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1-9

我希望利用这种手段,使格宾斯能争取时间来建设阵地,以便抵抗敌人目前能够开到的极少数的部队。人们一再地告诉我,这条公路是无法通行的。梅西将军从伦敦发出了坚决的要求。他获得的答复是:即使一小队法国阿尔卑斯步兵团,使用他们的滑雪鞋,也不能通过这条道路。几天后,梅西将军在他的电报中说,“看来,如果法国阿尔卑斯步兵团不能沿着这条公路退出,则德国人似乎显然也不能沿着这条公路而前来……这是一个错误,因为后来德国人曾充分利用了这条公路,而且沿这条公路非常迅速地前进,使我们在莫绍恩的部队没有时间妥善地筑好他们的阵地。看来,我们势必不能守住这个地方。”事实证明这话一点也不错。驱逐舰“贾纳斯”号,曾载运阿尔卑斯步兵团士兵一百名及轻高射炮两门,由海道到达当地,但在德国人到来以前,该舰复又离去。      ※        ※       ※  我们进行的挪威战役,现在已经达到了被许多重大事件所掩盖的地步了。德国人在计划、执行和力量方面,显然占有优势,他们把一个经过精密准备的作战计划,彻底地加以贯彻。他们充分了解如何在各个方面大规模地利用空军。不但如此,他们在个别方面,尤其是小队组织方面,表现出显著的优势。在纳尔维克,一个混合的、临时凑集的德国部队,为数仅六千人,竟能顽抗盟国部队二万人达六星期之久;而后来虽被我们从该城中逐出,但最后仍坚持着看到我们的部队被迫撤去。海军出色地发动了纳尔维克攻势,但因陆军司令不肯去冒公认的特大的危险,使它终于陷于瘫痪。我们的兵力,分散在纳尔维克与特隆赫姆两处,结果使这两处的进攻计划,都受到了损害。特隆赫姆中间突破战术的放弃,适足以表明英国最高统帅部的优柔寡断。这件事不但军事专家应该负责,就是那些过分轻信专家意见的政治首脑也应该负责。在纳姆索斯,我们的部队不过是在泥泞的道路上往返跋涉了一次,只是在昂达耳斯内斯的远征中,算是打击了一下德国军队。德国人在七天内走过了从纳姆索斯到莫绍恩的公路,也就是英国人和法国人宣称为不可通行的道路。当格宾斯的部队向北退却期间,在博多和摩城两地,我们都是迟了一步;另一方面,敌人虽然必须克服困难,跋涉数百哩崎岖不平、积雪难行的田野,而且尽管我们有种种英勇的表现,他们终于迫使我们退回去。我们一向具有制海权,并能进攻沿着不设防海岸的任何地方,但现在却被在陆地上行军、不顾一切险阻、而越过遥远的路程的敌人抛在后面了。在这次挪威的交战中,我们一些最精锐的军队——苏格兰和爱尔兰卫队,被希特勒的精壮的、勇往直前的和训练有素的青年军队所挫败了。  为了尽到我们的职责起见,我们已经竭尽一切力量,企图在挪威境内固守下去。我们当然认为上苍对待我们非常残酷。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幸而我们能摆脱这个困难的局面。同时,我们对于一系列的安全撤退,应该引以为慰。在特隆赫姆,是失败了!在纳尔维克,是进退维谷!这是在5月的第一个星期中,我们能够在英国人民、我们的盟国以及友好的或敌对的中立国家面前展示的唯一成果。鉴于我本人在这些事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且无法解释曾使我们遭到挫败的种种困难,以及我们的参谋部、我们的政府机构和我们的指挥作战方法等方面的种种缺点,我真奇怪我居然仍能保持我的地位,并继续享有公众对我的尊敬和议会对我的信任。  这就是因为六七年以来,我早已确切预料到局势的变化过程,并曾不断地提出警告;在当时虽然没有引起注意,而现在人们却回想起来了。      ※        ※       ※  “晦暗不明的战争”,因希特勒进攻挪威而告终。这种不明朗的状态,随着人们从未见过的一次最可怕的军事进攻的爆发而突然消失,一切都呈现在强烈的眩光之下了。我对于八个月以来曾使全世界人们发生惊异的英法两国的昏睡状态,曾加以说明。这个阶段,证明对盟国是最有害的。法国共产党从斯大林与希特勒签订条约时起,就向莫斯科学舌,指责战争是“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反对民主政治的一种罪行”。  他们尽一切力量来摧毁军队的士气,并阻挠工厂的生产。法国的士气,无论就军队方面或民众方面来说,在现在的5月中,已显然比战争爆发时要低落多了。  英国却没有发生这种情形。英国国内受苏联指挥的共产党,虽然活动繁忙,但势力薄弱。不过,我们的政府仍是一个政党组成的政府。它在一个和反对党极为疏远的首相的领导下,而且没有获得工会运动热烈的和积极的支持。政府方面的镇静的、诚恳的、但带有按部就班式的特色,没有在统治阶级或军火工厂中激起那种具有重要意义的紧张努力。为了振发沉睡中的英国民族的潜力,我们需要有灾难的打击和危险局势的刺激。警钟很快就要响起来了。第三十七章 挪威:最后的阶段  放弃对纳尔维克的直接进攻——在5月的登陆——奥金莱克将军被任为军事司令长官——5月28日占领城市——在法国的战争压倒了一切——撤退——返回英国的护航队——德国战斗巡洋舰的出现——“光荣”号和“热情”号被击沉——“阿卡斯塔”号的故事——空袭特隆赫姆的德国军舰——我们获得的一个重大结果——德国舰队的瓦解。  我们最好不管事件发生的先后次序,在本章中叙述挪威插曲的结果。  4月16日以后,科克勋爵被迫放弃直接进攻纳尔维克的想法。4月24日,战列舰“沃斯派特”号和三艘巡洋舰曾进行了三小时的排炮轰击,但不能有效地击退当地的驻军。我曾请第一海务大臣设法安排,以比较次要的“坚决”号去代替“沃斯派特”号,因为就炮轰而言,前者同样可以承担这个任务。同时,因为法国和波兰军队的到达,尤其因为积雪融化的时期已经来临,这就促使科克勋爵加紧向城市进攻。根据新的计划,我方部队应在纳尔维克上面的峡湾端部登陆,然后再越过罗姆巴克斯峡湾,进攻纳尔维克。第二十四卫兵旅已经调去抵抗由特隆赫姆来犯的德军;但到5月初,法国阿尔卑斯步兵团三个营、法国外籍军团两个营、波兰军队四个营和大约有三千五百人的挪威军队,都可供调用。在敌人方面,他们获得第三山地师团的一部分兵力的增援,这支增援部队不是从挪威南部空运来的,便是从瑞典由铁路偷运来的。  第一次登陆由法国分遣队司令贝图阿尔将军指挥。在5月12至13日夜晚,在别尔克维克胜利完成,损失极微。我派去统率挪威北部所有部队的奥金莱克将军当时也在场,并在第二天,负责指挥作战。他所接到的训令是切断敌方铁矿石的供应,并为挪威国王及其政府在国内保持一个立足之地。  这个新的英国司令官,很自然地要求大大增加兵力,使它能达到十七个营,两百门轻重高射炮和四个中队的飞机,但是可能答应给他的,大概只有他所要求的一半数量。  但这时,惊人的事件已经压倒了一切。5月24日,在面临一败涂地的危机时,我们决定将我们在法国和国内所有的一切力量集中使用。这个决定,得到了几乎普遍的赞同。不过,为了保证把纳尔维克港加以破坏,并掩护我们部队的撤退,我们必须先占领该城市。越过罗姆巴克斯峡湾而对纳尔维克进行的主力进攻,在5月27日开始。参加的部队有外籍军团两个营和挪威军队一个营,在精明强干的贝图阿尔将军的指挥下作战。这次登陆,完全成功。登陆时,几乎毫无损失,敌方的反攻也被击退。纳尔维克在5月28日被占领。曾经和兵力超过他们四倍的我方军队作过长期抵抗的德军,终于退入山地,留下来被我们俘虏的有四百人。  我们现在却不得不抛弃经过艰难困苦所赢得的一切。撤退本身是一个规模很大的作战行动。它使得已因在挪威和英吉利海峡两面作战而过分铺开的舰队,承担了更加沉重的任务。敦刻尔克撤退的任务,已经落在我们的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轻型船舰都已南调,作战舰队本身,必须随时作好准备,抵抗敌人侵入本土。许多巡洋舰和驱逐舰早已调往南部沿海一带,担任防备敌人入侵的任务。海军总司令在斯卡帕湾可以遣调的主力舰,有“罗德尼”号、“英勇”号、“声威”号和“却敌”号。这些舰只是预备用来应付一切意外的。  纳尔维克的撤退进展很快。到6月8日,所有法国、英国和波兰的军队约二万四千人,连同大量的物资和装备都已装上船,编成三个护航队驶往英国,而没有受到敌人的阻挠。  实际上,这时岸上的敌军,只不过是几千名分散的、没有组织的、但却胜利的官兵了。在这最后几天内,我们不但出动了海军飞机,并有陆上基地出发的一中队旋风式飞机,提供极其重要的保护,以抵抗德国的空军。这个中队奉命保持战斗活动直到最后一刻,在必要时,将它们的飞机破坏后撤退。  但这些飞行员凭借他们的勇气和技巧,完成了空前未有的功绩——也是他们最后的功绩——将所驾驶的旋风式飞机,降落在“光荣”号航空母舰上,和“皇家方舟”号及大队船舰一同返国。  为了掩护这些战斗,科克勋爵除了航空母舰外,尚有巡洋舰“索斯安普敦”号和“考文垂”号以及十六艘驱逐舰和其他较小的舰艇。巡洋舰“得文郡”号,当时去接挪威国王及其部下离开特罗姆塞,所以它是单独行动的。科克勋爵将他所安排的护航队情况通知了总司令,并请求保护,以免受到敌方重型军舰的袭击。福布斯海军上将在6月6日,派出“英勇”号去和运输部队的第一个护航队会合,将它护送到谢特兰群岛北面,然后再回去保护第二个护航队。总司令虽然有许多需要他兼顾的事务,他仍企图用他的战斗巡洋舰来保护运输舰。6月5日,他获得情报,说有两艘来历不明的船只,显然正在向冰岛驶去;后来又接到报告,说敌军已在该岛登陆。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派他的战斗巡洋舰去调查这些报告,结果证明消息不确。于是,在这不幸的一天,我们在北方海洋可用的实力,都被广泛地分散了。当时纳尔维克护航队的航行以及对于它们的保护,完全遵照前六个星期中所使用的毫无差错的方法。在这条航路上,运输舰和战舰,包括航空母舰在内,以前一向是只派反潜艇的舰只护送的。到这时为止,从来没有发现过德国重型军舰的活动。现在,德国的重型军舰在修理好早期会战中所受到的损坏后,却突然在挪威沿海一带出现了。  战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率领巡洋舰“希佩尔”号和四艘驱逐舰,在6月4日离开基尔,目的是要袭击纳尔维克区域内的航运和各个基地,借以解救他们残余的登陆部队。关于我们撤退的意图,他们直到6月7日才得到消息。德国海军司令听到英国护航队已在海上,决定袭击它们。8日清晨,他遇到了由拖网船护送的一艘油船、一艘空的运输舰“奥拉马”号和救护船“阿特兰蒂斯”号。他尊重“阿特兰蒂斯”号的豁免权,而将其余的舰艇都击沉了。  当天下午,“希佩尔”号和驱逐舰回到了特隆赫姆,但两艘战斗巡洋舰则仍继续在海上搜寻战利品。到下午四时,它们得到了酬报。它们看见航空母舰“光荣”号,以及护送它的驱逐舰“阿卡斯塔”号和“热情”号的浓烟。“光荣”号在早晨因燃料不足,而离队单独驶返本国,这时,大约在主要的护航队前面二百哩的地方。但这个解释不能使人信服。“光荣”号应该有足够的燃料,使它可以用护航队的速度一同前进。所有的舰只都应该在一起行动的。  双方的交锋,大约在下午四时三十分开始,彼此相距在二万七千码以上。在这个距离,“光荣”号的四吋口径大炮是完全无用的。它曾企图把它的鱼雷轰炸机升空作战,但没有等到飞机起飞,它的前飞机棚已被击中起火,将旋风式飞机烧毁,并使鱼雷不能由舱下吊上来装在轰炸机上。在以后的半小时内,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使它完全失去逃脱的机会。  到了五时二十分,它的舷侧严重地倾斜。于是舰长下令撤离该舰。大约在二十分钟后,它便沉没了。  同时,它的两艘驱逐舰也勇敢地参加了战斗。它们都放出烟幕,努力设法掩护“光荣”号。它们在被击沉以前,都曾向敌舰发射鱼雷。“热情”号不久即被击沉。“阿卡斯塔”号由皇家海军的C·E·格拉斯弗德海军中校指挥,现在面对占绝对优势的敌舰单独应战;它的故事,由舰上的一个幸存者,一等水兵C·卡特叙述如下:  我们的舰上像死一般的静寂。没有一个人说话。军舰现在正以全速避开敌舰。接着,传来了一大串的命令:准备所有的烟幕浮子,接连皮带管,各种其他的工作都准备就绪。我们这时仍在避开敌舰,并放出烟幕。我们所有的烟募浮子全都开放了。舰长于是将下述命令传给各个作战岗位:“你们也许以为我们正在躲避敌舰,准备逃脱,其实并不如此。我们的友舰‘热情’号已被击沉了,‘光荣’号也正在沉没中,我们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祝你们的幸运。”接着,我们改变航程,进入我们自己的烟幕。我奉命负责发射第六和第七鱼雷射管。不久,我们穿出了烟幕,转向右舷改变航程,由左舷发射我们的鱼雷。这时,我才第一次瞥见敌舰,老实说,我似乎看到一艘大的[军舰]的一艘小的军舰。我们相距不远。我从我的[船尾]鱼雷射管发射出两个鱼雷,最前面的射管也正在发射鱼雷。我们都在注视着结果。这时欢声骤起,使我终身难忘。在一艘敌舰的左船头,黄色的光亮一闪,浓烟腾空而起,巨大的水柱向上直冲。我们知道我们已经击中目标了。我们既然如此靠近,我个人认为是绝不会不击中的。敌舰对我们一弹不发。我认为这次袭击完全出乎它的意料。我们发射鱼雷后,又回到我们自己的烟幕中去,又向右舷改变航程。“准备发射剩余的鱼雷”;这次,我们刚将舰首伸出烟幕,敌舰就狠狠地打击我们。一颗炮弹击中了机器舱,击毙了我的鱼雷射管的组员。我被抛到射管的后头。我一定被打晕了一阵,因为当我醒来时,我的手臂疼痛。军舰已停止不动了,并向左舷侧倾斜着。但是,精彩的插曲发生了,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总之,我爬回到我的控制座,我看见那两条军舰,我发射了剩余的鱼雷,没人叫我这样做,我猜想我是发狂了。只有上帝知道我为什么要发射鱼雷,但我却发射了。“阿卡斯塔”号的大炮正在不断地怒吼着,甚至舰侧已经倾斜,但仍开炮。后来敌舰打中了我们几次,但在船尾正中发生了一次大爆炸。我时常怀疑是否敌舰使用了鱼雷来袭击我们?无论如何,这次的爆炸似乎将军舰从海面上悬空提了起来。最后,舰长下令弃船。我永远不能忘记那个上尉医官①。这是他登上的第一艘军舰,他的第一次战斗。在我跳入海中以前,我看见他仍在治疗伤兵,这是一个绝望的工作。当我在海中时,我看见舰长靠在舰桥上,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抽着。我们向他喊叫着,要他到我们的艇里来。他挥手表示“再会,并祝你们幸运”——一个勇敢的人,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  ①临时医官斯坦默斯,皇家海军义勇后备队。  一千四百七十四名皇家海军的军官和士兵,四十一名皇家空军人员,便这样牺牲了。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搜寻,但后来由一艘挪威船救起并运送返国的,只有三十九人。此外有六个人被敌船救起,带到了德国。“沙恩霍斯特”号被“阿卡斯塔”号的鱼雷击中,受到重创,向特隆赫姆驶去。  当这次战斗正在进行时,巡洋舰“得文郡”号载着挪威国王及其大臣们,约在西南一百哩的海上。向北方驶来会合护航队的“英勇”号,还离得很远。从“光荣”号收到的唯一电讯,电码错误很多,意义不明,可见它的主要无线电讯设备早已被损坏。只有“得文郡”号收到了这个电讯,但因电文的重要性并不明显,它便没有打破当时的寂静,发出电讯转递这个消息,因为一经转递,就有将它的位置泄露的严重危险。在当时环境之下,这是极不相宜的。直到第二天的早晨,疑虑才开始产生。当时,“英勇”号遇到了“阿特兰蒂斯”号,知道了“奥拉马”号被击沉的消息,以及敌方主力舰已经开到海上。“英勇”号传递了这个情报,并加快速度去和科克勋爵的护航队会合。总司令福布斯海军上将立即率领他仅有的军舰“罗德尼”号、“声威”号和六艘驱逐舰出发入海。  英勇的“阿卡斯塔”号给予“沙恩霍斯特”号的创伤,产生了重要的结果。敌人的这两艘战斗巡洋舰,放弃了进一步的战斗活动,立即回到特隆赫姆。德国最高统帅部对于他们的海军司令没有遵守命令,擅自放弃命令中所指示的目标,表示不满。他们又派出了“希佩尔”号,但这时已经太迟了。  10日,福布斯海军上将命令“皇家方舟”号加入他的舰队。当时接到了各方情报,据称敌舰正在特隆赫姆,他希望从空中加以袭击。11日皇家空军轰炸机展开攻势,但无效果。  第二天早晨,“皇家方舟”号的鸥鸟式飞机十五架发动了俯冲轰炸袭击。它们前来袭击,被敌方侦察机预先获悉,结果反而损失了八架之多。最后,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不幸,因为根据现在我们知道的情况,当时有一架鸥鸟式飞机所投的炸弹,正命中“沙恩霍斯特”号,但是没有爆炸。  在这些悲剧正在进行时,从纳尔维克驶来的护航队安全地回到了它们的目的地。英国在挪威的战役于是便告结束。      ※        ※       ※  从这一切的残余和混乱的局面中,却出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可能影响到战争的前途。德国人在和英国海军展开孤注一掷的战斗中,就这样断送了他们自己的海军,从而无法应付即将来临的战争高潮。在挪威沿海一带的历次海战中,盟国方面的损失,共计航空母舰一艘、巡洋舰两艘、海岸炮舰一艘和驱逐舰九艘。此外,还有巡洋舰六艘、海岸炮舰两艘和驱逐舰八艘受创,但可以在我们海军实力的范围内,加以修复。另一方面,到了1940年6月底这个具有重大意义的日期,可以作战的德国舰队却只剩下一艘八吋口径大炮的巡洋舰,两艘轻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虽然他们受伤的军舰大部分也像我们一样,是可以修好的,但是就侵犯英国这个最高目标来说,德国海军已不再成为一个重要的因素了。①  ①见附录(18)。第三十八章 政府倒台  5月7日的辩论——由此而产生的不信任的决议——劳合·乔治在议会中的最后一击——我竭力设法扭转下院的形势——我对首相的劝告——5月9日的会议——德国的进攻——5月10日和首相的谈话——荷兰的苦难——张伯伦先生提出辞职——英王邀请我组织内阁——工党与自由党参加内阁——事实与梦想。  在短暂的挪威战役中所发生的许多令人失望的和不幸的事件,在国内引起了深刻的骚动,甚至就战前若干年间最不活动、最迟钝的人们来说,其中有些人的情绪也变得愈来愈激昂。反对党要求对战争的形势进行辩论,经过安排,决定在5月7日举行。下院挤满了神情非常激动而又悲痛的议员们。张伯伦先生在开场时所作的声明,不能遏制敌意的浪潮。  在嘲笑声中,他的发言被打断了。人们要他回想一下他在4月5日所发表的演说;当时他在另一种场合下,曾经轻率地说过“希特勒错过了时机”。首相说明了我的新地位,以及我和三军参谋长的关系;并且在答复赫伯特·莫里森先生的质询时,明确地说明在挪威战役中,我还没有取得这种权力。下院中执政党与反对党双方的议员,相继发言,以非常严酷和激愤的态度,攻击政府,尤其是政府首脑。发言者发现他们博得整个下院的支持,四面八方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而热衷于在新的战争中建立功勋的罗杰·凯斯爵士,对于海军参谋部企图占领特隆赫姆的计划归于失败,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他说:“当我看到局势的演变多么不妙时,我始终不断地请求海军部和战时内阁,让我负起全部的责任,并领导舰队进攻。”  他身穿海军元帅的制服,以非常迎合当时下院情绪的态度,提出技术性的详细资料并以他专家的权威,为反对党的指责助威。坐在政府席后面席位上的艾默里先生,在响彻下院的一片欢呼声中,引用克伦威尔向长期议会所说的几句专横的话:  “你们在这里坐得太久了,再也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我说,你们走开!让我们和你们从此一刀两断。看在上帝的面上,走罢!”一位多年的朋友和同僚、一位同是代表伯明翰区的议员、一位声名卓著和经验丰富的枢密顾问官的口中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令人痛心的话。  第二天,5月8日,虽然议会中的辩论,在讨论休会动议的情况下继续进行,但它却具有不信任决议的性质,而赫伯特·莫里森先生以反对党的名义,宣布他们要求举行信任投票。首相再一次站起来,表示接受挑战,而且在一段不幸的发言中,向他的朋友们呼吁,要求给予支持。他有权利提出这种呼吁,因为他的这些朋友过去对于他采取行动或不采取行动,都曾给予支持,因此,在战前那些“被蝗虫吃光的年代”中,应该分担他的责任。但到了今天,他们自觉惭愧,缄默不语,而且其中有些人已经参加了反对派方面,进行充满敌意的示威了。这一天,人们看到劳合·乔治先生在下院作最后一次决定性的干预。他在一篇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演说中,对政府首脑进行了充满恶意的抨击。他企图替我开脱说:“我并不认为海军大臣对于在挪威发生的一切,应负全部的责任。”我立即插话申明:“我对海军部所作的一切,负完全的责任;我也愿意接受我应该负的全部责任。”劳合·乔治先生警告我不要为了掩护我的同僚,使其避免被流弹击中而把自己变成一个防空洞,然后,他把目标转向张伯伦先生说:“现在不是谁是首相朋友的问题。当前的问题要大得多。首相曾经吁请大家作出牺牲。全国都准备作出各种牺牲,但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国家必须有领导的人物,政府必须明确地表示它要达到的目标,而全国必须能够相信领导他们的人正在尽他们的最大的努力。”他最后说:“我庄严地声明,首相应该以身作则,首先作出牺牲,因为在这次战争中,没有比首相牺牲自己的职位,更能对胜利作出贡献的了。”  作为阁员,我们大家都团结一致。陆军大臣和空军大臣都已经发言了。我自告奋勇地来作结束辩论的演说。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不仅是为了要对我所效劳的首长表示忠诚,而且也因为在我们以不够充分的军事力量,冒险企图援救挪威的战役中,我曾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我的演说,尽管不断地被主要来自工党反对党席位上的发言所打断,但我尽我的最大的努力,设法使政府重行控制下院。当我回想到前几年工党的错误和他们奉行的危险的和平主义,以及在战争爆发前四个月,他们团结一致地反对实行征兵,我在发言时,精神非常振奋。我觉得有权提出这种批评的,是我本人和少数与我志同道合的朋友,而绝不是他们。当他们将我的话打断时,我立即反唇相讥并加以蔑视,有几次喧嚣声震耳欲聋,以致我无法使人听清我的发言。但是自始至终,他们的愤怒显然并非对我而发,而是以首相为对象。我尽我最大的努力,而且不顾一切其他的考虑,为首相进行辩护。到十一点钟我坐下时,议会即举行投票。结果政府获得八十一票的多数,但有三十个保守党人投票赞成工党和自由党反对党,另有六十个保守党人弃权。这次的辩论和投票表决,即便不在形式上,至少实际上,无疑强烈地表现出下院对于张伯伦先生及其政府的不信任。  在辩论结束以后,首相请我到他的房间去。我立刻看出,他对于下院对他的情绪持有最严重的看法。他觉得他不能再继续执政。现在应该成立一个联合政府,仅仅一个政党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现在必须有人出来组织一个由各个政党参加的政府,否则,我们就不能度过难关。由于辩论中充满敌意的发言,使我非常激动,同时又感到我本人对有关争端在过去所持的立场极有把握,因此,我坚决倾向于继续战斗下去。“这是一场损害我们的辩论,但你仍有一个可靠的多数。不要为此事而感到痛心。况且关于挪威的局势,实际上比起向下院所能报告的情形要好些。你应该从各方面加强你的政府,让我们继续奋斗,直至我们拥有的多数背弃我们时为止。”  我所说的话,内容如此,但张伯伦先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信服或得到安慰,当我午夜前后离开他时,心里感到,如果没有其他的出路,他一定会坚持牺牲他自己的决心,而不愿尝试由一党组成的政府来领导继续作战。  5月9日早晨所发生的事情,我现在已记不清了,但是却有过下列情况。金斯利·伍德爵士,作为首相的同僚和朋友,和首相有极密切的关系。他们两人长期共事,互相充分信任。  从伍德爵士那里,我知道张伯伦先生已决定组织一个联合政府,而且如果他不能担任政府的首脑,他愿意让给任何他所信任的而又能够胜任的人物。因此,到了下午,我就感到,我很可能会奉命负起领导的责任。这种前景,既没有使我兴奋紧张,也没有使我惊慌失措。我认为在当前的局面下,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心安理得地听任形势的发展。下午,首相召我到唐宁街去,在那里我会见了哈利法克斯勋爵。在对一般的时局作了一番谈话以后,我听说艾德礼先生和格林伍德先生在几分钟后就要来访问,一同进行洽商。  等他们到来以后,我们围桌而坐,我们三个阁员坐在一边,两个反对党领袖坐在另一边。张伯伦先生说明组织联合政府的极端重要性,并想探询工党是否愿意在他的领导下服务。这时,他们的党正在伯恩默思举行会议。双方谈话非常客气,但工党的领袖在没有和他们的党内人士商量以前,显然不愿作出任何许诺,不过,他们明确地暗示,他们认为工党将有不利的反应。接着,他们就辞退了。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灿然,哈利法克斯勋爵和我在唐宁街十号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漫无目标地随意闲谈。然后,我就回到海军部,那天晚上直至午夜,我处理着繁重的公事。      ※        ※       ※  5月10日天亮以后,立即传来了重大的消息。装着电报的信盒络绎不绝地从海军部、陆军部和外交部送到我这里来。  德国人发动了他们等待已久的袭击。荷兰和比利时同时遭到侵犯,两国边界的许多地点已被突破。德国军队侵入低地国家和法国的整个行动已经开始了。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金斯利·伍德爵士来看我,他刚才会见了首相。他告诉我,张伯伦先生鉴于现在大战临头,觉得似乎有必要继续留任。金斯利·伍德告诉他,情形恰恰相反,由于新的危机,成立联合政府更为必要,因为只有举国一致的政府才能应付危机。他还说,张伯伦先生已经接受了这个见解。十一点钟,我再一次奉首相之召,到唐宁街去。在那里,我又会见了哈利法克斯勋爵。我们在桌子这边,和张伯伦先生对面而坐。他告诉我们,他深知组织联合政府,已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他从工党领袖方面所获得的反响,已经使他对于这一点毫无怀疑。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在他本人辞职获准以后,应该向国王推荐谁来组阁。他的态度保持冷静,不慌不忙,就事论事,似乎完全不考虑个人的成份。他隔着桌子望着我们。  在我的政治生涯中,我曾有过许多次重要的谈话,而这次确实是最重要的一次。通常我滔滔不绝地谈论,但这次却缄默不语。张伯伦先生显然心中记着两个夜晚以前,下院中的纷扰景象,当时我和工党人士舌剑唇枪,争执得似乎非常激烈。虽然我这样做,是为了给他支持并且为他辩护,但他觉得这可能妨碍我在这个关键时刻,取得工党的拥护。我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些什么话,但其含义就是如此。他的传记作者法伊林先生,明确地说他宁愿要哈利法克斯勋爵组阁。因为我继续沉默,所以,我们的谈话便中断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似乎确实比纪念休战日静默两分钟的时间还要长久。过了一会儿,哈利法克斯终于发言了。他说他感到由于他的上院议员身份,他在下院没有席位,在当前这种性质的战争期间,将很难使他执行首相的职务。他如果出任首相,就将对一切负责,但他却缺乏领导下院的权力,而任何政府的存在,都全靠下院的信任。他发表这类意见,有几分钟之久。等到他把话说完时,显然这个责任就将落在我的身上——事实上,也真的落在我的身上了。于是我才第一次发言。我说我在国王命令我组阁以前,不准备和两个反对党中的任何一党交换意见。这次重要的谈话,就到此结束。然后我们又恢复了我们通常那种轻松而随便的态度;我们多年共事,无论在朝在野,生活都消磨在英国政治舞台的友好气氛之中,平日相处原是轻松而随便的。后来,我回到了海军部,在那里也许不难想象,正有许多事等着我哩。  荷兰的阁员们正在我的办公室里。他们刚从阿姆斯特丹飞抵此间。他们形容枯槁,精疲力竭,眼中流露出恐怖的神色。他们的国家,突然遭到袭击,而事先敌人既无任何借口,也未提出任何警告。大炮、坦克排山倒海似的越过边界,战火遍地燃烧。当敌人遭到抵抗,荷兰边防部队开枪反击时,大规模的空中袭击接踵而至。荷兰全国都陷入纷扰混乱的状态中;准备已久的防御计划,立即付诸实施,堤岸已经掘溃,洪水遍地泛滥。但是德国人这时早已越过外部的防线,现在正蜂拥地沿莱茵河堤岸长驱直入,并已突破内部的格拉夫林防线,同时也威胁着围绕须德海的堤道。我们是否能有什么方法来加以制止呢?所幸我们在不远的地点,有一支小舰队。它立即奉命轰击堤道,给蜂涌而来的侵略者以最大的损伤。荷兰女王仍在荷兰境内,不过看来,她似乎已经不能在当地久留了。  这些讨论得出的一个结果,就是海军部对我们在附近的所有舰只,发出了大量的命令,并和荷兰皇家海军建立了密切的联系。荷兰的阁员们,虽然对最近挪威与丹麦被征服的事例记忆犹新,但似乎仍不能理解,那个伟大的德国,直至头天晚上还对荷兰一味表示友谊,竟然会突然发动这种可怕的和残酷的袭击。为了处理这些措施以及其他问题,一两个小时便消磨过去了。从受到德军推进影响的各个边境方面,电报如潮水般地纷至沓来。德国旧有的施利芬计划①,为了配合新的形势已经扩展到荷兰,现在似乎已经充分地加以实施了。1914年德国侵略军队的迂回前进的右翼,冲过比利时,但在荷兰边界停止前进。在当时,人们都知道,战争如果延迟三四年发生,德国可能准备好额外的军团,而且铁路终点和交通线也可能改造就绪,以便进行越过荷兰国境的运动战了。现在这种著名的运动战已经开始。它具备了所有这些便利的条件,和一切施展突然袭击和诈术的环境。但是其他的发展还在前头。敌人的决定性的打击,并不是作为对侧翼的迂回运动,而是主力前线的突破。我们和法国负责指挥的人士,都没有预见到这一点。在今年早些时候,我在一篇发表的谈话记录中,就曾根据敌方军队的部署和公路、铁路的发展,以及从缴获的德国计划中显然可见的情形,警告这些中立国家,指出它们即将遭到什么命运。但我的话却引起了别人的厌恶。在这场巨大的战斗所引起的强烈震动中,我们在唐宁街进行的安静的谈话,在我的心中,逐渐淡薄或消失。不过我记得,有人告诉我张伯伦先生已经或正要去谒见国王,这不用说也料得到。不久,我接到一个通知,要我在六点钟入宫。由海军部沿公园林荫路至皇宫,乘车只需两分钟。虽然我估计晚报上一定会充满从大陆方面传来的惊心动魄的消息,但对于内阁危机则只字未提。公众现在还没有充分的时间来理会国内外发生的一切情况,因此,在皇宫门前,也没有等候的群众。  ①施利芬为德国在1891年至1907年的总参谋长。他主张在德国与法国发生战争时,德国军队的主力应越过比利时与卢森堡进攻法国。——译者  我立即被引见去觐见国王。国王陛下对我非常客气,要我坐下。他以一种锐利的和奇妙的眼光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对我说:“我想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你来吧?”我顺着他的情绪回答说:“陛下,我简直想不出为什么。”他笑着说:  “我要请你组织政府。”我说我当然愿意遵命。  国王没有规定政府必须具有举国一致的性质。我感到我的任命,与这一点并没有正式的关联。但是,鉴于已经发生的一切,以及造成张伯伦先生辞职的情况,则建立联合政府,显然是在当前形势下应有的安排。如果我感到无法和处在反对党地位的各个政党实行妥协,那么,在宪政上并不能限制我设法成立一个最大限度的坚强的政府,罗致所有愿意在危急时期为国效劳的人士,条件是,只要这样的政府能获得下院多数的信任。我告诉国王,我将立即邀见工党及自由党的领袖;我建议组织一个包括五个或六个阁员的战时内阁;同时,我希望在午夜以前,使他知道至少五名人选。接着,我即告辞,回到海军部。  在当晚七八点钟之间,艾德礼先生应我的邀请来看我。他和格林伍德先生一同到来。我告诉他,我已奉命组织政府,并问工党是否愿意参加。他说他们愿意参加。我提议他们在政府中应占三分之一以上的职位,在五人或者可能六人组成的战时内阁中,应占两个职位;我请艾德礼先生给我一张名单,以便我们能讨论具体职务的安排。我提到了贝文先生、亚历山大先生、莫里森先生和多尔顿先生。他们出任高级的职务,实为当前形势所急需。当然,我对艾德礼和格林伍德两人,在下院中久已相识。在战争爆发前的十年间,我多少处于独立地位,与保守党和联合政府发生的冲突与摩擦,远远超过我和处在反对党地位的工党与自由党的冲突。这时,我们曾有一个短时间的愉快的谈话,然后,他们就告辞,用电话通知他们在伯恩默思的朋友和追随者。他们彼此之间,在前四十八个小时内,曾保持着最密切的接触。  我邀请张伯伦先生以枢密院大臣的职位领导下院,他在电话中答允接受,并告诉我已经做好安排,决定在当晚九点钟向全国广播,宣布他已经辞职,同时,呼吁全国拥护和赞助他的继任者。所有这些,他后来在广播中,用非常豁达的措词,都谈到了。我邀请哈利法克斯勋爵参加战时内阁,并连任外交大臣。大约在十点钟左右,我按照我所作的诺言,把五个人的名单呈交国王。陆、海、空军三部大臣的任命,是非常重要的事,关于这三部大臣的人选,我心中早已决定。艾登先生应该主管陆军部;亚历山大先生应主管海军部;自由党领袖阿奇博尔德·辛克莱爵士应主管空军部。同时,我兼任国防部大臣的职位,但是对于国防部的范围和职权,却不打算加以规定。  这样,在5月10日的晚上,在这场巨大战斗开始时,我取得了主持国政的大权。此后,在世界大战的五年零三个月中,我所持有的权力日益扩大,直至最后,当所有我们的敌人,不是已经无条件地投降,就是正在准备无条件地投降时,英国的选民立即解除了我的职务,使我不能再处理他们的事务了。  在这场政治危机的最后这些忙乱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感到格外的兴奋。我对事态的发展,全部加以接受。但是对于阅读这篇真实记载的读者们,我却不能隐瞒:我在大约三点钟上床时,我强烈地感到自己如释重负。我终于获得指挥全局的大权了。我觉得我好像是正在和命运一同前进,而我以往的全部生活,不过是为这个时刻,为承担这种考验而进行的一种准备罢了。在过去的十年中,我在政治上处于在野地位,因而使我摆脱了通常政党之间的敌对情绪。我在过去的六年中所提出的警告,既频繁而又详尽,并且现在都已不幸而言中,所以,谁也不能对我非难,谁都不能指责我发动战争,或对战争缺乏准备。我想我对战争的全局有很多的认识,自己深信不会遭到失败。因此,虽然我迫切地盼望天明,但我却睡得很熟,而且不必在梦中去追求安慰,因为事实比梦想要美妙得多。附录(1)  与格兰迪伯爵谈话的内容①  丘吉尔先生致范西塔特爵士 1935年9月28日  虽然他为意大利的事件作了许多巧妙的辩解,但他当然是知道整个局势的……  ①见(原书)第156页。  我告诉他说,自从议会休会以来,舆论方面有了急剧的发展。英国,实际上是整个不列颠帝国,可以在国际联盟的基础上采取一致行动,而且各政党都认为这个机构是防止将来任何地区发生危险的最强有力的保障。他说,假如失去意大利,国联将受到伤害。意大利现政权失败后,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亲德的意大利的出现。他似乎宁愿采取经济制裁。他们准备接受农村公社式的生活。不论怎样穷困,他们都能忍受。他讲到英国舆论的变动如何难于捉摸。我说,这当然不能责怪驻外使节,但是必须认识到舆论已有所改变这一个事实。不仅如此,还必须料到,如果阿比西尼亚发生战争,开起炮来,打死了人,乡村被轰炸,等等,人们的情绪就更会无限高涨。他似乎认为,实施经济制裁之初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但制裁的压力会逐渐增加,到某一时机就会发生战争。  我说英国舰队是很强大的,虽然在最近的将来必须加以重建,但它在目前还是良好而有效率的,并且已做好充分准备进行自卫。但是我又一再表明,以我们在地中海的利害而论,这纯粹是防御性的措施,而且我们的立场不会与国联的其他会员国有什么不同。他听到这句话,苦笑一下。  我于是讲到我们必须找出一个解决办法。“能支配他自己的精神的人,比攻取一个城市的人还要伟大。”他回答说,除了在意大利以外,他们在任何地方,都会那么想。他们必须对付手里拿着步枪的二十万人。墨索里尼的独裁,是一个深得人心的独裁,而成功则是独裁制度力量的根本。最后,我说我赞成举行三国政府首脑会议——三人聚在一起,总可以处理一些一个人独力所不能办到的事情。意大利要求在阿比西尼亚方面占有优越的地位,要求阿比西尼亚必须进行内部改革,这些毕竟已得到英法两国的充分理解。我告诉他,如果这种想法获得大家同意,我一定给予支持。英国公众愿意为了光荣的和平采取一切办法。我认为应举行三国首脑会议。  他们所达成的协议,当然是要提交国际联盟核准的。在我看来,使意大利这个在欧洲的一个强大而友好的因素不致遭到毁灭,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即使这个办法失败,也不会有什么害处,而现在我们却向着彻底的毁灭走去。附录(2)  我关于海军航空兵的备忘录①  ①见(原书)第143页。  1936年致国防协调大臣英斯基普爵士1.海军元帅主张,舰队的飞机,不论用于侦察、射击或空袭敌方舰队,都必须是完全由他来指挥,并且是他所能信赖的。这个意见是不可能反对的。这些飞机是他的眼睛。因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采取的各项步骤,必须按照海军部的主张行事。  2.有人认为这情况与陆军同空军的配合作战一样。我们不能赞成这种意见。和陆军配合作战的飞机从机场起飞作战,这和一般的空军作战是完全相同的,但飞机从战舰起飞,配合海军作战,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前一种情况的确纯属配合作战问题,而后一种情况则是现代海军作战的一个组成部分。  3.因此,海军部所统率的空军,和空军部所统率的空军必须有所区别。这个区别,不在于飞机的起落架的类型,也不一定在起飞的基地,而在于二者的任务有所不同,在于它是否主要执行海军的任务。  4.这些防御任务,大部分是能够加以明确规定的。例如,凡是必需配备在军舰上或航空母舰上的各种飞机(不论是用着陆轮的飞机、有浮舟的水上飞机,或飞艇;不论是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或发射鱼雷的水上飞机),这些飞机执行的一切任务,当然属于海军的范围。  5.因此,这个问题就缩小到应该选派哪些飞机由海岸基地起飞出海作战的。这个问题,又只有根据海军的任务和责任才能加以决定。附在军舰上的飞机,对于保护商船可以发挥相当大的作用,这在广阔的海面上尤其是如此。因为在广阔的海面上,一队巡洋舰,配有自己的侦察机,或两艘小型航空母舰,就可在一千哩的范围内进行巡逻搜索。但是不能要求海军——海军也没有要求过——拥有强大的空中力量,足以在英国海峡对付强敌的巨大空军力量对商船的集中攻击。事实上,我们必须实行空军对空军,海军对海军的原则。  对敌方的空军主力或他们派遣的特种机队的袭击,就要由英国皇家空军来应战。  6.在这方面,我们不要忘记,我们可以选择或改装一只或几只军舰来配合纯属空军的作战,例如要袭击某个远在敌后的基地或重要据点。这是空军的作战,必须使用通常不和舰队配合作战的那些飞机。在这种情况下,海军部和空军部的作用就调换位置了。海军就得依照空军部在战术上和战略上的需要来调动舰队。这种特殊情况,绝不能说是打乱计划,恰恰是“按任务划分指挥权”的逻辑的一个例证。  7.在所规定的范围内,应把拨归海军的一切都全部交给海军。海军部对海军航空兵部队应有全部统率权,并且为它配备全部工作人员。这个部队所需要的军官、见习士官、基层军官和技术兵等,可以由海军部从皇家海军中挑选。挑选出来的人,将在皇家空军的训练学校中受飞行技术和管理飞机方面的训练(在这些学校里也许还要配备海军军官),但是在掌握了飞机驾驶员和航空机械人员所必需的熟练程度之后,他们就须转到海军部所属的在陆地上的机构,接受为执行海军航空兵部队的任务所必需的训练,正如皇家空军的飞行员也转到空军学校学习空中作战一样。所以,海军航空兵部队所使用的全部人员,是海军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的训练、晋级,以及他们的事业和年金等,都完全由海军部掌管其事。这个原则适用于所有官兵和各种勤务人员,包括在船上的人员和在岸上机构的人员。  8.在海军航空兵部队完全成为海军兵种的同时,应该对各项任务加以重新调整。空军部应负起积极空防的责任。就海军而论,这就是说,所有海港的海岸高射炮、探照灯、飞机、防空气球和其他设备都要隶属于一个作战指挥部之下,不过司令官及其部下,当然要归要塞司令节制。  9.同样,伦敦的空防和其他有必要设置大规模空防设备的易受攻击地区的空防,亦应统一指挥,隶属于空军部。这个指挥机构,不但负责作战指挥,而且,只要能够办得到的话,应该包括积极空防的全部人员的训练、培养和管理方面的工作。  10.空军部理所当然地对积极空防有确定的指挥权,正如海军部应该有自己的“眼睛”一样。为了这个目的,空军应该成立一个名叫“空防”的新部门来指挥所有的高射炮、探照灯、防空气球以及与这个任务有关的各种工作人员和皇家空军中随时可能被派参加这项任务的人员。在这个新部门之下,应设若干空军军官来主持,有适当的人员来协助,从事指挥特定地点或地区内一切积极空防事宜。  11.这并不是说,空军部或空军参谋部现在就能够独自担负起这个新的重大责任。在建立这个空防指挥系统的过程中,必须依靠原有的两个军种。陆军部和海军部中受过优良训练的参谋人员,必须与现有的空军参谋部的军官结合起来。  注意——新兵的招募问题,以及移交给防空司令部供作战和训练之用的各个单位的内部行政问题,不要成为一种障碍。除非将来另有更便利的解决办法,否则现在人员的来源仍应照旧。  12.这个备忘录,到此还没有谈到武器设备问题,但这个问题是极其简单的。海军部自会根据指定给他们的任务来决定所需要的飞机类型。他们在国家的财政和资源中需要占多少份额,要由国防协调大臣主持下的优先权委员会加以审核,再提交内阁决定。在现阶段,该部大臣当然是向现有人员发出指示。但是,如果战争发生或战备紧张,他就得把这些事情指示军需部办理。毫无疑问,在一般的航空生产方面,海军当然不能有优先权。不能让海军部挤掉别的需要。一切都必须根据最高的需要来加以考虑。  13.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要海军部另行成立飞机设计的技术机构,与空军部或军需部所属的现有的这种单位分庭抗礼。不过海军部不妨成立一个技术参谋核心。他们可以对科学发展的可能方向,向两个部提出建议,并以恰当的技术用语向军需部提出海军的特殊需要。  14.总结起来,我们的主张是:  第一、海军部对海军航空兵部队应享有全部指挥权,以完成属于海军范围的所有任务。  第二、必须从海、陆、空三军抽调人员成立一个新部门,隶属空军部,负指挥积极空防之责。  第三、关于武器、设备供应问题,必须由国防协调大臣主持下的优先权委员会来决定。目前可由现有的组织系统办理,但终归要成立一个军需部来处理。附录(3)  关于军需机构的备忘录,1936年6月6日①  ①见(原书)第191页。  1.目前国防协调大臣的职责包括一些互不相关和划分不当的职能。担任战略协调之责的大臣,其工作与担任下列职责的大臣的工作是不同的(虽然这两位大臣的工作范围又不是彼此无关的)。这些职责是(1)保证既定计划的执行。  (2)计划使英国工业能迅速进入战时状态,为此也是为了现在的目的而建立最高的有效控制。  2.所以,第一步就是把属战略思想的任务,与平时和战时物资供应的任务彼此分开,并成立一个机构来掌管后者的事宜。一个彼此协调的安排是设四个不同的部——海军部、陆军部、空军部和军需部,在这四个部之上由国防协调大臣对优先权作出最后决定。  3.不要再增设什么委员会了。不论多么专门和分工多么精细的委员会,再多也不能达到这个目的。没有一个发号施令的机构,就不能完成供应任务。必须有一个负责的有权力的指挥系统,其权力必须贯彻到全部英国工业。(不要认为这意味着国家对工业的实际活动实行干预。)在目前,海、陆、空三军当局各自掌握自己的供应。而第四个,即在计划中的权力机构纯属咨询性质的。只有在战争的时候,才有放弃现行供应办法的必要。现在需要的是,把海陆空三军的军需部联合为一个机构,有权处理战时工业的扩充事宜。(海军部对军舰的建造和某些特殊的海军储备,可以保留其支配权。)  4.这种机构的统一,不但包括供应任务,而且也包括设计任务。海陆空三个部用一般的技术用语提出他们所需要的军需品的类型、质量和数量,而军需部则应想方设法来给予满足。换句话说,军需部的任务是把被批准的各项军需品在海陆空各军需要时送交它们使用。  5.要实现这件事情,或按时执行任何已核准的计划,在现时普通和平时期部署的状态下是不可能的。在目前这个时候,我们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实行战时权力和应用战时方法。我们应该宣布一个过渡状态,不妨称为紧急准备时期。  6.这项法律的草案应该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适用于紧急准备阶段,第二部分适用于战时状态。第一部分现在就应实施。第二部分应该予以仔细研究,周密考虑,确定原则,草拟条文,以便一旦发生战争,只须向议会提出,即可付诸实行。我们必须使紧急阶段能够迅速而没有多大动乱地过渡到战时阶段去,因为全面的计划是早就做好了的。  7.为了把这个新计划付诸实行,应该先设立一个军需大臣。这个军需部可以设立一个军需委员会。每一个委员,应该都有责任去研究他所主管的四个或五个生产部门的问题。  此后,海陆空三军所属的负责供应、计划和订立合同等机关,将尽快地把业务逐步转移到新的军需部。以后,只有这个军需部才可以在经费问题上同财政部打交道(所谓“经费”指的是在已核准的计划范围内应付的款项)。附录(4)  1936年7月28日我在两院保守党议员代表团谒见首相时的发言①  ①见(原书)第204页。  在和平时期,我们的小小陆军的需要,以及在某种限度内也包括空军和海军的需要,尤其是武器和弹药,是统由陆军部供应的。陆军部为此目的,拥有若干由政府设立的工厂和经常打交道的私人承办厂商。这种办法只能应付和平时期的日常需要,其所贮存的物资,只能供给我们数量有限的正规军几个星期的战斗之用。在几个月以前,除此以外,便一无所有了。大约在三四个月以前,才准许陆军部的订货范围扩大到一般民用工业上去。  可是,在所有的大陆国家里,若干时候以来整个工业已经加以稳妥地和科学地改组,使之从和平体制变成战时体制了。其中最突出的当然是德国,甚至在希特勒上台以前,这个问题就已成为德国政府最重要的研究课题。根据和约,德国被禁止设有海军、陆军和空军,但它在矢志复仇的冲动之下,事实上已集中全力加紧把整个工业加以改造,使之适合战争的需要。在别人早已把问题解决之后,只有我们,现在才开始认真研究这个问题。在1932年和1933年,我们仍有急起直追的时间。三年前,当希特勒取得权力的时候,我们大概有十几位官员在研究战时工业体制;而在德国,不断研究这个问题的,却不下五六百人。希特勒政权把这个庞大机构开动起来了。他们非等每种工业都开足马力绝不敢冒险破坏和约有关陆、海、空军的规定,因为他们希望,到那时只要他们没有立刻受到协约国的攻击他们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武装起来的国家。  现在是怎么做的呢?政府除了提出过或许能迷惑那些不了解情况的人一些零碎项目之外,没有向议会提到别的情况。  例如,我们在上星期听说,政府曾视察五十二家工厂,并同它们订立制造军火的合同;诺丁汉的旧的枪炮工厂要重新开工,伍尔维奇加油站要搬到西岸。但在三个月之前,还没有发一份定货单,而这些军火制造,从订货日起至少有十八个月没有一项能够达到大量交货的阶段。假使军火指的是投射物(炮弹和炸弹)以及装有发射火药的弹壳,那么所有这些工厂就必须添加若干特殊用途的机械工具,还必须变更这些厂房的现有的布局。此外,还必须制造供实际制造所需的钻模和规测器,……这些特殊的机械工具、钻模和规测器,在大多数情况下必须由不同于承造炮弹的工厂的另一些工厂来制造。在这些特殊机械工具交货以后,把它们装设在工厂里并投入生产,还需要有一段时间。那时,只有到那时才能发货,最先是一点点,然后是一批批,最后才能大量生产,源源不绝。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军用物资的积聚才能开始。这种不可避免的长期过程,我们到了现在还只是以极小的规模进行。订货的工厂,共有五十二家。其中十四家在上星期接受了合同。在现在这个时候,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德国军火工厂也许已增加到四五百家,并紧张地进行生产已近两年了。  至于大炮的问题,我所说的大炮,是指发射爆炸性炮弹的炮。建立一个大炮制造厂所经历的过程,必定是很长的。特殊的厂房和机械工具更加繁多,其布置亦更为精细。过去十年中,我们通常的和平时期的大炮产量,除了军舰上所用的大炮外,实在是微不足道。因此,我们在今后两年之内,肯定不可能有大量的野战炮和高射炮交货。去年德国恐怕至少制造了五千门炮,而在战争中还可以大大增加。所以我们当然应该建立炮厂,以便在必要时使我们能够建立和装备相当规模的国家军队。  我之所以提出投射物和大炮的问题,是因为它们是国防的核心;但这些理由和条件,只要略加修改就可以适用到整个装备问题。英国工业具有弹性,如果立刻开动起来,应该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生产出各式各样的装备,例如卡车以及像坦克和装甲车一类的武器,还可以生产陆军所需的各种轻级装备。但究竟开动了没有呢?我们听说,非等到正规军装备好之后,本土防卫队才能得到装备,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步枪和步枪弹药的情形。我希望至少有足够的数量以供一百万人之用。但是从新的供给来源提交步枪,要费很长的时间。  机关枪的生产甚至更需要提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勃朗宁机关枪和轻机关枪的生产计划。但是,如果在几个月之前才发出命令来建立必要的工厂,那么在1938年初以前,除了向外国直接购买以外,我们不可能期望有满意的交货。在德国,类似的工厂已经开工,并且能够大量供应,足够供给能使用机关枪的全国男子而有余。  这些道理也同样可以适用爆炸物,发射火药、信管、毒气、防毒面罩、探照灯、迫击炮、手榴弹、空袭炸弹等等的生产,也可以据此来考虑海军所需要的深水炸弹和水雷的生产问题。我们不要忘记,海军所需的许许多多较小的军需品是依赖陆军部的,是依赖全国工业的发展的。如果缺少了一样,就会使海军受到极大的损失。在这一切的后面,当然还有原料供应及其各种无限复杂的问题。  结论是什么呢?在国防物质装备上,至少从陆军部以往所负责的全部供应量以及海军部和陆军部由此产生的一切反应来看,我们要在约两年以后,才能有满意的改进。但如果按照我们现有的规模来进行,即使在两年之后,我们的供应情形,同我们在战时的需要,或者同别国在和平时期所达到的程度比起来,将是相差很远的。  显然,如果这些事实接近真实情况——我相信多半是估计过低的——那又怎么能够说不存在紧急状态呢?怎么能够说我们绝不能对国内正常贸易进行干预呢?怎么能够说我们无须同工会接触以解决劳动力削弱的问题呢?怎么能够说我们可以安然信赖国防协调大臣所说的“按工作需要多训练一些工人”这句话呢?怎么能够说我们不要做出惊扰公众的事情,不要做出使公众感到正常的生活习惯受到扰乱的事情呢?  有人抱怨说,国民不能体会国家的需要;工会不起作用;  陆军和本土防卫队的征募工作搞得松松垮垮,而且受到舆论界的阻碍。但是,只要政府向他们保证,说什么根本不存在紧急状态,则这种阻碍是不会消失的。  法国政府曾秘密给我一份对1936年德国空军力量的估计。这个估计,同我在去年12月在帝国国防委员会上提出的估计数字几乎完全一致。现在空军参谋部认为法国的估计过高,我个人则认为估计过低。德国现时可以同时出动的飞机数目,恐怕不止一千五百架而是将近二千架。况且,没有理由认为他们到了二千架就会停止。德国空军的整个设备和布局,其规模是十分巨大的,他们也许已在规划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发展计划。即使我们接受法国估计的约一千四百架这个数字,那么,按照可以出动作战和连续作战的有训练的飞行员和军用飞机来估计,这时德国的实力就比我们首都的空军多一倍。而判定两国的力量对比,就必须考虑到两国补充能力。德国工业的组织,使工业肯定能够发挥最大限度的作用,一个月生产一千架飞机,以后还可逐月增加。现时英国工业能每月生产三百架到三百五十架吗?我们要经过多少时候,才能达到和德国一样的潜在的军用生产数量呢?两年之内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我们考虑到战争中极高的损耗率,那么,两国开战以后,不到半年,我们的实力就不及他们的三分之一了。最迫切的事情,似乎莫过于为战时工业扩张做好准备,至少扩张到现时规模的三倍。今年,至少就今年的情况而论,我们显然没有赶上他们。恰恰相反,我们远远落在他们的后面。这种情形到明年还会继续多久呢?谁也说不定。  据宣布,建造一百二十个空军中队和第一线飞机一千五百架的本土防卫计划,将在1937年4月1日完成。这个计划,在飞机、人员、组织、或补给方面究竟如何执行,议会从未获得任何消息。我们对此毫无所闻。我在这里并不是要责备政府不向议会提供详细情况。因为现在这样做是太危险了。不过在完全不了解情况时,就不免使人感到十分焦虑,也自然会引起私下的议论……我很怀疑,到明年7月,我们是否能有三十个配备新式飞机的空军中队。据我所知,在一年或十五个月之内,新式飞机不会真的开始大量的交货。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手头有的是老式的陈旧的配备。  关于这些新式飞机,还有第二个问题。当这些飞机在十五个月后从制造厂中大量生产出来的时候,它们是否都装好一切必需的机械装置呢?就拿机关枪来说吧。如果我们要想得到二千架最新式的飞机,这就是说,从现在起十八个月之内,增加一千五百架,另五百架后备飞机,那么,对于这些飞机所需要的机关枪,究竟准备了没有呢?有些新式战斗机,机翼上装配的机关枪有八挺之多。即以平均每架飞机需四挺机关枪来计算,加上适当的储备,那么总数就需要一万挺机关枪。大规模制造勃朗宁机关枪,不是只在几个月以前才作出决定的吗?  现在让我们按投掷重量和射程范围作为测验轰炸力的标准,来考察我们已经建造和正在建造的航空队吧。在这里我又必须和德国作一个比较。德国今后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派遣这样的一队飞机,在一次出航中,向伦敦至少投下五百吨炸弹。从我们的军事统计中,我们知道,一吨炸弹平均炸死十人,伤三十人,并可造成价值五万镑的损失。认为德国的全部轰炸机队会连续不断地轰炸英国,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因为其间也还有种种别的考虑因素。尽管如此,要实际估计两国轰炸机队的实力对比,那么,每次飞行投弹的总重量,仍不失为一个极为合理的标准。现在,我们假定,如果德国全部轰炸机队每一次飞到伦敦至少可能投下五百吨炸弹,那么,我们对德国又能够给予什么报复呢?他们从现在起,就可以这样做了。我们能做些什么呢?首先,我们如何对柏林进行报复呢?在目前,我们还没有一队飞机能够装有相当数量的炸弹飞往柏林。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有些什么呢?我请你考虑,明年这个时候,德国的航空队很可能可以装运约一千吨的炸弹。而那时我们还不能以六十吨以上的炸弹空袭柏林作为报复。  现在我们不谈柏林。新的轰炸机队的最大缺点,莫过于航程短。我们大部分新式重型轰炸机和中型轰炸机,从本国起飞,仅仅能够飞抵德国的海岸。只有与我们距离最近的德国城市才处在这些轰炸机的航程之内。所以,实际上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如从本国起飞对德国施行报复,就投弹的重量来看无异儿戏,而且攻击地点又只限于德国的边境。  假使我们的飞机可以从法国和比利时的机场起飞,情况当然会好些。果然如此,则德国一些巨大而重要的工业区就在我们飞机攻击所及的范围以内。假使我们的空军同法国和比利时的空军联合作战,就会比我们单独作战有效得多了。  我现在转到另一方面的问题。这就是关于我们本土的积极空防和消极空防、地面空防和空中空防的问题。显然,我国大城市和重要的运输港口可能要经受人类社会从未受到的严重考验。请问在这个方面,究竟作过什么布置呢?就拿伦敦和它的七八百万居民来说吧。将近两年以前,我曾在下院提出铝热剂烧夷弹空袭的危险。这些比橘子稍为大一些的炸弹,即在那时的德国就已经制造出几百万个了。一架中型的飞机就可以散投五百个。我们必须设想到,在一次小规模的空袭中,真会有好几万个这种炸弹投落下来,使地面的房屋一层一层地烧光。假定只有一百处起火,而消防队只有九十队,我们又怎么办呢?真正的攻击,显然要比这个假定严重得多。我们必须料到,重磅炸弹会在同一时间投落下来。自来水、电灯、煤气、电话等各种系统,都会受到严重的破坏。  试问这将发生什么事情呢?这是在世界历史上亘古未有的。很可能要撤退大量居民,于是政府就得碰到公共秩序、卫生、食物供给等问题,这些个问题都要他们特别加以注意,而且说不定还要出动一切受过训练的队伍。  各补给海港,尤其是泰晤士河、索斯安普敦、布里斯托尔和默尔西河,没有一个不是在敌人攻击范围以内,假使受到攻击,事情又将如何呢?怎样从许许多多的补助途径来运进食物,这方面又作了什么部署?对于保卫我们的防空中心,又作了什么准备呢?所谓防空中心,我指的是我们继续进行抵抗所依靠的中心。关于居民和他们的苦难问题是一件事;我们能够藉以作战的手段,是另一件事。我们是否已安排好和建立了另一个政府所在地,以便在伦敦陷于混乱时把政府迁到那里去呢?当然,这个问题,在纸面上已经有人讨论了,但是否已经准备好一两个可以作为备用的指挥中心,备有深埋的电话线和无线电,使某种有系统的出主意的机构能够从那里发出必要的命令呢?……附录(5)  第一线飞机产量比较①  ①见(原书)第213页。         注:德国的数字是根据所缴获的文件;法国的数字是根据法国方面的材料。   附录(6)  海军实力表①     ①见(原书)第367页。             1939年9月3日  (a)包括三艘改装的防空舰。  (b)包括改装的护航舰。  (c)十六艘用于反潜艇,其余用于扫雷。  (d)此外,还接收了为巴西建造的驱逐舰六艘。  (e)包括“雄狮”号和“卤莽汉”号,但其后又取消建造。  (f)始终没有完成。  (g)其中只有“欧根亲王”号一艘完成。  (h)包括训练巡洋舰“埃姆登”号。  (j)此外订造了五十八艘驱潜快艇,但没有动工建造。  (k)当时英国估计为五十九艘,再加上为土耳其建造但没有交货的一艘(见第二十三章)。  (l)在战时情况之下,其中有许多预料可在1940年完成。  (m)包括1939年9月3日所知道的正在建造或计划建造的全部潜艇;自战事爆发起至1940年底,实际建造完成的共有五十八艘。英国和德国的舰队  英国(包括自治领)              德国     类  型   已建   建造中   已建   建造中      1940年12月31日以前完成   1940年12月31日以后完成   1940年12月31日以前完成   1940年12月31日以后完成      战列舰   战列巡洋舰   袖珍战列舰   航空母舰   水上飞机母舰   巡洋舰:    8吋口径炮    6吋或6吋口径以下   驱逐舰   海岸炮舰   护航驱逐舰   驱潜快艇(包括巡逻艇)   鱼雷艇   扫雷艇   潜艇   低舷重炮舰(炮口15吋口径)   布雷艇   内河炮艇   拖网船   摩托鱼雷艇(包括摩托炮舰等)   12   3   —   7   2      15   49(a)184(b)   38   —   8   —   42   58   2   7   20   72(c)   27   3   —   —   3   —      —   13   15(d)   4   20   3(j)   —   —   12   —   2   —   20   12   4(e)   —   —   3   —      —   6   17   —   —   —   —   —   12   —   2   —   —   —   —   2   3   —   —   2      6(h)   22   —   —   8   30   32   57(k)   —   —   —   —   17   2   —   —   1(f)   —      2(g)   —   3   —   —   —   4   10   40(m)   —   —   —   —   —   2(f)   —   —   1(f)   —      1(f)   3(f)   13(I)   —   —   —   6(I)   —   —   —   —   —   —   — 美国  舰队实力,1939年9月3日(不包括海岸护卫舰艇)    类 型   已建成   在建造和计划建造中   估计完成日期      战列舰   15   8   1941年完成1艘,1942年完成1艘,1943年完成4艘,以后完成2艘。      航空母舰   5   2   1940年完成1艘,以后完成1艘。      航空母舰供应舰   13   6   1941年完成2艘,以后完成4艘。      巡洋舰: 6吋口径炮 8吋口径炮   18   18   —   7(a)   —   1939—1940年完成1艘,1943年完成6艘。     驱逐舰   181(b)   42   1939年完成11艘,1940年完成16艘,1941年 完成15艘。      驱逐舰供应舰   8   4   1940年完成2艘,以后完成2艘。      潜艇   99(c)   15   1940年完成4艘,1941—1942年完成11艘。      炮舰(包括巡逻艇)   7   —   —      内河炮艇   6   —   —      布雷艇   10   1   19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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