调换,也打动了唐宪宗。由此,刘禹锡被改贬为连州(今广’东连县)刺史。  又是十年。这十年中,刘禹锡被调动了几地,在连州呆了些时候,调到了夔州〔今重庆奉节),再调到和州(今安徽和县)。  唐文宗登位,刘禹锡才得以重返京师。到了京师,他对文字狱一事仍耿耿于怀,复赋诗《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落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卯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这次诗传出后,没再受到追究,然人们在赞赏他的诗才的同时,也鄙薄他气量过于狭隘。  在赏识他的裴度的保护下,刘禹锡终于得到了较为重要的职务:礼部郎中、集贤殿学士。然在裴度被罢相后,他遭到了排挤,先是出为苏州(今属江苏》刺史,后回中央任太子宾客,人称刘宾客。  刘禹锡晚年和白居易最为相得并齐名,人称“刘、白”,常互为唱和。白居易最欣赏的刘禹锡诗句是:“雪里高山头早白,海中仙果子生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并誉为“神妙”。  此外,他的《西塞怀古》、《金陵五题》,被江南文士誉为难得的佳作。  当初和刘禹锡一起遭贬的柳宗元,被贬为永州(今湖南零陵)司马。永州比朗州好不了多少,被连绵的群山所包围,浓重的瘴气到处弥漫。他似乎没有刘禹锡那样放达,心情很是郁饱。然当他将这郁慢写进诗文后,却化成了一种空茫、寥廓、孤寒、凄凉的感伤美,时人读后不胜烯嘘。如此的文有数十篇,如此的诗也有数十首,其中可代表这种意境的,当推《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实际上,单凭这一首诗,柳宗元在文坛上就足以不朽。  就在刘禹锡首次被召回长安的元和十年,柳宗元被迁到了柳州当刺史。兴许在改革中他结的冤家比刘禹锡更多,从而遭人非议也更多,故而没能像刘禹锡那般幸运地返回长安,以致死于柳州,年仅四十七岁。柳宗元对前途已相当失望,他给在柳州出生的两个儿子起了相当乡化的名字,唤作周六、周七,他撒手人寰时,他们仅三四岁。  柳宗元在柳州为民做了些好事。柳州有种陋习,人若要借债,得将儿女抵押,到时还不出债,则儿女被债主没为奴蟀。柳宗元不避阻力,大胆革除这一陋习,并拿出私钱为那些已没为奴脾者赎身,还给他们的父母。  柳宗元在年轻时,特别推崇西汉《诗骚》,从而构思下笔充满了古意。时人评为“精裁密致,璨若珠贝”。靠着扎实的基础与行文的特色,他积极投身于古文运动,写出了大量优秀的散文,如《捕蛇者说》、《三戒》、《永州八记》等,将文学艺术与现实批判相结合,升华出了一个新境界。  在柳州的困顿境遇下,柳宗元没有停止创作,继续在为文坛贡献杰作。他虽潦倒于政坛,却在文坛声名显赫,人敬称柳柳州。南方的进士,不远千里,前来求师,且一人其门,必为名士。  他做了好事,民众纪念他;他写下了佳文,士人纪念他。由此,在他身后,人们于柳州罗池为他盖了庙,韩愈撰写了碑文。    细说隋唐69:中兴之主唐宪宗  通观唐代中晚期的历朝君主,最有闪光点的,当是唐宪宗。在对付藩镇割据的历史问题上,他审时度势,连连用兵,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在形式上将帝国重归一统,被称为“中兴之主”。  唐宪宗名李纯,为唐顺宗的长子。在六七岁时有一则近乎传奇的故事:祖父唐德宗因他聪慧,很是宠爱,有次将他抱坐在膝上,逗着玩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坐我怀中?”回答出乎唐德宗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我是第三天子。”从此使唐德宗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童言无忌,李纯的这一言语,道出了他的心志。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因他是唐德宗的长孙,按照嫡长制,他当是第三代君主。然制度是制度,现实是现实,在多事之秋的宫廷中,他能顺理成章地走上皇位,毕竟是幸运的。  走上皇位伊始,出于权力争夺的需要,出于对支持他的势力的交代,他严厉地制裁了“二王八司马”革新集团。然而,他并非全面否定革新的内容,尤其是打击藩镇,加强中央集权。实际上,他的步子比革新集团走得更远,采取的措施更为凌厉,获得的效果也更为瞩目。  唐宪宗与藩镇割据斗争的序幕,是在西川拉开的。  在尚能听命于朝廷的西川节度使韦皋病逝后,其属支度副使刘辟仿照其他藩镇的做法,自为留后,然后报请中央政府批准。时唐宪宗才登位,万事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从而任命了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即代理节度使)。然这个姑息的做法,遭到了右谏议大夫韦丹的反对,他说:“今赦免刘辟的罪行,势必群起仿效,朝廷将只剩下东、西二京之地,谁还会服从朝廷!”韦丹的意见,代表了朝廷中强硬派的看法,唐宪宗同意他们的看法,只是苦于时机尚未成熟,由此机变地任命韦丹为东川节度使,以钳制西川。  然未等韦丹上路,在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刘辟已提出了得陇望蜀的要求,请求批准他兼领三川(东、西川与山南西道)之地。此时,唐宪宗已在皇位上坐稳了,一口拒绝了他。刘辟对此作出的反应是,调兵遣将,将前东川节度使李康坐镇的梓州(今四川三台)团团围住,准备自命他的僚属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  对刘辟的叛乱行为,唐宪宗决定出重兵讨伐。可朝中的公卿百官,绝大多数认为巴蜀地势险要,难以攻取。惟有宰相杜黄裳力排众议,支持唐宪宗讨伐,并推荐虽资望稍浅但具文韬武略的神策军使高祟文领军前往。这个主张,随即得到了翰林学士李吉甫的赞同。  唐宪宗对藩镇割据形成强硬态度,杜黄裳起了关键的作用。他曾对唐宪宗分析说:唐德宗在饱经患难后,对藩镇采取了姑息的政策,停止了使用武力。藩镇节度使亡故后,朝廷多派中使<宦官)前去观察军情,看谁合适继任。而那些欲自立者,往往贿赂中使,使他们回朝叙职时多多美言。不知底细的唐德宗,对这些人大多给予了委命,从而再也没有朝廷所派出的节度使。今国家振立纲纪,必须以法度制裁藩镇,如此,天下才可得到治理。  这话切中了时弊,也切中了唐宪宗的心怀。  对西川的战争,唐军以压倒的优势在推进。在高崇文的指挥下,唐军兵分二路,与山南西道部队相呼应,直捣西川的治所成都。全线溃败的刘辟,在逃往吐蕃的途中被生擒,押往长安斩首。  西川归于中央后,唐宪宗调河东节度使严缓,会合天德军,讨伐抗拒朝廷的夏绥〔今陕西靖边)节度留后杨惠琳,再次获得了连锅端的大捷。  西川与夏绥问题的解决,空前地提高了中央政府的威望,并产生了极大的威慑力。许多藩镇的节度使,先后提出人朝,接受朝廷的安排。  在这潮流之中,镇海节度使李铸,也上书表示了同样的意思。然他只是装装样子,并非真心诚意,以为如此就可以对付过去。岂知朝廷来真的,派中使前去劳军,实质是催促李铸启程。李椅一拖再拖,拖到无法再拖,又以身体有病予以搪塞。唐宪宗问宰相武元衡如何对付,武元衡的回答相当干脆,说唐宪宗登位不久,若放纵李铸说来就来,说留就留,将无法号令天下。唐宪宗由此正式下了诏书,令李铸人朝。  李铸被逼之下,打出了反旗。他让先期安排的内应,杀了苏州(今属江苏)、常州(今属江苏)、湖州〔今江苏吴兴)、杭州(今属浙江)、睦州〔今浙江淳安)五州刺史,接管各州的军政大权。另派军进屯石头城(今江苏南京),抗御北来的官军;唐宪宗下令剥夺李铸的官爵,遣淮南节度使王愕为招讨处置使,率各道兵招讨。王愕以本部兵出宣州(今安徽宣城),令江西兵出信州〔今江西上饶)、浙东兵出杭州,同镇海合拢。  在官军日益逼近之际,镇海军内部发生了分化,兵马使张子良等人反正,挥部攻人镇海军治所京口(今江苏镇江),活捉了李铸。李铸被押往长安,腰斩于街市。唐宪宗命没收李铸的全部财产,以代替浙西民众当年的赋税。  在连连得手的情况下,唐宪宗决意解决河北诸镇长久父子相袭的弊端。他选定的切入口是成德镇,把握的时机是节度使王士真死,其子王承宗自为留后。宰相们却认为不妥,理由是河北诸镇旧弊积重难返,加上各镇盘根错节,不可轻率从事。然宦官土突承璀为争取权力,以王承宗进攻德州《今山东陵县)为由,说动了唐宪宗下令征讨。尽管集结的部队不少,也取得了一些胜利,然由于互相之间的各种矛盾,致使劳师糜晌,久讨无功二此时王承宗也有些捉襟见肘,提出以缴纳贡赋、接受朝廷委派官吏,作为妥协条件。唐宪宗见无力再征讨,以此为台阶,正式任命他为成德节度使,撤走了征讨部队。后来,唐宪宗再次对成德镇采取行动,王承宗又以悔过自新、遣送质子、交割二州版图为条件,使官军撤退了事。因而,成德镇实际是唐宪宗时惟一未能啃下的骨头,可王承宗的表面归顺,多少为唐宪宗的形式统一,提供了一块遮羞布。  对成德镇休战之后,唐宪宗欲将兵锋指向河北的另一个藩镇—魏博镇。时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死,其子田怀谏被拥立为节度副使,以牙内兵马使田兴为步射都知兵马使。唐宪宗在宰相李吉甫的支持下要用兵,然另一宰相李绛认为,田怀谏是乳臭未退的毛孩子,肯定控制不了局面,不久将发生内变,因此不必用兵。最后照着李绛的主张在等,结果真的等来了内变。唐宪宗遂任命领导内变的田兴为节度使,使魏博镇也在形式上归顺了中央。  对唐宪宗平藩生涯而言,最为辉煌的,当是平定淮西吴元济,人称“淮西大捷”。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四年,影响波及全国。(详见《裴度》、《李[朔心]》)  平藩的最后一个大胜利,是平定淄青李师道。在吴元济兵败身亡后,各藩镇再度向朝廷献忠心,纷纷表示质子割地。李师道作了同样的表示,然不久就反悔了,继续与朝廷分庭抗礼。唐宪宗早就想解决淄青镇,遂乘势调宣武、义成、武宁、横海与魏博.五镇之兵进行会剿。还未等兵临城下,淄青军都知兵马使刘悟响应官军,杀了李师道。从而淄青十二州全归顺唐廷。  唐宪宗平藩的巨大功绩,使他成了安史之乱后最伟大的君主。他的再造统一,尽管相当部分是流于形式,然毕竟使唐帜重新飘扬于全国大地,也使唐柞得以多绵延了一个世纪。  在长期的心力煎熬中,为取得精神支柱,他深深地崇信了佛教。在他的晚年,他将凤翔(今陕西扶风)法门寺的佛骨迎到了长安,掀起了王公贵族、黎民百姓竞相施舍奉养的热潮。  他寻找精神支柱信了佛教,然为了长生又信了道教。求长生得修炼,修炼的方式之一是服金丹。金丹服得多了,内里燥热得不行,于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年初暴崩。  唐宪宗服金丹暴崩,是官方的宣告。时人不信,说是宦官陈弘志所轼。不管真相如何,宦祸在唐宪宗身后大泛滥却是不争的事实。    细说隋唐70:裴度  唐宪宗有“中兴”之功,这功中有裴度的一份。  裴度,字中立,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东北)人。在进士及第、制举高中后,授河阴(今河南荣阳东北)县尉。后任监察御史,上疏抨击权贵,犯了唐宪宗的忌,被外放河南府功曹。再几经转迁,官居司封郎中。  裴度为唐宪宗建的第一功,是以君臣大义,说服魏博镇节度使田兴效忠于中央,使朝廷兵不血刃地解决了魏博镇同题,从而在河北打进了统一的楔子。他以此功被晋升为中书舍人,再迁御史中垂o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淮西镇彰义(治所蔡州,今河南汝南)节度使吴少阳死,其子吴元济隐匿父丧,自摄蔡州刺史,自领军务。然与吴元济离心的判官杨元卿,向朝廷密报了真实的情况。唐宪宗早在平定西川之后,就有对淮西用兵的意思,此正好是师出有名的良机。  唐宪宗命山南东道节度使严经为申、光、蔡招抚使,督领诸道兵进兵淮西,讨伐吴元济。次年年初,昊元济反守为攻,将兵锋推进到洛阳附近。然严缓并非吴元济的对手,尽管朝廷一再增兵驰援,结果还是在慈丘(今河南泌阳东北)被击败。幸得忠武节度使李光颜在临颖与南顿(今河南项城西)连败淮西军,才扭转了局势。  于此之际,裴度以兼刑部侍郎之职,奉命前往蔡州行营宣慰官军。他在前线仔细地观察了各部的作战状况,透彻地了解了战场形势。回朝述职时,唐宪宗间他诸将如何,他说李光颜见义勇为,必能有所成。不几天,就传来了李光颜大破淮西军的捷报。唐宪宗极为钦服裴度的预言,从而加重了裴度在他心中的分量。  对淮西的战争,被唐宪宗列为头等军国大事,他命宰相武元衡分管此事。武元衡,字伯苍,河南缎氏〔今河南邱师南)人,是深孚众望的相才。他和裴度,在淮西问题上,都是强硬的主战派。  吴元济在遭到官军多次重创后,觉得孤掌难鸣,遣使向成德、淄青二镇求援。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淄青节度使李师道,从唇亡齿寒的角度,发出了响应。他们没有立即出兵,而是多次上表朝廷,请求赦免昊元济,然均遭到唐宪宗的拒绝。于是,王承宗在观望,李师道却出兵偷袭了河阴(即裴度的家乡),焚毁了大量的钱帛粮谷,引起朝野大恐慌。  李师道军事、政治双管齐下,他再度遣使人京,向武元衡要求赦免吴元济。使者的态度极其蛮横,遭到了武元衡的斥责。李师道的谋士献计说:“天子之所以一心平淮西,主要是得了武元衡的支持。若是暗杀了武元衡,其他宰相将再也不敢主战,当会劝天子罢兵,由此淮西自然得以解围。”李师道不仅同意了此计,且添了一点,即将裴度一起予以解决。  元和十年(公元8巧年)六月三日的拂晓,武元衡像往常一样骑马上朝,刚出所居的靖安坊东门,刺客从暗中射出了密集的箭,射得武元衡的随从纷纷逃散,然后牵了武元衡的马走了十几步,杀了武元衡,取了首级而去。此时,走出所居的通化坊的裴度,也遭到了袭击,头部被连砍屯刀,疾走几步,倒在了路边的水沟中。他的随从王义以身掩护,被砍断了右手。刺客以为裴度已死,没有细看就走了。幸得裴度这天戴着毡帽,伤势不太严重。  京师大索,然未能抓到刺客。  此事震动朝廷,震动京师,震动天下。许多宰相与朝臣确实如李师道的谋士所估计的那样,他们怕了,上朝要卫队严加保护,天未明不敢出门,还要求罢免裴度,以安慰淮西、淄青二镇。  惟有兵部侍郎许孟容慷慨陈言:“宰相横尸路边,是朝廷的奇耻大辱,当起用裴度为宰相,追捕刺客,以澄清乱臣贼子的根源。”  唐宪宗此时体现了伟君的风范,他命禁军守卫裴度的居所,让他安心养伤,并不断派人前去关怀。针对罢免裴度的呼声,他怒斥道:“若是罢了裴度的官,正是中了奸贼之计,朝廷将再无纲纪。我用裴度一人,足以破淮西、淄青二贼!”  随即,颁布诏令,以裴度为宰相,主持对淮西的战事。  用裴度为相,等于是唐宪宗铁心平藩的宣言。这一举措安定了人心,加强了主战派的力量。朝廷调兵遣将,重新作了对淮西的军事部署。  然而,由于缺乏足够的财政支撑,官军对淮西军的实力对比,并不能产生压倒的优势,在双方对垒了一年多后,官军在铁城(今河南遂平西南)遭到惨败。败报传来后,主和派重新抬头,其以翰林学士钱徽等人为首,争取了舆论的支待,请朝廷罢兵,赦免吴元济。主战的裴度等人已成为少数派,然唐宪宗仍义无反顾地站在他们一边。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严重的,一是军事上的,进攻淮西的军队是由诸镇杂凑而成的,将领们或无军事韬略,或拥军观望,或倚贼自重,因而导致了胶着状态的出现;二是财政上的,国家长期用兵,开支已不胜负担,民间的运输已经相当疲乏。宰相李逢吉、王涯出于实际的困难,倾向了主和派,提出罢兵求和的主张。  决心和现实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唐宪宗陷人为难之中。此时,裴度自动提出去前线督战,并以“与贼势不两立”的誓言,保证不辱使命。他对唐宪宗说:“主忧臣辱,义在必死。贼灭,则朝拜有日;贼在,则归来无期。”  奔赴淮西的裴度,带着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的头衔,然名为宣慰,实际行着元帅的权力。他到了前线后,以浩荡皇恩宣慰众将士,激起了旺盛的战斗力。旋即,废除了宦官监军规矩,让将领们得到了自主权,调动了将领们的积极性。再者,申明了军纪,规定了各军的责任。由此,大幅度地改造了北线诸军的面貌,彻底扭转了战局,接连取得大捷。  在裴度的感召下,唐随邓节度使李怨领西线官军,攻破了吴元济盘踞的蔡州,终于赢得了对淮西长达四年的战争的胜利。  裴度进驻蔡州,废除了吴元济颁布的各种陋规苛法,如禁止行人说话,夜晚不准点灯,不得聚众饮酒等:蔡州百姓颂称为,从此有了人生之乐。  此后,回到长安的裴度,审时度势,浦助唐宪宗和平解决了成德镇问题,用军事解决了淄青镇问题,完成了唐帝国重归一统的大业。  裴度的政绩之所以为人称道,不仅在于他对平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且在抑制宦官上,也表现了大无畏的精神。  唐宪宗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宦官扶上台的,从而,他在即位以后,对宦官给予了相当的纵容。尤其突出的是,皇宫宣徽院五坊(鹰坊、狗坊、雕坊、鹤坊、鹊坊)小使,借着君主的包容,到处横行不法,敲诈勒索。他们对下邦(今陕西华县东北)县令裴寰勒索不成,反诬告他有罪。唐宪宗偏信小使,要对裴寰处以极刑,裴度直言进谏,才挽救了裴寰。  五坊使杨朝坟为了收宫中放出的高利贷利息,用乱捉和严刑处置了千余人,从而激起长安一片愤怒声。裴度等人请求唐宪宗予以过问,制止这种恶弊。然唐宪宗却以“小事”推托,不肯采取措施。裴度上谏说:“朝廷正在对淄青用兵,此与五坊使作恶百姓相比,前者为小事,后者为大事。用兵有失,至多危及山东一地;而五坊使横行不法,将会扰乱京师。”在裴度的坚持下,唐宪宗不得不将杨朝坟赐死,以平民愤。  然而,唐宪宗对裴度的让步,只是在借重他平藩,当淄青何题解决后,觉得裴度已完成了他的作用,听任朝臣对他的排挤,让他带宰相衔外放为河东节度使。  从唐宪宗晚年,又经唐穆宗、唐敬宗二朝,正直的裴度多次遭到朝泛的排挤,沉浮于宦海。  宝历二年(公元820年),宦官就了唐敬宗,裴度出面靖难,扶了唐文宗登位。    细说隋唐71:李[上朔下心]  为将者,战无须多,只要一次大战打出奇迹,便足以成名将。李[上朔下心]以雪夜人蔡州活捉吴元济的奇迹,成了唐中兴的名将,成了中国历史上数得着的名将。  李恕,字元直,挑州临潭(今属甘肃)人。他是将门之子,且是名将之子,其父李晨,是解唐德宗奉天之围并收复长安的大功臣。他以父荫人仕,历任多种官职,至唐宪宗对淮西用兵之际,他的职位是太子詹事、宫苑闲厩使。  相对职位而言,这场战争本来与李[上朔下心]并无多大的关系。然因战局推行得不顺利,这个名将之子按捺不住了。元和十一年(公元X16年),位于蔡州西线的唐邓节度使高霞寓遭到全军覆灭的渗败,仅只身逃脱。败绩传出,朝野一片震惊。唐宪宗易荆南节度使袁滋为帅,接替高霞寓。可袁滋到任后,更是无所作为,他令部队不得犯吴元济之境,而昊元济出兵相攻,他又卑词请嫌和。可能袁滋是在用骄敌之气然后乘之的兵法,然而,实际效果却是相当的糟糕。于此之际,李[上朔下心]上表自陈,要求到前线效力。宰相李逢吉认为李[上朔下心]有军事才干,也极力推荐。由此,唐宪宗任他为唐邓节度使,前去接替袁滋。  李[上朔下心]到达任所,接管的部队士气极为低落。在大败并屡败之后,将士们普遍产生了恐战的情绪。李[上朔下心]毫不见怪,反对将士说:“天子知道我柔懦,特派我来安慰大家。至于攻战进退,这不是我的事。”他探视受伤的将士,以恩信结拢军心,绝无威严之容。有人建议他整顿军纪,他却说:“贼闻我来,必加强战备,我得故意显示军纪松弛,让贼以为我无能,待贼松懈,然后何机相图。”李[上朔下心]麻痹敌人的做法,收到了预期的成效,吴元济果然放松了戒备,认为名位素微的李[上朔下心]不足为虑。  李[上朔下心]以宽柔之道,赢得了将士的爱戴,重振了士气。半年之后,他认为军队已能为他所用,再上表请求增兵。唐宪宗调了河中、娜坊二千骑兵,归他节制。与此同时,他修缮兵器,秘密作了军事部署。  在攻势上形成突破的,是起于义释敌将丁士良。丁士良为吴元济的晓将,不慎被李[上朔下心]的巡逻队俘获。俘获后,他辞气不屈,视死如归。李[上朔下心]亲解其缚。好言相慰。丁士良被感动了,誓死以报义释之恩,在被署为捉生将后,献计说:“昊秀琳拥数千众,据守文城栅(距蔡州西南一百二十里),为吴元济左臂。官军屡攻不能得手,实在于他有陈光洽为谋士。陈光洽恃勇轻出,我当为公生擒之,如此吴秀琳必归降。”李[上朔下心]让他按言而行,果然擒了陈光洽,果然吴秀琳来降。  去了吴元济的左臂,李[上朔下心]反其道而用之,将文城栅变为打击蔡州的据点,将吴秀琳变为打击吴元济的前锋。成了李[上朔下心]衙将的吴秀琳,率其部进攻蔡州外另一要害吴房(今河南遂平),夺得外城。  李[上朔下心]收降丁士良、吴秀琳成功,将这经验予以推广,对敌占区更多的军民采取了攻心战。对淮西来归附的民众,特设行县(临时县)以为安顿。对淮西来归降的将士,给他们父母资粮帮助其回乡。从而有效地瓦解了部分淮西军民为吴元济卖命之心。  在政治之道收效后,李[上朔下心]展开了他的军事才干,连续攻占马鞍山(今河南确山西北)、碴呀山(今河南遂平东)、冶炉城(今河南遂平西北)、朗山(今河南确山)、白狗栅(今河南息县西北)、坟港(今河南平舆西)等地,从西、南、西北三面,端掉了蔡州的外围据点,从而使蔡州大幅度地暴露在官军面前。  将蔡州孤立以后,李[上朔下心]开始酝酿夺取蔡州。蔡州是淮西镇的政治、军事中心,是吴元济指挥淮西军与官军对抗的老巢。与众不同的是,李[上朔下心]没有把对这最高战略的讨论,限于政治可靠的智囊人员,而是征求了吴秀琳的意见。被感动的吴秀琳,推心置腹地提出:要夺取蔡州,非得先生擒淮西骑将李枯不可。吴秀琳提供情报,李[上朔下心]以疑兵之计,生擒了李佑。  李佑不是等闲之人,他曾为吴元济立下过赫赫战功,多次重创官军。官军对他恨之入骨。李佑被擒后,将士纷纷要求杀了他。李[上朔下心]不许,他擒来李佑,不是为了替官军报仇的,而是要借他之力,夺取蔡州。他还是用亲解其缚,以诚相待的老办法,收降了李佑。  李[上朔下心]无视众人异样的眼光,将李佑作为主要智囊,再加上另一个降将李忠义,三人常在密室商议,有时竟议至半夜。有人劝告李[上朔下心]对李佑多加防范,而李[上朔下心]非但不听,反愈加信任李佑。  是不是出于李佑的指点,史书没有记载,然在李[上朔下心]和他多次密议后,招募了三千人作为敢死队,时唤“‘突将”,亲自进行训练。训练达到要求后,李[上朔下心]准备用这敢死队突袭蔡州。正在此时,天气突然转雨,雨很大且下个不停,从五月直下到七月,整整下了两个多月,下得道路泥泞,无法出师。  不知不觉,军中传起了流言,说天雨是不杀李佑所致,流言越传越玄,又说李佑是内奸,将配合吴元济打击官军。李恕为李佑作了许多辩解,但丝毫不起作用。李翔良是感伤,拉着李佑的手,泣道:“岂非天意不欲平定昊贼,奈何众日栋金,不能容君。”为防止有人害李林,李[上朔下心]不得不顺着些将士的意思,将他上了枷锁,送往长安。然李[上朔下心]先上了道表,对唐宪宗说:“若杀了李佑,平蔡必不能成功!”唐宪宗支待了李[上朔下心],下诏赦免李佑,并让他返回李[上朔下心]军中。李[上朔下心]为显示对李祷的信任,升他为散兵马使,可带刀出入大帐。然后,再升为六院兵马使,统领山东南道三千精兵。由此,更加得了李佑的死力。  此外,李[上朔下心]废除了给间谍提供住处者全家处死的规定,感动了蔡州来的间谍,反从间谍口中获得许多极有价值的情报。同时,无论抓到什么俘虏,李[上朔下心]必亲加询问,以了解对方各种情况。通过这两个渠道,李[上朔下心]彻底掌握了蔡州的虚实。  李[上朔下心]兵驻于蔡州的西线。军于北线的李光颜部,于九月数次发动对蔡州的强大攻势。吴元济急调西线部队去应付,导致了西线的空虚。  十月十五日,李[上朔下心]从文城栅出发,亲自领军对蔡州进行突袭。为防止将士畏俱,他秘而不宣真正的目的,而说东向六十里即止。这天,雨雪交加,天寒地冻,旗帜被大风刮破,战马冷得不能奔跃,士卒中多有抱戈倒地者。  李[上朔下心]选的是崎岖难走的山道,在进入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后,将士产生了恐俱,纷纷间到底去哪里。  李[上朔下心]说:‘“人蔡州捉吴元济!”  众将士大惊失色。  监军使大哭说:“果然中了李这佑之计!’“  但李[上朔下心]严令继续进军。将士皆谓前去将难以生还,然均不敢违李[上朔下心]将令。一路被冻死者l一有二三。  李[上朔下心]先是成功地清扫了外围,隔绝蔡州对外的交通。然后,在风雪中急行军七十里地,于半夜时分,抵达蔡州城下。此时雪下得越来越大,铺天盖地,蔡州守军彻底放松了警惕。城附近有一处养鹅鸭的水池,为防止敌军察觉,李[上朔下心]让士卒惊起鹅鸭,弄出响声,以掩盖行军的脚步声。贴近城墙,守军依然不知,李拓、李忠义率先登城,敢死队紧跟而上,杀死守门的士兵,然留下了更夫,让他们继续敲更,以报平安无事。  黎明时分,雪停了,李[上朔下心]军已控制了蔡州城的大部分。当李恕领军来到吴元济的外宅时,吴元济仍未察觉。当蔡州官员向吴元济察报城已陷落时,他根本不相信,说外面的动静是附近据点的将士回来取寒衣。忽然听闻外面李[上朔下心]军传令:’‘常侍(李[上朔下心]时任检校左散骑常侍)传语。”吴元济犹问:“什么常侍来了此地?”待他弄清真相后,领着随从进人子城负隅顽抗,想等城外的军队来援。援军没能等来,官军放火烧城门,吴元济在绝望中投降了李[上朔下心]Q  吴元济被押往长安斩首,蔡州平定。李[上朔下心]以功被封凉国公。  李[上朔下心]从此出名,出了名的李[上朔下心]在讨伐淄青李师道时,又做出了一番功绩。    细说隋唐72:韩愈  当唐代承六朝之遗风,将文章推向绮丽却又空洞的极致时,从青萍之末逐渐卷起了一股针锋相对的狂飘—古文运动。这古文运动的主将,就是“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  韩愈借用汉代以前的散文体,冲击已趋没落的骄文,他高叫:“愈之为一占文,岂独取其句读不类于今者耶?思古人而不得见,学古道则欲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题(欧阳生)哀辞后》)  韩愈看似主张复古,其实是要恢复文章的道统;他看似反对绮丽,其实是要给文章注进活力。他的终极宗旨是,将文采和道统凝合为一体,成为词理并茂的好文章。他不仅提出了理论,且身体力行,写出了数量可观的新散文,如《原道》、《原毁》、《师说》、《杂说》等,人称’‘韩文”,为古文运动提供了堪称楷模的样文。  古文运动风起云涌,韩愈得到了李翱、柳宗元、刘禹锡等文坛健将的响应,得到了被称为“韩门子弟”的大批后进的追随。  凭着在文坛的这一卓越功勋,韩愈被推为“唐宋八大家”之首。  “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县南)人,自叙郡望为昌黎(今辽宁义县),由此人称韩昌黎。他三岁时就成了孤儿,先后为伯父、大嫂所收养。孤儿的身世,促进了韩愈的奋发,他刻苦读书,每日强记或数千或数百言,由此精通了儒家经典以及各家学问,尤为重要的是。他打下了扎实的写作基础:  在陈子昂、张说、苏颜、李华、萧颖士等多位文坛前辈的影响下,从大历、贞元以来,为反对绮丽的文风,写文出现了浓重的效古倾向,其中独孤及、梁肃成了代表性的人物:年轻的韩愈立志要成为一代文宗,极力迫随独孤及、梁肃等人,由此站在了潮头之前。他的行文风格,和科举之文有很大的差异,故参加科举连续五次名落孙山。然他不后悔,用自我宣传的方法,将他所写的文章,在朝野间广为散发。在前宰相郑余庆的赞誉下,他不仅出了名,而且在科举考试时进士及第。  因韩愈有文名,宰相董晋出任宣武节度使,将他召为巡官,带在身边。后转为武宁节度使张建封的幕僚。在地方_L历练了一个时期,他被调人中央,任四门博士,再转监察御史。  应该说,韩愈是块合适的监察御史的料,他书生气浓,不懂官场中的周旋,为人刚直,敢于说话,且不避权贵。时是唐德宗的晚期,宦官专政十分猖撅,百官之长的宰相无理政之权,残剥民利的官市对社会影响极坏,谏官的谏言丝毫不起作用,在此情况下,韩愈写了洋洋数千言的奏章,要求唐德宗加以改观。可唐德宗非但未采纳,反一怒之下将他贬为连州阳山(今属广东)令,复移为江陵(今属湖北)府椽曹。  这是韩愈第一次在官场受挫。  到了唐宪宗登位,这个爱好文学的君主,把韩愈召了回来,先任国子博士,再升都官员外郎。韩愈为报答君恩,没有被遭贬的经历所吓倒,继续凭着他的为官良心在说话。他见华州(今陕西华县)前后两刺史阎济美、赵昌,一直在挤兑其下属华阴县令柳涧,遂上表为柳涧申理,说刺史相党。然在有关部门的调查下,柳涧竟犯有贪赃罪。由此,韩愈以妄论,被降为国子博士。  这是韩愈第二次在官场受挫。  韩愈见自己连续遭贬,没有检讨自身的原因,而将此归结为他才高遭嫉,遂作了《进学解》一文,以为自喻。此文作得极有文采,并体现了出色的史才,竟让宰相们大为感动,从而将他调人史馆,继而升为掌管诏令的知制浩、中书舍人。  做到中书舍人,已进人了最高权力圈。然由于韩愈自身的不检点,他一直担心遭人嫉妒的事终于发生了。时有人说韩愈前时被贬至江陵日,为报荆南节度使裴钧的厚待,居然为裴钧极为愚蠢的JL子裴愕饯别、作文,并敬称其字,实在有失士人的礼数。此说一出,朝廷舆论大哗。唐宪宗鉴于舆论,将韩愈调去当了虚职的太子右庶子。  这是韩愈第三次在官场受挫。  韩愈面临的时代,是藩镇割据的时代:为应唐宪宗打击藩镇割据之心,宰相裴度自任淮西宣慰处置使,亲赴淮西督战,与彰义节度使吴元济决战。他带上了韩愈,以为行军司马。战争取得了大捷,韩愈奉旨撰写《平淮西碑》。他为了感谢裴度的提携,在碑文中将功劳全记在了裴度的账上,绝口不提雪夜人蔡州(今河南汝南)活捉昊元济的大将李怨的功劳。这种做法,引起了李怨的强烈不满,他的妻子哭到宫中,唐宪宗为安抚李想,令人磨去了韩碑,另找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了碑文。此事韩愈虽没受到直接的处罚,然碑文的被否定,很是损了他的声名。  这是韩愈第四次在官场受挫。  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韩愈掀起了一场风波,震惊了当时,也影响了后世,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差点失去头颅。事情是:离长安不远的风翔(今陕西扶风)法门寺(今以重开地宫发现大量珍贵文物闻名)的护国真身塔内,藏有佛祖的一节指骨,按照规矩,每三十年一开。相传,每当开启之年,必是岁丰人泰。唐宪宗是虔诚的佛教徒,他令中使杜英奇率三十多名宫人,前去迎佛骨人京。迎来后,先于宫中供奉三天,然后再送往长安各寺进行供奉。在君主的带动下,长安刮起了争迎佛骨供养的旋风,上自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竞相奔走施舍,甚至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者,以求将佛骨迎到家中供养。韩愈本不信佛教,当他目睹这疯狂并扰乱了日常生活的景象后,冒天下之大不题,上疏唐宪宗,请停止迎佛骨。  他在疏中列举了佛教传人中国的历史,并以历代王朝的兴亡,证明佛教并不能保佑苍生。他要唐宪宗不要迷惑于佛教,不要让百姓跟着起哄,以致伤风败俗。他还要唐宪宗不要让佛教占据上风,以致破坏了儒家所提倡的君臣、父子之义。他请唐宪宗把佛骨付之于水火,以绝根本。他最后说,若是佛有灵验,降下灾难,他将一人承受,决不怨悔。  唐宪宗接到疏文,勃然大怒,要将韩愈处以极刑。幸得裴度与另一宰相崔群,以韩愈忠心直谏为由极力相劝,加上舆论认为韩愈所言不无道理,才‘被从轻发落,贬为潮州(今广东潮安)刺史。  这是韩愈第五次在官场受挫。  综观韩愈在官场受挫的经历,有忧国忧民的成分,也有从自己利益出发意气用事的成分。两种成分合在一起,体现了韩愈的复杂性,体现了他担当道义与生存需求之间的矛盾性。  到了条件恶劣的潮州,韩愈为当地民众消除了鳄鱼之患,又撰了一篇脍炙人口的佳作《祭鳄鱼文》:在唐宪宗的怒气消退后,他被转到条件较好的袁州(今江西宜春)做刺史,留下了让民众长久怀念的政绩。  在唐宪宗的晚年,韩愈回到了中央,担任国子祭酒,旋即晋升为兵部侍郎。到唐穆宗时,他奉旨去镇州(今河北正定),教划“了擅杀节度使的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收到了较好的效果,以功再升为吏部侍郎等要职。  官运亨通了,韩愈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细说隋唐73:白居易  说到唐代诗人,若首选二人,必提“李、杜”;若以三人行,当加一白居易。可“李、杜”分别有“诗仙”、“诗圣”的尊号扬于海内,可白居易却没有。其实,白居易有尊号,非但有,且一人同时占了两个:“诗仙”与“诗魔”。  此据白居易给元慎的自传性的信函;“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何则?劳心灵,役声气,连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当美景,或花时宴罢,或月夜酒酣,一咏一吟,不觉老之将至,虽骏鸯鹤、游蓬莱者之适,无以加于此焉,又非仙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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