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25

[4]三月,戊申(初八),太后命令铸造铜匦:东边的名叫“延恩”,进献赋颂文字和要求做官的人可将奏表投入;南边的名叫“招谏”,谈论朝政得失的人可将奏表投入;西边的名叫“伸冤”,有冤屈的人可将奏表投入;北边的名叫“通玄”,讲天象灾异和军机秘计的人可将奏表投入。命令正谏、补缺、拾遗各一人掌管,要先找到认识自己的官员作保,然后才允许将表疏投入。  徐敬业之反也,侍御史鱼承晔之子保家教敬业作刀车及弩,敬业败,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间事,保家上书,请铸铜为匦以受天下密奏。其器共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未几,其怨家投匦,告保家为敬业作兵器,杀伤官军甚众,遂伏诛。  徐敬业造反时,侍御史鱼承晔的儿子鱼保家教徐敬业制造刀、车和弩,徐敬业败亡,他仅得以免死。太后想遍知人间的事情,鱼保家便上书,请求铸铜匦以接受天下人的秘密上奏。这个铜匦合为一室,中间隔成四小间,每间上面各有孔,以便将表疏投入,只能入不能出。太后认为很好。不久,与鱼保家有仇怨的人投表疏,告发他曾为徐敬业制造兵器,杀伤很多官军,于是他被处死。  太后自徐敬业之反,疑天下人多图己,又自以久专国事,且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诛杀以威之。乃盛开告密之门,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诣行在。虽农夫樵人,皆得召见,廪于客馆,所言或称旨,则不次除官,无实者不问。于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  太后从徐敬业造反后,怀疑天下人多想算计自己,又因自己长期专擅国家事务,而且操行不正,知道皇族大臣心怀不满,心中不服,就想大加诛杀以威慑他们。于是大开告密的渠道,有告密的人,臣下不得过问,都提供驿站的马匹,供应五品官标准的伙食,送往太后的住地。虽是农夫或打柴人,都被召见,由客馆供给食宿,所说的事如符合旨意,就破格授官,与事实不符,也不问罪。于是四方告密的人蜂踊而起,人们都吓得不敢迈步,不敢出声。  有胡人索元礼,知太后意,因告密召见,擢为游击将军,令案制狱。元礼性残忍,推一人必令引数十百人,太后数召见赏赐以张其权。于是尚书都事长安周兴、万年人来俊臣之徒效之,纷纷继起。兴累迁至秋官侍郎,俊臣累迁至御史中丞,相与私畜无赖数百人,专以告密为事;欲陷一人,辄令数处俱告,事状如一。俊臣与司刑评事洛阳万国俊共撰罗织经数千言,教其徒网罗无辜,织成反状,构造布置,皆有支节。太后得告密者,辄令元礼等推之,竞为讯囚酷法,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等名号。或以椽关手足而转之,谓之“凤皇晒翅”;或以物绊其腰,引枷向前,谓之“驴驹拔撅”;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谓之“仙人献果”;或使立高木,引枷尾向后,谓之“玉女登梯”;或倒悬石缒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铁圈其首而加楔,至有脑裂髓出者。每得囚,辄先陈其械具以示之,皆战栗流汗,望风自诬。每有赦令,俊臣辄令狱卒先杀重囚,然后宣示。太后以为忠,益宠任之。中外畏此数人,甚于虎狼。  有个胡人名叫索元礼,了解太后的用意,因告密被召见,提拔为游击将军,太后命令他查办奉诏令特设的监狱里的囚犯。索元礼性情残忍,审讯一个人必让他牵连数十或上百人。太后多次召见赏赐他以扩大他的威权。于是尚书都事长安人周兴、万年人来俊臣之流争相仿效,纷纷而起。周兴连续升官至秋官侍郎,来俊臣连续升官至御史中丞。他们一起私下豢养无赖数百人,专门从事告密活动;想诬陷一个人,便让他们几处同时告发,所告的内容都一样。来俊臣与司刑评事洛阳人万国俊共同撰写《罗织经》数千言,教他们的门徒如何搜罗无罪人的言行,编成谋反罪状,捏造安排得都像真有其事。太后得到告密的人,即命令索元礼等审讯被告,他们争相制定审讯囚徒的残酷办法,制作多种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等名号。或用椽子串连人的手脚而旋转,叫做“凤凰晒翅”;或用东西牵制住人的腰部,将颈上的枷向前拉,叫做“驴驹拔撅”;或让人跪着捧枷,在枷上垒砖,叫做“仙人献果”;或让人站立在高木桩上,将颈上的枷向后拉,叫作“玉女登梯”;或将人倒吊,在脑袋上挂石头;或用醋灌鼻孔;或用铁圈罩脑袋,在脑袋与铁圈之间加楔子,以至于有脑袋裂开,脑浆外流的。每次抓来囚犯,即先陈列刑具让他们观看,他们无不颤抖流汗,看到一点动静便无罪而自认有罪。每当有赦免令,来俊臣总是命令狱卒先杀死重罪犯,然后宣布赦令。太后认为他们忠诚,更加宠爱信任。朝廷内处畏惧这几个人,超过畏惧虎狼。  麟台正字陈子昂上疏:以为:“执事者疾徐敬业首乱唱祸,将息奸源,穷其党与,遂使陛下大开诏狱,重设严刑,有迹涉嫌疑,辞相逮引,莫不穷捕考按。至有奸人荧惑,乘险相诬,纠告疑似,冀图爵赏,恐非伐罪吊人之意也。臣窃观当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扬州构逆,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纤尘不动。陛下不务玄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暗昧,窃有大惑。伏见诸方告密,囚累百千辈,及其穷竟,百无一实。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奸恶之党快意相仇,睚眦之嫌即称有密,一人被讼,百人满狱,使者推捕,冠盖如市。或谓陛下爱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宁所。臣闻隋之末代,天下犹平,杨玄感作乱,不逾月而败。天下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犹望乐业。炀帝不悟,遂使兵部尚书樊子盖专行屠戮,大穷党与,海内豪士,无不罹殃;遂至杀人如麻,流血成泽,天下靡然,始思为乱,于是雄杰并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狱一起,不能无滥,冤人吁嗟,感伤和气,群生疠疫,水旱随之,人既失业,则祸乱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法,盖惧此也。昔汉武帝时巫蛊狱起,使太子奔走,兵交宫阙,无辜被害者以千万数,宗庙几覆;赖武帝得壶关三老书,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余狱不论,天下以安尔。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伏愿陛下念之!”太后不听。  麟台正字陈子昂上疏认为:“有关部门的管事人憎恨徐敬业带头造反,想排除邪恶的根源,挖尽徐敬业的党羽,于是促使陛下大设特种监狱,重设严酷刑罚,有形迹略有嫌疑,口供相牵连,无不尽量追捕审讯,以至有奸人迷惑人,乘危险之时进行诬陷,举报似是而非的事情,希图获得官职和赏赐,这恐怕不是惩罚罪人、慰问百姓的本意了。我私下观察现在的天下,百姓盼望时局安定已经很久了。所以扬州叛乱将近五十天,而海内安然,丝毫不出现动乱。陛下不追求清静无为以挽救疲惫的百姓,反而施用威刑使他们失望,我很愚昧,心中大惑不解。看见各方面告密,囚禁千百人,穷追到底的结果,一百人之中没有一个是确有其事的。陛下仁爱宽恕,又枉法宽容诬告的人,于是使奸恶之徒尽情报复他们的仇人,有极小的怨恨便声称需要密告,一个被诉讼,百人进监狱,使者外出抓人,车马多得像闹市一般。有人说陛下爱一人而害百人,天下人焦虑盼望,不知何处是安宁之地。我听说隋朝后期,天下还算太平,杨玄感作乱,不出一个月就失败。天下的弊病,还未到达土崩瓦解的程度,百姓的心里还期望安居乐业。隋炀帝不明白这一点,于是指使兵部尚书樊子盖专行屠戮,尽情追究杨玄感党羽,海内侠义之士无不遭殃;以至杀人如麻,血流成泽,天下破败,人们开始想到作乱,于是豪杰并起而隋朝便灭亡了。大狱一起来,不能保证没有滥判的,受冤屈的人忧愁叹息,感触和伤害了阴阳调和之气,于是瘟疫流行,水旱灾害随着发生,导致百姓失业,则祸乱之心便令人恐惧地产生了。古代贤明的帝王慎重刑罚,原因就是畏惧这样的结果。从前汉武帝时发生以巫术害人的案件,使太子逃走,武装冲突发生在宫阙之内,无罪被害的人以千万计,国家几乎颠覆;幸亏汉武帝得到壶关三老的上书,豁然醒悟,诛灭祸首江充三族,其余受这案件牵连的人不再论罪,天下才得以安宁。古人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诚恳希望陛下考虑!”太后不听从他的意见。  [5]夏,四月,太后铸大仪,置北阙。  [5]夏季,四月,太后用金属铸成国家大法,安置在皇宫北门外阙楼上。  [6]以岑长倩为内史。六月,辛未,以苏良嗣为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待价为右相。己卯,以韦思谦为纳言。  [6]唐朝任命岑长倩为内史;六月,辛未(初三)任命苏良嗣为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待价为右相。己卯(十一日),任命韦思谦为纳言。  苏良嗣遇僧怀义于朝堂,怀义偃蹇不为礼;良嗣大怒,命左右曳,批其颊数十。怀义诉于太后,太后曰:“阿师当于北门出入,南牙宰相所往来,勿犯也。”  苏良嗣与和尚怀义在朝堂相遇,怀义傲慢不行礼;苏良嗣大怒,命令随从拽住他,打耳光数十下。怀义告诉太后,太后说:“阿师应当从北门出入,南牙是宰相往来之地,不要去触犯。”  太后托言怀义有巧思,故使入禁中营造。补阙长社王求礼上表,以为:“太宗时,有罗黑黑善弹琵琶,太宗阉为给使,使教宫人。陛下若以怀义有巧性,欲宫中驱使者,臣请阉之,庶不乱宫闱。”表寝不出。  太后借口怀义有巧妙的设计,所以让他入宫中搞建筑。补阙长社人王求礼上表认为:“太宗时,有个叫罗黑黑的人善于弹琵琶,太宗将他阉割后充当内侍,让他教宫女弹琵琶。陛下若认为怀义心性灵巧,想在宫中使用,请阉割他,以免扰乱后宫。”奏表被搁置起来,没有答复。  [7]秋,九月,丁未,以西突厥继往绝可汗之子斛瑟罗为右玉钤卫将军,袭继往绝可汗押五弩失毕部落。  [7]秋季,九月,丁未(初十日),唐朝任命西突厥继往绝可汗的儿子斛瑟罗为右玉钤卫将军,承袭继往绝可汗主管五个弩失毕部落。  [8]己巳,雍州言新丰县东南有山踊出,改新丰为庆山县。四方毕贺。江陵人俞文俊上书:“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和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阜出。今陛下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地气塞隔而山变为灾。陛下谓之‘庆山’,臣以为非庆也,臣愚以为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不然,殃祸至矣!”太后怒,流于岭外,后为六道使所杀。  [8]己巳(疑误),雍州报告说新丰县东南有座山从地下踊出,于是改新丰县为庆山县,四面八方都祝贺。江陵人俞文俊上书说:“天气不和寒和暑就会并行,人气不和肉瘤就会滋生,地气不和小土山就会出现。今陛下以太后处于帝位,变换刚和柔的位置,所以地气受到阻塞而山发生变化成为灾害。陛下称它为‘庆山’,我以为并不是喜庆。我认为应该谨慎修德以答复上天的谴责;不然,灾祸将要降临了!”太后大怒,将他流放岭南,后被六道使诛杀。  [9]突厥入寇,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拒之;至两井,遇突厥三千余人,见唐兵,皆下马擐甲,常之以二百余骑冲之,皆弃甲走。日暮,突厥大至,常之令营中然火,东南又有火起,虏疑有兵相应,遂夜遁。  [9]突厥侵扰唐境,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抵抗;进军到两井,遇上突厥三千多人,他们看见唐兵,都下马穿甲。黑齿常之派二百多名骑兵冲击,他们都弃甲逃走。傍晚,突厥兵大批到达,黑齿常之命令营中点火,东南方又有火燃起,突厥怀疑有别的部队接应,于是乘黑夜逃遁。  [10]狄仁杰为宁州刺史。右台监察御史晋陵郭翰巡察陇右,所至多所按劾。入宁州境,耆老歌刺史德美者盈路;翰荐之于朝,征为冬官侍郎。  [10]狄仁杰担任宁州刺史。右台监察御史晋陵人郭翰巡察陇右地区,所到之地多有所揭发弹劾。进入宁州境内,父老歌颂刺史美德的满路都是;郭翰向朝廷推荐,狄仁杰被召回任冬官侍郎。----------------------------------------------------------------------------------------------------------------------------------------------------------------资治通鉴第二百零四卷唐纪二十则天顺圣皇后上之下垂拱三年(丁亥、687)  唐纪二十则天皇后垂拱三年(丁亥,公元687年)  [1]春,闰正月,丁卯,封皇子成美为恒王,隆基为楚王,隆范为卫王,隆业为赵王。  [1]春季,闰正月,丁卯(初二),唐朝封皇子李成美为恒王,李隆基为楚王,李隆范为卫王,李隆业为赵王。  [2]二月,丙辰,突厥骨笃禄等寇昌平,命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帅诸军讨之。  [2]二月,丙辰(二十二日),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侵扰昌平,唐朝命令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率领诸军讨伐他们。  [3]三月,乙丑,纳言韦思谦以太中大夫致仕。  [3]三月,乙丑(初一),纳言韦思谦以太中大夫退休。  [4]夏,四月,命苏良嗣留守西京。时尚方监裴匪躬检校京苑,将鬻苑中蔬果以收其利。良嗣曰:“昔公仪休相鲁,犹能拔葵、去织妇,未闻万乘之主鬻蔬果也。”乃止。  [4]夏季,四月,唐朝命令苏良嗣留守西京。当时尚方监裴匪躬查核西京禁苑,准备出卖苑中蔬菜水果以取利。苏良嗣说:“从前公仪休任鲁国宰相,还能拔掉园中的葵菜,离开家中织帛的妇人,不许家人与百姓争利,未曾听说大国的君主出卖蔬菜水果的。”于是取消出卖的打算。  [5]壬戌,裴居道为纳言。五月,丙寅,夏官侍郎京兆张光辅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5]壬戌(二十九日),裴居道任纳言。五月,丙寅(初三),夏官侍郎京兆人张光辅任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6]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刘之窃谓凤阁舍人永年贾大隐曰:“太后既废昏立明,安用临朝称制!不如返正以安天下之心。”大隐密奏之,太后不悦,谓左右曰:“之我所引,乃复叛我!”或诬之受归诚州都督孙万荣金,又与许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肃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之曰:“不经凤阁鸾台,何名为敕!“太后大怒,以为拒捍制使;庚午,赐死于家。  [6]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刘之私下对凤阁舍人永年人贾大隐说:“太后既然废昏庸立贤明,哪里用得着临朝行使皇帝权力!不如归政于皇帝,以安定天下人心。”贾大隐向太后密奏这件事,太后不高兴,对身边的人说:“刘之是我一手提拔的,竟然又背叛我!”有人诬告刘之接受归诚州都督孙万荣的黄金,又与许敬宗妾私通,太后命令肃州刺史王本立审讯他。王本立向他宣布并出示太后的敕令,刘之说:“不经过凤阁鸾台,怎么能称为敕令!”太后大怒,认为这是抵制君主的使者;庚午(初七),命令他在家里自尽。  之初下狱,睿宗为之上疏申理,亲友皆贺之,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临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谢表,立成数纸。麟台郎郭翰、太子文学周思钧称叹其文。太后闻之,左迁翰巫州司法,思钧播州司仓。  刘之初入狱时,睿宗曾为他上疏申辩,亲友都向他祝贺。刘之却说:“这是加速我的死期。”临刑前,他先沐浴,神色安然自若,自己起草给太后的谢恩表,很快就写出几张纸。麟台郎郭翰、太子文学周思钧称赞叹赏他的文章。太后知道后,将郭翰降职为巫州司法,周思钧降职为播州司仓。  [7]秋,七月,壬辰,魏玄同检校纳言。  [7]秋季,七月,壬辰(三十日),魏玄同任检校纳言。  [8]岭南俚户旧输半课,交趾都护刘延使之全输,俚户不从,延诛其魁首。其党李思慎等作乱,攻破安南府城,杀延。桂州司马曹玄静将兵讨思慎等,斩之。  [8]岭南俚户过去只交纳一半赋税,交趾都护刘延要他们全额交纳,俚户不服从,刘延处死他们的首领。他的同党李思慎等暴动,攻破安南府城,杀死刘延。桂州司马曹玄静领兵讨伐李思慎等,将他们斩首。  [9]突厥骨笃禄、元珍寇朔州,遣燕然道大总管黑齿常之击之,以左鹰扬大将军李多祚为之副,大破突厥于黄花堆,追奔四十余里,突厥皆散走碛北。多祚世为酋长,以军功得入宿卫。黑齿常之每得赏赐,皆分将士;有善马为军士所损,官属请笞之,常之曰:“奈何以私马笞官兵乎!”卒不问。  [9]突厥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侵扰朔州。唐朝派遣燕然道大总管黑齿常之反击,以左鹰扬大将军李多祚为他的副手,大败突厥人于黄花堆,追逐四十余里,突厥人都逃往沙漠以北。李多祚世代任酋长,因军功得以入宫担任警卫。黑齿常之每次得到赏赐,都分给将士;有好马被军士损伤,属官请鞭打他,黑齿常之说:“怎么能因私人的马而鞭打官府的兵呢!”始终没有追究。  [10]九月,己卯,虢州人杨初成诈称郎将,矫制于都市募人迎庐陵王于房州;事觉,伏诛。  [10]九月,己卯(十八日),虢州人杨初成伪称郎将,假传太后命令在都邑招募人去房州迎接庐陵王;事情败露后,被处死。  [11]冬,十月,庚子,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与突厥骨笃禄、元珍战,全军皆没,宝璧轻骑遁归。  [11]冬季,十月,庚子(初九),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与突厥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交战,全军覆没,爨宝璧轻装乘马逃回。  宝璧见黑齿常之有功,表请穷追余寇。诏与常之计议,遥为声援。宝璧欲专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卒万三千人先行,出塞二千余里,掩击其部落;既至,又先遣人告之,使得严备,与战,遂败。太后诛宝璧;改骨笃禄曰不卒禄。  爨宝璧见黑齿常之有军功,上表请求穷追残余敌人。太后命令他与黑齿常之商议,遥相声援。爨宝璧想独占功劳,不等待黑齿常之便率领精兵一万三千人率先出发,跨出边塞二千余里,想出其不意袭击突厥部落;到达以后,又先派人告诉人家,使得人家能够严密防备,于是战败。太后处死爨宝璧;改阿史那骨笃禄的名字为不卒禄。  [12]命魏玄同留守西京。  [12]唐朝命令魏玄同留守西京。  [13]武承嗣又使人诬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兔,兔,月中物,当有天分。”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减死除名,流儋州而卒。  [13]武承嗣又指使人诬告李孝逸自己说”名字中有兔,兔是月亮中的东西,当会有作天子的名分”。太后因李孝逸有功劳,十一月,戊寅(十八日),减免他的死罪,削除名籍,流放儋州而死。  [14]太后欲遣韦待价将兵击吐蕃,凤阁侍郎韦方质奏,请如旧制遣御史监军。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将,外之事悉以委之。比闻御史监军,军中事无大小皆须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责其有功!”遂罢之。  [14]太后准备派遣韦待价领兵进击吐蕃,凤阁侍郎韦方质上奏,请求按照以前的制度派遣御史监军,太后说:“古时贤明的君主派遣将领,城门以外的事情全都委托给他,近来听说御史监军,军中大小事情都要禀报他,以下控制上,不是国家的制度,况且这如何能要求将领取得成功!”于是作罢。  [15]是岁,天下大饥,山东、关内尤甚。  [15]本年,天下大饥荒,山东、关内尤为严重。四年(戊子、688)  四年(戊子,公元688年)  [1]春,正月,甲子,于神都立高祖、太宗、高宗三庙,四时享祀如西庙之仪。又立崇先庙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议崇先庙室数,司礼博士周请为七室,又减唐太庙为五室。春官侍郎贾大隐奏:“礼,天子七庙,诸侯五庙,百王不易之义。今周别引浮议,广述异闻,直崇临朝权仪,不依国家常度。皇太后亲承顾托,光显大猷,其崇先庙室应如诸侯之数,国家宗庙不应辄有变移。”太后乃止。  [1]春季,正月,甲子(初五),唐朝在神都建立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座庙,春夏秋冬祭祀的礼仪和西京的太庙一样。又立崇先庙以祭祀武氏祖先。太后命令有关部门讨论崇先庙的室数,司礼博士周请设七室,并将李唐太庙减为五室。春官侍郎贾大隐奏:“按照礼制,天子七庙,诸侯五庙,这是百代不能更改的道理。如今周引用没有根据的议论,广泛陈述异闻,只是尊崇太后临朝代理国事的威仪,不依从国家的常法。皇太后亲自承受先帝临终的托付,显扬帝王的大道,崇先庙的室数应当如同诸侯的数目,国家宗庙不应随意变更。”太后于是没有为崇先庙设立七室。  [2]太宗、高宗之世,屡欲立明堂,诸儒议其制度,不决而止。及太后称制,独与北门学士议其制,不问诸儒。诸儒以为明堂当在国阳丙己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内。太后以为去宫太远。二月,庚午,毁乾元殿,于其地作明堂,以僧怀义为之使,凡役数万人。  [2]太宗、高宗在位的时候,多次准备建立明堂,因儒家学者们讨论它的制度没有结果而停止。到太后临朝行使皇帝权力,独自与北门学士讨论它的制度,不征求学者们的意见。学者们认为明堂应当在都城南郊居中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内。太后认为离皇宫太远。二月,庚午(疑误),拆毁乾元殿,在原地基建明堂,任命和尚怀义为监造明堂使者,共役使数万人。  [3]夏,四月,戊戌,杀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贤。象贤,处俊之孙也。  [3]夏季,四月,戊戌(十一日),唐朝处死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贤。郝象贤是郝处俊的孙子。  初,太后有憾于处俊,会奴诬告象贤反,太后命周兴鞫之,致象贤族罪。象贤家人诣朝堂,讼冤于监察御史乐安任玄殖。玄殖奏象贤无反状,玄殖坐免官。象贤临刑,极口骂太后,发扬宫中隐慝,夺市人柴以击刑者;金吾兵共格杀之。太后命支解其尸,发其父祖坟,毁棺焚尸。自是终太后之世,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当初,太后对郝处俊不满意,正好有奴仆诬告郝象贤谋反,太后命令周兴审讯,判郝象贤灭族罪。郝象贤家里的人前往朝堂,向监察御史乐安人任玄殖诉冤。任玄殖上奏说郝象贤没有谋反的事实,因此获罪被免官。郝象贤临刑前,破口大骂太后,揭发宫中隐秘的的丑事,夺取市上人的木柴打行刑人;金吾卫士兵共同把他打死。太后命令支解他的尸体,挖他父亲、祖父的坟墓,毁棺材焚尸休。从此直到太后在位终了,法官每次执行死刑,都先用木丸塞住犯人的嘴。  [4]武承嗣使凿白石为文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末紫石杂药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献之,称获之于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宝图”。擢同泰为游击将军。五月,戊辰,诏当亲拜洛,受“宝图”;有事南郊,告谢昊天;礼毕,御明堂,朝群臣。命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号为圣母神皇。  [4]武承嗣指使人在白石上凿上文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然后把紫石捣成粉末掺上药物将字填平。庚午(疑误),指使雍州人唐同泰上表献石,声称这石头是从洛水中获得的。太后高兴,将这石头命名为“宝图”,提拔唐同泰为游击将军。五月,戊辰(十一日),太后下诏,将亲自祭拜洛水,接受“宝图”;祭祀于南郊,告谢昊天上帝;祭典结束,驾临明堂,接受群臣朝见,命令各州都督、刺史以及皇族、外戚在祭拜洛水前十天在神都洛阳会集。乙亥(十八日),太后加尊号为圣母神皇。  [5]六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5]六月,丁亥朔(初一),出现日食。  [6]壬寅,作神皇三玺。  [6]壬寅(十六日),唐朝制作神皇的三个玺印。  [7]东阳大长公主削封邑,并二子徙巫州。公主适高履行,太后以高氏长孙无忌之舅族,故恶之。  [7]东阳大长公主被削除封邑,和两个儿子一起迁移到巫州。东阳大长公主嫁给高履行,太后因高氏是长孙无忌的舅舅的家族里的人,所以憎恶她。  [8]江南道巡抚大使、冬官侍郎狄仁杰以吴、楚多淫祠,奏焚其一千七百余所,独留夏禹、吴太伯、季札、伍员四祠。  [8]江南道巡抚大使、冬官侍郎狄仁杰因吴、楚多滥设祠庙,奏请焚烧其中的一千七百余所,只留下夏禹、吴太伯、季札、伍员四座祠庙。  [9]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宝图”为“天授圣图”;洛水为永昌洛水,封其神为显圣侯,加特进,禁渔钓,祭祀比四渎。名图所出曰”圣图泉”,泉侧置永昌县。又改嵩山为神岳,封其神为天中王,拜太师、使持节、神岳大都督,禁刍牧。又以先于汜水得瑞石,改汜水为广武。  [9]秋季,七月,丁巳(初一),唐朝大赦天下。“宝图”改名为“天授圣图”;洛水改名为永昌洛水,封洛水神为显圣侯,加特进,禁止在洛水上打鱼垂钓,祭洛水的礼仪如同四渎一样。将天授圣图出现的地点命名为圣图泉,泉的旁边设置永昌县。又改称嵩山为神岳,封嵩山神为天中王,授给太师、使持节、神岳大都督的官衔,禁止在山上打柴放牧。又由于这以前在汜水县得到瑞石,因此汜水县为广武县。  太后潜谋革命,稍除宗室。绛州刺史韩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轨、邢州刺史鲁王灵夔、豫州刺史越王贞及元嘉子通州刺史黄公撰、元轨子金州刺史江都王绪、虢王凤子申州刺史东莞公融、灵夔子范阳王蔼、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冲,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内不自安,密有匡复之志。  太后私下图谋取代唐朝,逐渐清除皇族。绛州刺史韩王李元嘉、青州刺史霍王李元轨、邢州刺史鲁王李灵夔、豫州刺史越王李贞及李元嘉的儿子通州刺史黄公李、李元轨的儿子金州刺史江都王李绪、虢王李凤的儿子申州刺史东莞公李融、李灵夔的儿子范阳王李蔼、李贞的儿子博州刺史琅邪王李冲,在皇族中都凭才能和操行享有美名,太后尤其忌恨他们。李元嘉等内心不安,暗中有挽救恢复皇帝权力的志向。  撰谬为书与贞云:“内人病浸重,当速疗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及太后召宗室朝明堂,诸王因递相惊曰:“神皇欲于大飨之际,使人告密,尽收宗室,诛之无遗。”撰诈为皇帝玺书与冲云:“朕遭幽絷,诸王宜各发兵救我。”冲又诈为皇帝玺书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八月,壬寅,冲召长史箫德琮等令募兵,分告韩、霍、鲁、越及贝州刺史纪王慎,令各起兵共趣神都。太后闻之,以左金吾将军丘神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以讨之。  李写信给李贞假称:“妻子的病越来越重,应当赶紧治疗,如果拖延到今年冬天,恐怕要成为顽症。”等到太后召集宗室到明堂朝见,诸王于是轮番相互警戒说:“神皇准备在接受朝见大摆宴席的时候,指使人告密,尽数逮捕皇族,全部杀光。”李假造皇帝用玺印密封的书信给李冲说:“朕被幽禁,诸王应该各自发兵救我。”李冲又伪造皇帝用玺印密封的书信说:“神皇打算将李氏的国家交给武氏。”八月,壬寅(十七日),李冲召集长史萧德琮等,命令他们招募兵卒,同时分别告知韩、霍、鲁、越各王,以及贝州刺史纪王李慎,让他们各自起兵,共同向神都进发。太后得知后,任命左金吾将军丘神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讨伐他们。  冲募兵得五千余人,欲渡河取济州;先击武水,武水令郭务悌诣魏州求救。莘令马玄素将兵千七百人中道邀冲,恐力不敌,入武水,闭门拒守。冲推草车塞其南门,因风纵火焚之,欲乘火突入;火作而风回,冲军不得进,由是气沮。堂邑董玄寂为冲将兵击武水,谓人曰:“琅邪王与国家交战,此乃反也。”冲闻之,斩玄寂以徇,众惧而散入草泽,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数十人在。冲还走博州,戊申,至城门,为守门者所杀,凡起兵七日而败。丘神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尽杀之,凡破千余家。  李冲募兵得到五千余人,想横渡黄河,夺取济州;先进攻武水,武水县令郭务悌前往魏州求救。莘县县令马玄素领兵一千七百人在中途截击李冲,因怕兵力不足以抗敌,便进入武水县城,闭门防守。李冲推草车堵塞该城南门,趁风纵火焚烧城门,想乘火势冲入城中;不料火起后风向逆转,李冲的军队不能前进,因此士气低落。堂邑人董玄寂为李冲领兵进攻武水,对人说:“琅邪王与国家交战,这是造反。”李冲听说后,斩董玄寂示众,部下畏惧四散逃入荒野,李冲禁止不住,只剩下自家的僮仆和左右共数十人在身边。李冲往回逃奔博州,戊申(二十三日),至博州城门,被守门的人杀死,起兵前后共七日就失败。丘神到达博州,官吏身穿民服出来迎接,丘神将他们全部杀死,共使一千余家家破人亡。  越王贞闻冲起,亦举兵于豫州,遣兵陷上蔡。九月,丙辰,命左豹韬大将军麴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岑长倩为后军大总管,将兵十万以讨之,又命张光辅为诸军节度。削冲属籍,更姓虺氏。贞闻冲败,欲自锁诣阙谢罪,会所署新蔡令傅延庆募得勇士二千余人,贞乃宣言于众曰:“琅邪已破魏、相数州,有兵二十万,朝夕至矣。”发属县兵共得五千,分为五营,使汝南县丞裴守德等将之,署九品以上官五百余人。所署官皆受迫协,莫有斗志,惟守德与之同谋,贞以其女妻之,署大将军,委以腹心。贞使道士及僧诵经以求事成,左右及战士皆带辟兵符。麴崇裕等军至豫州城东四十里,贞遣小子规及裴守德拒战,兵溃而归。贞大惧,闭阁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谓贞曰:“王岂可坐待戮辱!”贞、规、守德及其妻皆自杀。与冲皆枭首东都阙下。  越王李贞听说李冲起兵,也在豫州起兵,派兵攻陷上蔡。九月,丙辰(初一),朝廷任命左豹韬大将军麴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岑长倩为后军大总管,领兵十万人讨伐他,又命张光辅为诸军节度。朝廷削除李贞、李冲在皇族名册中的名字,改姓虺氏。李贞听说李冲失败,本想捆绑自己到皇宫前请罪,正遇上他所任命的新蔡县令傅延庆招募到勇士二千余人,李贞便向大家宣告说:“琅邪王已攻破魏、相等数州,有兵二十万,很快就要到达这里了。”又征发豫州属下各县兵共五千人,分为五营,指派汝南县丞裴守德等率领,任命九品以上官员五百余人。所任命的官吏都是受胁迫的,没有斗志,只有裴守德与他同谋,李贞将女儿嫁给他,任命他为大将军,结为亲信。李贞让道士、和尚诵经以祈求事情成功,身边的人及战士都佩带避免兵器伤害的神符。麴崇裕等军到达豫州城东四十里,李贞派遣小儿子李规及裴守德迎战,结果溃败而回。李贞大惊,闭门自守。麴崇裕等到达城下,身边的人对李贞说:“您难道可以坐着等待被杀被污辱!”于是李贞、李规、裴守德及他们的妻子都自杀。他们与李冲都在东都皇宫门前阙楼下被悬首示众。  初,范阳王蔼遣使语贞及冲曰:“若四方诸王一时并起,事无不济。”诸王往来相约结,未定而冲先发,惟贞狼狈应之,诸王皆不敢发,故败。  当初,范阳王李蔼派使者对李贞和李冲说:“如果四方诸王同时起事,一定能成功。”于是诸王往来协商约定时间,还没有最后约定,李冲就首先发难,只有李贞匆忙响应,其他诸王都不敢起事,所以失败。  贞之将起兵也,遣使告寿州刺史赵,妻常乐长公主谓使者曰:“为我语越王:昔隋文帝将篡周室,尉迟迥,周之甥也,犹能举兵匡救社稷,功虽不成,威辰海内,足为忠烈。况汝诸王,先帝之子,岂得不以社稷为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诸王不舍生取义,尚犹豫不发,欲何须邪!祸且至矣,大丈夫当为忠义鬼,无为徒死也。”  李贞将起兵时,派使者告诉寿州刺史赵,赵的妻子常乐长公主对使者说:“替我转告越王:从前隋文帝将要篡夺北周帝位,尉迟迥是北周皇帝的外甥,还能起兵匡救国家,虽然没有成功,但威震海内,足可称为忠诚壮烈之士。何况你们诸王还是先帝的儿子,难道还能不把国家放在心上!现今李氏王朝的危险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样,你们诸王不舍生取义,还犹豫不发兵,想等什么呢!大祸就要临头了,大丈夫应当做忠义之鬼,不应当白白等死。”  及贞败,太后欲悉诛韩、鲁等诸王,命监察御史蓝田苏按其密状。讯问,皆无明验,或告与韩、鲁通谋,太后召诘之,抗论不回。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当别有任使,此狱不必卿也。”乃命于河西监军,更使周兴等按之,于是收韩王元嘉、鲁王灵夔、黄公撰、常乐公主于东都,迫协皆自杀,更其姓曰“虺”,亲党皆诛。  到李贞失败,太后打算全部处死韩、鲁等诸王,命令监察御史蓝田人苏清查他们密谋的情况。苏经过审讯,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罪证,有人密告苏与韩、鲁等诸王串通,太后召苏责问,苏直言争论,不改变自己的看法。太后说:“你是才德高雅的读书人,朕将另有任用,这个案子不用你办理了。”便命令苏到河西监军,改由周兴等审理,于是收捕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公李、常乐公主等到东都洛阳,全迫胁他们自杀,改他们姓“虺”,他们的亲属党羽都被处死。  以文昌左丞狄仁杰为豫州刺史。时治越王贞党与,当坐者六七百家,籍没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杰密奏:“彼皆诖误,臣欲显奏,似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旨。”太后特原之,皆流丰州。道过宁州,宁州父老迎劳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携哭于德政碑下,设斋三日而后行。  朝廷任命文昌左丞狄仁杰为豫州刺史。当时正惩治越王李贞的党羽,要判罪的有六七百家,籍没官府充当奴婢的有五千人,司刑寺催促豫州执行判决。狄仁杰给太后上密奏说:“他们都是受连累的,我想明白上奏,似乎是在为叛逆的人申辩;知而不言,又恐怕有背于陛下仁爱怜悯的本意。”太后因此特意原谅他们,都流放丰州。当他们路过宁州时,宁州父老迎接慰劳说:“是我们的狄使君救活你们的吧?”互相搀扶着在宁州百姓当年为狄仁杰立的功德碑下痛哭,斋戒三天后才继续往前走。  时张光辅尚在豫州,将士恃功,多所求取,仁杰不之应。光辅怒曰:“州将轻元帅邪?”仁杰曰:“乱河南者一越王贞耳,今一贞死,万贞生!”光辅诘其语,仁杰曰:“明公总兵三十万,所诛者止于越王贞。城中闻官军至,逾城出降者四面成蹊,明公纵将士暴掠,杀已降以为功,流血丹野,非万贞而何!恨不得尚方斩马剑,加于明公之颈,虽死如归耳!”光辅不能诘,归,奏仁杰不逊,左迁复州刺史。  当时张光辅还在豫州,将士依仗有功,肆意勒索,狄仁杰不予理采。张光辅大怒说:“州将敢轻视全军主将!”狄仁杰说:“河南作乱的只有一个越王李贞,现在一个李贞死了,出现了一万个李贞!”张光辅责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狄仁杰说:“您统兵三十万,所要杀的只限于越王李贞。城中人听说官军到来,越城出来投降的人很多,四面都踩踏成道路了,您放纵军士凶暴地抢掠,杀已投降的人用以报功,流血染红郊野,这不是一万个李贞又是什么!我恨不能得到天子的尚方斩马剑加在您的脖子上,我虽死也视作回家一般!”张光辅无法反驳,回来后,上奏说狄仁杰不恭顺。狄仁杰被降职为复州刺史。  [10]丁卯,左肃政大夫骞味道、夏官侍郎王本立并同平章事。  [10]丁卯(十二日),左肃政大夫骞味道、夏官侍郎王本立都任同平章事。  [11]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也,东莞公融密遣使问成均助教高子贡,子贡曰:“来必死。”融乃称疾不赴。越王贞起兵,遣使约融,融苍猝不能应,为官属所逼,执使者以闻,擢拜右赞善大夫。未几,为支党所引,冬,十月,己亥,戮于市,籍没其家。高子贡亦坐诛。  [11]太后召皇族到明堂朝见,东莞公李融暗中派使者问成均助教高子贡,高子贡回答说:“来,必定死。”李融便声称有病不来。越王李贞发难,派使者约他一同起兵,他匆促间不能响应,在属官逼迫下逮捕李贞的使者上报,因此升任左赞善大夫。不久,为亲属所牵连,冬季,十月,己亥(十四日),被处死于街市,查抄家产,高子贡也因此被处死。  济州刺史薛、弟绪、绪弟驸马都尉绍,皆与琅邪王冲通谋。闻冲起兵,作兵器,募人;冲败,杀录事参军高纂以灭口。十一月,辛酉,、绪伏诛,绍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饿死于狱。  济州刺史薛、薛的弟弟薛绪、薛绪的弟弟附马都尉薛绍,都同琅邪王李冲通谋。薛听说李冲起兵,即制造武器,招募人员;李冲失败后,他们杀录事参军高纂以灭口。十一月,辛酉(初六),薛、薛绪被处死,薛绍因娶太平公主的缘故,被打一百棍子后,饿死于监狱中。  十二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轨坐与越王连谋,废徙黔州,载以槛车,行至陈仓而死。江都王绪、殿中监公裴承先皆戮于市。承先,寂之孙也。  十二月,乙酉(初一),司徒、青州刺史霍王李元轨因犯与越王李贞通谋罪,被废黜并流放到黔州,用囚车运送,行至陈仓死去。江都王李绪、殿中监公裴承先都被处死于街市。裴承先是裴寂的孙子。  [12]命裴居道留守西京。  [12]唐朝命令裴居道留守西京。  [13]左肃政大夫、同平章事骞味道素不礼于殿中侍御史周矩,屡言其不能了事。会有罗告味道者,敕矩按之。矩谓味道曰:“公常责矩不了事,今日为公了之。”乙亥,味道及其子辞玉皆伏诛。  [13]左肃政大夫、同平章事骞味道一贯不尊重殿中侍御史周矩,多次说他不会解决问题。正好有人罗织罪名告发骞味道,太后命令周矩审讯。周矩对骞味道说:“你常责备我不会解决问题,今天我就为你解决问题。”己亥(疑误),骞味道和他的儿子骞辞玉都被处死。  [14]己酉,太后拜洛受图,皇帝、皇太子皆从,内外文武百官、蛮夷各依方叙立,珍禽、奇兽、杂宝列于坛前,文物卤簿之盛,唐兴以来未之有也。  [14]己酉(二十五日),太后祭拜洛水,接受“天授圣图”,皇帝、皇太子都随从,内外文武百官、蛮夷首领各按方位排列站立。珍禽、奇兽、各种珍宝陈列于坛前,礼乐仪仗的盛大,是唐朝开国以来所未有过的。  [15]辛亥,明堂成,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层:下层法四时,各随方色;中层法十二辰;上为圆盖,九龙捧之。上施铁凤,高一丈,饰以黄金。中有巨木十围,上下通贯,栌籍以为本。下施铁渠,为辟雍之象。号曰万象神宫。宴赐群臣,赦天下,纵民入观。改河南为合宫县。又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级以贮大像;至三级,则俯视明堂矣。僧怀义以功拜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  [15]辛亥(二十七日),明堂落成,高二百九十四尺,三百尺见方。共三层:下层按照四季划分,四方各用本方的颜色;中层按十二时辰划分;上为圆顶,由九条龙捧起,顶上安置铁凤,高一丈,用黄金装饰。中间有十围粗的大木,上下贯通,斗斜柱屋檐都依仗它作基础。下面安置铁制水渠,像太学中辟雍的样子,号称万象神宫。太后设宴赏赐群臣,大赦天下罪人,准许百姓入内参观。改河南县为合宫县。又在明堂北面造五层天堂以贮藏大佛像;登上第三层就可以俯视明堂了。和尚怀义因主持修造明堂和天堂有功授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  侍御史王求礼上书曰:“古之明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斫。今者饰以珠玉,涂以丹青,铁入云,金龙隐雾,昔殷辛琼台,夏癸瑶室,无以加也。”太后不报。  侍御史王求礼上书说:“古代明堂,用茅草为顶不加修剪,以柞木作椽不加砍削。现在用珠宝玉石装饰,涂上各种颜色,铁凤高入云端,金龙藏进云雾,从前殷纣王的琼台、夏桀的瑶室,都无法超过它。”太后不予理睬。  [16]太后欲发梁、凤、巴,自雅州开山通道,出击生羌,因袭吐蕃。正字陈子昂上书,以为:“雅州边羌,自国初以来未尝为盗。今一旦无罪戮之,其怨必甚;且惧诛灭,必蜂起为盗。西山盗起,则蜀之边邑不得不连兵备守,兵久不解,臣愚以为西蜀之祸,自此结矣。臣闻吐蕃爱蜀富饶,欲盗之久矣,徒以山川阻绝,障隘不通,势不能动。今国家乃乱边羌,开隘道,使其收奔亡之种,为乡导以攻边,是借寇兵为贼除道,举全蜀以遗之也。蜀者国家之宝库,可以兼济中国。今执事者乃图侥幸之利以事西羌,得其地不足以稼穑,财不足以富国,徒为糜费,无益圣德,况其成败未可知哉!夫蜀之所恃者险也,人之所以安者无役也;今国家乃开其险,役其人,险开则便寇,人役则伤财,臣恐未见羌戎,已有奸盗在其中矣。且蜀人劣,不习兵战,山川阻旷,去中夏远,今无故生西羌、吐蕃之患,臣见其不及百年,蜀为戎矣。国家近废安北,拔单于,弃龟兹,放疏勒,天下翕然谓之盛德者,盖以陛下务在养人,不在广地也。今山东饥,关、陇弊,而徇贪夫之议,谋甲兵,兴大役,自古国亡家败,未尝不由黩兵,愿陛下熟计之。”既而役不果兴。  [16]太后准备征发梁、凤、巴等地百姓,从雅州凿山开通道路,出击生羌,从而袭击吐蕃。正字陈子昂上书认为:“雅州边地的羌人,从唐朝开国以来未曾作过盗贼,现在一旦无罪而杀戮他们,他们的怨恨一定很深;而且害怕被消灭,必蜂起作盗贼。西山羌族盗贼兴起,则蜀地边城不得不接连派兵防守。兵士长期集结不散,我以为西蜀的灾祸,从此就结下了。我听说吐蕃贪图蜀地富饶,想窃取它已经很久了,只是因山川隔绝,道路阻塞不通,形势使他们无法行动。现在国家却扰乱边地羌人,开通险要通道,使他们得以收集逃亡种族,作为向导以进攻边地,这是借给敌人兵马,为敌人清除道路,把全部蜀地送给他们。蜀地是国家的宝库,可以多方面接济中原地区。现在的一些当政者贪图侥幸的利益而进取西羌,得到他们的土地不能够种庄稼,得到他们的财富不足以使国家富裕,只是浪费财力人力,无益于陛下圣德,更何况成败还不一定呢!蜀地所依赖的是地势险要,百姓所赖以安定的是没有徭役;现在国家却打通它的险要,役使它的人民,险要打通则便于敌寇,人民被役使则伤财,我恐怕还没有见到羌人,已有奸盗出现在蜀中了。况且蜀人弱小,不熟悉军事,山川阻隔,距离中原遥远,如今无敌造成西羌、吐蕃的祸患,我觉得不用再过一百年,蜀地将变为戎人的地方了。国家近年废除安北、单于都护府,放弃龟兹、疏勒二镇,天下所以一致称之为盛德,大概是因为陛下致力于安养人民,而不在于扩大土地。现在崤山以东饥荒,关、陇地区残破,却顺从贪心人的议论,谋划动用军队,兴起大规模的徭役,自古以来国亡家败,未尝不由于滥用武力,愿陛下仔细考虑。”其后这件事情没有能进行。永昌元年(己丑、689)  永昌元年(己丑,公元689年)  [1]春,正月,乙卯朔,大飨万象神宫,太后服衮冕,大圭,执镇圭为初献,皇帝为亚献,太子为终献。先诣昊天上帝座,次高祖、太宗、高宗,次魏国先王,次五方帝座。太后御则天门,赦天下,改元。丁巳,太后御明堂,受朝贺。戊午,布政于明堂,颁九条以训百官。己末,御明堂,飨群臣。  [1]春季,正月,乙卯朔(初一),唐朝合祭于万象神宫,太后穿戴帝王的礼服礼帽,腰带上插着大圭,手拿着镇圭第一个献祭品,皇帝第二个献,太子最后一个献。先至昊天上帝座前,其次至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座前,其次至魏国先王座前,其次至五方帝座前。太后亲临则天门,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丁巳(初三),太后驾临明堂,接受朝贺;戊午(初四),在明堂施行政教,颁布教诲百官的九条政令;己未(初五),太后来到明堂,宴赏群臣。  [2]二月,丁酉,尊魏忠孝王曰周忠孝太皇,妣曰忠孝太后,文水陵曰章德陵,咸阳陵曰明义陵。置崇先府官。戊戌,尊鲁公曰太原靖王,北平王曰赵肃恭王,金城王曰魏义康王,太原王曰周安成王。  [2]二月,丁酉(十四日),太后追尊父亲魏忠孝王为周忠孝太皇,母亲为周忠孝太后,称武氏在文水的陵墓为章德陵,在咸阳的陵墓为明义陵,设置崇先府官员。戊戌(十五日),太后追尊其祖先鲁公为太原靖王,北平王为赵肃恭王,金城王为魏义康王,太原王为周安成王。  [3]三月,甲子,张光辅守纳言。  [3]三月,甲子(十一日),张光辅守纳言。  [4]壬申,太后问正字陈子昂,当今为政之要。子昂退,上疏,以为“宜缓刑崇德,息兵革,省赋役,抚慰宗室,各使自安。”辞婉意切,其论甚美,凡三千言。  [4]壬申(十九日),太后问正字陈子昂,什么是当前要抓的重要政事。陈子昂退朝后,上疏认为:“应当宽缓刑罚,崇尚德政,停止军事行动,减省赋税徭役,抚恤慰问皇族,使他们各自安心。”词语委婉,意思深切,议论很好,共三千字。  [5]癸酉,以天官尚书武承嗣为纳言,张光辅守内史。  [5]癸酉(二十日),唐朝任命天官尚书武承嗣为纳言,张光辅守内史。  [6]夏,四月,甲辰,杀辰州别驾汝南王炜、连州别驾鄱阳公等宗室十二人,徙其家于州。炜,恽之子;,元庆之子也。  [6]夏季,四月,甲辰(二十二日),唐朝处死辰州别驾汝南王李炜、连州别驾鄱阳公李等皇族十二人,迁移他们的家属去州。李炜是蒋王李恽的儿子;李是道王李元庆的儿子。  己酉,杀天官侍郎蓝田邓玄挺。玄挺女为妻,又与炜善。谋迎中宗于庐陵,以问玄挺;炜又尝谓玄挺曰:“欲为急计,何如?”玄挺皆不应。故坐知反不告,同诛。  己酉(二十七日),唐朝处死天官侍郎蓝田人邓玄挺。邓玄挺的女儿是李的妻子,邓玄挺又与李炜很要好。李图谋从庐陵接回唐中宗,曾询问过邓玄挺;李炜又曾对邓玄挺说:“准备制定紧急计划,如何?”邓玄挺都没有回答。所以他以犯知道谋反而不报告的罪,被一同处死。  [7]五月,丙辰,命文昌右相韦待价为安息道行军大总管,击吐蕃。  [7]五月,丙辰(初五),唐朝任命文昌右相韦待价为安息道行军大总管,以进攻吐蕃。  [8]浪穹州蛮酋傍时昔等二十五部,先附吐蕃,至是来降;以傍时昔为浪穹州刺史,令统其众。  [8]浪穹州蛮族酋长傍时昔等二十五部,原先依附吐蕃,这时候投降唐朝;唐朝任命傍时昔为浪穹州刺史,统率他的部众。  [9]己巳,以僧怀义为新平军大总管,北讨突厥。行至紫河,不见虏,于单于台刻石纪功而还。  [9]己巳(十八日),唐朝任命和尚怀义为新平军大总管,北伐突厥。进军到紫河,没有遇见突厥人,在单于台刻石纪功而回。  [10]诸王之起兵也,贝州刺史纪王慎独不预谋,亦坐系狱;秋七月,丁巳,槛车徙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八男徐州刺史东平王续等,相继被诛,家徙岭南。  [10]唐朝诸王起兵时,只有贝州刺史纪王李慎没有参与谋划,但也被牵连入狱;秋季,七月,丁巳(初七),被用囚车移送巴州,改姓虺氏,走到蒲州而死。他的八个儿子,如徐州刺史东平王李续等,相继被处死,家属被迁移岭南。  女东光县主楚媛,幼以孝谨称,适司议郎裴仲将,相敬如宾;姑有疾,亲尝药膳;接遇娣姒,皆得欢心。时宗室诸女皆以娇奢相尚,诮楚媛独俭素,曰:“所贵于富贵者,得适志也;今独守勤苦,将以何求?”楚媛曰:“幼而好礼,今而行之,非适志欤!观自古女子,皆以恭俭为美,纵侈为恶。辱亲是惧,何所求乎;富贵傥来之物,可足骄人!”众皆惭服。及慎凶问至,楚媛号恸,呕血数升;免丧,不御膏沐者垂二十年。  李慎的女儿东光县主李楚媛,年幼时就以孝顺恭谨著名,嫁司议郎裴仲将,夫妻相敬如宾;婆婆有病,所用药物食品她都亲口先尝;接待妯娌,都得到她们的欢心。当时皇族女子都以骄横奢侈相互争胜为时尚,他们讥笑只有李楚媛节俭朴素,说:“人所以看重富贵,是因为能满足欲望;现在你一人独自保持勤劳艰苦,追求的是什么呢?”李楚媛说:“小时候喜欢礼,现在付诸行动,不是满足欲望吗!综观自古以来的女子,都以恭顺节俭为美德,以放纵奢侈为丑恶。使父母感到耻辱是我所畏惧的,别的还有什么追求啊;富贵是无意得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向别人炫耀的!”大家听后既惭愧又佩服。等到李慎的死讯传来,李楚媛哀号悲痛,呕血数升,守丧期满后,不用润发的油脂近二十年。  [11]韦待价军至寅识迦河,与吐蕃战,大败。待价既无将领之才,狼狈失据,士卒冻馁,死亡甚众,乃引军还。太后大怒,丙子,待价除名,流绣州,斩副大总管安西大都护阎温古。安西副都护唐休收其余众,抚安西土,太后以休为西州都督。  [11]韦待价进军至寅识迦河,与吐蕃交战,打了大败仗。韦待价既无将领的才能,窘迫中失去凭依,士卒挨冻受饿,死亡很多,于是领军返回。太后大怒,丙子(二十六日),韦待价被撤销名籍,流放绣州,处死副大总管安西大都护阎温古。安西副都护唐休收集残余部队,抚慰安定西部边地,太后任命唐休为西州都督。  [12]戊寅,以王本立同凤阁鸾台三品。  [12]戊寅(二十八日),唐朝任命王本立为同凤阁鸾台三品。  [13]徐敬业之败也,弟敬真流绣州,逃归,将奔突厥。过洛阳,洛州司马弓嗣业、洛阳令张嗣明资遣之;至定州,为吏所获,嗣业缢死。嗣明、敬真多引海内知识,云有异图,冀以免死;于是朝野之士为所连引坐死者甚众。嗣明诬内史张光辅,云“征豫州日,私论图谶、天文,阴怀两端。”八月,甲申,光辅与敬真、嗣明等同诛,籍没其家。  [13]徐敬业失败后,他的弟弟徐敬真流放绣州,以后逃回,准备投奔突厥。他路过洛阳时,洛州司马弓嗣业、洛阳令张嗣明供给财物送他离开;到达定州,被官吏捕获,弓嗣业上吊身亡。张嗣明、徐敬真多诬告牵连海内相互认识了解的人,说他们图谋不轨,期望这样能免除死罪。于是朝野人士被牵连判死罪的人很多。张嗣明诬告内史张光辅,说“征讨豫州时,他私下议论王者受命的征验、天象变化,在朝廷和叛逆者间脚踩两只船。”八月,甲申(初四),张光辅和徐敬真、张嗣明等一起被处死,并被查抄家产。  乙未,秋官尚书太原张楚金、陕州刺史郭正一、凤阁侍郎元万顷、洛阳令魏元忠,并免死流岭南。楚金等皆为敬真所引,云与敬业通谋。临刑,太后使凤阁舍人王隐客驰骑传声郝之。声达于市,当刑者皆喜跃欢呼,宛转不已;元忠独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忠曰:“虚实未知。”隐客至,又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已。”既宣敕,乃徐起,舞蹈再拜,竟无忧喜之色。是日,阴云四塞,既释楚金等,天气晴霁。  乙未(十五日),秋官尚书太原人张楚金、陕州刺史郭正一、凤阁侍郎元万顷、洛阳令魏元忠,都赦免死罪,流放岭南。张楚金等都被徐敬真所诬告,说他们与徐敬业串通谋反。将执行死刑时,太后派凤阁舍人王隐客骑快马传话赦免他们。赦免的喊声传到刑场,将受刑的人都高兴得跳跃欢呼,展转不停;只有魏元忠安坐自如,不动声色,有人让他起来,他说:“真假还不知道。”王隐客来到,又让他起来,他说:“等宣布太后的敕令后再起来。”宣布敕令后,他才慢慢起来,以跪拜之礼拜了两拜,脸上始终没有忧愁和喜悦的表情。当天,阴云密布,释免张楚金等人之后,天气转晴,阴云散尽。  [14]九月,壬子,以僧怀义为新平道行军大总管,将兵二十万讨突厥骨笃禄。  [14]九月,壬子(初三),唐朝任命和尚怀义为新平道行军大总管,领兵二十万讨伐突厥阿史那骨笃禄。  [15]初,高宗之世,周兴以河阳令召见,上欲加擢用,或奏以为非清流,罢之。兴不知,数于朝堂俟命。诸相皆无言,地官尚书、检校纳言魏玄同,时同平章事,谓之曰:“周明府可去矣。”兴以为玄同沮已,衔之。玄同素与裴炎善,时人以其终始不渝,谓之耐久朋。周兴奏诬玄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奉嗣君为耐久。”太后怒,闰月,甲午,赐死于家。监刑御史房济谓玄同曰:“丈人何不告密,冀得召见,可以自直!”玄同叹曰:“人杀鬼杀,亦复何殊,岂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又杀夏官侍郎崔察于隐处。自余内外大臣坐死及流贬者甚众。  [15]当初,高宗在位时,周兴任河阳县令被召见,准备加以提升,有人上奏说他不属清流官,这才作罢。周兴不知道,还多次在朝堂等候任命。诸位宰相都不告诉他,地官尚书、检校纳言魏玄同当时任同平章事,对他说:“周县令可以回去了。”周兴以为魏玄同阻止自己提升,因此怀恨他。魏玄同一贯与裴炎很要好,当时人因为他们的友情始终不变,称赞为“耐久的朋友”,周兴因此上奏诬陷玄同,说他曾说过:“太后老了,不如事奉皇帝耐久。”太后大怒,闰九月甲午(十五日),赐他在家里自尽。死前监刑御史房济对魏玄同说:“您老为何不告密,以求得到太后召见,可以为自己申诉。”魏玄同感叹说:“被人杀死和被鬼杀死,又有什么不同,怎么能当告密人呢!”于是自尽。又在隐蔽的地方杀死夏官侍郎崔,其余朝廷内外大臣因此被处死和流放的很多。  彭州长史刘易从亦为徐敬真所引;戊申,就州诛之。易从为人,仁孝忠谨,将刑于市,吏民怜其无辜,远近奔赴,竞解衣投地曰:“为长史求冥福。”有司平准,直十余万。  彭州长史刘易从也被徐敬真诬告;戊申(二十九日),在彭州被处死。刘易从为人仁爱孝顺,忠诚谨慎,将在街市行刑时,官吏和百姓怜惜他无罪,从远近各处奔赴刑场,争先脱衣扔在地上,说:“为刘长史求冥福”。有关部门估价,这些衣服值十多万。  周兴等诬右武卫大将军燕公黑齿常之谋反,徵下狱。冬,十月,戊午,常之缢死。  周兴等诬告右武卫大将军燕公黑齿常之谋反,常之被召回送进监狱。冬季,十月,戊午(初九),黑齿常之上吊身亡。  己未,杀宗室鄂州刺史嗣郑王等六人。庚申,嗣滕王琦等六人免死,流岭南。  己未(初十),武后处死皇族鄂州刺史嗣郑王李等六人。庚申(十一日),嗣滕王李琦等六人免去死罪,流放岭南。  [16]丁卯,春官尚书范履冰、凤阁侍郎刑文伟并同平章事。  [16]丁卯(十八日),春官尚书范履冰、凤阁侍郎邢文伟都任同平章事。  [17]己卯,诏太穆神皇后、文德圣皇后宜配皇地祗,忠孝太后从配。  [17]己卯(三十日),太后下令,祭皇地祗时以太穆神皇后、文德圣皇后配享,周忠孝太后随从配享。  [18]右卫胄曹参军陈子昂上疏,以为:“周颂成、康,汉称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也。今陛下之政,虽尽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乐化,不宜有乱臣贼子,日犯天诛。比者大狱增多,逆徒滋广,愚臣顽昧,初谓皆实,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系囚李珍等无罪,百僚庆悦,皆贺圣明,臣乃知亦有无罪之人挂于疏网者。陛下务在宽典,狱官务在急刑,以伤陛下之仁,以诬太平之政,臣窃恨之。又,九月二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风雨,变为景云。臣闻阴惨者刑也,阳郐者德也;圣人法天,天亦助圣,天意如此,陛下岂可不承顺之哉!今又阴雨,臣恐过在狱官。凡系狱之囚,多在极法,道路之议,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见之,自诘其罪!罪有实者显示明刑,滥者严惩狱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刑,岂非至德克明哉!”  [18]右卫胄曹参军陈子昂上疏认为:“周朝歌颂成王、康王,汉朝称赞文帝、景帝,都因为他们能弃刑罚而不用的缘故。现在陛下的政治,虽然尽善了,但太平的朝代,上下都乐于教化,不应当有乱臣贼子,天天触犯帝王的刑律被处死。近来大案增多,叛逆的人日益增加,我本愚昧,原以为他们都有确凿的罪证,而上月十五日,陛下特意查明囚犯李珍等无罪,百官欢悦,都庆贺陛下圣明,我于是知道也有无罪的人落入宽大的法网。陛下致力于宽刑,狱官却在追求苛刻的刑罚,以损害陛下的仁德,以诬蔑太平的政治,我心里憎恨这些人。还有,九月二十一日下令赦免张楚金等人的死罪,天气由有风雨为出现五色云彩。我听说天阴暗惨淡表示刑罚过公,晴朗表示德政;圣人效法上天,上天也帮助圣人,天意既然如此,陛下怎么能不承顺天意呢!现在又阴雨,我恐怕过错在执掌刑狱的官吏。凡是入狱的犯人,多处以最重的刑罚,道途的议论,或肯定或否定,陛下何不全部召见罪犯,亲自责问他们的罪过!确实有罪的公开给予应得的刑罚,滥施刑罚的则严厉惩办主管刑狱的官吏,使天下人都心服,人们都知道政事和刑罚,那不是最高尚的道德就能够发扬光大吗!”天授元年(庚寅、690)  天授元年(庚寅、公元690年)  [1]十一月,庚辰朔,日南至。太后享万象神宫,赦天下。始用周正,改永昌元年十一月为载初元年正月,以十二月为腊月,夏正月为一月。以周、汉之后为二王后,舜、禹、成汤之后为三恪,周、隋之嗣同列国。  [1]十一月,庚辰朔(初一),冬至,太后祭万象神宫,大赦天下。开始用周历,改永昌元年十一月为载初元年正月,以十二月为腊月,夏历正月为一月。封周朝、汉朝王室的后代为“二王后”,舜、禹、成汤的后代为“三恪”,北周、隋朝皇帝的后代享受封国的待遇。  [2]凤阁侍郎河东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献,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改诏曰制。秦客,太后从父姊之子也。  [2]凤阁侍郎河东人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个字进献,丁亥(初八),朝廷下令推行。太后自己命名为“”,改称“诏”为“制”。宗秦客是太后堂姊的儿子。  [3]乙未,司刑少卿周兴奏除唐亲属籍。  [3]乙未(十六日),司刑少卿周兴奏请废除唐朝帝室亲属的家族名册。  [4]腊月,辛未,以僧怀义为右卫大将军,赐爵鄂国公。  [4]腊月,辛未(二十三日),唐朝任命和尚怀义为右卫大将军,赐给鄂国公爵位。  [5]春,一月,戊子,武承嗣迁文昌左相,岑长倩迁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凤阁侍郎武攸宁为纳言,邢文伟守内史,左肃政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王本立罢为地官尚书。攸宁,士之兄孙也。  [5]春季,一月,戊子(初十),武承嗣升任文昌左相,岑长倩升任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凤阁侍郎武攸宁为纳言,邢文伟守内史,左肃政大夫、同凤阁鸾台三品王本立罢除相职,改任地官尚书。武攸宁是武士哥哥的孙子。  时武承嗣、三思用事,宰相皆下之。地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韦方质有疾,承嗣、三思往问之,方质据床不为礼。或谏之,方质曰:“死生有命,大丈夫安能曲事近戚以求苟免乎!”寻为周兴等所构,甲午,流儋州,籍没其家。  当时武承嗣、武三思当权,宰相都对他们很谦让。地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韦方质有病在家,武承嗣、武三思前往问候,韦方质靠着床不行礼。有人规劝他不要这样,他说:“生死有命运安排,大丈夫怎能屈身事奉太后的近亲以求幸免呢!”不久他便被周兴等人陷害,甲午(十六日),流放儋州,查抄家产。  [6]二月,辛酉,太后策贡士于洛城殿。贡士殿试自此始。  [6]二月,辛酉(十四日),太后亲自在洛城殿考各地入京应举的人。入京应举的人参加殿试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7]丁卯,地官尚书王本立薨。  [7]丁卯(二十日),地官尚书王本立去世。  [8]三月,丁亥,特进、同凤阁鸾台三品苏良嗣薨。  [8]三月,丁亥(初十),特进、同凤阁鸾台三品苏良嗣去世。  [9]夏,四月,丁巳,春官尚书、同平章事范履冰坐尝举犯逆者下狱死。  [9]夏季,四月,丁巳(十一日),春官尚书、同平章事范履冰因曾荐举犯叛逆罪的人,被关进监狱后死去。  [10]醴泉人侯思止,始以卖饼为业,后事游击将军高元礼为仆,素诡无赖。恒州刺史裴贞杖一判司,判司使思止告贞与舒王元名谋反,秋,七月,辛巳,元名坐废,徙和州,壬午,杀其子豫章王;贞亦族灭。擢思止为游击将军。时,告密者往往得五品,思止求为御史,太后曰:“卿不识字,岂堪御史!”对曰:“獬豸何尝识字,但能触邪耳。”太后悦,即以为朝散大夫、侍御史。他日,太后以先所籍没宅赐之,思止不受,曰:“臣恶反逆之人,不愿居其宅。”太后益赏之。  [10]醴泉人侯思止,起初靠卖饼谋生,后来给游击将军高元礼当仆人,一贯诡诈无赖。恒州刺史裴贞杖责一名判司,判司指使侯思止诬告裴贞与舒王李元名谋反,秋季,七月,辛巳(初七),李元名因此被废黜,迁移到和州,壬午(初八),处死他的儿子豫章王李;裴贞也被灭族。朝廷提拔侯思止为游击将军。当时,告密的人往往能当五品官,侯思止要求担任御史,太后说:“你不识字,怎么能担任御史!”回答说:“獬豸哪里识字,只能用角触邪恶的人。”太后高兴,即任命他为朝散大夫、侍御史。过些天,太后将早先没收的住宅赐给他,侯思止不肯接受,说:“我憎恶叛逆的人,不愿意居住他们的住宅。”太后更加赞赏他。  衡水人王弘义,素无行,尝从邻舍乞瓜,不与,乃告县官,瓜田中有白兔;县官使人搜捕,蹂践瓜田立尽。又游赵、贝,见闾里耆老作邑斋,遂告以谋反,杀二百余人。擢授游击将军,俄迁殿中侍御史。或告胜州都督王安仁谋反,敕弘义按之。安仁不服,弘义即于枷上刎其首;又捕其子,适至,亦刎其首,函之以归。道过汾州,司马毛公与之对食,须臾,叱毛公下阶,斩之,枪揭其首入洛,见者无不震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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