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44

[16]郭崇韬平素就嫉恨宦官,曾暗中对魏王李继岌说:“大王他日得到天下,骟了的马都不能骑,更何况任用宦官!应当把他们全部辞去,专门起用士人。”吕知柔正好在外面偷听到郭崇韬的话,宦官们因此对郭崇韬都恨得咬牙切齿。  时成都虽下,而蜀中盗贼群起。布满山林。崇韬恐大军既去,更为后患,命任圜、张筠分道招讨,以是淹留未还。帝遣宦者向延嗣促 之,崇韬不出郊迎,及见,礼节又倨,延嗣怒。李从袭谓延嗣曰:“魏王,太子也;主上万福,而郭公专权如是。郭廷诲拥徒出入,日与军中饶将、蜀土豪杰狎饮,指天画地,近闻白 其父请表己为蜀帅;又言‘蜀地富饶,大人宜善自为谋。’今诸军将校皆郭氏之党,王寄身于虎狼之口,一朝有变,吾属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归,具以语刘后。后泣诉于帝,请早救继岌之死。  当时成都虽然被攻取,但蜀中盗贼四起,布满山林。郭崇韬提心大军撤离,成为后患,命令任圜、张筠分路去招抚讨伐他们,郭崇韬于是停留下来没有回洛阳,唐帝派宦 官向延嗣催促 ,郭崇韬没有到郊外去迎接,见了向延 嗣后,礼节又十分傲慢,向延嗣十分生气。李从袭对向延嗣说:“魏王是太子,主上多福,而郭公如此独裁,郭廷诲和他的同党们经常往来,每天和军队中勇敢的将领们、蜀地的豪杰们喝酒胡混,指天画地、胡吹乱捧。近来又听说他让父亲郭崇韬上表请求为蜀帅,又说‘蜀地非常富饶,大人应当为自己妥善地谋划一番’。现在诸军将领都是郭氏的同党,大王寄身在虎狼之口,一旦有变,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骨头丢在什么地方啊!”于是面对面地痛哭流涕。向延嗣回到洛阳之后,把这些情况全部告诉了刘后,刘后边哭边告诉给后唐帝,并请求及早挽救李继岌,使他免于一死。  前此帝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不平,至是闻延嗣之言,不能无疑。帝阅蜀府库之籍,曰:“人言蜀中珍货无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臣闻蜀破,其珍货皆入于崇韬父子,崇韬有金万两,银四十万两,钱百万缗,名马千匹,他物称是,廷诲所取,复在其外;故县官所得不多耳。”帝遂怒形于色。及孟知祥将行,帝语之曰:“闻郭崇韬有异志,卿到,为朕诛之。”知祥曰:“崇韬,国之勋旧,不宜有此。俟臣至蜀察之,苟无他志则遣还。”帝许之。  在此以前,后唐帝听到蜀人请求郭崇韬做他们的统帅,心中已经愤愤不平,这时又听到向延嗣的这番话,不能不表示怀疑。后唐帝查看前蜀府库的帐簿时,说:“人们都说蜀中的珍宝无法计算,为什么帐簿上这么少呢?”向延嗣说:“我听说蜀国被攻破以后,珍宝都到了郭崇韬父子的手中,郭崇韬有黄金一万两,白银四十万两,钱百万串,名贵的马一千匹,其他的东西与此相当。至于郭廷诲所拿到的还在这些之外。所以朝廷所得到的并不很多。”于是后唐帝脸上流露出愤怒的表情。等到孟知祥将要出发到成都时,后唐帝对他说:“听说郭崇韬有异心,你到了那里,帮我把他杀掉。”孟知祥说:“郭崇韬是国家的有功之臣,不应这样处理。等我到了蜀地观察他一段,如果没有异心就送他回来。”后唐帝答应了。  壬子,知祥发洛阳。帝寻复遣衣甲库使马彦驰诣成都观崇韬去就,如奉诏班师则已,若有迁延跋扈之状,则与继岌图之。彦见皇后,说之曰:“臣见向延嗣言蜀中事势忧在朝夕,今上当断不断,夫成败之机,间不容发,安能缓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皇后复言于帝,帝曰:“传闻之言 ,未知虚实,岂可遽尔果决!”皇后不得请,退,自为教与继岌,令杀崇韬。知祥行至石壕,彦夜叩门宣诏,促知祥赴镇,知祥窃叹曰:“乱将作矣!”乃昼夜兼行。  壬子(二十四日),孟知祥从洛阳出发。不久,后唐帝又派衣甲库使马彦迅速赶到成都观察郭崇韬到底愿不愿离开那里。如果能按照后唐帝的命令班师回朝则已,如果拖延时间或表 现出飞扬跋扈的样子,就和李继岌一起把他杀掉。马彦见到皇后,劝她说:“我看如果象向延嗣所说蜀中形势,忧患就在朝夕,现在皇上当断不断,成败的时机,间不容发,怎么能够在三千里之外不顾缓急请示呢?”皇后又把这些告诉了后唐帝,后唐帝说:“道听途说的话,不能判断是真是假,怎么可以仓促作出决定呢?”皇后的请求未得允准,只好退出。她自己给李继岌写了个告谕,命领他杀死郭崇韬。孟知祥到达石,马彦黑夜敲开他的门宣布了后唐帝的命令,催他赶住成都,孟知祥私下叹息地说:“乱子将要发生了。”于是他日夜兼程,赶赴成都。  [17]初,楚王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立商旅辐凑。湖南地多铅铁,殷用军都判官高郁策,铸铅铁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故能以境内所余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湖南民不事桑蚕,郁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未几,民间机杼大盛。  [17]当初,楚王马殷得到湖南时,不征收商人的税,因此四面八方的商人都聚集在这 里。湖南盛产铅、铁,马殷采纳了军都判官高郁的策略,把铅和铁铸造成当地使用的货币,商人一离开楚境,这些货币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所以他们就用钱买成其他东西带走,这样就能够用境内所剩余的东西换成天下的各种货物,楚国因此富裕起来了。湖南的百姓们不从事桑蚕业,高郁就命令交税的人们以绢帛来代替钱,不久,民间的 织布业大大盛行起来。  [18]吴越王遣使者沈致书,以受玉册、封吴越国王告于吴,吴人以其国名与己同,不受书,遣还。仍戒境上无得通吴越使者及商旅。  [18]吴越王钱派遣使者沈给吴国送来一封信,把接受玉册、被封为吴越国王的事告诉了吴国。吴国人认为他的国名和自己国家的名字相同,拒不接受吴越王的信,把沈送了回去。并且告诫边境不得让吴越国的使者和商人通过。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上之上天成元年(丙戌、926)后唐明宗天成元年(丙戌,公元926年)  [1]春,正月,庚申,魏王继岌遣李继、李严部送王衍及其宗族百宫数千人诣洛阳。  [1]春季,正月,庚申(初三),魏王李继岌派遣李继、李严带领人马把王衍及其家族、百官数千人送到洛阳。  [2]河中节度使、尚书令李继麟自恃与帝故旧,且有功,帝待之厚,苦诸伶宦求丐无厌,遂拒不与。大军之征蜀也,继麟阅兵,遣其子领德将之以从。景进与宦官谮之曰:“继麟闻大军起,以为讨己,故惊惧,阅兵自卫。”又曰:“崇韬所以敢倔强于蜀者,与河中阴谋,内外相应故也。”继麟闻之惧,欲身入朝以自明,其所亲止之,继麟曰:“郭侍中功高于我。今事势将危,吾得见主上,面陈至诚,则谗人获罪矣。”癸亥,继麟入朝。  [2]河中节度使、尚书令李继麟依仗自己和后唐帝是老朋友,而且有战功,后唐帝给他的待遇也很丰厚,但苦于那些伶人宦官经常向他求乞而且贪得无厌,于是就拒绝不给。大军征伐前蜀时,李继麟检阅部队,派他的儿子李令德率领部队跟随着他。景进和宦官们诬陷他说:“李继麟听说大军将要出发,他认为是来讨伐自己,所以他感到惊巩害怕,并检阅他的部队准备自卫。”又说:“郭崇韬之报以敢在蜀中直傲不屈于人,是他和河中有阴谋,内外相应的缘故。”李继麟听到这些话后感到害怕,打算亲自到朝廷里讲个明白,他的亲信们阻止了他。李继麟说“郭崇韬功劳比我高。现在的势态很危急,我得去见皇上,当面说清我对他的忠诚,这样,那些说别人坏 话的人就会受到惩罚。”癸亥(初六),李继麟到了朝廷。  [3]魏王继岌将发成都,令任圜权知留事,以俟孟知祥。诸军部署已定,是日,马彦至,以皇后教示继岌,继岌曰:“大军垂发,彼无衅端,安可为此负心事!公辈勿复言。且主上无敕,独以皇后教杀招讨使,可乎?”李从袭等泣曰:“既有此迹,万一崇韬闻之,中途为变,益不可救矣。”相与巧陈利害,继岌不得已从之。甲子旦,从袭以继岌之命召崇韬计事,继岌登楼避之。崇韬方升阶,继岌从者李环挝碎其首,并杀其于廷诲、廷信。外人犹未之知。都统推官滏阳李崧谓继岌曰:“今行军三千里外,初无敕旨,擅杀大将,大王柰何行此危事!独不能忍之至洛阳邪?”继岌曰:“公言是也,悔之无及。”崧乃召书吏数人,登楼去梯,矫为敕书,用蜡印宣之,军中粗定。崇韬左右皆窜匿,独掌书记滏阳张砺诣魏王府恸哭久之。继岌命任圜代崇韬总军政。  [3]魏王李继岌将从成都出发,命令任圜暂管留下的事情,等待孟知祥的到来。各路军队已部署好,就在这一天里,马彦来到成都,把皇后的告谕拿给李继岌看,李继岌说:“大军将要出发,郭崇韬也没有什么迹象,怎么可以做这种对不起人的事呢?你们不能再说这种话了。况且皇上也没有命令,仅凭皇后的告谕就把招讨使杀死,这样做可以吗?”李从袭等哭着说:“既然有了这种迹象,万一郭崇韬听说以后,中途发生了变化,那就更不可以挽救了。”于是李从袭等一起花言巧语地向李继岌陈说利害,李继岌不得已只好听从了他们的意见。甲子(初七)晨,李从袭以李继岌的命令召见郭崇韬议事,李继岌上楼躲避。郭崇韬刚要上台级,跟随李继岌的李环击碎了他的头,并杀死了他的儿子郭廷海、郭廷信。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都统推官滏阳李崧对李继岌说:“现在部队将要出发在三千里之外,一开始就没有皇上的命令而擅自杀死大将,大王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难道不能忍一忍到洛阳再说吗?”李继岌说:“你说得很对,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于是李崧召集了好几个书吏来,登上楼,然后把梯子撤去,假造一个皇帝的命令,又用蜡摹刻了个印盖上,才对外宣谕,这样军中才稍稍安定下来。而郭崇韬的左右亲信们都逃跑躲藏起来,只有掌书记滏阳人张砺到魏王府痛哭了很长时间。李继岌任命任圜代替郭崇韬总管军政。  [4]魏王通谒李廷安献蜀乐工二百余人,有严旭者,王衍用为蓬州刺史,帝问曰:“汝何以得刺史?”对曰:“以歌。帝使歌而善之,许复故任。  [4]魏王通知李廷安献上前蜀国的乐工二百余人,其中有个叫严旭的,王衍用他为蓬州刺史。后唐帝问他说:“你是怎么才当上刺史的?”严旭回答说:“我用唱歌。”后唐帝让他唱歌,认为他唱得好,答应恢复他过去的职务。  [5]戊辰,孟知祥至成都。时新杀郭崇韬,人情未安,知祥慰抚吏民,犒赐将卒,去留帖然。  [5]戊辰(十一日),孟知祥到达成都。当时刚刚杀死郭崇韬,人心还没有安定下来,孟知祥安抚官民,慰劳赏赐将士,无论他们愿意留下还是离开这里,都顺从其意愿。  [6]闽人破陈本,斩之。  [6]闽人打败陈本,并斩杀了他。  [7]契丹主击女真及勃海,恐唐乘虚袭之,戊寅,遣梅老鞋里来修好。  [7]契丹主向女真和勃海国发起进攻,但又害怕后唐兵乘虚而入。戊寅(二十一日),派遣梅老鞋里来后唐互通友好。  [8]马彦还洛阳,乃下诏暴郭崇韬之罪,并其子廷说、廷让、廷议,于是朝野骇惋,群议纷然,帝使宦者潜察之。保大节度使睦王存,崇韬之婿也;宦者欲尽去崇韬之党,言“存对诸将攘臂垂泣,为崇韬称冤,言辞怨望。”庚辰,幽存于第,寻杀之。  [8]马彦回到洛阳,后唐帝下诏公布郭崇韬的罪行,并杀其子郭廷说、郭廷让、郭廷议,朝廷内外惊骇惋惜,议论纷纷,后唐帝派宦官们偷偷地去察看情况。保大节度使睦王李存是郭崇韬的女婿。宦官们想全部清除郭崇韬的同党,说:“李存对着诸位将领捋衣出臂,痛哭流涕,为郭崇韬申冤,他的言辞对朝廷很不满。”庚辰(二十三日),把李存拘禁在他的住宅里,不久就把他杀掉了。  景进言:“河中人有告变,言李继麟与郭崇韬谋反;崇韬死,又与存连谋。”宦官因共劝帝速除之,帝乃徙继麟为义成节度使,是夜,遣蕃汉马步使朱守殷以兵围其第,驱继麟出徽安门外杀之,复其姓名曰朱友谦。友谦二子,令德为武信节度使,令锡为忠武节度使;诏魏王继岌诛令德于遂州,郑州刺史王思同诛令锡于许州,河阳节度使李绍奇诛其家人于河中。绍奇至其家,友谦妻张氏帅家人二百余口见绍奇曰:“朱氏宗族当死,愿无滥及平人。”乃别其婢仆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张氏又取铁券以示绍奇曰:“此皇帝去年所赐也,我妇人,不识书,不知其何等语也。”绍奇亦为之惭。友谦旧将史武等七人,时为刺史,皆坐族诛。  景进说:“河中有人来告说,李继麟和郭崇韬阴谋反叛。郭崇韬死了之后,又和李存联合谋划。”因此宦官们一起劝说后唐帝尽快把他们清除掉,于是后唐帝调李继麟任义成节度使,当天夜里,又派遣蕃汉马步使朱守殷用兵包围了李继麟的住宅,逼迫李继麟走出徽安门外面,把他杀掉,恢复他原来的姓名朱友谦。朱友谦有两个儿子,朱令德为武信节度使。朱令锡为忠武节度使。后唐帝下诏让魏王李继岌在遂州杀掉朱令德,让郑州刺史王思同在许州杀掉朱令锡,让河阳节度使李绍奇在河中把他的家人杀掉。李绍奇来到朱友谦的家,朱友谦的妻子张氏带领二百余口家人来见李绍奇,她说:“朱氏宗族该死,但希望不要错误地把平民也杀掉。”于是把她家的一百多名奴仆分出来,另外一百多口族人就走上了刑场。张氏又拿出后唐帝颁赐给朱友谦的世代可享受特殊待遇的铁契来给李绍奇看,并对李绍奇说:“这是皇上去年赏赐的,我是个妇道人家,不认识字,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李绍奇为之感到惭愧。朱友谦的旧将史武等七人,当时都是刺史官,也都作为同族而被杀掉。  时洛中诸军饥窘,妄为谣言,伶官采之以闻于帝,故朱友谦、郭崇韬皆及于祸。成德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亦为谣言所属,帝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谓嗣源曰:“令公勋业振主,宜自图归藩以远祸。”嗣源曰:“吾心不负天地,祸福之来,无所可避,皆委之于命耳。”时伶宦用事,勋旧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数四,赖宣徽使李绍宏左右营护,以是得全。  当时洛中各军饥饿困迫,编造了些谣言,伶官们收集起来告诉后唐帝,所以朱友谦、郭崇韬都因此遭祸。成德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也属于被谣言中伤的一类人物,后唐帝派遣朱守殷去侦察他。朱守殷私下对李嗣源说:“你的功业,威振皇帝,应该自己安排一个归宿,离开是非之地。”李嗣源说:“我的良心没有对不起天地的,不管是祸是福,都没有什么可躲避的,全靠命运的安排了。”当时是伶人宦官掌权,有功劳的故旧都不能自保,李嗣源已有多次处于危险地位,全靠宣徽使李绍宏及其左右的保护营救才得以保全。  [9]魏王继岌留马步都指挥使陈留李仁罕、马军都指挥使东光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浚仪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武漳、骁锐指挥使平恩李延厚戍成都。甲申,继岌发成都,命李绍琛帅万二千人为后军,行止常差中军一舍。  [9]魏王李继岌留下马步都指挥使陈留人李仁罕、马军都指挥使东光人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浚仪人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人武漳、骁锐指挥使平恩人李延厚戍守在成都。甲申(二十八日),李继岌从成都出发,命令李绍琛率领一万两千人为他的后援部队,在路上行进或休息时,经常和中军相距三十里远。  [10]二月,己丑朔,以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  [10]二月,己丑朔(初一),任命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  [11]魏博指挥使杨仁将所部兵戍瓦桥,逾年代归,至贝州,以邺都空虚,恐兵至为变,敕留屯贝州。  [11]魏博指挥使杨仁率领他所属的部队戍守在瓦桥,一年以后换他回来,走到贝州,后唐帝认为邺都很空虚,怕他的部队回来后发生变化,于是下令让他们驻守在贝州。  时天下莫知郭崇韬之罪,民间讹言云:“崇韬杀继岌,自王于蜀,故族其家。”朱友谦子建徽为澶州刺史,帝密敕邺都监军史彦琼杀之。门者白留守王正言曰:“史武德夜半驰马出城,不言何往。”又讹言云:“皇后以继岌之死归咎于帝,已弑帝矣,故急召彦琼计事。”人情愈骇。  当时天下的还不知道郭崇韬的罪行,民间传讹说:“离崇韬杀死了李继岌,在蜀自己称了王,所以才把他的全家杀掉。”朱友谦的儿子朱建徽是澶州刺史,后唐帝秘密命令邺都监军史彦琼去杀死了他。看守城门的人对留守王正言说:“史彦琼半夜骑着马出了城,没有说他向哪里去。”又有人传讹说:“皇后把李继岌的死归咎于唐帝,已经把唐帝杀死了,所以火急召见史彦琼去商量事情。”人们感到更加惊骇。  杨仁部兵皇甫晖与其徒夜博不胜,因人情不安,遂作乱,劫仁曰:“主上所以有天下,吾魏军力也;魏军甲不去体,马不解鞍者十馀年,今天下已定,天子不念旧劳,更加猜忌。远戍逾年,方喜代归,去家咫尺,不使相见。今闻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愿与公俱归,仍表闻朝廷。若天子万福,兴兵致讨,以吾魏博兵力足以拒之,安知不更为富贵之资乎!”仁不从,晖杀之;又劫小校,不从,又杀之。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闻乱,衣不及带,逾垣而走,晖追及,曳其足而下之,示以二首,在礼惧而从之。乱兵遂奉以为帅,焚掠贝州。晖,魏州人;在礼,涿州人也。诘旦,晖等拥在礼南趣临清、永济、馆陶,所过剽掠。  杨仁的部下皇甫晖和他的朋友夜里赌博没能赢,因为人心不安,于是乘机作乱。他威胁杨仁说:“主上所以能够占有天下,全靠我们魏军的力量。魏军将士不曾脱去铠甲、战马不曾解下马鞍已经有十多年了,现在天下已经平定,天子不但不想我们过去的功劳,反而更加猜忌我们。我们在边远的地方戍守了一年多,刚刚高兴地把我们换回来,离家已经很近,却不让和家人相见。现在听说皇后已经杀了皇帝,京师大乱,将士们希望和你一起回去,并且请求你上表朝廷。如果天子有福没死,兴兵讨伐我们,凭我们魏博的兵力足以抵御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不是重新获得富贵的机会呢?”杨仁不从,于是皇甫晖杀了杨仁。皇甫晖又威胁一个小校官,小校官也不从,皇甫晖又把小校官杀死。效节指挥使赵在礼听说已叛乱,衣带还没来得及系就翻墙逃跑,皇甫晖追上,拉住他的脚把他从墙上拖下来,把杀死的两个人头给他看,赵在礼害怕就顺从了。于是叛乱的军队就奉赵在礼为统帅,焚烧抢掠了贝州。皇甫晖是魏州人。赵在礼是涿州人。第二天早晨,皇甫晖等保护着赵在礼向南直奔临清、永济、馆陶,他们所经过的地方都被抢劫一空。  壬辰晚,有自贝州来告军乱将犯邺都者,都巡检使孙铎等亟诣史彦琼,请授甲乘城为备。彦琼疑铎等有异志,曰:“告者云今日贼至临清,计程须六日晚方至,为备未晚。”孙铎曰:“贼既作乱,必乘吾未备,昼夜倍道,安肯计程而行!请仆射帅众乘城,铎募劲兵千人伏于王莽河逆击之,贼既势挫,必当离散,然后可扑讨也。必俟其至城下,万一有奸人为内应,则事危矣。”彦琼曰:“但严兵守城,何必逆战!”是夜,贼前锋攻北门,弓弩乱发。时彦琼将部兵宿北门楼,闻贼呼声,即时惊溃。彦琼单骑奔洛阳。  壬辰(初四)的晚上,有人从贝州来报告说乱军将侵犯邺都,都巡检使孙铎等急忙到了史彦琼那里,请求授予武器登城防备。史彦琼怀疑孙铎等有其他想法,说:“报告的人说乱贼今天到了临清,按照里程计算,六日晚才能到这里,到时再做防备也不晚。”孙铎说:“乱贼既然已反叛,一定乘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日夜兼程,怎么肯按里数来走呢?请仆射率领大家登上城墙,孙铎我招募一千精壮兵士埋伏在王莽河畔来袭击他们,贼势被我们挫败,一定会逃散,然后可以全面讨伐他们。如果一定要等他们来到城下才作防备,万一有内奸和他们相呼应,那就危险了。”史彦琼说:“只需用严兵守城,何必出去迎战?”当天晚上,乱兵的前锋攻打邺城北门,弓弩乱发。当时史彦琼所率部属在北门楼上,听到乱兵的呼喊声,当时就被吓散了。史彦琼单人匹马逃奔到洛阳。  癸巳,贼入邺都,孙铎等拒战不胜,亡去。赵在礼据宫城,署皇甫晖及军校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纵兵大掠。进,定州人也。  癸巳(初五),乱兵进入邺都,孙铎等人奋力抵御,不能取胜,于是都逃跑了。赵在礼占据了宫城,安排皇甫晖和军校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放纵士卒大肆抢掠。赵进是定州人。  王正言方据案召吏草奏,无至者,正言怒,其家人曰:“贼已入城,杀掠于市,吏皆逃散,公尚谁呼!”正言掠曰:“吾初不知也。”又索马,不能得,乃帅僚佐步出府门谒在礼,再拜请罪。在礼亦拜,曰:“士卒思归耳,尚书重德,勿自卑屈!”慰谕遣之。  王正言正伏案准备召集官吏来起草奏书,没有人来,王正言很生气,家人对他说:“乱贼已经进入城内,在街市上又杀又抢,官吏们都逃散了,您还叫谁呢?”王正言惊讶地说:“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情况。”他要人备马,没有得到。于是就带领他左右的官吏走出府门拜见赵在礼,拜了又拜,向赵在礼请罪。赵在礼也回拜了他们,说:“只是士卒们想回家,尚书重德,不要自己卑躬屈膝!”安慰了他们一番就把他们送走了。  众推在礼为魏博留后,具奏其状。北京留守张宪家在邺都,在礼厚抚之,遣使以书诱宪,宪不发封,斩其使以闻。  大家都推举赵在礼为魏博留后,把他的情况上奏给后唐帝。北京留守张宪的家在邺都,赵在礼用丰厚的礼物抚慰了他的家属,然后派遣使者送给来引诱张宪,张宪连信都没拆就把使者杀了,然后向朝廷报告。  [12]甲午,以景进为银青光绿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  [12]甲午(初六),任命景进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 上柱国。  [13]丙申,史彦琼至洛阳。帝问可为大将者于枢密使李绍宏,绍宏复请用李绍钦,帝许之,令条上方略。绍钦所请偏裨,皆梁旧将,己所善者,帝疑之而止。皇后曰:“此小事,不足烦大将,绍荣可办也。”帝乃命归德节度使李绍荣将骑三千诣邺招抚,亦征诸道兵,备其不服。  [13]丙申(初八),史彦琼到达洛阳。后唐帝问枢密使李绍宏谁可以任为大将,李绍宏再次请求起用李绍钦,后唐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命令李绍钦逐条送上他的计谋策略。李绍钦所请求使用的将佐们,都是后梁的旧将领,也是他所喜欢的人,后唐帝对此很怀疑,于是此事就作罢了。皇后说:“这是一件小事,不必麻烦大将,李绍荣就可以办到。”于是后唐帝命令归德节度使李绍荣率领三千骑兵到邺都抚慰赵在礼等,使他们归顺朝廷,同时征集各路部队,以防备他们不服招抚。  [14]郭崇韬之死也,李绍琛谓董璋曰:“公复欲咕嗫谁门乎?”璋惧,谢罪。魏王继岌军还至武连,遇敕使,谕以朱友谦已伏诛,令董璋将兵之遂州诛朱令德。时绍琛将后军在魏城,闻之,以帝不委已杀令德而委璋,大惊。俄而璋过绍琛军,不谒。绍琛怒,乘酒谓诸将曰:“国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谋而吾之战功也;至于去逆郊顺,与国家犄角以破梁,则朱公也。今朱、郭皆无罪族灭,归朝之后,行及我矣。冤哉,天乎!奈何!”绍琛所将多河中兵,河中将焦武等号哭于军门曰:“西平王何罪,阖门屠脍!我属归则与史武等同诛,决不复东矣。”是日,魏王继岌至泥溪,绍琛至剑州遣人白继岌云:“河中将士号哭不止,欲为乱。”丁酉,绍琛自剑州拥兵西还,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移檄成都,称奉诏代孟知详,招谕蜀人,三日间众至五万。  [14]郭崇韬被杀时,李绍琛曾经对董璋说:“你又准备到谁家门上去窃窃私语呢?”董璋很害怕,认罪道歉。魏王李继岌的军队回到武连,遇到皇帝的使者,把朱友谦已经被杀死的情况告诉了李继岌,同时传令董璋率领部队到遂州去诛杀朱令德。当时李绍琛率领的后援部队在魏城,听到这个情况后,认为后唐帝不委派自己去杀朱令德而委派董璋,感到非常惊讶。不一会儿,董璋经过李绍琛的军队,没有拜见。李绍琛非常生气,借酒对诸位将领说:“皇上南面夺取大梁,西面平定巴、蜀,都是郭崇韬的计谋,我的战功。至于背叛梁国,归顺皇上,并和皇上一起牵制夹击敌人,最后攻破梁国,这些是朱公的功劳。现在朱、郭二人都被无罪灭族,回到朝廷,就轮到我了。冤枉啊!天啊!怎么办呢?”李绍琛所率部队大部分是河中士卒,河中将焦武等在军门口放声痛哭,并说:“西平王朱友谦有什么罪过,满门被诛杀!我们回去就和史武等一样会被诛杀,决不会再回东方来。”这一天,魏王李继岌到达泥溪,李绍琛到剑州派人告诉李继岌说:“河中的将士不停地号哭,他们想叛乱。”丁酉(初九),李绍琛从剑州率兵回到西边,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并向成都发出檄文,声称已奉诏代替孟知祥,并招告蜀中百姓,三天之内来了五万人。  [15]戊戌,李继至凤翔,监军使柴重厚不以符印与之,促令诣阙。  [15]戊戌(初十),李继到达凤翔,监军使柴重厚没有把符信交给李继,只是催促他赶快到皇帝那里去。  [16]己亥,魏王继岌至利州,李绍琛遣人断桔柏津。继岌闻之,以任圜为副招讨使,将步骑七千,与都指挥使梁汉、监军李延安追讨之。  [16]己亥(十一日),魏王李继岌到达利州,李绍琛派人拆了桔柏津的浮桥。李继岌听说以后,任命任圜为副招讨使,率领七千名步兵骑兵,和都指挥使梁汉、监军李延安追击讨伐他。  [17]庚子,邢州左右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据城自称安国留后;诏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讨之。  [17]庚子(十二日),邢州左右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占据了邢州城,自称是安国留后。后唐帝下诏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让他讨伐赵太。  [18]辛丑,任圜先令别将何建崇周剑门关,下之。  [18]辛丑(十三日),任圜首先命令别将何建崇攻下了剑门关。  [19]李绍荣至邺都,攻其南门,遣人以敕招谕之,赵在礼以羊酒犒师,拜于城上曰:“将士思家擅归,相公诚善为敷奏,得免于死,敢不自新!”遂以敕遍谕军士。史彦琼戟手大骂曰:“群死贼,城破万段!”皇甫晖谓其众曰:“观史武德之言,上下赦我矣。”因聚噪,掠敕书,手坏之,守陴拒战。绍荣攻之不利,以状闻,帝怒曰:“克城之日,勿遗噍类!”大发诸军讨之。壬寅,绍荣退屯澶州。  [19]李绍荣到达邺都,攻打邺都南门,并派人以皇帝的诏书宣谕赵在礼等。赵在礼用羊和酒来慰劳士卒,在城上拜他们说:“将士们思念家人擅自回来,李相公如果能真诚善意地陈奏皇上,能够免除我们死罪,我们敢不悔过自新!”于是把后唐帝的命令告诉了全军将士。史彦琼指手画脚地大骂说:“你们这些死贼,攻破城以后把你们身砍万段!”皇甫晖对大家说:“从史彦琼的话来看,皇帝是不会饶恕我们的。”因此聚众彭噪,抢过皇帝的诏书撕碎,坚守在城上的女墙边抵抗后唐军。李绍荣攻城不利,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后唐帝,后唐帝听了非常生气地说:“攻下城的那一天,一个活人也不能留下。”于是调集各路军队讨伐。壬寅(十四日),李绍荣撤退驻扎在澶州。  [20]甲辰夜,从马直军士王温等五人杀军使,谋作乱,擒斩之。从马直指挥使离从谦,本优人也,优名郭门高。帝与梁相拒于得胜,募勇士挑战,从谦应募,俘斩而还,由是益有宠。帝选诸军骁勇者为亲军,分置四指挥,号从马直,从谦自军使积功至指挥使。郭崇韬方用事,从谦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以从谦为假子。及崇韬、存得罪,从谦数以私财飨从马直诸校,对之流涕,言崇韬之冤。及王温作乱,帝戏之曰:“汝既负我附崇韬、存,又教王温反,欲何为也?”从谦益惧。既退,阴谓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邺都平定,尽坑若曹。家之所有宜尽市酒肉,勿为久计也。”由是亲军皆不自安。  [20]甲辰(十六日)夜晚,从马直军士王温等五人杀死了军使,阴谋作乱,后来把他们抓住杀了。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本来是个唱戏的,艺名叫郭门高,后唐帝与后梁军相持在德胜的时候,召募勇士来挑逗后梁军出战,郭从谦应召,俘获斩杀了后梁军士卒而还,因而后唐帝对他更加宠爱。后唐帝选择勇敢善战的人作为他的亲信部队,分别设置了四个指挥,号称从马直,郭从谦因战功累累,从军使一直升到指挥使。当初郭崇韬刚掌权时,离从谦把他当作叔父来侍奉他,睦王李存把郭从谦当作养子。郭崇韬、李存获罪以后,郭从谦曾多次用自己的钱财来犒赏从马直的各军校,对着他们痛哭流涕,说郭崇韬死得冤枉。等到王温作乱时,后唐帝开玩笑地对他说:“你辜负了我而站在郭崇韬、李存一边,又教王温造反,你打算干什么呢?”郭从谦更加害怕。退朝后对各位军校说:“主上因王温作乱,等邺都平定以后,要全部把你们坑杀。家中所有的财产应当全部买成酒肉,不要作长远打算了。”因此,后唐帝的亲军士卒们都感到心里不安。  [21]乙巳,王衍至长安,有诏止之。  [21]己巳(十七日),王衍到了长安,后唐帝命令他停留在那里。  [22]先是,帝诸弟虽领节度使,皆留京师,但食其俸。戊申,始命护国节度使永王存霸至河中。  [22]在此之前,后唐帝的各位兄弟虽然任节度使,但都留在京师,只依靠他们的俸禄生活。戊申(二十日),开始命令护国节度使永王李存霸到河中。  [23]丁未,李绍荣以诸道兵再攻邺都。庚戌,裨将杨重霸帅众数百登城,后无继者,重霸等皆死。贼知不赦,坚守无降意。朝廷患之,日发中使促魏王继岌东还。继岌以中军精兵皆从任圜讨李绍琛,留利州待之,未得还。  [23]丁未(十九日),李绍荣用各道的士卒再次攻打邺都。庚戌(二十二日),副将杨重霸率领数百名士卒登上了邺都城,因为没有后援,杨重霸等都战死。乱兵知道罪不可赦,因此一直坚守战斗,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朝廷对这件事十分忧虑,每天都派使者催促魏王回来。李继岌让中军精锐的部队都跟随任圜讨伐李绍琛去了,他留在利州等待他们,所以未能东回。  李绍荣讨赵在礼久无功,赵太据邢州未下。沧州军乱,小校王景戡讨定之。因自为留后;河朔州县告乱者相继。帝欲自征邺都,宰相、枢密使皆言京师根本,车驾不可轻动,帝曰:“诸将无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为勋旧。”帝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留宿卫。”皆曰:“他人无可者。”忠武节度使张全义亦言:“河朔多事,久则患深,宜令总管进讨;若倚绍荣辈,未见成功之期。”李绍宏亦屡言之,帝以内外所荐,甲寅,命嗣源将亲军讨邺都。  李绍荣讨伐赵在礼长时间没有战功,赵太占据了邢州,李绍荣也未能攻下。沧州的军队发生动乱,小校王景戡率军讨伐平定了沧州,自称留后。河朔地区的州县接连不断地有人来报告发生动乱。后唐帝打算亲自率军去讨伐邺都,宰相、枢密使都说京师是国家的根本,皇帝的车驾不能轻易出动,后唐帝说:“诸位将领中没有人可以派出去了。”大家都说:“李嗣源是最有功劳的旧将。”后唐帝心中忌恨李嗣源,于是说:“我爱惜嗣源,想留他在宫中担任警卫。”大家又说:“别人就都不行了。”忠武节度使张全义也说:“河朔事多,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大的忧患,应当让李总管去讨伐。如果依靠李绍荣等人,恐怕看不到他们成功的日期。”李绍宏也曾多次说这件事,后唐帝因为内外都推荐李嗣源,所以,甲寅(二十六日)就命令李嗣源率领皇帝的亲军前去讨伐邺都。  [24]延州言绥、银军乱,剽州城。  [24]延州方面报告,绥、银地区的军队叛乱,并抢劫了州城。  [25]董璋将兵二万屯绵州,会任圜讨李绍琛。帝遣中使崔延琛至成都,遇绍琛军,绐之曰:“吾奉诏召孟郎,公若缓兵,自当得蜀。”既至成都,劝孟知祥为战守备。知祥浚壕树栅,遣马步都使李仁罕将四万人,骁锐指挥使李延厚将二千人讨绍琛。延厚集其众询之曰:“有少壮勇锐,欲立功求富贵者东!衰疾畏懦,厌行陈者西!”得选兵七百人以行。  [25]董璋率领二万士卒驻扎在绵州,正遇上任圜讨伐李绍琛。后唐帝派遣中使崔延琛到成都,遇上了李绍琛的军队,欺骗他们说:“我奉皇帝命令来见孟知祥,你如果能延缓一下,自然能得到蜀地。”他到了成都,劝孟知祥作好战斗准备。孟知祥挖战壕,树栅垒,并派马步都指挥使李仁罕率领四万人、骁锐指挥使李延厚率领二千人去讨伐李绍琛。李延厚召集大家说:“有年轻体壮勇敢善战而又想立功求得富贵的人站在东边,年老有病、害怕而且厌倦行军打仗的人站在西边。”最后率领选出的七百士卒出发。  是日,任圜军追及绍琛于汉州,绍琛出兵逆战;招讨掌书记张砺请伏精兵于后,以羸兵诱之,圜从之,使董璋以东川羸兵先战而却。绍琛轻圜书生,又见其后羸,极力追之,伏兵发,大破之,斩首数千级,自是绍琛入汉州,闭城不出。  这天,任圜的军队在汉州追到李绍琛,李绍琛出兵迎战。招讨掌书记张砺请求把精锐部队埋伏在后面,用体弱的士卒去引诱他们,任圜听从了他的意见,并让董璋用东川的弱兵先去作战,然后再退却。李绍琛轻视任圜是个书生,又见他的兵弱,就奋力追击。伏兵出动,把李绍琛的军队打得大败,斩杀了好几千人。从此李绍琛进入汉州,闭城不敢出来。  [26]三月,丁巳朔,李绍真奏克邢州,擒赵太等。庚申,绍真引兵至邺都,营于城西北,以太等徇于邺都城下而杀之。  [26]三月,丁巳朔(初一),李绍真奏告后唐帝攻破了邢州,抓获赵太等。庚申(初四),李绍真率兵到达邺都,在城西北安下营寨,把赵太等在邺都城下示众杀死。  [27]辛酉,以威武节度副使王延翰为威武节度使。  [27]辛酉(初五),任命威武节度副使王延翰为威武节度使。  [28]壬戌,李嗣源至邺都,营于城西南;甲子,嗣源下令军中,诘旦攻城。是夜,从马直军士张破败作乱,帅众大噪,杀都将,焚营舍。诘旦,乱兵逼中军,嗣源帅亲军拒战,不能敌,敌兵益炽。嗣源叱而问之曰:“尔曹欲何为?”对曰:“将士从主上十年,百战以得天下。今主上弃恩任威,贝州戍卒思归,主上不赦,云‘克城之后,当尽坑魏博之军’;近从马直数卒喧竞,遽欲尽诛其众。我辈初无叛心,但畏死耳。今众议欲与城中合势击退诸道之军,请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为军民之主。”嗣源泣谕之,不从。嗣源曰:“尔不用吾言,任尔所为,我自归京师。”乱兵拔白刃环之,曰:“此辈虎狼也,不识尊卑,今公去欲何之!”因拥嗣源及李绍真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皇甫晖逆击张破败,斩之,外兵皆溃。赵在礼帅诸校迎拜嗣源,泣谢曰:“将士辈负令公,敢不惟命是听!”嗣源诡说在礼曰:“凡举大事,须藉兵力,令外兵流散无所归,我为公出收之。”在礼乃听嗣源、绍真俱出城,宿魏县,散兵稍有至者。  [28]壬戌(初六),李嗣源到达邺都,在城西南安下营寨。甲子(初八),李嗣源下达命令,明晨攻打邺都城。这天夜里,从马直军士张破败叛乱,带领好多人大声喧闹,杀死都将,焚烧营寨。第二天早晨,叛乱的士卒逼近中军,李嗣源率领随身护卫部队抵抗,抵挡不住,乱兵的气势更加猖狂。李嗣源声斥问他们说:“你们想干什么?”乱兵回答说:“将士们跟随主上已有十年,经过百战夺得了天下。现在主上忘恩负义,欺凌士卒,驻守在贝州的士卒只是想回家,主上不能饶恕他们,还说‘攻下城以后,应当把魏博的军队全部坑杀’。近来从直少数士卒争逐喧闹,便想很快把这些士卒杀掉。现在大家商量想和城里的人联合起来,击退各路军队,请主人在河南称帝,您李嗣源在河北称帝,成为这里军民的主上。”李嗣源边哭边把皇帝的命令告诉他们,没人听从。李嗣源说:“你们不听我的话,任你们随便干,我自回京师。”叛乱的士兵们拔出刀剑把他围起来,并说:“这些人都是虎狼之辈,不管尊卑,你离开这里准备去哪里呢?”于是簇拥着李嗣源和李绍真等进城,结果城里的人不让外面的兵进去,皇甫晖迎战张破败,张破败被击杀,城外的兵被打败。赵在礼率领各位校官迎接拜见了李嗣源,边哭边谢罪说:“将士们对不起您,敢不唯命是从!”李嗣源假意对赵在礼说:“凡是要做大的事情,必须借助兵力,现在城外的士卒被打散后无处可归,我为你出去收集他们。”赵在礼同意李嗣源和李绍真一起出城,他们住在魏县,被击散的士卒有一些又回来。  [29]汉州无城堑,树木为栅。乙丑,任圜进攻其栅,纵火焚之,李绍琛引兵出战于金雁桥,兵败,与十余骑奔绵竹,追擒之。孟知祥自至汉州犒军,与任圜、董璋置酒高会,引李绍琛槛车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卮饮之,谓曰:“公已拥节旄,又有平蜀之功,何患不富贵,而求入此槛车邪!”绍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两川,一旦无罪族诛;如绍琛辈安保首领!以此不敢归朝耳。”魏王继岌既获绍琛,乃引兵部道而东。  [29]汉州城没有防御用的壕沟,只是树立起一些木头作为栅垒。乙丑(初九),任圜进攻这些栅垒,并放火烧掉,李绍琛率兵出来在金雁桥迎战任圜,李绍琛被打败,他和十余个骑兵逃奔到绵竹,任圜乘胜追击,抓获李绍琛。孟知祥亲自到汉州慰劳军队,他和任圜、董璋大摆宴席,把李绍琛的槛车拉到宴席的座位中间,孟知祥用大杯子自酌自饮,对李绍琛说:“你已经拿着皇上给你的符节,又有平定蜀国的功劳,为什么还忧患你富贵不了,而寻求坐这种槛车呢?”李绍琛说:“侍中郭崇韬辅佐皇帝功劳第一,没有经过战争而夺取东川、西川,突然无罪被灭族,象我李绍琛怎么能保全自己的脑袋呢?因此不敢回到朝廷。”魏王李继岌已经知道抓获了李绍琛,于是率兵日夜兼程向东进军。孟知祥获陕虢都指挥使汝阴李肇、河中都指挥使千乘侯弘实,以肇为牙内马步都指挥使,弘实副之。蜀中群盗犹未息,知祥择廉吏使治州县,蠲除横赋,安集流散,下宽大之令,与民更始。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张业将兵分讨群盗,悉诛之。孟知祥抓获了陕虢都指挥使汝阴人李肇、河中都指挥使千乘人侯弘实,然后任李肇为牙内马步都指挥使,侯弘实为牙内马步都指挥副使。蜀中的盗贼还未平息,于是孟知祥选择廉洁官吏治理各州县,免除了那些依仗权势随便增加的赋税,安置召集流散人员,颁布一些大的政策,让百姓重新安居乐业。同时又派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张业率分别去讨伐盗贼,最后全部消灭。  [30]李嗣源之为乱兵所逼也,李绍荣有众万人,营于城南,嗣源遣牙将张虔钊、高行周等七人相继召之,欲与共诛乱者。绍荣疑嗣源之诈,留使者,闭壁不应。及嗣源入邺都,遂引兵去。嗣源在魏县,众不满百,又无兵仗;李绍真所将镇兵五千,闻嗣源得出,相帅归之,由是嗣源兵稍振。嗣源泣谓诸将曰:“吾明日当归藩,上章待罪,听主上所裁。”李绍真及中门使安重诲曰:“此策非宜。公为元帅,不幸为凶人所劫;李绍荣不战而退,归朝必以公藉口。公若归藩,则为据地邀君,适足以实谗慝之言耳。不若星行诣阙,面见天子,庶可自明。”嗣源曰:“善!”丁卯,自魏县南趣相州,遇马坊使康福,得马数千匹,始以戌军。福,蔚州人也。  [30]李嗣源被乱兵逼迫的时候,李绍荣有一万士卒驻扎在邺都城南,李嗣源派遣牙将张虔钊、高行周等七人相继通知他,想和他联合起来消灭乱兵。李绍荣怀疑李嗣源有诈,于是把使者扣留下来,关起军营大门拒不响应。等到李嗣源进入邺都,他率兵离开这里。李嗣源在魏县时,士卒不到一百人,又没有武器。李绍真所率领的镇州五千士卒,听说李嗣源出来,一起归附了他,因此李嗣源的军队渐渐振兴起来。李嗣源边哭边对诸将说:“我明天就回藩镇去,上奏皇上请求治罪,听从皇上的裁决。”李绍真和中门使安重诲说:“这种策略不大适当。您身为元帅,不幸被乱兵劫持。李绍荣不战而退,回到朝廷后一定会以您为借口。如果您回到藩镇,那就是占据地盘来胁迫君主,正足以证实那些谗言了。不如日夜兼程回到朝廷,面见天子,这样方可不讲自明。”李嗣源说:“很好!”丁卯(十一日),从魏县出发向南直奔相州,遇到了马坊使康福,得到了几千匹马,才组成军队。康福是蔚州人。  [31]平卢节度使符习将本军攻邺都,闻李嗣源军溃,引兵归;至淄州,监军使杨希望遣兵逆击之,习惧,复引兵而西。青州指挥使王公俨攻希望,杀之,因据其城。  [31]平卢节度使符习率军攻打邺都,听说李嗣源的军队被打败,就率兵回去了。到了淄州,监军使杨希望派兵迎面攻打他们,符习害怕,又率军向西进。青州指挥使王公俨向杨希望进攻,并杀死了他,因此占据其城。  时近侍为诸道监军者,皆恃恩与节度使争权,及邺都军变,所在多杀之。安义监军杨继源谋杀节度使孔,先诱而杀之。武宁监军以李绍真从李嗣源,谋杀其元从,据城拒之;权知留后淳于晏帅诸将先杀之。晏,登州人也。  当时后唐帝左右和宦官任诸道监军的人们,都依仗后唐帝的恩宠和节度使们争权,等到邺都的军队发生叛变时,凡仍在任监军的宦官多数被杀死。安义监军杨继源阴谋杀害节度使孔,结果孔先引诱而后就杀死了他。武宁监军认为李绍真跟随着李嗣源,阴谋杀害原来跟从李绍真的将士,占据彭城来抗拒李绍真。权知留后淳于晏率领诸位将领先杀了监军。淳于晏是登州人。  [32]戊辰,以军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  [32]戊辰(十二日),因军粮不足,后唐帝下令河南尹先预借夏秋赋税,结果民不聊生。  [33]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闻李嗣源入邺都,忧惧不食,辛未,卒于洛阳。  [33]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听说李嗣源进入邺都,又忧愁又害怕,连饭都吃不下去。辛未(十五日),在洛阳去世。  [34]租庸使以仓储不足,颇刻军粮,军士流言益甚。宰相惧,帅百官上表言:“今租庸已竭,内库有余,诸军室家不能相保,傥不赈救,惧有离心。俟过凶年,其财复集。”上即欲从之,刘后曰:“吾夫妇君临万国,虽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于便殿论之,后属耳于屏风后,须臾,出妆具及三银盆、皇幼子三人于外曰:“人言宫中蓄积多,四方贡献随以给赐,所馀止此耳,请鬻以赡军!”宰相惶惧而退。  [34]租庸使因仓库储备不足,极力压缩削减军粮,军士的流言就更加厉害。宰相感到害怕,就带领百官上奏后唐帝说:“现在收上来的租税已经用完,内库还有剩余,各军的家室都不能相保,如果不赶快赈救,怕有离心。等到过了灾年,钱财又会收集上来。”后唐帝打算听从他们的意见,刘皇后说:“我们夫妇以君主身份面临万国,虽然借助了武力的功劳,也是由天命安排。命运既然由天掌握,人们能把我们怎么样?”宰相又在帝王休息的殿堂里议论这件事,皇后把耳朵贴在屏风的后面偷听,不一会儿,她把梳妆用具、三个银盆以及皇帝三个幼小的儿子抱到外面说:“人们都说宫中的积蓄多,但四面八方来的贡献随时都赏赐下去,所剩下的只有这些了,请把这些东西卖掉来赡养军队。”宰相听后十分害怕地退出宫  [35]李绍荣自邺都退保卫州,奏李嗣源己叛,与贼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数辈。嗣源长子从审为金枪指挥使,帝谓从审曰:“吾深知尔父忠厚,尔往谕朕意,勿使自疑。”从审至卫州,绍荣囚,欲杀之。从审曰:“公等既不亮吾父,吾亦不能至父所,请复还宿卫。”乃释之。帝怜从审,赐名继,待之如子。是后嗣源所奏,皆为绍荣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惧。石敬瑭曰:“夫事成于果决而败于犹豫,安有上将与叛卒入贼城,而他日得保无恙乎!大梁,天下之要会也,愿假三百骑先往取之;若幸而得之,公宜引大军亟进,如此始可自全。”突骑指挥使康义诚曰:“主上无道,军民怨怒,公从众则生,守节则死。”嗣源乃令安重诲移檄会兵。义诚,代北胡人也。  [35]李绍荣从邺都退到卫州坚守,上奏后唐帝说李嗣源己经叛变,与乱兵合秋。李嗣源派出使者给后唐帝送自己解释的奏章,一天之内就有好几个人来送。李嗣源的长子李从审为金枪指挥使,后唐帝对李从审说:“我深知你父亲的忠厚,你回去告诉他我的意思,不要使他自疑。”李从审到了卫州,李绍荣把他抓了起来,想杀掉他。李从审说:“你们既不相信我的父亲,我又不回到我父亲的住地,那么请求再把我放还禁卫军去。”于是李绍荣才放了他。后唐帝很怜爱李从审,赐给他名字叫继,待他就像待儿子一样。此后李嗣源的所有奏书,都被李绍荣拦挡,不得通达。李嗣源也因此而疑惧。石敬瑭说:“什么事情都是由于果断而取得成功,犹豫而招致失败,哪里有上将和叛进入贼城而他日又安然无恙呢?大梁是天下的要害地方,我希望借三百骑兵先夺取大梁。如果侥幸攻取了大梁,您就率领大军赶快前进,只有这样才可保全自己。”突骑指挥使康义诚说:“主上没有德政,军民们又怨恨又愤怒,您要顺从大家就会活下来,如果坚守节操就会死去。”于是李嗣源下令安重诲发出檄文集中部队,康义诚是代北的胡人。  时齐州防御使李绍虔、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英屯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屯奉化军,嗣源皆遣使召之。绍英,瑕丘人,姓房,名知温;审通,金全之侄也。嗣源家在真定,虞侯将王建立先杀其监军,由是获全。建立,辽州人也。李从珂自横水将所部兵由盂县趣镇州,与王建立军合,倍道从嗣源。嗣源以李绍荣在卫州,谋自白皋济河,分三百骑使石敬瑭将之前驱,李从珂为殿,于是军势大盛。嗣源从子从璋自镇州引兵而南,过邢州,邢人奉为留后。  当时齐州防御使李绍虔、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英驻扎在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驻扎在奉化军,李嗣源都派遣使者去召集他们。李绍英是瑕丘人,本姓房,名知温。安审通是安金全的侄儿。李嗣源的家属住在真定,虞假将王建立先杀了监军,因此李嗣源的家属才得以保全。王建立是辽州人。李从珂从横水率部队从盂县直奔镇州,与王建立的军队会合,日夜兼程地奔赴李嗣源。李嗣源因为李绍荣在卫州,所以谋划从白皋渡过黄河,分出三百名骑兵让石敬塘率领作为前头部队,李从珂跟在军队 的最后面,于是军势大盛。李嗣源的侄儿李从璋从镇州率领部队向南进军,经过邢州时,邢州人推崇他为邢州留后。  [36]癸酉,诏怀远指挥使白从晖将骑兵扼河阳桥,帝乃出金帛给赐诸军,枢密宣徽使及供奉内使景进等皆献金帛以助给赐。军士负物而诟曰:“吾妻子己殍死,得此何为!”甲戌,李绍荣自卫州至洛阳,帝如鹞店劳之。绍荣曰:“邺都乱兵己遣党翟建白据博州,欲济河袭郓、汴,愿陛下幸关东招抚之。”帝从之。  [36]癸酉(十七日),后唐帝下诏让怀远指挥使白从晖率领骑兵扼守河阳桥,于是拿出一些金帛赏赐给各路军队,枢密宣徽使以及供奉内使景进等都出一些金帛来帮助后唐帝赏赐军队。军队士卒们背着东西骂道:“我们的妻子己经饿死,拿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甲戌(十八日),李绍荣从卫州到达洛阳,后唐帝到鹞店去慰劳他。李绍荣说:“邺都的叛乱士卒己经派出他们的同伙翟建白占据了博州,打算渡过黄河来袭击郓、汴,希望陛下巡幸关东来招抚他们。”后唐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37]景进等言于帝曰:“魏王未至,康延孝初平,西南犹未安;王衍族党不少,闻车驾东征,恐其为变,不若除之。”帝乃遣中使向延嗣,赍敕往诛之,敕曰:“王衍一行,并从杀戮。”己印画,枢密使张居翰覆视,就殿柱揩去“行”字,改为“家”字,由是蜀百官及衍仆役获免者千余人。延嗣至长安,尽杀衍宗族于秦川驿。衍母徐氏且死,呼曰:“吾儿以一国迎降,不免族诛,信义俱弃,吾知汝行亦受祸矣!”  [37]景进等对后唐帝说:“魏王还没有到来,康延孝刚刚平定,西南方面还不很安定。王衍的同党不少,如果他们听说您东征,恐怕会发生变化,不如消灭他们。”后唐帝派遣中使向延嗣拿着后唐帝的命令去诛杀他。后唐帝的命令说:“王衍一行,一并杀死。”己经盖上了后唐帝的印记和画了押,枢密使张居翰复看时,就在殿堂的柱子上勾去“行”字,改为“家”字,因此蜀国的百官以及王衍的仆役们就有一千多人免于一死。向延嗣到达长安,在秦川驿把王衍的家族全部诛杀。王衍的母亲徐氏将要被杀时,大声说:“我的儿子以一个国家迎降还免不了诛灭全家,你们背信弃义,我知道你们也要遭受这种灾难。”  [38]乙亥,帝发洛阳;丁丑,次也;戊寅,遣李绍荣将骑兵循河而东。李嗣源帝党从帝者多亡;或劝李继宜早自脱,继终无行意,。帝屡遣继诣嗣源,继固辞,愿死于帝前以明赤诚。帝闻嗣源在阳,强遣继渡河召之,道遇李绍,绍荣杀之。  [38]乙亥(十九日),后唐帝从洛阳出发。丁丑(二十一日),到达水。戊寅(二十二日),派遣李绍荣率骑兵沿着黄河向东进军。李嗣源的亲信同伙中追随后唐帝的人大多逃跑了。有人劝说李继应当及早逃 ,李继却始终没有逃离的意思。后唐帝曾多次派遣李继到李嗣源那里去,李继坚决不去,希望死在后唐帝的面前来表明自己的忠诚。后唐帝听说李嗣源在阳,硬派遣李继渡过黄河召他,李继在路上遇到李绍荣,李绍荣把他杀死了。  [39]吴越王有疾,如衣锦军,命镇海、镇东节度使留后传监国。吴徐温遣使来问疾,左右劝勿见,曰:“温阴狡,此名问疾,实使之觇我也。”强出见之。温果聚兵欲袭吴越,闻疾瘳而止。寻不钱塘。  [39]吴越王钱有病,他到衣锦军那里,命令镇海、镇东节度使留后钱傅监国。吴国的徐温派遣使者来问侯,钱的左右大臣都劝他不要见吴国使者,钱说:“徐温阴险狡猾,这回名义上是来问侯我,而实际上是来窥控我。”于是他振作起来出接见吴国使者。徐温果然集中兵力准备袭击吴越,听说钱愈,就停止了行动。钱不久自临安东还钱塘。  [40]吴以左仆射、同平章事徐知诰为侍中,右仆射严可求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40]吴国任命左仆射、同平章事徐知诰为侍中,右仆射严可求兼任下侍郎、同平章事。  [41]庚辰,帝发水。  [41庚辰,(二十四日),后唐帝从水出发。  辛巳,李嗣源至白皋,遇山东上供绢数船,取以赏军。安重诲从者争舟,行营马步使陶斩以徇,由是军中肃然。,许州人也。嗣源济河,至滑州,遣人招符习,习与嗣源会于胙城,安审通亦引兵来会。知汴州孔循遣使奉面迎帝,亦使北输密款于嗣源,曰:“先至者得之。”  辛巳(二十五日),李嗣源到达白皋,遇到好几船来自山东上供的绢帛,于是拿这些东西赏给了军队。跟随安重诲的人争抢船上的东西,行营马步使陶把他们当众斩杀,因此军中才整肃起来。陶是许州人。李嗣源渡过黄河,到达滑州,派人召见符习,符习和李嗣源在胙城相会,安审通也率部队来这里相会。汴州知州孔循派遣使者拿着送给后唐帝的表书在西面迎接后唐帝的到来,同时也派遣使者和北方偷偷送信给李嗣源,说:“谁先到谁将得到汴州。”  先是,帝遣骑将满城西方邺守汴州;石敬塘使裨将李以劲兵突入封丘门,敬瑭踵其后,自西门入,遂据其城,西方邺请降。敬瑭使趣嗣源;壬千,嗣源入大梁。  在此以前,后唐帝派遣骑将满城人西方邺镇守汴州。石敬瑭派副将李琼带劲兵突然攻入封丘门,石敬瑭跟在他们的后面从西门进入,占据了汴州城,西方邺请求投降。石敬瑭派人去报告李嗣源。壬午(二十六日),李嗣源进入大梁。  是日,帝至荥泽东,命龙骧指挥使姚彦温将三千骑为前军,曰:“汝曹汴人也,吾入汝境,不欲使他军前驱,恐扰汝室家。”厚赐而之。彦温即以其众叛归嗣源,谓嗣源曰:“京师危迫,主上为元行钦所惑,事势己离,不可复事矣。”嗣源曰:“汝自不忠,何言不悖也!”即夺其兵。指挥使潘环守王寨,有刍粟数万,帝遣骑视之,环亦奔大梁。  这一天,后唐帝到达荥泽的东西,命令龙骧指挥使姚彦温率领三千骑兵为前锋,并说:“你闪都是汴梁人,我进入你们的境内,不想让其他部队作为前锋,唯恐打扰你们的境内,不想让其他部队作为前锋,唯恐打扰你们的家室。”赏赐了丰厚的礼物就派他们走了。姚彦温马上率领这部分士卒背叛后唐帝而归服了李嗣源,他对李嗣源说:“京师危险紧迫,主上被赐名李绍荣的元行钦所迷惑,大势己,不可再侍奉皇上了。”李嗣源说:“你没有忠心,说的话何等悖乱!”于是马上夺取了他的部队。指挥使潘环驻守在王村寨,有粮草好几万,后唐帝派骑兵去察看,潘环也逃奔到大梁。  帝至万胜镇,闻嗣源己据大梁,诸军离叛,神色沮丧,登高叹曰:“吾不济矣!”即命旋师。帝之出关也,扈从兵二万五千,及还,己失万余人,乃留秦州都指挥使张唐以步骑三千守关。癸未,帝还过子谷,道狭,每遇卫士执兵仗者,辄以善言抚之曰:“”适报魏王又进西川金银五十万,到京当尽给尔曹。”对曰:“”陛下赐己晚矣,人亦不感圣恩!”帝流涕而己。又索袍带赐从官,内库使张容哥称颁给己尽,卫士叱容哥曰:“致吾君失社稷,皆此阉竖辈也。”抽刀逐之;或救之,获免。容哥谓同类曰:“皇后吝财致此,今乃归咎于吾辈;事若不测,吾辈万段,吾不忍待也。”因赴河死。后唐帝到达万胜镇,听说李嗣源己经占据了大梁城,诸军离叛,神色沮丧,他登上高处叹息地说:“我不能成功了。”于是马上命令回师。后唐帝出关时,随从的部队有二万五千人,等到回师的时侯,己失去一万余人,于是他留下秦州都指挥使张唐率领三千骑兵步兵把守关口。癸未(二十七日),后唐帝路过子谷,道路狭窄,每逢遇到拿着兵器仪仗的卫士,他就用友好爱惜的话安抚他们说:“刚才有人报告说魏王又进贡西川的金银五十两,等到了京师全部分给父们。”士卒们回答说:“陛下的赏赐己经晚了,人们也不会感谢圣恩了。”后唐帝只是哭泣而己。后唐帝又寻找袍带赏赐给跟从他的官吏们。内库使张容哥说颁赐的东西己经用完了,卫士们骂张容歌说:“使国君失了江山,都是你们这些阉竖们干的。”于是拔出刀来追逐他。刚好有人救了他,才免于一死。张容哥对他的同伙们说:“皇后吝啬财物到了如此地步,现在却归咎于我们。如果发生意外的事情,我们将会碎尸万段,我不能忍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因此,他跳进黄河淹死了。  甲申,帝至石桥西,置酒悲涕,谓李绍荣等诸将曰:“卿辈事吾以来,急难富贵靡不同之;诸将百馀人,皆截发置地,誓以死报,因相与号泣。是日晚,入洛城。  甲申(二十八日),后唐帝到达石桥的西面,摆开酒宴,悲痛地对李绍荣等诸位将领说:“你们侍奉我以来,急难同当,富贵同享,今天使我到了如此地步,都没有一个计策能救我 ?”一百多们将领都割断头发放在地上,誓死以报答后唐帝,于是一起放声大哭。当天晚上,进入洛城。  李嗣源命石敬瑭将前军趣水收抚散兵,嗣源继之;李绍虔、李绍英引兵来会。  李嗣源命令石敬瑭率领前锋部队到水收集安抚那些逃散的士卒,李嗣源在后面跟着他们。李绍虔、李绍英率领部队也来相会。  丙戌,宰相,枢密使共奏:“魏王西军将至,车驾宜且控扼水,收王西浑将至,车驾宜且控扼水,收抚散后兵以俟之。”帝从之,自出上东门阅骑兵,戒以诘旦东行。  丙戌(三十日),宰相、枢密使一起上奏后唐帝说:“魏王率领西面的部队即将到来,陛下的车驾应当暂且控制扼守住水,收集安抚逃散的士卒来等待魏王。”后唐帝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并亲自到上东门外检阅了骑兵,告诫他们明天早晨向东进军。----------------------------------------------------------------------------------------------------------------------------------------------------------------资治通鉴第二百七十五卷后唐纪四 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上之下天成元年(丙戌、926)后唐纪四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丙戌,公元926年)  [1]夏,四月,丁亥朔,严办将发,骑兵陈于宣仁门外,步兵陈于五凤门外。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不知睦王存义己死,欲奉之以作乱,帅所部兵自营中露刃大呼,与黄甲两军攻兴教门。帝方食,闻变,帅诸王及近卫骑兵击之,逐乱兵出门。时蕃汉马步使朱守殷将骑兵在外,帝遣中使急召之,欲与同击贼;守殷不至,引兵憩于北邙茂林之下。乱兵焚兴教门,缘城而入,近臣宿将皆释甲潜遁,独散员都指挥使李彦卿及宿卫军校何福进、王全斌等十余人力战。俄而帝为流矢所中,鹰坊人善友扶帝自门楼下,至绛霄殿庑下抽矢,渴懑求水,皇后不自省视,遣宦者进酪,须臾,帝殂。李彦卿等恸哭而去,左右皆散,善友敛庑之下乐器覆帝尸而焚之。彦卿,存审之子;福进、全斌皆太原人也。刘后囊金宝系马鞍,与申王存渥及李绍荣引七百骑,焚嘉庆殿,自师子门出走。通王存确、雅王存纪奔南山。宫人多逃散,朱守殷入宫,选宫人三十余人,各令自取乐器珍玩,内于其家。于是诸军大掠都城。  [1]夏季,四月,丁亥朔(初一),后唐帝出行前的戒严等都己办好准备出发,骑兵陈列在宣仁门外,步兵陈列在五凤门外。从马直指挥使郭从不知道睦王李存己经死去,打算辅助他一起叛乱,于是率部队从军营中亮出刀刃大声疾呼,和黄甲两军攻打兴教门。这时后唐帝正在吃饭,听说兵变就率领诸王和近卫骑兵进击,把乱军赶出兴教门。当时,蕃汉马步使朱守殷率骑兵在外面,后唐帝派中使急召他,打算和他一起攻打乱兵。朱守殷不来,领兵在北邙茂密的树林中休息。乱兵焚烧了兴教门。沿着城墙进入,后唐帝身边的大臣和禁卫兵都丢盔弃甲偷偷逃跑了,只有散员都指挥使李彦卿以及宿卫军校何福进、王全斌等十余人奋力作战。不一会儿,后唐帝被流箭射中,鹰坊人善友扶着后唐帝从门楼上走下来,到了绛霄殿的屋檐下把箭拔出来。后唐帝口渴烦闷想喝水,皇后没有亲自看望,只是派宦官送去些乳浆。很快后唐帝就死了。李彦卿等痛哭而去,左右大臣也都离去,善友收拾了屋檐下的乐器。盖住后唐帝的尸体,把他焚烧了。李彦卿是李存审的儿子。何福进、王全斌都是太原人。刘皇后装好金玉珠宝,系上马鞍,和申王李存渥、李绍荣领着七百骑兵焚烧了嘉庆殿以后,从师子门出逃。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逃奔到南山。宫里的人大多数都逃跑了,朱守殷进入宫内,挑选了三十多个宫女,让她们各自拿了些乐器和珍贵的玩物,放在他家,此时各路军队把都城洗劫一空。  是日,李嗣源至子谷,闻之,恸哭,谓诸将曰:“主上素得士心,正为群小蔽惑至此,今吾将安归乎!”  这一天,李嗣源到达子谷,听说后唐皇帝庄宗己死,痛哭一场,并对诸位将领说:“主上平时很得人心,正是被这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到了这种地步,现在我将到哪里去呢?”  戊子,朱守殷遣使驰白嗣源,以“京城大乱,诸军焚掠不己,愿亟来救之!”乙丑,嗣源入洛阳,止于私第,禁焚掠,拾庄宗骨于灰烬之中而殡之。  戊子(初二),朱守殷派使者飞速报告李嗣源,说:“京城大乱,诸军烧杀抢掠不己,希望赶快来解救京城。”乙丑(疑误),李嗣源进入洛阳,住在自己的宅里,禁止焚烧抢掠,在灰烬中拾了一些庄宗的遗骨,然后把他安葬了。  嗣源之入邺也,前直指挥使平遥侯益脱身归洛阳,庄宗抚之流涕。至是,益自缚请罪;嗣源曰:“尔为臣尽节,又何罪也!”使复其职。  李嗣源进入邺都的时侯,前直指挥使平遥人侯益摆脱了李嗣源回到洛阳,计宗抚摩着他痛哭流涕。到了现在,侯益自缚来请罪。李嗣源说:“你作为一个大臣,尽忠尽节,有什么罪呢?”又使他官复原职。  嗣源谓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淑妃、德妃在宫,供给尤宜丰备。吾俟山陵毕,社稷有奉,则归藩为国家捍御北方耳。”  李嗣源对朱守殷说:“你好好地巡回检查,以待魏王到来。淑妃、德妃都在宫中,她们的供给应当格外丰富齐备。等皇上的陵墓修好,国家有了继承人,我就回到我的藩镇真定去为国家保卫北方领土。”  是日,豆卢革帅百官上笺劝进,嗣源面谕之曰:“吾奉诏讨贼,不幸部曲叛散;欲入朝自诉,又为绍荣所隔,披猖至此。吾本无他心,诸君遽尔见推,殊非相悉,愿勿言也!”革等固请,嗣源不许。  这一天,豆卢革率领百官送上书札劝李嗣源即皇帝位,李嗣源当面告诉他们说:“我奉皇上的命令去讨伐乱贼,不幸部队叛背逃散。本想入朝亲自诉说情况,但被李绍荣所阻隔,分裂到如此地步。我本来没有其他想法,诸君突然来推举我,是根本不了解我,希望不要说了。”豆卢革等坚决请求,李嗣源还是没有答应。  李绍荣欲奔河中就永王存霸,从兵稍散;庚寅,至平陆,止馀数骑,为人所执,折足送洛阳。存霸亦帅众千人弃镇奔晋阳。  李绍荣想投奔河中去靠拢永王李存霸,跟从他的部队渐渐逃散了。庚寅(初四),到了平陆,只剩下几个骑兵,被人抓获,打断了脚送到了洛阳。李存霸也率领一千多人弃镇逃奔到晋阳。  [2]辛卯,魏王继岌至兴平,闻洛阳乱, 复引兵而西,谋保据凤翔。  [2]辛卯(初五),魏王李继岌到兴平,听说洛阳叛乱,又率兵回到西边,计划据守凤翔。  [3]向延嗣至凤翔,以庄宗之命诛李绍琛。  [3]向延嗣到了凤翔,以庄宗的命令杀死李绍琛。  [4]初,庄宗命吕、郑二内养在晋阳,一监兵,一监仓库,自留守张宪以下皆承应不暇。及邺都有变,又命汾州刺史李彦超为北都巡检。彦超,彦卿之兄也。  [4]当初,庄宗命令吕、郑两个内养留在晋阳,一个监管军队,一个监管仓库,自留守张宪以下都承应不暇。等到邺都发生兵变,又令汾州刺史李彦超为北都巡检。李彦超是李彦卿的哥哥。  庄宗既殂,推官河间张昭远劝张宪奉表劝进,宪曰:“吾一书生,自布衣于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岂可偷生而不自愧乎!”昭远泣曰:“此古人之事,公能行之,忠义不朽矣。”  庄宗死后,推官河间人张昭远劝张宪奉表拥李嗣源为帝,张宪说:“我是一个书生,从一个普通百姓到做大官,都是找先帝的恩情,怎以能够苟且偷生而不感到惭愧呢?”张昭远边哭边说:“这是古人的事情,你能实行,忠义不朽。”  有李存沼者,庄宗之近属,自洛阳奔晋阳,矫传庄宗之命,阴与二内养谋镣杀宪及彦超,据晋阳拒守。彦超知之,密告宪,欲先图之。宪曰:“仆受先帝厚恩,不忍为此。徇义而不免于祸,乃天也。”彦超谋未决,壬辰夜,军士共杀二内养及存沼于牙城,因大掠达旦。宪闻变,出奔忻州。会嗣源移书至,彦超号令士卒,城中始安,遂权知太原军府。  有一个叫李存沼的人,是庄宗的近亲,他从洛阳跑到晋阳,假传庄宗的命令,偷偷和两个内养阴谋杀死张宪和李彦超,占据晋阳而坚守。李彦超知道这一情况后,悄悄地告诉了张宪,打算先图谋起事。张宪说:“先帝对我有深厚的恩情,我不忍心这样做。坚守道义而至死不变却免不了祸端,这是天命啊!”李彦超的计划还没有决定,壬辰(初六)夜晚,士卒们就在牙城里杀死了两个内养和李存沼,于是在城内抢掠到天亮。张宪听说发生兵变,出逃到忻州。正好这时李嗣源的信送到这里,李彦超给士卒下了命令,城里才开始安定下来,于是他就代理太原军府。  [5]百官三笺请嗣源监国,嗣源乃许之。甲午,入居兴圣宫,始受百官班见。下令称教,百官称之曰殿下。庄宗后宫存者犹千馀人,宣徽使选其美少者数百献于监国,监国曰:“奚用此为!”对曰:“宫中职掌不可阙也。”监国曰:“宫中职掌宜谙故事,此辈安知!”乃悉用老旧之人补之,其少年者皆出归其亲戚,无亲戚者任其所适。蜀中所送宫人亦准此。  [5]百官第三次送上书札请求李嗣源监国,李嗣源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甲午(初八),进入兴圣宫居住,开始接受百官按次序的拜见。他下发的命令称作教,百官称他为殿下。庄宗的后宫里还有一千多人,宣徽使从中选择了几百名年轻漂亮的送给了监国李嗣源,监国说:“用这些人干什么?”宣徽使回答说:“宫中的主管不可缺。”监国说:“宫中主管应当熟悉过去的典章制度,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于是全部用过去的老人代替,让那些年轻人都出宫回亲戚家,没肖亲戚的任凭他们随便去哪里。蜀中所送来的宫人也照此办理。  乙未,以中门使安重诲为枢密使,镇州别驾张延朗为副使。延朗,开封人也,仕梁为租庸吏,性纤巧,善事权贵,以女妻重诲之子,故重诲引之。  乙未(初九),任命中门使安重诲为枢密使,镇州别驾张延朗为副使。张延朗是开封人,在后梁时任租庸吏。他工于心计,善事权贵。把他的女儿嫁给了安重诲的儿子,所以安重诲引荐了他。  监国令所在访求诸王。通王存确、雅王存纪匿民间,或密告安重诲,重诲与李绍真谋曰:“今殿下既监国典丧,诸王宜早为之所,以壹人心。殿下性慈,不可以闻。“乃密遣人就田舍杀之。后月余,监国乃闻之,切责重诲,伤惜久之。  监国李嗣源命令访求还活着的各王。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藏匿在民间,有人秘密告诉安重诲,安重诲和李绍真谋划说:”现在殿下己经摄政,主持办理丧事,各王应当及早安排处置,以此来统一人心。殿下性情慈善,不能告诉他。“于是秘密派人到农舍杀了他们。一个多月以后监国才听说这件事,严厉地谴责了安重诲,伤心婉惜了很久。  刘皇后与申王存渥奔晋阳,在道与存渥私通。存渥至晋阳,李彦超不纳,走至风谷,为其下所杀。明日,永王存霸亦至晋阳,从兵逃散俱尽,存霸削发、僧服谒李彦超,”愿为山僧,幸垂庇护。”军士争欲杀之,彦超曰:“六相公来,当奏取进止。”军士不听,杀之于府门之碑下。刘皇后为尼于晋阳,监国使人就杀之。薛王存礼及庄宗幼子继嵩、继潼、继蟾、继,遭乱皆不知所终。惟邕王存美以病风偏枯得免,居于晋阳。  刘皇后和申王李存渥逃到晋阳,在路上和李存渥通奸。李存渥到了晋阳,李彦超不接纳,他又跑到谷,被部下杀死。第二天,永王李存霸也到达晋阳,跟随他的士卒全都逃跑了。李存霸剃掉头发,穿上僧服去拜见李彦超,说:“愿意成为山上的僧人,希望能得到庇护。”军士们争着想杀掉他,李彦超说:“六相公李存霸既然来了,应当奏请,然后决定去留。”军士们没有听从他的话,在府门的石碑下把他杀死。刘皇后在晋阳当了尼姑,监国派人到晋阳杀了她。薛王李存礼以及庄宗幼小的儿子李继嵩、李继潼、李继蟾、李继在国家遭受兵乱后都不知所终。只有邕王李存美中风得病,半身不遂,才免于一死,住在晋阳。  [6]徐温、高季兴闻庄宗遇弑,益重严可求、梁震。  [6]徐温、高季兴听说庄宗被杀,更加器重严可求、梁震。  梁震荐前陵州判官贵平孙光宪于季兴,使掌书记。季兴大治战舰,欲攻楚,光宪谏曰:“荆南乱离之后,赖公休息士民,始有生意,若又与楚国交恶,他国乘吾之弊,良可忧也。”季兴乃止。  梁震把原来的陵州判官贵平人孙光宪推荐给高季兴,掌管书牍记录。高季兴大治战船,准备攻打楚国。孙光宪劝说:“荆南政治混乱之后,靠你使士民休养生息,现在刚有点生机,如果又和楚国成为仇敌,其他国家乘机钻我们空子,是非常令人担心的。”高季兴于是停止与楚国交战的准备。  [7]戊戍,李绍荣至洛阳,监国责之曰:“吾何负于尔,而杀吾儿?”绍荣目直视曰:“先帝何负于尔?”遂斩之,复其姓名曰元行钦。  [7]戊戌(十二日),李绍荣到达洛阳,监国李嗣源责备他说:“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杀死我的儿子?”李绍荣睁大眼睛瞪着监国说:“先帝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于是杀死了李绍荣,并恢复了他原来的姓名元行钦。  [8]监国恐征蜀军还为变,以石敬瑭为陕州留后;己亥,以李从珂为河中留后。  [8]监国怕征讨前蜀国的军队回来发生变故,任命石敬瑭为陕州留后。己亥(十三日),任命李从珂为河中留后。  [9]枢密使张居翰乞归田里,行之。李绍真屡荐孔循之才,庚子,以循为枢密副使。李绍宏请复姓马。  [9]枢密使张居翰请求回家乡,监国答应了他的请求。李绍真曾多次推荐孔循的才能,庚子(十四日),任命孔循为枢密副使。李绍宏请求恢复他姓马。  监国下教,数租庸使孔奸佞侵刻穷困军民之罪而斩之,凡谦所立苛敛之法皆罢之,因废租庸民及内勾司,依旧为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委宰相一人专判。又罢诸道监军使;以庄宗由宦官亡国,命诸道尽杀之。  监国下发教令,谴责租庸使孔谦奸巧谄谀、侵占剥夺,使军民贫困的罪行,并将他处死。凡是孔谦制定的苛敛之法,全部废除,同时撤消了租庸使和内勾司,依照旧例设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委托宰相一人专门管理。又取消了各道的监军使。因为庄宗是任用宦官才导致亡国的,所以命令各道把宦官全部杀掉。  [10]魏王继岌自兴平退至武功,宦者李从袭曰:“祸福未可知,退不如进,请王亟东行以救内难。”继岌从之。还,至渭水,权西都留守张己断浮梁;循水浮渡,是日至渭南,腹拟吕知柔等皆己窜匿。从袭谓继岌曰:“时事己去,王宜自图。”继岌徘徊流涕,乃自伏于床,命仆夫李环缢杀之。任圜代将其众而去。监国命石敬瑭慰抚之,军士皆无异言。  [10]魏王李继岌从兴平退到武功,宦官李从袭说:“是祸是福不可预测,但后退不如前进,请王赶快东进来解救内难。”李继岌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前进到达渭水,代理西都留守的张己经把浮桥拆毁。他们顺流渡过渭水,当日到达渭南,李继岌的心腹之人吕知柔等都己逃跑躲藏起来。李从袭对李继岌说:“大势己去,王应自图。”李继岌边哭 边来回走动,后来就趴伏在床上,命令仆夫李环用绳子把他勒死。任圜代替他率领部队向东前进。监国命令石敬瑭去安抚他们,士卒们没有不同意见都归顺了李嗣源。  先是,监国命所亲李冲为华州都监,应接西师。冲擅逼华州节度使史彦熔入朝;同州节度使李存敬过华州,冲杀之,并屠其家;又杀西川行营都监李从袭。彦熔泣诉于安重诲,重诲遣彦熔还镇,召冲归朝。  在此之前,监国命令他的亲信李冲为华州都监,来应接魏王李继岌的部队。李冲擅自逼迫华州节度使史彦熔入朝。同州节度使李存敬路过华州时,李冲杀死了他,并把他的家属也全部杀掉。他还杀死了西川行营都监李从袭。史彦熔哭着向安重诲诉说了李冲逼他的事,安重诲派史彦熔回到华州,召李冲回朝。  自监国入洛,内外机事皆决于李绍真。绍真擅收威胜节度使李绍钦、太子少保李绍冲下狱,欲杀之。安重诲谓绍真曰:“温、段罪恶皆在梁朝,今殿下新平内难,冀安万国,岂专为公报仇邪!”绍真由是稍沮。辛丑,监国教,李绍冲、绍钦复姓名为温韬、段凝,并放归田里。  自从监国进入洛阳以来,内外重要的事情都由李绍真决定。李绍真擅自拘捕了威胜节度使李绍钦、太子少保李绍冲,并把他们投入监狱,打算把他们杀掉。安重诲对李绍真说:‘温韬、段凝的罪恶都在梁朝,现在殿下刚刚平息了内乱,希望安定万国,难道只为你报仇吗?”李绍真因此才稍稍收敛。辛丑(十五日),监国下令,恢复了李绍冲、李绍钦的姓名叫温韬、段凝,并放他回归家乡。  [11]壬寅,以孔循为枢密使。  [11]壬寅(十六日),任命孔循为枢密使。  [12]有司议即位礼。李绍真、孔循以为唐运己尽,宜自建国号。监国问左右:“何谓国号?”对曰:“先帝赐姓于唐,为唐复雠, 继昭宗后,故称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称唐耳。”监国曰:“吾年十三事献祖,献祖以吾宗属,视吾犹子。又事武皇垂三十年,先帝垂二十年,经纶攻战,未尝不预;武皇之基业则吾之基业也,先帝之天下则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异国乎!”令执政更议。吏部尚书李琪曰:“若改国号,则先帝遂为路人,梓宫安所托乎!不惟殿下忘三世旧君,吾曹为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继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礼。”众从之。丙午,监国自兴圣宫赴西宫,服斩衰,于柩前即位,百官缟素。既而御衮冕受册,百官吉服称贺。  [12]主管官吏商议监国即皇帝位的仪礼。李绍真、孔循认为唐朝的世运己经完了,应当自己建立国号。监国问左右大臣说:“什么叫做国号?”回答说:“先帝接受唐朝赐给的姓,为唐朝报仇,继唐昭宗之后,所以称唐。现在梁朝的人们不想让殿下的国号称作唐。”监国说:“我十三岁时侍奉献祖来国昌,献祖把我看作同一宗族,对我就象对待儿子一样。后来又侍奉武皇李克用近三十年,侍奉先帝李存勖近二十年,每次筹划治理国家的大事和攻伐征战,我未尝不参预。武皇的基业就是我的基业,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哪有同家而异国的道理!”于是命令主持政务的人们重新商议一下。吏部尚书李琪说:“如果改变国号,那先帝就成了与国家没有关系的人,他的棺材往哪里安放呢?这不仅仅是殿下忘记了三世旧的君主,我们这些做大臣的心里能够自安吗?过去的朝代以旁支继承王位的有很多,应当用嗣子在棺材前面即位的礼仪即位。”大家听从了他的意见。丙午(二十日),监国从兴圣宫到西宫,穿着用粗麻布做的重丧服,在棺材前面即皇帝位,百官们都穿着白丧服。不一会儿,监国穿上皇帝的礼服和礼帽,接受册书,百官们穿着吉祥的服装祝贺。  [13]戊申,敕中外之臣毋得献鹰犬奇玩之类。  [13]戊申(二十二日),命令朝廷内外大臣不得贡献鹰犬珍玩之类的东西。  [14]有司劾奏太原尹张宪委城之罪;庚戌,赐宪死。  [14]有关部门检举弹劾太原尹张宪弃城之罪,庚戌(二十四日),后唐皇帝李嗣源赐张宪死。  [15]任圜将征蜀兵二万六千人至洛阳,明宗慰抚之,各令还营。  [15]任圜率领着出征前蜀的二万六千多士卒到了洛阳,后唐帝慰劳安抚他们,命令他们各自回到军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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