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世界军事史 卷3-2

大事记(二):美国内战的进展麦克里兰未能攻占里士满,在以后十二个月中,在东部地区一共进行了五次重要会战,但都不具决定性。第一场是马纳萨斯或奔牛河第二次会战(一八六二年八月二十九日——三十日),由波普将军率领的北军被李击败。一个月之内,李又被麦克里兰击退,就是夏普斯堡或安提塔姆会战(一八六二年九月十七日);接着就是腓特烈堡会战(一八六二年九月十七日),伯恩赛德将军的攻击又被李将军击退。其次是钱瑟勒斯维尔会战(一八六三年五月一日到四日),在这一战中,李使胡克受到反迂回,从而破坏了他的计划。最后是葛底斯堡会战(一八六三年七月一日到三日),李又被麦德将军击败。所有这些会战都基于错误的战略基础。双方都沉醉在不正确的观念中,以为赢得战争的最迅速方法就是占领敌方首都,双方都没有认清战争的战略重心并不在波托马克河或是詹姆斯河上,而是在查塔努加——亚特兰大地区。就象在前一章中早已指出的,假如这个地区被北军占领,那么南军在后勤方面就会被切成两块,而其东北地区也有受到两面夹击的危险。反之,若这个地区仍然掌握在南军手中,那么即使里士满失陷,战争却还是可以无限拖延下去。这五次会战所达成的任务,只不过是互相消耗,但因为北军的元气较为充足,比较易于补充损失,所以算起来还是他们占了优势。当东面的战争正在继续进行之际,在西面,由于环境逼迫而并非由于事先的计算,这个战略重心的重要性就逐渐在一位过去并不闻名的军人心中产生了印象。他就是格兰特将军(一八二二——一八八五年)。格兰特出生于一八二二年四月二十七日,他在墨西哥战争中有卓越表现,但在一八五四年,因为被指控酗酒,不得不从陆军退休。内战爆发时,他被指派为伊利诺斯步兵第二十一团团长,一八六一年九月四日,他升任准将,其司令部设立在开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点,因为河流交通线从那里通往维克斯堡,新奥尔良,路易斯维尔,匹兹堡,纳什维尔和查塔努加等地。为了封锁这些河川,南军已在密西西比河上建筑了坚固工事——在田纳西河上建筑亨利堡,在坎伯兰河上建筑多尼尔森堡,在其东面他们已经把约翰斯顿将军的兵力推进到了肯塔基南部。格兰特认识到巴都卡在俄亥俄河上的重要性,于九月五日将其占领。两个月后,哈里克将军和布尔将军分别担任密苏里和俄亥俄两个地区的指挥官。为了切断密苏里境内的南军与肯塔基境内的南军间的联系,格兰特获得许可向亨利堡和多尼尔森堡进攻。他于一八六二年二月六日攻占了亨利堡,并迫使约翰斯顿放弃包林格林,接着又在二月十六日占领了多尼尔森堡。这个成功具有极大的战略重要性,因为这迫使南军后退,并打开了向南通往维克斯堡的门户,赢得了肯塔基,同时使田纳西暴露在入侵威胁之下,使南军丧失了十七万五千人的兵力。此时,约翰斯顿退往柯林斯,到二月二十四日,布尔占领了纳什维尔,并建议对孟斐斯-查尔斯顿铁路进行打击。哈里克表示同意,但他因为嫉忌格兰特,所以另派史密斯将军指挥这次远征。不久,哈里克又奉命指挥所有在西面的北军,这个任命使布尔也隶属于他的指挥体系,于是哈里克决定指挥其联合兵力向柯林斯进攻。此时,史密斯正在萨凡纳,格兰特又交了好运——哈里克又派他去接替史密斯,但却只能暂取守势以等待布尔到达,布尔现在尚留在哥伦比亚。格兰特到达之后,即集中史密斯的全军于匹兹堡和希罗附近的克鲁普登陆点,以等待布尔,布尔说他在四月五日以前可以赶到萨凡纳。这时在柯林斯的约翰斯顿已获得博勒加德和布雷格两个师的增援。因为他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了四万五千人,所以决定在布尔赶到之前先给格兰特一个打击。结果就是希罗的血战,时间是在四月六日到七日,约翰斯顿最初虽获得胜利,但结果还是被击溃了。四月十一日,哈里克从格兰特和布尔手中接管了野战军指挥权,并于五月三十日占领柯林斯。六月十日,布尔出发前往查塔努加,第二天哈里克被召回华盛顿,任命为联邦陆军总司令。七月三十日,指挥田纳西西部地区的格兰特要求哈里克准许他向在冬青泉和大交叉点的范多恩军团进攻。但是直到九月十八日才获得哈里克批准,在这次作战中,格兰特在艾欧卡和柯林斯赢得了两次卓越的胜利,迫使南军向南撤退。五月一日,法拉古特将军已经打开密西西比河口,巴特勒将军也已经占领了新奥尔良。三月六日,在孟斐斯获得海军胜利之后,戴维斯将军也为北军获得了密西西比河上游的控制权。这些行动使维克斯堡变成了密西西比河东西两面的南方各州间的主要交通通道。格兰特深知其重要性,一再要求向维克斯堡进攻,最后在十一月六日获得了批准。此时,格兰特面临的情况是这样的:布雷格已在六月二十七日代替了博勒加德,在田纳西东部面对着布尔。布尔的危险是他的右翼正在暴露之中,因为即使他攻占了查塔努加,一个从西面的迂回运动——即从亚拉巴马北部——还是很容易的把他赶出该城。格兰特认识到自己策划的会战的成功关键就寄托在布尔的前进上。而布尔前进时的安全又仰赖他的军队对维克斯堡的攻击。因为认识到与布尔必须合作,所以格兰特要求哈里克把正确的情况告诉他。可是他获得的唯一答覆却是:“请你随意与敌人作战。”在南军方面,布雷格接替博勒加德时,发现他的主力在屠皮罗。那时布尔的前卫也已经到了迪齐尔德。在那里,七月十三日,弗里斯特将军就袭击他在穆弗雷波罗的交通线并迫使他停止。布雷格于是决心侵入田纳西中部和肯塔基南部,以求收复田纳西东部。他的计划是增强在坎伯兰峡的史密斯将军,并指挥他向路易斯维尔进攻——这是布尔的作战基地——而他自己则从查塔努加前进。南军又进行了一次突袭,这次是在加拉丁,切断了纳什维尔与包林格林间的铁路线,又迫使布尔暂停前进。于是史密斯马上从坎伯兰峡前进,击退了包围他的弱势敌军,九月二日在列克星敦设立司令部,从那里他又威胁到路易斯维尔和辛辛那提。此时,布雷格进至斯巴达,而布尔则把兵力集中在穆弗雷波罗。于是双方开始向北竞走:布尔退向包林格林,而布雷格则到了格拉斯哥。他本应追随布尔而使史密斯从后方加以夹击,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布雷格把所有战略丢在一边,决定与史密斯会合在一起,目的不是为了进行会战,而是想把法兰克福建立为南方一州的首府。不久,布雷格的左翼在哈尔第指挥下前进到皮利维尔,于十月八日向布尔进攻。虽然这一战又是不分胜负,可是在夜间布雷格却撤退了,布尔进行了一次失败的追击之后,即将部队移到包林格林和格拉斯哥。十月三十日,他的职务由罗斯克兰斯接替,俄亥俄军团也改名为坎伯兰军团。十二月二十六日,罗斯克兰斯离开纳什维尔,于一八六二年圣诞节在穆弗雷波罗与布雷格交战。虽然这一战仍然不具决定性,但因为布雷格的损失沉重,所以他撤回查塔努加,在那里宿营过冬。在这之前不久,格兰特有个部将麦克勒南将军,因为他擅长权谋,所以一直在争取华盛顿当局任命他指挥正拟在孟斐斯集中的兵力,他企图从那里前进到密西西比河以攻击正由彭贝尔顿将军据守的维克斯堡。格兰特听到这个建议之后,因为对麦克勒南是否适于担任独立指挥官感到并无把握,所以决定加速推进自己正在准备的作战。十一月十三日,他曾报告哈里克说他的骑兵已经进入冬青泉,但在他的交通线尚未建立完善之前,他不拟再向南深入。现在他却决定尽量提早行动,一方面派谢尔曼将军由水路从孟斐斯前进到维克斯堡,而他却从大交叉点前进。他的计划是要引诱位于杰克逊的彭贝尔顿向格伦纳达前进,这就可以减弱在维克斯堡的南军兵力,从而使谢尔曼的攻击较为顺手。十二月十二日,格兰特到了大交叉点南面六十英里远的地方,谢尔曼也率领三万二千人出发,于圣诞节那天在密里根湾登陆。十二月二十九日,他进行了齐克沙岩之战,结果被敌人击退。一八六三年一月二日,麦克勒南到达密里根湾,因为他比较资深,就接管了这次远征的指挥权。格兰特越向南走,补给越感困难。他是一位深知补给重要性的将军,所以在冬青泉建立了一个基地。此时南方总统戴维斯却已大感震惊,指派约翰斯顿将军负责指挥从蓝岭到密西西比河之间的全部南军。到了查塔努加之后,约翰斯顿命令布雷格派一支骑兵打击格兰特的交通线。十二月二十日,这道命令被执行了。范多恩冲入冬青泉,对格兰特的补给基地进行了一次突袭,将其全部毁掉。这次突袭使格兰特的计划完全被破坏,而且也使谢尔曼的深入攻击中途流产。格兰特因为担心麦克勒南无能误事,所以要求哈里克准许他撤回孟斐斯,并亲自指挥河上的远征。这个要求被批准了,一月十日格兰特回到孟斐斯,一月三十日到了亚祖河口上的杨格点。在那里他从麦克勒南手中接管了指挥权。第二章:围攻维克斯堡和查塔努加会战(上) 维克斯堡位于密西西比河左岸,格兰特要攻占它,就必须在左岸建立作战基地,无论在该要塞南北面均可。虽然他明知南面的道路比较优良,可是必须等到冬天雨季结束,潮流退去之后才能作此企图。但他却不能再等下去,因为北方的政治条件已经非常恶劣,他现在必须有所表现。就象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被迫进行一系列试验以消磨时间和分散敌我两军以及普通人民的注意力。他进一步说:“我自己对这些试验并无十足的信心,虽然如此,我却总是准备因利乘便以追求胜利。”策划的行动中,较为重要的有打通亚祖隘路;取道斯特尔支流和狄尔溪前进;从密西西比挖一条运河到天命湖以及在密立根湾以南打开劳德维支流等等。对这些行动不拟细述。总之都非常困难,花了很大精力,并且都失败了,没有一个能达到攻占维克斯堡的目的。不过毫无疑问,这些行动却使格兰特的军队得到了优良训练。格兰特在杨格点接管指挥权的次日,威尔逊将军就向格兰特的参谋长劳林斯将军提出了下述建议:“取消挖掘运河的计划,在黑夜掩蔽下,让炮艇和运输船驶过这些炮台;部队徒步行军从陆上前进到下游河岸,然后用舰队把他们渡到河川东岸,这个登陆点应有一条干燥的道路可以达到其背面的高地。完成登陆之后,即可以击散敌军,从背后攻入维克斯堡。”劳林斯把这个计划解释给格兰特听,虽然谢尔曼认为它不切实际,可是格兰特却未置可否。因为他现在绝对不能冒险,尽管这是唯一合理的计划,而且他个人也早有这种打算,准备洪水一退即开始实行,可是他现在却不能表示同意。尤其是这个计划不仅代表威尔逊的意见,而且更代表了他自己的意见,所以他更不能作出评论,否则一旦让对方在维克斯堡的主将彭贝尔顿知道了他的意图,那么毫无疑问,他一定会事先加以提防。所以上述所有的“支流”之战都可以说是一个大规模的欺敌计划,而且也顺便欺骗了政客和自己的部队。以后当他真正采取行动时,就可以发生突然作用。在西部,格兰特的行动迟缓已经引起很大不满。有谣言说他的部下因为患沼泽热病已经死了几千人。对他的批评都很糟糕,认为他软弱无能。但他却有一个朋友在不断的支持他——这个朋友他还没有见过面——就是林肯。当别人力劝林肯召回格兰特的时候,林肯很痛快的拒绝说:“这个人是我不可或缺的,因为他能打仗。”到三月底,政治上的需要已迫使向维克斯堡的进攻不能再拖了。当密西西比河在路易斯安那岸上的洪水开始退落时,格兰特就决定把他的部队移到这个要塞的南面。四月四日,他写信给哈里克说:“密立根湾和这一点(杨格点)附近的河上有许多的支流,可以使小型轮船和拖船绕过里士满以达新迦太基。目前正用挖泥机在这里开掘一条运河以进入这些支流。我已有许多空船,准备装载部队和炮兵,并已写信向艾伦上校要求更多的船只。有了这些船,就很容易把补给运到新迦太基及其以南的任何位置。”“我希望让一部分舰队通过维克斯堡炮台,而陆军则从这条新航线通过。一旦到达那里,我就会向华伦顿或是大湾前进,比较可能的是大湾。从这两处都有良好道路通往维克斯堡,而从大湾更有一条好路,通到杰克逊和黑河桥而不用越过黑河。我要把我的部队集结在一起,并使补给线不被切断,只要公平战斗,也决不会被敌人击败。”他的部下知道这个计划之后,谢尔曼,麦克费尔森和洛根都表示反对。谢尔曼认为只有从北面才能攻占维克斯堡,也就是说应回到孟斐斯。但是格兰特却看出由于政治原因决不能向后转。虽然他指挥的部队官兵合计大约有九万七千人,可是在维克斯堡附近却只有五万一千人——组成三个军,每个军大约一万七千人——第十三军,军长为麦克勒南;第十五军,军长为谢尔曼;第十七军,军长为麦克费尔森。对方的彭贝尔顿将军的兵力也大致相等,分布如下:一万三千人在维克斯堡,四千人大约在海尼斯岩一带,九千人在维克斯堡与吉布森港之间,五千人在杰克逊,一万人在密西西比,一万一千人在哈德逊港。四月六日,新迦太基被麦克勒南占领,麦克费尔森接着到达,最后是谢尔曼。但是为了迷惑敌军,谢尔曼军的斯特尔师被派向上游再前进一百五十英里,通过狄尔溪地区,到处加以蹂躏。此外,格里尔森上校也率领一千八百名骑兵向密西西比州作深达六百英里的突袭,目的也完全相同。这两方面的佯攻使彭贝尔顿完全受骗了,他向里士满报告说:敌人是在不断运动之中,格兰特的主要行动是向狄尔溪方面,至于说他的部队已经沿密西西比西岸向南移动的谣言,似乎并不可信。四月十六日夜间,波特用七艘铁甲军舰保护一队用江轮拖运的船只经过了维克斯堡。四月二十日,格兰特终于发布全面向南运动的命令。麦克勒南军为右翼,麦克费尔森为中央,谢尔曼为左翼。两天之后,第二批船团载运着补给品也顺利的经过了这些炮台。四月二十四日,格兰特侦察大湾,四天之后,麦克勒南军应集中在普尔金农场,四月二十九日再运输到哈德泰姆斯,在那里登陆,然后又上船随时准备转进到大湾。于是波特向炮台开火,但是因为他的炮击没什么效力,格兰特决定命令他的部队再登陆,而使运输船在黑夜掩护下通过炮台。四月三十日清晨,麦克勒南军和麦克费尔森军的一个师,在迪希隆再次上船,然后在该河东岸的布鲁因斯堡登陆。此时,谢尔曼军和布莱尔师,加上八艘炮艇,对海尼斯岩进行激烈的佯攻以吸引彭贝尔顿的注意力。登陆成功时,格兰特这样写出了他的感想(见《格兰特回忆录》):“我感到如释重负,这是前所未有的。当然,维克斯堡仍未攻下,其防御者也并未因为我军过去的任何行动而丧失士气。我已经进入敌境之中,在我和补给基地之间夹着一条大河和维克斯堡要塞。但是我已经站在干地上,与敌人同在江岸一边。从十二月起直到此时,一切作战和劳作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四个月来,用了许多诡计和佯攻,与沼泽,支流和森林相搏斗,所花的气力在这场战争中是空前的,目的只是为了掩护这次登陆。彭贝尔顿完全受骗了。他的兵力分布在大湾与海尼斯岩之间;他的左翼只有轻微的保护,第一批侵入军已将其迂回。到五月一日上午二时,麦克勒南军的领先师已前进到了布鲁因斯堡以东八英里的地方。在那里开始与敌军接触,敌军的目的是想在皮埃尔支流阻止格兰特前进,以等待维克斯堡的援军到达。但这个希望落空了,因为吉布森港的战斗在拂晓时即已开始,南军的右翼受到迂回,接着南军向北退却,而麦克费尔森则跟踪追击。五月三日,麦克费尔森击退了大黑河上的敌军,结果位于大湾的敌军因为背后受到威胁而不能不撤退。这样北军已经确保了一个桥头阵地,于是格兰特把作战基地由布鲁因斯堡推进到了大湾。现在格兰特面临的困难在战史中是罕见的。他是在敌国纵深作战,敌军主力恰好在他的补给基地(孟斐斯)和作战基地(大湾)之间。虽然舰队能够控制密西西比河,但他的补给线还是不可靠,因为每次运输船团都必须经过维克斯堡炮台。维克斯堡不仅是个特别坚固的要塞,而且与杰克逊之间又有铁路联系,它在维克斯堡以东约四十五英里,是一处重要的铁路交点,所以能够迅速获得增援。因此这种危险是经常存在的:假如南军将一支部队集中在杰克逊,那么格兰特马上就会受到两面攻击。虽然彭贝尔顿在数量上远处于劣势,但依照所有的战争法则,他的处境都不能说是毫无希望。他的敌人是在充满了敌意的地区作战,并且必须分派大量的兵力以保护其补给线。而且,这个地区的地形破碎多山,森林遍布,特别适于防御。一方面把格兰特牵制在维克斯堡,另一方面把兵力集中在杰克逊,这对彭贝尔顿而言似乎并非一个困难任务。反之,格兰特的处境却极为困难和危险。他的全盘战略都是以补给为枢纽的。首先他主张派一万五千人去与班克斯将军合作,攻占哈德逊港,然后再把他的补给基地从孟斐斯移到新奥尔良。但是后来他获得消息,说班克斯要等到五月十日以后才能开始行动,因为时间的重要性,格兰特说:“所以我决定不等候班克斯而立即独立行动,以切断基地的牵制,从维克斯堡的后方毁灭叛军,然后围攻或占领该城。”也就是说他准备从后方攻击敌军,而他自己却根本没有后方可以让敌军来加以攻击。这样的决定简直使彭贝尔顿大惑不解,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格兰特的这种大胆战略,所以他不敢相信格兰特在交通线尚未巩固之前就不顾一切的前进。所以他在拟定作战计划时,还是把格兰特当作普通的将军看待,谁知格兰特却是一位特殊的将领。只要他的军队还能不饿肚子,那么格兰特的判断从战略上来说是健全合理的。而且政治情况的要求也使他不能损失一分钟时间。钱瑟勒斯维尔之战刚刚结束,李的果敢行动已使华盛顿当局在心理上产生了恐慌。如果格兰特再不采取行动,那么他的机会就都会丧尽殆尽,他个人会被召回,这个军团也会被解散。哈里克听说格兰特开始行动的消息之后,立即命令格兰特回来与班克斯合作(格兰特说:哈里克是一个书读得太多的军人,凡是违反战争艺术原则的事情,都无法和他商量。)对格兰特而言万幸的是,因为在开罗以南没有电报线,所以等这个命令到达时,他的行动早已开始,所以无法遵照执行。据巴都说:“假如这位总司令的命令能够提前送达他的部下,那么维克斯堡会战可能永远不会发生。”这时,格兰特的处境大致是这样的:照他自己估计,他面对的敌军在数量上要比他的多一倍。他知道由于胡克在钱瑟勒斯维尔的失败,华盛顿当局对敌人已经产生了恐惧心理,如果知道他不仅投入到密西西比的荒野中,而且还主动切断了交通线与两面的敌军周旋,那才真会大吃一惊。这两支敌军,一支以坚强要塞为基地,另一则以重要的铁路交点为基地。此外他的军队也缺乏适当的运输工具,农场中的各种车辆全被征用来运输弹药。有些用牛,有些用骡马,杂乱无章,完全不顾形象。四月二十九日,格兰特已命令谢尔曼停止对海尼斯岩的佯攻,而用全速赶到哈德泰姆斯。五月三日,他指导谢尔曼用一百二十部车辆组成一支补给纵队,用摆渡的方式渡河到了大湾,在那里从运输船上接运十万份口粮。这个数量可使谢尔曼军获得五天配额,而麦克勒南和麦克费尔森都只有两天配额,因为他们本已携带了三天的份额。这就是格兰特所想要携带的全部口粮。谢尔曼表示反对。照他看单靠这一条道路是无法补给全军的。他忠告格兰特应等候军队获得一部分大车补给之后再开始迅速采取行动。格兰特却回答说:“我并不准备由大湾供给所有的粮食。我也知道除非另建道路,否则根本无此可能性。我所需要的粮食仅限于硬面包、咖啡和食盐,其他东西则就地搜罗。”一旦从吉布森港到了干地之上,格兰特的计划又如何呢?最明显的路线是直向维克斯堡前进,若是普通将领,毫无疑问是会如此。可是格兰特并不普通。他知道格里格率领的南军正在维克斯堡的东面和东北集中——关于其兵力的确切数字他却不知道。若他现在向维克斯堡前进,那这支部队必然也会向那里赶去,这样他在数量上就会处于劣势。所以他决定在敌人两军未能合作之前,暂不推进到二者之间的位置,而是先向杰克逊行动,吸引在维克斯堡以东的南军向这个重要的铁路交点集中,然后赶在彭贝尔顿离开要塞增援之前先将这支敌军击溃,并毁灭杰克逊附近铁路线。这个行动使他回过头来进攻维克斯堡时可以无后顾之忧,同时也切断了维克斯堡与其补给基地之间的联系。简单说这只是一个思想,还不能算是计划,格兰特的目的是要切断维克斯堡的交通线以孤立这个要塞,同时先消灭可能威胁自己后方的敌军。决定成功的因素,与其说是思想上的果敢,毋宁说是执行上的迅速。从格兰特的命令上即可看出他的心情是如何紧张,他在五月三日写信给谢尔曼说:“我不必再提醒你行动的迅速是何等重要。”五月五日他又命令霍尔布特说:“立即派劳曼师到密立根湾来,让他们尽量赶快行动。”他又通知在大湾的军需人员加快装车速度,并派参谋人员以他个人的名义在那里监督。他说:延迟一天就等于帮敌人增加了两千人的兵力。五月六日,他又继续催促。格兰特的过人精力使他的部下都为之奋发,好比磁电感应一样。麦克费尔森应前进到汉金逊渡口以保护左翼,每天都派出搜索部队以侦察道路和田野,而征发粮食的支队则象蝗虫一样到处搜刮。格兰特的计划是用左面的大黑河来作为战略性侧翼,以此作为一道防线:在其掩护之下,谢尔曼和麦克勒南的两个军,在爱德华车站与波尔顿之间前进到维克斯堡——杰克逊铁路线上。而麦克费尔森军则取道乌提卡到雷蒙德,然后再前进到杰克逊。五月七日前进运动开始,到五月十二日,谢尔曼和麦克勒南到了十四英里溪。麦克费尔森则在雷蒙德以西两英里远处遭遇到格里格的旅,将他击退之后,即在该镇郊外宿营。格兰特现在才算到了他所希望的位置:左翼在大黑河,而右翼也已确实击败了格里格。虽然彭贝尔顿不是没有料到格兰特可以向南行动,不过他却似乎相信这不过是另一次佯攻而已。当他听到格兰特登陆的消息,五月一日,他用电报向约翰斯顿要求增援。约翰斯顿命令他集中所有部队迎击格兰特,可是南方总统戴维斯却相信这不过是个突袭行动,指示彭贝尔顿坚守维克斯堡和哈德逊港。这两个命令既然互相冲突,加上彭贝尔顿自己有这样一个印象,觉得格兰特因为补给缘故,在几天之内可能就会退去,所以他决定遵从第二道命令。因此,他决定守住大黑河之线,以便一有机会即可打击格兰特的交通线(事实上根本不存在),而同时使他自己的交通线维克斯堡——杰克逊铁路畅通无阻。五月三日,彭贝尔顿把他的大部分兵力集中在维克斯堡与大黑河之间。五月十一日,他命令格里格,一旦受到攻击即应向杰克逊退却,但若格兰特向爱德华车站移动,就应打击他的侧翼和背面。如上文说过的,到五月十二日,格里格受到麦克费尔森的压迫,就采取了第一条路线。次日,彭贝尔顿命令包文、洛林和斯蒂芬生三个师,在五月十四日向爱德华车站进攻。五月十三日夜间,约翰斯顿从图拉霍玛到了杰克逊,但是他发现铁路线已被谢尔曼占领,他就用电报报告里士满说:“我来晚了。”他命令彭贝尔顿攻击格兰特的背面。他这样写道:“我已经到达,并获知谢尔曼少将正夹在我们中间。为了增援你,交通线的恢复极为重要。若有可能,请立即攻击他的背面。我这边的部队可以合作,时间极为重要。”彭贝尔顿仍然相信只要攻击格兰特的交通线,他一定会退却,所以把约翰斯顿的命令摆在一边而告诉他说:在五月十七日清晨,他将派一万七千人向狄隆前进。他说:“这是为了切断敌军的交通线并迫使他来攻击我。”五月十二日,麦克费尔森军奉命前进到克林顿以拆毁铁路,而谢尔曼和麦克勒南则向雷蒙德集中。这些运动就是为占领杰克逊做准备,因为如格兰特所说:“因为我最终的目的是希望围攻维克斯堡,所以我必须先断绝其一切外援。这样我才决定迅速向杰克逊机动。”在五月十三日夜间和十四日上午都是大雨倾盆,虽然如此,格兰特仍然以最高速度前进。五月十四日,麦克费尔森从克林顿到了杰克逊;而谢尔曼也从密西西比泉到了杰克逊。麦克勒南为了保护他们后方,也派一个旅进驻克林顿,并占领了雷蒙德。对杰克逊的攻击,最先因为下雨而延迟,因为士兵都不敢打开弹药盒,以防弹药被雨水损毁。上午十一时才开始战斗,到下午四时,该镇即被攻占。被赶出杰克逊之后,约翰斯顿撤回到坎顿道路,并于五月十五日通知彭贝尔顿说:“现在唯一能使我们联合在一起的方法,就是你直接向克林顿前进,请通知我,我可以率领大约六千人进至该点与你会合。”南军的情况颇为滑稽:约翰斯顿正向北运动以求与彭贝尔顿会合;而彭贝尔顿则从爱德华车站向东和东南方前进,企图切断他想象中的格兰特交通线。五月十四日夜间,彭贝尔顿在维克斯堡附近约有九千人,这是完全没有受到敌军威胁的,另外约有一万四千人正从爱德华车站移动中。约翰斯顿现驻在卡尔豪恩附近,率领着一万二千人,另有一万人的援兵正在赶来会合的途中。所以可以看出南军一共是四万五千人,分裂成三个部分,而他们面对的北军,在数量上虽与他们相等,但却集中在一起,随时准备向他们中任何的一部分进行压倒性的打击。五月十五日夜间,彭贝尔顿已经到了雷蒙德附近,在那里接到了约翰斯顿的第二个命令,要他与他会合在一起。彭贝尔顿才决定放弃其攻击格兰特(假想)交通线的意图转向北面。对于约翰斯顿和彭贝尔顿而言都可以说是不幸之至,约翰斯顿在五月十三日的命令由三个传骑来分别送达,其中恰巧有一个是北军的降卒。这个人携带他那一份抄本跑去见麦克费尔森将军,麦克费尔森在五月十四日黄昏又把它转呈给格兰特。格兰特假设彭贝尔顿会服从这个命令,开始从爱德华车站转回来与约翰斯顿会合。所以他立即颁发五月十五日的命令:麦克费尔森应立即返回波尔顿;谢尔曼军(缺布莱尔师)应留在杰克逊并拆毁铁路。到黄昏时候,格兰特在波尔顿与雷蒙德之间已经集中了差不多三万三千人的兵力,在那天夜间,他把司令部设在克林顿。五月十六日清晨,彭贝尔顿报告约翰斯顿说,因为他认为已经不可能前进到克林顿,所以他准备返回爱德华车站,并改向布朗斯维尔道路前进。此时格兰特从两个铁路工人那里得知彭贝尔顿率领大约二万五千人,已于前一夜向东前进,他立即通知谢尔曼军的斯特尔师备战,这个师预定在一个小时之内可以达到路上。右面的麦克费尔森军奉命取道克林顿道路前往锦标山,左面的麦克勒南军奉命取道米德路和雷蒙德道路,进到爱德华车站。到上午七点三十分,绪战展开,格兰特骑马向前加入麦克费尔森军,并命令麦克勒南军前进。彭贝尔顿的阵地很坚固。不仅他的正面控制三条道路,这也就是格兰特的三个领先师所采取的路线;而且他左面也有锦标山和贝克溪保护,此外到处都是峡谷,森林和丛林。格兰特说:“即使无人防守,部队也不易通过。”这些困难不久就都显示出来。对它的研究是很有意义的,因为这可以解释一年之后在弗吉尼亚荒野中所丧失的好机会。虽然在雷蒙德道路上的史密斯师首先与敌军遭遇,可是它的前进却慢得可怜,而在米德路上的奥斯特尔豪斯师也并不高明多少。这些师所面对的敌军,兵力虽弱但位置却很好。如果麦克勒南下令冲锋,也许在几分钟之内即可以肃清正面。但因为地面上森林厚密,使他无法确知敌军兵力,所以他十分小心,慢慢地摸索前进。在一整天的时间中,他都未能发挥其数量优势。此时,在右面的霍威师已与敌开始作接近战斗,为了保护其右翼,洛根的师向前推进,并从北面攻击锦标山。因为正面上仍感压迫,所以霍威又得到克罗克的增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尽管有了克罗克增援,霍威对锦标山的进攻还是没什么进展。而在霍威左边,因为麦克勒南没能发动突击,所以敌军的行动自由并未受到限制。虽然洛根和格兰特当时都并不清楚,可是洛根却正在锦标山敌军的后面找路前进,实际上与敌军的背面是平行的,并控制了彭贝尔顿的惟一退路。同时麦克阿瑟师中的一个旅——这是几天前在大湾渡河的——也已经赶到了麦克勒南的左翼。所以尽管格兰特并不知道,事实上当霍威再度求援时,彭贝尔顿的军队却已经受到包围了。因为格兰特担心霍威的正面会崩溃,他就命令麦克费尔森从洛根的师中抽出一部分兵力支援霍威。于是突击开始变得很顺利,主要是因为敌军的退路已经打通了。格兰特立即命令奥斯特尔豪斯和卡尔两个师追击,并要他们一直挺进到大黑河边,若可能更应渡过该河。那天夜间,麦克费尔森的部队在战场西面六英里处宿营,而上述两个师则在爱德华车站宿营。这场会战的损失:格兰特军团二千四百三十八人,彭贝尔顿军团四千零八十二人。在锦标山战败之后,彭贝尔顿放弃了向北运动与约翰斯顿会合的意图。当然,他已不可能再从布朗斯维尔道路行动,但是他却可以利用黑暗掩护,渡过大黑河撤退,焚毁河上的桥梁,然后放弃维克斯堡,再向北转东进至克林顿,这样还是可以救出他的全军。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退到大黑河,并报告约翰斯顿说他在维克斯堡,还有六十天的粮食,不过假如格兰特前进,他可能要被迫放弃海尼斯岩。约翰斯顿回答说:“若不太迟,请立即撤出维克斯堡及其一切附属地区,并向东北转进。”彭贝尔顿于五月十八日正午接到这个命令。他立即召开军事会议,最后决定:“因为维克斯堡是邦联最重要的据点,所以不应放弃。”五月十七日的清晨,格兰特继续追击,大约正午时,他突破了南军的战线。因为如彭贝尔顿自己所说,他的部队大部分已经士无斗志,匆匆撤回了维克斯堡。有许多溃兵早已自动向那里退却,大黑河上的桥梁被焚毁,而海尼斯岩也被放弃。五月十八日,谢尔曼利用格兰特军团中惟一的浮桥纵队,在桥埠渡过了大黑河,那天夜间,他和格兰特一同到了核桃山,这场会战的真正目标已经达到——就是到了干燥的高地,可以不受敌军的干扰,在那里建立一个补给基地。谢尔曼此时才对格兰特表示敬佩说:“在此之前,我从未相信你的这次远征会成功。我始终没有认识到它的最后目标。但这的确是一个会战,的确是一个成功杰作,即使不攻下该城也无伤大雅。”这的确是一个惊人成功,在格兰特一生的事业中,这是一次最伟大的成功,而从战略观点上来看,可以说很少有能与它媲美的战例。格兰特把海尼斯岩交给海军,并重建他的补给线。于是命令定于五月十九日下午二时向要塞发动突击,以图一鼓作气攻下该镇。他的理由是:“敌人在累败之余已经丧胆,所以可以一鼓攻克。”但这次突击却失败了,因为尽管在过去两天中,南军是象绵羊一样乱跑,可是当他们回到这个久经准备的要塞之内,士气也就逐渐恢复了。对这第一次突击的尝试,可以有原谅的理由,可是当格兰特发动第二次突击时,那却是不可原谅的。关于第二次突击,格兰特的指示如下:“定于二十二日上午十时,全线同时发动攻击,所有炮兵都应进行猛烈轰击。各军长的时间都应与我对准,以便能同时发动攻击。”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假如格兰特能集中攻击一点,而不是命令沿全线突击,那这一次可能会成功。“突然,所有枪炮都魔术般停止发射。这样许多野炮(约一百八十门)和步枪突然停止射击,使战场显出一种可怕的沉寂。但是这种沉寂却只限于一个极短的时间。突然,北军分成许多个攻击纵队,在喊杀声中,上着刺刀,一枪不放的对着南军全线每个突出的前进阵地冲去。当他们冲到了有效射程之内时,一共不过九千九百三十八人的南军部队,沿着三英里半长的突击线,冷静地从堑壕中站起来,对着前进中的敌人施放排枪。同时,预备部队也前进到堑壕后面,从前面部队的头上放枪。所有野炮和榴弹炮也都不断的射出葡萄弹和榴霰弹。”以上为S.D.李将军对突击所作的描写,足以说明这次失败的理由。主要是攻击正面太宽,无法用集中火力来予以支援。不幸的是麦克勒南相信他的部队已在敌军堑壕中获得了一个立足点,不断向格兰特求援。所以格兰特命令发动第三次突击。结果还是失败了。因为这个要塞无法攻下,所以格兰特只好采取围困的办法。维克斯堡的堑壕阵地差不多有四英里长,两英里宽,其外围防线延展到七英里以上。格兰特的包围线长度要增加一倍。此外他还要提防他的后方遭受攻击,因为约翰斯顿正在杰克逊附近集中一支强大的兵力。五月二十九日,格兰特报告哈里克说:除非班克斯能够立即前来协助,否则他就需要大量增援。哈里克立即满足了他的要求,一个月之后,格兰特的部队在数量上增加到了七万一千一百四十一人,火炮二百四十八门。这次围城战在执行时是有条不紊的。从海尼斯岩到华伦顿挖掘了一条“内对垒线”,从亚祖河到大黑河之间,又挖掘了一条外对垒线。外对垒线由谢尔曼率领三万人负责据守。七月三日上午十时,在南军的工事上出现了一面白旗,有一位副官越过北军战线,携带彭贝尔顿的亲笔信要求休战。格兰特的答复为“无条件投降”。彭贝尔顿表示拒绝之后,格兰特改变了他的决心,允许敌人作有条件的投降。这也有几个理由。第一,假如坚持无条件投降,那么俘虏的收容和运送对军队将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弟二,若能在七月四日受降,在精神上和政治上是具有相当意义的。七月四日(星期六)上午十时,维克斯堡的守军共约三万一千人在他们的征服者面前缴械投降,在交出军旗之后,他们回到城里,与北军士兵又象兄弟一样亲热了。七月一日,约翰斯顿和二万七千人正宿营在布朗斯维尔与大黑河之间的地区。七月四日彭贝尔顿投降之后,谢尔曼就率领四万人立即向他进攻。两天之后,谢尔曼渡过大黑河,约翰斯顿退到了杰克逊,希望由于缺乏水源会迫使他的对手向该城实行突击,但是谢尔曼并不如此,于是他在七月十六日撤出了该城。谢尔曼决定不加以追击,否则他就要越过九十英里长的无水地区。七月二十五日,他退回了维克斯堡。这场会战的损失特别值得一提,因为在这场会战中,格兰特很不公正的获得了“屠夫”的绰号。自从四月三十日起,他一共赢得了五次会战,攻下了维克斯堡,并占领了杰克逊,他所付出的代价为战死一千二百四十三人,负伤七千零九十五人,失踪五百三十五人,一共损失了八千八百七十三人。他一共杀伤南军约一万人,俘获了三万七千人,其中有军官二千一百五十三人,并包括十五位将领。此外还有一百七十二门火炮也落入他的手中。双方在损失上相差如此悬殊,主要原因还是格兰特的战略高明。他的计划是以突然袭击为基础,为了达成突袭的目的,他才甘冒必要的危险。从他渡过密西西比河之后,在头十八天之内,他在吉布森港击败了敌人,在大湾建立了一个临时性基地.经过两百英里远的行军,在六天之内又赢得了四次会战——雷蒙德、杰克逊、锦标山和大黑河。在整个过程中,他的部队一共只有五天口粮,其余全靠就地取食。就象格林对他的评价中说的:“我们必须回到拿破仑战争中才能找到同等卓越的战例,在这样短的时间中,只受到这样轻微的损失而获得这样伟大的成就。”七月九日上午七时,哈德逊港无条件向班克斯将军投降。一星期之后,一艘名叫“帝国号”的轮船,从圣路易直接驶出,满载商品,静悄悄地在新奥尔良码头靠岸。南北双方的人民开始做生意,彼此毫无敌意。南方已经分裂成为两块:造成邦联危机的不是葛底斯堡,而是维克斯堡。第二章:围攻维克斯堡和查塔努加会战(下) 两天后,即七月十一日,格兰特向哈里克建议,从庞查特雷恩湖派出一支远征军,以攻占莫比尔为目标。从那里可以向布雷格的后方采取行动,诱使布雷格从查塔努加城中抽调部队,这样就可以使北军在进攻该城时感到便利。此外他又建议进兵佐治亚州,蹂躏该地区,因为这是李的主要补给来源地。虽然他在八九两月中不断提出建议,而哈里克却因为过份小心的缘故,始终不让格兰特采取行动。一旦莫比尔作战被禁止,格兰特的精锐军团也就开始解散。第九军被派往肯塔基州;四千人拨给在路易斯安那的班克斯;五千人拨给在密苏里的斯科菲尔德,另有一个旅拨给纳齐兹。其余兵力则用来担负徒劳无功的反游击战。八月七日,格兰特又奉命再把第十三军也拨交班克斯。为了安排这个行动,他亲自前往新奥尔良,在那里遇到了一次严重的意外事件——他的马被火车惊吓,使他堕马负伤。九月十三日,他接到哈里克的急电,要他立即把所有兵力都送往孟斐斯,然后再开往柯林斯和图斯科比亚,以期同罗斯克兰斯合作。当格兰特尚在对维克斯堡作战时,他就希望当时仍留在莫弗里斯波罗的罗斯克兰斯向布雷格进攻,以阻止他增援约翰斯顿。但是在六月三日,率领俄亥俄军团的伯恩赛德,本来预定经由列克星顿和肯塔基前进与罗斯克兰斯合作,现在却奉命把大批兵力送给格兰特以供增援,所以直到六月二十三日,罗斯克兰斯才再向布雷格进攻。七月一日,布雷格撤出图拉霍玛并渡过了田纳西河。八月十六日,伯恩赛德才到了诺克斯维尔,可以掩护罗斯克兰斯的左翼,罗斯克兰斯这才决定在布雷格右方实行佯攻,而在查塔努加下方渡过田纳西河。布雷格完全受到了欺骗,九月九日,罗斯克兰斯占领了查塔努加城。到此时为止,罗斯克兰斯的战略都没什么错误,可是现在他却相信布雷格已在全面撤退,所以他命令全军挺进追击,可是当他的军队并无会战的准备时,却突然遭遇到一支集中的敌军。为了脱身,在九月十九日到二十日间,他被迫进行了奇克莫加会战,被打得惨败,若非号称“奇克莫加的岩石”的托马斯将军进行了英勇防御,那么他就会全军覆没。他退回查塔努加,并放弃控制该城的“守望山”。这次会战是这次战争中流血最多的一次:北军人数约为五万五千人到六万人,南军人数约为六万到七万人。北军损失了一万六千三百三十六人,南军损失了两万零九百五十人——死伤失踪都包括在内。在查塔努加,罗斯克兰斯开始受到围困。这次惨败显示出查塔努加的战略重要性,现在罗斯克兰斯就被困在那里。这时,田纳西、坎伯兰和俄亥俄三个军区,分别由格兰特、罗斯克兰斯和伯恩赛德来指挥,而在华盛顿的哈里克对他们之间却无法建立合作,现在就决定合并成为密西西比军区。九月二十九日,哈里克用电报通知格兰特把所有可能的增援都送给罗斯克兰斯。十月三日,他又通知格兰特说:“军政部长希望格兰特将军一旦康复,就来开罗并用电报报到。”格兰特此时只能跛着走,却从哥伦布回电说:“你在本月三日发来的电报,我已在九日上午十一时三十分收到。我已于同日率领我的司令部到达此地,正拟向开罗进发。”到了开罗,他又奉命转往路易斯维尔,当走到印地安纳波利斯时,中途遇到军政部长斯坦顿,他正在自己的会客室中迅速踱着方步。斯坦顿立即命令格兰特指挥在阿勒格尼山到密西西比河之间的全部军队。在一年以前,格兰特已经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格兰特立即执掌他的指挥权,把坎伯兰地区交给托马斯将军负责,并于十月十九日乘火车前往查塔努加。旅途中的最后四十英里是要骑马的,据霍华德将军说:“有时必须把将军请下马来。士兵们背着他通过最险阻的地方。可是格兰特却不顾一切痛苦,迅速赶往查塔努加,于十月二十三日黄昏时到了托马斯将军的司令部。在托马斯接管指挥权之前,坎伯兰军团的情况已经糟不可言。罗斯克兰斯与哈里克发生了争吵,他现在所占的位置已经无可救药。他的背面靠着田纳西河,左翼倚在西提克溪,正面则对着传教士岭,这座山耸立在平原上,高约三四百英尺。它与其右方的守望山之间隔着罗斯维尔岬谷,查塔努加河从这里流过。守望山高二千四百英尺,控制着查塔努加城以及从那里经过守望谷通往迪卡图和特伦顿的铁路。南军的堑壕线从传教士岭北端开始,沿着山脊越过查塔努加谷地,而以守望山为终点,这里可以控制铁路线。罗斯克兰斯放弃了这座山岭,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兵力不足以防守它。史密斯将军也认为放弃这座山是有理由的,因为假如罗斯克兰斯要防守它,那么其正面兵力大约就会减少八千人之多。实际上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若不据守守望山,就得撤出查塔努加城,假如留在该城中而又让这座山落入敌人手中,那么所冒的风险是不仅城镇会守不住,而全军都有覆没的可能。李维莫尔上校也同意上述见解。他认为罗斯克兰斯之所以放弃该山,是由于他把布雷格的实力估计得过高。十月一日,布雷格在一条长达七英里的战线上,共有四万一千九百七十二人。而罗斯克兰斯则共有三万八千九百二十八人。从西提克溪流越过守望山再到守望溪,这条防线的长度可能为六英里,所以每一英里可以分摊六千五百人。李维莫尔又说:五个月之前,南军以二万二千人的有效兵力,防守着维克斯堡的七英里长的防线,时间达六个星期之久,而他们所面对的北军兵力要比布雷格的更为强大。因此,罗斯克兰斯实应据守从西提克溪到守望溪之线。九月三十日,惠勒的骑兵破坏了铁路,夺去了四十车补给品,这对罗斯克兰斯军团的运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是尽管他丧失了铁路交通线,却并未利用水运以来代替。在查塔努加有两艘轮船,每天可以把两百吨补给从桥埠送到威廉岛附近,从那里再换用马车,只要四五个小时就可到达该城。他却不知道用这个办法,而改从河岸以北的山路行走,距离达六七十英里之多。结果是人马的粮料都不能按时供应。波恩顿说:“数以千计的骡马都因为缺乏食物而倒毙。士兵们喝稀粥充饥,高级军官都在吃腐坏的食物。”骡马死亡数字接近一万匹,所以连炮车都无法拖动。很难找到这样典型的例证:在战败的打击之下,指挥官在精神上已经完全瘫痪了,由于他的瘫痪,又使全军都发生了瘫痪现象。十月十六日,军政部次长达拉写信报告军政部说:“在十四天之内,这个军团一定会退出该地,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它。罗斯克兰斯将军好象已经丧失了知觉,他不知所措,浪费了许多宝贵时间。我从未见过这样绝望的情形。”以上所述就是十月二十三日黄昏格兰特赶到查塔努加城时的实际情形。格兰特的首要任务就是建立一条可用的补给线。他马上认识到问题的关键在于对守望谷的控制。如果布雷格掌握到了这个谷地,那么他一定会用重兵据守,并控制越过拉孔山的路线,那么格兰特就完全丧失了解决问题的可能性。胡克正在桥埠,十月一日他已奉罗斯克兰斯的命令在河上架桥。除非在布朗渡口附近的田纳西河左岸占得一个立足点,并把敌军赶出控制该地的丘陵,否则即使这支部队推进也毫无用处。十月十九日,史密斯将军已到布朗渡口去侦察过地形,他认为这是最适宜的渡河点。当格兰特于二十三日到达之后,他立即批准了史密斯的计划,第二天上午在亲自考察了过渡的情形之后,就命令史密斯在十月二十七日实行强渡。那天上午三时,史密斯指挥一千五百人分乘五十二艘小船离开查塔努加,首先沿田纳西河右岸行进。等看见一个闪光讯号之后,就立即迅速划过该河,登陆之后,冲散了微弱的南军哨兵,占领了左岸的丘陵地并构筑工事。这个工事非常坚固,到了下午三点半钟,史密斯用电报告诉托马斯将军的参谋长说:“这里现在已经不可攻克了。”一共只付出战死四人和负伤十七人的代价就使查塔努加城获救了。当天夜里,胡克的前卫进入守望谷,十月二十八日下午三时,主力的先头也到了华海特齐。下午十一时,托马斯将军用电报报告哈里克说:“现在大车路已经通到桥埠。此外我们还有两艘轮船,一艘在桥埠,一艘在这里,明天即可开动。这个行动使我们获得了两条车路和一条河流以供运输补给之用。我相信在几天之内即可获得良好的补给。”在格兰特到达查塔努加五天之内,到桥埠之路已经畅通了,在一星期之内,部队都已经获得了全份的口粮,衣服和弹药,于是欢声雷动,这是几个星期以来所未有的现象。现在无论官兵都感到前途已经有希望了。十月二十八日夜晚,朗斯特里特在华海特齐向胡克进攻,但很轻松的被击退了。北军的骡马听到枪炮声,因为惊恐的原因遂纷纷向敌军冲去,使敌人以为是骑兵向他们冲锋了,于是四散溃逃。到二十九日上午四时,战斗结束了,从此这条补给线再未受过袭扰。补给线畅通之后,格兰特的第二个工作就是从柯林斯把谢尔曼军调来。十月二十七日,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到了谢尔曼在艾欧卡的住所。他是派克下士,在敌火之下渡过田纳西河,带来了一道命令,要谢尔曼用最快速度赶往桥埠。十一月十三日,谢尔曼到达该地。此时,在诺克斯维尔的伯恩赛德的处境又已岌岌可危,使华盛顿当局大感恐慌,于是电报向格兰特雪片也似飞来,要求他立即采取行动,以减轻敌军对伯恩赛德的压力。朗斯特里特正与布雷格闹意见,也许是为了调解二人,也许是相信朗斯特里特可以前进到一百英里外的诺克斯维尔把伯恩赛德击毁,然后再赶在格兰特攻击之前撤回查塔努加,于是南方总统戴维斯命令布雷格把朗斯特里特派往诺克斯维尔。朗斯特里特在十一月四日出发,格兰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于十一月七日命令托马斯攻击布雷格,以迫使朗斯特里特回头。托马斯说他无法执行这个命令,因为他连一门炮也无法移动,格兰特就命令他把一切能够搜刮到手的骡马都拿来应急。托马斯对这道命令感到困惑,十一月七日,他与史密斯将军一同骑马去考察从南奇克莫加河口到传教士岭之间的通路。在搜索途中,史密斯向托马斯指出,这里的天然地形利于对布雷格的右翼作迂回作战。如果能够成功,这个行动就足以威胁布雷格的背面,并切断他与在东田纳西的朗斯特里特之间的联系。他们回来之后就把这个结论报告格兰特,格兰特立即收回了原来的命令。研究了这个新建议之后,格兰特就命令史密斯去勘察这个地区,并准备材料在查塔努加或布朗渡口再架设第二座桥,此外也准备在南奇克莫加河上架桥。十一月十四日,格兰特通知伯恩赛德说,在几天之内,谢尔曼将渡过南奇克莫加河,并向布雷格发动全面攻击。两天之后,格兰特率领托马斯、史密斯、谢尔曼,一同去了望河口的地形。谢尔曼在对地形详细观察之后,收起他的长筒望远镜说:“我可以办到。”格兰特是准备用谢尔曼和胡克的兵力来实行两面包围,而以托马斯的军团为枢纽。谢尔曼预定攻击布雷格右翼,迂回并威胁或攻占在布雷格后方的铁路线。这个行动将迫使布雷格减弱其中央兵力,否则他将丧失位于奇克莫加车站的基地。胡克预定从守望谷前进到查塔努加谷,再进到罗斯维尔,并从南面威胁传教士岭。托马斯守住中央地区,与谢尔曼配合前进,并且向左斜进以形成连续的作战正面。格兰特的主要困难是:从守望山和传教士岭上,布雷格对查塔努加城内和周围的一切行动都能一目了然。为了欺骗布雷格,使其确信格兰特的意图是攻击其左翼,谢尔曼奉命在桥埠渡河,使其先头师沿着特伦顿道路行走,并派一些部队前往守望山。(这个行动生效了。有一旅兵力于十一月十八日在山上扎营。)谢尔曼其余的兵力即沿着布朗渡口道路向南奇克莫加河运动,意图为前进到诺克斯维尔,然后隐藏在河口对面的小山中,这是守望山上看不见的。其中一个旅应前进到北奇克莫加河,在那里有一百一十六个浮筏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把部队渡过左岸。照谢尔曼说:“一切准备都具有远见,这使我很感敬佩。”这些运动已使布雷格受到了部分欺骗,若非天雨,道路情况极坏,使谢尔曼的运动受到延误,否则当可完全成功。十一月二十日下午九点四十五分,指挥布雷格左翼的哈尔第命令部下封锁通过守望山的一切路径,并向他的一位下属指挥官说:“指示你的前卫旅进行顽强防御,以使援兵有充分时间赶到。应经常加强戒备。布雷格将军深信敌军是想向我方左翼进攻。”对格兰特而言可以说是很不幸,谢尔曼的部队在十一月二十二日夜间尚未能完成渡河准备,而在二十一日下午,他的部队从特伦顿向华海特齐前进时又被敌人发现。结果在次日下午,布雷格即开始把部队向右翼方面调动。十一月二十二日夜间,有个南军逃兵来到北军方面,报告说布雷格已在撤退。他说有两个师已经派往迎击谢尔曼,他们预料谢尔曼会进攻斯蒂芬峡谷,所以布雷格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其司令部与守望山之间。若假定这个情报可靠,那么这个行动就正好配合了格兰特的计划,吸引布雷格的兵力远离谢尔曼选定的攻击点。这时,格兰特是否明了这一点,固然无法知道,不过他却已接获诺克斯维尔受到攻击的消息,又因为华盛顿当局每天都催促他去援助伯恩赛德,所以很明显他认为布雷格的举动是个诡计,以此来掩蔽其派遣更多兵力前往诺克斯维尔的企图。此外他在十一月二十日又截获布雷格发出的一份神秘的通信,上面说:“因为在查塔努加城还留有一些非战斗人员,所以我认为有通知你的必要,请你还是慎重考虑早日撤离。”格兰特认为这封信也是为了想欺骗他,加上这个逃兵带来的情报,以及他对诺克斯维尔的焦急不安,加上谢尔曼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夜间以前还不能渡过田纳西河,而泛滥的河流又随时威胁到桥梁安全的事实,所以格兰特就命令托马斯在二十三日上午,进行一个威力搜索,以确定布雷格的位置。搜索顺利进行了,托马斯向前移动,使他的战线与布雷格相平行,距离传教士岭的西侧已在一英里以内。这个运动使格兰特在十一月十八日的命令中分配给托马斯的任务实际上有了很大改变。它也唤醒了布雷格注意到右翼已有受威胁的危险。十一月二十三日夜间,布雷格命令沃克的师从守望山附近移到传教士岭,另外派一个旅占领南奇克莫加河口附近的位置。到二十三日夜,谢尔曼所部除了奥斯特尔豪斯的师尚留在布朗渡口以西外,其余的都可以行动了。奥斯特尔豪斯奉命若在二十四日上午八时尚未能渡河,则应向胡克报到,暂时由他指挥。午夜时分,谢尔曼的登陆兵力在史密斯将军指挥下,从北奇克莫加河口顺流而下。次日上午二时,在南奇克莫加河口附近完成了登陆任务,于是谢尔曼的步兵立即开始进行摆渡工作。到拂晓时已渡过了两个师。在田纳西河上架成了一座长达一千三百五十英尺的长桥,在南奇克莫加河上也架好了一座桥。于是又有一旅骑兵立即渡过,奉命进到查尔斯顿附近,并拆毁铁路。下午一时,谢尔曼开始分为三个纵队前进,以左翼领先,并由南奇克莫加河掩护,而右翼则梯次缩回以保护侧翼,下午三点三十分,纵队的先头已经到达传教士岭北面的一座独立小山上。谢尔曼此时却不立即向隧道挺进,而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宿营过夜。史密斯将军指出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谢尔曼的困难在那里呢?虽然有几个史学家为他辩护,但却并未有过详细分析。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四日,所以到下午四点半钟时,天就要黑了。在这一整天都是细雨霏霏,云层极低。甚至在四点钟以前,天就已经够黑了,所是在守望山上的胡克早已停止了前进。虽然谢尔曼的全部骑兵是在下午三点三十分钟时通过那两座桥梁,可是炮兵开始渡河的时间却不清楚。但是似乎不可能早于下午两点钟,或许更迟,因为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夜里,托马斯因为没有拉拽炮兵的骡马,必须借用谢尔曼的,以拖动他的四十门火炮前进,好去参加掩护架桥点南端的工作。简单说来,谢尔曼当时的处境似乎可以这样描述:(一)距离隧道还有一英里半,(二)能见度极为恶劣,(三)黑夜即将来临,(四)他的炮兵只有部分到达。如果他决定再向隧道前进,据他所了解的情形,那里敌方有坚强的阵地,而他必然在傍晚才能到达。到了那里之后,他的右翼距离托马斯的左翼就在一英里到二英里以上,而且也在其前面。如果侧翼受到攻击,他的兵力就会被敌人席卷起来,而被赶进南奇克莫加河中。并且无论如何,在黑暗中他也难于选择一个战术上理想的位置来建立营地。这并不是说他不应该冒险前进,而是说在这种环境中,在责备谢尔曼之前,对当时的情形实应再加以研讨。谢尔曼的错误似乎不是停止不进,而是他没有明确的告诉格兰特说他不在传教士岭北端。那天夜间格兰特写信给托马斯说:“谢尔曼将军只经过了轻微战斗即已进到了传教士岭的隧道”。当谢尔曼前进时,托马斯没有行动。布朗渡口的浮桥在奥斯特尔豪斯师渡河之前已被水冲毁。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十二时三十分,托马斯在格兰特指示下,命令胡克攻占守望山的高峰。二十四日清晨,胡克开始前进,在雾中摸索前进,一直爬到山顶绝壁的底部。在黑夜里,他派了小队的狙击手上山,驱逐敌军离开山顶。刚刚赶在日出之前,一部分士兵爬上了溪山绝顶,他们带了一面国旗,装在旗套之内,等候日出。阳光出现之际,他们就展开国旗,于是在下面等候的几千人都看到了星条旗飘扬。当天黄昏,格兰特向华盛顿方面报告他的进展,次日他接到林肯和哈里克的回电。林肯嘱咐他“记着伯恩赛德”;哈里克说:“我担心伯恩赛德正遭受严重压迫,若再延迟一切都完了。”这些回电似乎很难让人感到兴奋,这也说明格兰特所承受的压力有多重。午夜过后不久,格兰特命令谢尔曼在天亮之后立即前进。对托马斯,他的命令如下:“你的攻击必须同时发动,而且应该合作。你的部队或是攻入他们正前方的敌方阵地和山岭,或是依照敌人的位置变化而向左移动。”此外,他又说:“假如胡克在山上的现有位置只要少数人即可维持,那么他应集中其余兵力进入谷地,采取第一条可用的道路攻上守望山顶点。”很明显,上述的“守望山”应为“传教士岭”之笔误。托马斯也认清了这一点,他在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十时,命令胡克从罗斯维尔道路向传教士岭进攻——即向其最南端进攻。不久,格兰特——此时他正在果园圆丘与托马斯在一起——又决定托马斯暂时不与谢尔曼一同前进,而是等胡克到了传教士岭之后再行动。托马斯在十一月二十三日的威力搜索所造成的结果之一,就是布雷格把一个师的兵力从守望山调到了传教士岭。虽然这个调动使胡克的前进大感便利,可是却注定使谢尔曼的前进更为延迟。在十一月二十三日上午,克勒布纳师和巴克纳师的一个旅,都正位于奇克莫加车站,在前往加入朗斯特里特的途中。在托马斯发动攻击之后,布雷格立即命令克勒布纳师布置在传教士岭的后方。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谢尔曼仍在渡过田纳西河时,布雷格命令克勒布纳派一个旅到东田纳西和南奇克莫加河上的佐治亚铁路桥上以保护退路。其次在下午二时,他又命令克勒布纳,把他剩下来的三个旅移动到隧道附近的传教士岭北端,并不顾一切困难以保护其后方桥梁。实际上,当谢尔曼达到其在十一月二十四日夜晚所占领的位置时,克勒布纳在他与隧道之间的地区中只有一个旅在战壕中挡住进路。到二十五日上午,西塞姆师和史蒂文森师中的一个旅才从守望山赶到,但是史蒂文森师的后续部队在那天下午才赶到。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天气晴朗,格兰特从果园圆丘上对战场左面可以获得完全的鸟瞰。谢尔曼在拂晓时即依照命令前进,经过两小时搏斗,格兰特从观察所中可以看见布雷格的兵力,一个纵队接一个纵队向前抵抗谢尔曼的进攻。接着他命令托马斯派拜尔德师去增援谢尔曼。布雷格也立即向同一方向集中他的兵力。格兰特说:“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是现在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希望在此以前可以看见胡克在罗斯维尔的附近越过山脊,从而迫使布雷格也在那个方向集中兵力。”此时,谢尔曼不能了解为什么托马斯迟迟不能向前推进。下午十二时四十五分钟时,他问:“托马斯在哪里?”对这个问题,托马斯回答说:“我在这里,我的右翼正从守望山向传教士岭靠拢。”格兰特还控制着托马斯不放,因为会战的环境迫使他修改原定计划。谢尔曼的攻击已经被阻,现在迂回布雷格右翼的希望已经渺茫;但是当胡克迂回布雷格左翼时,布雷格将被迫抽调其中央兵力以增援左翼。格兰特是想等这个行动开始后,才挥动托马斯的兵力攻击敌方已经减弱的中央部分。胡克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清晨即已前进,但是南军在退却时焚毁了查塔努加溪上的桥梁。这使他在过渡时延误了几个小时,使他直到下午三时以后才到了罗斯维尔峡谷。他到达之后,立即向传教士岭上挺进。但是他却没有把他的成功报告托马斯。因为格兰特认为谢尔曼的处境已经很危急,所以在下午三点三十分命令托马斯前进,攻下山麓部分的敌方防御阵地。(托马斯的行动总是迟缓的,差不多迟了一个小时,才由格兰特自己命令前进。)根据格兰特在二十四日午夜以后下达的命令,即可知道这个命令的意思只是攻占山岭的第一个步骤而已。尽管有些史学家对这个命令曾有异议,尤其以史密斯将军为然,但是战争的官方纪录对它的意思,却是毫无疑问的。拜尔德将军在他的报告上说,托马斯的一位参谋军官来到师部,传达一个口头命令,要他攻下山麓的阵地,并且向他说:“这是向山上发动全面突击的一个准备,毫无疑问,少将指挥官的意图是要我参加这个行动,所以我要依照他的希望,一直向山顶推进。”达拉说:“我方部队向山顶上的冲锋,实为军事史上最伟大的奇迹之一。”实际上绝对不是奇迹,只是一种合乎常识的行为。传教士岭有两道堑壕防线加以保护,防线中有士兵据守,每个人的间隔平均为一步远,山顶上的炮火是俯射性的,所以并不完全有效。当第一线(即格兰特命令所指的防线)被攻下之后,守兵纷纷败退,有许多穿过第二线逃走。南军方面辛德曼师的一位旅长马尼戈尔特将军说: “秩序完全丧失,每个人都只想逃命,纷纷从最短的路线向山顶上跑。” “部队从下往上跑,最后终于到达工事,都已经喘不过气来,疲倦不堪,大部分人士气涣散,更向后方飞跑,让山岭夹在他们与敌人之间。”很明显,格兰特的意图是要攻下这座山岭,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南军前线的守兵士气会崩溃得这样迅速,所以他才命令只先攻下第一道防线再说。这些攻击部队发现敌人已经溃散,就本能的跟在后面追,于是一跃之下就攻克这座山岭,而不必再分为两个阶段了。当敌人逃走时,要想制止攻击部队不前进那是非常困难的,凡是有这种经验的军人必能了解这种情形。所以这种继续前进,并非奇迹,而是战斗本能所致。虽然如此,这却并不有损托马斯突击时的英勇,而只是解释了其理由。这次冲锋成功,更加证明了胡克的前进实为会战中的决定性行动。布雷格正面既已崩溃,所以当然再也不能应付这个侧翼攻击了。虽然格兰特未能照原定的计划从左翼方面来赢得会战,可是他却从右翼方面赢得了。结果还是一样。他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命令托马斯执行的威力搜索委实是个错误,但是这仍然无损于他的指挥艺术,反而证明他的计划和兵力分配是具有弹性的——就是说它们是可以适应环境变化的。北军立即开始追击,但到十一月二十八日却自动放弃了这个企图,因为格兰特的首要任务是解救伯恩赛德。二十九日,当他确定布雷格已经在全面退却之中,格兰特即命谢尔曼向诺克斯维尔前进。谢尔曼于十二月六日到达该地,发现朗斯特里特已于四日解围而去,退向霍尔斯顿河谷。十一月三十日,格兰特把司令部迁往纳什维尔,只留下托马斯据守这个突出的港口——现在已经确实握在北军手中。在这场会战中,格兰特在全部大约六万人的总兵力之中,一共损失了五千八百一十五人。布雷格在朗斯特里特离去之后,所剩兵力不过三万三千人,一共损失了枪枝六千一百七十五件,火炮四十门,以及俘虏五千四百七十一人。他的死伤数字共约三千人。格兰特在维克斯堡和查塔努加的胜利,决定了南军败亡的最后命运。占领维克斯堡切断了密西西比河以东各州与以西各州之间的联系。而查塔努加的胜利则封锁了从北面进入田纳西州的主要通路,并且打开了进入亚特兰大的道路——这是在弗吉尼亚州的李军团的后门。一八六四年三月三日,林肯终于找到了他想寻找的将军,他把格兰特召回华盛顿,升任为总司令。他于三月九日回到华盛顿,并立即开始拟定结束战争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内容是一方面用不断的攻击把李羁留在弗吉尼亚境内,另一方面,谢尔曼则以查塔努加为基地攻占亚特兰大,然后对李的后方作战。也就是开辟两条战线,夹攻南方邦联的剩余地区,直到把它夹碎。在东面,这场决斗性的会战自一八六四年五月四日开始。在弗吉尼亚的荒野中——即拉皮丹以南的森林地区——经过六个星期的苦战,格兰特终于把李赶回里士满的要塞;但是他发现这个地区的防御过于坚强,无法从正面攻入,于是在六月中旬,他绕过这个地区,在威尔科克斯登陆点渡过了詹姆士河。从那里他打击彼得斯堡,这也是李主要补给线所通过的地方,但是不幸的是,由于部下无能,他未能占领这个“里士满之钥”。此后直到一八六五年三月底为止,波托马克军团主要只是进行围攻战。四天之后,格兰特命令谢尔曼从查塔努加向南打击约翰斯顿将军。从历史上来说,他的作战是特别有意思的,因为谢尔曼是一种新型的将领。他打破了十九世纪的战争规律,他的残忍无情可以与加尔文相比,不过他是用剑,而加尔文是用口舌。经过激烈的战斗,他于九月一日占领了亚特兰大,这是“南方的门户”。为了不让后方留有敌人,他命令所有人口都强迫迁出。他向哈里克(自从格兰特升任总司令之后,他已经改任参谋总长)解释说:“如果人民对我的野蛮和残忍表示抱怨,我就要告诉他战争就是战争,而不是为了获得人民的好感。如果他们想要和平,他们和他们的亲属就应该停止战争。”对十九世纪而言,这是一个新思想,因为这意味着战争中的决定性因素——求和的能力已经由政府手中转入人民手中了,而和平的缔造成为革命的一种产品。这也就是把民主的原则发展到了最后阶段,由此也就引到了心理攻击的原则,这也就是今天所谓的“冷战”思想的起源。尼科尔斯少校是谢尔曼的一位副官,他说:“谢尔曼是典型的民主主义者。他的思想完全不受欧洲传统影响。他是我们制度的标准产品。”以后,当谢尔曼发动其著名的佐治亚长征时,他就把这个新的战争思想作为指导原则,对南方人民的战争是与对武装部队的战争一样彻底。自从三十年战争之后,在西方就未见过这样的暴行,虽然在拿破仑战争中偶尔可以找到相似的例证。如谢尔曼所指出的,南方游击队也曾不断进行野蛮的暴行,但是这种暴行却只是个别行为,并非一种政策。所以戴维斯把谢尔曼称为“美洲大陆的阿提拉”,似乎不无道理。恐怖是谢尔曼政策的基本因素,他自己曾公开这样表示,以下为任意引证的两段话:“除非我们使佐治亚恢复其人口,否则占领它是毫无用处的,可是彻底毁灭其道路、房屋和人民,却足以破坏其军事资源。我可以进行这次远征,使佐治亚为之惊呼。”“我们不仅是在与一支充满敌意的军队作战,而且还在与一群充满敌意的人民作战,必须使所有人民,无论老少贫富,都感受到战争的痛苦。事实上,整个军团都怀着报复的怒火,欲毁灭南卡罗来纳州而后快,我对它的命运感到战栗。”谢尔曼相信他的军队是“替天行道”的工具。希区柯克是谢尔曼的另一位副宫,也发表过许多议论:“现在是战争,但却不会总是战争。上帝会给与我们和平,但除了完全服从政府之外,没有其他和平可言。所以战争中的恐怖是无法避免的。”他又说:“谢尔曼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结束这场不幸而可怕的冲突,其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使战争的恐怖变得无法忍受。”十二月二十一日,萨凡纳被攻陷,在谢尔曼的军队大事蹂躏之后,继之以成千上万的黑人也来趁火打劫。第二天,他把这个城献给林肯作为圣诞礼物,接着南北卡罗来纳也被夷为废墟。在佐治亚州,谢尔曼估计全部损失为一亿美元,其中只有二千万美元是为了作战利益而破坏的,其余的都是毫无目的的破坏。当这些事件正在南方进行时,格兰特在北方却正在对彼得斯堡铁路不断进行作战。最后在一八六五年一月十五日,费歇尔堡终于陷落了,它保护着威尔明顿港口的出口,于是李的补给困难愈来愈严重,他向邦联政府提出警告,说里士满可能要被迫放弃。不久,当格兰特知道谢尔曼必须等到四月十日才能向罗诺克河前进,于是决定不等候他,而立即发动打击。三月三十日,为了迂回彼得斯堡的右翼,他命令谢里登将军率领他的骑兵军去攻占在“五叉”的道路交点。他们达成了任务,于四月一日击退了南军的皮克特将军。这一战使从彼得斯堡到林齐堡的南方铁路完全落入格兰特手中,并且也决定了彼得斯堡的命运。次日,格兰特攻击彼得斯堡南方的工事,把李的军队切成了两段。谢里登把李中央以西的所有部队都赶过了阿波马托克斯河,而格兰特则把其以东的兵力都赶入了彼得斯堡。当北军于四月三日进入该镇时,李放弃了里士满,并沿着丹维尔铁路撤退。北弗吉尼亚军团正在溃败之际,格兰特命令第二和第六两个军,进到阿波马托克斯河以北以骚扰敌军后方。谢里登,第五军和奥尔德军都指向阿波马托克斯车站,因为据情报说李的意图是想在那里再补给他的军队。四月八日黄昏时,谢里登到了阿波马托克斯车站,迫使李的前卫向法院退却。九日上午,李前进向他进攻,于是谢里登的骑兵向左右分开,露出在他们后方的第五军和奥尔德军。于是白旗升起来了,不久,在麦克林屋内的一间家徒四壁的小会客室中,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三把椅子,李向格兰特投降了——他手中还有步兵七千八百七十二人,骑兵二千一百人,火炮六十三门,但却已经没有一点粮食了。这样就结束了“农业时代对机器和蒸汽力时代的反叛”,这也是“汉密尔顿极端派对富兰克林中庸派的胜利。”经过四年的疯狂战争,联邦终于获得了承认,一个伟大的帝国诞生了。两面以大西洋和太平洋为堑壕,实际上是完全无法攻击的。东面联系着欧洲,而西面联系着亚洲,可以左右世界权力平衡的局势。虽然战争给南方带来了毁灭和混乱,尤其是在战后重建中,因为厉行报复,所以更使这种恶劣局势加重了。但是对北方而言,却带来了胜利和空前的繁荣。如莫里森和康马格在《美利坚共和国的成长》一书中所说:“若说美国人民能够表现出更大的活力,可是与他们的活力俱来的,却从未有过这样飞扬跋扈的态度。对这个曾经拯救美国联邦的时代而言,他们会觉得天下无难事;也许除了精神世界以外,没有哪个世界是不能征服的。人们到了这个大陆之后,就会尽力挥霍,好象财富取之不尽一样。”这个新帝国的资源似乎是无限的,无论是铁、煤、油和人力都极为丰富。新的发明从绘图板上不断流出,工厂中货品充斥,田野中小麦遍地,无数移民流入这个国家。在一八六五年,美国只有铁路三万五千英里,而到了一九〇〇年,就增加到了二十万英里,超过了欧洲的铁路总长。估计交战双方在战争中所花的成本总数为二百亿美元,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在战后所留下来的是巨额国债,结果租税的压力日增,造成了一种最卑劣的财政性专制,大量土地都落入投机公司手中,以供他们用铁路和矿产等当作挖取的工具——也就是以极高的速度来实行资本的集中。”从战争结束之时起,不过两代人时间,美国已经变成全世界上最伟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和最伟大的工业强国。如贝内特所说,是一个“伟大的金属怪物。”这种和平时代生产的权力和动力的反面,就是战时毁灭的权力和动力,因为这个原因,又可以回复到上文中说过的,就是在近代史中这是第一次,战争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毁灭敌人的军事力量,而且还要毁灭其根本——即敌人的全部政治,社会和经济秩序。如罗德斯所说,在所有品性方面,李很象华盛顿,在心智方面也极为相似,他是属于十八世纪的,这是代表历史上的农业时代。谢尔曼,次一等的格兰特和谢里登,以及其他北方将领,在精神上和道德上都是属于工业革命时代的。他们在思想上的指导原则即为机器的原则,就是讲求效率。因为效率是由一种单纯的法则来决定的,所以只问目的而不择手段,没有任何道德和精神观念或是传统行为可以阻挡他们的进路。在近代史上的极权主义将领中,谢尔曼也许可以位列第一。他使战争全面化,不仅以敌军为对象,而更以敌方人民为对象,把恐怖当作其战略工具。使美国内战产生的仇恨,他应比任何人负有更多的责任。在战术方面,因为来复枪使防御变成了最强的战争形式,所以进攻变得更加困难和成本高昂。李曼上校说过:“把一个人放在一个坑洞内,在后面的小山放列一个良好的炮兵连,那么即使他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人,也可以发挥以一敌三的效力。”维尔克森说:“在我离开北安娜之前,我发现我们的步兵对于向工事冲锋已经感到厌倦。一般士兵都确认一个躲在工事后面的人可以抵得上在工事外面的三个人。”因此,军队的人数也就逐渐增多了。还有一些其他变化,都是战争许多年之后还未被人发现的,其中有:骑兵的冲锋已经变得无用了;有来复线的火炮价值日增,而刺刀的地位则被彻底颠覆。有目击者说:“我不相信他们中有一个人是被刺刀杀死的。”戈登将军说:“在冲锋的正面,刺刀的闪光是很可怕的,可是它们却很少有被鲜血染红的机会。刺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军医哈特说他很少看到刺刀伤,除了偶然的情形以外。对于格兰特,李和这个战争中的其他各位将领,要批评他们的战术能力是太容易了,不过却应该记住他们是没有师承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来复枪都是一种新兵器。评论他们的时候,请不要忘记即使在一九一四年——美国内战后的五十年——职业军人当中十个就有七个还是相信刺刀的。格兰特和李,谢尔曼和约翰斯顿,以及其他将领所进行的战斗,都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情形颇为相似。没有别的战争,甚至一九〇四年到一九〇五年的日俄战争,能够供给如此类似的例证。这是来复枪弹和堑壕的战争,甚至于已经有了铁丝网。南军方面说这是一种魔鬼的工具,只有美国人才能发明出来。这场战争中充满了现代性的工具,手掷和有翼的榴弹,火箭,以及其他东西都出场了。用弹夹的步枪,李奎的机关枪也开始使用,双方都曾使用汽球,虽然南军方面对此并不重视。爆炸性的弹丸也有人提及,还有火焰喷射器,而在一八六四年六月,彭德里顿将军更要求里士满政府的兵工当局设法供给有‘窒息作用’的毒气弹。所谓现代化装备还不仅此而巳:装甲船只、装甲火车、地雷、鱼雷都曾经使用,此外还有灯号,旗语和野战电话。亨特里在莫比尔还曾建造了一艘潜水艇。它有二十英尺长,五英尺深和三英尺宽,在内部有七八个人,用螺旋桨推进。一八六四年二月十七日,它在查尔斯顿海外炸沉了北军一艘军舰,并与之一起沉没。假如欧洲诸国对美国内战的教训及早加以研究,那么在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一八年之间,也许就不会铸成那样巨大的战术错误了。大事记(三):普鲁士的扩张 当半独立的美国联邦融合成一个联邦帝国时,中欧方面也正蕴酿着新的变革。自从神圣罗马帝国解散之后,中欧就成了一个真空,一八一五年的维也纳会议曾希望将三十八个独立邦组成“日尔曼邦联”,目的是保障日尔曼的内部和平,其机构为一个议会,永久性会址设在法兰克福,每个邦都有代表。实际上,这个议会却毫无能力,因为它只是参议院,而没有众议院——是议会而不是国会。比日尔曼联邦更重要的是普鲁士关税同盟的建立。其创始人为李斯特,他认识到除非各邦之间的关税壁垒能够打破,否则英国货就会继续在日尔曼境内泛滥,这种作茧自缚的限制只会阻止日尔曼自身的工业化。为了结束这种不合理的情形,所有普鲁士境内的关税,包括六十七项共约三千余种细则,都在一八一八年被取消,次年十月,普鲁士与独立小邦施瓦茨堡-松德尔豪森之间签订了第一个关税协定。不久就出现了南北两个关税同盟,在一八二九年,同意对一切互相交换的货品都免征赋税,期限直到一八四一年为止。到那一年,关税同盟再度延长,三年之后,除奥地利以外,整个日尔曼都包括进来了。毫无疑问,商业统一引发了政治团结,最终又延伸到了军事方面的集体安全。虽然“欧洲和平“之说颇为流行,可是在滑铁卢会战之后的四十年中,欧洲却正进入一个梦魇时期,反动和革命此消彼长。路易十八在巴黎复辟之后,反动的风气开始盛行。在法国,三色旗和离婚制度都被取缔。在西班牙,教会恢复了审判异教徒的权力。在奥地利,皇帝既不想前进也不想后退,而他的首相梅特涅亲王却认为日尔曼的统一是“声名狼藉的目标”。在英格兰,自由和保守两党已将工业革命置之脑后,要求保护农业利益,封闭帝国内的贸易。与此同时,沙皇亚历山大却是个宗教式狂人,他诱劝奥地利皇帝和普鲁士国王,以“三位一体”理论为根据,与他签订了《神圣同盟条约》,其目的总归是方便俄国的进一步扩张。此后,除英国的摄政以外,欧洲所有君主都加入了这个公约,只有苏丹和教皇未被邀请。就象梅特涅所说,这是一张“空头支票”,虽然此后二十年间,欧洲并未发生大规模战争,可是民族主义对反动主义的斗争却变成了西方历史上最残酷的斗争。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背叛了,巴西背叛了葡萄牙;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国内也掀起了革命怒潮,而法国又以神圣同盟的名义侵入西班牙。希腊背叛了土耳其;而在俄国,亚历山大死亡之后,也继之以“十二月革命”。一八二七年,英法俄三国干涉希腊战事,十月二十日,在那伐里诺歼灭了土耳其舰队。俄国人入侵了波斯,于一八二八年向土耳其宣战并侵入保加利亚。最后在一八三〇年,到了结算之期。巴黎为革命所震动,查理十世被推翻,路易·菲利普执政。比利时脱离荷兰独立。波兰反抗俄国。汉诺威和赫斯-卡塞尔也发生了叛乱,并蔓延到奥地利、匈牙利、瑞士和意大利。一八三一年,波兰人在奥斯托仑卡被击败,他们的宪法被废除;反抗奥地利的天主教联盟也被击碎。一八三二年,法军包围安特卫普;一八三三年,纳皮尔爵士以过人的果敢,在圣文森特角海外击毁了唐·米格尔的舰队。一八三四年,西班牙境内展开了“正统”战争,前后七年,使半岛到处都浸透鲜血。最后,到一八三七年,维多利亚女王在英国登基,此后又有了十年的和平。下一波革命怒潮是在一八四八年爆发的。其目的不再是改变政府形式,而是国家的组织,由于工业化加深,下层阶级的生活条件日益恶劣。一八四七年,在马克思和恩格斯领导下,在伦敦成立了共产主义同盟。从此“马赛曲”变成了资产阶级的代表。从劳动者口中唱出来的却是更激烈的“国际歌”。一八四八年二月二十二日,路易·菲利普和王后从法国王宫的后门溜出,化名为史密斯夫妇逃到了英格兰。很少有革命在发动时象这样不流血的。工作权利被当作改革的第一个基本原则,为了保障这个权利,工人们武装起来。六月,卡芬雅克将军被任命为独裁者,他领导巴黎西区的人民对抗普约尔领导的(工业化)东区人民。他用火炮镇压了反抗者。就象维飞所说的:“这场战争不是为了某种政治原则或某种政府形式,而是为了保卫或推翻私有财产制度。”虽然如此,法国却已发生了严重的骚乱。惠灵顿公爵说:“法国需要一个拿破仑,我还没有看见他……他在哪里?”在英国也有很多紧张情形发生,但是宪章派的示威却自动消逝了。一八四九年,《谷物法》被废止,不列颠走上了自由贸易的道路。此时维也纳也发生了革命,结果整个帝国都发生了全面叛乱。皮德蒙的阿尔伯特获得了整个意大利拥护(只有教皇除外),在加富尔敦促之下,决定不惜牺牲发动对奥战争。他在圣卢西亚和库斯托查先后战败,最后于一八四九年三月二十三日又在诺瓦拉一败涂地,被迫逊位给儿子伊曼纽尔(一八四九——一八七八年)。此时匈牙利又燃起了革命火焰;捷克人在波希米亚起义;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也都武装叛变。这些叛乱使维也纳也发生了革命,结果斐迪南一世被迫逊位,由他的侄子约瑟夫(一八四八——一九一六年)继位,那时他只是十八岁的大孩子。虽然如此,匈牙利却拒绝承认他,因为奥地利政府无力平定叛乱,所以根据正要满期的《神圣同盟》,请俄国人前来协助。一八四九年八月九日,匈牙利人在特米斯瓦被击溃,叛乱受到了无情镇压。虽然在日尔曼,工人们也以法国工人为榜样,要求分享较多的利润,可是革命的兴起却采取了民族而非社会的形式。一八四七年二月,腓特烈·威廉四世(一八四〇——一八六一年)被迫召开联合性的普鲁士会议,这立即代替了一八一五年的旧国会,并授权在法兰克福召开日尔曼民族会议,以此来把各邦组成一个新的日尔曼国家。正在辩论之际,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突然背叛了丹麦,于是普鲁士派兵去加以援助。因为俄国支援丹麦,所以腓特烈·威廉感到害伯,要求民族会议同意休战。尽管有这样一次挫折,民族会议仍然表示拥戴腓特烈·威廉为日尔曼皇帝。因为当时奥国正在动荡之中,若他敢于接受,也许不会受到反对。但是因为他并不认同民族会议的民主政策,所以表示除非先获得各邦君主和自由城的批准,否则他不拟接受。这对日尔曼的民族志士而言是个致命打击。为了抵销这个错误,腓特烈·威廉与汉诺威和萨克森国王签订了条约,同意草拟一个新宪法,内容是,虽然有一个皇帝,但只是名义上的元首,而另设一个君主议会辅佐。这个建议被采纳,新的国家称为“联邦”。可是对腓特烈·威廉来说不幸的是,有利时机已经过去,因为奥地利已经恢复元气,在它引诱下,萨克森和汉诺威退出了“联邦”,于是日尔曼分成了两个对立集团——一方面拥护普鲁士,另一方面拥护奥地利。赫斯-卡塞尔的扰乱使双方到了战争边缘。但是因为腓特烈·威廉并无战争准备,所以一八五〇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在奥尔穆兹,他对奥国几乎无条件让步了,联邦被解散,普鲁士被迫承认旧法兰克福议会。自从耶拿失败之后,普鲁士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此时在法国,“六月革命”之后,卡芬雅克辞去了独裁者的职务,因为他不能建立一个稳定的政府,所以在一八四八年十二月十日的总统选举中,他被路易·拿破仑击败。这样一来,隔了不到一年时间,终于有一位拿破仑出现了,这就是惠灵顿寻找的人。他是路易·波拿巴的第三子,他的母亲博阿尔内是约瑟芬的女儿,所以他既是拿破仑的侄子又是他的外孙。因为他是个聪明的投机政客,所以随时都设法利用其伟大叔父的荣誉。一八五〇年五月,国会盲目的把九百万选民减到六百万时,这是非常丧失人望的举动,路易·拿破仑认为机会来了。虽然一两年前,他还是拥护普遍选举的,现在他却站在国会一边以加速其崩溃。一个朋友对他说:“你会与他们同归于尽的。”他回答说:“不,当国会挂在悬崖上时,我会割断绳索。”在设法破坏了国会的信用之后,他又讨好教会,对资产阶级开出繁荣的支票,对劳动者则以财富为诱饵,对军人则分发雪茄和香肠。于是大家都一致拥护他。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在一八五一年十二月二日推翻了现政府,一年之后,由公民总投票选举他为法国皇帝,尊称为拿破仑三世。当他忙于建立帝制之际,伦敦却在召开“大博览会”。维飞先生说:“这在人类历史上开辟了新的纪元,好象战争从此就会消失。可是实际上,欧洲要踏上的新时代却是战争的时代。在以后四分之一世纪中,几乎没有一个大国没有加入这些武装斗争。”这些战争中的第一场就是克里木战争,虽然其爆发的借口是路易·拿破仑要求恢复法国对巴勒斯坦圣地的保护权,可是远因却是俄罗斯的扩张政策和尼古拉一世(一八二五-一八五五年)渴望获得达达尼尔海峡的控制权。当土耳其感到确实已经获得西方国家的支援之后,就在一八五三年十月向俄国宣战。在一八五四年年初,法英两国加入战争,以后又加上撒丁王国。这场战争结束了滑铁卢战后四十年来的和平,其结果更对欧洲的和平作了致命打击。从一八五六年起到一八七八年,欧洲一共经过了五次大战,所有起源都根植在克里木战争中。克里木战争之后,俄国处于战败势孤的地位,而英国则忙于剿平印度叛乱。当时意大利的革命党人阿西尼正在伦敦企图暗杀路易·拿破仑。这不仅使英法两国产生了严重摩擦,而且也使这位皇帝大感惊惧,认为除非他用武力使意大利获得自由,否则他的生命始终处在危险之中。结果发生了一八五九年的法奥战争,法军在索费里诺胜利之后,于十一月十日签订了《维拉弗兰卡条约》,结束了战争。依照条约,法国获得了萨伏依和尼斯,而除了威尼斯和罗马之外,所有意大利领土都在伊曼纽尔之下统一为一个国家。在这两次战争中,有下述各种军事发展值得一提。在克里木,氯仿第一次被使用;新闻界开始发生决定性影响,这是首次有了随军新闻记者。慈善家科文主张用装甲牵引机装上镰刀,以此从敌方步兵中铲开一条甬道。德国人鲍尔为俄国建造了一艘潜水艇。邓多纳德勋爵又重提一八一二年的设计,用燃烧硫黄的方法熏毙海军要塞中的守兵。虽然他的计划未被试用,他却预测毒气终将变成一种被承认的兵器。在一八五九年,铁路在战争中首次得到广泛使用。来复线的火炮也大量使用,因为看到索费里诺之战中伤兵的痛苦,所以第一次《日内瓦公约》于一八六四年成立。自从奥尔穆兹屈辱之后,普鲁士已经恢复元气,一八六一年一月二日,威廉一世(一八六—-一八八八年)即位之后,普鲁士的国力日益增强。威廉出生于一七九七年,在一八一四年参加过阿尔希会战。在本能上和教育上他都是个军人。他即位之后发表的第一次演讲中就说:“在将来,普鲁士陆军就是普鲁士武装民族。”这句话改变了欧洲的命运,也改变了世界的命运。他立即开始改组普鲁士陆军,目的为建立一支有效的常备军,共三十七万一千人;一支支援性的预备军,共十二万六千人,再加上国民卫队十六万三千人。他任命罗恩为军政部长,毛奇为总参谋长,一八六二年他又任命俾斯麦为首相。俾斯麦的政策简单而又直接——把奥地利逐出日尔曼体系——因为俄国在克里木战争之后尚未恢复元气,法国虽然强大,但正忙于对墨西哥进行侵略,所以他的路线十分清晰,并且决心一有机会就开始按步就班地进行。机会在一八六三年终于来到,当查理九世即位为丹麦国王时,萨克森和汉诺威的部队开入了荷尔斯泰因,以重建和平为借口,俾斯麦引诱奥地利与普鲁士合作。一八六四年发生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战争,十月签订了《维也纳条约》,使这两个公国受到奥普两国联合控制。俾斯麦的计算是正确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会变成“狗抢的骨头”,终于会引起对奥战争。为了孤立奥地利,俾斯麦允许路易·拿破仑在比利时或莱茵省区中的一部分自由行动,其交换条件为路易·拿破仑应劝诱奥地利把威尼斯出卖给意大利。他知道奥地利一定会拒绝。同时为了激怒奥地利,他又重提日尔曼联邦。由于奥地利不肯放弃威尼斯,所以一八六六年四月八日,意普两国签订了攻守同盟条约。路易·拿破仑看到风起云涌,也想趁火打劫,认为这是取消一八一五年旧条约的好机会。他表示愿与普鲁士合作,出兵三十万人,条件为莱茵诸省归还法国。可是俾斯麦却不舍得放弃它们,因为意大利已经入了普鲁士的圈套,所以他命令驻在荷尔斯泰因的部队制造冲突。六月十二日,奥地利与普鲁士断绝了外交关系。这次战争不是普通的侵略战争,也不是一场征服战争,而是一场外交战争。普鲁士的目的不是想欺辱奥地利,更不想削弱它,而只是想使奥地利认清在日尔曼,民族主义是正在成长中的动力,它要求统一,不准奥地利加以反对,如此而已。俾斯麦绝对不想把奥地利变成死敌,因为他知道有一天为了欧洲霸权,德法之间势必要进行一次决斗,到那时,他希望奥地利能保持中立。听说奥军正集中在摩拉维亚,准备向波希米亚前进时,毛奇遂决定用两个军团侵入波希米亚:第一军团由腓特烈·查尔斯亲王率领,第二军团由普国皇储率领。前者向莫亨格雷茨前进,后者向陶提劳-纳卡德前进,然后再分别从两地继续向前,以在吉特辛会师为目的。当腓特烈·查尔斯亲王接近莫亨格雷茨时,由克拉姆-格拉斯率领的奥军退到吉特辛。而当普国皇储在纳卡德和斯卡里茨击败兰明之后,奥军总司令贝尼德克元帅就命令向萨多瓦全面退却。六月三十日,两个普鲁士军团已经隔得够近了,只要一获得通知,极短时间之内就可以会合,于是七月三日就发生了克尼格雷茨会战,亦称萨多瓦会战。第一军团于上午与奥军交战,到下午,第二军团打击在奥军右翼上,将它击溃。虽然这是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奥军损失了将近四万五千人(死伤被俘都在内),可是贝尼德克却带了残部十五万人逃走了,因为两个普鲁士军团都已混乱不堪,所以无法实行追击。七月十八日,毛奇下令向瓦格朗——在维也纳东北十英里远的地方——前进,二十一日奥军要求休战,普军立即表示同意。奥军在克尼格雷茨被击败时,奥皇约瑟夫用电报要求路易·拿破仑出面干涉。但是因为他正忙于侵略墨西哥,所以不能发动战争,此外普军的迅速胜利也完全出乎其意料之外。普奥双方议和,依照布拉格,柏林和维也纳等条约,虽然奥地利的领土完整仍被尊重,可是意大利却获得了威尼斯,普鲁士也获得了汉诺威、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赫斯、拿骚和法兰克福自由城。萨克森仍保持现状,在美因河以北的诸邦组成北日尔曼邦联,以普鲁士为盟主,而以南诸邦则组成南日尔曼邦联。为了安抚自由主义者,威廉在凯旋返回柏林之后,建立了联邦国会,并成立了一个民族自由党,其主要目标即为使南北两个邦联合而为一。尽管现在两个集团都已同意组成关税同盟,可是若非法国皇帝施加压力,使整个日尔曼都感到非联合不足以图存,那么这个工作也许要很久之后才能成功。路易·拿破仑的一切作为无一不在俾斯麦计算之中。甚至在布拉格条约尚未签订之前,他就要求将莱茵河左岸作为普鲁士获胜的补偿,现在他又重提前议。因为担心法国,所以南部邦联自动投入了北部邦联的怀抱,他们之间缔结了一个秘密攻守同盟,而以普鲁士国王为盟主。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场对付共同敌人的战争,以此使分裂的日尔曼合而为一。俾斯麦现在已开始对战争进行不断准备。第三章:色当会战(上) 普法战争的主要原因在于:普鲁士有统一整个日尔曼的决心,而法兰西也有阻止这种统一的决心,此外,加上高卢与条顿之间的积年仇恨。日尔曼与法兰西为邻,可以说很少有国家有过这样恶劣的邻居。从一六七五年到一八一三年之间,法国侵入日尔曼的次数不少于十四次——平均每十年一次。许多世纪以来,法兰西都以“大国”自居,在欧洲始终是支配性的强权,因此常有隐忧,担心荣誉会有黯淡之日,这就使整个民族养成了多愁易怒的脾气。从一七八九年以来,欧洲政治基础已经动摇,权力由国王手中移入了议会和政党领袖手中,舆论和人民,财政界和工业界的利益都可以左右政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场战争的近因实际上只是一个偶发的意外事件。虽然如此,却仍然值得详细叙述,因为这是一个典型例证,足以说明民主时代中的战争是如何触发的。一八六八年九月,西班牙舰队叛变,放逐了女王伊莎贝拉二世,而由普利姆元帅摄政。因为西班牙人民不欢迎共和政体,所以普利姆把王冠献给许多外国亲王,结果却都遭到拒绝。最后在一八七〇年二月,他与俾斯麦进行秘密谈判,俾斯麦提出一个可能的候选人,就是霍亨索伦-锡格马林根的利奥波德亲王,他是普鲁士王室的远亲。普利姆与这位亲王发生了接触,他同意接受王位,但以能得到法皇和普王的同意为先决条件。普利姆就写信给威廉一世,他接到这封信之后,大为惊异,因为他对这个秘密谈判事先毫无所闻。他立即通知普利姆表示强烈反对。可是俾斯麦与普利姆之间仍继续谈判,突然在一八七〇年七月三日,这个秘密被西班牙的《回声报》捅了出来。路易·拿破仑所感到的惊异甚至比威廉更甚,他立即向普鲁士和西班牙提出强硬抗议,巴黎的报纸更是发表激烈的社论,高谈查理五世帝国的复活的可能性。巴黎的歇斯底里现象已经到了最高潮,所以在七月五日,一位法国政客法扬在日记中这样写道:“照我看这就是战争,或者是已经十分的接近了。”次日,法国皇帝召集国务会议,讨论到了动员问题。由于法国外长格拉蒙公爵的建议,决定派法国驻柏林大使贝内德提伯爵到埃姆斯去谒见正在那里避暑的普王,要求他劝说利奥波德放弃候补权。七月九日,威廉接见贝内德提,告诉他说自己无意鼓励利奥波德继承王位,而这个问题只与马德里有关。因为这个答复未使路易·拿破仑满意,所以格拉蒙用电报通知贝内德提说:“我们要求国王禁止该亲王坚持其候补权。”贝内德提向威廉提出了这项要求,威廉大为恼火,虽然如此,他还是允许贝内德提直接打电报给利奥波德。当时利奥波德本人正在瑞士,这个电报由他父亲接收,他立即回电以他儿子的名义撤回了候补权的申请。因为他是这个王族的家长,所以拥有这种权力。威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非常欣慰,以为事件已经到此结束。但是法国皇帝的想法却与他不同,他命令格拉蒙训令贝内德提再去谒见普王,要求他保证禁止利奥波德以后再提出类似要求。七月十三日上午九时,贝内德提在埃姆斯公园中遇见威廉,威廉很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国王说他看到日尔曼的报纸上已经刊载了利奥波德放弃候补的消息,他很感欣慰。贝内德提就向他提出路易·拿破仑的新要求。威廉答复说:“我的表兄弟都是重视荣誉的人,他撤回了一件要求之后就决不会再提出来。”说完之后他就结束了这次谈话。俾斯麦听到这些经过之后,通过驻在埃姆斯的代表要求国王停止这种不正常的个人会晤,而是采取经由使节和外交部的正常外交程序。普王表示同意,但是由于格拉蒙的催促,贝内德提又要求谒见普王。威廉拒绝接见,并把经过情形写了一个报告送给俾斯麦,让他决定是否应该通知大使馆和新闻界。俾斯麦在七月十三日黄昏接到了国王的文件,因为国王已经允许,所以他就利用这个机会加以公布,他把文件缩成一个节要,内容如下:“因为法国大使在埃姆斯要求国王致电巴黎保证这个候补权今后决不再度提出,陛下已拒绝再接见该大使,并派武官通知他不再与他接触。”所以说俾斯麦伪造“埃姆斯电报”的说法是完全不正确的。他只不过是把国王的原件缩成了电报的形式,不过无论如何他没有公布原件却是事实。他已知道法国有挑战的趋势,就象他后来所说的:“我们要让敌人先动手,这是十分必要的。如果我把这个草稿交给新闻界,再用电报通知各大使馆,那么在巴黎马上就会被人知道。这对高卢野牛产生的效力就会象红布一样灵验。”电报在巴黎公布之后,法皇立即召开国务会议,这时贝内德提的报告也送到了,其内容比俾斯麦的电报远为温和。格拉蒙为了避免战争,建议召开一个欧洲会议,以禁止各王族接受外国王位。虽然皇帝批准了这个建议,可是皇后却不同意,就此搁置起来。接着,巴黎群众开始鼓噪,又高唱起原来被禁止的《马赛曲》,并且高喊“战争万岁,打进柏林!”的口号。尽管提耶尔和甘必大都提出警告,可是法国国会却已经丧失了平衡,群情愤激之下,很快就陷入了战争。七月十九日,法国正式宣战。法国一向希望奥意两国能成为自己的同盟国,在一八六九年曾向两国提出要求,但仅获得空泛的答复。直到风雨欲来,路易·拿破仑才派一个私人代表到维也纳去谈判同盟条约,七月二十日宣战之后,获得的回复却是“中立”!丹麦也表示中立,英国一向就反对战争,这一次更无支持法国的意图,尤其在七月二十五日,俾斯麦写了一封“读者来信”,在英国《泰晤士报》上发表,揭发了法皇在一八六六年拟定的兼并比利时的秘密计划。这样一来,法国就处于孤立地位,更糟糕的是从一八一五年以后,他们在精神上只仰赖拿破仑的神话来维持,迷信法国天下无敌。这种幻想使人们看不清实际的腐化情形,他们已经只剩下一个躯壳而没有灵魂。军人对他们的英勇传统非常自负,可是在政府、行政、指挥、指导、准备、科学、技术等各方面都已落后,而且也无人注意。特罗胥将军的说法大致相同:“自从一八一五年以来,每一次革命都只是激发野心,挑拨竞争,人们对是非黑白已经丧失了认知,而自私自利代替了爱国主义和公益之心。”法国的皇帝和大臣居然生活在这种“愚人天堂”中,对现实一无所知,这实在是怪事,因为当时法国驻柏林的武官斯托维尔中校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对普鲁士的现状观察得颇为精细,而且不惜用法国的情形来作比较。他的报告极有意义,所以值得加以引述:一八六八年五月二十六日“做礼拜时,牧师们首先祝福的对象是国王和陆军,其余的都在其次。若与法国作个比较,那么法军已经成了乌合之众,精神和纪律日益退化。”一八六九年八月十二日“我认为下述要点必须加以说明:(一)战争无法避免,只要一个偶然事件即可触发。(二)普鲁士并无攻打法国的意图;它不会求战,而且还会尽量避免战争。(三)但是普鲁士却具有远见,一旦看到战争不可避免,就已经开始进行一切准备,以免不幸事件发生时会受到突袭。(四)由于轻浮和不慎,尤其是对世局缺乏认识的原因,法国似乎不象普鲁士那样具有远见。”“反观法国的情形又如何?国会自以为能代表人民,可是所代表的全是轻浮不实的坏风气,他们用美丽的修辞学来掩饰自己的无能。他们自命只有他们才关心国家福利,为了获得表面的人望,为了一个兵额,一个法郎都要与政府争论。他们只想削弱法国,要把法国出卖给强敌。舆论界也只是崇尚虚浮,他们的言论在最重要的问题上只是咬文嚼字,其实并非真正的了解,他们重视的是党派利益而非国家利益。法国人嘲笑一切,所有美德都不再为人尊敬,例如道德、家庭、爱国心、荣誉和宗教都成了讽刺对象。这难道不是真正衰颓的象征吗?”以上就是当时法国的情况,这不是外国人的看法,而是出于法国人的手笔。他们的陆军在阿尔及利亚、克里木、中国、意大利和墨西哥也都反映出这种象征。他们看不起军官,盲目相信法国军人的精神是天下无敌的。在一八五九年的索费里诺之战中,他们就已认为将领是无足轻重的,而这种精神又受到民主化舆论界的鼓励。普鲁士的情形则完全不同。陆军是贵族化而不是民主化的,威廉一世即位后,就决心使自己的愿望兑现,使陆军与国家合而为一。自从在奥尔穆兹签订了辱国条约之后,普鲁士参谋本部就开始采用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作为其军事圣经。因为自从一八六六年以来,一切战争理论和实践都受到《战争论》的广大影响,所以我们应将其中重要的教条列举如下:首先要说的就是战争和政治的关系:“战争是国家政策用其他手段的延续。”“战争不仅是政治行为,而且还是真正的政治工具,是政治活动的自然延伸。”“战争只是政治活动的一部分,本身并非独立事物。”“战争不就是政治思想的另一种写法和语言吗?”“如果战争属于政策,那么自然应具有政策的性格。”“如果政策强而有力,那么战争也将一样。”第二点就说到战争的本质:“战争只不过是一场大规模的决斗行为。”“不要再听将军们说可以不流血而征服。”“战争是一种发展到最大限度的暴力行为。”“我们的目标是指向敌人权力的毁灭。”“所有战斗的真正目标就是毁灭敌方的军事力量。”“战争越激烈,仇恨和敌意的发泄也就越强烈。”第三点说到进攻:“只有一种战争形式——就是向敌人进攻。”“战斗是战争中的唯一活动。”第四点说到数量优势的要求:“最好的战略总要居于强者的地位。”“战争是必须要用国家权力的全部重量来进行。”“在文明的欧洲,人民战争是十九世纪的景象。”第五点,战争要求有精神和智力方面的优势:“勇敢是最高的美德。”“主要素质是指挥官的才能,军队的军事道德及其民族意识。”“在战争中没有比服从更重要的东西。”第六点,关于战术方面有:“在现有时代的战争中,火力的毁灭原则已经达到最大效力。”“战争中的防御形式,就其本身而言强于攻击,但是却只有消极目的。”“进攻是积极的,防御则是消极的。”“只有伟大而全面的会战才能产生伟大的结果。”最后第七点说到组织方面:“战争分为准备与行动两部分。”“在战争中一切东西都极为简单,但是最简单的东西也最困难。”“战争不属于艺术和科学领域,而是属于社会科学范畴。”虽然毛奇顺应克劳塞维茨的思想,但并不盲目,而只是用他的理论来适应时代。这些条件与拿破仑时代大有不同,而《战争论》却是以拿破仑的会战为基础的。铁路已使后勤方面发生了革命,随之而来的是军队的数量增大,所以更需要有高效率的参谋本部,此外,克尼格雷茨的混乱使毛奇感受到的惊恐,其程度并不亚于伟大侧翼攻击的成功使他感受到的惊喜。早在一八六一年他就认为步兵从正面是无法攻击的,并且用开阔平原上的一条水沟来打比方,认为这是不可能冲过去的。一八六六年以后,他又认识到在静止状态中射击的人要比一面前进一面射击的人占上风,所以对拿破仑的会战前集中的原则,又用会战中集中的原则来加以补充。此外,拿破仑的渗透进攻大战术,则应该由决定性的侧翼进攻取而代之。一八六九年,他颁发了一套《对部队高级指挥官的训示》,其中有这样两段:“一支规模巨大的部队集中,其本身就是一种祸害。集中在一点上的军队难于补给,无法宿营;既不能行军也不能作战,不能长时间存在——仅仅能够战斗。”“在作战时应尽可能分开,只有在决定性会战时才进行适时的集中。这就是大部队将领的任务。仅从正面攻击少有成功希望,而失败的机会却可能非常大。所以我们必须向敌方阵地的侧翼迂回。”有一个严重问题是毛奇一直没有寻求解决的,就是使普鲁士步兵获得一种最有效的来复线式步枪。他们使用的“德莱塞式撞针步枪”,虽然已经改良,却是从一八四一年就开始使用的。在一八六六年的战争中,奥军所用的前膛式诺伦茨来复枪在射程上就已经比远很多。不过因为可以在蹲伏位上迅速装弹,所以仍然是一种优势武器。虽然如此,假如当时奥军能更好的使用他们的来复线野炮,那么这种优势将大打折扣。奥军在一八六三年已采用这种野战炮,用霰弹射击时,有效射程可达五百码,也就是与撞针式步枪的有效射程相等。毛奇对这一点很欣赏,因为他知道法国步兵所用的是“萨瑟波特式”后膛来复枪,可以瞄准到一千二百米,距离比撞针式步枪远一倍,所以他希望用普鲁士的铁质后膛野炮来抵销这种劣势,这比法国的青铜前膛炮要优秀一些。法国之所以保留这种旧式火炮,原因是他们袖子里藏有一种秘密的新武器,就是雷菲耶式机关枪,有二十五支枪管,可以瞄准到一千二百米,每分钟能发射一百二十五发子弹。法军正计划用之代替霰弹,但是为了保密,直到战争爆发前几天才发给军队,据雷菲耶自己说,法军在使用时“完全象呆子一样”。双方的主要强弱并不在武器方面,而是在参谋本部方面。在法方,过去的事实表明,缺乏有效的参谋本部实为拿破仑一世最后失败的主要原因。可是在一八一五年以后的法国还是很少有人认清这一点。所以当战争在一八七〇年爆发时,第二帝国的参谋本部军官都是些文官,不是少不更事,与军队完全没有过接触,就是白发老人,一天到晚忙于例行公事。巴赞元帅因为不信任参谋本部人员,甚至禁止他们进入战场,而改学六十年前的拿破仑,使用私人幕僚。尽管在一八六八年二月二十五日,斯托维尔已经有了下述报告,但事实上却毫无改进。他说:“一旦战争爆发,在普鲁士的各种优势因素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他们的参谋本部军官团。我们的根本无法与之相较。在下一次战争中,普鲁士的参谋组织将成为其致胜的决定性因素。”从沙恩霍斯特和马森巴赫时代起,普鲁士才第一次出现有组织的情报机构和有体系的参谋业务,可是普鲁士的参谋本部却发展得极为迅速,所及到一八六六年,其权威就已经至高无上了。在一八七〇年的战争中,总参谋长毛奇的责任实在比总司令——国王本人更为重要。因为最高级指挥体系中的个人因素逐渐减少,所以主动权逐渐由总司令手中转移到军团司令或军长手中。为了协调各部队将领的行动,因此思想上的统一变得十分重要。也就是说战争艺术变得机械和教条了。韦尔努瓦将军的叙述可以说明这种参谋指挥体系的机械性。每天上午要举行一次参谋会议,由总参谋长任主席,讨论当前的情况并作决定,然后呈送给国王,经批准后再分别送达各有关指挥官。这种钟表仪器似的指挥体系有个重要缺点:就是几乎完全没有考虑意料以外的事情。这只好听任在场的下级指挥官去作局部的决定,有时不免使整个计划都受到影响。普鲁士参谋本部的战争计划是一八六七年首次拟定的,此后又不断加以修正,完全是进攻性质,观念极为简单。一般方向为巴黎;目标为击碎在任何地方遭遇到的敌人。一共准备使用三个军团:第一军团,司令为斯泰因梅茨将军,下辖第七,第八两个军和一个骑兵师,共六万人。第二军团,司令为腓特烈·卡尔亲王,下辖第三、第四和第十三个军、近卫师和两个骑兵师,共十三万一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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