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各卷(第164-196卷)-3

唐朝的娄师德是荥阳人,官职为纳言。门客问浮休子:"娄纳言这个人怎么样?"浮休子说:"娄纳言性格直爽又温和,宽厚又严肃,外表愚笨而内心聪慧,表面糊涂而心里明白,就像万顷波涛,深不见底但不污浊,有如百练生丝,不易磨损,可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了。"门客又说:"如果狄仁杰当纳言怎么样?"浮休子说:"粗略地懂得经典历史,简单地会写一点文章,敢于直接给皇帝提出规劝和意见,有古人的风格。主张拆除滥设的祠庙,有坚强的品德,心里光明正大,近墨不黑。有胆略有气魄,处理事物英明果断。晚年喜爱钱财成癖,成为同晋朝的和峤一样有才能、有作为,而又贪婪吝啬的人。"门客问:"凤阁侍郎李昭德,可以称得上名相吗?"浮休子回答说:"李德昭志向大而才能小,气派大而智慧浅,凭借权力控制形势,扼制关键来压人。刚愎自用有余,谦虚宽厚不足,不是处事的正路,将来必然受到国家法律的制裁。"又问:"洛阳令来俊臣,相貌俊美,气派雍容,是个赤胆忠心的忠臣吗?"回答说:"来俊臣表面善良,喜欢冒险而缺少道德,巧言辩解似乎是有智慧,巧言奉承似乎是有忠心,破坏颠覆国家,诬蔑陷害忠良,是一个像汪充一样狠毒的人,他像蜜蜂和蝎子一样毒害人,最后必被人所害。"后来来俊臣当了太仆卿,被杀死在西市。又问:"武三思可以称为名王吗?"回答说:"武三思凭借他是皇亲国戚,职位竟超过了三公,表面谦和恭敬,内心极为残忍,外表公正耿直,内心隐藏阴谋,利用法律报私仇,凭借王权而害人,后来被封为德靖王,是个想篡夺皇位的奸贼,不会得好死。"后来果然被节愍太子所杀死。又问:"中书令魏元忠,耿耿忠心,处事正直,称得上是当代的名臣了吧?"回答说:"魏元忠文武才能都缺乏,声名和实际都没有。外表忠贞刚强,内心趋炎附势,当面折辱张食其的奸党,勇敢得像熊罴,谄媚奉迎武士开之流,胆小得像一条狗,又像老鼠一样迟疑不定,像毒蛇和蜥蜴一样肆毒害人,扰乱朝廷,败坏政治的就是这个人。他追随武三思,排斥李姓五王家族。以我的推测,他最终不会有好结果。"果然他获罪被长期流放到思州,忧,憎恨别人升官,他喜欢写文章,憎恨别人文章写得好;他贪财,憎恨别人得到财物。就像古时候有个女王,喜欢美食,禁止别人吃肉;喜欢打扮,不要别人穿好衣服;喜欢放纵淫欲,憎恨别人欣赏音乐美色。这女王和李峤是一类人物。"又问:"司刑卿徐有功怎么样?"回答说:"是个正直的有功之臣,明智而有胆略,刚强并且能决断。即使是处在衰落和不顺利的时候,也不偷机取巧,奉承上司以求得好处,处在政局变动,社会动乱的时期,也不会丧失立场以求得保全自己。来俊臣罗织罪名,因为他有功而没有攻击他,袁智弘陷害忠良,因为他功高而没有敢涉及他。他踩着老虎尾巴而不惊惧,碰到龙的鳞片也不害怕,如同凤凰峙立在乌鸦群中,因为正大光明而免受其害,犬如豹子混杂的豺狼之中,因为忠诚而使敌人躲避。如果是赶上太平年代,那么张释之和于定国能够相提并论吗?"又问:"司农卿赵履温怎么样?"回答说:"赵履温没有才能,眼睛不识文字,外貌谦恭而本性狠毒,智慧少而阴谋大,边走边停像猪狗一样胆小而又贪婪。就像早晨的羊被诱骗出栏,不知道将要被宰杀,又像夜蛾扑向灯烛,不知道将要被烧死,脑袋寄存在脖子上,时间会长吗?"后来赵履温追随韦后叛乱,被诛杀三族。又问:"郑愔作选部侍郎怎样?"回答说:"郑愔是个猖狂狡猾的小人,缺少才能和道德,像狐狸一样蹲在贵族身旁,像野鸡一样拜伏在当权者的门下,前面奉承来俊臣,背后投靠张易,卑躬屈膝在武三思的身下,谄媚屈伏在安乐公主家中。就像鸋鳷,栖息在芦苇丛中,又像魦鲿游在开水锅里。没有不凡的气度,终究是个平常的小人,靠这点本钱和本事钻营,只能求得一死。"后来果然因为谋反而被诛杀。李峤御史裴周使幽州日。见参谋姓胡,云是易州人,不记名。项有刀痕。问之。对曰:"某昔为番官,曾事特进李峤。峤奖某聪明,每有诗什,皆令收掌。常熟视谓之曰:"汝甚聪明,然命薄。少官禄,年至六十已上,方有两政。三十有重厄,不知得过否。尔后轗轲,不得觅身名。胡至三十,忽遇孙("孙"原作"张",据本书卷一六三孙轗条改)佺北征,便随入军。军败,贼刃颈不断。于积尸中卧,经一宿,乃得活。自此已后,每忆李公之言,更不敢觅官。于寺中洒扫,展转至六十。因至盐州,于刺史郭某家为客。有日者见之,谓刺史曰:"此人有官禄,今合举荐,前十月当得官。刺史曰:"此边远下州,某无公望,岂敢辄荐举人?"俄属有恩赦,今天下刺史各举一人。某年五月,郭举此人有兵谋。至十月,策问及第,得东宫卫佐官,仍参谋范阳军事。(出《定命录》)【译文】御史裴周因公事来到幽州,会见了一个参谋姓胡,他自己说是易州人,记不住名字了。胡参谋的脖子上有刀疤,裴周问他是怎么回事。胡参谋说:"我当年是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官员,曾经在特进李峤的手下做事。李峤夸奖我聪明,每当有诗作都叫我整理保存。他经常看着我说,你很聪明,然而命薄,缺少官禄。一直到六十岁以后,才能当两任官。三十岁的时候,有一场很大的灾难,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以后坎坷不得志,不要勉强去谋求功名。"胡参谋到了三十岁那年,孙佺北征,他参军一同北征。北征军战败,他被贼兵一刀砍在脖子上,但脖颈没断。他躺在尸体当中,过了一夜,活了过来。从此以后,他牢记李峤的话,再也不敢谋求官职,在庙里洒水扫地。岁月流逝一直到了六十岁,他来到盐州,在郭刺史家作门客。有个算命的见了他,对刺史说:"此人有官运,今年应该推荐他,十月份以前能当官。"刺史说:"这里是边远不被重视的州,我也没有升官的希望,还敢推荐举人?"不久皇帝发下公文,叫全国的刺史每人荐举一人。郭刺史五月份推荐他,说他有行军打仗的谋略。到十月份,他参加政事和经文的考试被录取,初任命为东宫卫佐官,仍然参与参谋范阳的军事。郑杲唐圣历中,侍郎郑杲注韩思复太常博士,元希声京兆府士曹参军,尝谓人曰:"今年当选,得韩元二子,是吏部不负朝廷矣。"(出《谭宾录》)【译文】唐朝圣历年间,侍郎郑杲推荐思复为太常博士,元希声为京兆府士曹参军。他对别人说:"今年选拔官吏,得到韩、元两个人,是吏部没有辜负朝廷的表现。"卢从愿唐景云中,卢从愿为侍郎。杜暹自婺("婺"原作"虢",据本书一八六杜暹条改)州参军注郑县尉,后为户部尚书。卢自益州长史入朝,杜立于上。乃曰:"选人定如何?"卢曰:"亦由仆藻鉴,遂使明公展千里之足。"(出《谭宾录》)【译文】唐朝景云年间,卢从愿担任侍郎,考核推荐杜暹从婺州参军改任郑县尉,后来又改任户部尚书。卢从愿自益州长史调入中央,现在杜暹的官职超过了他。杜暹问卢从愿:"选拔官员如何确定?"卢从愿说:"由我来品评鉴别,所以使你得以迈开千里马的步伐。"裴宽尚书裴宽罢郡西归,沂流停午,因维舟暂驻。见一人坐树下,衣服故弊,因命与语,大奇之,遂为知心,曰:"以君才识,必自富贵,何贫也?"举一船钱帛奴婢贶之,客亦不让所惠。语讫上船,偃蹇者鞭扑之。裴公益奇之,其人乃张徐州("州"下原有"人"字,据幽闲鼓吹删)也。(出《幽闲鼓吹》)【译文】尚书裴宽从郡西辞职归来,逆着河水行驶到中午,停下来休息。他看见一个人坐在树下,衣服很破旧。他走过去与这个人说话,心中非常惊奇,于是和这个人交了知心朋友,对这个人说:"以你的才学,必然得到富贵,为什么仍然很贫穷呢?"然后将一条船上的钱财和奴婢都赠送给了这个人,这个人也不推辞。说完话裴宽上船,脚步慢慢的,那人就鞭打他。裴宽更加惊奇,这个人就是张徐州。韦诜润州刺史韦诜,自以族望清华,尝求子婿,虽门地贵盛,声名籍甚者,诜悉以为不可。遇岁除日,闲无事,妻孥登城眺览,见数人方于园圃有所瘗。诜异之,召吏指其所,使访求焉。吏还白曰:"所见乃参军裴宽所居也,令与宽俱来。"诜诘其由,宽曰:"某常自戒,义不以苞苴污其家。今日有人遗鹿,置之而去。既不能自欺,因于家童瘗于后园,以全其所守。不谓太守见之。"诜因降阶曰:"某有息女,愿授君子。"裴拜谢而去,归谓其妻曰:"尝求佳婿,今果得之。"妻问其谁,即向之城上所见瘗物者。明日复召来,韦氏举家视其帘下。宽衣碧衫,瘦而长(旧制。八品已下衣碧)。入门,其家大噱,呼为鹳鹊。诜妻涕泣于帷下。既退,诜谓其妻曰:"爱其女,当令作贤公侯之妻。奈何白如瓠者人奴之材?"诜竟以女妻之,而韦氏与宽偕老。其福寿贵盛,亲族莫有比焉。故开元天宝,推名家旧望,以宽为称首。(出《明皇杂录》)【译文】润州刺史韦诜,自己认为是有声名的世家豪族,他挑选女婿,虽然有一些门第显要的人,可是韦诜都认为不行。等到过年这一天,闲着没事,他和妻子儿女登上城楼观赏眺望风景。忽然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在一个园圃里掩埋什么东西。韦诜觉得很奇怪,便叫来一个差人,指着那个地方,叫他去看一看。差人回来说:"看到的地方是参军裴宽的住宅。"韦诜叫他把裴宽找来,问裴宽在干什么。裴宽说:"我经常告诫自己,不能接受贿赂而败坏家风。今天有人送来一只鹿,放下以后就走了。我不能自己欺骗自己,所以和仆人将它埋在后面的园圃里,以便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想到让刺史看到了。"韦诜放下架子对裴宽说:"我有个亲生女儿,想要许配给你。"裴宽拜谢后走了。韦诜回去对妻子说:"总想挑选一个好女婿,今天果然找到了。"妻子问他是谁,他告诉妻子就是今天在城上看到埋东西的那个人。第二天又把裴宽找来,全家人在门帘后面观看,见裴宽穿着八品以下官员的服饰,又瘦又高,进了门以后,全家人一齐大笑,称裴宽是鹳鹊。韦诜的妻子在帷幕后面哭了。裴宽走了以后,韦诜对妻子说:"爱护女儿,就应该让他作德才兼备的大官的妻子,难道要找一个漂亮的奴才吗?"韦诜将女儿嫁给了裴宽。而他的女儿韦氏果然和裴宽白头偕老,福寿尊贵,亲戚中没有人能比得上。所以开元天宝年间,推选名家望族,裴宽被排在第一位。裴谈苏颋年五岁,裴谈过其父。颋方在,乃试诵庾信《枯树赋》。将及终篇,避谈字,因易其韵曰:"昔年移柳,依依汉阴。今看摇落,凄怆江浔。树犹如此,人何以任。"谈骇叹久之,知其他日必主文章也。(出《广人物志》)【译文】苏颋五岁时,裴谈来拜访他的父亲。正好苏颋在旁边,便叫他试着背诵庾信的《枯树赋》。快要背到文章的末尾了,苏颋为了尊重裴谈,避开谈字,将"谈"字念成个"任"字。朗诵到"昔年移柳,依依汉阴。今看摇落,凄怆江浔。树犹如此,人何以任。"裴谈惊叹很久,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在文学上有所建树。卷第一百七十 知人二姚元崇 卢齐卿 薛季昶 元怀景 张九龄 王丘 杨穆弟兄 李丹 郑絪 苗夫人 杜鸿渐 杜佑 梁肃 吕温 顾和 刘禹锡 韩愈 顾况 于邵 李德裕 韦岫 知人僧 蔡荆 亚子姚元崇姚元崇与张说同为宰辅,颇怀疑阻,屡以事相侵,张衔之颇切。姚既病,诫诸子曰:"张丞相与吾不叶,爨隙甚深。然其人少怀奢侈,尤好服玩。吾身殁之后,以吾尝同僚,当来吊。汝其盛陈吾平生服玩,宝带重器,罗列于帐前。若不顾,汝速计家事,举族无类矣。目此,吾属无所虞。便当录其玩用,致于张公,仍以神道碑为请。既获其文,登时便写进,仍先砻石以待之,便令镌刻。张丞相事迟于我,数日之后,必当悔。若却征碑文,以刊削为辞,当引使视其镌刻,仍告以闻上讫。"姚既殁,张果至,目其玩服三四。姚氏诸孤悉如教诫。不数日文成,叙述该详,时为极笔。其略曰:"八柱承天,高明之位列;四时成岁,亭毒之功存。"后数日,果使使取文本,以为词未周密,欲重加删改。姚氏诸子乃引使者示其碑,乃告以奏御。使者复命,悔恨拊膺曰:"死姚崇犹能算生张说。吾今日方知才之不及也远矣。"(出《明皇杂录》)【译文】姚元崇和张说同时为皇帝的辅政大臣,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深,多次互相伤害,张说尤其讨厌姚元崇,姚元崇病重,告诫几个儿子说:"张丞相与我不和,矛盾很深,然而这个人生活浑霍浪费,尤其喜欢服用和玩赏的东西,我死以后,他以同事的身份,必然前来吊唁,你们多拿一些我平生喜欢的东西,如饰有珍宝的带子和各种宝器,陈列到帐前。如果他不看这些东西,你们要迅速安排家里的事情,全家人都会遭到他的迫害,如果他注意这些东西,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将他喜欢的东西送给他,然后请他撰写我墓碑的碑文。得到他写的碑文以后,立即就上报给皇帝,并先将石料准备好备用,尽快镌刻,并告诉张说已经经过皇帝同意。"姚元崇死后,张说果然来了,他非常注意姚元崇的三四件宝器,姚元崇的儿子完全按父亲嘱咐的做了。几天以后张说送来了写好的碑文,叙述姚元崇的生平,很详细,文章写得非常好,大致的意思是称赞姚元崇像撑天的八根柱子之一,应该列在高超明智的贤人行列中,虽然岁月流逝一切成为过去,但他的教化政绩功劳永存。几天以后,张说果然又派使者来索要碑文,说是词句没有考虑周密,想要拿回去修改。姚元崇的儿子引导使者去观看已经刻制完成的石碑,并告诉已经上报给了皇帝,使者回去向张说作了报告。张说悔恨地拍着胸说:"死了的姚元崇还能算计活着的张说,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的才能同姚元崇相比,还差得远呢!"卢齐卿卢齐卿开元初为幽州刺史。时张守圭为果毅,齐卿特相礼接。谓曰:"十年内知节度。"果如其言。(出《谭宾录》)【译文】卢齐卿开元初年为幽州刺史,张守圭来担任果毅将军。卢齐卿特意去迎接他,并对他说:"你十年之内升任节度使。"果然同他说的一样。薛季昶左相陈希烈初进士及第,曾与人制碑文。其人则天时破家,因搜家资,见其文,以为与反者通,所由便以枷杖送陈于府,见河南尹薛季昶,陈神色无惧,自辩其事百余言。薛尹观而奇之,便引上厅。谓之曰:"公当位极台铉,老夫当以子孙见托耳。"后陈位果至丞相。(出《定命录》)【译文】左丞相陈希烈当初刚刚被录取为进士时,曾经给别人撰写了一篇碑文。这个人在武则天时候获罪被抄家,发现了那篇碑文的手稿,以为他与造反的人是同党。办案人员便将陈希烈抓到衙门来见河南尹薛季昶。陈希烈丝毫也没有害怕的神色,自己为自己辩护讲了一百多句话。薛季昶见了非常惊奇,便将他请上厅来,对他说:"你将来能当丞相,我要把子孙托付给你。"后来陈希烈果然当上了丞相。元怀景燕公说之少也,元怀景知其必贵,嫁女与之。后张至宰相,其男女数人婚姻荣盛,男尚公主,女为三品夫人。(出《定命录》)【译文】燕公张九龄年少时,元怀景知道他将来必然位高显贵,把女儿嫁给了他,后来张九龄做了宰相,几个儿女的婚姻都很荣耀,男儿作公主的女婿,女儿为三品夫人。张九龄开元二十一年,安禄山自范阳入奏。张九龄谓同列曰:"乱幽州者,是胡也。"其后从张守圭失利,九龄判曰:"穰苴出军,必诛庄贾。孙武行令,犹戮宫嫔。守圭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请斩之。"玄宗惜其勇,令白衣效命。九龄执谘请诛之。玄宗曰:"岂以王夷甫识不勒也。"后至蜀,追恨不从九龄言,命使酹于墓。(出《感定录》)【译文】唐朝开元二十一年,安禄山从范阳来京城朝见皇帝,张九龄对别的官员说:"扰乱幽州的人,就是这个北方的胡人。"后来在张守圭手下打了败仗,张九龄在送给皇帝的公文上写到:"司马穰苴带兵出征,必然诛杀庄贾,孙武发布命令,也要杀戮宫中的嫔妃。若要使张守圭的军令严明,安禄山的死罪不能免,请杀了安禄山。"玄宗皇帝爱惜安禄山作战勇猛,命令免去安禄山的官职,继续留用。张九龄坚持请求杀了安禄山,玄宗皇帝说:"怎么能以王夷甫识别石勒的例子来看待这件事?"后来玄宗皇帝逃到蜀郡,后悔没有听从张九龄的话,派人到张九龄的墓前祭奠他。王丘开元八年,侍郎王丘拔山阴县尉孙逖,进士王冷然,不数年皆掌纶诰。侍郎崔琳收残选人裴敦复、于特卿、卢恺等十数人,皆入台省。众以为知人。(出《谭宾录》)【译文】唐朝开元八年,侍郎王丘选拔推荐了山阴县尉孙逖和进士王冷然。没过几年,他俩担任了为皇帝起草文件的重要职务。侍郎崔琳选拔推荐了裴敦复、于特卿、卢恺等十多个人,全都进入中央机关。众人都认为他们两人有识别人才的能力。杨穆弟兄贞元中,杨氏、穆氏弟兄,人物气概,不相上下。或云:"杨氏弟兄。宾客皆同;穆氏弟兄,宾客皆殊。以此优劣。穆氏弟兄四人,赞、质、员、赏。时人谓赞俗而有格为酪,质美而多仁为酥,员为醍醐,赏为乳腐。(出《国史补》)【译文】唐朝贞元年间,杨家弟兄和穆家弟兄的人物气质都差不多。有人说:"杨家兄弟个个相同,穆家弟兄,每个人都不一样。"按照优劣的顺序是:穆赞、穆质、穆员、穆赏。人们说:"穆赞脱俗而又有风度,可以比作奶酪;穆质貌美并且仁义,可以比作酥油;穆员可以比作美酒;穆赏可以比作乳腐。"李丹郎中李丹典濠州,萧复处士寄家楚州白田。闻丹之义,来谒之。且无佣保,棹小舟,唯领一卯岁女僮。时方寒,衣复单弊,女僮尤甚。坐于客次,女僮门外求火燎手,且持其靴去。客吏忽云:"郎中屈处士。"复即芒爨而入,丹揖之坐,略话平素。复忽悟足礼之阙,矍然。乃启("启"原作"起",据陈校本改)丹曰:"某为饥冻所迫,高堂慈母处分,令入关投亲知。无奴仆,有一小女僮,便令将随参谒。朝至此,僮騃恐惧公衙,失所在。客吏已通,取靴不得,去就脱,唯惶悚而已。"丹曰:"靴与履,皆一时之礼。古者解袜登席,即徒跣以为礼。靴,胡服也,始自赵武灵王,又有何典据?此不足介君子怀,但请述所求意。"遂留从容,复颐旨趋。乃云:"足下相才,他日必领重事。"于是遣使于白田,馈遗复母甚厚。又饯复以匹马束帛,复后竟为相。(出《乾鐉子》)【译文】郎中李丹调到濠州当刺史,有个叫萧复的读书人将家迁到楚州开荒种田,他听说李丹非常仁义,便前去拜见李丹。他没有雇工,自己划着一条小船,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女仆。天气寒冷,衣服单薄,女仆在客厅里等候感到非常寒冷,便到门外去找火烤手,将萧复的靴子也带了出去。接待客人的官员忽然说:"郎中怠慢先生了。"然后请他进去。萧复只好穿着草鞋走了进去,李丹与萧复相互行礼以后坐下谈话。萧复忽然想起自己光着脚有失礼节,非常惊慌尴尬,便对李丹说:"我为饥饿寒冷所逼迫,在母亲的吩咐下,入关投靠亲友。我没有奴仆,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女僮。"说着便叫人让女僮来参拜李丹,没想到女僮害怕官府,竟然自己跑了。萧复的靴子也不小心让女僮带走了,萧复显得非常狼狈。李丹说:"穿靴子还是穿鞋,都只是一种礼节。古时候脱了袜子坐在席子上,以光脚作为一种讲礼貌的表示。靴子是西北少数民族的服饰,据说是从赵武灵王的时代,人们才开始穿靴子,其实又有什么根据?这一点你不必介意,请你只管说出你来的意思。"并让萧复安心,遂留他住下来休息。李丹还对萧复说:"你有做宰相的才能,将来必然担任重要的官职。"然后派人到萧复的家里,给萧复的母亲送去很多礼物,又为萧复设宴饯行,送给他马匹和布匹。后来萧复果然当了宰相。郑絪刘瞻之先,寒士也。十许岁,在郑絪左右主笔砚。十八九,絪为御史,巡荆部商山,歇马亭,俯瞰山水。时雨霁,岩峦奇秀,泉石甚佳。絪坐久,起行五六里。曰:"此胜概,不能吟咏,必晚何妨?"却返于亭,欲题诗。顾见一绝,染翰尚湿。絪大讶其佳绝。时南北无行人。左右曰:"但向来刘景在后行二三里。"公戏之曰:"莫是尔否?"景拜曰:"实见侍御吟赏起予,辄有寓题。"引咎又拜。公咨嗟久之而去。比回京阙,戒子弟涵、瀚已下曰:"刘景他日有奇才,文学必超异。自此可令与汝共处于学院,寝馔一切,无异尔辈。吾亦不复指使。"至三数年,所成文章,皆辞理优壮。凡再举成名,公召辟法寺学省清级。乃生瞻,及第作相。(出《芝田录》)【译文】刘瞻的父亲,当初是个贫穷的读书人。十岁的时候,他就在郑絪的身旁,管理笔墨砚台等书房用具。十八九岁的时候,郑絪当上了御史,前往荆部商山巡视,中途在亭子里休息。当时正是雨过天晴,俯瞰山水,山色非常秀美,泉水分外好看。郑絪坐了很久,起来走了五六里地说:"如此美景,却没有作诗。就是观赏到天黑又有什么关系!"于是又返回亭子,想要往亭子上题一首诗。他忽然发现亭子上已经题了一首绝句,墨迹还没有干。郑絪惊奇这首诗作得非常好,而当时南北方向又都没有行人。随行的人对郑絪说:"刚才只有刘景走在后面,落后了二三里。"郑絪同刘景开玩笑说:"莫非是你题的吗?"刘景行了礼说:"实在是因为看见侍御您欣赏风景作诗所引起的,所以特意作了这首拙诗题在上面。"说完自我检讨又行了一个礼,郑絪赞叹很久才离开。这次巡视回到了京城,郑絪对自己的后辈郑涵、郑瀚等人说:"刘景将来是个出奇的人才,文学上必然有超人的成就,从今以后让他和你们共同上学院读书,住宿吃饭的标准和你们一样。我也再不把他当作仆人指使。"三年以后,刘景所做的文章词汇十分出色,经过科举考试被录取,郑絪推荐他当上了辟法寺学省清级。刘景所生的儿子就是刘瞻,长大了参加科举考试被录取成名,最后当了宰相。苗夫人张延赏累代台铉。母宴宾客,选子婿,莫有入意者。其妻苗氏,太宰苗晋卿之女也。夫人有鉴,甚别英锐,特选韦皋秀才曰:"此人之贵,无以比俦。"既以女妻之。不二三岁,以韦郎性度高廓,不拘小节,张公稍悔之,至不齿礼。一门婢仆,渐见轻怠。唯苗氏待之常厚。其于众,多视之(明抄本"其于众多视之"作"其余贱视"),悒快而不能制遏也。张氏垂泣而言曰:"韦郎七尺之躯,学兼文武,岂有沉滞儿家,为尊卑见诮。良时胜境,何忍虚掷乎?"韦乃告("告"原作"武",据明抄本改)辞东游。妻罄妆奁赠送。延赏喜其往也,赆("赆"原作"尽",据明抄本改)以七驮物。每之一驿,则附递一驮而还。行经七驿,所送之物,尽归之矣。其所有者,清河氏所赠妆奁及布囊书策而已。延赏莫之测也。后权陇右军事,会德宗行幸奉天,西面之功,独居其上。圣驾旋复之日,自金吾持节西川,以代延赏。乃改易姓名,以书作韩,以皋作翱,莫敢言之也。至天回驿,去府城三十里(上皇旋驾。因以为名),有人特报延赏曰:"替相公者,金吾韦皋将军,非韩翱也。"苗夫人曰:"若是韦皋,必韦郎也。"延赏笑曰:"天下同姓名者何限,彼韦生应已委弃沟壑,岂能乘吾位乎?"妇女之言,不足云尔(初,有巫昝妪者,每述祸崇,其言多中。常云:相公当直之神渐减,韦郎拥从之神日增。皆以妖妄之言,不复再召)。苗夫人又曰:"韦郎比虽贫贱,气凌霄汉。每以相公所谈,未尝一言屈媚,因而见尤。成事立功,必此人也。"来早入州,方知不误。延赏忧惕,莫敢瞻视,曰:"吾不识人。"西门而出,凡是旧时婢仆,曾无礼者,悉遭韦公棒杀。投于蜀江。独苗氏夫人无愧于韦郎。贤哉乎!贤哉乎!韦公侍奉外姑,过于布素之时。海内贵门,不敢忽于贫贱之婿。所以郭圆诗曰:"宣父从周又适秦,昔贤谁少出风尘。当时甚讶张延赏,不识韦皋是贵人。"(出《云溪友议》)【译文】张延赏家几辈都是做大官的,他经常举行宴会招待客人,想要从客人中挑选一个女婿,可是没有他满意的。他的妻子苗氏是太宰苗晋卿的女儿,她有识别人才的能力,挑选了秀才韦皋。她说:"韦皋将来的尊贵,无人能比。"于是将女儿嫁给了韦皋。过二三年,因为韦皋性格清高,不拘小节,张延赏有点后悔,以至于对韦皋非常无礼,家中的奴婢们也逐渐瞧不起他。只有苗夫人对他一直很好,其他人对他都不好,他心中的愁闷和气愤不能控制。妻子张氏哭着说:"韦皋是个七尺男儿,又文武全才,怎么能长期呆在我们家中,让家里人和奴婢瞧不起。大好年华,怎么能够虚度?"韦皋向张延赏家里的人告辞,独自准备东游,妻子张氏将自己的嫁妆首饰全都送给了他。张延赏对于他的出走很是高兴,送给他用七匹马所驮的物品。每到一个驿站,他就叫一匹马驮着物品返回家中,经过七个驿站,所送的物品,又全回到家中,韦氏所带的东西,只剩下妻子所送的首饰和一个口袋以及一些书籍。这些是张延赏所不知道的。后来韦皋代理陇右军事,同德宗皇帝巡视奉天。西面的功劳,以他立的最大。皇帝回到京城以后,皋以金吾将军的身份去镇守西川,以接替张延赏。这时韦皋改了姓名,将韦改作韩,皋改作翱,没有人敢叫他原来的姓名。他到了天回驿站,距离西川府城还有三十里。有人特意报告张延赏说:"替换你的,是金吾将军韦皋,而不是韩翱。"苗夫人说:"如果是韦皋,必然是女婿韦郎。"张延赏笑着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那个韦皋早已经死在水沟里了,怎么会来继承我的位置?女人说的话,不会准确。"苗夫人又说:"韦皋虽然贫贱,但是英雄气概冲天。当时同你说话,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奉承话,因而可以看出,成事立功,必然是他。"第二天早上新官入城,才知道苗夫人说的没错。张延赏非常难堪,不敢抬头观看。他说:"我不会识别人。"说完从城西门走了。凡是当初对韦皋无礼的奴婢,都被韦皋派人用棒子打死,扔到了蜀江中。只有苗夫人无愧于韦皋,真是有远见!韦皋对待岳母超过了当初没有当官的时候。从此全国当官有钱的人家,不敢轻视贫贱女婿。郭圆作了一首诗说:"孔子从周又适秦,古来圣贤出风尘,可笑当日张延赏,不识韦皋是贵人。"杜鸿渐丞相杜鸿渐,世号知人。见马燧、李抱贞、卢新州杞、陆相贽、张丞相弘靖、李相蕃,皆云并为将相。既而尽然。许郭之徒,又何以加也。(出《嘉话录》)【译文】人们都认为丞相杜鸿渐有鉴别人才的本领,他见了马燧、李抱贞、卢新州的杞、陆贽、张弘靖、李蕃之后说:"这些人都会成为大将军或宰相。"后来果然同他说的一样,许郭之辈,又怎么比得上他?杜佑太司徒杜公,见张相弘靖曰:"必为宰相。"贵人多知人也如此。(出《嘉话录》)【译文】大司徒杜佑见到宰相张弘靖说:"张弘靖将来必然成为宰相。"贵人大多像他这样会识别人才。梁肃唐贞元中,李元宾、韩愈、李绛、崔群同年进士。先是,四君子之定交久矣,共游梁补阙肃之门。居二岁,肃未之面,而四贤造肃多矣,靡不偕行。肃异之。一旦延接,观等俱以文学为所称,复奖以交游之道。然肃素有人伦之鉴。观等既去,复止绛、群曰:"公等文行相契,他日皆振大名。然二君子位极人臣,勉旃,勉旃。"后二贤果如所言。(出《摭言》)【译文】唐朝的贞元年间,李元宾、韩愈、李绛、崔群同一年被录取为进士。他们四个人已经结交很长时间了,有一天他们四个人共同去拜访补阙梁肃。二年之内他们去了很多次都没有见到梁肃,每一次都是四个人一同去,梁肃感到很奇怪,有一天见了面,梁肃发现他们都以文学见长。他们在一起谈论结交朋友的事情,梁肃素来有辨别、鉴定人的官禄命运的能力。会见过后四个人要走,梁肃叫住李绛和崔群说:"你们四个人都很有文学才能,将来都有很大的功名,然而你们两个能够当上最大的官,努力,努力!"后来两个人果然同他说的一样。吕温初,李绅赴荐,常以古风求知吕温。温谓员外郎齐照及弟恭曰:"吾观李二十秀才之文,期人必为卿相。"果如其言。诗曰:"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出《云溪友议》)【译文】当初李绅被推荐去参加选拔官员的考试,他经常拿着自己所作的古风去向吕温请教。吕温对员外郎齐照和弟弟吕恭说:"我看了李绅的文章,此人将来必然成为九卿和宰相那样的高官。"后来李绅果然当了宰相。李绅送给吕温看的两首诗是:"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顾和张玄之、顾敷是顾和中外孙。皆少而聪慧。和并知之,而常谓顾胜,亲重偏至,张颇不厌。于时张年九岁,顾年七岁,和俱与至寺中,见佛般泥洹像,弟子有泣者,不泣者。和以问二孙。玄之谓:"彼亲故泣,彼不亲故不泣。"敷曰:"不然,由忘情故不泣,不能忘情故泣。"(出《世说新书》)【译文】张玄之和顾敷是顾和的中表孙子,顾和知道两个人从小就很聪明,然而认为顾敷胜过张玄之,对顾敷比较偏向,对张玄之差一些。张玄之九岁,顾敷七岁这一年,顾和带着他俩上庙里去,观看佛祖涅巉,也就是死亡的画像。学生中有哭的有不哭的,顾和问两个孙子,这是为什么。张玄之说:"感情深的就哭,感情不深的就不哭。"顾敷说:"不是这样,修行比较深的,对于喜怒哀乐之事不动感情,淡然若忘的忘情者就不哭,不忘情者就哭。"刘禹锡刘禹锡曰:季龙挟弹弹人,其父怒之。其母曰:"健犊须("须"原作"虽",据陈校本改)走车破辕,良马须逸鞅泛驾,然后能负重致远。大言童稚,不奇不惠,必非异器定矣。"(出《嘉话录》)【译文】刘禹锡说:"季龙拿弹弓射人,他的父亲非常生气。他的母亲说,强壮的牛犊会撞破车前的辕木,好马会挣脱脖子上的皮套,然后才能负重物,行远路,儿童如果不淘气,没有出格的举动,将来必然不会成为一个杰出的人才。"韩愈李贺以歌诗谒吏部韩愈。时为国子博士分司,时送客出归,极困。门人呈卷,解带旋读之。首篇《雁门太守行》云:"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却插带,急命邀之。(出《云溪友议》,明抄本作出《幽闲鼓吹》)【译文】李贺给吏部韩愈拿出自己所作的诗歌,向韩愈请教,并以此作为结交韩愈的手段。当时韩愈分管国子博士,他将客人送走以后感到非常困倦,这时看门的人送来了李贺的诗歌。韩愈一边解带一边漫不经心地阅读,第一首诗《雁门太守行》写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韩愈急忙又把带子系上,命令立即将李贺请来。顾况尚书白居易应举,初至京,以诗谒著作顾况。况睹姓名,熟视白公曰:"米价方贵,居亦弗易。"乃披卷,首篇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却嗟赏曰:"道得个语,居即易矣。"因为之延誉,声名大振。(出《幽闲鼓吹》)【译文】尚书白居易当初去参加科举考试,刚到京城,便拿着自己所写的诗歌去拜见著作佐郎顾况。顾况看到白居易诗稿上的名字,凝视着白居易说:"长安米价很贵,居住并不容易。"然后打开诗稿,看到第一首诗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由得赞叹着说:"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居住下来就容易了。"由此顾况开始向别人推荐宣扬白居易的才学,使白居易的名声传播开来。于邵于邵性孝悌,内行修洁,老而弥笃。初,樊泽尝举贤良方正,一见于京师,曰:"将相之材也。"不五年,泽为节度使,崔元翰近五十,始举进士。邵异其文,擢首甲科。且曰:"不十年司诰命。"竟如其言。独孤绶举博学宏词,吏部考为第一,在中书,升甲科,人称允当。(出《谭宾录》)【译文】于邵非常尊敬他的哥哥,在家中的言行很检点注意,并且岁数越大越坚定。当初,樊泽被推荐为参加贤良方正科目的考试。于邵在京城一见到他便说:"樊泽是担任大将和宰相的人才啊!"没有超过五年,樊泽就当上了节度使。崔元翰快到五十岁,才被推荐参加考取进士,于邵很欣赏他的文章,录取他为甲科进士第一名,并说:"不出十年,崔元翰会掌管起草皇帝发布的公文。"结果同他说的一样。独孤绶被推荐参加博学宏词科举科目的考试,被吏部录取为第一名,并推荐他参加中书省主持的科举考试,人们认为录取得公正准确。李德裕中令白敏中方居郎署,未有知者。唯朱崖相李德裕特以国器重之,于是缙绅间多所延誉。然而资用不充,无以祗奉僚友。一旦,相国遗钱十万,俾为酒肴之备。约省阁名士数人,克日同过其第。时秋暮沉阴,涉旬霖沥。贺跋任(《剧谈录》"任"作"惎")员外府罢,求官未遂,将欲出薄游。与白公同年登第,羸驹就门告别。阍者以俟朝客,乃以他去对之。贺跋驻车留书,备述羁游之意。白览书曰:"丈夫处穷达,当有时命。苟不才者,以侥幸取容,未足为发身之道,岂得家畜饮馔,止邀当路豪贵。曩时登第贫交,今日闭门不接,纵使便居荣显,又安得不愧于怀?"遽令仆者命贺跋回车,遂以杯盘同费。俄而所约朝客,联骑而至,阍("阍"原作"间",据明抄本改)者具陈与贺跋从容,无不惋愕而去("去"原作"不",据明抄本、许刻本改)。翌日,于私第谒见。相国询朝士来者为谁?白公对以宾客未至。适有同年出京访别,悯其龙钟委困,不忍弃之,留饮数杯,遂阙祗接。既负吹嘘之意,甘从谴斥之罪。相国称欢逾时云:"此事真古人之道。由兹贵达,可以激劝浇薄。"不旬日,贺跋自使下评事,先授美官。白公以库部郎中入为翰林学士。未窬三载,便秉钧衡。其后五镇藩方,再居廊庙。蹈义怀仁,始终一致。流芳传素,士林美之。大初中(明抄本"初中"作"中初"),边鄙不宁,吐蕃尤恣屈强。宣宗皇帝决于致讨,延英先问宰臣。公首奏兴师,遂为统帅,率沿边藩镇兵士数万,鼓行而前。时犬戎列阵于(明抄本作"平")川,以生骑马数千匹,伏藏山谷。既而得于牒者,遂设奇兵待之。有蕃中酋帅,衣绯茸裘,系宝装带。所乘白马,骏异无比。锋镝未交,扬鞭出于阵面者数四,频召汉军斗将。白公诫兵士无得而应之。俄而驻军指挥,背("背"原作"皆",据明抄本、许本改)我师百余步而立。有潞州小将骁勇善射,驰马弯弧而出,连发两箭,皆中项。跃马而前,抽短剑,踣于鞍上,以手扶挟,如斗欧之状。蕃军但呼噪助之,于鞍脱绯裘,解金带,夺马而还。师旅("旅"原作"旋",据明抄本改)无不奋勇。既而大战沙漠,虏阵瓦解,乘胜追奔,几及黑山之下。所获驼马辎重,不可胜计。束手而降四三万人。先是河湟郡界在匈奴者,自此悉为唐土。宣宗初览捷书云:"我知敏中必殄凶丑。"白公凯旋,与同列宰辅("辅"字原空阙,据明抄本补)进诗云:"一诏皇城四海颁,丑戎无数束身还。戍楼吹笛人休战,牧野嘶风马自闲。河水九盘收数曲,陇山千里诸关。西边北塞今无事,为报东南夷与蛮。"马相植诗云:"舜德尧仁化犬戎,许提河陇款皇风。指挥文武皆神算,恢拓乾坤是圣功。四帅有征无汗马,七关虽戍已韬弓。天留此事还英主,不在他年在大中。"魏相扶诗云:"萧关新复旧山川,古戍秦原景象鲜。戎虏乞降归惠化,皇威渐被慑腥膻。穹庐远戍烟尘灭,神武光扬竹帛传。左衽尽知歌帝泽,从兹不更备三边。"崔相铉诗云:"边陲万里注恩波,宇宙群方洽凯歌。有地名王争解辫,远方戎垒尽投戈。烟尘永息三秋戍,瑞气遥清九折河。共偶圣明千载运,更观俗阜与时和。"(出《剧谈录》)【译文】白敏中刚刚担任中令,人们都不熟悉他,没有知名度,只有宰相李德裕将他当作国家的栋梁之材。十分器重,于是官员们也都开始为他宣扬传播声名。然而白敏中没有钱,无法宴请同事和朋友。一天宰相给了他十万文钱,作为置办酒菜的费用,邀请了一部分中书省的官员和知名人士在约定的日期到他的家中作客。当时正是晚秋,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贺跋被免去了员外职务,还没有谋求到新的官职,准备出外游玩。他与白敏中是同一年考中的进士,临行前牵着马到白敏中的门前告辞。看门人正等着接待宴请的客人,同贺跋对话,贺跋停下车马留下一封书信,信中叙述了要远游他乡的意思。白敏中看了信说:"大丈夫身处逆境或者顺利发达,都是命运的安排。没有本事的人想要靠侥幸升官,不是求得进取的正道。怎么能用给牲畜吃的草料来招待英雄豪杰呢!从前考取进士的时候是好朋友,今日闭门不见,纵然就是当了大官,内心又怎能不感到羞愧。"立刻命令仆人去把贺跋追回来,两个人在家中喝酒,不一会儿,白敏中所邀请的客人一同骑着马来了,看门人告诉他们白敏中正在招待贺跋,这些人又是惊奇,又是惋惜地走了。第二天白敏中去宰相的家中拜见宰相,宰相询问昨天都有哪些官员前去作客。白敏中回答说客人没有去,有同年考中进士的朋友离开京城之前去告别,因为同情他的境遇,不忍抛弃,留下他喝了几杯酒,所以没有迎接招待前去作客的官员,辜负了宰相抬举自己的美意,甘愿受到宰相的责备。宰相李敏求称赞他说:"这件事做得真有古人的风格,由此而提拔你们,可以改造浮薄的社会风气。"没过十天,贺跋从使下评事被任命为美官,白敏中由库部郎中改任翰林学士,又过了不到三年,白敏中便担负了评价选拔官员的重要职责,后来又五次出任镇守边关的重要官职。之后回到中央,始终按照仁义的标准行事,美好的声名四处传颂,赢得了上流知识界的赞誉。大初年间,边关很不安宁,藏族的首领不归顺朝廷,宣宗皇帝决定进行讨伐。皇帝询问宰相,得知是白敏中首先建议出兵的,便任命白敏中为征讨部队的统帅,率领边关各郡的兵马数万人,击鼓进军。敌人的首领率队在开阔的平地摆开阵势,白敏中派出骑兵几千人,埋伏在山谷中,抓到了敌人送信的士兵,于是又增派奇兵等敌人进入圈套。敌人的阵营中有一个头目,穿着红色的衣服,披着毛皮大衣,扎着镶着珠宝的腰带,骑着一匹神骏无比的白马。没等开战,他便四次骑马冲出阵前,向朝廷的军队挑衅,白敏中命令兵将不许随便应战。不一会儿,敌人指挥队伍距离白敏中的部队只有一百多步远。潞州兵马中有一员小将勇猛善于射箭,他骑马冲出队伍,弯弓连射两箭,全都射中敌人那个首领的脖子,小将跃马上前,抽出短剑将敌人首领刺死在马上。然后用手扶持着,厮打着,敌人仍然呐喊着为自己的首领助威。小将在马上将敌人的大衣和战袍脱下来,解下镶了珠宝的带子,夺了白马回归自己的队伍。兵将们受到鼓舞,全都奋勇向前。接着又和敌军在沙漠中展开大战,敌人被打败,朝廷的军队乘胜追击,队伍一直追到黑山脚下,所缴获的马匹和军用物资,多得无法统计。敌人被迫投降的有三四万人,过去被敌人侵占的地区,全都收复为大唐的国土。宣宗皇帝刚刚看到报捷的公文便说:"我知道白敏中必然能消灭凶恶的敌人。"白敏中凯旋以后和共同为辅政大臣的几位官员给皇帝献词,白敏中所作的诗是:"一诏皇城四海颁,丑戎无数束身还。戍楼吹笛人休战。牧野嘶风马自闲。河水九盘收数曲,陇山千里诸关。西边北塞今无事,为报东南夷与蛮。"宰相马植献诗说:"舜德尧仁化犬戎,许提河陇款皇风,指挥文武皆神算,恢拓乾坤是圣功。四帅有征无汗马,七关虽戍已韬弓。天留此事还英主,不在他年在大中。"宰相魏扶献的诗是:"萧关新复旧山川,古戍秦原景象鲜。戎虏乞降归惠化,皇威渐被慑腥膻。穹庐远戍烟尘灭,神武光扬竹帛传。左衽尽知歌帝泽,从兹不更备三边。"宰相崔铉的诗是:"边陲万里注恩波,宇宙群方洽凯歌,有地名王争解辫,远方戎垒尽投戈。烟尘永息三秋戍,瑞气遥清九折河。共偶圣明千载运,更观俗阜与时和。"韦岫唐丞相卢携,大中初,举进士。风貌不扬,语亦不正,呼"携"为"慧"。盖舌短也。韦氏昆弟皆轻侮之,独尚书岫加敬,谓昆弟曰:"卢虽人物甚陋,观其文章有首尾。斯人也,以此卜之,他日必为大用乎?"尔后卢果策名,竟登廊庙,奖拔岫至福建观察使。向时轻薄诸弟,率不展分。所谓以貌失人者,其韦诸季乎?"(出《北梦琐言》)【译文】唐朝丞相卢携在大中初年刚刚中进士的时候,因为相貌和风度都不出众,说话又吐字不清,将"携"读成"慧",是因为舌头短的原因。韦家兄弟都轻视和侮辱他,只有尚书韦岫对他很尊重,他对兄弟说:"卢携虽然人长得丑但是他的文章写的好。这个人如果按照他的文章来推测,将来必然有大的作为。"后来卢携果然通过考问政事和经义的测试,竟然进入中央担任重要职务,他奖励提拔韦岫为福建观察使。当初轻视侮辱卢携的韦家兄弟,都没有什么出息,所以说以貌取人的是韦家兄弟。知人僧唐令公韦昭度少贫窭,常依左街僧录净光太师,随僧斋粥。净光有人伦之鉴,恒器重之。(出《摭言》)【译文】唐朝的中书令韦昭度年轻的时候很贫穷,经常依赖去左街僧录向净光和尚求助,同和尚在一起吃斋粥。净光和尚有识别人才的本领,一直对他非常器重。蔡荆唐蔡荆尚书为天德军使,衙前有小将顾("顾"原作"颜",据明抄本改)彦朗、彦晖,知使院宅市买。荆有知人之鉴。或一日,俾其子叔向以下,备酒馔于山亭,召二顾赐宴。荆俄亦即席,约令勿起。二顾惶惑,莫谕其意。荆勉之曰:"公弟兄俱有封侯之相,善自保爱。他年愿以子孙相依。"因增其职级。洎黄寇犯阙,顾彦朗领本军,同立收复功,除东川,加使相。蔡叔向兄弟往依之,请叔向为节度副使,仍以丈人行拜之。军府大事,皆谘谋焉。大顾薨("薨"原作"梦",据明抄本、陈校本、许刻本改),其弟彦晖嗣之,亦使相。(出《北梦琐言》)【译文】唐朝的尚书蔡荆担任天德军使,他手下有两员小将顾彦朗和顾彦晖。蔡荆有辨别人才的能力,有一天,他让儿子蔡叔向在山上的亭子里摆上酒席,请两员小将来喝酒。过了一会儿,蔡荆亲自赶来入座喝酒,并且不让两员小将站起来,顾彦朗和顾彦晖非常惶恐和疑惑,不知道蔡荆是什么意思。蔡荆勉励他们两人说:"你们弟兄都有封侯的相貌,要注意爱护自己,将来我要把子孙托付给你们。"过后蔡荆提升了他们的职务和级别。等到黄寇侵犯边关的时候,顾彦朗率领本部人马收复失地立了功,被任命为东川节度使。蔡叔向兄弟去投靠顾彦朗。顾彦朗聘任蔡叔向为节度副使,并且以对待长辈的礼节来对待他,军中和府里的大事,都征求他的意见。顾彦朗死了以后,他的弟弟顾彦晖继承了哥哥的职位,仍然像哥哥一样对待蔡叔向。亚子后唐庄宗年十一从晋王讨王行瑜。初令入觐献捷,昭宗一见,骇异之曰:"此子有奇表。"乃抚其背曰:"儿将来之国栋,勿忘忠孝于吾家。"乃赐鸂鶒酒卮、翡翠盘。十三读春秋,略知大义。骑射绝伦。其心豁如,采录善言,听纳容物,殆刘聪之比也。又云,昭宗曰:"此子可亚其父。"时人号曰"亚子"。(出《北梦琐言》)【译文】后唐的庄宗十一岁时跟随晋王讨伐王行瑜,每次命令他入关报捷。昭宗皇帝见了他惊奇地说:"这个孩子的相貌奇特。"因此而拍着他的脊背说:"你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不要忘了忠于我们李家。"并且赏赐给他鸂鶒酒杯和翡翠盘。庄宗十三岁读《春秋》,就知道大概意思,他骑马射箭的技艺非常高超,并且心胸开阔,善于听从正确的意见,有度量,能容人,赶上十六国时的刘聪了。昭宗皇帝说:"这个孩子可以仅次于他的父亲。"所以当时的人们都称他为亚子。卷第一百七十一 精察一李子苌 袁安 严遵 李崇 魏先生 李义琛 蒋恒 王璥 李杰 裴子云 郭正一 张楚金 董行成 张鷟 张松寿 苏无名 赵涓 袁滋李子苌汉李子苌为政,欲知囚情。以梧槚为人,象囚人形,凿地为陷,以芦为郭,卧木囚其中。囚罪正是,木囚不动;囚冤侵夺,木囚动出。不知囚之精神著木人邪?将天神之气动木囚也!(出《论衡》)【译文】汉朝的李子苌处理政务,想要知道关押在监狱里的罪犯的情况。他便将木头当作人,将木头刻成罪犯的形状,在地上挖一个坑作为监狱,用芦苇插成监狱的墙壁,然后将木人横放在里面。如果木人所代表的那个罪犯所判定的罪行正确,则木人不动。如果木人所代表的罪犯有冤屈,木人就会自动跃出来。不知道是罪犯的灵魂附在了木人身上,还是有神仙在操纵木人?袁安汉袁安为楚相。会楚王坐事,平相牵引,拘系("系"字原阙,据明抄本、许本、黄本改)者千余人。毒楚横暴,囚皆自诬。历三年而狱不决,坐掠幽而死者百余人。天用炎旱,赤地千里。安授拜,即控辔而行。既到,决狱事,人人具录辞状,本非首谋,为王所引,应时理遣。一日之中,延千人之命。其时甘两滂霈,岁大丰稔。(出《汝南先贤传》)【译文】汉朝的袁安是楚国的丞相,楚王获罪,牵连到其他的人,陆续抓了一千多人,这些人经受不住毒刑拷打,全都自己诬陷自己。经过了三年,也没有审理清楚这个案子,关押的人被拷打死一百多人。天降旱灾,几千里地看不到庄稼。袁安接受了审理此案的任务,他骑马赶往那里,到了以后立即审理案件。他让每个人如实陈述自己的情况,只要不是主谋,而是受到了楚王牵连的,立即释放,一天之内,保全了上千人的性命。这时久旱的天气下起了大雨,当年的庄稼获得了大丰收。严遵严遵为扬州刺史,行部,闻道傍女子哭而声不哀。问之,亡夫遭烧死。遵敕吏舆尸到,令人守之曰:"当有物往。"更日,有蝇聚头所。遵令披视,銕锥贯顶。考问,以淫杀夫。(出《益都耆旧传》)【译文】严遵是扬州刺史,八月份巡视部属时听到路旁有女子在哭,但声音并不悲哀。严遵询问那个女子,女子回答丈夫被火烧死了。严遵命令差人将尸体运来,派人守着。他说:"会有东西来到尸体旁边。"第二天,有苍蝇聚集在尸体的头顶,严遵命令拨开头发查看,发现有一铁锥插在死者的头顶。经过拷问那个女子,知道这个女子同别人淫乱将自己的丈夫杀了。李崇北齐顿丘李崇,陈留公诞之子。高祖时,为兖州刺史。兖州比多劫盗,崇乃村置一楼,楼悬一鼓,盗发之处,槌鼓乱击。四面诸村,始闻者挝鼓一通,次闻者复挝以为节,俄顷之间,声布百里。伏其险要,无不擒获。诸州置鼓,自此始也。世宗时,除扬州刺史。崇明察审,奸邪惮之,号曰"卧虎"。(出《谈薮》)【译文】北齐时顿丘的李崇是陈留公陈诞的儿子。高祖皇帝时,他担任兖州刺史。兖州的土匪很多,李崇叫人在每一个村庄修建一座亭楼,楼上悬挂一面鼓。如果有土匪抢劫,那里的人们便使劲敲鼓。四周的村庄听到鼓声,立即敲一通鼓。远处的村子听到鼓声,也陆续敲一通鼓。倾刻之间,鼓声响彻百里,然后派出队伍,埋伏在险要的地方,没有一次不将土匪抓获的。各州设置鼓,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世宗皇帝的时候,李崇出任扬州刺史。他擅长调查处理案件,违法做坏事的人全都怕他,给他起了个绰号"卧虎"。魏先生魏先生生于周,家于宋,儒书之外,详究乐章。隋初,出游关右。值太常考乐,议者未平,闻先生来,竞往谒问。先生乃取平陈乐器,与乐官林(明抄本"林"作"苏")夔、蔡子元等,详其律度,然后金石丝竹,咸得其所,内致清商署焉。太乐官敛帛二百段以酬之,先生不复入仕,遂归梁宋,以琴酒为娱。及隋末兵兴,畅玄感战败,谋主李密亡命雁门,变姓名以教授。先生同其乡曲,由是遂相来往。常论钟律,李密颇能。先生因戏之曰:"观吾子气沮而目乱,心摇而语偷。气沮者新破败;目乱者无所主;心摇者神未定;语偷者思有谋于人。今方捕蒲山党,得非长者乎?"李公惊起,捉先生手曰:"既能知我,岂不能救我欤?"先生曰:"吾子无帝王规模,非将帅才略,乃乱世之雄杰耳。"李公曰:"为吾辩析行藏,亦当由此而退。"先生曰:"夫为帝王者,宠罗天地,仪范古今。外则日用而不知,中则岁功而自立。尧询四岳,举鲧而殛羽山,此乃出于无私;汉任三杰,纳良而围垓下,亦出于无私也。故凤有爪吻而不施,麟有蹄突而永废者,能付其道,而永自集于时者,此帝王规模也。凡为将帅者,幕建太一旗,驱无战之师,伐有民之罪。乃凋戈既授,玉弩斯张,诚负羁之有言,那季良之犹在。所以务其宴犒,致逸待劳,修其屯田。观衅("衅"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而动。遂使风生虎啸,不可抗其威,云起龙骧,不可攘其势。仲尼曰:"我战则克,孟柯云:'夫谁与敌?'此将帅之才也。至有衷其才智,动以机钤,公于国则为帅臣,私于己则曰乱盗。私于己者,必掠取财色,屠其城池。朱亥为前席之宾,樊哙为升堂之客。朝闻夕死,公孙终败于邑中;宁我负人,曹操岂兼于天下。是忘辇千金之贶,陈一饭之恩,有感谢之人,无怀归之众。且鲁史之诫曰度德,连山之文曰待时。尚欲谋于人,不能惠于己。天人厌乱,历数有归。时雨降而袄蕣除,太阳升而层冰释。引绳缚虎,难希飞兔之门,赴水持瓶,岂是安生之地?吾尝望气汾晋,有圣人生。能往事之,富贵可取。"李公拂衣而言曰:"隋氏以弑杀取天下,吾家以勋德居人表。振臂一呼,众必响应。提兵时伐,何往不下。道行可以取四海,不行亦足王一方。委质于时,诚所未忍。汝真竖儒,不足以计事。"遂绝魏生。因寓怀赋诗,为乡吏发觉,李公脱身西走,所在收兵。北依黎阳,而南据洛口,连营百万,与王充争衡,首尾三年,终见败覆。追思魏生之言,即日遂归于唐。乃授司农之官。后复桃林之叛。魏生得道之士,不志其名,盖文真之宗亲也。(出《甘泽谣》)【译文】魏先生出生在北周时代,家在宋国。他除了学习儒家经典之外,还精通音乐理论。隋朝初年,他旅行到了关右,正赶上太常寺考核选拔音乐人才,参加评论的官员意见不统一,他们听说魏先生来了,便去拜访请教。魏先生取出自己的标准乐器,与掌管音乐的乐官林夔和蔡子元等人详细判定音调,然后将钟磬、弦乐和竹制乐器的音调和音阶调整正确。太乐官准备了二百块丝织品送给他作为酬劳。魏先生不想当官,又回到家里,将喝酒和弹琴作为娱乐。等到隋朝末年,战争兴起的时候,杨玄感被打败,为他出谋划策的李密逃到雁门。他隐姓埋名,作了一名教书先生,魏先生和他同在一个村里。互相有了来往。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音乐,李密对音乐也有很高的造诣。魏先生同他开玩笑说:"我看你神情沮丧,目光散乱,心中矛盾,说话吞吞吐吐。神情沮丧是因为刚刚被打败,目光散乱是因为无处投靠,心中矛盾是因为心神未定,说话吞吞吐吐是害怕别人知道你曾经给反叛出过主意。如今正在搜捕叛乱者的余党,你莫非不是个好人?"李密吃惊地跳了起来,握着魏先生的手说:"你既然知道,难道不能救一救我吗?"魏先生说:"你没有帝王的气概,也没有将帅的才智,只是个扰乱社会的草莽英雄"。李密说:"我被你看破了身份来历,应当从此隐退。"魏先生说:"能够成为帝王的人,心胸包罗天地,威严震慑古今,不注意生活中的琐碎事物,只知道推动时代发展和建立巩固政权。尧征求分管四方的诸侯四岳的意见,四岳推荐鲧去治水,而鲧治水九年没有成功,被舜杀死在羽山,这些都是出于无私。汉朝任用了张良、萧和、韩信三杰,采纳他们的计策,将项羽围困消灭在垓下,也是因为出于无私。所以凤凰有利爪和尖嘴而不用作进攻的武器,麒麟有可以进攻的脚趾,然而永远也不使用。能够掌握命运,顺应时代潮流的人,才是帝王的气概。凡是作为将帅的人,帐幕前插着旗帜,率领军队维护社会安定,讨伐对百姓有罪的叛乱者。既然接受武器,掌握了兵权,担负起责任,象季良的威风,所以要爱护休整军队,以逸待劳,开荒种地养兵,根据敌人的动向调动部署军队,于是便可以操纵控制战争形势。就像虎啸风起,龙行云起一样,没有人能抵抗和夺取他的威风和气势。孔子说,我出战必胜。孟子说,谁是我的对手?这才是将帅之才呢!就是说忠诚而有才智,动以机钤,为公为国的人、才能成为将帅。而为私为己的人,只能称为叛逆和强盗。为个人利益的人,必然抢夺财物和美色,滥杀无辜。朱亥受人尊敬而被请到前席入座,樊哙因为勇猛而被请到堂上。主张早上知道了理,晚上死也无憾的公孙终败于邑中。信奉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怎么能够兼并天下?是忘了人家千金之赠,想一饭之恩,才有感谢之人,无怀归之众。鲁史告诫说,要衡量自己的德行和能力,连山的文章提倡要等待时机。为别人谋划造反,而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上天和百姓都反对战乱,朝代的更换是有规律的。就像天降大雨清除妖邪之气,太阳出来融化坚冰一样,拿着绳子去缚虎,不要希望会像绑兔子一样获得成功,拿着瓶子进入水中,怎么会是安全的地方。我曾经观察发现在汾晋一带,会有圣贤出现。如果你能去投靠效力,可以取得富贵。"李密提着衣服说:"隋炀帝杀死父亲而取得天下,我以德行作人们的表率,振臂一呼,百姓必然响应,带兵征伐,有什么攻不下的城池。成功了得到江山,不成功也可以割据一方称王。委屈地呆在这里,实在无法忍受,你真是个书呆子,不足以共同商量大事。"从此李密和魏先生断绝了来往。因为他在住所的墙上题诗,被乡里的官员发现,李密向西逃走。他招兵买马,北靠黎阳,南据洛口,修建了无数的营寨。他与王允作战,前后一共打了三年,终于失败。这时他想起魏先生的话,便归顺了唐朝,被封为司农,后来他又在桃林发动叛乱。魏先生是个有高深学问和修养的人,没有记录他的名字和所作所为,他其实是魏徵的本家。李义琛太宗朝,文成公主自吐蕃贡金数百,至岐州遇盗。前后发使案问,无获贼者。太宗召诸御史目之,特命李义琛前曰:"卿神清俊拔,暂劳卿推逐,必当获贼。"琛受命,施以密计,数日尽获贼矣。太宗喜,特加七阶,锡金二十两。(出《御史台记》)【译文】唐太宗时,文成公主从西藏向皇帝进贡黄金数百万两,押运到岐州被盗贼劫去。先后派了几名官员,专程去进行调查,都没有抓住盗贼。太宗皇帝将各位御史召集到一起进行挑选,特意把李义琛叫到跟前说:"你的神采气概俊秀出众,暂时有劳你去进行调查,一定能够将盗贼抓获。"李义琛接受命令以后,实施了巧妙的计策,数日之后将盗贼一网打尽。太宗皇帝很高兴,特意将李义琛的官阶提升了七级,并赏赐给他二十两金子。蒋恒贞观中,卫州板桥店主张迪妻归宁。有卫州三卫杨真等三人投宿,五更早发。夜有人取三卫刀杀张迪,其刀却内鞘中,真等不之知。至明,店人追真等,视乃有血痕,囚禁拷讯。真等苦毒,遂自诬。上疑之,差御史蒋恒覆推。至,总追店人十五已上集。为人不足,且散。惟留一老婆年八十已上,晚放出。令狱典密觇之。曰:"婆出,当有一人与婆语者,即记取姓名,勿令漏泄。"果有一人共语,即记之。明日复尔,其人又问婆:"使人作何推勘。如是者三日,并是此人。恒总追集男女三百余人。就中唤与老婆语者一人出,余并放散。问之具伏。云:"与迪妻奸杀有实。"奏之,敕赐帛二百段,除侍御史。(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贞观年间。卫州板桥旅店的店主张迪的妻子回娘家了。晚上有卫州城负责警卫工作的杨真等三名卫士前来住宿,五更天又早早出发了。夜里有人拿他们的刀把店主张迪杀了,然后又把刀放回刀鞘中,杨真等三人一点都没察觉。天亮以后,旅店里的人追上杨真三人,检查他们的刀上有血迹,便把他们三人抓起来拷打审讯。他们三人经受不住严酷的折磨,只好诬陷自己杀了人。皇帝对这个案件产生了怀疑,派御史蒋恒重新进行审理。蒋恒到了以后,店内十五个人已经赶集去了,剩下的人不够,并且已经分散,只留下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店里。蒋恒命令傍晚将老太太放出去,派办案人员在后面跟踪观察。蒋恒说:"老太太一出去,一定有一个人同老太太说话,你要调查记住这个人的姓名,不要走漏消息。"果然有一个人同老太太说话,办案人员查明并记了他的姓名。第二天老太太出去,这个人又问老太太,朝廷派来的官员怎样调查这个案件。连续三天,都是这个人,蒋恒召集了男女三百多人,从中把与老太太说话的那个人叫了出来,其余的人全都遣散。经过审问,这个人全都招供了,承认他与张迪的妻子通奸,所以把张迪杀了。蒋恒将审理结果上报,皇帝赏赐他丝织物二百段,并且提拔他为侍御史。王璥贞观中,左丞李行廉。弟行诠,前妻子忠,璥其后母,遂私将潜藏。云敕追入内,行廉不知,乃进状。奉敕推诘峻急,其后母诈以领中勒项,卧街中。长安县诘之,云:"有人诈宣敕唤去,一紫袍人见留数宿,不知姓名,勒项送置街中。"忠惶恐,私就卜问,被不良人疑之,执送县。县尉王璥引就房内,推问不承。璥先令一人伏案褥下听之,令一人报云;长使唤,璥锁房门而去。子母相谓曰:"必不得承。"并私密之语。璥至开门,案下人亦起。母子大惊。并具承,伏法。(出《朝野佥载》)【译文】贞观年间,左丞相李行廉的弟弟李行诠的儿子李忠同继母通奸,将继母偷偷藏了起来,然后谎称他的继母被皇帝叫进宫去了。李行廉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向皇帝反映了这件事。长安县在皇帝的命令下追查得很急。李忠的继母假装被人用披巾勒住了脖子,躺在大街中间,长安县的办案人员询问她,她说有人假传皇帝的命令将她骗去,有一个穿紫衣服不知姓名的人留她住了几宿,又把她的脖子勒上,送到大街上。李忠心中惊慌,偷偷地去算卦,被官府的侦探发现,产生了怀疑,将他送到长安县衙门。县尉王璥将他叫到屋里审问,他什么也没承认。王璥事先叫一个人藏在床底下偷听,又安排另一个人来说:"长使叫您。"王璥锁上门走了。李忠和他的继母互相约定说:"千万不能承认。"并且秘密商量对策。王璥回来打开门,床底下的人也出来了。李忠和他的继母大吃一惊,只好全都招认,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李杰李杰为河南尹。有寡妇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云。得罪于母,死所甘分。杰察其状,非不孝子。谓寡妇曰:"汝寡居,唯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无悔乎?"寡妇曰:"子无赖,不顺母,宁复惜乎?"杰曰:"审如此,可买棺木,来取儿尸。"因使人觇其后。寡妇既出,谓一道士曰:"事了矣。"俄持棺至,杰尚冀有悔,再三喻之,寡妇执意如初。道士立于门外,密令擒之。一讯承伏,与寡妇私通,常为儿所制,故欲除之。杰放其子,杖杀道士及寡妇,便同棺盛之。(出《国史异纂》)【译文】李杰担任河南尹,有个寡妇告状说她的儿子不孝顺。她的儿子不辩解,只是说:"得罪了母亲,甘愿一死。"观察他不是个不孝顺的儿子,对寡妇说:"你守寡,只有这一个儿子。今天告他,他罪该处死,你不会后悔吗?"寡妇说:"儿子是个无赖,不顺从母亲,有什么可怜惜的!"李杰说:"既然如此,你可以去买棺材,来收取你儿子的尸体。"然后派人偷偷地跟在她的后面。寡妇出去以后对一个道士说:"事情办完了。"一会儿,寡妇买来棺材。李杰还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再三询问她,寡妇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道士站在门外,李杰秘密派人将他抓来,一经审问,他全都承认了。原来是道士和寡妇通奸,经常被她的儿子所制止,所以想要除掉她的儿子。李杰释放了寡妇的儿子,将道士和寡妇用棍子打死,一同装到了寡妇买来的棺材里。裴子云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好奇策。部人王敬戍边,留牸牛六头于舅李进处。养五年,产犊三十头。例十贯已上,敬还索牛。两头已死,只还四头老牛,余并非汝牛生,总不肯还。敬忿之,投县陈牒。子云令送敬付狱禁,叫追盗牛贼李进。进惶怖至县,叱之曰:"贼引汝同盗牛三十头,藏于汝家。"唤贼共对。乃以布衫笼敬头,立南墙之下。进急,乃吐疑云:"三十头牛,总是外甥牸牛所生,实非盗得。"云遣去布衫,进见是敬曰,此是外甥也。云曰:"若是,即还他牛。进默然。"云曰:"五年养牛辛苦,与数头,余并还敬。一县服其精察。"(出《朝野佥载》)【译文】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擅长制订奇妙的计策。他所管辖地区的老百姓王敬当兵去守卫边疆,留下六头母牛寄养在舅舅李进家中。李进养牛五年,生下了三十头牛犊,每一头都价值十贯钱以上。王敬回来以后,要求李进归还牛。那六头母牛已经死了两头,李进只将剩下的四头老牛还给他,说剩下的牛不是他的牛所生的,总也不肯还给他。王敬气愤地到县衙告状,裴子云命令将王敬关押起来,并派人去传盗牛贼李进。李进既惊慌又害怕地来到县衙。裴子云训斥他说:"盗贼带着你共同偷了三十头牛,藏在你们家里。"然后让他站在南墙根,将他的脑袋用布衫包上,再和盗贼对质。李进着急地说:"三十头牛都是外甥的母牛所生的,实在不是偷来的。"裴子云说:"如果是,立即还给他牛。"李进不说话了,裴子云说:"养牛五年辛苦。给你留下几头,其它的全都还给王敬。"全县的人都佩服裴子云的案子断得明白。郭正一中书舍人郭正一破平壤,得一高丽婢,名玉素,极姝艳,令专知财物库。正一夜须浆水粥,非玉素煮之不可。玉素乃毒之而进。正一急曰:"此婢药我!"索土浆甘草服之,良久乃解。觅婢不得,并失金银器物余十事。录奏,敕令长安万年捉,不良脊烂,求贼鼎沸,三日不获。不良主帅魏昶有策略,取舍人家奴,选年少端正者三人,布衫笼头至街。缚卫士四人,问十日内已来,何人觅舍人家。卫士云:"有投化高丽留书,遣付舍人捉马奴。书见在。"检云:金城坊中有一空宅,更无语。不良往金城坊空宅,并搜之。至一宅,封锁甚密。打锁破开之,婢及高丽并在其中。拷问,乃是投化高丽共捉马奴藏之。奉敕斩于东市。(出《朝野佥载》)【译文】中书舍人郭正一在朝廷的军队攻破平壤以后,得到了一名朝鲜婢女,名字叫玉素,长得异常美丽,郭正一叫她管理财物仓库。郭正一每天晚上要喝一碗粥,不是玉素煮的他不吃,玉素便在粥里放了毒药以后送给他,郭正一喝了粥以后有所察觉,着急地大喊:"这个婢女想药死我"!然后要来解毒的药物土浆和甘草服下。过了好长时间才把毒性解了。这时再寻找婢女玉素已经不见了,并且丢失了十多件金银器物。将这件事上报以后,皇帝命令长安万年县捉拿。结果兴师动众,将刑侦人员的脊背都用鞭子打烂了,过了三天也没有抓到。刑事侦察人员的主帅魏昶有了新的办法,他在郭正一的奴仆中挑选出三个长得比较端正的,用布口袋把他们的脑袋罩上之后带到大街上。又抓了四个站岗的士兵,问他们在这十天以内,有什么人寻找过郭正一家。士兵说:"有一个投降归顺的朝鲜人留下一封书信。"派人到郭正一家把养马的奴仆抓住,搜出那封信。打开后见上面写着:"金城胡同里有一所空宅院。"再没有别的话,办案人员前往金城胡同搜查空宅院。来到一所宅院前,看见院门锁得很严密,他们将门锁砸开以后进去,婢女玉素和那个朝鲜人都在里面。经过拷问得知,女婢玉素是那个朝鲜人和养马人共同隐藏的。奉皇帝的命令,将他三人押到东市杀了。张楚金垂拱年,则天监国,罗织事起。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判书,割字合成文理,诈为徐敬业反书以告。差使推光,款书是光书,疑语非光语。前后三使推,不能决。敕令差能推事人,勘当取实。佥曰:张楚金可,乃使之。楚金忧闷,仰卧西窗。日到,向看之,字似。补作平看则不觉,向日则见之。令唤州官集,索一瓮水,令琛投书于水中,字一一解散。琛叩头伏罪。敕令决一百,然后斩之。赏楚金绢百匹。(出《朝野佥载》)【译文】唐朝垂拱年间,武则天代行处理国政,兴起了一股编造罪名陷害别人的风气。湖州佐史江琛,剪下刺史裴光书写的公文上的字,拼凑成了表达新的意思的文章,伪装成同徐敬业一起谋反的书信向朝廷告状。朝廷派官员调查裴光,认为落款签名是裴光写的,但怀疑内容不像是裴光说的话。前后派了三名官名,都没有把这个案件审理清楚。武则天决定派一名擅于推理判断,一定能调查清楚的官员。大家都说张楚金能行。于是派张楚金去重新审理。张楚金去了以后心情忧虑烦闷,独自躺在西窗下的床上。太阳照了过来,他拿着那封伪造的书信对着阳光观看,发觉字和字之间有破绽,放平了则看不见,对着太阳则能看见。于是他将州府的官员召集到一起,让人拿来一盆水,命令江深把信扔到水里,信上的文字一个个分散开来。江琛磕头承认了罪行,武则天命令打江琛一百大板,然后将他杀了,赏赐给张楚金一百匹绢。董行成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天欲晓,至怀州。行成至街中见之,叱曰:"个贼住!即下驴来,遂承伏。人问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驴行急而汗,非长行也;见人则引缰远过,怯也;以此知之。捉送县。有顷,驴主寻踪至,皆如其言。(出《朝野佥载》)【译文】怀州河内县的董行成能够看出谁是盗贼。有一个人在河阳老店,偷了一位旅客的驴和皮口袋。天快亮时,跑到怀州。董行成在街上看见了,喊到:"盗贼站住!"盗贼下了驴,承认了偷驴的罪行。人们问董行成是如何知道的,董行成说:"这人骑着驴走得非常快,又出了一身汗,不是走了很远的路。见了人就远远地躲开,证明他心虚害怕,根据这些就可以判定。"董行成将盗贼送到县衙,不一会儿,驴的主人顺着踪迹找来了,实际情况和董行成说的一样。张鷟张鷟为河阳县尉日,有构架人吕元伪作仓督冯忱书,盗粜仓栗。忱不认书,元乃坚执,不能定。鷟取吕元告牒,括两头,唯留一字,问:"是汝书,即注是字,不是,即注非字。"元乃注曰"非"。去括,即是元牒,且决五下。又括诈冯忱书上一字,以问之,注曰"是"。去括,乃诈书也。元连项赤,叩头伏罪。又有一客,驴缰断,并鞍失,三日访不获,告县。鷟推勘急。夜放驴出,而藏其鞍,可直五千钱。鷟曰:"此可知也。"令将却笼头放之,驴向旧喂处。鷟令搜其家,其鞍于草积下得之。人伏其能。(原阙出处,今见《朝野佥载》)【译文】张鷟当河阳县尉的时候,有一个陷害别人的人叫吕元,他伪造了一份仓督冯忱的文字材料,诬陷冯忱盗卖仓库的粮食。冯忱不承认是自己写的,而吕元是坚持说是冯忱写的,一时无法判定。张鷟取来吕元写的状子,压住两头,只露出来一个字,问吕元说:"如果是你写的字,你就注上一个是字,如果不是,就注上一个非字。"吕元注了一个非字,打开一看正是吕元写的状子,一连判断了五次。张鷟又压上伪造的冯忱的文字材料,仅留下一个字,又问吕元,吕元注了一个是字。打开一看,正是伪造的文字材料,吕元连脖子都红了,磕头承认了罪行。还有一次,一个旅客的驴的缰绳断了,驴和鞍子一块丢了。这个人自己找了三天没找到,报告了县衙。张鷟追查的很紧迫,偷驴的人在晚上把驴放了出来,而将鞍子留下藏了起来,因为鞍子价值五千文钱。张鷟说:"有驴就能找到鞍子。"命令将驴的笼头摘下来放掉,驴自动走向喂它的地方。张鷟命令搜查这户人家,从草垛底下找到了鞍子。人们都佩服张鷟的才能。张松寿张松寿为长安令,时昆明池侧有劫杀。奉敕,日内须获贼,如违,所由科罪。寿至行劫处,寻踪绪。见一老婆于树下卖食。至,以从骑驮来入县,供以酒食。经三日,还以马送旧坐处。令一腹心人看,有人共婆语,即捉来。须臾,一人来问:明府若为推逐?即被布衫笼头,送县。一问具承,并赃并获。时人以为神明。(出《朝野佥载》)【译文】张松寿提任长安县令,昆明池旁发生了抢劫杀人案。张松寿接到命令,必须在限期内抓获罪犯,否则,有关人员治罪。张松寿来到案发地点。寻找线索。他看见附近树下有一个老太太在树下卖食品。张松寿叫随行人员用马将老太太驮到县衙,好酒好菜侍候。过了三天,又用马送回原来的地方。张松寿派了一名心腹人员,前去观察。如果发现有人和老太太说话,立即抓回来。过了一会,有一个人过来问老太太:"县令怎样判断这个案子?"立即被抓住,用布衫罩上脑袋送到县衙。一经审问,这个人全都承了,人赃并获。人们都认为张松寿像神仙一样明察善断。苏无名天后时,赏赐太平公主细器宝物两食合,所直黄金千镒。公主纳之藏中,岁余取之,尽为盗所将矣。公主言之,天后大怒。召洛州长史谓曰:"三日不得盗,罪。"长史惧,谓两县主盗官曰:"两日不得贼,死。"尉谓吏卒游徼曰:"一日必擒之,擒不得,先死。"吏卒游徼惧,计无所出。衢中遇湖州别驾苏无名,相与请之至县。游徼白尉:得盗物者来矣。无名遽进至阶,尉迎问故。无名曰:"吾湖州别驾也。入计在兹。"尉呼吏卒,何诬辱别驾?无名笑曰:"君无怒吏卒,抑有由也。无名历官所在,擒奸擿伏有名。每偷,至无名前,无得过者。此辈应先闻,故将来,庶解围耳。"尉喜,请其方。无名曰:"与君至府,君可先入白之。"尉白其故,长史大悦。降阶执其手曰:"今日遇公,却赐吾命,请遂其由。"无名曰:"请与君求见对玉阶,乃言之。"于是天后召之,谓曰:"卿得贼乎?"无名曰:"若委臣取贼,无拘日月,且宽府县,令不追求,仍以两县擒盗吏卒,尽以付臣,臣为陛下取之,亦不出数十日耳。"天后许之。无名戒使卒:缓则相闻。月余,值寒食。无名尽召吏卒,约曰:十人五人为侣,于东门北门伺之。见有胡人与党十余,皆衣衰绖,相随出赴北邙者,可踵之而报。吏卒伺之,果得。驰白无名。往视之,问伺者:诸胡何若?伺者曰:胡至一新冢,设奠,哭而不哀。亦撤奠,即巡行冢旁,相视而笑。无名喜曰:"得之矣。"因使吏卒,尽执诸胡,而发其冢。冢开,割棺视之,棺中尽宝物也。奏之,天后问无名:卿何才智过人,而得此盗?对曰:臣非有他计,但识盗耳。当臣到都之日,即此胡出葬之时。臣亦见即知是偷,但不知其葬物处。今寒节拜扫,计必出城,寻其所之,足知其墓。贼既设奠而哭不哀,明所葬非人也。奠而哭毕,巡冢相视而笑,喜墓无损伤也。向若陛下迫促府县,此(此字原阙,据明抄本补)贼计急。必取之而逃,今者更不追求,自然意缓,故未将出。天后曰:"善。"赐金帛,加秩二等。(出《纪闻》)【译文】天后武则天代行处理朝政的时候,赏赐太平公主金银珠宝整整装满了两个盛食物的盒子,价值黄金几万两。太平公主收藏起来,一年以后再去取,全部被盗贼偷走了。太平公主报告了武则天,武则天十分生气,把洛州的长史找来说:"三天之内,抓不住盗贼,就将你治罪。"长史很害怕,对所管辖两个县主管侦破刑事案的官员县尉说:"两天之内抓不住盗贼,就把你们处死。"县尉对手下的刑事侦察人员说:"一天之内就必须抓住盗贼,抓不到,先处死你们。"衙役和侦探都很害怕,但是找不到破案的办法。他们在街上遇到了湖州别驾苏无名,大家把他请到县衙。侦探对县尉说:"找来偷东西的盗贼了。"苏无名快步走到台阶下,县尉迎上问这是怎么回事,苏无名说:"我是湖州别驾,同他们在这里商量计策。"县尉训斥手下人说:"为什么诬蔑别驾?"苏无名笑着说:"您不要怪罪他们,他们也是有原因的。我当官经历的地方,擒贼破案很有名。只要是小偷,在我面前没有能逃过去的。他们也有耳闻,所以把我请来。"县尉很高兴,向他请教破案的方法。苏无名说:"我和你去州府,你可以先进去说明。"县尉同长史讲述了苏无名的情况,长使非常高兴,走下台阶握着苏无名的手说:"今天遇到您,就等于赏赐给我一条性命,请您讲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办?"苏无名说:"请你和我去求见天后,那时我将说明白。"于是他们请示以后受到了武则天的召见。武则天问:"你抓到盗贼了吗?"苏无名说:"如果委派我去抓贼,必须取消限期,并且放宽对府县的催促,叫他们暂时不要追查。还要把两个县的刑事侦察人员全都归我指挥。我为陛下抓获盗贼,也不会超过几十天的时间。"武则天同意了。苏无名告诉刑侦人员放松追查,一个月以后,到了寒食节这一天。苏无名把刑侦人员全都召集起来,命令他们说:"十五个人一伙,到东门和北门等候。如果看见有十多个回民,全都穿着丧服,一同出城往北邙山方向去,可以跟踪观察并派人告诉我。"这些人去等候,果然发现了一伙回族人。他们立刻派人报告苏无名。苏无名赶去以后问跟踪的人:"这些回族人干了些什么?"跟踪观察的人说:"回族人到了一座新坟之前,摆设供品进行祭奠。他们哭泣的声音并不显得悲伤,撤了祭物以后,他们围绕坟墓观看,互相笑着交换眼色。"苏无名高兴地说:"可以动手了。"命令刑侦人员将这伙回族人全部逮捕。然后挖开那座坟墓,打看棺材一看,里面装的全是丢失的金银珠宝。报告武则天以后,武则天问苏无名:"你为什么才智超过别人,能够抓住这伙盗贼?"苏无名回答说:"我并不是有别的计策,只是会识别盗贼。我刚到京城那天,正遇上这伙回民人抬着棺材假装出葬,我观察认定他们是盗贼,但不知道他们把东西埋在什么地方。今年寒食节扫墓,我估计他们必然出城。跟踪他们,就可以找到埋东西的地方。盗贼祭奠时哭声不悲痛,说明墓中所埋的不是人。祭奠结束,他们围绕坟墓观看微笑,是高兴坟墓没有人动过。如果当初陛下您催促州府和县衙破案,这些盗贼着急害怕,必然会取出珍宝逃走。而我们不再追查,他们必然放松警惕,所以没有逃走。"天后武则天说:"很正确!"奖励给他金子和布匹,并且增加两级俸禄。赵涓永泰初,禁中失火,焚屋室数十间,与东宫稍迫近,代宗深惊疑之。赵涓为巡使,令即讯。涓周立案验,乃上直中官遗火所致也。推鞫明审,颇尽事情,代宗甚嘉赏焉。德宗在东宫,常感涓之究理详细。及典衢州,年老,韩滉奏请免其官。德宗见其名,谓宰相曰:"岂非永泰初御史赵涓乎?"对曰:"然。"即日拜尚书左丞。(出《谭宾录》)【译文】永泰初年,皇宫中着火,烧毁了几十间房屋,因为失火的地点距离东宫很近,代宗皇帝对此感到非常怀疑。赵涓担任巡使,奉命进行调查。赵涓立案侦察,查明火灾原因是由于值班太监遗落的火种而引起的。调查推理的过程报告得十分详细,事实非常清楚。代宗皇帝对他很赞赏。德宗皇帝当时为东宫太子,非常感谢赵涓调查得详细明白。等到赵涓出任衢州刺史以后,年岁已高。韩滉请示皇帝想要免除他的官职。德宗皇帝见到请求公文上赵涓的名字问宰相:"是不是永泰初年那个御史赵涓?"宰相回答说:"是"。没过几天,皇帝任命赵涓为监察百官、权势极大的尚书左丞。袁滋李汧公勉镇凤翔,有属邑编甿因耨田,得马蹄金一瓮。(汉书武帝诏云:东岳见金,文有白麟神马之瑞。宜以黄金铸麟趾褭蹄金,以叶瑞徵。盖铸金象马蹄之状。其后民间多效之。)里民送于县署。公牒将置府庭。宰邑者喜获兹宝,欲自以为殊绩。虑公藏主守不严,因使实于私室。信宿,与官吏重开视之,则皆为块矣。瓮金出土之际,乡社悉来观验,遽为变更,靡不惊骇。以状闻于府主。议者佥云:奸计换之。遂遣理曹掾与军吏数人,就鞠其案。于是获金里社,咸共证。宰邑者为众所挤,拥沮莫能自由。既而诘辱滋甚,遂以易金伏罪。词款具存,未穷隐用之所。令拘絷仆隶,胁以刑辟。或云藏于粪壤,或云投于水中。纷纭枉挠。结成,具司备狱,以案上闻。汧公览之亦怒。俄而因有宴,停杯语及斯事。列坐宾客,咸共谈谑。或云效齐人之攫,或云有杨震之癖。谈笑移时,以为胠箧穿窬,无足讶也。时袁相国滋亦在幕中,俯首略无词对。李公目之数四曰:"宰邑者非判官懿亲乎?"袁相曰:"与之无素。"李公曰:"闻彼之罪,何不乐甚乎?"袁相曰:"甚疑此事未了,便请相(相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公详之。"汧公曰:"换金之状极明,若言未了,当别有所见,非判官莫探情伪。"袁相曰:"诺。"因俾移狱于府中案问。乃令阅瓮间,得二百五十余块,诘其初获者,即本质存焉。遂于列肆索金,镕写与块形相等。既成,始秤其半,已及三百斤矣。询其负担人力,乃二农夫,以竹舁至县境。计其金大数,非二人以竹担可举,明其即路之时,金已化为土矣。于是群疑大豁。宰邑者遂获清雪。汧公叹伏无已,每言才智不如。其后履历清途,至德宗朝为宰相。愚常闻金宝藏于土中,偶见者或变其质。东都敦化坊有麟德废观,殿悉皆颓毁。咸通中,毕诚相国,别令营造,建基址间,得巨瓮,皆贮白银。辇材者与工匠三四十人,当昼,惧为官中所取,遂辇材木盖之,以伺昏黑。及夜,各以衣服包裹而归。明旦开之,如坚土削成为银梃。所说与此正同。(原无出处,明抄本作出献二字,按见《剧谈录》卷上)【译文】汧公李勉镇守凤翔时,他所管辖的地区有一个编入户籍的普通农民,在田间锄草的时候,挖出了一大坛子马蹄形的金子。村子里的人把金子送到县衙,县衙用公文向州府报告,准备将金子送往州府。宰邑对挖出珍宝很高兴,准备作为自己的政绩向上级请功。他害怕金子在公家的仓库里不安全,便存放在自己家里。过了一宿,他和其他官员重新打开观看,金子全都变成了土块。一坛金子出土时,乡里的官员、里正都去观看检验,如今突然发生变化,没有不吃惊的。他们上告到主管官员那里,人们议论是有人用奸计将金子换走了。于是上级派理曹掾带了一部分士兵来审问处理这个案子。挖出金子的乡里的里正共同为这件事作证,宰邑受到众人的谴责,沮丧地失去了人身自由,受到反复的询问和污辱,只好承认自己偷换了金子,并且在供词上签了里了,有的说扔到水里了,纷纷说自己冤枉。审理结束,将这些人关到监狱,然后将审理结果上报。汧公李勉看了报告后很生气,过了一会他去赴宴,喝酒的时候说到了这件事。在坐的宾客,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谈的话题,有的说宰邑是效仿齐人的贪婪,有人说他也许有杨震的癖好,说笑了很长时间,都以为这只是个跳墙撬锁的一般性案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当时相国袁滋也在场,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汧公李勉用眼睛看了他几次以后对他说:"宰邑同判官你是亲戚吗?"袁滋说:"我和他没有关系。"李勉说:"讲了他的罪状,你为什么不高兴?"袁滋说:"我非常怀疑这件事没完,请您详细调查。"李勉说:"偷换金子的事实非常清楚,如果说没完,是还有不同的看法,不是你无法调查清楚。"袁滋说:"可以",将这个案子移袁滋府中审理。袁滋检查收藏坛子的房间,得到了二百五十多个金子形状的土块。袁滋问最初挖到金子的人,认定这些土块的形状和数量同原来的金子一样。于是袁滋从市场上的各个商店里借来金子,熔化铸成土块一样大小的金块。铸造完成以后,只秤了其中的一半金子,就已经是三百斤了。袁滋询问是什么人把金子送到县衙的,回答是两个农夫,用竹扁担抬到县衙的。计算一下,仅是这些金子里的大部分,也不是两个人所能用扁担抬动的,袁滋明白了,金子在没有上路之前,就已经全部化成土块了。这下大家的疑虑都解除了,宰邑的冤案得到了澄清。汧公李勉对此表示赞叹和佩服,多次说自己的才智不如袁滋。袁滋从这件事以后,多次担任重要官职,正确处理了多起案件。到了德宗皇帝即位以后,他当上了宰相。经常听说金银珠宝埋在土里,偶然发现以后有可能会变成别的东西。东都的敦化胡同有一座废弃的道观麟德观,主要建筑已经倒塌毁坏。咸通年间,相国华諴命令在别的地方重新建造一座麟德观。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坛子,里面装满了白银。运送建筑材料的人和工匠有三四十人,他们发现银子的时候正是白天,害怕被官员们没收,便用木材把银子盖上,以便等到天黑。当天夜里,这些人各自用衣服包上银子回家。天亮以后打开一看,全都变成了用坚实的土块削制成的银子形状的东西,所传说的故事和这个案件的情形一样。卷第一百七十二 精察二韩滉 颜真卿 李景略 李夷简 孟简 李德裕 裴休 崔碣 赵和 刘崇龟 杀妻者 许宗裔 刘方遇韩滉韩滉在润州,夜与从事登万岁楼,方酣,置杯不悦。语左右曰:"汝听妇人哭乎?当近何所?"或对在某桥某街。诘朝,命吏捕哭者讯之。信宿,狱不具。吏惧罪,守于尸侧。忽有大青蝇集其首。因发髻验之,果妇私于邻,醉其夫而钉杀之。吏以为神。因问,晋公云:"吾察其哭声,疾而不惮,若强而惧者。王充论衡云:郑子产晨出,闻妇人之哭,拊仆之手而听。有间,使吏执而问之,即手杀其夫也。异日,其仆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死于其所亲爱,知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以死而惧,知其奸也。"(《出酉阳杂俎》)【译文】韩滉在润州,夜晚和从事登上万岁楼喝酒。正喝的畅快的时候,他忽然停下酒杯不喝了,对左右的人说:"你们听到女人的哭声了吗?就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有人回答在某桥某街。第二天早上,韩滉命令刑事侦察人员把哭的人抓来审问,连续两天,被抓的妇女也没有招供。刑侦人员害怕韩滉怪罪,守在尸体旁边。忽然发现有大绿苍蝇聚集在死者的头顶,拨开头发检查,果然是这个妇女同邻居通奸,将丈夫灌醉以后,用钉子钉入丈夫的头顶,将丈夫害死。刑侦人员认为韩滉是神仙,询问韩滉。晋公韩滉说:"我听她的哭声急促但不悲伤,像是因为害怕而勉强装出来的。王充在《论衡》里说,郑子产早晨出门,听到妇女的哭声。他抓住仆人的手仔细倾听,过了一会,派人将妇女抓来审问,果然是这个妇女杀死了丈夫,第二天,仆人间郑子产是如何知道的?郑子产说:"死了自己所亲爱的人的正常表现是,知道丈夫有病了应该忧愁,丈夫快要死了的时候害怕,死了以后悲痛。这个女人的丈夫死了以后的哭声里充满恐惧,所以知道她必有奸情。颜真卿颜鲁公真卿为监察御史,充河西陇右军覆屯交兵使。五原有冤狱,久不决,真卿立辩之。天久旱,及狱决乃雨。郡人呼御史雨。(出《传载》)【译文】鲁公颜真卿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去充当河西陇右军覆屯交兵使。五原那个地方有冤案,一直没能澄清平反,颜真卿极力调查了解。当地久旱无雨,等到冤案得到了平反昭雪,天空立即下起雨来。当地人称这场雨为"御史雨"。李景略 李景略,凉州人,寓居河东,阖门读书。李怀光为朔方节度,招在幕府。五原有偏将张光者挟私杀妻,前后不能断。光富于财,货狱吏,不能劾讯得实情。以景略验之,光伏辜。既而亭午,有女厉被发血身,膝行前谢而去。左右识光妻者。曰:光之妻也。(出《谭宾录》)【译文】李景略是凉州人,居住在河东闭门读书。李怀光出任朔方节度使,招聘他到署衙任职。五原有一个叫张光的副将把妻子杀了,前后几个办案人员都没能调查清楚。张光很有钱,收买办案人员不能秉公调查,所以得不到实情。派李景略去审理,张光才服罪。到了正午,有一个女鬼披散头发,浑身是血,跪着来到李景略面前拜谢后离去。左右认识张光妻子的人说,这女鬼正是张光的妻子。李夷简李相夷简未登第时,为郑县丞。泾军之乱,有使走驴东去甚急。夷简入白刺史曰:"闻京城有故,此使必非朝命,请执问之。"果朱泚使于朱滔者。(出《国史补》)【译文】宰相李夷简没有考中进士时是郑县县丞。泾原兵在京城哗变时,有一个送信的人骑着驴向东走得很急。李夷简对刺史说:"听说京城有变化,这个信使一定不是朝廷派出来的,请把他抓住审问。"果然是叛军推举的首领朱泚派出来给他弟弟朱滔送信的。孟简故刑部李尚书逊为浙东观察使,性仁恤,抚育百姓,抑挫冠冕。有前诸暨县尉包君者,秩满,居于县界,与一土豪百姓来往。其家甚富,每有新味及果实,必送包君。忽妻心腹病,暴至困(困原作因,据明抄本改)惙。有人视者,皆曰:此状中盅。及问所从何来,乃因土豪献果,妻偶食之,遂得兹病。此家养盅,前后杀人已多矣。包君曰:为之奈何?曰:养此毒者,皆能解之。今少府速将夫人诣彼求乞。不然,即无计矣。包君乃当时雇船携往。仅百余里,逾宿方达。其土豪已知,唯(唯字原阙,据明抄本补)恐其毒事露,愤怒彼甚。包君船亦到,先登岸,具衫笏,将祈之,其人已潜伏童仆十余,候包君到,靸履柱球杖,领徒而去。包未及语,诟骂叫呼,遂令拽之于地,以球杖击之数十,不胜其困。又令村妇二十余人,就船拽包君妻出,验其病状,以头捽地,备极耻辱。妻素羸疾,兼有娠,至船而殒。包君聊获余命。及却回,土豪乃疾棹到州,见李公诉之云:"县尉包某倚恃前资,领妻至庄,罗织搅扰,以索钱物,不胜冤愤。"李公大怒,当时令人斋枷锁追。包君才到,妻尚未殓,方欲待事毕,至州论。忽使急到,遂被荷枷锁身领去。其日,观察判官独孤公卧于厅中睡次,梦一妇人,颜色惨沮,若有所诉者。捧一石砚以献,独孤公受之,意颇凄恻。及觉,因言于同院,皆异之。逡巡,包君到。李公令独孤即推鞠。寻甚辩对。包君所居,乃石砚村也。郎惊异良久,引包君入,问其本末。包涕泣具言之。诘其妻形貌年几,乃郎梦中所见。感愤之甚。不数日,土豪皆款伏。具狱过(过原作遇。据明抄本改。)李公。李公以其不直,遂凭土豪之状。包君以倚恃前资,擅至百姓庄搅扰。决臂(明抄本臂作臀)杖十下。土豪以前当县官,罚二十功。从事宾客,无不陈说。郎亦力争之,竟不能得。包君妻兄在扬州闻之,奔波过浙江,见李公。涕泣论列其妹冤死之状。李公大怒,以为客唁,决脊杖二十,递于他界。自淮南无不称其冤异。郎自此托疾请罢。时孟尚书简任常州刺史。常与越近,具熟其事。明年,替李公为浙东观察使。乃先以帖,令录此土豪一门十余口。到才数日,李公尚未发,尽毙于州。厚以资币赠包君。数州之人闻者,莫不庆快矣。(出《逸史》)【译文】刑部尚书李逊曾经担任浙东观察使,他的性格仁慈,保护百姓利益,抑制官僚势力。原诸暨县尉包君的任期满了以后,居住在诸暨县边境附近。他与一个土豪有来往,这个土豪家里非常富有,每当有好吃的或新鲜水果,都送一些给包君。有一天,包君的妻子突然心腹发病,十分难受。别人看了以后都说是中了一种叫作盅的毒虫的毒,并问包君这毒是从哪里来的。包君回答说是因为土豪送来水果,妻子偶然吃了一点,就得了这种怪病。别人告诉包君,这个土豪家里养盅,已经害死过许多人了。包君问如今该怎么办?人们告诉他说:"养这种毒虫的人,都会解毒的方法。如今你应该迅速把夫人送到土豪家去求救,否则就没有办法了。"包君当时就雇了一条船,带着妻子前往土豪家。他们家距离土豪家一百多里,过了一宿才到达。这时土豪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害怕自己养毒虫害人的事情泄漏,非常生气。包君的船到了以后,包君走上岸去,整理衣服正要去求救。土豪已经暗中埋伏了十多个仆人,等候包君的到来。土豪靸拉着,拿着木棍,来到船前。没等包君说话,这些人就开始大声叫骂,把包君拽倒在地,用棍子打了几十下。土豪又叫村里的二十多个妇女,上船把包君的妻子拉出来,查看了中毒的症状,然后揪着她的头发把头往地上碰,百般折磨污辱,包君的妻子本来就瘦弱多病,并且怀有身孕,回到船上就死了。包君侥幸留下一条性命,还没有回到家里,土豪就坐快船赶到州府,向砚察使李逊告状,说包君倚仗从前当过县尉,带着妻子来到他的庄院,虚构罪名,扰乱闹事,诈取钱物,令他非常冤屈气愤。李逊非常生气,当时就派人带着枷锁去抓包君。包君刚刚回到家里。妻子的尸体还没有掩埋,准备办完丧事再去州府讲理。这时州里的差人忽然到了,给他戴上枷锁,将他押走。这一天,观察判官独孤在厅里打盹儿。梦见一个女人,神色悲伤凄惨,似乎要对他说什么,捧着一个石砚献给他。独孤接受了,心里对她很同情。不一会儿,包君被押到了,李逊让独孤来审理。独孤一问,包君所居住的地方正是石观村,独孤心中惊奇了很久。他把包君叫进屋里,仔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包君哭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独孤问包君妻子的体形相貌和年龄,正是自己梦中所见到的女人,心中既感慨又愤怒。数日之后,土豪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独孤把审理报告拿给李逊看,李逊认为他判的不公正,只凭土豪的原状,改判包君倚仗以前的资历,擅自到老百姓家里闹事,打十棍。土豪以前当过县官,罚做二十天工。从事和幕僚等官员都为包君说话,独孤也极力为包君争辩,然而竟没有效果。包君妻子的哥哥在扬州听到判决结果,从远处赶来浙东求见李逊,哭着述说妹妹冤死的惨状。李逊大怒,认为他是来作说客,打了他脊背二十棍,将他赶出州界。淮南一带没有不认为这个案子断得冤枉奇怪的。独孤托病辞职了。当时尚书孟简任常州刺史,经常到浙东附近,对这件事知道得很清楚。第二年,他接替李逊担任浙东观察使,便先送出名片,命令逮捕土豪一家十多口人。孟简到任以后没过几天,李逊还没有走,就把土豪一家十多口人处死了。他还赠送给包君许多钱物。几个州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不庆贺叫好的。李德裕李德裕出镇浙右日,有甘露寺主事僧,诉交代得常住什物,被前主事僧隐用却常住金若干两。引证前数辈,皆有递相交割传领,文籍分明。众词皆指以新得替引隐而用之。且云,初上之时,交领分两既明,及交割之日,不见其金,鞠成具狱,伏罪昭然。然未穷破用之所。或以僧人不拘僧行而费之,以无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宪之际,公疑其未尽,微以意揣之,人乃具实以闻曰:"居寺者乐于知事,前后主之者,积年已来,空放分两文书,其实无金矣。群众以某孤立,不杂洽辈流,欲乘此挤排之。"流涕不胜其冤。公乃悯而恻之曰:"此固非难也。"俯仰之间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兜子数乘,命关连僧人对事,咸(咸原作成,据唐语林改)遣坐兜子。下帘子毕,指挥(挥字原阙,据明抄本补)门下(下学原阙,据唐语林补)不令相见,命取黄泥,各令模前后交付下次金样(样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以凭证据。僧既不知形段,竟模不成。公怒,令劾前数辈等,皆一一伏罪。其所排者,遂获清雪。(出《桂苑丛谈》)【译文】李德裕镇守浙右的时候,有一个甘露寺管事和尚未告状,说庙里的一些物品被前管事和尚隐藏使用了,还贪污了金子若干两。前几任管事和尚,全都有交接文书,记载得十分清楚明白,大家还以为是他这个新的管事给藏起来使用了。并且还说:"我要管事时,准备接交的东西的种类和数量很明确,等到正式交接那一天,却不见金子。"于是立案审查,原来的和尚伏罪。事情很清楚,只是没有查清金子藏在什么地方,只好认定是那个和尚不守戒律花费了。和尚也无法申诉,只好等死。等到判决这一天,李德裕怀疑这个案子还没有十分清楚,便重新同那个原来的管事和尚谈话。和尚告诉他实情说:"庙里的和尚愿意管事,前后那些管事的和尚,多年以来,凭空书写和公布金子的数字和帐目,其实没有金子,大家都孤立我,因为我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乘机排挤我。"和尚哭的很冤屈,李德裕怜悯地说:"这固然是非难你。"他略微考虑一下又说:"我有办法了。"他叫人准备只有坐位而没有轿厢的软轿数乘,命令把与此案有关系的和尚找来对证。让和尚都坐在轿子,放下帘子,相互无法看见。然后指挥部下拿来黄泥,让每一个和尚捏出各自经手交接过的金子的模型,以便作为证据。和尚们既然不知道金子的大小和形状,所以也就捏不成。李德裕很生气,命令起诉前几任管事和尚,这些和尚都一一认了罪。那个受排挤的和尚,得到了澄清昭雪。裴休 裴休尚古好奇,掌纶诰日,有亲表调授邑宰于曲阜者。土人垦田,得古器曰盎,腹容三斗,浅项痹足,规口矩耳,朴素古丑,将蠹土壤者。既洗涤之后,磨垄之,隐隐有古篆九字带盎之腰。曲阜令不能辩。兖州有书生姓鲁,能八体书字者,召致于邑,出盎示之,曰:此大篆也。非今之所行者,虽某颇尝学之。是九字曰:齐桓公会于葵丘岁铸。邑宰大奇其说。及以篆验,则字势存焉。及辇致河东公之门,公以为麟经时物,得以言古矣,宝之犹钟玦郜鼎也。视草之暇,辄引亲友之分深者观之。以是京华声为至宝。公后以小宗伯掌贡举,生徒有以盎宝为请者。裴公一日设食,会门弟子,出器于庭,则离立环观,迭词以质。独刘舍人蜕以为非当时之物,近世矫作也。公不悦曰:"果有(有原作不。据明抄本、许刻本、黄刻本改。)说乎?"紫微曰:"某幼专丘明之书,具载小白桓公九合诸侯,取威定霸,葵丘之会第八盟。又按礼经,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既葬,然后反虞,虞然后卒哭,卒哭然后定谥。则葵丘之役,实在生前,不得以谥称。此乃近世之矫作也。裴公恍然而悟,命击碎,然后举爵尽饮而罢。(出《唐阙史》)【译文】裴休崇尚喜爱珍奇的古董。他负责管理皇帝的诏书的时候,他的一个表亲调任曲阜邑宰。当地农民开荒耕地的时候,挖出一件古代器物,名字叫做"盎"。这个盎的容积大约三斗,短脖鸟足,圆口方耳,古朴笨重。将上面的泥土洗掉以后,磨擦干净,在盎的腰部隐约显现出九个古篆字,曲阜的县令也不认识。兖州有个书生姓鲁,能用八种字体写字。将这个书生找来,拿出盎让他辨认。他说:"这是大篆,不是现在仍然使用的字体,我曾经学过。这九个字是齐桓公会于葵丘岁铸。"邑宰对他说的话感到很惊奇,等到拿来篆体字的书籍来对照检验,觉得字迹的笔画相似。邑宰用车把盎送到河东裴休家里。裴休以为是春秋时代的器物,非常珍爱,视同国宝。他在修改皇帝的诏书以后的空闲时间,特意请感情比较深的亲戚朋友前来观赏,从此被人们称为京城里的至宝。后来他以礼部侍郎的身份主管科举考试,学生中有人要求观赏他收藏的盎。有一天他摆酒宴,请来学生弟子到家里聚会,将盎拿出来摆在院子,大家围着鉴赏。只有中书舍人刘蜕认为不是春秋时的器物,而是近代伪造的赝品。裴休不高兴地说:"有什么根据吗?"刘蜕说:"我从前专门学习过历史文献,上面记载齐桓公小白九次召集各路诸侯,树立威信,定下霸主地位。葵丘这次聚会是第八次结盟。又据《礼经》记载,诸侯五月安葬桓公小白,结成同盟的各路诸侯到了,就开始进行埋葬,然后举行拜祭,拜祭以后是早晨和晚上哭丧,哭丧以后确定追封谥号。然而葵丘聚会确是齐桓公小白生前的事情,那时还没有得到谥号,所以这是一件近代伪造的赝品。"裴休恍然大悟,命令人把盎打碎,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崔碣崔碣任河南尹,惩奸剪暴,为天下吏师。先是有估客王可久者,膏腴之室。岁鬻茗于江湖间,常获丰利而归。是年,又笈贿适楚,始返楫于彭门,值庞勋作乱,阱于寇域,逾期不归。有妻美少,且无伯仲息裔之属。妻常善价募人,访于贼境之四裔,竟无究其迹者。或曰:已戕于盗,帑其货矣。洛城有杨乾夫者善卜称。妻晨持一缣,决疑于彼。杨生素熟其事,且利其财,思以计中之。乃为端蓍虔祝,六位既兆,则曰:所忧岂非伉俪耶?是人绝气久矣。象见坟墓矣。遇劫杀与身并矣。妻号啕将去,即又勉之曰:阳鸟已晚,幸择良晨,清旭更问,当为再祝。妻诚信之。他日,复往算,宛得前卦。乃曰:"神也异也,无复望也。"仍言号恸非所以成礼者,第择日举哀,绘佛饭僧,以资冥福。妻且悲且愧,以为诚言,无巨细事,一以托之。杨生主办,雅竭其志。则又谓曰:"妇人茕独,而衷财贿,寇盗方炽,身之灾也,宜割爱以谋安适。"妻初不纳,夕则飞砾以惧之,昼则声寇以危之,次则役媒以饵之。妻多杨之义,遂许嫁焉。杨生既遂志,乃籍所有,雄据厚产。又逾月,皆货旧业,挈妻卜居乐(明抄本乐作洛)渠之北。明年,徐州平,天下洗兵,诏大憝就擒外,胁从其间者,宥而不问,给篆为信,纵归田里。可久髡裸而返,瘠瘁疥秽,丐食于路。至则访其庐舍,已易主矣。曲讯妻室,不知其所。展转饥寒,循路哀叫。渐有人知者,因指其新居。见妻及杨,肆目门首,欲为揖认,则诃杖诟辱,仅以身免。妻愕眙以异,复制于杨。可久不堪其冤,诉于公府。及法司按劾,杨生贿赂已行,取证于妻,遂诬其妄。时属尹正长厚不能辨奸,以诬人之罪加之。痛绳其背,肩扶出疆。可久冤楚相萦,殆将溘尽,命丝未绝,洛尹改更,则衔血赍冤于新政,亦不能辨。前所鞠吏,得以肆其毒于簧言。且曰:以狱讼旧政者,汉律在焉。则又裂膐,配邑之遐者,隶执重役。可久双眦流血,两目枯焉。时博陵公伊人燕居,备聆始卒。天启良便,再领三川。狱吏屏息,覆盆举矣。揽辔观风之三日,潜命就役所,出可久以至。乃敕吏掩乾夫一家,兼素鞠胥,同梏其颈。且命可久暗籍家之服玩,物所存尚夥,而鞠吏贿赂,丑迹昭焉。既捶其胁,复血其背,然后擢发折足,同瘗一坎。收录家产,手授可久。时离毕作冷,衣云复郁。断狱之日,阳轮洞开,通逵相庆,有出涕者。沉冤积愤,大亨畅于是曰。古之循吏,孰能拟诸。(《出唐阙史》)【译文】崔碣担任河南尹,他惩治坏人和恶霸势力,成为天下官员的榜样。有个贩卖货物的商人叫王可久,家庭非常富裕美满,每年在各地贩卖茶叶,经常赚很多钱回家。这一年,他又带了很多茶叶到长江中下游一带销售。这一天,他乘船到了彭门,正赶上庞勋领兵叛乱,于是被阻隔在贼兵控制的地区,超过了预定的日期回家。他的妻子年轻貌美,没有兄弟子女和亲属。她几次花钱雇人到贼兵占领的地区四处寻找丈夫,都没有查访到王可久的踪迹。有的人回来说她丈夫已经被强盗杀死了,把钱和货物抢走了。洛城有个叫杨乾夫的人算卦很出名,王可久的妻子在一天早晨拿着一块细绢去找杨乾夫,请他推算丈夫的情况。杨乾夫对王可久家里的情况很清楚,并且对王可久的钱财很眼红,于是便想借此机会算计王可久的妻子。他拿出算卦用的蓍草为她占卜,结果出来以后,他对王可久的妻子说:"你所担忧的莫非是你的丈夫吗?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卦象已经显示出他的坟墓,遇到强盗把他杀了。"王可久的妻子大声哭着要走,他又劝她说:"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幸亏选择了早晨的好时辰来算卦。改日早晨你再来,我再为你重新算一遍。王可久的妻子很相信他,过了几天,又去算卦,仍然得到了上一次的卦象。杨乾夫说:"神仙也真是奇怪,看来没有希望了。"并且告诉王可久的妻子说,只是悲伤不成礼仪。应该选择日期办理丧事,请和尚做法事,以保佑你丈夫在阴间平安。王可久的妻子又悲伤又惭愧,以为杨乾夫对她说的全是真诚关心的话,便把办理丧事的大小事情全都托付给杨乾夫。杨乾夫认真操办丧事,使王可久的妻子很满意。杨乾夫又对王可久的妻子说:"夫人一个人很孤独,而家里又很有钱,当前正闹强盗,容易招灾,应该忘掉死去的丈夫早一点嫁人。"王可久的妻子起初不答应。杨乾夫就晚上扔石头吓唬她,白天说有强盗威胁她,或者是请媒人去诱骗她。王可久的妻子感激他助办理丧事的义气,便嫁给了他。杨乾夫实现了自己的计划,霸占王可久的全部家产。过了一个月,他又重操旧业,带着妻子搬到乐渠北边居住。第二年,徐州的战乱平息,天下没有了战争。皇帝发布命令,只把发动战乱的贼兵头领抓住法办,其余的胁从者不加追究,并且发给证明,释放回家。王可久空手而返,饥寒贫病,一路要饭,回到家里时,房屋已经换了主人。他询问妻子的下落,人们不知道,他遭受不了奔走饥寒的打击,在路上哭喊,有知道情况的人,告诉他妻子的新住址。他去找妻子和杨乾夫,站在门口,想要和妻子相认,杨乾夫骂他,污辱他,并且用棍子打他,他只好逃走。妻子非常惊奇,制止了杨乾夫的行为。王可久无法忍受冤屈,去官府告状。等到官府开始审理时,杨乾夫已经送上了贿赂。办案官员去他妻子那里取了证据,然后诬蔑王可久狂妄。河南尹正长厚不能辨别真伪善恶,给王可久加上了诬陷的罪名,将他打了一顿。王可久扶着别人的肩膀回去。他饱受冤屈,就要支持不下去了。也许他命不该绝,来了新任洛尹。王可久又去告状,仍然没有得到正确的判决。以前办案的官员对他百般污蔑,说:"诬告前任官员,按照汉朝延续下来的法律,要车裂砍脚,发配远地,应该罚作苦役。"王可久哭得两眼流血,快要瞎了。这时博陵公崔碣退朝闲居在家,对王可久的冤情了解得很清楚。上天发了慈悲,行了方便,朝廷又启用崔碣为河南尹,办理案件的官员都很害怕他。王可久的案件又重新提了出来,崔碣决心澄清吏治,调查了解了三天以后,秘密到监狱里把王可久叫出来,然后命令突然逮捕杨乾夫全家,同原来审理案件的官员一同关进监狱。并且暗中命令王可久清点家产,贵重器物还剩下不少。原来审理案件官员收受贿赂的罪行也调查清楚了。崔碣命令对他们施加重刑,用棍子打前胸和后背,然后揪着头发把腿打断,全都埋在一个坑。又把他们的家产没收,送给王可久。当时天气很冷,阴云覆盖,重新判决这一天,突然日出天晴,满街是欢庆的人们。有的人激动地哭了。沉积的冤情和愤怒都在这一天得到了澄清和发泄。人们说:"从古到今的官员,有谁能比得上博陵公崔碣!"赵和咸通初,有天水赵和者任江阴令,以片言折狱著声。犹是累宰剧邑,皆以雪冤获优考。至于疑似晦伪之事,悉能以情理之。时有楚州淮阴农,比庄俱以丰岁而货殖焉。其东邻则拓腴田数百亩。资镪未满,因以庄券质于西邻,货缗百万,契书显验。且言来岁赍本利以赎。至期,果以腴田获利甚博,备财赎契,先纳八百缗。第检置契书。期明日以残资换券。所隔信宿,且恃通家,因不征纳缗之籍。明日,赍余镪至,遂为西邻不认。且以无保证,又乏簿籍,终为所拒。东邻冤诉于县。县为追勘,无以证明。宰邑谓曰:"诚疑尔冤,其如官中所赖者券,乏此以证,何术理之?复诉于州。州不能理。东邻不胜其愤。远聆江阴善听讼者,乃越江而南诉于赵宰。赵宰谓曰:"县政地卑,且复逾境,何计奉雪?"东邻则冤泣曰:"此地不得理,无由自涤也。"赵曰:"第止吾舍,试为思之。"经宿召前曰:"计就矣,尔果不妄否?"则又曰:"安敢诬。"赵曰:"诚如是言,当为实法。乃召捕贼之干者数辈,赍牒牒至淮壖,曰:(曰原作口,据明抄本改)有啸聚而寇江者,案劾已具。言有同恶相济者,在某处居,名姓形状,具以西邻指之,请梏送至此。先是邻州条法,唯持刀截江,无得藏匿。追牒至彼,果擒以还。然自恃无迹,未甚知惧。至则旅于庭下。赵厉声谓曰:"幸耕织自活,何为寇江?"囚则朗叫泪随曰:稼穑之夫,未尝舟楫。赵又曰:"证词甚具,姓氏无差,或言伪而坚,则血肤取实。"囚则大恐,叩头见血,如不胜其冤者。赵又曰:"所盗幸多金宝锦彩,非农家所实蓄者,汝宜籍舍之产以辩之。"囚意稍解。遂详开所贮者,且不虞东邻之越讼也。乃言稻若干斛,庄客某甲等纳到者;绢若千匹,家机所出者;钱若士贯,东邻赎契者;银器若干件,匠某锻成者。赵宰大喜。即再审其实。谓曰:如果非寇江者,何谓讳东邻所赎八百千,遂引诉邻,令其偶证。于是惭惧失色,祈死厅前。赵令梏往本土,检付契书,然后实之于法。(出《唐阙史》)【译文】唐朝咸通初年,天水的赵和担任江阴县令。他平素以用非常简要的程序和语言判明复杂的案件出名,所以多次出任政务繁重的县的县令,全都因澄清了许多冤案而受到高度评价。不论什么复杂曲折的案件,他全能调查处理得清楚明白。当时楚州淮阴有个农民,他们村里的人都因为丰收有钱而去经商。他的东邻则购买了数百亩肥沃的田地。但是买地的钱不够,他便把庄园房产的契据抵押给西邻,借贷了一百万文钱。交付检验了契据,说明第二年带上本钱和利息去赎回契据。到了约定的日期,东邻果然因为买来的土地肥沃,收获了很高的利润。他带着钱去赎契据,先交纳了八十万文,并且验看了契约,准备第二天把钱交齐,换回契据。因为只隔一两宿,又是世交,所以东邻没有向西邻索要已经交纳的八十万文的收据。第二天,他拿够了剩余那部分数额的钱去西邻家。西邻竟不承认他已经交纳了八十万文,因为没有证明,所以西邻一直拒绝交还契据。东邻去县衙告状,县衙进行调查,但找不到证据。宰邑对他说:"实在怀疑你是冤枉的,他赖帐不交还契据,但是缺乏证据,有什么办法处理呢?"他又去州府告状,州府也无法审理。他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怒,听说江阴县衙善于正确断案,便过江向南面的江阴县令赵和起诉。起和说:"县一级的衙门级别低,并且超越了我们管辖地界,有什么办法为你昭雪呢?"他哭着说:"你们这里如果不给审理,我就没有办法伸冤了。"赵和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应当为你执法。"于是赵和召集了几个捕贼办案的能手,带着公文来到淮壖,对西邻说:"有一伙聚集在长江常抢劫的土匪,案件已经调查审理结束。其中有人供认有同伙帮助作恶,居住在某地,长相姓名,指的就是你,所以要把你逮捕带走。我们邻州的法律规定,唯独是对持刀在江上抢劫的,不允许藏匿不究,所以带公文追捕到这,果然抓到了你。"西邻倚仗自己并无劣迹,所以不怎么害怕。等到被带到县衙大堂上,赵和厉声说道:"有条件自己耕种织布生活,为什么要作江上的强盗?"西邻大声哭叫说:"种田的人,没有上过船。"赵和又说:"供词非常具体明白,姓名也没有差错,你还要狡猾抵赖,则必须使用重刑迫使你招认。"西邻非常恐惧,把头磕出了血,似乎是非常冤屈的样子。赵和又说:"所抢劫偷盗的东西幸好大都是金银珠宝和绸缎布匹,不是农家所购买和积存的东西,你可以申报你的财产来进行核实辩护。"西邻稍微缓解了一点恐惧的心理。详细开列了自己财产的清单,一点也没有料到东邻越境诉讼这一招。他交待有稻米若干斛,是佃尸某些人交纳的;绸绢若干匹。是自己家用织机织的;有钱若干贯,是东邻交来赎契据的;银器若干件,是某银匠给加工制做的。赵和大喜,便进一步核查落实,对他说:"如果不是在江上抢劫的强盗,你为什么隐匿东邻所赎契据的八十万文钱?"于是把告状的东邻叫出来和他对质。这下子西邻又惭愧又害怕,脸上变了颜色,在厅上请求恕罪饶命。赵和命令把他押回家去,检查交还契据,然后按刑法罚处。刘崇龟刘崇龟镇南海之岁,有富商子少年而白皙,稍殊于稗贩之伍。泊船于江。岸上有门楼,中见一姬年二十余,艳态妖容,非常所睹。亦不避人,得以纵其目逆。乘便复言,某黄昏当诣宅矣。无难色,颔之微哂而已。既昏暝,果启扉伺之。比之未及赴约,有盗者径入行窃。见一房无烛,即突入之。姬即欣然而就之。盗乃谓其见擒,以疱刀刺之,遗刀而逸。其家亦未之觉。商客之子旋至,方入其户,即践其血,汰而仆地。初谓其水,以手扪之,闻鲜血之气未已。又扪着有人卧,遂走出。径登船,一夜解维。比明,已行百余里。其家迹其血至江岸,遂陈状之。主者讼穷诘岸上居人,云:某日夜,有某客船一夜径发。即差人追及,械于圉室,拷掠备至,具实吐之。唯不招杀人。其家以庖刀纳于府主矣。府主乃下令曰:"某日大设,合境庖丁,宜集于球场。以候宰杀。"屠者既集,乃传令曰:"今日既已,可翌日而至。乃各留刀于厨而去。府主乃命取诸人刀,以杀人之刀,换下一口。来早,各令诣衙请刀,诸人皆认本刀而去。唯一屠最在后,不肯持刀去。府主乃诘之,对曰:"此非某刀。"又诘以何人刀,即曰:"此合是某乙者。"乃问其住止之处,即命擒之,则已窜矣。于是乃以他囚之合处死者,以代商人之子。侵夜毙之于市。窜者之家,旦夕潜令人伺之,既毙其假囚,不一两夕,果归家,即擒之。具首杀人之咎,遂置于法。商人之子,夜入人家,以奸罪杖背而已。彭城公之察狱,可谓明矣。(出《玉堂闲话》)【译文】刘崇龟镇守南海那一年,有一个富商的儿子年轻而且长得白晰,不同于一般贱买贵卖的商人,一天他的船停靠在江边,岸上有一座住宅。里面有一个女子,年龄有二十多岁,长得非常美丽妖艳,不是平常所能见到的。这个女子不躲避人。所以富商的儿子得以和她交换目光眉来眼去。并乘机和她说:"我傍晚到你家里去。"女子面无难色,只是点头微笑,到了傍晚,这个女子果然开着门等富商的儿子。没等富商的儿子前来赴约,有一个小偷进来偷东西。他看到一间屋里没有点灯。便窜了进去。那女子高兴地扑了上去。小偷以为来人抓他,便用杀猪刀刺了女子一刀,然后扔下刀跑了,女子的家人没有发觉。富商的儿子随后来到,一进屋就踩到鲜血上,立刻摔倒在地上。一开始他以为是水,用手一摸,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接着又摸到地上躺了一个死人,便赶忙出去。直接上了船,船开了一夜,到天亮,已经驶出一百多里。女子家里的人循着血迹找到江岸。然后便向宫府报了案。主持办案的官员普遍询问了住在江边的人,有人说某月夜晚,有某一条船夜里发出。办案官员立刻派人把富商的儿子追回,将他关到狱里严刑拷打。富商的儿子供出实情,只是不承认杀人,女子家里的人把捡到的杀人凶器。一把杀猪刀交到官府。郡守下命令说:"某日召开盛大宴会,全境的屠夫,都要集中到球场上,等着屠宰牲口。"屠夫们聚集以后,他又传令说:"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来,现在各自把杀猪刀留到厨房里,空手回去。"然后他又叫人把屠夫们的刀取来,用杀人那口刀换下一口。第二天早晨。命令屠夫们到衙门去取刀,众人都认领了自己的刀走了,只有一个屠夫留在最后,不肯拿刀。郡守问他为什么不取刀,他说:"这不是我的刀。"又问他是谁的刀。屠夫说应该是某人的刀。又问清了刀的主人居住的地点。郡守立刻派人去抓,结果杀人者已经逃走了。于是郡守又命令将牢狱里应处死的犯人,假装成富商的儿子,傍晚时公开处死在市场上,逃跑的杀人犯的家属,每天早晚都探听官府的消息。既然已经将"杀人犯"杀了,没过一两天,杀人者就放心地回家了。马上就被官府抓来,他全部招认了杀人的经过,按法律被处以死刑,商人的儿子,夜入民宅,仅以通奸罪论处,打了一顿板子就释放了。彭城公审理案件可以说是明断的。杀妻者闻诸耆旧云:昔有人因他适回,见其妻为奸盗所杀。但不见其首,支体具在。既悲且惧,遂告于妻族。妻族闻之,遂执婿而入官丞。行加诬云:尔杀吾爱女。狱吏严其鞭捶,莫得自明,洎不任其苦,乃自诬杀人,甘其一死。款案既成,皆以为不缪。郡主委诸从事,从事疑(疑原作款,据明抄本改)而不断。谓使君曰:"某滥尘幕席,诚宜竭节。奉理人命,一死不可再生,苟或误举典刑,岂能追悔也?必请缓而穷之。且为夫之道,孰忍杀妻?况义在齐眉,曷能断颈。纵有隙而害之,盍作脱祸之计也。或推病殒,或托暴亡,必存尸而弃首,其理甚明。使君计其谳义,从事乃别开其第,权作狴牢。慎择司存,移此系者,细而劾之,仍给以酒食汤沐,以平人待之。键户棘垣,不使系于外。然后遍勘在城伍作行人,令各供通。近来应与人家安厝坟墓多少去处文状。既而一面诘之曰:"汝等与人家举事,还有可疑者乎?"有一人曰:"某于一豪家举事,具言杀却一奶子,于墙上舁过,凶器中甚似无物,见在某坊。发之,果得一女首级。遂将首对尸,令诉者验认。云:"非也。"遂收豪家鞠之,豪家伏辜而具款。乃是杀一奶子,函首而葬之,以尸易此良家之妇,私室蓄之。豪土乃全家弃市。吁!伍辞察狱,得无慎乎?(出《玉堂闲话》)【译文】听几位年纪大的朋友讲,当年有一个人出门回家,发现妻子被强盗杀死,脑袋不见了,只剩下身体,他又悲伤又害怕,及时通知了妻子家里的人。妻子家的人听了,把女婿抓到官府,诬陷他杀死了他们的女儿。办案人员严刑拷打,也没有调察清楚。这个人经受不住拷打,便自己诬陷自己,承认杀了妻子,甘愿被处死。定案以后,大家都认为审理结果没有什么问题,郡守把案件后期的处理交给一位从事办理。从事对这个案件的审理抱有怀疑,不敢决断。他对郡守说:"我没有多少能力,勉强充当您的幕僚,应当尽职尽责。奉命处理人命案件,而人死不能再生,如果错杀了人,岂不是追悔莫及,必须要慎重处理。况且作丈夫的,谁忍心杀害妻子。夫妻相亲相爱,怎么会割下对方的头颅。纵然是有矛盾要杀害,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脱追查呢?或者是推说病死了,或者是推托暴死的,何必留着尸体而扔掉脑袋呢?这里的道理很明显。"郡守同意了他的意见。从事另外找了一个地方,当作牢狱。慎重选择办案人员。将那个被指控为杀妻的人,转移到这个地点关押,详细审问调察。仍然给这个人供应酒饭和生活用具,向对平常人一样对待他。加强防守,不让他逃脱。然后找遍全城埋葬死人、办理丧事为职业的人,叫他们讲述近来给别人埋葬死人的情况,并且询问他们有没有觉得可疑的事情。有一个人说,他去一个土豪家办理丧事,都说是一个奶妈被杀,凶手跳墙跑了,棺材里好象没装什么,埋到某个地点了。从事派人挖出棺材,见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头,将这个头和当初发现的无头尸体对在一起,让那个在押的人辨认。那个人说不是。于是将土豪和家里的人抓来,土豪服罪坦白了。原来是土豪杀了一个奶妈,将头装到棺材埋了,用她的尸换了那个良家妇女,藏到密室里偷偷霸占。于是土豪一家被在闹市中处以死刑。审理案件,能不谨慎吗?许宗裔蜀之将帅,鲜不好货。有许宗裔者,分符仗钺,独守廉隅。尝典剑州,民有致寇者,灯下认识暴客,待晓告巡,其贼不禁拷捶,远首其罪,囚而送州。宗裔引虑,缧囚纷诉,且言丝钩绔乃是家物,与劫主递有词说。宗裔促命两缲丝车,又各赍绔卷时胎心,复用何物?一云杏核,一云瓦子,因令相退下线,见杏核,与囚款同。仍以丝钩安车,量其轻重大小,亦是囚家本物。即被劫者有妄认之过,巡捕吏伏拷决之辜,指顾之间,为雪冤枉,乃良吏也。(出《北梦琐言》)【译文】蜀郡的官员将领,很少有不贪图钱财的。有个叫许宗裔的官员,虽然手握大权,却品行端正。他曾经掌管剑州,有个居民家中去了强盗。在灯光下看见了强盗的样子,天亮以后报告了官府的刑事巡察人员。巡察人员把他认定的人抓住以后,这个人经受不住拷打,只好违心地承认自己是强盗。被押送到州府,许宗裔慎重处理,将囚徒带上来重新审问。囚徒说,所谓抢劫来的赃物缲丝工具是自己家里原有的东西,说的和被抢劫的人说的正好相反。许宗裔立刻命令两个人当面对质核实,问他们各自家里的缲丝车上卷丝轴心是用的什么东西?一个说是杏核,一个说是瓦片。许宗裔命令退下卷上的蚕丝,拆下轴心,见是杏核,与囚徒说的相同。然后又把缲丝车安装好,测量其重大小,也说明确实是囚徒家中的用具,因而证明了被抢劫的人认错了人,巡捕官差也有行刑逼供的错误。许宗裔在一指一瞥的短暂时间里。就澄清了一起冤案,真是一个好官啊!刘方遇镇州士人刘方遇家财数十万。方遇妻田氏早卒,田之妹为尼,常出入方遇家。方遇使尼发长,为继室。田有令遵者,方遇之妻弟也。善货殖,方遇以所积财,令令遵兴殖。方遇有子年幼,二女皆嫁。方遇疾卒,子幼,不能督家业。方遇妻及二女,以家财素为令遵兴殖,乃举族合谋,请以令遵姓刘,为方遇继嗣。即令鬻券人安美,为亲族请嗣券书。即定,乃遣令遵服斩衰居丧。而二女初立令遵时,先邀每月供财三万。及后求取无厌,而石李二夫,教二女诣本府论诉云:令遵冒姓,夺父家财。令遵下狱。石李二夫族与本府要(要原作安,据明抄本改)吏亲党上在府帅判官、行军司马,随使都押衙,各受方遇二女赂钱数千缗,而以令遵与姊及书券安美同情共盗,俱弃市。人知其冤。府帅李从敏,令妻来朝,慎事发,令内弟弥缝。侍御史赵都嫉恶论奏,明宗惊怒,下镇州,委副使符蒙按问。果得事实。自亲吏高知柔,及判官行军司马,并通货僧人、妇人,皆弃市。唯从敏初削官停任,中宫祈哀,竟罚一季俸。议者以受赂曲法杀人,而八议之所不及,失刑也。安重诲诛后,王贵妃用事故也。(出《北梦琐言》)【译文】镇州的刘方遇有家财数十万贯,他的妻子田氏死得很早,田氏的妹妹是尼姑,经常出入刘方遇家,刘方遇让她把头发留长了,娶她为继室夫人。刘方遇的内弟善于经商,刘方遇便将自己积攒的钱财,交给内弟去经营。刘方遇有个儿子很幼小,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刘方遇病死了,儿子太小,不能管理家业。刘方遇的继室夫人和两个女儿。将刘方遇的全部家产交给刘方遇的内弟经商。并且全家在一起商量,决定请刘方遇的内弟改成姓刘,继承刘方遇。找来书写契约文书的安美。为刘方遇家族的人撰写了请刘方遇的内弟继嗣刘方遇的契约文书。确定下来以后,便叫刘方遇的内弟穿丧服按规矩办理丧事。刘方遇的两个女儿一开始把刘方遇的内弟确定为父亲的继承人时,每月向刘方遇的内弟索要两万文钱,后来越要越贪。而他们两个姓石和姓李的丈夫,又教唆她们去官府告状,说刘方遇的内弟冒充姓刘,夺取了父亲的家产,刘方遇的弟弟被逮捕入狱。刘方遇两个女儿丈夫家里的人和官府的主要官员及其判官、行军司马随军都押衙等官员,分别接受了刘方遇两个女儿数千贯的贿赂。将刘方遇的内弟和刘方遇的继室夫人以及撰写契约文书的安美定为同伙强盗,一同在闹市杀头。人们都知道这个案子断得冤枉,府帅李从敏害怕事情败露,派妻子上朝中找内弟弥补漏洞。侍御史赵都憎恨他们的丑恶行径,向皇帝报告。明宗皇帝又惊又怒。巡视镇州,派副使符蒙去调查这个案件,果然弄清实情。将负责办案的官员高知柔和判官行军司马,以及送受贿赂的刘方遇的两个女儿等,全部在闹市处死。只有李从敏一开始被免除官职,王贵妃为他求情,又改为只罚一个月的俸禄。人们议论这个案子,一开始破坏法律冤杀人命,而重新审理也没有惩治李从敏,丧失了法律的尊严和尺度。这是仍用女人裙带关系的缘故啊。卷第一百七十三 俊辩一东方朔 匡衡 边文礼 荀慈明 曹植 诸葛恪 车浚 诸葛靓 蔡洪 范百年 张融 庾杲之 王俭 周颙 王融 李膺 商铿 萧琛 朱淹 崔光 陈元康 李谐 卢恺 卢思道 王元景东方朔汉武帝见画伯夷、叔齐形象,问东方朔,是何人?朔曰:"古之愚夫。"帝曰:"夫伯夷、叔齐,天下廉士,何谓愚邪?"朔对曰:臣闻贤者居世,与之推移,不凝滞于物。彼何不升其堂、饮其浆,泛泛如水中之凫,与彼徂游。天子毂下,可以隐居,何自苦于首阳?上喟然而叹。又 汉武游上林,见一好树,问东方朔,朔曰:"名善哉。"帝阴使人落其树。后数岁,复问朔,朔曰:"名为瞿所。"帝曰:"朔欺久矣,名与前不同何也?"朔曰:夫大为马,小为驹;长为鸡,小为雏;大为牛,小为犊;人生为儿,长为老;且昔为善或,今为瞿所;长少死生,万物败成,岂有定哉!帝乃大笑。(出《小说》)【译文】汉武帝观看伯夷阳和叔齐的画像,问东方朔画像上的两个人是谁,东方朔说:"古代很愚蠢的人。"武帝:"伯夷和叔齐是天下有名的廉洁之人,怎么能说愚蠢呢?"东方朔回答说:"我听说,聪明的人活在世上,应该顺应时代发展,不阻碍潮流。他们为什么不坐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畅快地喝酒,自由自在地就像在水中游泳的野鸭一样?如果他们不想当官,天子脚下,京城附近,哪里不可以隐居,为什么要跑到首阳山去饿死呢?"武帝不觉也为之长叹。还有一次,武帝去长林游玩,见到一棵长得十分茂盛的树,他问东方朔是什么树。东方朔说:"名字叫善哉。"武帝暗中叫人把这棵树砍下去一截。过了几年,武帝又问东方朔。东方朔说:"名字叫瞿所。"武帝说:"你欺骗我很久了,名称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东方朔说:"比如马,大的叫马,小的叫驹;长大叫鸡,小时叫雏;大的叫牛,小的叫犊;人生下来叫儿子,长大叫老子。所以这棵树当初叫善哉,如今叫瞿所。大小生死,万物变化,哪有固定的事情。"武帝大笑起来。匡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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