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6

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作者:[英] 温斯顿·丘吉尔第六卷 胜利与悲剧本卷的主题各个伟大的民主国家取得胜利了,因此又可以再去做那些蠢事了,须知这类蠢事几乎断送掉他们自己的生命。第六卷 胜利与悲剧上部 胜利的浪潮(1944年6月—12月底)经过艰巨的准备,1944年6月6日,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两栖作战终于打响了。仅仅举一个数字就可想见其如何壮观:战争的第一天,英、美共出动作战飞机一万四千六百架次之多。美军第五军在奥马哈海滩遇到顽强抵抗,损失了几千兵力才得以向纵深挺进。两万名空降兵在德军战线两翼后方空降成功。到了第二天,二十五万大军全部渡过大海,登上了欧洲大陆。8月,盟军解放巴黎,26日,法国抵抗运动领袖戴高乐举行正式入城式。在东线,苏军的进攻也节节胜利,夏天时已开进了东欧和中欧。从诺曼底战役开始之时起,德国就用他们研制的新式武器(V1、V2飞弹)对英国展开大规模轰击以示报复。那是一种自动控制的远程火箭,飞行速度快、航程远、落点距离准确。飞弹对伦敦的损伤甚至远远超过了“不列颠之战”时的空袭。伦敦所有的城、郊地区无一幸免。一支警卫部队的二百名官兵正在作礼拜时,飞弹击中了教堂,他们全部遇难。盟军派空军将设在法国的九十六个发射场全部摧毁后,顽强的纳粹分子又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点设立新的发射场,直到盟军全部占领了法国并把德国境内的研究中心和工厂、供应仓库统统炸光,飞弹的威胁才得以解除。8月,英、美、苏、中四大国代表在华盛顿敦巴顿橡树园开会,决定成立新的维护世界和平的国际组织——联合国,上述四国为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随着胜利曙光的呈现,盟友之间意识形态的根本矛盾就变得更加突出了。7月22日,苏军渡过维斯杜拉河,攻至华沙附近。流亡伦敦的波兰政府授权波军司令博尔·科马罗夫斯基将军发动起义,可是,苏联不支持这个亲英政府,它另找了几名共产党员成立了一个以贝鲁特为首的民族解放委员会。当华沙起义开始后,苏军突然停止了进攻,使德军得以集中力量镇压起义。丘吉尔请求斯大林允许英、美盟军的飞机利用苏军控制的机场向浴血奋战、处境十分危急的起义者们空投军火、物资,但是,他遭到冷酷的拒绝。8月16日,维辛斯基正式召见美国大使,声明苏联政府绝不与“华沙的冒险发生瓜葛”。经过六十多天的拚死战斗,华沙起义被镇压下去了,一共牺牲一万五千名战士和二十万市民。三个月后,苏军才进入到处都是未掩埋的尸体的华沙。丘吉尔说:“这就是他们对波兰的解放……但这不会是故事的终结。”由于要战胜共同的敌人,英、美才和苏联结成了伟大的同盟,随着希特勒的末日临近,盟国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必须及时加以协调。为了这个目的,丘吉尔于10月9日访问了莫斯科。在与斯大林会谈时,丘吉尔趁译员在为斯大林翻译的间隙,随手拿起一张纸片,在上面写下他建议的盟国各自在巴尔干半岛的利益分配:罗马尼亚:苏联占90%,英美占10%希  腊:苏联占10%,英美占90%保加利亚:苏联占75%,英美占25%南斯拉夫:苏联和英美各占50%匈牙利:苏联和英美各占50%丘吉尔把纸片递给斯大林,斯大林看了看,就拿起蓝铅笔在纸上打了一个勾,又递还给丘吉尔。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比写下来还要快。以后,双方都是守信用的:当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建立共产党政权时,丘吉尔没有阻止;当希腊共产党的起义遭到丘吉尔镇压时,斯大林也没有干涉。他们对如何处置德国也取得了某种共识。苏联并保证在战胜德国后,稍作准备即开始对日本作战。然而,在波兰问题上双方形成僵局,英、苏各自支持的那个政权如水火不能相容。“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的领导人贝鲁特说:“我们在这里代表波兰提出要求,利沃夫必须属于俄国。这是波兰人民的意志。”而波兰流亡政府总理米科莱契克则宣称:谁要是同意苏联提出的这条边界,谁“就会被自己的人民所抛弃”。下部 铁幕(1945年1月—7月底)1945年,丘吉尔、罗斯福和斯大林举行雅尔塔会议。盟国一致同意对德国进行肢解和占领。会议还讨论了联合国问题和波兰问题。斯大林提出了苏联在德国投降后三个月内参加对日作战的条件,那就是,承认外蒙古脱离中国而独立,保证苏联在大连、旅顺的优越权益和苏联对中东铁路及南满铁路的权益。这些条件都意味着损害中国的利益。为了促使苏联答应出兵进攻中国东北,罗斯福答应斯大林,由他去取得蒋介石的同意。这一决定将会对中国历史的演变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丘吉尔在书中声明,英国没有参加拟订这个协定,这是斯大林和罗斯福两个人干的。4月12日,罗斯福逝世,杜鲁门接任总统。丘吉尔感到自己失去了一位能与之推心置腹交换意见的盟友。随着战争接近尾声,西方国家与苏联的摩擦不断增长,正是需要英、美两国协调关系并采取一致的战略的时刻。这位老牌的反共分子指的是“苏俄已经成为自由世界的一种致命的危险”。杜鲁门作为副总统,按照美国宪法的规定,以前并不直接参与重大战略的决策,因此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丘吉尔对此感到深深的忧虑。3月间,波兰流亡政府的十六名领导人应苏联邀请赴莫斯科参加谈判,但在过境时被诱捕。5月18日,斯大林公开否认有邀请他们去谈判的事。6月18日,这些领导人以间谍罪受审,并被判刑。4月29日,希特勒自杀。5月7日,德国代表在兰斯正式签订无条件投降书。全欧洲一片欢腾,而丘吉尔则忧心忡忡。他看到美国军队正准备复员回国而苏联军队则迅速席卷东欧和中欧,在他看来,一道共产主义的“铁幕”正在欧洲垂下来。5月12日,丘吉尔在致杜鲁门总统的信中,第一次用了“铁幕”这一名词。他建议由他们两人向斯大林发言,安排一次盟国首脑会议,以便研究解决许多棘手的问题。7月,丘吉尔、杜鲁门和斯大林举行波茨坦会议。他们商讨了波兰问题以及其他复杂、尖锐的问题。7月25日上午,丘吉尔参加了他在波茨坦的最后一次会议。当天下午,他就飞回英国,等待英国大选的结果。第二天,结果出来了,保守党遭到惨败,下届政府由工党组成。当天丘吉尔向英王递交辞呈,并请英王召见工党领袖艾德礼,由艾德礼负责组成工党政府,并接替丘吉尔赴波茨坦继续与杜鲁门和斯大林会谈。欧洲还留着许多复杂未决的问题,日本还没有被彻底打垮,但是,处理这些事务的权力已不属于他丘吉尔所有。当天,丘吉尔发表告全国人民书,向在危难的岁月中支持他工作的英国人民表达谢忱。对于他在领导英国取得胜利时被人民抛弃一事,他没有表示怨意,但是,在本书第一卷中,我们找到了他引用古希腊历史学家普鲁塔克的这样一句话:“对他们的伟大人物忘恩负义,是强大民族的标志。”本书的铭言战争时:坚决刚毅失败时:顽强不屈胜利时:宽容敦厚和平时:友好亲善志谢  我应再次向协助我完成前几卷的各位友好致谢;他们是:  陆军中将亨利·波纳尔爵士、艾伦海军准将、迪金上校、已故的爱德华·马什爵士、丹尼斯·凯利先生和伍德先生。对于审阅过原稿并提出意见的许多其他人士,我也表示谢意。  我很感激空军上将盖伊·加罗德爵士在提供有关空军方面的资料所给我的帮助。  伊斯梅勋爵以及我的其他朋友曾继续给予我帮助。  承蒙女王陛下政府准予复制某些官方文件的本文,此类文件的王家版权法定属于女王陛下政府文书局局长所有,特此志谢。遵照女王陛下政府的要求,为了保密起见,本卷中所刊载的某些电文,曾由我根据原意加以改写。这些更动,并未改变其原有的含义或实质。  罗斯福财物保管理事会允许在本卷中引用总统的一些电文,还有其他友好同意发表其私人信件,均一并致谢。序言  本卷结束了这部我独自对第二次世界大战进行叙述的著作。1944年6月6日,英美部队登陆诺曼底,十四个月后我们的全部敌人投降,在这段期间,一些重大事件震撼了文明世界。纳粹德国被击溃了并遭到瓜分和占领;苏俄打进西欧的心脏;日本也被击败;头两颗原子弹投了下来。  在本卷里面,也像在前数卷中一样,我以大不列颠首相和国防大臣的身份,就我所知和切身经历过的事件,加以叙述。同以往一样,我的著作所依据的是当年在时刻受到严酷考验的条件下写成的文件和发表的讲稿。因为我相信,它们所描绘出来的当时发生的事件,较诸事后追忆的任何东西,更为逼真。本书原稿大约两年前就脱稿了。从那时起,其他公务缠身,使我只能泛泛地对本卷中所述事实,作一般查证,并取得发表各种原始文件的必要同意。  我之所以把本卷称为“胜利与悲剧”,是因为我们的伟大盟国势如破竹的胜利,迄未给我们这个令人忧心忡忡的世界带来普遍的和平。   温斯顿·斯·丘吉尔   于肯特郡,韦斯特汉,   恰特韦尔庄园   1953年9月30日上部 胜利的浪潮(1944年6月—12月底)第一章 D日①  诺曼底登陆——6月6日我向下院提出报告——来自斯大林的重要消息——6月11日他的来电——敌方在“大西洋壁垒”上的部署——德国的警报系统陷于瘫痪——龙德施泰特的错误——6月10日我巡视海滩并与蒙哥马利同进午餐——乘英国军舰“克尔文号”巡视——马歇尔将军的贺电——6月14日我分别致电斯大林和罗斯福。  我们为了历史上最大一次两栖作战所进行的长年累月的准备和计划,终于在进攻发起日——1944年6月6日——告成。登陆前夕,庞大的舰队和护航船舰乘敌人不觉,由怀特岛沿着已扫过雷的海峡水道②驶达诺曼底海岸。皇家空军的重轰炸机袭击了敌人构筑在混凝土掩体内的海防大炮,投下了炸弹五千二百吨。美国空军于破晓时紧接着以中型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飞临战场,轰炸岸上的其他防御工事。在6月6日的二十四小时内,盟国空军出动了一万四千六百架次。我们的空中优势如此之大,以致白天敌人出动来对付我方进攻滩头阵地的飞机只有一百架次左右。三个空降师从午夜开始降落,英国第六空降师在卡昂城东北降落,夺取处于该城与海之间的那条河流上面的桥头堡,同时两个美国空降师在卡朗坦北面降落,协助海上登陆部队对海滩进攻,并堵截敌人后备军进入科汤坦半岛。虽然在有些地点这些空降师比较原计划散布得广了一些,但是各项目标都达到了。  ①进攻发起日。——译者  ②指英吉利海峡。——译者  拂晓时分,大小船只开始陆续进入预定阵地,准备进攻,当时的场面俨然是一个检阅式。敌人的直接抵抗仅限于一些鱼雷艇的攻击,击沉了一艘挪威驱逐舰。甚至当我方海军开始炮击的时候,从敌方海防炮台发出的反击也是盲目的、无效的。毫无疑问,我方已经完成了一次战术上的奇袭。登陆艇和支援舰艇载着步兵、坦克、自动推进火炮以及各式各样的武器和清除海滩上障碍物的工兵爆破队等等,都编组向海滩推进,其中也有D.D.坦克(两栖坦克),这种坦克还是初次在战斗中大规模地出现的。由于前一天的气候不好,海面仍然是汹涌澎湃,所以有好多两栖坦克中途沉没了。  驱逐舰和登陆艇上安装着的大炮与火箭炮对滩头防御工事连续不断地猛轰,同时,在海中较远处的那些战列舰和巡洋舰压住了敌方海防炮台的炮火。地面上的抵抗是微弱的,直到首批登陆艇距离海岸只有一哩远的时候,敌人迫击炮和机关枪的火力才增强起来。拍岸的浪潮以及半露出水面的障碍物和水雷使登陆艇冒很大的危险,有许多登陆艇在卸下所载的军队以后就毁了,但是部队继续前进。  最前面的步兵刚一登岸,就向他们的目标猛冲,除有一处外,各方面都取得很大的进展。在贝叶西北的“奥马哈”海滩,美国第五军遭遇到激烈的抵抗。由于不幸的巧合,这一防区最近才由一个满员的德国师接防戒备。我们的盟军激战终日,一直没有能够取得任何立足点;直到7日,损失了几千兵力之后,才能向内地挺进。虽然我们未得到我们原来所谋取的一切,特别是卡昂城仍牢固地掌握在敌人手中,但是在开头两天的突击中获得的进展,大家认为是很令人满意的。  来自比斯开湾各港的一批德国潜艇冒着一切危险,露在海面上高速行驶,力图阻碍我们这次的进攻。对此我们已作了充分的准备。英吉利海峡的西岸入口处有大批飞机保卫着,构成了我们的第一道防线。海军舰队则在它们后面掩护登陆。  这些德国潜艇受到了我方防御部队的猛烈炮火的轰击,遭到了惨败。在具有决定性的头四天中,六艘潜艇被我空军击沉,六艘受到损伤。它们丝毫未能影响进攻的护航船舰,那些船舰继续朝着目标前进,损失极为轻微。之后,德国的潜艇就比较谨慎了,但并不比过去有更大的成就。※      ※     ※  6月6日午时,我请求下院“正式听取有关亚历山大将军指挥下的盟军部队业已解放罗马的报告”,这件新闻前一天晚上已经发布了。下院对于在法国登陆一事情绪极为兴奋,人人都知道当时登陆战正在进行中。但是,我却花了十分钟的工夫谈意大利境内的战事,赞扬那里的盟军部队。就这样,让议员们处于焦急不安的片刻之后,我才接着说:  我也得对本院宣布:在昨晚和今天大清早的时候,我们已在欧洲大陆开始了一系列大规模登陆行动中的第一个行动。这次解放性的进攻系以法国海岸为目标。一支拥有四千艘以上船舰、连同几千艘较小的船只的庞大的舰队,渡过了海峡。密集的空降着陆行动已经在敌人战线的后面成功地实现了。此时正在各个地点进行海滩登陆行动。沿岸炮台的炮火大多已被压住了。敌人在沿海建筑的一些障碍物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摧毁。英美盟军有大约一万一千架第一线飞机的支援,视作战需要可以随时予以调用。当然,我无法深涉细节。战地报告正迅速地源源不断送到。到目前为止,参与作战的司令官们报告称: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中。好一个伟大的计划啊!这个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无疑是空前困难和复杂的。从海、空作战的观点上看,它牵涉到潮汛、风向、浪潮和能见度等问题,而且还涉及海陆空三军在过去和现在都不能完全预见的情况下,高度密切配合的联合运用。  一次真正的战术突袭,已完全胜利在望,我们还希望在战斗进程中,继续给敌人以接二连三的出其不意的袭击。现在已经开始的这个战役在今后好几个星期内,其规模和激烈的程度都会不断地与日俱增。我不想就它的发展作任何揣测,但是,我却不妨说这样一句话:盟军部队是完全团结一致的。  在我们和我们的美国朋友之间存在着战友情谊。对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将军和他的副手们,对远征军司令蒙哥马利将军都是完全信任的。最近几天登船出发的军队,就我自己亲眼所见,其热情和士气是非常高的。在装备、专门技术或事先筹划等各方面所能做的事没有一项曾被遗漏忽略,而且司令官们以及他们所服务的美、英两国政府都以最大的决心来从事于开辟这个伟大的新战场的全部工作。  到了下午,我认为应该把情况告知斯大林。1944年6月6日  一切开始进行得都很顺利。水雷、障碍物和地面的炮台大多已被克服。空降很成功,而且规模很大。步兵登陆进展迅速,许多坦克和自动推进火炮已运上岸。天气预报中常转佳。  他立即回电,其中包含一项值得欢迎的非常重要的消息。  斯大林元帅致首相: 1944年6月6日  接奉来电,得悉“霸王”作战行动业已开始,并获成功。  我们同感欢欣,并祝获得更大的成就。  按照德黑兰会议协议所组织的苏军夏季攻势,将于6月中旬以前,在前线某一重要地段开始。苏军的总攻将随着部队之陆续转入进攻而逐步展开。从6月底到7月间,各项进攻行动将汇成苏军的总攻势。  攻势行动的进展情况,当随时奉告。  当斯大林的电报到达时,我正发给他一件关于我们进展情况的比较全面的电报。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1944年6月7日  截至今天(7日)中午为止,我对于局势是很满意的。只有一处美军登陆的海滩遇到了严重的困难,但现在已克服了。  1.两万人的空降部队已在敌人战线的两翼后方安全着陆,并已分别同美、英两国的海上登陆部队取得了联络。我方横渡时仅遭轻微损失。我们原来估计要损失约一万人。到今晚,我方二十五万人部队中的绝大部分,包括相当数量的装甲部队(坦克)在内,可望一并登陆,或由特种舰艇运送或自行泅渡上岸。自行泅渡上岸的坦克部队的损失很大,特别是在美军战线方面,因海浪掀翻了好些两栖坦克。现在我们必须估计到会有强大的反攻,但是我们期望在装甲部队力量方面能较敌人为强,只要云雾一消散,我们当然可望在空中占压倒的优势。  2.昨晚深夜,在靠近卡昂城地方,我们刚登陆的装甲部队和隶属于敌方第二十一装甲步兵师的五十辆坦克交战,结果敌人败退。英国第七装甲师现在源源开入战场,这一定能使我们在几天内占优势。当前的问题是:在下周内,敌方究竟能拿出多少坦克来同我们周旋?海峡上的天气预报,看来不会对我们的继续登陆造成任何阻碍。的确,天气似乎比以前更加有希望了。所有司令官都确信,在这一次实际登陆行动中,各种情况均较我们所预料的为好。  3.绝密。我们正计划在塞纳河口宽广多沙的海湾沙滩上,很快地建造两个大型人造港。像这样的海港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型远洋轮船能在这种港口利用许多码头卸货,来为战斗部队输送给养。这绝不是敌人始料所及的,并且可使盟军的集结照常进行,而不受天气变化的影响。我们希望在这次军事行动中能及早拿下瑟堡。  4.另一方面,敌方将迅集重兵,战斗将要继续进行,而且规模也将日益扩大。尽管如此,我们希望到了进攻发起日后的第三十天,将有约二十五个师连同其军直属部队能摆开阵势,使第二战线的两翼都靠海,并至少有三个良港——瑟堡和两个人造港。这条战线将不断得到补充和扩展,我们希望以后把布雷斯特半岛也包括进去,但是,这一切都得视战争的风险有多大而定,关于这一点,斯大林元帅,你是熟知的。  5.我们希望这次登陆行动成功以及在罗马取得的胜利——这些胜利的果实还有待于从已被截断去路的德寇手中摘取下来——将会给你们那些曾经不得不承担敌军全部压力的英勇战士们以鼓舞,对于这种重担,在贵国以外,谁也没有比我知道得更清的了。  6.在我口授电文到这里时,接奉你祝贺“霸王”作战行动顺利开始的来电,你在电报中谈到苏军的夏季攻势。为此我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我想你一定会注意到:我们从来没有向你提过任何一个问题,因为我们对于你、你的国家和你的军队是完全信任的。  斯大林回电说:1944年6月9日  接奉6月7日来电,承蒙告以“霸王”作战行动顺利展开的情形。我们大家向你和英勇的英、美军队致敬,并且热烈预祝你们取得进一步的成就。  苏联军队夏季攻势的准备即将结束。明天——6月10日——我们的夏季攻势中的第一阶段即将在列宁格勒战线展开。  我马上向罗斯福转告了这一消息。  斯大林又在6月11日来电说:  显然,原定计划中这次规模庞大的登陆行动,已经全部成功了。我的同事们和我不能不承认:就其规模,就其宏大的布局,以及杰出地执行计划的情况来讲,战争史上从来也没有过足以和它类比的事业。如所周知,拿破仑当年打算强渡海峡遭到可耻的失败。歇斯底里的希特勒吹了两年牛皮,说要强渡海峡,但是就连作一个企图进行威胁的暗示,也下不了决心。只有我们的盟军才光荣地胜利实现了强渡海峡的庞大计划。历史将把这一业绩当作一项最高的成就而记载下来。  “庞大”(grandiose)一词是根据送给我的那份俄文电报的原文译出的。我想斯大林的原意大概是想说“宏伟”(majestic)。无论如何,气氛是完全融洽的。※      ※     ※  让我们就现在所知道的敌方的部署和计划来研究一下。  龙德施泰特元帅正以六十个师的兵力,指挥着整个“大西洋壁垒”的海防,从低地国家直到比斯开湾,以及从马赛起的法国南部的海岸。在他的手下,隆美尔扼守着从荷兰到卢瓦尔河一线的海岸。他的第十五集团军所属的十九个师扼守加来和布洛涅①周围的一段地带。第七集团军有九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驻在诺曼底。在整个西线,共有十个装甲师像老鹰展翼似地散布在比利时到波尔多之间。德国人当时采取守势,竟然重蹈了法国人在1940年的覆辙,把他们反攻的最有力的武器分散开来,真是怪事!  ①又译布伦。——译者  当隆美尔在1月下旬接掌指挥权时,他对于他所见到的防御部署颇为不满;经过了他的努力,情况大有改进。沿着海岸建有一条混凝土工事构成的环形防御线,布有许许多多的水雷和各式各样难以克服的障碍物——特别是在深水水位标以下的。固定的大炮对准了海面,野战炮兵控制着海滩。他们虽然没有一条完整的第二道防线,但在后方村落都设置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隆美尔对于所取得的这样的进展并未认为满意,倘使他能有更多一些时间,我们的任务可能更要艰巨些。我们在开始时,不论是海上的炮击或空中的轰炸都没有摧毁很多混凝土的工事,但是驻守工事的士兵被我们打昏了,所以削弱了他们的火力,并且摧毁了他们的雷达。  德国的警报系统已经全部瘫痪了。从加来到格恩济岛,德方原有用以侦察我方护航队并指挥他们沿岸炮台的炮火的主要雷达设备,不下一百二十套之多。这些雷达设备编成四十七个站。它们全部被我们发现了;我们用发射火箭的飞机成功地进行了袭击,以致到了进攻发起日的前夕,能发挥作用的雷达站还不到总数的六分之一。那些还能使用的,却被我们用了一种叫作“窗户”①的以锡箔条乱真的办法骗过,它使敌人误认为是一支驶往费康以东的护航队,因而使敌人未能侦察出真正的登陆行动。在卡昂城附近,一套雷达设备还能勉强继续使用,发现了英国军队的进迫,但是由于它的报告没有被其它任何一个雷达站所证实,所以雷达绘测中心未予置理。这并不是我们已经克服了的唯一威胁。敌人由于两年前掩护“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那两艘巨舰成功驶过海峡而受到了鼓舞,于是建造了更多的无线电扰乱站,想来阻挠我们的指挥夜间战斗机的舰只,以及我们许多空降部队赖以测定正确着陆方位的雷达信号;但是这些扰乱站也被发现了,轰炸机指挥部进行了几次高度集中的空袭。它们全部被消灭了,而我们的无线电和雷达设备却安然无恙。这里不妨提一下,盟军为了进攻发起日而在无线电战上所作的一切努力全都属于英国的。  ①见第四卷,第257-9页;第五卷,第459页。(原书页码,下同。——译者)  这个规模巨大、经过长期计划的攻击,在时间和地点上都使敌人大大出乎意外,的确是了不起的。德国最高统帅部得到的报告说,那天天气过于恶劣,不宜两栖作战,而且他们新近也没有从空军方面收到沿英国海岸有几千艘船舰集结的报告。6月5日一早,隆美尔离开了他的司令部,到贝希特斯加登晋谒希特勒,进攻开始时,他还在德国。关于盟军会在哪一线发动攻击一节,他们之间各执一词。龙德施泰特一直认为我方的主要攻势将从渡过多佛海峡开始,因为那里是最短的海路,而且是刺入德国腹地的一条最好不过的捷径。隆美尔同龙德施泰特的意见早已是一致的,然而,希特勒和他的幕僚们似乎已经得到关于诺曼底可能成为主要战场的情报。①  ①布卢门特里特著《冯·龙德施泰特》,第218-9页。  甚至在我方已经登陆以后,他们仍然半信半疑。希特勒为了考虑应否抽调驻扎在最靠近诺曼底半岛的两个装甲师增援前线,而坐失时机浪费掉那安危所系的整整一天。德国情报部大大地过高估计了英国本土上可以运用的师的数目以及合用的航运力量。根据他们自己的估计,盟军方面有充分的力量来搞第二次大规模的登陆,因而诺曼底可能只是一个序幕和辅助性的登陆行动。6月19日,隆美尔向冯·龙德施泰特报告说:“……预料海峡前线上,在灰鼻角的两边,亦即在松姆河与勒阿弗尔之间,将有一次大规模的登陆行动。”①  ①见切斯特·威尔莫特著《争夺欧洲》一书,第318页。  一星期之后他又重复了这一警告。就这样,一直到了7月的第三个星期——即进攻发起日后的六个星期——敌人方才将第十五集团军的后备部队从加来海峡南调去参加战斗。我方在进攻发起日以前和以后采取的种种迷惑敌人的措施,其目的就在于制造这种混乱的想法。这些措施的成就是惊人的,并且在战争中具有影响深远的后果。※      ※     ※  6月10日,蒙哥马利将罗报告称:他在岸上已经完全站稳脚跟,可以接待访问了,所以,我就偕同史末资、布鲁克、马歇尔将军和金海军上将搭乘我的专车前往朴次茅斯。美国的三军参谋长全部在6月8日飞到联合王国,以便在紧急情况下作出重大的军事决定。一艘英国驱逐舰和一艘美国驱逐舰等候着我们。史末资、布鲁克和我登上前一艘驱逐舰,马歇尔将军和金海军上将率同他们的幕僚搭乘后一艘驱逐舰。  我们渡过海峡,安然到达我们各自原定要去的前线各地。当我们从登陆艇上纷纷攀缘而出时,蒙哥马利满怀信心地带着一脸笑容在海滩上相迎。他的军队已经深入内陆七八哩了。当时炮火和活动都极稀少。天气晴朗。我们驱车经过我们在诺曼底境内那点有限的、但是肥沃的领域。看到了乡间的那一派富庶景象,确是令人愉快。田野里满目是正在晒太阳或游荡着的可爱的黄白色母牛。居民们看来十分轻松愉快,营养也很不错,并且热情地向我们招手。蒙哥马利的司令部设在内陆约五哩处的一座别墅内,周围有草坪和湖水环绕着。我们在一座面向敌方的帐篷里共进午餐。这位将军一直是兴高采烈。我问他真正的火线距离我们有多远。他答称大约有三哩。我又问他是否有一条接连不断的防线。他说:“没有。”  “那么,有什么办法来阻止德国装甲兵突然闯进来把我们午餐打散呢?”他说他认为他们不会来。参谋告诉我,那座别墅在头一天晚上还遭到猛烈的轰炸,而且就在它的周围确实有着好几个弹坑。我对这位将军说:如果他老是这样做法,那未免冒险太大。在战争中,任何事可偶一为之,或搞一个短时间,而在可能的情况下,总得避免习以为常、重复出现或拖延的情况才好。事实上,他在两天之后就迁移了,不过还是在他和他的幕僚又吃了一次苦头以后,才搬走的。  天气依然晴朗。并且除了偶尔有空袭警报和高射炮火外,那里似乎没有战争。我们就我们有限的桥头阵地着实地作了一番视察。我特别关心地看了一下波尔-安-贝散、库尔塞尔和伍伊斯特朗等当地港口。在我们为了这次宏伟的海上进攻所作的计划中,并没有重视这些小港。但是它们却证明是一种最有价值的收获,并且很快地就作到了每天卸货在两千吨左右。当时我们乘车或徒步走过这一块有趣的但又范围很狭窄的收复地时,我细细体味着这些可喜的事实。  史末资、布鲁克和我搭乘“克尔文号”驱逐舰驶回本土。  当时统率着保卫阿罗芒什港的所有小舰队和轻型船舰的维安海军上将也在舰上。他提议我们应当去看一下掩护英军左翼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怎样炮轰德国阵地的情况。于是,我们行驶在两艘战列舰之间,它们就在距岸两万码处对敌开炮;我们又驶过一列巡洋舰队,它也在距岸约一万四千码处对敌开炮。顷刻之间,我们已到了离开布满森林的岸上只有七八千码处。炮轰是从容而连续不断的,但敌方并未还炮。当我们快要掉头回驶时,我对维安说:“我们既已如此之近,为什么不在回家之前,我们自己也来对着敌人开上几炮?”他说:  “对!”在一二分钟之内,我们所有的大炮就朝着沉寂的海岸上开火了。当然我们已经深入敌方大炮射程以内,所以当我们开火之后,维安就立刻把驱逐舰掉过头去,以最高的速度驶离了。我们就很快地脱离了险境而驶过巡洋舰和战列舰的列队。置身于“炮火怒吼”——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的战舰之上这在我一生中还是唯一的一次。我钦佩这位上将的冒险精神,史末资也感到高兴。在驶回朴次茅斯的四小时海程中,我酣睡了一觉。总之,那是最有趣味和愉快的一天。※      ※     ※  在火车上,我们碰见了美国三军参谋长。他们对于在美军滩头阵地上所见到的一切感到十分高兴,并且对于我们筹划已久的计划的执行,满怀信心。在愉快的心情下,我们共同进餐。进餐时,我注意到马歇尔将军在手不停挥地写着,顷刻间,他把写给蒙巴顿海军上将的一封信递给我看,并建议要我们全体签字。1944年6月10日  今天我们巡视了在法国土地上的英、美部队。我们穿驶过大批的舰队,那儿多种类型的登陆艇把越来越多的人员、车辆和物资输送上岸。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正在迅速展开中的军事调遣。我们互通了共同的机密,并且尽可能相互帮助。当你正在指挥一场艰巨的战役的这个时刻,我们想要告诉你:我们深知这一惊人的技术措施,因而也就是这个事业的成功,追源溯流,是出于你和你的联合作战部的全体人员过去所取得的各方面的进展的。  阿诺德、布鲁克、丘吉尔、马歇尔、史末资。  蒙巴顿是必然会珍视这个赞扬的。如果没有三军联合作战部全体人员的忠实努力,这种运用一切新颖巧妙设计的既巨大、又错综复杂的作战行动,就不可能成功。联合作战部是1940年在凯斯海军上将领导下创建的机构,并由他的后任者作出了丰功伟绩。※      ※     ※  我一有工夫,又同我的那两位伟大的伙伴通信。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1944年6月14日  我于星期一访问了前线的英军战区,谅你已在报上看到了。战斗在继续进行中,当时我们有十四师人在一条约七十哩长的前线上作战。敌方以十三师人应战,力量远不及我们。  敌方正赶由后方增援,但我们认为我方由海上增援要比对方快得多。这座舰艇之城沿海岸伸延几达五十哩,显然不会受到空中和近在咫尺的潜艇的威胁,一眼望去,蔚为奇观!我们希望把卡昂城包围起来,而且可能在那里掳获到战俘。两天之前,战俘数字是一万三千名,这比我们到当时为止的伤亡总数还大。所以,可以说敌方的损失约一倍于我,虽然我们是继续不断地在采取攻势。昨天,各方进展都十分良好,虽然敌人的抵抗由于战略后备部队参加作战而加强起来。我料想我们很可能要准备双方各有一百万军队参加的一场大战,时间要持续整个6月和7月份。我们的计划是到了8月中旬,那里的兵力将达二百万人左右。  祝你在卡累利阿取得成功!  同日,我写了一封信给总统,谈及各项问题,包括戴高乐到法国视察一事在内,这种事是我事先未同罗斯福商量就安排了的。我还说:  在星期一那天,我在海滩和内陆度过了愉快的一天。那里船舰云集,沿着海岸伸延摆开达五十哩以上。人造港愈来愈可保障它们不受天气的影响,这些港口的每一组成部分几乎全是成功的;不久,这些船舰就将得到有效的躲避恶劣天气的庇护所了。我方空中力量和反潜艇力量似已能保证给予这些船舰以很大程度的保护。在完成了很辛苦的任务之后,我们就从我们所乘的驱逐舰上向德寇开了几炮,尽管射程仅六千码,他们却没有回敬一炮。  马歇尔和金乘我的专车回来,他们亲眼看到了美军方面的一切,感到非常放心,马歇尔还给蒙巴顿去了一封动人的电报,谈到这么多新船舰是他的机构作出的成果,对整个战役有很大的作用。在你以前给我的一份电报中,你曾用过“了不起”这个字眼。我必须承认,我这次所看到的一切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而且我相信你的军官们也一定同意这种说法的。运输效率的惊人之高,自有战事以来不曾有过。应做的事还多得很,我认为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军队。我们正在准备双方各有百万大军参战的一场战役。参谋长们正在就地中海和“霸王”作战行动之间,设法寻求一个最好的方案来解决这些问题。  我是多么希望你也在这儿啊!第二章 从诺曼底到巴黎  卡昂城的争夺战——我方空中攻势对敌人交通所造成的后果——盟军结成一条连绵不断的战线——飞弹开始袭击伦敦——6月17日希特勒在苏瓦松附近召开会议——我方越过海滩的集结——“桑葚”人造港与“冥王星”海底输油管——与斯大林通电——7月8日英军对卡昂城的攻击——攻陷卡昂城——史末资和斯大林的贺电——隆美尔受伤,龙德施泰特被撤职——7月18日蒙哥马利发动的总攻势——7月20日我飞往瑟堡——奇异的水陆两用车——访问蒙哥马利——又一次谋杀希特勒——7月25日美军的攻击——加拿大军沿法莱兹公路追击——占领维尔——与蒙哥马利通信——再访蒙哥马利——艾森豪威尔抵达法国——巴顿长驱越过布列塔尼——9月19日攻陷布雷斯特——法莱兹袋形地区——八个德国师被歼——8月25日巴黎解放。  盟军一登陆后,第一个要求就是巩固各滩头阵地附近的防御工事,并扩展这些防御工事,以构成一条连绵不断的战线。敌方顽抗,不易击败。在美军战区内,卡朗坦附近和维尔河口的沼泽地带对我方行动大有妨碍。这一带乡野处处都适宜于步兵防御。掩盖着诺曼底大部分土地的矮树丛林地区内,有许许多多被土坡隔开的小块田地,其中有沟渠,还有很高的篱笆。因此支援进攻的炮队由于观测不清而受到妨碍,使用坦克也极度困难。一路上尽是步兵战,每一小块田地都具有变为支撑点的可能。尽管如此,除了未能拿下卡昂城以外,我们取得了良好的进展。  这个小而闻名的城镇将要成为双方好多天激烈争夺之地。对我方来说,这个地方是重要的,因为不仅它的东面有一良好地段可供建筑小型飞机场之用,而且也是我们整个计划的枢纽所在。蒙哥马利的打算是以卡昂城作为左枢轴,由美国部队围绕着它作旋转运动。对于德国方面来说,这个城镇也是同样重要的。如果敌方战线在这个地方被突破,他们的整个第七集团军就会被迫移向东南方面的卢瓦尔河,使第七集团军与北方的第十五集团军之间打开一个缺口,那时,到巴黎去的路就敞开了。因此,在后来的几星期中,卡昂城变成了我方不断攻击和敌方抵抗最顽强的战场,吸引来大部分的德国师,特别是装甲部队。这情况对我方是一种帮助,但同时也是一种障碍。  德军第十五集团军的几个预备师虽然在塞纳河以北仍旧驻守原地不动,当然还是得到了另外一些地方抽调来的部队的增援,到了6月12日,投入战斗的有十二个师,其中四个是装甲师。这数字比我们所预料的为小。我方巨大的空军攻势阻碍了敌人的一切交通。巴黎下游横跨塞纳河的每座桥,以及横跨卢瓦尔河的几座主要桥梁此时都已被炸毁。敌方大部分的增援部队不得不使用通过巴黎与奥尔良之间空隙地带的几条公路和铁路,日夜遭受我空军持续不断的、具有破坏性的攻击。7月8日,德方的一个报告称:“从巴黎往西和西南去的一切铁路交通都遭到破坏。”敌方不仅不能迅速增援,而且各师都是七零八落地到达的,装备短缺,由于长夜徒步行军而疲惫不堪,他们都是随到随即被送往前线。德军指挥部当时没有机会在后方组成一支突击部队来进行有力的、十分协调的反攻。  到了6月11日,盟军已在内陆结成一条连绵不断的战线,我方战斗机则从六个前方小型机场出动作战。下一个任务是要为这一具有决定性的突破找一个面积大小足以容纳充足的队伍的驻留地点。美军穿过瑟堡半岛,向西朝着位于西海岸的巴思维尔挺进,6月17日到达该地。他们同时还向北推进,经过一阵激烈战斗之后,22日到达了敌方在瑟堡的外围防线。敌人顽强抵抗直到26日,为的是实施破坏工作。这些工作的确做得极其彻底,以致一直到了8月底我们才能够利用这个港口,把重载物资运进去。※      ※     ※  在战场之外,其他事件也影响到未来的局势。6月12日-13日的夜间,第一批飞弹落到伦敦。它们是从法国北部远离我方登陆部队的一些地方发射出来的。早日攻克这些地点能解除我方重遭轰炸的居民所受的痛苦。我方战略空军的一部分于是恢复对这些场地轰炸;但是,当然并不因此发生扭转陆地战役的问题。就像我在议会里所说的,国内人民能因此而感到他们正和他们的士兵们共患难。  6月17日,希特勒和龙德施泰特与隆美尔在苏瓦松附近的马吉瓦尔举行了一次会议。这两位将领向他力陈让德国陆军在诺曼底流血送死的不智。他们力劝把第七军有秩序地向塞纳河方面撤退,以免被我方歼灭,而在塞纳河一带会同第十五军打一场虽属防御性、却是机动性的战斗,至少会有一些成功的希望;但是,希特勒却不同意。在这里,和在俄国及意大利一样,他都要求他的部下不得放弃寸土,一律要就地坚持作战。这两位将领当然是对的。希特勒要求所有战线同时拼死作战的方法缺乏机动选择这一重要因素。  在沿海的作战地区。我方的巩固工作不断有所进展。各种类型的轰击舰艇,包括战列舰在内,继续支援岸上的陆军队伍,特别是那些在东部战区的队伍,敌方在那里集中了大批装甲部队,他们的炮台使我们极伤脑筋。他们的潜艇和轻型水上舰只也企图袭击我方,不过成就极微。可是,大多数利用飞机投下的那些水雷,却使盟军船运受到严重损失,并且使我方军队的集结推迟了。从敌人据点向东方的攻击,特别是来自勒阿弗尔方面的攻击,被我们挡住了;在西面,盟军的一支海军炮轰分舰队后来与美军合作,攻下瑟堡。越过海滩的进展良好。在头六天中,登陆的计有三十二万六千人,五万四千部车辆,和十万零四千吨军用物资。尽管登陆艇中损失严重,一个大规模的补给机构正在迅速组成。每天平均有二百多艘各种类型的船舰载运各种补给品源源驶到。处理规模如此巨大的航运量的大问题,由于天气恶劣而更加困难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取得了非同小可的进展。商船队发挥了出色的作用。海员们愉快地承担了战争和天气变化的风险,他们的坚忍不拔、忠心耿耿在这一宏伟的事业中所起的作用,予人难以磨灭的印象。  到了6月19日,两个“桑葚”港的工程——一个在阿罗芒什,另一个在迤西十哩的美军战区内——都有良好的进展。  海底输油管(代号叫“冥王星”)稍晚一些时候,就要开始使用了,就在这时,波尔-安-贝散也正在发展成为我方主要的汽油供应口岸①。可是当时刮起了一阵历时四天的风暴,使我方士兵和物资的上岸几乎完全受阻,并且严重地损坏了新近埋沉下去的防波堤。许多漂浮着的“喇叭”,设计时没有适应类此的条件,都从沉埋处断开了,碰撞到其他一些防波堤和抛了锚的船只上。美军战区内的人造港被摧毁了,它的一些可以使用的部分设备都被移作修理阿罗芒什人造港之用。  像这样的风暴发生在6月份还是四十年来所仅见的,真是极端的不幸。我们卸货的进程已经推后了。开始攻击也同样顺延了。6月23日那一天,我方只据有原来规定我们在11日所要到达的战线。  ①“冥王星”规划包括:先在袭击地区埋设输油管,以便海运油船通过这些油管将汽油直接输送到岸上。之后,再埋设从怀特岛至瑟堡,以及从邓杰内斯到布洛涅的横贯英吉利海峡的海底输油管。  这时,苏军攻势已经开始了。我经常把我们遭遇的情况告知斯大林。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1944年6月25日  欣悉你方大规模作战行动旗开得胜。  1.我们当不停顿地尽人力所及,扩大与敌交战的各战线,并使战斗始终在最激烈的程度下进行不懈。  2.美军希望在数日之内攻下瑟堡,攻下该地之后,不久当可腾出美军三个师,以增援我方向南进攻。在瑟堡可能俘获战俘二万五千名。  3.此间遭遇到三四天的暴风——这在6月里是极其罕见的——使我们的集结工作推迟了,并且使我方尚未完工的两个人造港受到了很大的损害。我们已在设法修复和加强这两个人造港。从这两个海港通到内地的几条道路,目下正用压路机和摊开的钢网络高速地筑造着。因而,连瑟堡在内,就将有一个巨大的基地建成了,以后不管天气怎样,都能从这一基地调度相当大量的军队参加作战。  4.英军战线已经有过剧烈的战斗,敌方的五个装甲师中,有四个在该处和我方交战。英军在那边原拟发动新的进攻,由于天气恶劣,而延迟了几天,几师兵力的调集也因而耽搁了。  进攻将于明日开始。  5.在意大利境内,我方高速向前推进,希望在6月间攻占佛罗伦萨,并于7月中旬或7月底,与比萨-里米尼线接上。关于在这一地区内可能采取的各种战略,我即将另电奉告。我认为,我们所应遵循的最高原则是:在一些最广泛而又最有效的战线上,把尽可能多的希特勒军队不断地拖入战斗。我们只有奋力作战,才能减轻你们所承受的压力。  6.对德方散布的有关飞弹成绩的胡言乱语,你尽可泰然置之不理。它对伦敦的生产或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在敌方使用飞弹的七天中,我方伤亡人数在一万到一万一千人之间。  在下工或上班后,马路上和公园里依然挤满着出来享受阳光的人群。在整个空袭警报期间,议会里的辩论继续进行,未尝中断。火箭的发展到达高级阶段时,可能要较为厉害些。英国人民为自己能同本国士兵以及他们深为敬佩的贵国士兵,略为分担战争的风险而感到自豪。祝你在新发动的进攻中一切成功。  瑟堡攻下来时,斯大林向我致贺,并以有关他自己大规模作战行动的近况见告。  斯大林元帅致首相: 1944年6月27日  盟军已经解放了瑟堡,这是他们在诺曼底取得的又一次伟大的胜利,对在法国北部和意大利展开军事行动的英勇的英美军队所取得的节节胜利,我谨致以祝贺。  如果说法国北部的军事行动的规模使希特勒感到越来越厉害和危险,那么,盟军在意大利攻势的顺利进展,也是值得重视和赞扬的,我们祝你们取得新的成就。  关于我方的攻势,可以说我们是不会给德国人以喘息机会的,我们将增强猛攻德军的力量,藉以不断扩展我方进攻的战线。谅你必会同意,为了我们的共同事业,这是非这样做不可的。  至于希特勒使用了飞弹,显然这个办法不论对诺曼底的作战行动,或对人所共知的英勇的伦敦市民都不会有任何严重的影响。  我覆称:  首相致斯大林元帅: 1944年7月1日  我应当及时地奉告:俄国军队的辉煌进展,给了我们多么深刻的印象;随着挺进气势日益增强,看来要把处在苏军同华沙以及尔后同柏林之间的德军全部粉碎了。此间以殷切关注的心情,注视着你们所获得的每一个胜利。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自从德黑兰会议以来,你们所从事的第二轮战役。在第一轮战役中,你们收复了塞瓦斯托波尔、敖德萨和克里米亚,从而你们的先头部队就得以推进到了喀尔巴阡山、塞勒特河和普鲁特河一带。  诺曼底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6月的天气很讨厌。我们不仅在海滩遇见了多年来夏季从未有过的暴风,而且还遇上天空老是阴云密布。这就使我们无法充分利用我们的空中压倒优势,却有助于飞弹的飞入伦敦。不过,我希望7月份的天气会变得好些。同时,在剧烈的战斗中我们继续占上风,尽管八个德国装甲师在英军战区之内进行对抗,可是我们的坦克仍占很大的优势。我方现已有七十五万人以上的部队登陆,英美军各占半。敌人在每条战线上都被打得焦头烂额、血肉横飞。我同意你说这场战争必须进行到底。※      ※     ※  6月最后一周,英军越过卡昂城南面的奥东河,建立了一个桥头阵地。我们企图从这个桥头阵地向东南两方伸展而越过奥恩河的努力,遭到了敌方抗击。英军战线南部战区两度受到德军几个装甲师的攻击。在剧烈交战中,由于我方空中轰炸和炮火的猛烈攻击,德军损失重大,遭到惨败。①现在到了我们出击的时候了,所以,在7月8日,我方由北方和西北方朝卡昂城发动了一次猛烈的进攻。盟军重轰炸机的第一次战术轰炸为这次进攻准备了条件,从这次以后,战术轰炸就成了我方作战的一个显著特色。皇家空军重轰炸机在德军防御工事上投下炸弹二千吨以上。拂晓时分,英军步兵,虽然无可避免地因到处是弹坑以及建筑物倒塌后遍地瓦砾,而受到阻碍,却仍取得了良好的进展。到了7月10日,我们攻占了位在奥东河我们这边的整个卡昂城,因此,我可以向蒙哥马利说:“热烈祝贺你攻占了卡昂城。”他覆称:  ①这几次攻击都是希特勒在苏瓦松会议上所下命令的结果。7月1日凯特尔打电话问龙德施泰特:“我们该怎么办?”龙德施泰特答称:“议和哟,你们这些白痴!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蒙哥马利致首相: 1944年7月11日  感谢你的贺电。我们非常需要卡昂城。为了保证迅速成功,我们使用了极大份量的空中力量,朝卡昂城推进沿途整个战场是一片严重破坏的景象。卡昂城本身也遭受了严重破坏。今天一整天,敌方第九和第十装甲师一直在进行疯狂反扑,企图夺回在厄夫雷谢东北方的第一一二号据点,另外还有一师向圣洛西北方的美军第三十师不断猛扑。敌人的这三个师,都受到严重损失。他们愈是这样地向我们攻击,对我们愈好,一切都进展得很好。  史末资这时已返抵南非,发来一份有远见而发人深思的电报。1944年7月10日  鉴于俄国人的惊人的进展,以及卡昂城的攻占——这形式了一个值得我们欢迎的、令德国人权衡轻重的局面,照目前的形势发展,德军是无法对付两条战线的。他们不久就得决定究竟是把主力用于抵御来自东方的攻击,还是去抵御来自西方的攻击。·他·们·知·道,·遭·到·俄·国·人·的·入·侵,·会·发·生·什·么·情·况,·因·此,·他·们·很·可·能·会·决·定·把·力·量·集·中·在·俄·国·战·线。·这·将·有·助·于·减·轻·我·们·西·线·的·任·务。  ①卡昂城一线既已突破,我方应继续不断掌握主动,采取攻势,而且应该尽快地推进到德国飞弹基地的后方。  对于影响亚历山大的部队向前推进的决定,我必须表示遗憾。②  ①重点是作者加的。  ②即在法国南部实行登陆的决定。  然而,考虑到你过去曾几次成功地排除类似的障碍,我仍然希望,你的战略既有种种可靠的军事上和政治上的理由作为根据,终将再度顺利实现。  斯大林每日关切地注视着我们的命运;他也在这时发来电报,“祝贺英军解放卡昂城,取得辉煌的新胜利。”  到了7月中旬,登陆的盟军有三十个师,其中半数是美国的部队,还有一半是英国同加拿大的。与我方对抗的德军集结了二十七个师。但是他们伤亡人数已达十六万人,据艾森豪威尔将军估计,敌方的战斗力量不会在十六个师以上。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桩重要事件。7月17日,隆美尔身受重伤。他所乘的汽车被我方低飞的战斗机击中,在据认为是垂危的情况下,他被送入医院。他出奇地恢复了健康,可是,后来希特勒一道命令,到时候还是难免一死。7月初旬,冯·克卢格接替龙德施泰特,担任敌方西线的总司令,这位将军曾在俄国前线出过风头。※      ※     ※  蒙哥马利计划在7月18日发动的总攻势,这时已迫在眉睫了。我向他说:“愿上帝保佑你。”他覆称:1944年7月17日  感谢你的来电。明日将进行的大规模攻击,总的情况都很有利,因为敌军主力正按照我们的打算,已经移到奥恩河之西,去抵抗我在厄夫雷谢地区的攻击,而这些攻击从今天到今晚一直要继续进行下去。  明天的行动要得到全部成功,主要要看天气是否宜于飞行。我已下定决心,只要有可能,明天就放手让装甲师上阵;  有必要时,将把进攻发起时刻推迟到午后三时。  英国军队用三个军进攻,目标在于扩大他们各个桥头堡,并使队伍越过奥恩河。在作战行动开始之前,先由盟国空军作了一番规模更大的轰炸。德国空军完全无法出来阻挡。卡昂城以东,进展良好,直到后来天空乌云密布,我方飞机才受阻。并且使从美军战区出发的攻击也推迟了一个星期。当时我想这是去访问瑟堡的机会,又可在“桑葚”人造港内住上几天。20日,我搭乘一架美军“达科塔”型飞机,直接飞到瑟堡半岛上美军的降落场,当由美军司令官陪同到人造港周围巡视。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飞弹发射点。这是一桩经过苦心经营的事。德军对该城的破坏,使我感到震惊。  参谋人员因将不可避免地推迟港口的使用而感到失望,我也有同感。港口内湾遍布触发水雷。几个忠于职守的英国潜水员冒着生命危险,日夜从事解脱这些水雷的工作,受到他们的美国战友们的热烈赞扬。在驱车经过一段漫长而危险的路程,到达了称作“犹他滩”的美国滩头阵地之后,我登上一艘英国的鱼雷快艇,从那里经历了一段波涛汹涌的航程,而到达阿罗芒什。一个人上了一些年纪,反而不容易患晕船病。  我没有因晕船难受,而是酣睡到该艇驶入了我们那个人工浅湖里宁静的湖面,才一觉醒来。我登上“企业”号巡洋舰,在舰上驻留了三天,亲身彻底了解一下这个港口全面运用的情况,目前全军几乎完全依靠这个港口,同时,我还处理一些伦敦方面的事务。  夜间声音极为嘈杂,当时屡有敌方单架飞机的侵袭,警报更为频繁。日间,我对在早已使我感兴趣的码头上以及在海滩上起运补给品和队伍登陆的全过程,作了研究。有一次,六艘坦克登陆艇鱼贯驶抵海滩。艇的船首刚一靠岸,它的吊桥马上向前翻下,坦克跟着就驶了出来;一艘艇内,装有三四辆坦克,溅着水登陆。照我的计秒表看,不消八分钟,那些坦克已在公路上排成前进纵队,准备投入战斗了。这种操作过程予人印象深刻,而且是我们刻已做到的卸货率的典型例子。看到水陆两用车简直叫我着迷了,这些车辆泅渡过港口,摇摇摆摆地驶上陆地,随即急忙地驶往山上的大型补给品临时堆集所,许多卡车正在那里等候着把补给品装运到各个部队去。这样一种运输体系目前作出的成绩,远较我们曾经计划的一切为大,我们所盼望的迅速而胜利的行动就要依靠这种运输体系所具有的惊人的效率。  第一天晚上,当我去参观舰上军官室的时候,军官们正在唱歌。末了,还合唱了“不列颠统治颂”。我问他们这首歌的词儿是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所以,我自己就背诵了几段汤姆森写的壮丽短诗;为了便利和启发读者起见(如果您需要的话),兹重引如下:  许多国家不如你幸福富强,  他们仍在暴君专制下遭殃;  你以伟大和自由而繁荣昌盛,  他们却只有恐惧与羡慕。  缪斯诸神与自由同在,  将常常降临你们幸福的海疆;  幸运之岛呵,明媚无双,  英雄的心在守卫着这美丽之乡。※      ※     ※  在阿罗芒什驻留的最后一天,我访问了设于内陆几哩的蒙哥马利总部。这位总司令在他那最大规模作战行动的前夕情绪极为高昂,他把这个行动的一切细节向我解说了一番。他领着我到卡昂城的废墟,并渡过了河,我们也访问了英军战线的其他部分。之后,他把掳获的一架施托希型敌机交我使用,由空军司令官亲自驾驶,飞过所有英军阵地的上空。这架飞机遇危急时,几乎能在任何地点降落,因而可以作离地面几百呎的低空飞行,这比使用其他方法能更好地视察和了解现场。我还访问了几个空军站,并在几次军官和士兵们的集会上讲了话。最后,访问了战地医院,那天虽然是平静无事,可是还有零零星星的伤兵陆续不断来住院。当时有一个不幸的士兵就要动大手术,实际上,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准备施用麻醉剂了。当我正要悄悄地走开的时候,这位士兵说要我到他身旁。他脸上浮现一丝微弱的笑容,吻了一下我的手,我深为感动。后来,高兴地听到他的手术十分顺利。  7月23日黄昏,我飞回去,于日落天黑之前抵达国内。我给了管理阿罗芒什的海军军官——希克林上校以应有的表彰。1944年7月25日  对于你和在你的指挥下的全体官兵们在阿罗芒什所做的光辉工作,我谨致最热诚的祝贺。在欧洲的解放中,这个奇迹似的港口已经发挥了而且还要继续发挥最重要的作用。我希望在不久之后,再到你处作一次访问。  上面这节电报,应在不被敌方获悉的情况下,向所有有关的官兵们公布,敌方到现在还不知道阿罗芒什的吐纳量和潜在力量。  他们要把这个人造港命名为“丘吉尔港”,但是,由于种种理由,我未予许可。※      ※     ※  就在这时,德军撤销了原来把第十五集团军留驻在塞纳河后面的命令,同时派遣了几师生力军,去增援处于困境的第七集团军。他们利用铁路、公路或用摆渡代替被毁桥梁而渡过塞纳河的转移行动,因受到我方空军袭击而耽搁了,并受到重创。这支受阻遏时间较长的援军开到战场为时已太晚了,以致无法挽回局势。  7月20日,正当诺曼底方面的战事停歇一下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谋杀希特勒未遂的事件。根据一项最可靠的报导,施陶芬贝格上校在一次参谋会议上,把一只藏有一枚定时炸弹的皮包放在希特勒的桌子下面。由于桌面很厚实,桌下又有一些横档,此外还由于建筑物本身的结构很单薄,因而马上就让压力分散开了,所以希特勒就免于受到爆炸的全部威力的影响,侥幸保住了性命。在场有几个军官被炸身亡。当时这位元首虽然受到极大的震惊并受了伤,却站了起来,叫嚷说:“谁说我没有上帝的格外保佑?”这一密谋事件激发了他整个穷凶极恶的本性;他对与该案有关的一干嫌疑人犯所施的报复,说来是一桩令人毛发悚然的故事。※      ※     ※  在奥马尔·布雷德利将军指挥下,美军大规模突击的时刻终于到来了。7月25日,美军第七军从圣洛向南攻,翌日,在该军右侧的第八军也加入作战。美国空军的轰炸极尽摧毁之能事,因而步兵进攻获得成功。之后,装甲部队冲锋疾驰,扫荡了关键据点——库汤斯。德军逃往诺曼底海岸去的退路被切断了,而在维尔河以西的德军整个防线陷入危急和混乱状态。退却中的军队在各条公路上挤得水泄不通,盟军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使敌方士兵和车辆伤亡损失惨重。先头部队长驱直进。7月31日攻克阿弗朗什,之后不久,就拐过了通到布列塔尼半岛的海角。克里勒将军指挥下的加拿大部队从卡昂城出发,沿法莱兹公路下行,同时发动攻击。这一出击受到了德军四个装甲师有力的抵抗。当时还在负责指挥全部战线的蒙哥马利于是将英军进攻的重心移到其他战线去,并下令登普西将军手下的英国第二集团军从科蒙向维尔方面作一次新的冲击。于7月30日开始行动,事先也进行了猛烈的空中轰炸,数日后,到达了维尔。※      ※     ※  当美军主力攻势开始,而加拿大军被阻于法莱兹公路的时候,有些人作了一些令人不快的对比,来挖苦我们。  首相致蒙哥马利将军: 1944年7月27日  据盟军远征军最高总部昨晚宣称:英军受到了“颇为严重的挫折”。我并未发觉有任何事实足以证实这种说法。依我看来,在你最近发动的攻势中,好像只是在右翼方面作了一点点无关重要的后撤,比方说,后撤那么一哩,因而,用这样一种措辞是没有正当理由的。这种说法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此间不少的议论。我亟愿知道这个情况的究竟,使高高在上的一些动摇不定的人士和评论家不致丧失信心。  2.为我自己掌握最机密的情报起见,我亟愿得知,你以前和我谈到的那些进攻计划,或经修改后的计划,是否即将付诸实施。英军必须用力猛战,以取得胜利,这的确是很重要的;否则,就会在两国军队之间作比较,从而将导致有危险性的相互指摘,影响到这个盟国组织的战斗力。你当然知道,我对你是充分信任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蒙哥马利覆称:1944年7月27日  我不知道有什么“严重的挫折”。敌人在卡昂城以南地区集结重兵,抵御我军在该地区推进。前昨两日有过剧烈的战斗,结果是,加拿大军的队伍被迫从已经到达最远的阵地上后撤了一千码……。  我的战略自始就是要把敌方主要的装甲力量引到我的东侧面,在那儿和它作战,这样,在我西侧的战事就可比较易于进行。我的这一策略已经成功了;敌方的主要装甲力量现在我的东侧翼,即奥东河以东的地方,展开阵势,而我在西面的战事正在比较顺利地进行中,美军也正打得很好。  讲到我进一步的计划。敌方在卡昂城以南跨过法莱兹公路展开的兵力,目前是很强大的,比在盟军整个战线上任何地段的兵力都强大。所以,我不打算在那里向他们进攻,而是正计划着将敌方兵力牵制在那个地区,同时,从敌方兵力较弱的科蒙地区,用六师人给敌方来一个狠狠的打击。这个打击将会帮助美军取得较快的进展。  事实证明,蒙哥马利的乐观态度是有根据的,我于8月3日又去一电:  首相致蒙哥马利将军: 1944年8月3日  你对我说明的计划,展开之后进行如此顺利,至为快慰。  很明显,敌人将拼命力守他的东面侧翼和枢纽。敌倒认为,扫荡布雷斯特半岛不会是太费事的。闻悉我方装甲部队和先锋部队已占领维尔,至为欣慰。照地图上看来,似乎你应已经扎扎实实赢了几个回合了。自然,我亟愿看到第二集团军的装甲部队(其装甲车辆的数目不能太低于二千五百辆)驰骋在广阔的平原上。在这次战争中,迂回战术已经成为陆地和海上作战的崭新的事。下周内我于前往意大利之前,可能到你处呆上一天。祝你诸事成功。  蒙哥马利将军致首相: 1944年8月4日  感谢你的来电。  2.我料想在东侧翼即将有一些剧烈战斗,特别是在从维莱博卡日到面对正东的维尔那一部份地区。敌方已从卡昂城以南和东南地区调拨相当雄厚的兵力到那方面去了。  3.因此,我正计划着用五个师从卡昂城地区向法莱兹发动一次猛烈的进攻。现正设法于8月7日发动这个行动。  4.我只命令一个美国军向西转入布列塔尼,因为我觉得这就够了。  美军第三集团军所属的其他各个军将直奔拉瓦尔和昂热。美军第一集团军的全部力量将回旋于第二集团军①的南侧,而向东夫隆和阿朗松进行攻击。  ①按指英军第二集团军。——译者    5.对于你将于下星期或任何时候驾临此间,极表欢迎。  首相致蒙哥马利将军: 1944年8月6日  昨日未能到达你处,很抱歉!如可能,当于明日(星期一)前来。希勿为我作任何特殊安排,或使你感到任何不便。  昨午后,我同艾森豪威尔消磨了半天工夫,他建议我也应当到布雷德利的总部去访问,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在当天下午去一趟。我们一行仅仅包括我本人、霍利斯将军和汤米。  于是,我于7日再度飞往蒙哥马利的总部,在他用一些地图来向我作了一番生动的说明以后,一位美国上校就来接我到布雷德利将军那里去了。他们已经仔细地安排好我们一行要经过的路线,让我看一看美国军队一路作战所经各城镇和村落遭受到惊人的破坏情况,所有的建筑物都被空军轰炸得粉碎。四时左右,我们抵达布雷德利的总部。这位将军热诚地欢迎我,但是,我却感觉到那儿极其紧张,因为当时战斗正酣,每隔几分钟就有战讯送到。所以我就缩短了访问的时间,乘汽车驶回到候接我的飞机。正当我要搭上飞机的时刻,艾森豪威尔赶到了,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从伦敦飞抵他的前进指挥部,闻悉我的行动之后,赶来拦截我。当时他还未从蒙哥马利手里把对战地军队的实际指挥权接过去,但是,他以警惕的眼光监视着一切事务;对于重大的事件,如何做到既密切注意,又不妨碍他所授予别人的职权,那是没有一个比他更为高明的人了。※      ※     ※  巴顿将军指挥下的美国第三集团军现已编成,并开始作战了。他调遣了两个装甲师和三个步兵师,朝西面和南面迅速推进,以肃清布列塔尼半岛。被截断去路的敌军立刻朝着设防的几个港口撤退。法国抵抗运动在该处有三万人,发挥了值得注意的作用,这个半岛很快地就被占领了。到了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德军驻防军队和四个师的残部约计四万五千人被迫撤入他们在圣马洛、布雷斯特、洛里昂和圣纳泽尔的环形防线。我们可以把这些敌军都圈围在这一地带,任其自行萎缩消亡,从而避免立即向敌人采取进攻时所必不可免的无谓损失。瑟堡受到的破坏是大极了。布列塔尼各港口在被我方攻占以后,也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修复,这是肯定的。  在阿罗芒什地方的“桑葚”人造港的巨大吐纳量,一些有掩蔽的停泊地点,以及诺曼底海岸上几个小港意料不到的发展,使夺取布列塔尼各港口的紧急性降低了,而在我们早先的一些计划中,这些港口曾经是很突出的问题。况且战事既然进展得如此顺利,我们大可指望不久就会占领到从勒阿弗尔至北方的几个远为优良的法国港口。不过,布雷斯特驻有一支很大的防守军队,又是在一位积极的司令官指挥之下,所以是一个有危险性的地区,必须予以消灭。该处敌军于9月19日在美军三个师的猛烈攻击之下,投降了。※      ※     ※  正当我方这样肃清或围困布列塔尼半岛的时候,巴顿领导的第三集团军的其余部队朝东作“大转弯”式的推进,直奔到卢瓦尔河和巴黎之间的空隙地带,并沿塞纳河下行到鲁昂。8月6日攻入拉瓦尔城,8月9日又占领了勒芒。在这整个宽广的地区内,只发现少数德军,在这些漫长而又日见延伸的路程上,向前进中的美军供应给养,成了我方的主要困难。除了有限的空运之外,一切东西都仍然要经由原来登陆时的几个海滩运进来,从诺曼底西边经阿弗朗什传送到前线。  因此,阿弗朗什就变成一个像瓶颈似的交通频繁的短狭地段,因而为德军提供了从法莱兹附近朝西对我方攻击的一个吸引人的机会。这个主意正投合希特勒的幻想,所以他下令用最大可能的兵力攻袭莫坦,然后急窜到阿弗朗什,从而切断巴顿的交通线。德国的司令官们对于这计划一致认为不妥。他们了解到诺曼底之战已经是失败了,因此希望利用刚从北方第十五集团军中调遣到的四个师,以执行有秩序地向塞纳河方面退却。他们认为把生力军投入到西面去,简直是“伸长了自己的脖子”,总有一天要被人家割断。希特勒坚持照他的意旨行事,于是,德军五个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于8月7日从东面发动了对莫坦的一次猛烈攻击。  敌方向一个单独的美国师发动攻击,但是,该师却坚守住了,嗣后又得到了另外开来的三个师的增援。经过五天剧烈战斗和空军集中轰炸之后,敌方这一大胆的袭击就被我方打得溃不成军了,而且,就像敌人的将领们所预料的那样,从法莱兹到莫坦的整个凸出地带,挤满了德军队伍,在我方三面夹攻之下,只好听凭摆布了。在这地区的南面,美军第三集团军所属的一个军转向北进,经过阿朗松于8月13日抵达阿尔让当。霍奇斯将军指挥下的美军第一集团军从维尔向南推进,同时英军第二集团军则向孔代推进。加拿大集团军再度在重轰炸机的支援下,由卡昂城沿公路下行,继续进迫法莱兹,这次取得的成就较大,因为他们在8月17日就到达了目的地。盟国空军对于麕集在这一狭长袋形地区内的德军进行扫射,大炮轰击也予以非常厉害的杀伤。德军顽强固守法莱兹与阿尔让当之间空隙地带的咽喉,并想尽一切方法要尽先撤出装甲部队。可是,在8月17日,他们的指挥和控制就垮台了,战场也就变成了一个死亡枕藉的所在。我方于8月20日堵塞了这个咽喉口,尽管在此之前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敌军得以向东夺路逃脱,但被歼灭的还是不下八师之众。昔日的法莱兹袋形地区终于成了他们今日的坟墓!克卢格向希特勒报告称:“敌人空军优势极大,把我们的一切行动几乎都给遏制住了。而敌人每有行动,却都以空军先为开路并予以保护。我方在人力和物力上损失异常之大。在敌方炮火继续不断的猛烈轰击下,我军士气深受打击。”※      ※     ※  美军第三集团军除肃清布列塔尼半岛,并用“小拐弯”的侧袭,而在法莱兹大获全胜外,又从勒芒用三个军向东及东北方挺进。8月17日,到达奥尔良、夏特勒和德勒。再从那里向西北方沿河的左岸前进,与朝鲁昂方面挺进中的英军会合。我第二集团军当时遇到一些滞阻,因为法莱兹一战之后,这支队伍需加整编,而敌方却乘机临时搞起一个后卫阵地。然而,经我方穷追猛打之后,塞纳河以南所有的德军,不久就拼命逃窜,在毁灭性的空袭下,企图渡河后退。在以前空中轰炸下被毁的那些桥梁,没有一座是修好了的,不过,还有几座浮桥和充分的船舶摆渡。敌方所能保全的车辆为数极其有限。在鲁昂以南,有大量的运输工具被丢弃了。那些逃窜的队伍已不具备再在河的对岸从事抵抗的条件了。  当时已经接掌最高指挥权的艾森豪威尔,决心避免为争夺巴黎而战。斯大林格勒和华沙两地之战都证明了正面攻击和爱国者起义的可怕情景,因此,他决定包围这个首都,迫使驻防军队投降或逃遁。8月20日,行动的时刻到了。当时,巴顿已在芒特附近渡过了塞纳河,他的右翼部队也到达了枫丹白露。法国的地下军队起义了。警察也罢工了。警察总局已为爱国分子所占领。法国抵抗运动的一名军官带了一些关系重大的报告,来到巴顿的总部,星期三(8月23日)早晨,这些报告就已送到了勒芒,递交艾森豪威尔。  勒克莱尔将军率领的法国第二装甲师隶属于巴顿麾下,于8月1日在诺曼底登陆,并在进攻中发挥了光荣的作用。①戴高乐于同日抵达,盟军最高统帅向他作了保证,说只要时候到了——就像早已协商同意的那样——勒克莱尔的部队是会首先开进巴黎的。当天傍晚,首都内发生巷战的消息,促使艾森豪威尔决定行动,勒克莱尔也奉命进军。布雷德利于晚间7时15分将这些指示交给这位法国司令官,当时,他这一师人驻扎在阿尔让当,8月23日发出的这些作战命令开门见山地用了这几个字:“任务(1)攻占巴黎……。”  ①见本书第五卷,第554-6页。  勒克莱尔致戴高乐报告称:“我得到了这样的印象,即……1940年的局面正在倒过来重演着——敌方情况十分纷乱,各部队无不惊慌失措。”这位将军决定大胆行动,与其征服德军的集中力量,毋宁避开它。第一批几个分遣队于8月24日从朗布依埃出发,向巴黎推进,这批队伍是前一天从诺曼底开到朗布依埃的。由比约特上校(1940年5月间阵亡的法国第一集团军群司令官的儿子)领导的主攻从奥尔良出发。  当晚,一支坦克先头部队就到达奥尔良门了,9时22分整,开进市政府前面的广场。这一师的主力队伍准备好在次日开入首都。第二天一早,比约特率领的几个装甲纵队占领了巴黎城对面的塞纳河两岸。到了下午,德国司令官,冯·肖利茨设在默里斯大厦的总部就被包围了,肖利茨向一位法国中尉投降后,经解交比约特。正在此时,勒克莱尔也赶到了,并在蒙特巴那斯车站建立指挥部,当日下午,又移至警察总局的所在地,四时左右,肖利茨被解到他的面前。这就是从敦刻尔克到乍得湖又回到了老家所走的一条道路的尽头!勒克莱尔以低沉的语调说出了他的思想,他说:“这回可行啦!”之后,他用德语向这个手下败将揭示了他自己的身份。经过一段简短、不客气的谈话之后,就签订了驻防军投降书,接着由抵抗运动所属部队和正规部队逐一占领了敌方其余一些支撑点。  巴黎城到处沉浸在狂欢的示威游行之中,人们向德国战俘啐唾沫,把通敌的奸细拖着游街,而解放队伍则备受款待。  戴高乐将军就在这时出现在这一个推延已久的胜利场面上。  他于下午五时抵达圣多米尼克道,并在陆军部地址设立了总部。两小时之后,他在抵抗运动的一些主要人物暨勒克莱尔将军和朱安将军陪同下,以自由法国领导人的身分在市政府首次出现于兴高采烈的群众面前。到处充满着自发的狂热的热情。翌日下午(8月26日),戴高乐举行了正式入城式,徒步从爱丽舍田园大街走到协和广场,之后,又在一长列汽车随从下,到了圣母院。那时,有一些暗藏的通敌奸细从教堂的内外两面开枪射击,人群当即走散,但在片刻慌乱之后,庄严的巴黎解放奉献仪式一直进行到底。※      ※     ※  到了8月30日,我军就分头从许多地点渡过了塞纳河。  敌人损失极为浩大:士兵四十万人,其中一半是俘虏,坦克一千三百部、车辆两万部,,野战炮一千五百门。德军第七集团军以及所有奉调前往支援的几个师全部被我方打得溃不成军。盟军从滩头阵地出击曾经由于天气恶劣和希特勒的错误决定而有所迟延,然而,那次战役一旦结束,诸事进行得就都非常顺利,而且我们到达塞纳河的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六天。有人批评说英军在诺曼底战线上行动迂缓,而且以后的几个阶段,美军进展迅速,也似乎说明了他们的成就比我们的大。因此,有必要再度强调指出:这个战役的全盘计划是以英军战线作为枢纽,而将敌方后备力量引到这方面去,藉以帮助美军的迂回运动。英军第二集团军在它的原定作战计划中,把自己的目标规定为:“保卫美军的侧翼,而由美军部队攻取瑟堡、昂热、南特,以及布列塔尼各港口。”凭着坚忍不拔的精神,经过艰苦的战斗,这一目标是完成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完全了解他的英国战友们的工作;他在正式报告中写道:“如果没有英、加军队在争夺卡昂城和法莱兹两地的残酷凶猛的战斗中,作出重大牺牲,那么,盟国军队也就永远不可能在其他地区取得惊人进展。”第三章 无人驾驶武器的轰炸  6月13日开始对伦敦袭击——飞弹的结构与性能——6月18日警备队队部的礼拜堂被毁——损害与伤亡情况——盟军的反措施——6月22日我指派一个小型委员会——7月6日我对下院的讲话——轰炸机指挥部发现新目标——沿海重新布署高射炮队——飞弹受到制服——大家的功绩——远程火箭——关于火箭大小的争论——瑞典的火箭——8月26日的一份科学情报报告——一个予人深刻印象的技术性成就——9月8日第一批火箭落于伦敦——施佩尔的意见——V3式武器的失败——比利时的灾难——邓肯·桑兹就导弹问题向战时内阁提出的报告。  敌方长期研究,利用无人操纵的飞弹对英国进行袭击,现在开始了。他们的目标是大伦敦。对这种袭击的性质和规模,我们自己内部已经争论了一年多,而且曾绞尽脑汁并在资源力量许可的情况下,及时地作好了种种准备。  6月13日清晨,恰好是进攻发起日后一星期,四架无人驾驶的飞机窜过我国海岸。这是德军为要对我方在诺曼底登陆成功作出反应,而于进攻发起日紧急发出命令,以致造成时机未成熟的后果。其中一架飞到内思诺耳·格林,炸死六人,伤九人;其余三架未造成伤亡事故。直到6月15日,别无其他情况发生,可是,从这天晚间起,德军就认真地开始了他们的“报复”战役。在二十四小时内,有二百个以上的飞弹飞来袭击我们,接着在其后五个星期之内,又飞来了三千多个。  希特勒把我们后来称之为飞弹的这个东西命名为V1号,因为他希望——是有些理由的——这只不过是德国研究工作所能提供的一系列恐怖武器中的第一种。这种飞弹的发动机是一个设计新颖而精巧的喷气机,由于它的发动机发出尖叫声,所以,不久之后,伦敦人就称之为“无线电操纵无人轰炸机”,或“喷射推进式炸弹”。它的飞行时速达四百哩,高度约三千呎,携带炸药重约一吨;弹身凭一个磁性指南针以校正方向,而射程则用一具小型推进器加以控制,弹体在空中飞行,就使推进器转动起来。当推进器转动次数相当于自发射场所至伦敦的距离时,飞弹的操纵装置即告松开,使弹体向地面俯冲。其爆炸所造成的损害尤属严重,因为弹体总是在钻入地面之前即已爆炸。  这种新的袭击方式给伦敦市民造成的困难,甚至远较1940年和1941年间空袭时为甚。人们更是长期感到焦虑不安和紧张。天亮了固然不能解除他们的痛苦,阴云天气也不见得使他们能够安逸些。晚间回家,一个人总不知道他会发现家里发生什么事情;而他的妻子整日在家独守,或同子女们一起,也无从肯定他是否会安返家门。飞弹的这种盲目而不具人格的性质,使得地面上的人感到束手无策。他几乎无力应付这个局面,根本就看不到他能够击中的敌人。※      ※     ※  我的女儿玛丽当时仍然在海德公园高射炮兵连内服务。6月18日——星期日——早晨,我在契克斯,丘吉尔夫人告诉我,她要去访问这个高射炮连。她刚好碰上该连在作战。一个飞弹飞经该处,炸毁了贝斯瓦特尔路上的一所房屋。当我的妻子和女儿一起站在草地上的时候,她们瞥见一个小而黑的物体从云间直冲下来,看上去似乎它会落在离唐宁街很近的地方。我的汽车那时曾开出收取信件,司机惊讶地看到了议会广场内,过路行人个个都脸朝下,趴在地上。就在该处附近发生了一次声音低沉的爆炸,随后,人们就又各自去办各自的事了。这颗飞弹落在惠灵顿营房的警卫队部的礼拜堂上面。当时,警卫旅中有一大批现役和退伍官兵们聚集在那里,举行特别礼拜。飞弹直接命中。刹那之间,整个建筑物就被摧毁了,近二百名警卫兵,包括许多优秀的军官在内,连同他们的亲友等给炸死在那儿,或压在瓦砾底下,身受重伤。  这是一桩悲惨的事件。我的妻子回来时,我还在床上看公事。  “高射炮兵连还在射击,”她说,“可是警卫队的礼拜堂却被敌人炸毁了。”  我立刻发出指示将下院再度迁入教堂大楼,该处建筑是现代化钢骨结构,较威斯敏斯特宫更为安全一些。这事牵涉到不少的公文往返和重作部署。我们在举行秘密会议时,有这样一段简短的插曲。一位议员气忿地质问道:“为什么现在我们又回来了?”我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另一位议员就插嘴说:  “如果我们这位可敬的先生愿意走上几百码,到伯德凯治道看一看,他就会明白为什么了。”当时大家默然良久,这事也就不谈了。  随着时日的消逝,伦敦市内每一个区都遭受了袭击。损害最严重的是从斯特普尼和波音勒往西南去,直到旺兹沃思和米切姆的一带。就个别的区而言,克罗伊登区受创最剧。有一次,单是一天之内,就有八个飞弹落入该区,其次是旺兹沃思、刘易斯欣、坎伯韦尔、伍尔威治和格林威治,贝肯汉、兰布思、奥尔平顿、库尔斯登和珀利、西哈姆、奇泽尔赫斯特和米切姆。①大约有七十五万所房屋遭到损坏,其中有二万三千所已损坏至不能修复的程度,但是,伦敦受害虽最严重,而死伤和损失的情况却远远扩展到它的范围以外。苏塞克斯郡和肯特郡的部分地区,由于处在飞弹经过的路线上,而被通称为“炸弹之巷”,受创极重;所有的飞弹虽然都以塔桥为目标,但却远远地落在从汉普郡到萨福克之间的乡野。一个落于韦斯特汉我家附近,当时有二十二个无家可归的儿童和五个成年人,同住在一个树丛中为他们搭盖的避难所内,惨遭不幸,全部被炸身死。  ①照飞弹密集程度的次序而言,即照每一百哩内落下炸弹枚数而言,次序就不同了:第一是伦敦市区,依次排下来是:彭季、伯蒙齐、德特福、格林威治、坎伯韦尔、刘易斯欣、斯特普尼、波普勒、兰布思、巴特西、米切姆和旺兹沃思。※      ※     ※  早在六个月之前,我方军事情报已准确地预测到这种飞弹的性能怎样,可是,当时我们觉得,作好具有适当质量的战斗机和高射炮防卫方面的准备,是不容易的。事实上,希特勒根据他亲眼所见的用截获的我方“喷火式”战斗机来抵御飞弹的试验后,深信我们的战斗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我方的及时警戒使我们能叫他失望,不过也是很有限的。我方速度最快的战斗机经特别减轻装备并加大马力后,才能勉强追上飞行最快的那些飞弹。固然许多飞弹飞行得不尽如制造者预计的那样快,可是我方战斗机要及时地截获它们,还是时常有困难的。更坏的是,敌人采取齐射飞弹的办法,希图对我方的防御工事实行饱和轰炸,我方通常使用的“紧急起飞”办法是过于迟缓了,因此,只好命令战斗机经常在空中飞行巡逻,同时依靠地面上各雷达站和对空观测队哨岗所作的指示,以及对情况作不断的说明通告的帮助,来寻觅和追击他们的目标。飞弹弹体比一般飞机小得多,所以既难为人们所发现,更难于击中。超过三百码以上的距离太多时,“歼灭”它们的机会很少,然而在不到二百码的距离以内,向它们开火,又是危险之至,因为爆炸开来的飞弹可能就会把攻击它的战斗机摧毁。  飞弹排气管冒出的红色火焰,使飞弹在夜色中较易发现,所以,在头两夜里,我们设在伦敦的高射炮向它们开了火,并宣称:已把其中许多都击落了。这倒帮助敌方达到了目的,因为,不然的话,有些飞弹就也许落到了首都以外的乡间旷野,因此,我们停止在首都区域内发射高射炮,并于6月21日以前把高射炮移到了北当兹的前卫战线去了。许多飞弹飞行的高度使我们在初见之下,感到高射炮颇难对付,用重型炮来射击吧,嫌它太低;而使用其他类型的炮,又嫌它太高;幸而事实证明,重型炮可用以对付飞行高度较我们原先设想为低的那些目标。当然,我们早已料到,有一些飞弹是会成为我方战斗机和高射炮的漏网之鱼的,为此,我们在伦敦的南方和东南方展布开一个庞大的气球阻塞网,试图阻挡这些漏网的飞弹。事实上,在这次战斗的过程中,这种阻塞网截获了二百三十二个飞弹,其中每一个几乎本来都必然会落到伦敦地区以内某些地点。  对于这些防御措施,我们并未感到心满意足。原设在法国境内的九十六个发射飞弹的“滑雪场”,从1943年12月起,就遭受到我轰炸机的猛烈轰炸,而且大体上被消灭了。①然而,尽管我们作了种种努力,敌方还是做到了从一些新的而又不太惹人注意的地点发动这种袭击,飞弹窜过我方防线的数目尽管远比敌方原来希望的少得多,却给我方提出了许多问题。这种轰炸开始后的第一个星期,我亲自掌握一切,到了6月20日,移交给邓肯·桑兹主持下的各军种联合事务委员会,该组织的代号为“石弓”。  ①见本书第五卷第十三章。  首相致内政大臣爱德华·布里奇斯爵士和伊斯梅将军转参谋委员会:1944年6月22日  由于我们已比较明确该怎么办,经与参谋长委员会商酌后,我已决定:截至目前为止,由我担任主席的“石弓”委员会应由为数较少的几个人组成,使之对有关飞弹和飞行火箭的效果,以及我方所采取的反措施和预防办法的进展等事项,负责作出报告。军需部联合政务次官(邓肯·桑兹先生)将任该委员会主席,委员人数应尽可能规定得少些……  该委员会应逐日,或遇必要时随时向我本人、内政大臣、空军大臣及参谋长委员会提出报告。  遇必要时,我本人当会同内政大臣、空军大臣一起参加会议。  委员会的委员有:空军副参谋长博顿利空军中将,指挥大不列颠防空的空军地面联络官希尔空军中将和防空司令部将级司令官派尔将军。※      ※     ※  7月6日,我向下院说明了政府早自1943年初以来,在这方面所作的准备和采取的行动,下院许多议员的选区当时正因飞弹的袭击而感到紧张。无论如何,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我们是由于未作准备,而受到突然袭击。大家都没有怨言。人人都明白,我们必得忍耐一下,好在由于我们对诺曼底的顺利进展抱着种种希望,这一严酷的考验也就变得好受了一些。  我作了一次详细的报告。  到目前为止,我方对法、德两国境内,包括佩内明德在内的飞弹和火箭目标的所在地,掷下的炸弹重量,总数已接近五万吨,侦察飞行的次数,总计数千次。为了这个目的而拍摄到的几万张空中照片,光是加以检视和判断,就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任务,这项任务是由皇家空军的几个空中侦察和摄影判读小组来担任的。在敌我双方来讲,这都是一些艰巨的工作。过去几个月来,我们从其他各项攻势活动中调拨过来相当大的一部分空军力量。而在德国方面却是牺牲了很大的工业制造力,这些力量原可用以加强他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力量,以便同他们在各条战线上陷于困境的地面部队配合作战。在这一过程中,究竟哪一方已经蒙受了损失而将来还要蒙受最严重的损失,现在还无法断言。双方都倾注了巨大物质力量的一场看不见的战役,在过去一年内实际上是一直在进行之中。这场无形的战役现在已经突然闪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们将能够,而且的确也不得不,在相当接近的距离内注视它的进展情况……  我们对此既不应低估,也不应夸大。截至今晨六时为止,从法国沿岸各发射场发射的飞弹,总计约达二千七百五十个。  这些飞弹中有很大的一部分,不是未能飞过英吉利海峡,就是被我方使用各种方法击落或击毁了……但在6月份里,气候对我们来说,一直是对诸事不宜的。在诺曼底,它使我们丧失了所能运用的很大一部分的巨大的优势……在不列颠,它使我们的高射炮和飞机在作战和配合上更加困难了。它也使我方利用一切有利机会,向海峡对面各火箭发射场及可疑地点加以袭击的锐势,有所减弱。然而,我想下院将会感到赞赏和惊奇的是:按敌方各发射场发射的飞弹总数计算,刚好是每一个飞弹炸死了一个人……事实上,截至今晨六时为止,最近的统计数字:敌方发射了飞弹二千七百五十四个,我方受重伤死亡的为数二千七百五十二名……伤亡事件不尽是严重或有致命之虞的,很大一部份(约计一万件左右)发生在伦敦,它的宽十八哩、长达二十哩以上的一块地方成了敌方目标。所以,对于使用这样一种经证明是毫无准确性的武器来说,伦敦却是举世无双的一个目标了。就它的性质、目的和效果而论,飞弹简直是,而且实质上也是,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武器。德方开始使用这一武器,显而易见地引起一些严重的问题,这些问题我不建议在今天就谈。※      ※     ※  撤退妇孺以及开放那些至今尚留备使用的地下深处的掩蔽所的安排,都已作好了,我并解释说:我们会尽人力所能及,来击败这一新式的袭击;但是,我在结束报告时,用了似乎和当时一般人的情绪相称的语调。  我们既不容许诺曼底的战斗行动,也不容许我们正在进行的对德国境内的一些特别目标的攻击受到损害。这些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我们必须使自己国内事务的安排适应作战行动的总计划。我们绝不允许,为了减轻损害的程度,而对战斗哪怕有丝毫的削弱,这些损害虽然可能会给许多人带来严重的痛苦,并多少会影响到伦敦的工业和正常的、有规律的生活,但不应妨碍不列颠民族负起作为一个胜利和雪耻的世界先锋的义务。有些人一想到,他们正在不小的程度上分担着我们海外士兵所冒的风险,又想到落在他们身上的打击,将会减轻可能通过其他方式对我们的作战士兵以及他们的盟友们所施加的严重打击,未始不是一种安慰。但是,有一桩事我是肯定的,那就是,伦敦永远不会被人征服,也永远不会失败,而且她那胜利地经过了一切严重考验的声誉,会长远地在人世间发出灿烂的光辉。  现在我们知道,希特勒原来以为,在形成他自己那个想入非非的和平方案时,这项新式武器是会起“决定性”作用的。甚至他的军事顾问们,虽然在狂想的程度上比他们的主子是差一些,也在希望:伦敦的痛苦遭遇会促使我们把一些军队调到加来海峡,从事灾难性的登陆,以图攻占那些飞弹发射场所;但是,不管伦敦也好,英国政府也好,都未尝畏缩不前,所以在6月18日,我已能够向艾森豪威尔将军保证说,我们是能经受严重考验到底的,不要求他对法国境内的战略作任何变更。※      ※     ※  我方对这些飞弹发射地点继续轰炸了一个时期,可是,在六月底之前,就已经很明显,这些地点在目前已是不关重要的目标了。轰炸机司令部急于想在解救伦敦方面,更有效地分担工作,所以四出搜索更好的目标;这些目标很快也就被发现了。法国境内若干主要的飞弹储存库,当时位于巴黎周围几个大型天然的山洞里,这些山洞都是由法国的蘑菇种植商们长期经营开拓的。其中有个山洞位于瓦兹河流域的圣·吕德斯朗,据德方估计可存飞弹二千个,并曾供应敌方在六月间发射全部飞弹的百分之七十。七月初,这个山洞已被轰炸机司令部用一些最重型的炸弹炸穿顶层,而大部分摧毁了。  另外一处,估计可存飞弹一千个,被美军轰炸机炸得粉碎。我们知道,在这一个山洞里,至少有三百个飞弹无可挽救地被埋掉了。伦敦因而免于遭到所有这些飞弹的祸害,而德国人却不得不改用他们以前鉴定为不合用的一种炸弹。  我方轰炸机取得这些成就,并不是没有损失的。在我们所有的军队中,他们是首先从事对付飞弹的力量。他们对德国境内的各研究中心和工厂,以及法国境内的飞弹发射场和供应库,进行了轰炸。到这场战役终了时,近两千名英国和盟军轰炸机的飞行人员在保卫伦敦中牺牲了。※      ※     ※  在大不列颠防空总部里,人们曾多方考虑到战斗机和高射炮所负担的任务。我们的部署似乎已经十分切合实际:战斗机飞到海上,并飞临肯特郡和苏塞克斯郡大部分地区的上空巡逻。飞弹在这些地方是分散的;而高射炮则集中在更接近伦敦的地带,飞弹到了这里,在逼近目标时,就结成了比较密集的一片。这样的部署似乎使各种防卫方法都得到了发挥作用的最好机会,所以,在战役开头几星期内,的确和以前一切其它战役一样,不出所料的,战斗机比高射炮取得更大的成就。可是,到了七月的第二个星期,派尔将军和几位有见识的专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如果把各个高射炮台移至海岸方面去,高射炮就能发挥更好得多的作用,而不会过分损害战斗机的成就。高射炮的射击指挥雷达就会有更广的瞄测范围,并且在使用此刻正由美国源源运到的、装有近发引信的那些炮弹时,也会更为安全一些。①由于存在着敌方无线电扰乱的危险,我们对于海岸的高射炮能否使用雷达一节,一向没有把握,然而,我方的情报是如此得力,轰炸又是如此准确,所以到了进攻发起日那天,就把德方所有的一切无线电扰乱站都摧毁得失去作用了。可是,要把这个规模巨大的高射炮组织,从北当兹整个地迁走,重新部署到海岸上,而且明知这样做法可能会把战斗机的成就搞糟,这毕竟是一个极其严重的决定。  ①这种炮弹的设计,是要在射近目标时,始行爆炸,在陆地上使用是有危险性的,因为,如果炮弹错过目标过远,那么,就会等到落到了地面上之后才爆炸。  7月17日,力主作这项变更的邓肯·桑兹向战时内阁报告称:  根据过去数星期中所得的结果,我们已对抵抗飞弹的防御计划重行检查过了。经验证明:在原来的计划下,战斗机和高射炮不时地相互干扰,而且,被摧毁的飞弹中,很大的一部分是不必要地被击落到陆地上的。因此,现经决定,将我方防御分四个不同的地带,重行部署如下:  (一)海上战斗机地带:  战斗机应在短程无线电控制下,于离岸不少于一万码的距离处作战。  (二)沿海岸高射炮地带:  分配用于防御飞弹的高射炮,应全部调拨到自比契角至圣·玛格丽特湾、宽度为五千码的一个狭长地带内。这些高射炮朝海面发炮以不出一万码为限。  (三)内陆战斗机地带:  在沿海岸高射炮地带和气球阻塞网之间的内陆地带,是第二战斗机地带,飞机在该地带内应根据无线电发出连续不断的情况分析的指挥而行动。在高射炮地带内,高射炮弹的爆破对驾驶员观测正在飞近的飞弹所取的飞行路线,应大有帮助。入夜,驾驶员们在整个内陆战斗机地带的上空,还可获得探照灯的格外帮助。  (四)气球地带:  气球阻塞网的界限,将无重大变更。  在沿岸各新地点重行部署高射炮的工作,上周末已执行完毕,而这项新的防御计划则在今晨六时付诸实施。  新的部署是一项规模巨大的工作,以极堪赞扬的速度付诸实施。当时,要把近四百门重型大炮和六百门双筒自动高射炮移至新地点,重行架设。敷设的电话线长达三千哩。迁移的男女计二万三千人,防空司令部所有的车辆在一星期中共行驶了二百七十五万哩。在四天内就完成了这一迁移到海岸的工作。  这整个行动是由空军中将希尔和派尔将军在取得邓肯·桑兹的同意的情况下,主动作出决定并负责执行的。经过重行部署之后,头几天,我方联合防卫部队摧毁的飞弹,为数较以前大为减少,这主要是由于战斗机在行动上受了新的限制,因而颇感掣肘。但是,没有多久,这一退步现象就不存在了。高射炮不久也有把握了,成效迅速提高。有了我们在六个月前就已向美国要求支援的一切新式雷达和预测设备,尤其是那种新式的近发引信,高射炮手们所取得的成绩,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到了八月底,漏网进入伦敦的飞弹不超过总数的七分之一。打破纪录的“猎获”出现在8月28日,那天一共有九十四个飞弹飞近我方海岸,可是,除了四个以外,全部被我方摧毁了。气球截获了飞弹两个,战斗机截获了二十三个,被高射炮击中的则达六十五个。V1型飞弹已经被我方控制住了。  德国人从海峡对岸敏锐注视着我方高射炮射击,他们被我们炮队的成就完全弄得手足无措。在9月的第一周内,当他们的发射场被从诺曼底乘胜迅速向安特卫普挺进中的英、加军队所摧毁的时候,他们依然解答不了这个奥妙。这些军队的成就,把伦敦及其保卫部队从以前三个月所处的紧张状态中,解放了出来,所以,在9月6日,内政大臣兼国内安全大臣赫伯特·莫里森先生已能宣布:“伦敦之役已获胜了。”  德军在此之后,虽仍不时使用由飞机发射的飞弹,以及由荷兰境内发射的少数远程飞弹,对我方进行骚扰,但自从那时起,其威胁程度已是无足轻重了。对伦敦发射的飞弹总计约八千个,其中窜过防卫线的有二千四百个左右。我国市民死伤总数计:死亡的六千一百八十四人,重伤的一万七千九百八十一人。这些数字并不能说明全面情况。许多人虽受创伤,却未住医院进行治疗,因此,他们的伤亡也就没有加以登记①。  ①从法国境内发射场向伦敦发射的飞弹,据准确的德方数字为八千五百六十四个,其中一千零六个在发射之后不久即坠毁。  我方情报部门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这项武器的大小和性能,以及敌方准备袭击的规模,都非常及时地被我方获悉了。  这就使我方战斗机得以随时作好准备。敌方发射场和储存飞弹的山洞之被发现,使我方的轰炸机能推迟敌方的攻击,并减轻其猛烈的程度。我方运用了一切搜集情报的方法,又以卓越的技巧将它们凑集起来。为我们提供情报的人们,有许多是在有致命危险的情况中工作的,还有一些人究竟姓甚名谁,是我们永远不得而知的,对于所有这些人们,我谨致以敬意!  但是单靠得力的情报是无效的。战斗机、轰炸机、高射炮、气球、科学家、民间防空组织,以及所有能为这一切作后盾的种种组织,都各自对全局发挥了充分的作用。这是一项伟大而又互相协调配合的防御工作,由于我方军队在法国境内的胜利,而臻于无懈可击之境。※      ※     ※  第二种威胁又相逼而来了。这就是:在十二个月以前,我们就已极其注意的远程火箭,又称V2武器。不过德国人要把这项武器做到完善,却遭遇了困难,而那时,飞弹却领先制造成功了。然而,几乎在飞弹方才开始向我方袭击的同时,就出现了火箭的袭击为期也不在远的一些迹象。火箭及其所载弹头的重量成为议论纷纭的争辩题目。某些早期的、但是颇为可疑的情报提示说:弹头重量为五至十吨。在我们的专家之中,有些人根据其他理由,认为这样的重量是合理可信的,于是就相信了这些情报。另外一些专家则以为火箭可能有八十吨重,载有十吨重的弹头。彻韦尔勋爵,现在已获充分证明他在1943年6月间对飞弹的意见是正确的,他甚至在情报部门还未就火箭作任何提示之前,就很怀疑究竟这一武器有无实际运用的一天①,当然,更不要说一个八十吨重的庞然大物了。在这两个趋于极端的意见之间,有几个情报暗示,火箭重量要远比八十吨为轻,但是,尽管存在着长期的争论,我们仍然十分焦虑。  ①见本书第五卷第206、212-3页。  我们获悉敌方在佩内明德的工作还在持续进行之中,而且,来自大陆方面的稀稀落落的报告,又使我方不得不重又顾虑到这种袭击的规模及其急迫性。7月18日,琼斯博士通知石弓委员会称:敌方可能已备就一千支火箭。7月24日,桑兹向内阁报告说:“虽然我方迄未获得有关从德国向西发射火箭的行动的可靠消息,但如仅凭这一反面证据,而认为敌方不会很快使用火箭,那是不明智的。”第二天,三军参谋长委员会在给我的一份备忘录中写道:“空军参谋部同意这种说法,参谋长委员会认为应即请战时内阁注意及此。”7月27日,内阁就这一情况作了讨论,并考虑了赫伯特·莫里森先生的提议。那个提议牵涉到从伦敦撤出约一百万人的问题。  我国所掌握有关火箭的大小、功能和特性等情况,还有疏漏之处,所以就千方百计把它们加以充实。从多方面搜集的片断证据,经我国情报部门予以汇集起来,送交石弓委员会。根据这些情报,得出结论:火箭重量计十二吨,携有一吨重的弹头。它的分量之轻说明了那许多曾经使我们感到迷惑不解的问题,例如,认为它没有缜密精致的发射装置。等到皇家航空研究所有机会检查了一支真正的火箭残骸时,这些估计就得到了证实。这支火箭之落入我方手中,是6月13日敌方在佩内明德作试验时,出了一个值得庆幸和珍贵的差错。以下是根据一个战俘的供词所得到的说明:德国人用滑翔炸弹袭击我方航运,已经有一段时期了。这类炸弹系由飞机上发射,而以无线电导引向它的目标。当时敌方又决定试一试,是否也可以用同一方法来导引一支火箭的去向。他们找到了一位专家操纵员,把他安置在一个有利的地点,去观察导弹体从发射开始的一切情况。佩内明德从事试验工作的人员,虽然十分习惯于观察火箭的上升,却没有料到这位滑翔炸弹的专家会对这个场面感到惊慌失措。他可真是着了慌,竟然把他自己在这程序中所负的责任都忘了。在惊惧之下,他把操纵杆向左推得太远,并且就此按住不动。因而,火箭就很顺从地一个劲儿朝左转去,等到这位操纵员心神安定了下来,火箭已经越出控制射程之外,朝着瑞典方面飞去。它就在该国境内坠落下来了。不久,我国得悉此事,经过一番交涉之后,其残骸即被送至法恩巴勒,当由我国专家把已被打碎的碎片,分门别类地捡了出来,取得了可观的成绩。  库存总数及每月产量  在八月底之前,我们就确悉要来的是一些什么东西。这可凭以上两表来说明,这两个表对8月26日科学情报部门所作的报告记载的数字,和战后在德国的纪录中所发现的数字作了比较。  火箭是予人深刻印象的一项技术上的成就。它的推力是由于酒精和液态氧在喷射器内燃烧,而发展出来的,每分钟内消费酒精几达四吨,液态氧约五吨。把这些燃料按需要的程度压入喷射器内,要有一具近一千匹马力的特制泵。而泵本身则系凭一具利用过氧化氢所推动的涡轮机来运转的。火箭的控制,是通过回旋器;或者通过喷射口后面的大型石墨瞄准板上的无线电信号来调整排气的方向,从而起导航的作用。它先直线上升约六哩,然后,自动控制器把它掉转角度,在四十五度的斜度内,用逐渐增加的速度使之向上飞升。当速度加速至足以达到所需的射程时,进一步的控制是将注入喷射器内的燃料截断,于是弹体即循一高度抛物线向前飞进,可达到的高度约五十哩,而在距离发射地点约二百哩之处落下。其最高速度每小时约四千哩,所以,整个飞程所需时间是不会超过三四分钟的。※      ※     ※  在8月底时,我方军队似乎可能把距离伦敦二百哩的火箭射程以内各地区的敌军全部击退,但敌方却设法守住了伐耳赫伦和海牙两地。9月8日,即在主要的V1轰炸停止了以后,经过一星期,德方向伦敦发射了第一批的两支火箭。  ①第一支V2于晚间六时四十三分落在契济克;另一支则在十六钞钟以后落在埃平。在我方军队解放了大部分火箭所由发射的地点海牙以前的七个月中,敌方向英国发射的火箭约一千三百支②,其中有许多未达到目标,但有五百支击中了伦敦。  ①在战争中,敌方第一支远程火箭的顺利发射,比这一次还早十小时,是向巴黎发射的,但结果证明其后果并不重要。  ②德国纪录表明,在一千三百五十九次的发射袭击中,向伦敦发射成功的,有一千一百九十支火箭。  V2武器在英国造成的死伤,计死亡二千七百二十四人,重伤六千四百七十六人。平均而言,一支火箭所造成的伤亡情况,约一倍于一个飞弹。飞弹与火箭的弹头尽管大小不相上下,但飞弹发动机的尖锐啸声,却预先促醒人们掩蔽起来,而火箭的来临却是毫无声息的。  我方曾经试过许多反措施,而且还在作更多的探索和研究。一年多以前,对佩内明德进行的空袭,在减轻这种威胁上,比用任何其他办法更为有效。不然的话,V2武器袭击的开始,至少会和V1武器的开始袭击同样早,而且可能会从一个比较短的距离内发射出来,因此,在6月份内,其准确性也就可能比在9月间及其以后的时期内更高。美国空军在七八两月内,继续轰炸佩内明德,并与轰炸机司令部联合攻击了制造火箭组成部件的一些工厂。我们感谢我方军队在德军准备就绪发射之前,就已经把火箭逐回到它的射程极限的地点。我方战斗机和战术轰炸机持续不断地骚扰海牙附近的敌方发射场。我方还准备好,如果德方使用无线电控制火箭的话,我们就对他们的无线电控制,加以干扰,并且甚至考虑到,在火箭降落时,设法用炮火进行空中截击,使之爆炸。  我们的努力,使得敌人对伦敦和大陆的袭击总数不超出每月四五百支的火箭,而不是他们原定的九百支。因此,尽管在火箭一旦发射之后,我们无能为力进行抵抗,但是,我们却推迟了,并且大大减轻了敌方袭击的猛势。敌方每月有二百支左右的火箭,是以伦敦为目标的,其余大部分袭击安特卫普,还有少数则以大陆上其他地方为目标。敌方在11月8日以前,始终未提起他们这种新式的火箭,我也觉得在11月10日之前,没有作任何公开声明的必要。在11月10日,我已能向下院保证说:这种袭击的规模和效果直到目前为止并不严重。在战争的其余几个月中,这句话幸而是一直与事实相符的。  尽管火箭是技术上的一项重大成就,施佩尔,那位具有卓越才干的德国军火部长,却为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量去制造它而表示遗憾。他说:每生产一支火箭所需的时间,可制造比火箭更有用得多的战斗机六七架,而一支火箭的成本要抵到二十个飞弹。这项战后的资料证实了彻韦尔勋爵事前所常表示的见解。  幸亏德国人在火箭上,而不是在轰炸机上,花了这么多力气。就连我们的“蚊式”飞机每架成本虽不见得比火箭为昂贵,可是它在使用年限中,在距离目标一哩以内,每架却平均可以投掷炸弹一百二十五吨,而一支火箭投掷的炸弹只有一吨,其平均误差又达十五哩之巨。※      ※     ※  希特勒还曾希望拥有另一种的“V”型武器。这就是原来准备埋设于加来海峡省米莫耶克村附近土地内的一项多管远射程大炮的装置。它有五十个滑膛炮管,每个炮管长约四百呎,准备发射的炮弹,其直径约为六吋,炮弹的稳定不是靠陀螺,而是靠一支像飞镖那样的尾翼来保持的。炮身上每隔一点距离就有一个侧射管,里面装着炸药,随着炮弹运行逐渐加速而依次点燃。设计者的打算是:炮弹从炮管射出的时候,它至少具有每秒钟五千呎的速度,他们还希望利用这许多的炮管,而每隔几分钟就向伦敦发射炮弹一枚。然而,这次希特勒的希望可完全落了空:试射的炮弹全部都在飞行中来了个“倒栽葱”,所以,这种炮弹的射程和准确性都是很差的。1944年5月4日,一百名科学家、技术人员和管理火箭的军官在柏林集会,作出了一项不愉快的结论,认为必须把这项失败告知元首。我方直到后来方才得悉此事,并且作为一种预防措施,我方的轰炸机曾一再对米莫耶克的混凝土结构,进行猛袭狂炸,而敌方的五千名工人则一再进行抢修。※      ※     ※  当我写下希特勒对英国发动的“报复”战役的经过时,我们不应忘记,比利时境内各已解放的城市,因德方试图用同样报复性的武器袭击,而遭受了同样的灾难。当然,我们不容敌人肆无忌惮地滥施袭击。我方对敌人的生产中心和其他目标所施的轰炸,使他们攻击比利时的规模就像攻击我们的规模一样可喜地缩小了,但是要把有精密控制设备的战斗机和大炮防御工事,在新近收复的地区内重行部署,事非容易。  根据德方的纪录,迄战事结束时为止,以安特卫普为目标,曾经发射了八千六百九十六个飞弹和一千六百一十支火箭。总计有五千九百六十发落在市中心周围八哩以内的地区,两种武器共炸死比利时市民三千四百七十人和盟军军人六百八十二人。另有三千一百四十一个飞弹系以列日为目标,一百五十一支火箭则是向布鲁塞尔发射的。比利时人民以与我们同样的精神,顶住了这种毫无人性的轰炸。※      ※     ※  德军的V型武器虽终未见成功,但我方对于这些新方法的潜力却不能无动于衷。邓肯·桑兹在向内阁所作的报告中,强调说明了导弹在未来战争中所可能具有的决定性的重要作用,并且指出有以大量资源专供发展这项武器的必要性。下列摘录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这种远程的、无线电控制的、喷气推进的射弹的出现,在军事作战行动上开辟了广大的、新的可能性。在未来的岁月中,远程火箭炮所具有的优越性,将会与海军或空军的威力所具有的优越性同等重要。我们应该保持一批高级的科学和工程人员,连同广泛的研究设备,作为我们和平时期军事组织的一个永久性的部分。  我们已开始设计我们自己的导弹,到战争终了时,我们已经为达到这一目的而成立了一个永久性的机构。※      ※     ※  这就是希特勒多少个月以来,顽固地寄以厚望的新式武器,以及这些武器为英国当局凭其先见之明、各军兵种的技术,以及人民坚忍不拔的精神予以挫败的故事经过;英国人民在这次战争中,再度用自己的行动,给“大伦敦”增添上一层更大的自豪感。第四章 向法国南部进攻?  德黑兰会议关于战略上的决议——在法国南部登陆的计划——攻取罗马的延迟——马歇尔将军到英国和地中海的访问——“霸王”作战行动需要在法国南部或西部有更多的港口——6月23日史末资将军拍来的一份电报——英国和美国参谋长们两相对立的看法——和罗斯福总统的通信——威尔逊将军受命攻击法国里维埃拉——我的在大西洋海岸登陆的计划——8月7日访问艾森豪威尔和在朴次茅斯的一次会议——罗斯福先生表示反对意见的一封电报。  在1944年的欧洲战役中,解放诺曼底是最主要的一件事,但也只是对纳粹德国的几次集中打击之一而已。俄国人正在东面涌入波兰和巴尔干国家,同时,在南面,意大利境内,亚历山大的部队正向波河进逼中。对于我方在地中海方面的下一个行动,现在得作出一些决定了。为了这些问题,我们同美国朋友之间在最高战略问题上,发生了第一次重大的分歧,应当说这是一件憾事。  1943年11间,在德黑兰会议上进行的冗长讨论中,对于在欧洲方面最后胜利的规划,已拟定了一个要点。我们的种种计划仍然受当时这些决定的支配,所以,追述一下这些决定,也是应该的。首先,我们已经答应了执行“霸王”作战行动计划。这是一个压倒一切的任务,而且这就是我们首要的责任所在,这一点是谁也不会有异议的;但是,在地中海方面,我们还拥有一些强有力的部队,所以,他们该怎么办?  这一问题犹未解决。我们决心要他们去攻取罗马,该地附近的一些飞机场是轰炸德国南部所必需的。一旦完成了这一任务,我们还计划沿这个半岛北进,远达比萨-里米尼一线,在那里可以把尽可能多的敌师牵制在意大利北部。然而,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当时大家还同意了第三个作战行动,那就是,在法国南部作两栖登陆,而就是在这一项计划上,将要引起一番争论。这个计划原意是想以之作为对敌方的一次佯攻或威胁行动,借以把德军拖住在里维埃拉,从而拦阻他们去参加诺曼底的战役;但是在开罗会议上,美方坚持主张用十个师进行真正的攻击,而在德黑兰会议时,斯大林支持了他们。  尽管我打算采用其他方法来利用意大利境内的成就,可是,我接受了这项变更,主要是想避免对缅甸方面作不相宜的变动。  这项行动计划的代号叫“铁砧”。  有一件事是明显的:除非时机恰当,我们在法国南部登陆是没有用的。单是有突袭的威胁存在,就足以把德国军队牵制在这一带地区;真正地攻入这一地带,可能引起敌方加强驻军的力量;然而,一旦我们在诺曼底交战,“铁砧”的价值就会大为减低,因为,希特勒不见得会为了固守普罗旺斯,而把军队从北方主要的战斗方面调开。如果我们真是要攻入里维埃拉的话,我们必须在诺曼底登陆的同时,或在刚要登陆之前进行之,而这就是我们在德黑兰制订计划时的打算。  “铁砧”要起作用,还受到第二个条件的制约。这项作战行动——就是说,全面进攻,而不是一项牵制或威胁行动——所需要的许多兵力势必从我方在意大利境内的军队中抽调过去,但是,这些军队必得先完成夺取罗马和各个飞机场的艰巨而重大的任务。在这项任务完成之前,从亚历山大部队中腾出或抽调兵力,是不大可能的。在“铁砧”作战行动开始前,必须先攻下罗马。  一切都是以攻占罗马为转移的。如果我们能够迅速地夺取罗马,对各方面都有好处,那时,就可从意大利战线把部队调出来,而“铁砧”行动也就可以及时发动,不然的话,单是牵制性的登陆行动也就尽够了。如果我们真正地登陆,而时间是在“霸王”作战行动开始之后,那么,我们的队伍势非经过长途跋涉,就不能和艾森豪威尔的军队会师,可是,到了那时,海滩的战役可能成为过去了,这些队伍的支援就会太迟了。实际发生的情况正是如此,而在1944年年初,这的确就已经像是可能发生的了。  在德黑兰会议上,我们曾经充满信心,指望在初春到达罗马,但是这已经证明为不可能的。我方为了加速夺取罗马而对安齐奥的重要袭击,把德军八个或十个师诱出了那个关系重大的战场,也就是说,其数字比靠“铁砧”作战行动所能指望诱引到里维埃拉的为多。这样实际上由于达到了“铁砧”作战计划的目的,也就替代了“铁砧”计划。尽管如此,里维埃拉计划还是照样进行,好像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一样。  除了“铁砧”悬搁着,前途有些捉摸不定以外,我们在意大利境内最精锐的几个陆军师中,有一部分正确地被调遣去担任“霸王”计划中的主要作战任务,于1943年年底前启航前往英国。亚历山大的实力因而被削弱了,而凯塞林的力量则有所加强。德方曾派遣援军到意大利,闪开我方对安齐奥的突袭,并且直到进攻发起日刚要开始之前,始终阻住我们进入罗马。剧烈的战斗当然使敌方投入了本来有可能要用到法国方面去的重要后备力量,这对于“霸王”作战行动在其早期的紧要阶段的确也给予了帮助,但是,我方在地中海的进展则被严重地打乱了。登陆艇问题是另一个障碍。它们之中有许多已被调供“霸王”之用。在将这些登陆艇调回之前,“铁砧”计划无法上马,而这又要视诺曼底的局势为依归。  这些事实早已预料到了,而且地中海方面最高司令官梅特兰·威尔逊将军早在3月21日就已报告称:“铁砧”计划在7月底以前是不可能开始的。后来,他估计这一作战行动的日期为8月中旬,同时还宣称:帮助“霸王”的上策是放弃对里维埃拉的任何攻击,而将力量集中到意大利方面去。  到了6月4日,罗马攻下来时,这个问题就得重行予以检查。我方应当继续照“铁砧”计划进行呢,还是另订一个新的计划?  艾森豪威尔将军自然想要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手段,以加强他在欧洲西北部的攻击力量。意大利北部的一些战略上的可能性,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却同意尽快遣回那些登陆艇,假使这会导致迅速地实现“铁砧”计划的话。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是跟艾森豪威尔的意见一致的,硬梆梆地坚持着在有决定性的地点,集中最大数量的军队,而在他们的眼光中,有决定性的地点指的只是欧洲西北部。他们得到了美国总统的支持,而后者则注意到几个月前和斯大林在德黑兰达成的协议,然而,一切却都因在意大利境内的进展滞延而变更了。※      ※     ※  进攻发起日之后不久,马歇尔将军抵达英国。他对于另外一个问题表示关切。当时在美国正聚集着大批的部队,应该尽快地让他们投入战斗。他们可以直接搭船驶往法国,或经由联合王国转往法国;于是,作了一些安排,可是原来约定要输送进来的人数有如此之多,以致马歇尔怀疑我们的港口是否足用。在这个期间,我方在海峡的法国沿岸所掌握的港口为数无几。艾森豪威尔虽然打算攻取布雷斯特,而如果情况顺利的话,比斯开湾内其他登陆地点也还可能落入我方手中,但是,我方并无把握是否能攻占这些地方,更不用说有充分时间去清除这些港口了;然而,“霸王”作战行动能否成功系于充分而迅速地集结兵力。马歇尔所建议的解决办法,是在法国西部或南部攻占几处完全新的基地,并且最好是在法国的西部,因为从美国到达那边较为迅速。  这一切我完全体会得到,而且曾经一度考虑从北非方面去袭击比斯开海岸,纵使这不是在7月底或8月初之前能够做到的;但是,我却同样地焦虑不要把亚历山大在意大利境内的胜利搞毁了。我认为。可供选择的途径,还是仍然敞开,我们应当作好一切准备,朝着那认为是最适宜的方向进行。  6月14日,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决定了准备在地中海进行两栖作战行动,它可能在法国南部,或在比斯开湾内进行攻击,也可能在亚得里亚海的顶端进攻。对于这一行动的目的地此时暂不作出决定。三天之后,马歇尔将军访问了地中海,和几位司令官进行了会谈。威尔逊将军当时初次听到“霸王”计划需要更多的港口,深深被打动了,但是却不曾改变他反对“铁砧”计划的看法,而且在6月19日,告诉联合参谋长委员会说:他仍然认为,他对于共同目标所能作出的最大贡献,是尽其全力向波河流域进逼。此后,借助于对亚得里亚海顶端的伊斯的利亚半岛(这个半岛为的里雅斯特俯控并由此往南伸延)所进行的两栖作战行动,大有希望通过卢布尔雅那山峡,向前推进到奥地利和匈牙利境内,从而由另一方向去攻击德国的腹地。亚历山大对此表示同意。  当时,史末资在意大利,打了一份电报给我。  史末资元帅致首相: 1944年6月23日  我已和威尔逊及亚历山大商议过关于将来使用后者所属部队的问题,谨将结果摘要奉陈。他们两人对于有关目前“铁砧”计划的任何建议都不赞成,因为其结果是否能直接帮助艾森豪威尔,至少是值得怀疑的,而且,无论如何,会引起时间上的严重损失,而对我们来说,时间却是非常重要的。  亚历山大所已取得的成就,以及当前他的部队士气的旺盛,有力地说明,把他的部队拆散和干扰他们乘胜前进,都是不相宜的。艾森豪威尔有其不久即将开到的增援部队,当不仅能够坚守住他自己的阵地,并把他的右翼伸展到卢瓦尔河,而且还可东趋巴黎或越过巴黎前进。关于延展他的左翼一事,乃是参谋们所应加以考虑并作出报告的问题,但这不应耽误有关目前既极急迫而又严重的调拨问题的决定。  至于亚历山大所拟向前推进的计划,他和威尔逊一致认为,他的部队突破到波河,嗣后再移师东进,向伊斯的利亚、卢布尔雅那等方面急进,直趋奥地利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亚历山大赞成由海陆两路双管齐下,而威尔逊则主张由海路进攻,并且认为有三个海运师,再加上一两个空运师就尽够了,而到9月初的时候,就有可能攻占的里雅斯特。随后,再重行东进,逐渐获得大批游击队的支援,也许有可能迫使敌人撤出巴尔干各国。我们同俄国人合作,朝奥地利和德国前进,对敌方所构成的威胁,其严重程度当不亚于艾森豪威尔从西面前进对敌方所加的威胁,而在三面夹攻之下,极有可能使敌人早日崩溃。  亚历山大刚刚同他的司令官们举行了一次会议,现正将他的意见另行报告帝国总参谋长。我要补充的就是:像威尔逊和亚历山大那样有才干、又富有经验的两位将领,所提出的经过深思熟虑的意见,我是极其重视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不应把它轻轻搁在一旁;无论如何,它在考虑计划时,不应把这两位将领都坚持的代替性建议排斥在外。他们两人都根据许多理由,使我注意到,迫切需要在下周末以前即行作出决定,如果可能的话。※      ※     ※  6月23日,艾森豪威尔将军建议联合参谋长委员会集中我方的兵力,直接支援在法国北部的决定性的战役。他承认,经过卢布尔雅那山峡向前推进,可能牵制住德国军队,但不会把他们任何几个师的兵力诱离法国。至于对比斯开湾突袭一节,他也认为波尔多比马赛离开美国近一些,但是坚持可以利用已经在地中海地区内的兵力,更快地攻下马赛,从而为向北参加攻取鲁尔的战役提供一条直接的路线。因此,他极力主张“铁砧”付诸执行,当然,以牺牲我们在意大利境内的军队为代价,因为“在我看来,英国和美国的资源力量不容许我们在欧洲战争中维持两个主要的战场,而每一战场又各有其决定性的使命”。  我们大家都一致同意“霸王”行动占有优先地位,问题是:在第二个战区意大利的军队如何才最有效地来支援击溃德国。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极力支持艾森豪威尔的意见。他们责难了他们所称为“把地中海的力量用来在意大利北部和巴尔干半岛进行大规模作战的一切承诺”。我们参谋长委员会则持与此对立的意见。6月26日,他们宣称:在地中海的盟军可采取摧毁与他们对抗的德国军队一举,来最有效地协助“霸王”作战行动。为了在8月15日发动“铁砧”起见,就得立刻开始从意大利前线撤调军队,而且他们宁可由海路把军队直接输送到艾森豪威尔那边去,而不在里维埃拉登陆。他们很有先见之明地说:“我们认为,如果发动‘铁砧’作战行动达到可能获得成功的规模的话,就得把亚历山大将军剩余的兵力抽调得残缺不全,以后的任何活动只能局限于十分无足轻重的程度。”  他们坚决主张,亚历山大应在意大利展开攻势,以便与抗拒他们的全部德军交战,并予以摧毁;而威尔逊将军则应尽一切可能在法国南部加强进攻威胁①的声势,并应准备给艾森豪威尔派送一个或更多的美国师,和他所能接纳而又为我们船运能力所能容许的全部的法国师。  ①作者所作的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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