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2-2

第三,如果我发觉,由于事态演变而产生的极大压力迫使我们对业经同意的计划有所改变时,我将立即通知你。迪尔现在同戈特在一起,今晨,他完全相信,我们的军队能顺利脱围的唯一希望,在于向南转移和弗雷尔将军的积极北进。  你应该知道,自从向南转移已显然是〔必要的〕以来,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星期,我们发现,我们同海岸之间的通路现在已被敌人大批的装甲车辆切断。因此,我们别无他法,唯有继续向南移动,利用侧卫向西转移,势在必行。  斯皮尔斯将军明天早晨将去见你,当局势澄清后,尽快送他回来。      ※        ※       ※  在内阁和高级将领中,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自从4月23日以来担任帝国副总参谋长的约翰·迪尔爵士,就其才能和战略知识来说,应该担任我们主要的军事顾问,使他能够充分发挥他的才能和知识。谁也不怀疑,他在军事方面的名望是远远胜过艾恩赛德的。  由于战争的厄运已到达极点,我和我的同僚们都非常希望约翰·迪尔爵士出任帝国总参谋长。如果我们遭到侵略的话,我们还必须为英国本土的防御选任一位总司令。5月25日深夜,艾恩赛德、迪尔、伊斯梅和我,另外还有一两个人,在海军部大楼我的房间里,研究战事形势。艾恩赛德将军自动建议他辞去帝国总参谋长的职务,说他十分愿意担任英国本土防御部队的指挥。鉴于这样一位指挥官所担负的工作在当时看来是没有前途的,所以他的建议是勇敢的和大公无私的,因此,我就接受了艾恩赛德将军的建议;由于我感激他这时对我们的事业表现的态度,后来便授与他崇高的地位和荣誉。约翰·迪尔爵士在5月27日就任帝国总参谋长。人们普遍认为这种变动在当前是适当的。第四章 向海岸撤退  5月24日至5月31日  回顾战局——哈尔德将军对希特勒亲自干预的叙述——德军装甲部队停止前进——德军参谋部日记记载的真相——在决定性时刻停止前进的另一个原因——布洛涅防御战——加来的戏剧性事件——延长防线的后果——戈特放弃魏刚计划——他在5月25日的决定——堵塞比军的缺口——英军撤往敦刻尔克桥头阵地——英军四个师自利尔脱险——对参谋长委员会提出的一个问题——他们的回答——我给戈特勋爵的电报——我给凯斯海军上将的电报——波纳尔将军关于5月28日晨戈特与布朗夏尔会晤的记述——5月28日比军投降——5月28日布鲁克将军和第二军进行的决定性战斗——撤到桥头阵地——法国第一集团军半数由海路逃走  我们现在可以回顾一下这一令人难忘的战争截至目前这一阶段所经过的过程。  只有希特勒才处心积虑地要破坏比利时和荷兰的中立。  比利时在它自身遭到攻击以前,一直是不愿意让盟军入境的,因此,军事上的主动是操在希特勒手中。他在5月10日发动了进攻。第一集团军群以英军为中心,不是在防御工事后面固守,而是冲入比利时,从事徒劳无功的援救,因为为时已经太晚了。法军在阿登山脉对面留下一道缺口,防御工事既不完善,防御力量又很薄弱。大战以来空前规模的装甲部队的侵犯,突破了法军战线的中央地带,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所有北方各集团军同南方以及同海岸的交通线有完全被切断的危险。法国最高统帅部至迟应该在14日向这些集团军发出紧急命令,以最大速度实行总退却,不但甘冒危险,即使物资遭受重大损失也在所不惜。甘默林将军没有用无情的现实主义正视这一问题。法国北方集团军司令比约特也就无法自行作出必要的决定。遭受威胁的左翼各集团军完全陷于混乱。  当他们感到敌人的兵力占优势时,便向后退却。由于迂回运动是围绕他们的右翼,他们便构筑了一道防御侧翼。如果他们在14日开始后撤,那么,到17日他们就可能回到他们的旧防线,从而获得一个突围的好机会。至少是损失了至关紧要的三天时间。从17日起,英国战时内阁看得很清楚,只有立即向南突围才能挽救英国军队。他们决定要迫使法国政府和甘默林将军接受他们的意见,可是他们自己的司令官戈特勋爵却怀疑,要脱离正在激战的战线,特别是还要同时冲过去,是否可能。19日,甘默林将军被免职,由魏刚接任。  甘默林的“第十二号命令”——他的最后一道命令,虽然迟了五天,但在原则上还是正确的,也符合英国战时内阁和参谋长委员会的主要论断。更换最高统帅,或者说没有统帅,又造成另外三天的拖延。魏刚将军在访问北方各集团军以后提出的大胆的计划,始终不过是一纸空文。他的计划基本上就是甘默林的计划,而且由于时间更加拖延,所以愈是没有成功的希望。  在当前这种进退维谷的可怕局势下,我们接受了魏刚计划,并且一直到25日我们始终是忠实地、坚决地努力执行,虽然在现在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到25日,所有的交通线全被切断,我们微弱的反攻被击退,阿拉斯失守,比军的战线被突破,国王利奥波德准备投降,于是,逃往南方的全部希望遂成泡影。只剩海路可走了。我们能否到达海边?如果不能到达,我们是否一定会在开阔的战场上被敌人包围和击溃?我们陆军的全部大炮和装备一定会丧失殆尽,好几个月也补充不起来。可是那些大炮、装备同军队比较起来又值几何呢?只要有他们,英国将来建立军队,就有了核心和基础。戈特勋爵从25日以来就觉得从海路撤退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现在,他在敦刻尔克附近建立一个桥头阵地,率领全部残剩的兵力打到那里去。这就需要英国军队严守纪律,需要英军司令官,包括布鲁克、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在内,发挥他们的才智。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这是不是就够了呢?      ※        ※       ※  现在必须研究一个众说纷纭的插曲。德国陆军参谋长哈尔德将军曾声称,此刻希特勒对于战事曾亲自作了唯一一次有效的直接干预。据这位权威人士称,希特勒“为这些装甲部队担心,因为他们进入一个运河交错、处境不利的地区,要冒很大的危险,可是得不到任何重大的收获”。他觉得,不能让这些装甲部队作无谓的牺牲,因为它们在战争的第二阶段是不可缺少的。毫无疑问,他是相信他的空中优势能够制止从海路的大规模撤退的。据哈尔德说,希特勒因此就通过勃劳希契给他一个电报,命令“装甲部队停止前进,尖兵甚至可以撤回”。哈尔德说,这样就给英国军队让出了一条通往敦刻尔克的道路。无论如何,我们在5月24日上午11时42分截获了一份德军的明码电报,大意说目前暂停向敦刻尔克-哈兹布鲁克-梅维尔一线进攻。哈尔德说,他代表陆军最高司令部(O.K.H.)拒绝对龙德施泰特集团军群的行动进行干预,该集团军群奉有明确的命令制止敌人到达海岸。他争辩说,这一地区作战的成功越快越彻底,以后补充所损失的坦克也就越容易。第二天他奉命同勃劳希契一同参加一次会议。  这场激烈的争辩,最后由希特勒发出一道明确命令而告结束。希特勒说,他要派一名他本人的联络官到前线去监督执行他的命令。凯特尔奉命乘飞机前往龙德施泰特集团军群总部,其他军官奉派前往前线各指挥所。“我始终不能理解,”哈尔德将军说,“希特勒怎么会认为装甲兵团是在冒无谓的危险。凯特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佛兰德呆过相当长的时间,所以希特勒的这些想法很可能是根据他讲的故事而产生的。”  其他德国将领也曾谈过颇为类似的情节,甚至暗示说,希特勒下这道命令是出于一个政治动机,以便在击败法国之后同英国有更好的媾和的机会。现在,由于发现了龙德施泰特总部当时记载的日记原本就是一个可靠的证明文件。日记记载的却是另一种说法。23日午夜,勃劳希契从最高统帅部带来命令,指示第四集团军仍由龙德施泰特指挥,以便进行“包围战”的“最后行动”。第二天早晨,希特勒到龙德施泰特总部,龙德施泰特对他说,他的装甲部队已前进了那么远,速度那么快,力量已大大减弱,需要停下来整顿,重新部署,以便对敌人进行最后的打击;他的参谋日记中写道:这个敌人“打仗非常顽强”,而且,龙德施泰特还预见到,他的很分散的兵力有遭到南北两方夹击的可能;事实上,魏刚计划如实行的话,就显然是盟军的反击。希特勒“完全同意”阿拉斯以东的攻击应由步兵执行,机动部队应继续扼守朗斯-贝顿-埃尔-圣奥梅尔-格拉夫林防线,以便截击受到东北方B集团军群压力的敌人。他也考虑到为以后的作战而保持装甲部队的兵力是极为必要的。然而,25日很早的时候,勃劳希契送来一份新的命令:总司令命令装甲部队继续前进。龙德施泰特仗着有希特勒的口头答应,竟对这道命令置之不理。  他没有把命令传达给第四集团军司令克卢格,他告诉克卢格要继续节省使用装甲师。克卢格对这种拖延提出抗议,可是直到第二天(26日),龙德施泰特才放手让他们行动,而且就是在这时,他还命令暂时不要以敦刻尔克为直接攻击的目标。  日记上记载了第四集团军抗议这种限制,集团军的参谋长于27日打电话说:  海峡各港口的情况如下:大船停在码头边,放着跳板,人们纷纷登船。所有的物资都丢在后面。我们不希望看到这些人以后重新装备起来和我们为敌。  因此,可以肯定地说,装甲部队曾经停止前进;不过,这并不是希特勒的主意,而是龙德施泰特的主意。龙德施泰特的这种见解无疑是有理由的,既考虑到了装甲部队的情况,也考虑到了战争的总的形势,但是,他应该服从最高统帅部的正式命令,或者,他至少应该告诉他们,希特勒在口头上是怎样对他说的。德军的司令官们普遍认为失掉了一个大好机会。      ※        ※       ※  然而,在这一紧要关头影响德军装甲部队的行动的,还有另外的原因。  20日夜,德军主要的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到达阿布维尔的海岸后,就沿着海岸经埃塔普勒向北方朝布洛涅、加来和敦刻尔克前进,其目的显然是企图切断所有从海上逃走的去路。由于上次大战的经验,这一地区的情形又重现在我的心头,那时我曾使用机动的海军陆战旅从敦刻尔克攻击向巴黎进军的德军侧翼和后卫,因此,我无需去了解加来与敦刻尔克之间的洪水系统或格拉夫林洪水防线的重要性。水闸已经打开,洪水逐日奔流,这样就在南面掩护了我们的退却路线。布洛涅的防御战,尤其是加来的防御战,一直在狼狈的局面下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时英国立即派遣守军到达该地。5月22日布洛涅陷于孤立并遭到攻击,担任守备的是两个营和我们少数几个反坦克炮队中的一个炮队,另外还有一些法国部队。抵抗了三十六小时以后,他们报告说难以支持,我同意将残剩的守军连同法国部队从海路撤出。5月23日到24日的夜间由八艘驱逐舰将守军撤走,只损失了二百人。法军继续在城堡战斗到25日清晨。我对于我们的撤退感到遗憾。  早在几天以前,我就已经将海峡各港口的防卫工作交由帝国总参谋长直接指挥,我和他经常保持接触。我现在决定:  必须死守加来,不准守军从海路撤退,这里的守军计有步枪旅的一个营、第六十步枪旅的一个营、维多利亚女王步枪旅、皇家炮兵第二二九反坦克营和皇家坦克团的一个营,另外还有二十一辆轻坦克和二十七辆巡逻战车,以及同样数量的法军。为了争取两天或三天的时间,竟要牺牲这些经过训练的优良部队,实在令人痛心;这样的部队我们是很少的,而争取到的两天或三天时间有何裨益还值得怀疑,这几天究竟作何利用也难预定。陆军大臣和帝国参谋总长同意了这一令人痛心的措施。那时的电报和会议记录可以说明这点。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帝国总参谋长 1940年5月23日  除了魏刚昨晚发出的总的命令以外,我认为,为了保证军队经亚眠向南转移,绝对要尽早从敦刻尔克、加来或布洛涅为戈特的部队打开一条畅通的补给线。戈特不能再对他现在所处的险境无所觉察,他应该派出即使是一个师或任何必要的较少兵力,迎接我们从海岸向前推进的部队。如果装甲团连同巡逻战车确已在加来登陆,这就会使局势有所改善,而且会鼓励我们将那个装甲师的第二旅的余部派到那里去。如果要完成主要的撤退计划,就必须扫清这一海岸地区。防线后面的入侵者必须予以痛击和穷追。对于难民,应像魏刚建议的那样,把他们赶到田地里并把他们安顿在那里,以便扫清道路。你同戈特有没有电话或电报联系,给他发一封密码电报需要多少时间?请你派一名参谋军官送一张地图到唐宁街来,绘明到今天所知的英军九个师的阵地详情。你无需亲自回信。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 1940年5月24日  我不能理解加来周围的局势。德国人正在封锁所有的出路,我们的坦克团困在城里,因为它受不了设置在郊外的野战炮。可是我料想这支围城的敌人兵力没有多大。那么,为什么不向他们进攻?戈特勋爵为什么不在我们从加来出击的同时从后面向他们发起进攻?戈特当然能调出一个或两个旅扫清他的交通线以取得他的军队所必需的供给。一位率领九个师的将军快要饿死了,却还不派出一支兵力去扫清他的交通线。还有什么比交通线更重要的呢?还有什么可以更好地使用预备队的地方呢?  这支封锁加来的兵力,必须立即由戈特予以攻击,由敦刻尔克的加拿大军攻击,由困在城里的我们的坦克出击。很显然,德国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干任何事情,他们的坦克可以三三两两地在我们整个后方活动,甚至被我们发现了也未受到攻击。而且,我们的坦克遇到他们的野战炮就退缩不前,可是我们的野战炮却不喜欢轰击他们的坦克。如果他们的摩托化炮兵能够远离他们的基地封锁我们,为什么我们不能利用强大部队的炮兵封锁他们呢?……清除通往加来的交通线并保持畅通,主要靠英国远征军。  这种说法对于我们的军队是欠公平的,但是我要照我当时写的样子印在这里。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 1940年5月24日  海军副参谋长通知我说,(一道)命令已于上午2时发往加来,内称原则上已决定撤退;但这样做简直是发疯。撤出加来所产生的唯一后果,就是使目前封锁加来的兵力转移到敦刻尔克。固守加来有许多理由,但主要的理由是要把敌人牵制在他们的战线上。海军部说,他们正在准备二十四门海军用的发射十二磅重炮弹的大炮,这种炮弹装上半穿甲弹头可以穿透任何坦克。其中一部分今晚即可准备完毕。  首相致帝国总参谋长 1940年5月25日  我必须尽快知道戈特为什么放弃阿拉斯以及他到底是如何使用他的其余的部队的。他是否还在执行魏刚计划,或者,他已经大半停顿下来?如果是后者,你对于今后几天事态可能的演变有什么看法,你有什么主意?显然,他不应该不打一仗即陷入重围。他是否应当突围,冲向海岸,并且用占压倒优势的炮兵摧毁处于他和海岸之间的敌军装甲部队,并同时用强大的后卫部队掩护他自己和也要向后转移的比利时部队?至迟在明天必须作出决定。  任何一个机场,只要有片刻的安静,迪尔就一定能乘飞机回国,皇家空军应派遣整个中队护送他。  首相致陆军大臣和帝国总参谋长 1940年5月25日  请查明昨天发出撤出加来命令的军官究系何人,今晨我看到的这份非常泄气的电报究系何人起草;这份电报说什么是“为了盟军的团结”。这不是激励士兵战斗到底的办法。你们能肯定参谋部里一点儿失败主义的思想都没有吗?  首相致帝国总参谋长 1940年5月25日  对守卫加来的旅长应给以大意如下的指示:目前,尽最大努力防守加来,对于我国及我们的陆军均属极端重要。第一,可牵制大部分敌人的装甲部队,使他们不能攻击我们的交通线。第二,保留一处脱围港口,部分英军可能取道此处回国。戈特勋爵已派军队增援你处,海军将竭尽所能维持你们的供应。帝国瞩目加来的保卫战,英王陛下政府深信,你和你的英勇将士将完成一项无愧英国名声的功绩。  这封电报大约是5月25日下午2时发给尼科尔森准将的。  不调回加来守军的最后决定是在5月26日晚间作出的。  直到那时,驱逐舰一直是准备好了的。艾登和艾恩赛德同我一起在海军部里。我们三人走出饭厅,在当晚9时商妥此事。  这把艾登自己的那个团也包括进去了,在上次大战中,他曾长期在该团服役和战斗过。一个人在战争中也是要吃饭喝水的,当我们默默无言地围着桌子坐下时,我不禁感到身体像生了病似的。  下面是发给准将的电报:  你们继续坚持战斗的每一个小时都对英国远征军有莫大的帮助,因此,政府决定,你们必须继续战斗下去。对你们坚守阵地的辉煌战绩表示最大的赞扬。将不(重复说不)撤退你们,原作撤退之用的舰只将回到多佛尔。“真理”号和“温莎”号要掩护司令官去扫雷并掩护他返回。  加来是成败的关键所在。许多其他的原因可能阻挠从敦刻尔克脱围,不过可以肯定地说,由于加来的防御战赢得了三天时间,我们就可以保住格拉夫林的洪水防线,否则,纵使希特勒迟疑不决,龙德旋泰特发了命令①,我们所有的后路也将被切断,从而全军覆没的。  ①即指龙德施泰特下令德装甲部队暂停前进一事。——译者      ※        ※       ※  除以上种种情况外,现在又出现了一桩使事态趋于简单的不幸事件。迄今一直未大举进犯比利时防线的德军,于5月24日突破了库尔特累两侧的比军防线,该地距奥斯坦德和敦刻尔克不过三十哩。比利时国王不久就认为战局无望,准备投降。  到5月23日,英国远征军第一军和第二军逐步从比利时撤走,又退回到他们去年冬天在利尔北面和东面国境线上构筑的防线;围绕我军南翼进行包抄的德军已达海岸,因此我们不得不在这一面进行防御。戈特和他的司令部在事态的逼迫之下,已陆续把军队派到沿运河的拉巴塞-贝顿-埃尔-圣奥梅尔-瓦当一线阵地。这支兵力和法国第十六军的兵力在格拉夫林洪水防线处接近海岸。这一内弯面南的侧翼,主要是由英国第三集团军负责防守。这里没有一条连贯的防线,只有一系列在主要路口设置的防御“点”,其中,如圣奥梅尔和瓦当,已经陷于敌手。从卡塞尔往北的几条非常重要的道路已经受到威胁。戈特的后备队只有两个英国师,即第五师和第五十师;前文已经提到,这两个师为了冒险执行魏刚计划,在阿拉斯向南的反攻中几乎陷入重围。在这一天,英国远征军的扎营地总长达九十哩,处处都与敌军相距甚近。  英国远征军的南面是法军第一集团军;除有两个师部署在国境防御线上外,其余的十一个师溃不成军,蜷伏在杜埃北面和东面地区。该军遭到德军包围线东南一股兵力的袭击。  在我们的左方,比军已从利斯运河的许多地点被击退;由于他们向北退却,梅嫩以北便形成了一个缺口。  25日晚,戈特勋爵做出一项重大决定。他的命令仍然是遵循魏刚计划向南进攻到康布雷。在这次进攻中,第五师和第五十师将被调遣与法军协同作战。已经约定的法军从松姆河向北的进攻,看来毫无实现的迹象。布洛涅最后一批守军已经撤退。加来还在坚守中。这时,戈特放弃了魏刚计划。他认为已经没有向南和向松姆河进军的希望了,而且,比利时防线的崩溃以及打开了通往北方的缺口,又给我们造成了一个新的危险,足以影响战局。从截获的德军第六集团军的一道命令中可以看出,一个军将向西北攻往伊普尔,另一个军西进,直驱维茨沙特,比利时人如何能抵挡这双管齐下的袭击呢?  戈特一则对自己的军事才能有自信,再则认为英国和法国政府或法军最高统帅部对他的指挥已全部中断,便决定放弃向南的进攻,一面堵塞行将因比军投降而在北面打开的缺口,一面向海岸移动。在这个时候,这是避免覆没或投降的唯一希望。下午6时,他命令第五师和第五十师和英国第二军一道前往堵塞比利时方面即将敞开的缺口。他将他的行动通知了代替比约特指挥第一集团军群的布朗夏尔将军;这位将军承认形势紧急,遂于下午11时30分下令,在26日撤退到里尔以西的利斯运河后面的防线,以便在敦刻尔克周围建立桥头阵地。  5月26日凌晨,戈特和布朗夏尔制订了向海岸撤退的计划。因为法国第一集团军的路程较远,因此英国远征军在5月26日至27日夜间开始的运动是准备性的,而英国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后卫兵力依然要留在国境线上的防御阵地直到5月27日至28日夜。戈特勋爵的这一切行动都是由他个人负责决定的。不过,我们这时在国内,根据所得情报从稍稍不同的角度考虑,也已得出同样的结论。26日,陆军部拍去一封电报,同意他的行动,并批准他“与法军和比军协力向海岸行动”。大批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海军船只已经在积极地紧急集中了。  读者现在必须看看附图;图上表明了5月25日至26日夜间英军各师扼守地区的情形。  通往海岸走廊地区西侧的阵地在26日一天中大体上没有变动。第四十八师和四十四师阵地周围所受的压力较小,然而第二师却在埃尔和拉巴塞运河区激战,他们坚守阵地。再往东,在英法两国军队联合防守的卡尔文附近,德军展开了猛列的进攻。由于在附近露营的第五十师的两个营进行了反攻,局势才转危为安。在英军防线的左侧,第五师连同拨归该师指挥的第四十八师的一四三旅彻夜行军,在拂晓时接防伊普尔-科明运河防线,以便堵住英军与比军之间的缺口。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他们到达后不久,敌人就发起了攻击,激战终日。作为后备队的第一师的三个营也投入这场战斗。第五十师在利尔以南露营以后,便向北转移,以便在伊普尔附近延伸第五师的侧翼。比军竟日受到猛烈的攻击,右翼已被突破,因而报告说,他们已经没有可以用来重新与英军防线取得联系的兵力,而且不能退到伊士尔运河的防线来配合英军的行动了。  与此同时,在敦刻尔克周围建立桥头阵地的工事正在进行。法国人要守住格拉夫林到伯格一线,从伯格沿运河经弗内斯到尼乌波特再到海岸一线则由英军防守。从两方面开来的各种各样的不同部队交织在这道防线里。为了证实26日的命令,陆军部于27日下午1时给戈特勋爵发去一份电报,告诉他,他今后的任务是“尽可能撤出最大数目的军队”。前一天我曾通知雷诺先生,说明我们的政策是要撤退英国远征军,并要求他发出相应的命令。27日下午2时,法国第一集团军司令对所属各军发出一道命令:“在利斯河阵地上战斗到底,绝不后退。”电讯到此就中断了。  四个英国师和整个法国第一集团军情势十分危急,在利尔附近有被切断之虞。德军包围运动的两臂试图对他们实行合围。虽然我们在那些日子里还没有比较衔接的各个阶段的完备的地图室,同时也不可能从伦敦控制战局,可是我为里尔周围大批盟军的处境苦恼了三天,那里也有我们自己的四个优秀的师。不管怎样,这是机械化运输发挥少有的决定性作用的时刻之一,戈特的命令一下,这四个师以惊人速度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全部撤回来了。与此同时,其余的英军则在走廊地区两侧激战以保持这条通往海岸的道路畅通。敌军的钳形包围圈,因第二师的牵制而有所延误,又因第五师的阻拦而耽搁了三天,最后在5月29日夜间才合围,当时的情形很像1942年斯大林格勒附近俄国人进行的伟大战役。这个陷阱用了两天半时间才封合,在这段时间里,尽管法军只有马匹运输,尽管通往敦刻尔克的主要公路已被切断,二级公路上挤满了退却的军队、长长的运输车队和成千上万的难民,但是英军的四个师和法国第一集团军的大部(除第五军已损失外),均秩序井然地通过缺口撤退了。      ※        ※       ※  关于我们单独继续作战的能力问题,我在十天前就要求张伯伦先生同其他大臣共同研究了;现在我正式把这个问题提交我们的军事顾问们。我起草了一个参考材料,其中虽有意识地使用了一些辞句给以启发,但还是让三军参谋长能自由发表他们的意见,不论什么意见都行。我事先就知道他们是绝对坚决的;不过,把这类决策书面记录下来还是明智的,而且我还希望能使议会放心,相信我们的决策是得到专门人员的意见的支持的。下面就是我写的参考材料和他们的答复:  1.按照首相发给的参考材料的下列各条的精神,我们曾重新检查了我们关于“英国在某种不测情况下的战略”的报告。  “一旦法国不能继续作战变为中立,而德军据守他们目前的阵地,比军在协助英国远征军撤退到海岸之后被迫投降;一旦德国向英国提出条件,要我们解除武装并割让奥克尼群岛海军基地等等,从而使英国完全处于德国的摆布之下;这样,我们单独继续同德国作战并可能同意大利作战的前景如何?  对于海军和空军能否寄予合理的希望,要求他们阻止敌人的猛烈入侵,而集结在本岛的兵力能否对抗来自空中的万人以内的部队的袭击;可否认为,英国的持久抵抗对于征服了大半个欧洲的德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2.我们的结论包括在以下各段中。  3.只要我们的空军还存在,我们的海军和空军联合起来应能制止德军从海上对我国进行的猛烈入侵。  4.如果德国取得了完全的空中优势,我们认为,海军可以对敌军的入侵抵挡一个时期,但不能无限期地抵抗下去。  5.当我们的海军不能阻止敌人的入侵,我们的空军也全部损失时,德国人如果发动入侵的话,我们的海岸和海滩防御部队就不能阻止德军坦克和步兵在我们的海岸建立巩固的立脚点。在上述情况下,我们的地面部队就不足以应付一场猛烈的入侵。  6.问题的关键在于空中优势。只要德国取得空中优势,它就可能单以空袭来试图制服我国。  7.德军除非彻底摧毁我们的空军和飞机工业(其中某些最重要的部分集中在考文垂和伯明翰),否则就不能取得完全的空中优势。  8.空袭飞机工厂可以在白天或夜间进行。我们认为,我们应当在白天大量空袭敌人的飞机工厂,以避免遭受严重损失,然而,无论我们采取怎样的防御措施(我们正在火速进行这一工作),我们也没有把握能确保我们的飞机工业所仰赖的大的工业中心在夜间空袭中不至遭受严重的物质损害。敌人无须进行精确轰炸就可收到这样的效果。  9.空袭是否能成功地摧毁飞机工业,不仅取决于轰炸造成的物质损失,也取决于对工人产生的精神影响以及他们在大规模破坏面前是否有继续工作的决心。  10.因此,如果敌人对我本土的飞机工业不断进行夜袭,他们就可能在有关的工业区造成这种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损害,从而使全部工作陷于停顿。  11.必须记住,德国人在飞机数量上占四比一的优势,而且,德国的飞机工厂相当分散而且也比较难于接近。  12.另一方面,只要我们拥有反攻用的轰炸机队,我们就能对德国的工业中心进行同样的攻击,在精神上和物质上产生效果,使他们的一部分工业陷于停顿。  13.总之,我们的结论是:从表面上看,德国人很有胜利的把握;但是,真正的考验是:我们的战斗人员和人民的士气能否抵销德国人在数量上和物质上享有的优势。我们相信能。  这份报告当然是在援救敦刻尔克以前的最暗淡的时刻写的,不但由纽沃尔、庞德和艾恩赛德三位参谋长署名,而且还有迪尔、菲利普斯和皮尔斯三位副参谋长署名。我必须承认,在几年之后读这篇报告,还是感觉到情况是十分严重可怕的,但是,战时内阁和其他几位看过这篇报告的大臣全都是一个想法。没有进行讨论。我们都是一条心。      ※        ※       ※  我现在亲自致函戈特勋爵:  1940年5月27日  1.在这情势严重的时刻,我一定要祝你成功。对于今后形势的演变,谁也不敢断言。不过,无论怎样总比陷入重围、坐以待毙好。我谨冒昧提出以下几点:第一,大炮应用来击毁坦克,正如在其他情况下一样,用大炮攻打坦克,也可能受到损失的。第二,在配有炮队的一个旅占领奥斯坦德以前,我对那个地方非常担心。第三,进攻加来的德军坦克部队很可能已经疲惫了,无论如何,除攻击加来之外,是无暇他顾的。趁加来还在我们手中,派一支队伍向加来进攻可能是一个好机会。也许,向敌人的坦克进攻,敌人的坦克就不那么可怕了。  2.现在应将情况告诉比利时人。我正在将下列电报发给凯斯,不过,望你同国王亲自会晤。凯斯会从旁协助。我们要求他们为我们做出牺牲。  3.我想,(我们的)军队是知道在开辟一条回英国老家的路的。从来还没有过这么好的鼓励斗志的事。我们将以海军和空军所能做到的一切来支援你。安东尼·艾登现在正在我这里,他和我一起向你致意。〔附件〕  首相致凯斯海军上将  请将下列各点通知你的朋友(比利时国王)。我想,他知道英军和法军正在冲往格拉夫林和奥斯坦德之间的海岸(包括这两个地方在内);他也知道,我们建议在危急的登船时刻由海军和空军全力支援。我们能替他做些什么呢?我们当然不能为了比利时而陷入重围,坐以待毙。我们唯一的希望是胜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除非希特勒被打败或是英国不再成为一个国家,否则,我们决不退出战争。相信你一定能在时机未晚以前和他一起乘飞机离开。要是我方战事顺利,并建立了一个有效的桥头阵地,如果要求的话,我们将试把一些比利时师由海路运往法国。最关重要的是,比利时应继续作战,国王的人身安全也至为紧要。  凯斯海军上将在28日回到英国以前没有接到我这封电报。因此,这一特别重要的电报没有传达给国王利奥波德。不过,这不要紧,因为27日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凯斯海军上将和我通了电话。下面一段就是从他的报告中摘录的。  27日下午5时左右,国王告诉我,他的军队已经崩溃,他正在要求停止敌对行动,于是我就用无线电向戈特和陆军部发出密码电报。陆军部于下午5时54分收到这封电报。我立即乘车去拉潘尼并给首相打电话。首相事前一再接获报告,因此他丝毫不感惊讶,他只告诉我说,必须尽最大努力说服国王、王后〔母后〕和我一同到英国,并对我口述我应当在那天下午收到的电报:  1940年5月27日  “此间比利时大使馆从国王决定留下不走来看,估计国王已认为战事失败,打算单独媾和了。”  “为了不受国王的决定的约束,比利时立宪政府已经在外国的国土上重新建立起来。即便现在比利时军队不得不放下武器,但在法国还有适合服役年龄的比利时人二十万,物资也比1914年比利时掌握的多,所以还是能够进行抗战的。国王现在的决定是在分裂国家并把它置之于希特勒的卵翼之下。请将这几点意见转达国王,并让他知道他目前的抉择对于盟国和比利时所造成的灾难性的后果。”  我将首相的电报交给国王利奥波德,可是他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同他的军队和人民留在一起……  在国内我发布了如下的通令:  (绝密)1940年5月28日  在这黑暗的日子里,如果政府中所有的同僚以及重要官员能在他们的周围保持高昂的士气,首相将不胜感激;这不是说要缩小事态的严重性,而是要我们对我们的能力表示信心,我们有坚定不移的决心继续作战,直到把敌人企图统治整个欧洲的野心彻底粉碎为止。  不容许有法国单独媾和的想法;不过,无论大陆上发生任何事情,我们也不能对我们应尽的职责有所怀疑,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保卫本岛、保卫帝国和我们的事业。  28日晨,戈特勋爵再次会见布朗夏尔将军。我感激戈特勋爵的参谋长波纳尔在当时留下了如下的记录:  布朗夏尔今天会晤我们的时候,他在卡塞尔会谈中的那种热情业已消失。他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或计划。我们向他读了那份命令我们向海岸推进以便登船的电报。他大惊失色。这真是奇怪;因为他和戈特是受命建立桥头阵地的,除此之外,他还能想到什么其他的原因呢?这种准备行动哪能有别的目的呢?我们指出,我们双方都曾接到关于建立桥头阵地的类似的命令。现在的情形是:我们已经从我们的政府接到关于下一个合理步骤的命令(这道命令无疑已经通知法国政府),而他迄今还没有接到与此有关的命令。他听了这番话以后,稍稍镇定一点,但是还没有完全镇定下来。接着,我们说,我们也像他一样,希望在这最后阶段英军和法国第一集团军仍然在一起。因此,预料法国第一集团军要在今夜继续撤退,同我们一致行动。这时,他态度坚决,声称,这是办不到的。我们费尽唇舌,尽可能清楚地向他阐明左右局势的各种因素。德军在东北翼对我们的威胁,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可能不会有所增加(不过一旦增加,情况就必然十分严重)。目前最严重的是对我们西南翼这道较长战线的威胁。正如他十分清楚的,在那里,德国步兵师的前卫在炮兵的支援下昨天已在好几处发动进攻。虽然沃木、卡塞尔、阿兹布鲁克等主要地点守住了,可是有一些地方已经被突破。毫无疑问,德军必然要利用他们取得的优势,并且我们敢断言,各师的主力不久就会散开,拚命拦阻我们向海岸撤退(已下令我们撤退,虽然没有给他们下令)。因此,从利斯河撤退是刻不容缓的,我们必须在今夜回到海岸,至少也要到达伊普尔-波珀临格-卡塞尔一线。如果等到明天夜间才撤,那就等于是给德国人两天时间,让他们抄到我们后面去,这样作,简直是太糊涂。我们认为,即便能够到达海岸,能脱围的部队,似乎连30%也达不到,的确,在前沿阵地的许多部队就永远到不了海岸了。可是,即便我们能挽救的受过高度训练的军官和士兵只是一小部分,那也会对战争继续下去有所裨益。因此,必须做一切可能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今夜撤退一段路程,即便只撤一部分也好……  其后,现任第一集团军司令普利欧将军派来一名联络官。  这位联络官告诉布朗夏尔说,普利欧已经决定,他今夜一步也不能再往后撤了,因此,他准备留在运河的方形地区,其东北角在阿尔芒蒂埃尔,西南角在贝顿。这似乎使布朗夏尔反对撤退之意已决。我们请求他为了第一集团军和盟国的事业,命令普利欧至少也要抽出一些军队和我们一道撤退。他统率的部队不是全部过于疲劳,就是路途太远,以致无法撤退。因为凡是撤退到海岸的人总有·一·些上船的机会,而留在后面的人却肯定要遭到牺牲。那么,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不去试试,什么好处也没有:因为去试试的人,至少是有·一·些希望的,但是这样说并没有使他动摇。他声称,从海滨撤退是不可能的——无疑,英国海军部已经为英国远征军作好准备,可是法国海军部是绝不可能为法国兵士这样做的。因此,去试试也是无益的——得不偿失。他同意普利欧的意见。  然后,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此说来,戈特既然知道法军第一集团军不一同撤退,他是否还打算今夜撤到伊普尔-波珀临格-卡塞尔一线呢?戈特回答说,他要撤。首先,他接到命令,要他们登船,因而就必须立即撤退。再等二十四小时,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执行这道命令了,因为军队就会被切断。其次,除了执行命令这一表面原因外,把部队继续留在目前四面受敌的阵地也是一种极糊涂的行为。他们在那里不久就会被击溃的。因此,依据这些理由,很抱歉,英国远征军必须撤退,即便法国第一集团军不撤。……  28日拂晓前,比利时军队投降了。戈特勋爵仅仅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小时才接到正式通知,不过在三天以前就已经预见到比军的崩溃,并采取了各种方法堵塞这一缺口了。我向议会报告此事,使用的语句比雷诺先生认为应当使用的语句缓和得多。  议会将会知道,比利时国王昨天派了一名全权代表到德军司令部请求在比军战线上停战。英国和法国政府已命令他们的将领,立即断绝和比军的联系,并在他们现在的阵地上坚持作战。德军司令部已答应了比利时的要求,比军已于今晨4时停止抵抗。  我不打算向议会建议,在此刻对身为比军总司令的比利时国王的行为做出论断。比军曾英勇作战,遭受重大伤亡,但同时也给敌人以重创。比利时政府已经与国王的行动断绝关系,宣称它是唯一合法的比利时政府,并正式声明它决定站在盟国一方继续作战。  法国政府表示关心,因为我对利奥波德国王的行为的说法同雷诺先生的说法适成鲜明的对比。在我仔细查了当时能够得到的比较充分的情报后,我6月4日在议会发言,不但要公平对待我们的法国盟友,而且也要公平对待目前在英国的比利时政府,我认为我有责任坦率阐述事实的真相。  到最后时刻,当比利时已经被侵入的时候,国王利奥波德要求我们给予援助,即便是在那最后的时刻,我们还是去援助了的。他和他将近五十万勇敢善战的陆军,守卫着我们的左翼,从而使我们唯一一条通往海岸撤退的道路保持畅通。  突然,事先未经商讨,也一点不通知,也不征求他的大臣们的意见,竟个人自作主张,派一名全权代表到德军司令部全军投降,从而使我军的整个侧翼和退路完全暴露。  我所说的这支英勇善战的军队,的确表现得无愧于它的光荣传统。他们被他们没有力量长期抵抗的敌人打败了。他们虽被打败和奉命投降,但这丝毫无损于他们的光荣和名声。  28日一整天,英军脱围的成败未卜。从科明到伊普尔,再从伊普尔到海岸的战线上,布鲁克和他的第二军抵御东侧,竭力堵塞比军的缺口,打了一场出色的胜仗。在过去两天中,第五师扼守科明,击退了敌人的屡次进攻;但是,由于比军向北撤退,接着又投降,缺口遂展宽到无法堵塞的程度。英国远征军侧翼的掩护,现在就要由他们自己担任了。首先,由第五十师上去延长防线;接着,由新从里尔以东撤退下来的第三师和第四师乘摩托车兼程前进,延伸通往敦刻尔克这条重要走廊地带的掩护。德军在英军和比军之间的突击是无法阻止的;但是它的严重后果,即敌人向里迂回,过伊士尔河到海滨,从而抄到正在奋战中的我军的背后,我们事前是预料到了的,并且处处采取了预防措施。  德军被击退,伤亡惨重。英军炮队——野战炮队和中型炮队,奉命把所有的炮弹都向敌人射去,强大的炮火对挫败德军的突击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布鲁克浴血战斗的战线后面约仅四哩的地方,大批车辆和部队从早到晚继续不断地涌进继续扩大的敦刻尔克桥头阵地,并立即秩序井然地进入防线。  此外,在桥头阵地范围之内,主要的东西干道曾一度完全为车辆所堵塞,用压路机将堵塞道路的车辆拖进两旁的沟中,才清理出来了一条单向交通线。  28日下午,戈特下令全军撤入桥头阵地,当时桥头阵地已扩展到格拉夫林-伯格-弗内斯-尼乌波特一线。在这条战线上的英军各师从右到左,从伯格至尼乌波特海岸的顺序是:四十六师、四十二师、第一师、第五十师、第三师和第四师。到29日,英国远征军大部分都已到达桥头阵地范围以内,这时海军的撤退措施开始充分发挥作用。5月30日,总司令部报告说,所有英国各师,或者说各师所余存的部队,都已进入桥头阵地。  法军第一集团军的一半以上到达了敦刻尔克,绝大部分都已平安上船。不过至少有五个师的退却线被德军在里尔以西的钳形运动所切断。28日,他们企图向西突围,但是没有成功;敌人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逼近。在以后的三天中,里尔的法军在逐渐缩小的阵地上向越来越大的德军压力进行反击,直到31日晚,弹尽粮绝,才被迫投降,因此,约有五万法国人落入德军之手。这些法军在英勇的摩里尼埃将军的统率下,在关键的四天中至少牵制住了德军七个师,否则这些德国师便会参加敦刻尔克外围的战斗的。这对于他们比较幸运的伙伴和英国远征军的脱围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贡献      ※        ※       ※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非比寻常的经验,肩负着如此重大的全面责任,在这几天闪烁不定的情景中注视着这一幕剧,既无法控制,想插手干预又怕害多利少。毫无疑问,如果我们还是那样忠实执行撤往松姆河的魏刚计划,就会使我们已经遇到的颇为严重的危险更加严重,但是,我们迅速批准了戈特放弃魏刚计划和转移到海岸的决定;他和他的参谋人员以卓越的才能完成了这一任务,这在英国军事史中将永远是一个光辉的事例。第五章 援救敦刻尔克  5月26日至6月4日  祝愿和祈祷仪式——“沉重的坏消息”——阁员的表现——小型船只的集结——七百艘船只——三个重大因素——“蚊式”舰队——撤退法国人——给戈特勋爵的最后命令——一个可能的结果——戈特把敦刻尔克的指挥权交给亚历山大——5月31日我第三次访问巴黎——斯皮尔斯将军和贝当元帅——撤退完成——6月4日我向议会发表的演说——空军胜利的重大意义——英国的决心。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在5月26日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祝愿和祈祷仪式。英国人不愿意把他们内心的感情形之于外表,但是,我坐在歌唱班的座位上,也能感觉到那种郁积在心的激昂情绪,感觉到会众有害怕的心情,不是怕死、怕伤或者怕物质的损失,而是怕英国被战败和最后灭亡。      ※        ※       ※  那一天是5月28日星期二,到这一天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下院了。在这段期间再发表什么声明是没有什么益处的,议员们也未曾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但是每一个人都认识到,我们军队的命运,甚至还有比我们军队的命运更重要的事情,很可能在这个星期还没有过完之前就最后决定了。“下院,”我说道,“应当对沉重的坏消息有所准备。我只补充这么一点,在这次战争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使我们放弃我们要誓死保卫世界正义事业的职责,也不能摧毁我们有力量勇往直前的信心,正如在我们历史上的许多关键时刻一样,我们有力量冲破重重困难,直到最后打败我们的敌人。”自从政府组成以来,在内阁成员之外,我只与个别人见过面,而没有会晤更多的同僚,因此我觉得在我的下院办公室内召集战时内阁成员以外的所有内阁级大臣开一次会,是很有益的。我们在座的大约有二十五人。我阐述了事态的过程,并且坦率地向他们说明了我们的处境,以及一切成败难卜的事情。然后我不把它当作是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大事,而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然,无论在敦刻尔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要战斗下去。”  这时阁员的表现使我感到惊奇,因为,就这次聚会的人物来说,这二十五个人都是有经验的政治家和议员,对战争的看法,不论正确与否,观点都很不相同。有许多人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我的椅子旁边,一面喊叫一面拍我的背。  毫无疑问,在这紧要关头,如果我在主持国家的方针大计上稍有踌躇,我会被他们赶下台的。我确信,每个大臣都已下定决心,宁愿马上牺牲生命,家庭和财产全遭毁灭,也不愿屈膝投降。他们的这种表现,代表了下院,而且可以说是代表了全体人民。在这以后的几天和几个月中,我每遇适当的场合便表述他们的心情。我是能够表述他们的心情的,因为他们的心情也正是我的心情。一股不可抗拒的熊熊烈火燃遍了我们这个岛屿的每个角落。      ※        ※       ※  关于英国和法国军队从敦刻尔克撤退,已有翔实而完善的记载。自从20日以来,舰只和小型船只的集结便已在多佛尔港司令官拉姆齐海军上将的指挥下进行。26日晚,(下午6时57分)海军部一声令下,“发电机”作战计划便开始实行,第一批军队就在那天夜里运回国来。当布洛涅和加来失陷后,只有敦刻尔克港和连接比利时边境的开阔海滩还在我们手里。这时,我们认为,我们最多只有两天时间救出大约四万五千人。翌晨,5月27日,采取紧急措施,搜寻更多的小型船只,以“应付特殊的需要”。这不得少于足敷撤退全部英国远征军之用。显而易见,除了较大的船只从敦刻尔克港装载士兵外,还需要大量的小型船只,以备在海滩应用。依照海运部里格斯先生的建议,由海军部官员从特丁顿到布赖特灵锡之间的各个船坞中找到了一共四十只可用的汽艇,第二天便集中在希尔内斯。同时,伦敦各码头定期航轮上的救生艇、泰晤士河上的拖船、快艇、渔船、驳船、平底船和游艇,只要可以沿海滩使用的运输工具,都一律征集备用。27日夜间,所有的小型船只像潮水似的涌向大海,先到我们的海峡港口,再从那里开往敦刻尔克,到达我们热爱的军队的身边。  一旦不需要保密了,海军部马上就放手让我国南方和东南沿海一带船民普遍自发的行动充分开展起来。凡是有船的人,无论是汽船或帆船,都开往敦刻尔克;幸而准备工作一个星期前就着手进行了,现在又有许多人纷纷自愿前来积极支援。29日开来的小型船只数目还不多,但是它们是以后开来的将近四百只小型船只的前驱,这四百来只船起了极重大的作用,从31日起,把大约十万人从海滨渡送到了远离海岸的大船。在这几天里,我没有见到我的海军部地图室主任海军上校皮姆和其他两三个经常见到的人。他们驾驶了一艘荷兰小船,在四天内运送了八百人。在敌人不断空袭之下,前往营救军队的船只共计约八百六十艘,其中将近七百艘是英国的,其余是同盟国的。      ※        ※       ※  官方的统计数字表(表中不包括未参加载运军队的船只)如下:英国船只  ①船上的救生艇以及有些私人的小船无记录可查,故未计入。  此时,在环绕敦刻尔克的海岸上,对周围地区的部署有条不紊、甚为严密。队伍到达时并不混乱,井然有序地沿着防御工事整顿,在两天之内使防御力量大为增加。阵容最好的队伍调去构筑防线。损失最大的部队,如第二师和第五师,作为后备队留在海滩上,然后,尽早登船。最初,前线有三个军,但是到29日,由于法军接过了更多的防线,所以有两个军就够了。敌人拼命追击我们的后撤部队,激烈的战斗没有停过;尤其在靠近尼乌波特和伯格的两翼更是激战不已。随着撤退的进行,英国和法国军队的数目都在不断减少,所以防线也相应地缩短了。成千上万的军队在海滩的沙丘中间一连三四天或五天遭到无情的空袭。希特勒以为用德国空军就可以使我们无法逃走,所以他想把他的装甲部队留作战役的最后一击之用;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三个因素使他的希望落了空。第一,接连不断地轰炸沿着海岸集结的大量军队,造成的伤亡很轻微。炸弹投入松软的沙内,爆炸的弹片被沙子包住,散不开。在最初阶段,经过一阵轰隆隆的空袭之后,军队吃惊地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到处都是炸弹在爆炸,但是很少有什么人受伤。有岩石的海岸也许会造成比较严重的结果。不久以后,兵士们对空袭就不在乎了。他们沉着地蹲在沙丘之间就有活的希望。在他们面前的大海是灰色的,但并不是不欢迎他们的。在那边,有救命的船——就到家了。  第二个为希特勒所未料到的因素是他的飞行人员的伤亡。英国和德国的空军的质量在这里直接受到了考验。英国的战斗机队尽最大的努力在战场上空不断巡逻,与敌人殊死战斗。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冲入德国战斗机队和轰炸机队,予敌机以重创,把它们打得七零八散,逐出上空。天天都是这样战斗,一直到皇家空军获得光荣的胜利为止。无论在哪里遇着德国飞机(有时德机一来就是四五十架),便立刻向它们展开攻击,往往我们的一个中队或者不足一个中队的飞机,便打下几十架敌机,敌机的损失不久就达到几百架之多。我们最后的神圣后备军——首都空军部队也全体出动,投入战斗。  战斗机的飞行员有时一天出击四次。战果很显著。优势的敌人有些被击败了,有些被打死,尽管他们很勇敢,但也被我们战胜,甚至被我们打得畏缩不前。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战斗。  可惜,海滩上的部队很少见到这空中的伟大战斗场面,因为战斗时常是在几哩以外或云层上空进行的。他们一点也不知道空军使敌人遭受的损失。他们所感觉到的,只是敌机向海滩投下的炸弹,这些敌机从上空飞过,但是也许就飞不回去了。在陆军中甚至对空军有一种强烈的愤怒情绪,有些军队在多佛尔或泰晤士河港口登岸时,由于不了解情况还侮辱了穿着空军制服的人。他们应当和空军紧紧握手的,但是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一点呢?在议会中,我千方百计地向大家讲明这一事实。  但是,如果没有海,所有海滩细沙的有利条件和空中的英勇战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十天或十二天以前所下的命令,已在事态的紧急和情绪高涨的情况下结了丰硕的果实。岸上、船上秩序井然。海面很平静。小船来往于海岸与大船之间,在海滩边把涉水过去的士兵运走,把落水的士兵救起来,它们全不顾敌人的轰炸,虽然轰炸常常使它们遭受牺牲。单是船只数目之多,便足够弥补空袭造成的损失。就整个“蚊式”舰队来说,是打不沉的。正当我们失败的时候,光荣的事情传到了我们团结一致、不可战胜的岛国人民的耳里,敦刻尔克海滩的战斗经过将彪炳在我们所有的史册中。  虽然小船的工作很出色,然而不要忘记最繁重的任务还是由军舰负担的,它们来往于英国和敦刻尔克港之间,载运了三分之二的士兵。正如本书第89-90页的损失表所表明的,驱逐舰起了主要的作用。私人船只和他们的商船水手的巨大贡献也不能忽视。      ※        ※       ※  人们以焦急的眼光和逐渐增长的希望注视着撤退的进展。27日晚,海军当局认为戈特勋爵的阵地已十分危急;海军部派往敦刻尔克担任高级海军军官职务的皇家海军上校坦南特紧急电告,要求立即派遣所有能够利用的船只到海滩去,因为“明天夜间是否能撤退将成问题”。情势很严重,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希望了。为了满足他的要求,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派去了一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和二十六艘其他舰只。28日是很紧张的一天,但是由于皇家空军的有力支援,我们守住了陆上的阵地,因而紧张的局面又逐渐缓和。我方尽管在29日受到了严重损失(三艘驱逐舰和二十一艘其他船只被击沉,还有许多被击伤)但海军的计划却仍然照样执行。  绝没有发生过把法国士兵丢在后面不管的问题。在法国方面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或发出什么怨言以前,我就下达了如下的命令:  首相致陆军大臣、帝国总参谋长和伊斯梅将军 1940年5月29日  (正本送帝国总参谋长)  应尽量使法国军队和我们共同从敦刻尔克撤退,这是非常重要的。不要让他们单依靠他们自己的航运工具。应立即与驻在我国的法国代表团会商办法,或者,如果必要的话,与法国政府洽商,以免引起指责,或尽量避免引起指责。假使我们从敦刻尔克撤退那两个法国师,并以我们自己的军队临时代替他们,以便简化指挥,这样做也许比较妥善。但是请向我提出尽可能妥善的建议,并告我还应当采取什么行动。  首相致斯皮尔斯将军(巴黎) 1940年5月29日  把以下文件送交雷诺,以便通知魏刚和乔治:  我们已从敦刻尔克港和海滩撤退了将近五万人,并希望今晚再撤退三万人。前线随时可被突破;或者,码头、海滩以从船舶也可能被空袭和西南方射来的炮火破坏得不能使用。没有人能够预料目前顺利撤退的情况能持续多久,或者将来我们还能救出多少人。我们希望法国军队尽量和我们共同撤退。已命令海军部在法国海军提出要求时予以援助。我们不知道将来被迫投降的有多少人,但是我们应当尽可能分担这一损失,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忍受这种损失,不要对不可避免的混乱、繁重和紧张的工作有什么怨言。  当我们撤退的军队一经改编就绪,并且准备好了为保障我们的生命、对付敌人扬言的甚或是迫在眉睫的进犯所必需的力量时,我们就要从圣纳泽尔组织一支新的英国远征军。我正从印度和巴勒斯坦调来正规军;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军队不久就可到达。现在我们正在亚眠以南搬运装备,足供五师的需要还有余。但这只是为了妥善部署和应付紧急的突击,我们不久将把增援我们驻在法国的军队的新计划送给你们。我怀着满腔的袍泽之情发出此信。请把你们的意见坦率告诉我,不必犹豫。      ※        ※       ※  30日我在海军部作战室召集海、陆、空三军大臣和三军参谋长举行会议。我们研究了当天比利时海岸的情况。军队撤退的总数已达十二万人,其中只有六千法国人;参加工作的各种船只共八百六十艘。在敦刻尔克的海军上将威克-沃克来电说,尽管有激烈的轰炸与空袭,在前一小时也有四千人上船。他还认为,敦刻尔克也许明天就守不住了。我强调迫切需要撤退更多的法国军队。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将对我们和盟国的关系产生无法弥补的损害。我还说,当英军的力量缩减到一个军的时候,我们便应当告诉戈特勋爵上船回国,留下一个军长负责。英国军队应坚守阵地,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以便法国军队得以继续撤退。  由于我深知戈特勋爵的性格,所以我亲笔给他下了如下一道命令,由陆军部于30日下午2时正式发出:  应尽最大努力继续防守目前阵地以便使目前顺利进行的撤退工作能撤走最多的人。可每隔三小时通过比利时西部的拉·潘尼报告情况。如果我们仍能保持通讯,当我们认为你指挥的部队已缩减到可以移交给一个军长时,我们将给你下达命令,让你偕同你到时觉得应当撤退的军官返回英国。你现在即应指定这位军长。如果通讯断绝,当具有战斗力的部队不超过三师的人数时,你就应移交指挥,并按照规定的办法回国。这是按正确的军事程序部署的,此事不能由你个人自由行事。从政治上考虑,当你指挥的部队只剩下一小部分时,你被敌人俘虏就等于是让敌人获得一种多余的胜利。应当命令你所选择的司令官继续与法军共同防御,并继续从敦刻尔克或海滩撤退,但是当他认为已不能进行有组织的撤退并且不能再给敌人以相当的杀伤时,他有权与法军高级司令官协商正式投降,以免无谓的牺牲。  很可能这封最后的电报对其他的大事和另一位英勇的司令官的命运产生了影响。1941年12月底,我在白宫从总统和史汀生先生那里得知麦克阿瑟将军和科里几多尔①美国驻军即将面临的命运。我认为,我们在一位总司令指挥的部队已经缩减到他原来指挥的一小部分时,我们应当站在他的地位给他们指出这样处置的方法。总统和史汀生先生都很注意地读了那封电报,我感到惊奇地是,那封电报好像对他们产生了很深的印象。当天,过了一会儿,史汀生就来要一份电报的抄件,我立刻给了他。也许(因为我不知道)这封电报促使他们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命令麦克阿瑟将军把他的指挥权交给他部下的一位将军②,从而使这位伟大的司令官后来才得以建立许多辉煌的战功,否则他不死也会成为日本的俘虏,不能参加战争。我希望我这个看法是正确的。  ①珍珠港事件后三日,日军在吕宋北岸登陆(1941年12月10日),麦克阿瑟下令全军西撤进入巴丹半岛,据守科里几多尔,1942年3月17日温赖特(Wainwright)继麦克阿瑟指挥美菲军。1942年4月9日,巴丹守军被迫投降;1942年5月6日科里几多尔失陷。——译者  ②指温赖特将军。——译者      ※        ※       ※  30日,戈特勋爵的参谋人员与在多佛尔的海军上将拉姆齐会商后通知戈特说,6月1日白天是可望守住东部外围阵地的最后时间。因此,应采取非常的紧急措施,尽可能保证撤退那时还留在海岸上的大约不到四千人的英国后卫部队。  后来发现这个数目的兵力不足以防御最后的掩护阵地,于是决定将英军的防御地区保持到6月1日与2日之间的午夜,同时在完全平等的基础上撤退法军和英军。  5月31日晚,当戈特勋爵遵照命令将指挥权交与亚历山大少将,回到英国的时候,情况就是如此。      ※        ※       ※  为了保持个人接触,避免产生误会,我必须在5月31日飞往巴黎,参加盟国最高军事会议的一次例会。与我同机前往的有艾德礼先生、迪尔将军和伊斯梅将军。我也把5月30日从巴黎带着最新消息飞回英国的斯皮尔斯将军带去了。这位优秀的军官同时也是一位议员,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就是我的朋友。作为法军左翼和英军右翼之间的联络官,他在1916年曾带我巡视维密岭,并介绍我与法国第三十三军司令法约尔将军结识。他的法语口音非常好,而且袖上有五条受伤荣誉带,所以此刻正是用来处理我们两国之间值得焦虑的关系的适当人物。当法国人和英国人一起遇到麻烦,发生争论时,法国人总是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十分冲动,而英国人则显得很迟钝,甚或显得粗鲁。但是斯皮尔斯却能够很从容有力地与法国枢要人物谈论,在这一点上,我还没有见过什么人能比得上他。  我们这一次未去外交部,而是到圣多米尼克街陆军部雷诺先生的办公室。艾德礼和我发现出面与我们会晤的法国内阁阁员只有雷诺和贝当元帅。这是贝当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会议中,这时他是最高军事会议的副主席。他穿的是便服。我们的驻法大使、迪尔、伊斯梅和斯皮尔斯与我们一起出席,代表法国出席的是:魏刚、达尔朗、雷诺私人办公室主任德马尔热里上尉和法国战时内阁秘书博杜安先生。  第一个问题是挪威的局势。我说,英国政府经过充分考虑后认为:应当立即从纳尔维克地区撤退。我们部署在那里的军队、驱逐舰和一百门高射炮,在其他地方极端需要,因此,我们提议从6月2日开始撤退。英国海军可以把法国军队运送回国,可以护送挪威国王和任何愿意到法国来的挪威军队。雷诺说,法国政府同意这一措施。一旦与意大利开战,地中海上将急需这些驱逐舰,把一万六千人投入埃纳河和松姆河战线上也是很有用的。这个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接着,我就转过话题谈到敦刻尔克。法国人对北方兵团的情况似乎知道得并不比我们多。当我告诉他们已经撤退了十六万五千人,其中有法军一万五千人时,他们都大吃一惊。  他们自然注意到,撤退的英军人数显然多于法军撤退的人数。  我解释道,这大部分是因为在后方有许多英军行政单位,这些单位的人员能够在战斗部队从前线撤下来以前先行登船。  此外,还由于法军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我来巴黎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要确知:发给英军的命令是不是也同样发给了法军。现在防守中央阵地的英军三个师可以掩护所有的盟国军队撤退。这一部署以及海上运输,是英国为弥补盟军现在必然遭受的重大损失而做出的一种贡献。英王陛下政府已感觉到,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有必要命令戈特勋爵撤出战斗人员而将伤员留在后面。如果现在这个希望得以实现,便可能撤退二十万身体强健的士兵。这几乎是一种奇迹。四天以前,我还不敢担保能超过五万人。我反复谈到我们的装备遭到的惨重损失。雷诺对英国海军和空军备加赞许,我对他表示谢意。以后,我们相当详细地谈到了怎样重建英国在法国的部队。  同时,达尔朗海军上将草拟了一份给在敦刻尔克的海军上将阿布里亚尔的电报:  1.你指挥的几个师和英军司令指挥的几个师应在敦刻尔克周围据守一个桥头阵地。  2.当你确实认为桥头阵地外没有军队能够向登船地点前进时,防守桥头阵地的队伍应立即撤退并登船,让英国军队先上船。  我立刻插话说,英军决不先上船;英军和法军应按同等数字撤退——“挽臂同行”。英军要担任后卫。大家都同意这一点。  我们接着便谈到意大利。我阐述英国的意见说,如果意大利参战,我们就应以最有效的方式立即迎头痛击。许多意大利人反对战争,应当使所有的意大利人明白战争的残酷性。  我建议说,我们应当空袭由米兰、都灵、热那亚三城市构成的西北部工业区的三角地带。雷诺同意同盟国必须立刻出击;  达尔朗海军上将说,他已制定了一项计划,由海、空军轰炸意大利石油供应系统,意大利的石油大半储藏于法意边境与那不勒斯之间的沿海一带;对必要的技术上的磋商也做出了安排。  随后我表示我的愿望说,我最近组成的政府中应有更多的阁员与他们对等的法国内阁成员彼此尽快地熟识。例如,我希望劳工大臣和工会领袖贝文先生访问巴黎。贝文先生表现了卓越的能力,在他的领导下英国的工人阶级现在放弃的假日和特有权利,比上次大战中放弃的还多。雷诺热诚地同意了。  在约略谈到丹吉尔和使西班牙置身战争之外的重要意义以后,我讲了一下总的形势。我说:盟国必须以毫不退缩的态度来对付一切敌人。……美国已被最近的事态激怒起来了,即使他们没有参战,但很快就会大力援助我们。如果敌人入侵英国,那时美国发生的影响就更为深远了。英国不怕入侵,每一个大小村落都将进行激烈的抵抗。英国军队只要满足了本国的基本需要,余下的就可交给它的同盟国法国使用。……  我绝对相信,我们只能将战争进行到胜利。即使我们当中有一个被击败了,另一个也决不可放弃斗争。如果英国本土遭到浩劫,化为一片焦土,英国政府便准备从“新世界”进行战争。如果德国击败两个盟国中的一国,或两国都被击败,它是不会对我们表示仁慈的;我们将永远沦为附庸和奴隶。宁可使西欧文明及其全部成就走向悲惨而壮烈的结局,也不可让两大民主国家苟延残喘,被人剥夺所有一切值得为之生存的东西。  艾德礼先生接着说,他完全赞同我的意见。“英国人民现在已意识到他们所面临的危险,并且知道,一旦德国胜利,他们所建立的一切事物将被破坏无遗。德国人不仅杀人,而且也要消灭思想。我国人民所抱的决心是他们历史中前所未见的。”雷诺感谢我们所说的这些话。他确信,德国人民的士气并不像他们的军队获得暂时胜利时所表现得那样高涨。如果法国在英国的援助下能够守住松姆河,如果美国工业能补充我们军火的不足,我们就能确保胜利。他说,他对于我重申的保证——如果一国战败,另一国决不放弃斗争——是很感激的。  正式会议至此结束。  当我们离开会议桌以后,在重要人物中有几位在凸窗那边以异样的神情在一起谈论。其中为首的是贝当元帅。斯皮尔斯跟我在一起,帮助我用法语谈话,并发表他自己的意见。  那位年青的法国人,德马尔热里上尉,说要在非洲打到底。但是贝当元帅的态度显得不置可否,而且很阴沉,使我感到他要单独媾和。除了他所用的语言以外,他的人品、他的威望、他善处逆境的从容态度,对于迷信他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影响。有一位法国人,我记不清是谁了,很婉转地说,军事上继续不断的失利,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候迫使法国修改它的外交政策。说到这里,斯皮尔斯马上站出来,冲着贝当元帅用很地道的法语说道:“元帅先生,我想你明白,那不就是意味着封锁吗?”另外一个人说道:“那也许是不可避免的。”接着,斯皮尔斯冲着贝当的面说:“那不仅意味着封锁,而是轰炸德国人占领的所有港口。”我非常高兴他把这点说了出来。我唱着我经常唱的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论什么人掉了队,我们都要战斗下去。      ※        ※       ※  又是一夜的小规模空袭,翌晨我就离开巴黎了。我一回国,就发出下面这封电报:  首相致魏刚将军 1940年6月1日  撤退的最后关头已经临近了。五个战斗机中队几乎是轮番出动,未尝间断,我们力所能及的已止于此,但是今晨被炸沉的舰只已有六艘,其中有几艘满载军队。大炮的火力只威胁着实际通行的航道。敌人已逐渐逼近缩小了的桥头阵地。  如果要坚持到明天,我们可能损失无遗。如果今夜撤退,虽然要损失许多人,但是也必然能救出许多人。现在桥头阵地上法国能作战的部队,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多,并且我们怀疑留在那个地区的人是不是有那样多。海军上将阿布里亚尔在碉堡中不能完全判明情况,你也不能,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因此,我们命令桥头阵地英国防区司令亚历山大将军与海军上将阿布里亚尔共同会商,作出判断:是否可以守到明天。相信你会同意。  在5月31日和6月1日,敦刻尔克的战事虽未结束,但已到最后的高潮。两天来,在英国平安登陆的士兵已超过十三万二千人,其中将近有三分之一是在猛烈的空袭和炮火下用小船从海滩撤出来的。6月1日,清晨起,敌轰炸机拼命轰炸,每当我们自己的战斗机必须飞回加油时,它们便乘隙而来。敌机的袭击使密集的船只遭受严重的损失,几乎等于上个星期损失的总和。单单这一天,由于空袭、水雷、快速鱼雷艇的袭击,或其他不幸事故而沉没的船只就有三十一艘,被击毁的有十一艘。在陆地上,敌人增加了他们对桥头阵地的压力,他们竭力想冲进去。他们遭到盟国后卫部队的拼命抵抗,被全部击退。  在最后阶段,撤退工作便进行得很熟练和严密了。这是第一次能够事先作好计划,而不像过去那样临时看情况办事了。6月2日拂晓,约有四千英军配备着七门高射炮和十二门反坦克炮与相当数量的法军坚守缩小了的敦刻尔克外围阵地。撤退工作现在只能在黑夜进行,海军上将拉姆齐决定把一切可以利用的船只在当夜一起调到敦刻尔克港。除拖船和小艇外,包括十一艘驱逐舰和十四艘扫雷艇在内的四十四艘舰只于当晚从英国出发。四十只法国和比利时船只也参加了。  在午夜以前,英国的后卫队就上船了。  然而,敦刻尔克的战斗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我们打算在那天夜里撤退更多的法军,其人数要大大超过他们自己提出的要求。结果是,当我们的船只(其中有许多还是空的)要在拂晓撤退时,还有大量法军留在岸上,其中有许多还在与敌人接触中。必须再作一次努力。尽管船员这些天来不断工作,没有休息,已经弄得精疲力竭,但他们还是响应了号召。  6月4日,有二万六千一百七十五名法国士兵在英国登陆,其中二万一千多人是英国舰只载运的。不幸的是,有几千人留在那里没有撤走,他们在愈来愈缩小的桥头阵地里一直战斗到4日早晨,这时敌人已经进入该城外围,他们的力量已经用尽了。他们英勇地战斗了许多天,掩护他们的英国和法国同伴撤退。他们要在俘虏营里渡过今后的岁月。让我们记住:  要不是敦刻尔克后卫部队的坚持战斗,我们在英国重建一支保卫本土和争取最后胜利的军队的工作,就会大受挫折。在英国登陆的英国军队和盟国军队  ①这些数字系摘自海军部记录最后整理出的数字。陆军部记录的在英国登陆的人数是336,427。  最后,在6月4日下午2点23分,海军部在法国同意之下宣布“发电机”作战计划现已完成。  议会于6月4日开会,我有责任先公开,然后在秘密会议中向议员报告全部经过。我的讲话稿现在还存在,这里只摘引其中的几段。刻不容缓的是,不仅应当向我们自己的人民阐明,而且也应当向全世界阐明,我们继续战斗的决心是有可靠的依据的,而不是一种绝望的挣扎。同时,把我自己对于抱有信心的道理加以说明,也是必要的。  ·我·们·必·须·非·常·慎·重,·不·要·把·这·次·援·救·说·成·是·胜·利。·战·争·不·是·靠·撤·退·赢·得·的。但是,在这次援救中却孕藏着胜利,这一点应当注意到。这个胜利是空军获得的。归来的许许多多士兵未曾见到我们空军的活动;他们看到的只是逃脱我们空军掩护性攻击的敌人轰炸机。他们低估了我们空军的成就。关于这件事我曾听到许多议论;我现在所以要离题来谈谈这件事,其理由就在这里。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这是英国和德国空军实力的一次重大考验。德国空军的目的是要使我们从海滩撤退成为不可能,并且要击沉所有密集在那里数以千计的船只;除此而外,你们能想象出他们还有更大的目的吗?除此而外,从整个战争的目的来说,还有什么更大的军事重要性和军事意义呢?他们曾全力以赴,但他们终于被击退了;他们在执行他们的任务中遭到了挫败。我们把陆军撤退了;他们付出的代价,四倍于他们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已经证明,我们所有的各种类型的飞机和我们所有的飞行人员比他们现在面临的敌人优越。  当我们说在英伦上空抵御来自海外的袭击将对我们更有好处时,我应当指出,我从这些事实里找到了一个可靠的论据,我们实际可行而又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根据这个论据想出来的。我对于这些青年飞行人员表示敬意。强大的法国陆军当时在几千辆装甲车的冲击下大部分溃退了。难道不可以说,文明事业本身将由数千个飞行人员的本领和忠诚来保护吗?  有人对我们说,希特勒先生有一个入侵英伦三岛的计划。  过去也时常有人这么盘算过。当拿破仑带着他的平底船和他的大军在布洛涅驻扎一年以后,有人对他说,“英国那边有厉害的杂草。”自从英国远征军归来后,这种杂草当然就更多了。  我们目前在英国本土拥有的兵力比我们在这次大战中或上次大战中任何时候的兵力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倍,这一事实当然对抵抗入侵的本土防御问题起很有利的作用,但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不能满足于能打防御战。我们对我们的盟国负有义务。我们必须再重新组织、重新建立在英勇的总司令戈特勋爵指挥下的英国远征军。这一切都在进行中;但是在这段期间,我们必须使我们本土的防御达到这样一种高度的组织水平,即只需极少数的人便可有效地保障安全,同时又可发挥攻势活动最大的潜力。我们现在正在进行这方面的部署。  我在结束语中有一段话,正如将来可以看到的,对美国的决策起到了及时的重要影响。  “尽管欧洲的大片土地和许多古老的有名的国家已经陷入或可能陷入秘密警察和纳粹统治的种种罪恶机关的魔掌,我们也毫不动摇,毫不气馁。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上和大洋中作战,我们将具有愈来愈大的信心和愈来愈强的力量在空中作战;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防卫本土,我们将在海滩上作战,我们将在敌人登陆的地点作战,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们决不投降;即便我们这个岛屿或这个岛屿的大部分被征服并陷于饥饿之中——我从来不相信会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在海外的帝国臣民,在英国舰队的武装和保护之下也将继续战斗,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认为是适当的时候,拿出它所有的一切力量,来拯救和解放这个旧世界。”第六章 竞相抢夺  英国和意大利的传统友谊——中立对意大利和墨索里尼的利益——我就任首相后致墨索里尼的信——他语气强硬的回信——5月26日雷诺访问伦敦——法国和英国请求罗斯福总统进行干预——我转达5月28日内阁的决定的电报——如果意大利宣战即准备予以痛击——意大利和南斯拉夫——意大利宣战——法军堵住了对阿尔卑斯阵地的进攻——齐亚诺1943年12月23日给我的信——罗斯福总统对意大利的警告——我6月11日给他的电报——英苏关系——莫洛托夫对德国胜利的祝贺——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被任命为驻莫斯科大使——我1940年6月25日致斯大林的信——苏联分得的赃物  英国和意大利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从加里波的和加富尔时候就开始了。意大利北部从奥地利统治下获得解放的每一阶段、意大利走向统一与独立的每一步骤,都曾博得维多利亚时代自由主义者的同情。这已经养成一种亲密而持久的感应。在意大利、德国和奥匈帝国之间原来缔结的三国同盟条约中约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意大利均不卷入对大不列颠的战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意大利所以参加协约国,受英国的影响最大。墨索里尼的上台和作为反布尔什维主义的法西斯主义的建立,在其最初阶段,曾使英国的舆论分成几派,但是并没有影响两国人民之间的广阔的友好基础。我们曾见到,在墨索里尼侵略阿比西尼亚的计划引起严重争论之前,他曾经和英国一道反对希特勒主义和德国的野心。我在前一卷书中曾谈到了鲍德温-张伯伦对阿比西尼亚采取的政策如何给我们两个大陆都带来了最坏的结果;谈到了我们如何与意大利的独裁者疏远但未破坏他的权力;谈到了没有援救阿比西尼亚使国际联盟受到了多大的损害。我们还看到,在姑息政策期间,张伯伦先生,塞缪尔·霍尔爵士和哈利法克斯勋爵为了和墨索里尼重修旧好,曾真心诚意地做过一番努力,但结果全属徒劳。最后,墨索里尼益发自信,认为英国的太阳已经落山,意大利的未来可以借德国的帮助在大英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紧接着便出现了柏林-罗马轴心,从这一点看,显然可以料到意大利在战争爆发的头一天便会参加对英国和法国的战争。  墨索里尼在使他自己和他的国家无可更改地承担义务之前,只要稍稍慎重一点,便一定会先看看战争将如何发展。采取等待的办法,绝不会没有好处。双方都在争取意大利,意大利的利益得到了其他国家的充分尊重,它签订了许多有利的协定,并且赢得了改进军备的时间。这样,局势未明的几个月过去了。假使意大利保持这种政策,它的命运究竟如何,还值得我们猜测。美国可以利用它大量的美籍意大利人的投票,很清楚地向希特勒表明:想用武力把意大利拉到他那一边去,将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坚持中立就可获得和平、繁荣以及力量的不断增长。一旦希特勒与俄国发生纠纷,这种美好的状态几乎可以无限期地延长下去,好处愈来愈大;无论在和平或在战争行将结束的一年中,墨索里尼都将成为这个阳光普照的半岛及其勤劳富裕的人民历史上仅有的最贤明的政治家。这种情况要比他后来遇到的实际情况好得多。  在1924年以后的数年中,当我在鲍得温内阁任财政大臣时,我曾在保持意大利与英国之间的传统友谊上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我与沃尔皮伯爵商定的债务结算办法,比对法国采取的办法优厚得多。这位领袖曾向我表示最衷心的感谢,而且,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谢绝了他给我的最高荣誉勋章。此外,在法西斯主义和布尔什维主义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的同情和信念究竟在哪一方,这是谁也不怀疑的。当我在1927年两次会见墨索里尼的时候,我们的个人关系是很亲密和融洽的。在阿比西尼亚问题上,除非我们最后走上极端,准备打仗,否则我是决不会鼓励英国同他决裂,或者鼓动国际联盟反对他的。对于我鼓吹的重整英国军备的主张,他虽然由于英国舆论不支持我的主张而感到非常高兴,但是,他和希特勒一样,是理解和非常尊重这一主张的。  我们现在处于法国战事惨败的危机中,我身为首相,显然有责任尽我最大的努力,使意大利置身于战争之外;虽然我并不抱过多的幻想,但是我还是立即运用了我所有的一切手段和影响这么做了。在我出任政府首脑六天以后,我根据内阁的愿望,给墨索里尼写了一封呼吁信;这封信连同他的回信一起,两年之后在与当时不大相同的情况下发表了。  首相致墨索里尼先生 1940年5月16日  现在我已出任首相并兼任国防大臣,回顾我们在罗马的会晤,我甚愿越过这似乎在迅速扩大的鸿沟,对你这位意大利民族的领袖申述我的友好之意。制止在英意两国人民之间造成血流成河的局面,是否为时已晚呢?我们两国之间的不和,无疑将使我们互相残杀、两败俱伤,并使地中海上空密布乌云。如果你硬要这么做,其结果必然如此;但是我声明,我从来不是伟大的意大利的敌人,心眼里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意大利的立法者作对。目前在欧洲激烈进行的大战,其趋势若何尚难预言,但是我确信,无论大陆上发生什么事情,英国一定要像过去那样坚持到底,即便是单独作战,也要坚持,我有几分把握,相信我们将获得美国、甚至美洲所有各国日益增加的援助。  请你相信,我所以发出这种庄严的呼吁,并不是因为我们力量软弱或心里恐惧,这一点将来会载诸史册的。凌驾于若干世纪以来所有其他种种要求之上的,是这样一种呼声:拉丁文明和基督教文明的共同继承者切莫陷入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请倾听这一点,在可怕的信号发出以前,我以一切荣誉和尊敬恳求你。我们绝不要发出这样的信号。  回信是很冷淡的。这封信的优点至少是说话很坦率。  墨索里尼先生致首相 1940年5月18日  我之所以回答你的来信,是为了告诉你,你一定知道使我们两国处于敌对阵营的历史的和偶然的重大原因。不必追溯得太远,我愿提醒你,贵国政府1935年在日内瓦率先提出要对意大利进行制裁,当时意大利不过是为了要在非洲的阳光下获得一小块空间,它丝毫未损害贵国或其他国家的利益和领土。我也愿提醒你看看意大利在它自己的领海里受人奴役的真实情况。如果贵国政府对德宣战是为了给你的签字增添荣誉,那么,你就应当明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们对意德条约的同样的荣誉感和尊严感也将指导意大利今天的和明天的政策。  从这个时候起,我们对于墨索里尼打算在对他最有利的时刻参战,已毫不怀疑了。实际上,当法国军队的失败已经很明显的时候,他就跟着下了决心了。他在5月13日告诉齐亚诺说,他要在一个月之内对法国和英国宣战。5月29日,他通知意大利的三军参谋长们,他已正式决定在6月5日以后的任何适宜的时候宣战。在希特勒的要求下,宣战的日期延至6月10日。      ※        ※       ※  5月26日,北方各集团军的命运岌岌可危,没有人敢断定哪个部队能够脱围;这时,雷诺飞来英国和我们讨论这个我们心中也时时忧虑的问题。意大利可能随时宣战这一点必须预料到。这样,就要在法国燃起另一条战线的战火。一个新的敌人将像饿狼似的从南方向它扑来。用什么办法来诱使墨索里尼改变主意呢?这是当前面临的问题。我认为毫无办法,而法国总理认为可以试一试,但是他所讲的每一个论据,却反而使我更加相信毫无成功的希望。然而,雷诺在国内受到了很大的压力,而在我们这方面,我们愿意充分考虑我们盟国的处境,它唯一的一件保卫生存的武器——它的陆军,正在崩溃。雷诺曾发表他访英的全部经过,特别详细地叙述了他的谈话①。哈利法克斯勋爵、张伯伦先生、艾德礼先生和艾登先生也参加了我们的会谈。虽然没有必要列举严重的事实,雷诺先生却毫不含糊地说法国有退出战争的可能。他本人是想打下去的,但是始终有这样的可能性:他也许不久就会被另外一个性格不同的人来代替。  ①雷诺:《法国拯救了欧洲》,第二卷,第200页。  根据法国政府的建议,我们曾于5月25日联合请求罗斯福总统进行干预。在致罗斯福的信中,英国和法国授权他说明:我们了解意大利在地中海地区的领土问题上对我们怀有宿怨,我们打算立即考虑任何合理的要求;同盟国将允许意大利以一种与任何交战国相等的地位参加和平会议;并且我们将邀请总统监督现在所达成的一切协议的实行。总统照办了;但是他的演说被这位意大利独裁者极端粗暴地拒绝了。在我们与雷诺会谈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得到了总统的答复。法国总理现在提出了更明确的建议。显然,如果用他的那些建议来矫正意大利在“它自己的领海里受人奴役的情况”,那肯定会影响直布罗陀和苏伊士的地位。法国准备就突尼斯问题作同样的让步。  我们对这类意见不能表示丝毫的赞同。这并不是因为不应当对它们加以考虑,也不是因为在这种时机似乎不值得花那么大的代价去使意大利不参加战争。我自己的感觉是:根据我们当前的处境来看,如果我们战败了的话,任何东西墨索里尼都可以亲自去拿,或者由希特勒送给他。在快要死亡的时候,是很难与人讨价还价的。一旦与领袖开始了友好调停的谈判,我们就会破坏我们继续作战的力量。我发觉我的同僚都很坚决,毫不动摇。我们的想法更偏重于当墨索里尼宣战时,马上就轰炸米兰和都灵,看看他的反应如何。雷诺心眼里并不反对这样作,他好像被我们说服了,或者,至少对我们说的意见感到满意。我们能允许他的,至多是将问题提交内阁,在第二天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雷诺和我单独在海军部进餐。下面的电文(其中大部分是我自己的措辞)体现了战时内阁的结论:  首相致雷诺先生 1940年5月28日  1.我和我的同僚以最仔细和同情的态度研究了你今天送交我的关于对墨索里尼先生作某些明确让步的建议,我们充分认识到我们双方当前面临的严重局面。  2.自从我们上次讨论此事以后,又发生了新的事件,即比利时军队的投降,这使我们的处境大大恶化,因为很明显,从海峡港口撤退布朗夏尔将军和戈特将军的部队,已经大成问题了。这样一种不幸事件的第一个影响是:在这样一个时机,德国是不可能提出任何可以接受的条件的,而且,无论我们或你们都不愿意在战争打到最后以前就牺牲我们的独立。  3.哈利法克斯勋爵在上星期日所拟订的方案中建议,如果墨索里尼愿意与我们合作,促使所有的欧洲问题获得解决,从而保证我们的独立,并为欧洲奠定公平与持久和平的基础,我们就准备讨论它在地中海方面的要求。他现在提议增加某些特别的让步条件,我认为这些条件是不会打动墨索里尼先生的心的,而且,这些条件一经提出,往后就很难收回,就很难诱使他充当调停人,而我们上星期日讨论的方案正是要他担任这样的角色。  4.我和我的同僚们相信,墨索里尼先生早已考虑到他将在最后时刻承担这个角色;毫无疑问,他想在调停的过程中为意大利取得丰厚的利益。但是我们相信,在此刻,正当希特勒为胜利洋洋得意并肯定认为盟军的抵抗即将迅速和彻底瓦解时,墨索里尼提出召开会议的建议是难以成功的。我还可以提醒你,关于我们联合请求美国总统作出的建议,他已接到完全否定的答复,此外,哈利法克斯勋爵上星期六向意大利驻英大使提出的办法,也未得到答复。  5.因此,我们虽不排除在某个时候有与墨索里尼进行商洽的可能性,但我们并不认为目前是适当的时机,而且我还不得不补充一点,即据我看来,这对我国人民现在坚定不屈的士气将产生极端危险的影响。对法国的影响如何,你自己当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6.你也许会问如何改善这个局面呢?我的答复是:在失掉我们的两个〔北方〕集团军和我们的比利时盟国的支援后,如果我们仍然表明有坚强的信心,我们便可立刻加强我们的谈判地位,并可博得美国的称赞,也许还可获得美国的物质援助。此外,我们觉得,只要我们两国站在一起,我们不可战胜的海军和空军(空军每天都要击毁为数惊人的德国战斗机和轰炸机)便可以为我们的共同利益对德国国内生活继续施加压力。  7.我们有理由相信,德国人也正在争取时间,他们遭受的损失、他们遇到的困难以及对于我们空袭的恐惧,正在削弱他们的勇气。如果我们急急忙忙地承认失败,我们就要失去转瞬就可赢得战争的光荣结果的良机,从而铸成一场悲剧。  8.据我看来,如果我们两国坚持到底,我们还能从丹麦或波兰的命运中挽救我们自己。我们的成功首先必须依靠我们的团结,其次则有赖于我们的勇气和耐心。  这样并未阻止法国政府在几天之后直接向意大利提出领土的让步,让墨索里尼以轻藐的态度对之。齐亚诺在6月3日向法国大使说,“墨索里尼对通过和平谈判从法国收回任何领土的建议不感兴趣。他已决定对法宣战。”①这正是我们预料到了的。  ①雷诺:《法国拯救了欧洲》,第2卷,第209页。      ※        ※       ※  我现在每天发出一系列的指示,以便准备停当,万一遭到墨索里尼的这种可恶的攻击,就能立即予以回击。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 1940年5月28日1.请将下列指示送交参谋长委员会:  一旦意大利参战,我们在进攻驻在阿比西尼亚的意大利军队方面,在用步枪和金钱接济阿比西尼亚起义军方面,以及普遍地骚扰耶个国家方面,究竟采取了什么措施?  我知道史末资将军已派一个南非联邦旅到东非。该旅已到达否?何时可到?有何其他布置?包括青尼罗省的军队在内的喀土穆驻军的力量如何?这正是阿比西尼亚人在盟军协助下解放他们自己的机会。  2.意大利宣战后,如果法国仍是我们的盟国,那么英法联合舰队,从地中海的两端采取行动,对意大利发动积极的攻势,看来是极为适宜的。战端初起时,应与意大利的海军和空军同时交锋,以便了解它们的能力究竟如何,看它们自从上次大战以来是否有什么改变,这一点很重要。不应接受地中海舰队总司令所考虑的纯防御性战略。除非发现意大利的战斗力很强,驻在亚历山大港的舰队应即向前突击并采取某些冒险行动,这比保持一种明显的防御姿态好得多。当此时机,必须在各个战场上采取冒险行动。  3.我想,万一法国宣布中立,海军部是有应付的计划的。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及其他人) 1940年5月29日  我们必须尽快由巴勒斯坦调回八个营。我认为运兵船已不能通过地中海。所以只有在红海和波斯湾两者之间进行选择。今天下午可研究在这二者当中取一路线(通过沙漠到波斯湾),并应征询海军部的意见,请将所需时间和安全状况向我报告。澳大利亚军可暂时留在巴勒斯坦,但是,高级专员,也和其他人员一样,必须服从国家的最高的需要。  是否能从好望角用大邮船以极大速度载运这批士兵,应由海军部决定。  首相致海军大臣 1940年5月30日  一旦意大利宣战,我们采取了哪些措施去夺取它所有的船只?在英国港口有多少意大利船,在海上的和外国港口的意大利船应如何办?请你立即将此信转达有关部门。      ※        ※       ※  在前面谈到的5月31日的巴黎最高军事会议中,双方同意,盟军应尽早对在意大利境内所选择的目标采取攻势行动,并且同意法国和英国的海军和空军人员应协商他们的计划。  我们还同意,万一意大利侵略希腊(已有这种迹象),我们应确保克里特岛勿使落于敌手。我在备忘录中继续申述了这一点。  首相致空军大臣和空军参谋长 1940年6月2日  鉴于对里昂和马赛的〔可能的〕袭击,我们应在意大利宣战时用我们的重轰炸机回击意大利,这是至关重要的。因此,我考虑,这些重轰炸机中队应在获得法国的允许以及后勤部队作好接纳它们的准备时,尽早飞往法国南部的机场。  请在今晚的会议中把你们的建议告我。  首相致空军大臣和空军参谋长 1940年6月6日  战争一旦爆发或收到傲慢无礼的最后通牒时,我们应立即攻击意大利,这是极为重要的。请把开往法国南部机场的后勤部队的正确位置报告我。  齐亚诺特别赞成意大利早先制定的一项计划,即意大利在欧洲的行动应以进攻南斯拉夫为限,这样,既可巩固意大利在东欧的势力,又可加强她潜在的经济地位。墨索里尼本人也曾经一时为这一想法所打动。格拉齐亚尼写道,领袖在4月末告诉他:“我们必须使南斯拉夫屈膝;我们需要原料,我们必须在它的矿里寻找那些原料。因此,我的战略指示是:在西方(法国)采取守势,在东方(南斯拉夫)采取攻势。请准备对这个问题进行研究。”①格拉齐亚尼说,他曾经极力忠告,以意大利军队装备之不足,特别是缺乏大炮,切莫重犯1915年伊松佐战役的错误。也有人提出了政治上的论点反对进攻南斯拉夫的计划。德国这时极力避免扰及东欧。他们怕刺激英国在巴尔干采取行动,并可能在无意中诱使俄国在东欧进一步活动。当时我不知道意大利政策的这一情况。  ①格拉齐亚尼:《保卫祖国》(HoDifesolaPatria),第189页。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0年6月6日  在此以前,我曾反对因为意大利攻击(即如果它要攻击的话)南斯拉夫就与它作战,我想看一看,这对于南斯拉夫的独立是否会形成一种严重的打击,抑或意大利只是要在亚得里亚海夺取一些海军基地,然而这种局势已经改变了。意大利正不断地威胁着要与英国和法国作战,而且不是从“后门”作战。我们与意大利的破裂已近在眼前,其原因与南斯拉夫没有关系,因此,看来我们的主要方针最好是趁此机会使巴尔干动员起来。你是否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        ※       ※  虽然美国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关于这一点赫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有一段动人的记述①),但是却未能使墨索里尼回心转意。当最后的时刻到来时,我们应付这场新的攻击和纠纷的准备工作早已相当充分了。6月10日下午4时45分,意大利外交部长通知英国大使说,意大利认为它从当天午夜起就与联合王国处于战争状态了。对法国政府也送达了同样的照会。  当齐亚诺把照会递交法国大使弗朗索瓦-蓬塞时,弗朗索瓦-蓬塞先生一面走向门口一面说道:“你们也将发现德国人是难以侍候的主人。”墨索里尼在罗马从他的阳台上向组织好了的群众宣称,意大利与法国和英国已处于交战状态。据说,齐亚诺后来曾辩解说:这是“五千年才有一次的机会”。这样的机会虽属稀少,但不一定是好机会。  ①《赫尔回忆录》,第1卷,第56章  意大利立即进攻阿尔卑斯阵地的法国军队,大不列颠也立即对意大利宣战。被阻拦在直布罗陀的五艘意大利舰只被夺取了,海军奉命截夺海上所有的意大利船只,并将它们带到我们控制的港口。12日夜晚,我们的轰炸机队从英国起飞,经过长距离飞行(即轻载飞行)之后,在都灵和米兰投下了它们的第一批炸弹。我们预期,等我们能够利用法国马赛机场时,我们就要享之以重大得多的炸弹。  在这里简短地谈谈法意战役也许比较方便。法国只能集结三师军队以及另外相当于三个师多一点的要塞部队,抵御意大利西部集团军从阿尔卑斯山山口和里维埃拉沿岸发动的进攻。该集团军在翁伯托亲王指挥之下共有三十二个师。此外,德国强大的装甲部队,迅速地沿罗纳谷而下,马上就要横断法国的后方。虽然如此,意大利人还是遭到了抵抗,甚至在新阵线的每一点上都被法国的阿尔卑斯部队牵制住,就是在巴黎已经陷落、里昂也落入德军之手以后,意军还无法进展。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6月18日在慕尼黑会面时,这位意大利领袖没有什么可吹嘘的。因此,意大利于6月20日发动了新攻势。然而法军的阿尔卑斯阵地证明是不易攻陷的,意军向尼斯的主力攻击停顿在芒通的郊外。虽然法军在东南边境上保住了它的荣誉,然而德国却从南面抄了它的后路,从而使他们不能再进行战斗,同时,与德国缔结的停战协定也连带有法国向意大利要求停止敌对行动的条款。      ※        ※       ※  我对意大利悲剧的叙述,也许可以用不幸的齐亚诺在他的岳父下令处决他之前不久写给我的一封信来结束。  丘吉尔先生:维罗纳,1943年12月23日  你也许不会感到惊奇:当我临近死期的时候,竟要向你略道衷曲,因为我对你景仰备至,把你看作是一位十字军的战士,虽然你有一个时期曾对我说过不公正的话。  在违背祖国和违反人道的罪行中,在与德国人共同作战时,我从来不是墨索里尼的帮凶。事实恰恰相反,如果说我去年8月在罗马失踪,那是因为德国人使我相信我的孩子们已处于紧急的危险中。他们满口答应把我送到西班牙去,但是却违反我的意志将我和我的家属放逐到巴伐利亚。现在,我在维罗纳的狱中已将近三个月了,备受党卫军的野蛮虐待。我的末日已经临近。有人告诉我说,数日之内我的死期即将决定,然而在我看来,这正好使我免受这每天的苦难折磨。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看到意大利在德国兵的统治下蒙受耻辱和不可补偿的损害。  我现在要赎我的罪:我曾亲眼目睹而且深深痛恨希特勒和德国人为发动这次战争所做的冷酷的和残忍无情的准备。  在密室中看到这些万恶的匪帮准备将世界投入一场血战的外国人,只有我一个。按照匪徒的规矩,他们现在计划要镇压一个危险的证人。但是他们估计错了,因为我在很早以前就把我的日记和各种文件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它们比我本人更能证明这些人所犯的罪行,证明后来那既可悲又卑鄙的傀儡墨索里尼为了他的虚荣和无视道德的价值而加入他们那一伙的情形。  我已作了安排,在我死之后,这些文件(佩西·洛恩爵士出使罗马时就知道有这些文件的)就尽快由盟国的报纸发表。  也许我今天向你贡献的只是很少的一点,但是我只有这一点以及我的生命能贡献于自由和正义的事业,我深深相信这种事业是要得到胜利的。  应当把我的这一证词发表出去,让世人知道,让世人痛恨和记住,并且让那些对未来下判断的人不至忽略这一事实:  意大利之所以遭到不幸,不是它的人民的过失,而是由于一个人的可耻的行为。  你的诚实的格·齐亚诺      ※        ※       ※  罗斯福总统于10日夜间发表了一篇演说。约在午夜时分,我和一部分军官在海军部作战室收听这篇演说,当时我仍在海军部办公。他强烈地谴责意大利,说:“1940年6月10日这一天,手持匕首的人将匕首刺进了他的邻人的后背,”这时室内发出了一阵满意的叫声。我不知道在即将来到的总统选举中美籍意大利人的投票如何,但是我知道罗斯福是一位很有经验的美国政党政治家,为了实现他的决心,他是从来不怕风险的。这是一篇很漂亮的演说,它充满了情感,并给我们带来了希望的讯息。趁我印象很深的时候,我在临睡前给总统写信表示我的谢意。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0年6月11日  昨天夜里我们都收听了你的演说,你的宣言的伟大远见加强了我们的信念。你关于美国将给予斗争中的盟国以物质援助的声明,对于目前处于黑暗但还不是绝望时刻的盟国是一种有力的鼓舞。必须竭尽所能使法国继续战斗,并防止任何这样的想法,即巴黎一旦陷落就成为谈判的时机。你对他们激起的希望,将赋予他们以坚持的力量。他们应当继续保卫他们的每一寸土地并发挥他们陆军的全部战斗力量。这样,想速战速决的希特勒将受挫折,从而转向我们,我们现在正在准备抵抗他的凶焰,保卫我们的本土。由于救出了英国远征军,我们本土并不缺乏军队,一俟各师有了适合大陆军事需要的更好的装备后,就把它们派往法国。  我们的打算是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在法国作战,进行1941年的战争。关于飞机,包括飞艇在内,我已给你发去电报,它们在当前大不列颠生死存亡的斗争中是我们非常需要的,但是更迫切需要的是驱逐舰。意大利的暴行使我们必须有驱逐舰以应付更多的潜艇,这些潜艇可能进入大西洋,而且,也许还会在西班牙的港口建立它们的基地。唯一能对付潜艇的舰只是驱逐舰。对我们来说,最重要不过的,就是要把你们为我们重新装备的三十或四十艘旧驱逐舰拿到手。我们可以很快地给它们装上我们的潜艇探测器,这在我们战时新建造的舰只下水以前,可以在这六个月内弥补我们舰只之不足。不论任何时候你需要这些舰只,请提前六个月通知,我们一定把原舰或价值相等于原舰的舰只归还给你,决不延误。  今后的六个月是最关重要的。如果我们一面要保卫东海岸免遭敌人入侵,同时又要应付德意潜艇对我们商船的新的严重袭击,则非我们力之所能,我们赖以生存的海洋交通就可能被切断。一天也不容损失。我和我的同僚对你为我们当前确应称之为共同事业正在做的以及想要做的种种努力,谨表衷心的感谢。      ※        ※       ※  竞相抢夺的场面开始了,但是墨索里尼并不是唯一争食的饿狼。和狼合伙的还有熊。  我在前一卷中曾经叙及截至战争爆发及敌对行动开始以前的英苏关系,到那时,苏联和英法的关系,在俄国侵略芬兰期间实际上已濒于破裂。这时,德国和俄国在它们深刻的利害冲突能容许的范围内紧密合作。作为极权主义者,希特勒和斯大林有许多共同之处,两者的政府制度也颇类似。在每一个重要场合,莫洛托夫对德国大使舒伦堡伯爵总是笑脸相迎,冒失而卑鄙地赞同德国的政策并称赞希特勒的军事措施。当德国进攻挪威时,他(4月7日)说:苏联政府了解德国是被迫采取这种措施的;说英国人的确做得太过分了;说他们完全忽视了中立国的权利……“我们希望德国在它的防御措施中完全成功。”①5月10日上午,希特勒煞费苦心地把他开始对法国和保持中立的荷、比、卢三国发动的进攻通知了斯大林。舒伦堡写道:“我拜访莫洛托夫。他赞赏这个消息,并且还说,他了解德国必须反抗英法的攻击以保护它自己。他毫不怀疑我们将获得成功。”②  ①《纳粹——苏联关系,1939-1941年》,第138页。  ②同上,第142页。  虽然他们所说的话的含意在战争结束以前自然无法知晓,但是我们对于俄国的态度却丝毫不抱幻想。我们仍然遵循一种耐心的政策,试图与俄国重建互相信赖的关系,把希望寄托在事态的演变和俄国与德国根本的对立上面。我们认为聪明的办法是借重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的才能,派他充任驻莫斯科的大使。他愿意接受这一前途黯淡又无成功希望的任务。那时我们还未充分体会到,苏联共产党人恨极左翼的政治家比恨保守党人或自由党人还甚。一个人在情感上越和共产主义接近,便越受苏联人的厌恶,除非他加入了党。  苏联政府同意接受克里普斯为大使,并将这一步骤向他们的纳粹同伙进行了解释。5月29日舒伦堡向柏林报告说,“苏联甚愿以木材换取英国的橡胶和锡。克里普斯的出使苏联,没有使人忐忑不安的理由,因为没有理由怀疑苏联对我们的忠诚态度,并且由于苏联不改变其对英政策的方向,因此对德国或德国的重大利益绝无危害。此间没有任何迹象足以使人相信最近德国的成功曾在苏联政府中引起对于德国的惊慌或恐惧。”①  ①《纳粹——苏联关系,1939-1941年》,第143页。  法国的崩溃和法军的毁灭以及西方一切势力均衡的破坏,应该会在斯大林的头脑里产生某种反应的,但是苏联的领袖们似乎对他们自己的危险没有任何警觉。在6月18日法国遭到全面失败时,舒伦堡报告说,“莫洛托夫今晚请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代表苏联政府对德国武装力量的伟大成就表示最热烈的祝贺。”①  从这时起,差不多正好在一年之后,同一武装力量,完全出乎苏联政府的意料之外,把瀑布似的炮火和钢铁倾泻在俄国的领土上。我们现在才知道,希特勒在1940年击败法国仅仅四个月之后,便毅然决定了要对苏联进行歼灭战,那些曾经一度被苏联热烈祝贺过的德军,向东方开始了路程遥远、规模庞大、秘密布置的进军。苏联政府和它的共产党代理人以及它遍布世界的伙伴们对他们错误的估计和过去的行径进行回顾之后,不能不高呼开辟第二战场;曾被他们认为注定要遭受毁灭和奴役的英国,却在这第二战场中要扮演主要的角色。  ①同上,第154页。  然而,我们比那些冷酷无情的策划人更能真实地洞察未来,比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的危险和他们的利益。这时我第一次向斯大林写信。  首相致斯大林先生 1940年6月25日  当此欧洲面貌时刻都在变化的时候,我愿乘你接见英王陛下的新大使的机会,请他转交我本人写给你的一封信。  从地理上看,我们两国位于欧洲的两端,再从政治制度来看,可以说我们两国代表着极不相同的政治思想体系,但是我相信,这些事实不会妨碍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在国际范围中达成和谐与互利。  必须承认,在过去(诚然是在最近的过去)我们的关系由于互相猜疑而受到危害。去年8月,苏联政府决定,为了苏联的利益,应该中止与我们的谈判而与德国结成密切的关系,因此,德国几乎是在成为我国的敌人的同时成了贵国的朋友。  但是从那时起便发生了一种新的因素,使我敢于设想,我们两国都愿意重新建立以前的联系,以便在必要时,我们能就那些必然与我们双方都有利害关系的欧洲事务进行商谈。  目前摆在全欧洲(我们两国也包括在内)面前的问题就是欧洲的国家和人民对于德国在大陆建立霸权的形势将如何反应。  由于我们两国都不是位于欧洲之中而是位于它的两端,所以我们拥有一种特殊的地位。其他国家在地理位置上没有我们幸运,因此我们能够比它们更好地抵抗德国的霸权;正如你所知道的,英国政府的确想利用其地理位置和庞大资源来达到这一目的。  事实上,大不列颠的政策集中于两个目的,一个是使英国免遭纳粹政府企图强加在它头上的日耳曼统治;另一个是把欧洲的其余部分从德国正在强加给它的统治中解放出来。  德国目前试图在欧洲建立霸权是否威胁苏联的利益,这只有待苏联自己来判断。如果威胁的话,应该用什么最好的办法来保卫,也只能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我已感觉到,欧洲(实际是全世界)目前经历的危机是如此严重,因此,我认为应将英国政府所感受到的情况如实地向你坦白陈述。我希望这样做可以保证:苏联政府在与斯·克里普斯爵士的任何商谈中,对英王陛下政府的政策,或者对英国政府准备就德国目前试图在欧洲推行分阶段征服与吞并的严密计划而引起的广泛问题与苏联政府进行充分磋商的愿望,不至有所误解。  当然没有答复,我也并未期待答复。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平安到达莫斯科,并与斯大林举行了一次纯属礼仪性的冷淡的会见。      ※        ※       ※  在这个时候,苏联政府正忙于攫取掳获物。在6月14日,即巴黎陷落那天,莫斯科对立陶宛下了最后通牒,指控它和其他波罗的海国家对苏联搞军事阴谋,要求它彻底改组政府并作军事上的让步。6月15日,红军进犯立陶宛,斯梅托纳总统逃往东普鲁士。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遭到同样的待遇。必须立即成立亲苏政府并准许苏军进驻这些小国。抵抗是谈不到的。拉脱维亚的总统被放逐到俄国,维辛斯基先生到来,指定了一个临时政府,办理新的选举。在爱沙尼亚也如法炮制。  6月19日,日丹诺夫到达塔林,建立了同样的政权。从8月3日到6日,拿掉了亲苏的友好的和民主的政府的假幌子,克里姆林宫将波罗的海各国并入苏联。  俄国对罗马尼亚的最后通牒于6月26日夜10时送交罗马尼亚驻莫斯科的公使。要求割让比萨拉比亚和布科维纳省北部,并要求于第二天立即答复。德国虽然被俄国的这种威胁了它在罗马尼亚的经济利益的突然行动所激怒,但受到了1939年8月的德苏条约的约束;该条约承认俄国在东南欧这些地区享有独占的政治利益,因此,德国政府遂劝罗马尼亚屈服了。6月27日,罗马尼亚部队从上述两个省撤退,罗马尼亚领土沦入俄国之手。苏联武装部队现在牢牢驻扎在波罗的海沿岸和多瑙河河口。第七章 再谈法国  6月4日至6月12日  陆军士气旺盛——1940年6月2日我最初的想法和指示——失去的装备——总统、马歇尔将军和斯退丁纽斯先生——一个出于信义的行动——6月的双重压力——英国陆军的重新整编——英军极端缺乏现代武器——决定派遣我们唯一的装备良好的两个师前往法国——法国的战事:最后阶段——6月11日至12日第五十一苏格兰师的毁灭——“老苏格兰仍然是不可轻侮”——我第四次访问法国:布里阿尔——魏刚和贝当——请来乔治将军——我和魏刚的讨论——法国人阻止皇家空军轰炸都灵和米兰——德军进入巴黎——翌晨重开会议——达尔朗海军上将的诺言——辞别法军总司令部——我们的归途——我向战时内阁报告会议经过  当人们知道有多少人已经从敦刻尔克抢救出来的时候,我们这个岛上和整个大英帝国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种强烈的欣慰之感几乎令人认为是胜利了。陆军的精华二十五万人安然归国,是我们这几年屡遭挫败的旅程中的一个里程碑。南方铁路局、陆军部调动司和泰晤士河口各港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多佛尔港的工作人员,曾做出安排使二十余万人能在这里登岸,并且迅速地分送到全国各地去,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最高度赞扬的成就。军队归来时,除了步枪、刺刀和几百挺机关枪外,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立即把他们送回他们的家,放他们七天假。他们与家人重新团聚的欢乐心情并未胜过他们要尽早与敌人周旋的坚定愿望。那些曾在战场上与德军打过仗的人抱有这种信念:如果给他们一个好机会,他们是能够打败敌人的。他们的士气很高,很快就重新回到他们的团里和营里去了。  所有的大臣和各部官员,无论是常任的或新选拔的,都满怀信心,精力充沛地日以继夜地工作,除这点外,还有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可讲。我自己觉得我的精神受到了鼓舞,能得心应手地运用我平生积累的知识。陆军的得救使我欢喜若狂。我天天将应当做的工作,向各部下达指示,并向战时内阁提出报告。伊斯梅将指示转送参谋长委员会,布里奇斯则将报告和指示分别送到战时内阁和有关部门。错误改正了,缺点也弥补了。修改的情况是常有的,但大体上有百分之九十左右是得到实行的,其速度和效率是任何独裁制度都不能比拟的。  以下是当我确知陆军已经逃出敦刻尔克时的最初的想法。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 1940年6月2日  国防大臣致参谋长委员会的便函。  英国远征军的顺利撤退使本土防御的情况起了根本的变化。一俟英国远征军各单位按本土防卫计划整编以后,我们在国内就拥有大量训练有素的军队,足以应付极大规模的袭击。就是来二十万人,我们也应付得了。在第一批一万人的基础上,人数每增加一次,敌人入侵的困难、危险和损失也将随之增加。我们必须立即对局势抱新的看法。对有些问题应加以考虑,主要由陆军部考虑,但联合参谋部也应考虑:  1.使英国远征军具备新的战斗价值,最短需要多少时间?  2.应按什么方案加以改编?是否应尽先用于本土,其次才考虑派往法国?从总的方面说,我赞成这个方案。  3.在法国的英国远征军必须立刻整编,否则法军将不继续作战。即便是巴黎陷落,也必须吁请他们继续进行大规模的游击战。应当考虑在布列塔尼半岛建立桥头阵地和登陆地区的计划,在那里能展开一支大军。我们必须作出计划,向法国人表明,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便有前途。  4.当英国远征军为国内防御进行整编以后,应即派遣三个师前往法国,与我们在松姆河以南的两个师会合,或开往届时任何法军撤往的地方。是否应立即派加拿大师去,尚待考虑。请给我一个方案。  5.如果我们在一星期以前,能预知敦刻尔克撤退的情形的话,纳尔维克的情况就将有所不同了。即便是现在,是否让一支部队在那里在自己维持自己的基础上留几个星期,还是一个应当重加考虑的问题。我对屡屡改变方针的缺点与危险,印象很深。对经济作战大臣的信和几天前总司令发来的电报必须作最后的权衡。  6.请海军部把驱逐舰队最近情况的报告送来,并说明在6月份内已经到达或可望到达的增援舰只有多少,有多少舰只可望修理竣事。  7.现在就可以让在巴勒斯坦的八个正规营在回国以前由从印度调来的八个营的土著士兵接替,这八个正规营必须调回来作新的英国远征军的骨干。  8.一俟澳大利亚军登岸,大船即应立即返航,载送八营或十营本土防卫队到孟买。这些船只应从印度带回第二批八营正规军,然后从英国载送第二批八营或十营本土防卫队到印度。应当考虑如何将同样的原则运用于驻在印度的炮兵的调遣上。  9.我军装备的损失必定使英国远征军原来准备在Z①+十二个月内扩充二十个师的计划,减到在Z+十八个月内最多只能增加十五个师;但是,我们必须制定一项计划,向法国人提出来。这支部队的主力应为装甲师、第五十一师、加拿大师和两师本土防卫队,于7月中旬交戈特勋爵指挥;另外再增加六个师,这六个师由二十四营正规军加上本土防卫队、第二加拿大师、一个澳大利亚师和两师本土防卫队在Z+十八个月内编成。也许我们还能比这做得更完善一点。  ①“Z”表示战争的开始,即1939年9月3日。  10.最紧急的是:应至少有六个由英国远征军的正规军编成的旅担负本土防御。  11.为掩护今晚最后的撤退,对空军的合作有过什么布置?现在应该有可能减轻后卫队在这危急时刻所受的压力了。  最后我要谈一下我对于形势的总的看法。因为我个人不怕德军企图进攻我国而怕德军突破松姆河或埃纳河的法军阵线并攻陷巴黎,所以我很自然地相信德军将选择后一行动。这种或然性由于下述的事实而大大地增加了:他们知道现在大不列颠的武装力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强多了,他们的攻击部队将要遇到的,不是只经过短期训练的士兵,而是他们曾经领教过其锐气的士兵,他们曾被这些士兵打得退缩不前,而且当这些士兵撤退时,他们还不敢过分去干扰其撤退。今后几天内,在英国远征军或远征军的任何一个相当大的部分整编完毕以前,必须认为局势仍然是危急的。      ※        ※       ※  敦刻尔克的撤退当然有它比较黯淡的一面。我们丧失了远征军的全部装备,丧失了我们的工厂以前给陆军生产的第一批武器:  军火7,000吨  步枪90,000支  大炮2,300门  车辆82,000辆  轻机关枪8,000挺  反坦克枪400支  即便是现在的计划不受敌人干扰而能如期完成,也必须花费若干月的时间才能弥补这些损失。  然而,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强烈的情绪已经在她的领导人物的心里激动起来了。斯退丁纽斯——一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与我在军需部共事的同僚的好儿子,我们的真挚的朋友——对于当时的事态曾有过正确而精彩的叙述①。美国立刻了解到,英国陆军的大部分已经脱围,只是损失了所有的装备。早在6月1日总统就命令陆军部和海军部向他报告,有什么武器可以拨给英国和法国。居于美国陆军首脑地位的是参谋长马歇尔将军,他不仅是一位才能卓越的军人,而且是一位眼光远大的人物。他立刻命令他的军需署长和他的助理参谋长检查美国军械与军火储备的全部清单。他们在四十八小时内就向他提出了答复;6月3日,马歇尔批准了开列的清单。第一批清单包括五十万支0.30吋口径的步枪,这是从1917年和1918年制造、用油脂封藏了二十多年的二百万支步枪中提出来的。每支枪附子弹二百五十发。有九百门七十五毫米的野战炮,附带有一百万发炮弹,八万挺机关枪,此外还有各种军火。斯退丁纽斯先生在他有关美国供应品的巨著里说道:“因为要分秒必争,所以决定由陆军部将清单所列物品卖与(折价三千七百万美元)一家公司,由该公司立即转卖给英国和法国。”军械署署长韦森少将奉命处理这件事,从6月3日起,所有美国陆军的军械库和兵工厂开始包装,准备船运。该周末,六百多辆载重货车向新泽西州的拉里坦陆军码头驶去,从那里沿河而下到格雷夫森德湾。6月11日,十二只英国商船驶进该湾下碇,开始从驳船启货装舱。  ①见《租借法案——胜利的武器》,1944。  由于采取了这些非常措施,当时美国余存的军械只敷装备一百八十万人之用,这是美国陆军动员计划规定的最低限度的人数。这件事在现在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当时却是一个了不起的行为,表明了美国的信义和领袖气概,从它自己的军火中拿出那么多的武器来帮助一个在许多人看来已被打败的国家。他们永远不会对这件事感到后悔。正如下文将要再次谈到的,我们在7月中将这些珍贵的武器平安运过了大西洋,这不仅是一种物质上的收获,而且,无论是敌人或朋友,在对于入侵英国的所有估计上也把这件事看作一个重要因素。      ※        ※       ※  科德尔·赫尔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中有一段谈到此事的话①:  ①《科德尔·赫尔回忆录》,第1卷,774-775页。  为了回答雷诺几乎是可怜的乞求支持的呼吁,总统曾促请丘吉尔先生向法国运送飞机,但是首相拒绝了。布利特(美国驻巴黎大使)对这项决定大发雷霆,并在6月5日向总统和我表示了他的担心:英国可能是要保存它的空军和舰队,以便与希特勒谈判时作为讨价还价的本钱。  然而总统和我并不这样想。法国已经完了,但是我们相信,英国在丘吉尔不屈不挠的领导下是准备继续战斗下去的。  伦敦与柏林绝不会谈判。恰在布利特拍来电报的前一天,丘吉尔在下院发表了一篇出色的演说。……  总统和我相信,丘吉尔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我们对英国继续作战的决心有所怀疑,我们就不会采取步骤,给它以物质的援助。如果我们曾经这样想过:在那些武器到达英国以前,丘吉尔政府早向德国投降了,那么,向英国运送武器,就不合逻辑。      ※        ※       ※  对于我们所有的人来说,6月份是特别艰难的一个月,因为我们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要挑起互不相容的两副重担:一方面是要尽到我们对法国应尽的义务;另一方面又必须在国内组织一支有力的军队,加强本岛的防御。这互不相容的双重压力,真是生死攸关,严重到了极点。然而我们遵循了一项坚定不移的政策,心中并不感到过分紧张。首先还是要尽先把我们手中经过训练并装备完备的军队派往法国,重新编好在法国的英国远征军。其次,我们就要致力于本土的防御:  第一,重新组织和装备正规军;第二,在可能登陆的地点构筑防御工事;第三,尽可能地武装和组织民众;当然,要把英帝国各地能够调用的部队全部运送回国。这时,最急迫的危险似乎是德国用规模较小但机动性很强的坦克部队在英国登陆,打乱我们的部署,破坏我们的防务,再就是德国用伞兵降落。在与新任陆军大臣安东尼·艾登保持密切的联系下,我致力于为这一切进行安排。  下面是陆军大臣和陆军部按照我发的指示制订的整编陆军的计划。现在已经有七个机动旅。从敦刻尔克撤回的各师已尽早整编,重新装备,并已走向他们的岗位。七个旅已及时编入经过改编的师。可用的本土防卫队有十四个师,人员都是在战时受过九个月严格训练的,并已得到了部分的装备。  其中一个师——第五十二师,已经能够到海外作战。第二个装甲师和四个陆军坦克旅正在编成中,但是缺乏坦克。第一加拿大师已经装备齐全。  所缺乏的不是人,而是武器。从塞纳河南的交通线和基地收回的步枪在八万支以上,到6月中旬,正规军的每一战士手里至少有一件武器。我们的野战炮很少,就是正规军的野战炮也很少。所有发射二十五磅重炮弹的新大炮几乎完全在法国丢失。发射十八磅重炮弹的炮、四吋半口径和六吋口径的榴弹炮只剩下大约五百门。只有一百零三辆巡逻战车,一百一十四辆步兵坦克和二百五十二辆轻坦克。在步兵坦克中,有五十辆在国内皇家坦克团的一个营里,其余的在训练学校内。从来没有一个大国在它的敌人面前是如此地缺乏装备。      ※        ※       ※  从一开始,我就同现任加拿大政府首脑和南非联邦政府首脑的老朋友们保持最密切的接触。  首相致麦肯齐·金 1940年6月5日  英国的局势由于英国远征军奇迹般的撤退而大加改善了,这些军队重新装备以后,英国本土将拥有一支军队,其实力能应付任何可能入侵的敌人而有余。敦刻尔克的撤退,也是英德之间空军力量的一次重大考验。德国虽在飞机数量上占绝大优势,可是没有能力阻止撤退,并且所遭受的损失至少三倍于我。从技术上说,英国空军在防御本土上空方面比在海外作战更有许多便利。存在着的主要危险自然是飞机工厂,但是,我们的空防如果强大到使敌机只能在夜里来的话,它们要想准确地轰炸就没有那么容易。因此,我对英国继续作战、防御本土和帝国以及实施封锁等方面的能力具有竖强的信心。  我不知道是否能促使法国继续作战,我希望,即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也要进行大规模的游击战。我们正在把其他部队改编为英国远征军。  我们必须注意,不要让美国人太轻松地看到英国崩溃的前景,以为英国崩溃了,他们将获得英国的舰队和英帝国(大不列颠除外)的保护者的地位。如果美国参战而英国又局部被敌人占领,则事情就自然会像上面讲的那样发展。但是,如果美国继续保持中立,如果我们战败,那么,我便难以断言,势将建立的亲德政权会采取什么政策。  虽然总统是我们的最好的朋友,但是截至目前为止美国还没有给予我们以实际的援助。我们并不希望他们的军事援助,但是他们在驱逐舰或飞机方面还没有做出任何重大的贡献,连他们海军的分遣舰队都未来爱尔兰南部港口访问。在这一方面,如果你能施加什么压力的话,将有莫大的裨益。  对你给我们的一切援助、对已参加对德国潜艇作战的〔四艘加拿大〕驱逐舰,我们深表感激。谨致最诚挚的问候。  史末资远在南非,对于岛国空防的专门问题还没有知道最近的情况,所以自然难免要按照传统的原则看待法国的悲剧。“把所有的一切都集中用在决定点上。”我有种种便利,得以了解事实,知道空战司令空军上将道丁的详细计划。如果史末资和我聚首半小时,让我把资料摆在他的面前,我们的意见就能趋于一致,正如我们过去在处理重大的军事问题时意见往往趋于一致一样。  首相致史末资将军 1940年6月9日  我们当然要竭尽所能,同时进行:从空中打击敌人,并尽快地装备军队派往法国。把我们的战斗机大量派去参加法国的战争是错误的;如果遭到损失(目前是很可能的)我们就无法继续作战了。我想,我们有一个更艰苦、更长远和更有希望的任务在等待我们去完成。在本土抵抗德国的空袭比在法国要便利得多:我们能够集中非常强大的战斗机力量,并可望以我们一架的损失换取敌人四架或五架的损失,在法国,敌人的战斗机必然比我们的多,敌人的损失不大可能超过二对一之比,而且在那里,我们的飞机往往是在没有防空设施的机场被击毁的。法国战争的成败,关键不在于我们于下月派去二十来个附有维修设备的战斗机中队。即便能用我们的战斗机中队牵制住敌人,希特勒也能倾注其全部(空军)力量攻击我们没有空防的本土,并利用白昼空袭毁灭我们将来生产飞机的设备。你所提到的古典的战争原则,在这个事例上被目前大量的事实改变了。·我·看·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可·行,·即:·希·特·勒·若·攻·击·我·国,·就·在·他·的·攻·击·中·摧·毁·他·的·空·中·武·器。  如果他这样做,则冬季一到,欧洲将在他的脚下翻腾,并且美国在总统选举之后可能对他宣战。  我很感激你拍给我的电报。我英勇的老朋友,请经常对我提供你的意见。      ※        ※       ※  除了我们坚决不同意派遣最后的二十五个战斗机中队以外,我们认为我们援助法军的义务是至高无上的。按照以前的命令,第五十二苏格兰低地师应在6月7日启程开往法国。  这些命令业经批准。在蒙哥马利将军指挥下的第三师是最先装备并预定派往法国的。本年初集结在英国的装备精良的加拿大集团军主力师,在自治领政府的完全同意下,派往布雷斯特,从6月11日起开始到达,而在此时看来,这已经是一种毫无希望的举措了。从挪威撤退的两个法国轻装备师,连同我们从敦刻尔克撤出的一切法国部队和人员,都已送回法国。  当德国不久就要把她的全部火力射向我们时,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还派遣了我们仅有的两个新编成的师——第五十二苏格兰低地师和第一加拿大师到我们的节节失败的法国盟友那里去,这在战争的头八个月内,就我们能够派往法国的极有限的武装力量而论,可以说是我们的功绩。回忆起来,当我们决心继续战斗到底,当我们既处于敌人入侵的威胁之下,而法国又显然在崩溃的时候,我很奇怪:我们何以有勇气调走自己仅有的那一部分有战斗力的军队。这之所以可能是因为我们明白:没有制海权或制空权或必需的登陆艇,要想渡过海峡就很困难。      ※        ※       ※  在松姆河后方,我们在法国还有从马奇诺防线撤下来的完整的第五十一苏格兰高地师和正在到达诺曼底的第五十二苏格兰低地师。此外,还有我们的第一(我们唯一的)装甲师(缺坦克营和供应队)调往加来。但是,这一师在企图渡过松姆河(这是魏刚计划的一部分)时遭到重创。到6月1日,该师的实力已降低到三分之一,因而调到塞纳河对岸重行整编。同时,人们称为“波曼部队”的混合部队从法国的基地和交通线集结起来。该部队由九个临时步兵营编成,主要武器是步枪和很少的反坦克武器。它既没有运输队,也没有通讯队。  法国第十集团军和英国的这一分遣队试图据守松姆河战线。第五十一师单独负责长达十六哩的阵线,其余的军队也同样地任务很重。6月4日,他们和法军的一个师和法军坦克向德军在阿布维尔的桥头阵地发动进攻,但是没有成功。  6月5日,法国战争的最后阶段开始了。法军阵线共有第二、第三和第四三个集团军群。第二集团军群防御莱茵河防线和马奇诺防线;第四集团军群据守埃纳河沿岸;第三集团军群则负责从埃纳河到松姆河河口的战线。第三集团军群由第六、第七和第十集团军组成;所有在法国的英国部队编为第十集团军的一部分。在这个时候,拥有将近一百五十万人即大约六十五个师的这一辽阔的战线,现在即将受到一百二十四个德国师的攻击。这一百二十四个德国师也编成三个集团军群,即博克指挥的沿海战区;龙德施泰特指挥的中央战区;勒布指挥的东方战区。这些战区的德军分别在6月5日、6月9日和6月15日发动进攻。在6月5日夜间,我们得悉德军已在当天早晨从亚眠到拉昂-苏瓦松公路七十哩长的战线上发动了攻势。这是规模最大的会战。  在敦刻尔克战役中,我们已经见到德国装甲部队如何逡巡不前、按兵不动,以便用力量留在法国战争的最后阶段使用。所有这些装甲部队现在全部出动,向巴黎与海岸之间脆弱无力、临时布置、或摇摇欲坠的法军阵线猛扑。在本书中,我只能叙述有我们的军队参加的海岸侧翼的战斗。德军在6月7日再度发动攻势,两师装甲部队向鲁昂推进,想把法国第十集团军劈成两半。左侧的法国第九军,包括苏格兰高地师、两个法国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或者说所有该军的剩余部队,和第十集团军阵线上的其它部队隔开了。由三十辆英国坦克支援的“波曼部队”当时企图掩护鲁昂。6月8日该部队被赶回塞纳河,当晚德军进入鲁昂城。第五十一师和法国第九军的残部被切断于鲁昂-迪埃普三面受敌的地区。  我们极端关怀第五十一师,怕它被逐回勒阿弗尔半岛,从而与主力部队隔断,该师司令官福琼少将事前曾奉命于必要时向鲁昂方面退却。然而已经瓦解的法军司令部却禁止采取这种行动。我们曾多次紧急陈述我们的意见,但是都没有用处,他们顽固地拒绝正视面前的事实,以致使法军第九军和我们的第五十一师全遭毁灭。6月9日,当鲁昂已陷入德军之手的时候,我们的部队才到达位于其北部三十五哩的迪埃普。  那时候才接到向勒阿弗尔撤退的命令。曾派一支部队掩护这一行动,但是在主力部队能够行动以前,德军已经穿插进来了。德军从东面进攻,抵达海岸,第五十一师的大部分和许多法国军队被切断。这显然是一个很严重的措置失当的事例,因为在整整三天以前就已完全看出了这一危险。  在6月10日,经过激战之后,该师与法国第九军一起退到圣伐勒里的外围,指望从海上撤退。这时候我们在勒阿弗尔半岛的所有的其他部队已迅速而且安全地上了船。11日至12日夜间,大雾弥漫,舰只不能从圣伐勒里撤退军队。12日晨,德军进抵南面的海崖,海滩直接处于德军炮火之下。城里出现了白旗。法国第九军在上午8时投降,苏格兰高地师的残部也被迫在上午10时30分投降。仅有英军官佐和士兵一千三百五十人和法军九百三十人逃脱了;八千英军和四千法军落入了隆美尔将军指挥的第七坦克师之手。我非常恼恨法国人没有及时让我们的这个师退往鲁昂,而让它一再等待,直到它既不能到达勒阿弗尔又不能向南撤退,最后被迫同他们自己的军队一起投降。苏格兰高地师的命运是艰苦的,但是在其后的几年中,补充该师缺额的苏格兰人替他们报了仇,他们与第九苏格兰师混合再次编成苏格兰高地师转战各个战场。从阿拉曼起,打过莱茵河,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想起了查尔斯·默里博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写的几行诗①,恰好可以引用在这里:  ①引自《回乡集》。  城堡里下了半旗,  昨晚奏了城堡首领的挽歌,  许许多多被夺走丈夫的村妇  孤独地祝祷她们的征人。  为了自由,为了尚未达到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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