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按范书邕传作“三日之间,周历三台”。又三国志董卓传注引张璠汉纪,亦作“卓为太尉,辟为掾,以高第为侍御史、治书,三日中遂至尚书。”柳 从辰曰:“袁宏纪作‘三月之间’是也。御览二百十二、书钞六十引谢承书亦作‘三月’。迁转虽速,亦当无一日一台之理。范书既云周历,则是已历三官,非未拜 而又徙官,自不可以日计,作‘月’固较长。但范书后论云‘信宿三迁’,似仍作‘日’也。”按袁纪汉末之事尝取资璠纪,其弃“三日”而作‘三月’ ,必有所据,当依袁纪为是。又钱大昕三史拾遗卷四云:“百官志:御史中丞为御史台率。应劭风俗通云:尚书、御史台,皆以官仓头为吏(见百官志 注、今本风俗通无此文)。是尚书、御史皆称台也。又百官志:谒者仆射为谒者台率,符节令为符节台率。则汉时称台者,亦不止尚书、御史矣。袁绍传:坐召三 台,专制朝政。注引晋书云,汉官,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是谓三台。然伯喈未受谒者,何以便有三台之称,岂侍御史与治书御史分为二署耳?” 袁纪“御史”上脱“侍”字,故补。〔四〕 范书作“高阳乡侯”。通鉴从袁纪。按邕所封系乡侯,作“高阳侯”者,乃省文也。 于是以吕布为奋武将军,假节、开府,如三公。 初,黄门郎荀攸与议郎郑泰、何颙、侍中种辑谋曰:“董卓无道,甚于桀纣,天下怨之,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今直刺杀之,以谢百姓。然后据殽函,挟王命号令天下,桓文之举也。”事垂就而发觉,收颙、攸系狱〔一〕。颙忧惧自杀,攸言笑饮食自若。会卓死得免,弃官归乡里。〔一〕 通鉴考异曰:“魏志云:攸与何颙、伍琼同谋。按颙、琼死已久,恐误。”故通鉴略颙之名。考异之说是。 兖州刺史刘岱为黄巾所杀,东郡〔太守〕(刺史)曹操为兖州牧〔一〕,击黄巾破之,降者三十余万人。〔一〕 据上卷之文改。 五月丁未,大赦天下〔一〕。〔一〕 范书作“丁酉”。通鉴考异曰:“按是年正月丁丑,大赦。及李傕求赦,王允曰: ‘一岁不再赦。’然则五月必无赦也。” 征西将军皇甫嵩为车骑将军。 董卓既死,牛辅为其麾下所杀。李傕等还,以辅死,众无所依杖,欲各散归。既无赦书,而闻长安中欲尽诛叙州人,忧恐不知所为。贾诩曰:“闻长安中 议欲尽杀叙州人,而诸君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率众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不济,走未晚也。”众 以为然。遂将其众而西,所在收兵,攻至长安,众十余万。卓故部将樊稠等合兵围长安。 刘表与袁绍连和,袁术怒召孙坚攻表,战于新野。表退屯襄阳,坚悉众围之。表将黄祖自江夏来救表,坚逆击破祖,乘胜将轻骑追之,为祖伏兵所杀。坚子策、权皆随袁术。 六月戊午,长安城陷,吕布与战不胜,将数百骑奔冀州。傕等入城内,杀太常种弗、太仆鲁猷、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顺〔一〕,死者 数十人。司徒王允挟乘舆上宣平城门,允谓傕等曰:“臣无作威作福,而乃放兵纵横,欲何为乎?”傕曰:“董卓忠于陛下,而无辜为吕布所杀,欲为卓报布,不敢 为逆尔。请事竟,诣廷尉受罪。”〔二〕。〔一〕 三国志董卓传注引张璠汉纪,“鲁猷”作“鲁馗”,“王顺”作“王颀”。范书董卓传种弗为“卫尉”,献帝纪作“太常”,与袁纪同。又“顺”亦作“颀”,而“猷”作“旭”。赵一清曰: “旭即馗也,字异耳。”旭乃鲁恭之孙。〔二〕 三国志董卓传注引张璠纪“ 允”作“帝”,“臣”作“卿”。袁山松书与袁纪同。然据文意,似璠纪是。 己未,大赦天下。拜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稠等皆为中郎将。 甲子,李傕杀故太尉黄琬、司徒王允及其妻子。众庶为之流涕,莫敢收允,故吏京兆赵戬葬允。上以允为忠,封其孙异为安乐侯〔一〕。〔一〕 范书王允传作“封其孙黑为安乐亭侯”。 允字子师,太原祁人。容仪雅重,非礼不动。郭林宗称允曰:“宰相才也。”与之友善。 仕为郡主薄。太守刘伟受宦者赵津请讬,召中都路拂为五官掾。允以拂狡猾不良,封还伟教,至于四五,坐鞭杖数十,终不屈挠。拂由是废弃,而允名震 远近〔一〕。拂富于财,宾客数百,深怨允,常欲害之。允从者不过数人,每与拂遇,允常坐车中,按剑叱之,拂辄不敢当。辟司徒府,稍迁豫州刺史。〔一〕 范书王允传曰:“年十九,为郡吏。时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恣,为一县巨患,允讨捕杀之。而津兄弟谄事宦官,因缘谮诉,桓帝震怒,征太守刘 □,遂下狱死。允送丧还平原,终毕三年,然后归家。复选仕,郡人有路拂者,少无名行,而太守王球召以补吏,允犯颜固争,球怒,收允欲杀之。刺史邓盛闻而驰 传辟为别驾从事。允由是知名,而路拂以之废弃。”与袁纪大异。 黄巾贼别党起于豫州,允击,大破之。于是贼中得中常侍张让书,允具以闻灵帝。帝深切责让,让辞谢,仅而得免。让由是怨允,谮之于灵帝,诏征允治 罪。道遇赦,还官。后百余日,复见征。太尉杨赐与允书曰:“若以张让事,百日再征,宜深思之。”允故吏流涕进药,允弃而不饮。会大将军何进请允,得减死一 等〔一〕。遂变名姓,隐遁山薮。后何进表允为从事中郎,迁河南尹、太仆。及在公辅,值国家祸乱,允外相弥缝,内谋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国中皆倚 允,卓亦雅信焉。〔一〕 范书本传言为允请者尚有太尉袁隗、司徒杨赐。按中平元年,赐任太尉,隗乃司徒,范书误置耳。 卓既死,与士孙瑞议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从其主耳,今若名之恶逆而赦之,恐适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乃止。或说允曰:“卓部曲素惮袁 氏,而畏关东,若一旦解兵开关,必人人自危。不若使皇甫嵩领其众,因使屯陕以安之,徐与关东通谋,以观其变。”允曰:“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也。今 若拒险屯守陕,虽安叙州人,而疑关东之心也。”吕布将奔,谓允曰:“公可去矣!”允曰:“安国家,吾之上愿也。若其不获,则杀身以奉朝廷。幼主恃我而已, 临险难苟免,吾不为也。努力谢关东诸公,当以国家为念。 ” 黄琬字子琰,太尉琼之孙也。为五官中郎将,所选举皆贫约守志者。诸权富郎共疾之,构琬以为党,遂免官禁锢,几将二十年。司空杨赐深敬重之〔一〕,上书荐琬有拨乱之才。由是征拜议郎,〔擢〕(权)为青州刺史〔二〕,迁侍中、尚书。〔一〕 范书黄琬传作“太尉杨赐” 。按赐中平二年九月始拜司空,十月遂卒。赐荐琬有拨乱之才,乃光和元年之事,时赐任太尉,袁纪误。〔二〕 据范书黄琬传改。 中平末,叙州叛,大将军出征,军调不足,富殖之徒多以财为官者,或起家为州郡。琬由是奏太尉樊棱、司徒许相,“皆窃位怀禄,苟进无耻,终无匡救 之益,必有覆公折足之患〔一〕。宜皆罢遣,以清治路。军费虽急,礼义廉耻,国之大本也,苟非其选,飞隼在墉,〔二〕为国生事,此犹负石救溺,不可不察”。 顷之,迁右扶风,历九卿,征为豫州牧。值黄巾陆梁,民物凋敝,延纳豪俊,整勒戎马,征伐群贼,威声甚震。是时上遣下军校尉鲍鸿征葛陂贼,鸿因军征发,侵盗 官物,赃过千万。琬乃纠奏其奸,论鸿如法。琬既名臣,又与王允同谋,故及于难。〔一〕 疑“公”系“餗”之讹。〔二〕 易解卦曰:“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隼,鹰鹞也。墉,墙也。此喻贪残之人居高位,必致祸乱,而被人所诛讨。 傕兵之入长安,太常种弗曰:“为国大臣,不能禁暴御侮,使白刃向宫,去将安之!”遂战而死。弗字颍伯,司徒皓之子也。弗子邵为使者,尝忤于卓, 左迁叙州刺史。征为九卿,辞曰:“我昔尽忠于国,为邪臣所妒。父以身徇国,为贼所害。夫为臣子不能除残去逆,何面目复见明主哉!”三辅之臣闻之,莫不感恸 焉。 初,南阳何颙、河内郑泰好为奇画。颙逮郭林宗,与之游学。及党事起,颙以被禁锢。乃变姓名,亡匿汝南,所至皆结豪杰,名显荆豫之间。灵帝末,君 子多遇祸难。颙岁中率常再三私入洛阳,为人解释患难。泰知天下将乱,阴交结豪杰,家富于财,有田四百顷,而食常不足,名闻山东。王室西迁,泰以尚书郎从入 关〔一〕。是时京师饥乏,士人各各不得保其命,而泰日与宾客高会,作倡乐,仰泰全济者甚众。长安既乱,南奔袁术〔二〕。术以泰为扬州刺史,未至而卒。〔一〕 三国志郑浑传注引张璠纪作 “留拜议郎”,范书亦然。〔二〕 三国志郑浑传注引张璠纪及范书均作“东归”。 丙子,前将军赵谦为司徒。 尚书令朱隽之出奔也,与孙坚俱入洛阳,既而屯于中牟。李傕等既破长安,惧山东之图己,而畏隽之名。傕用贾诩计,使人征隽。军吏皆不欲应,隽曰: “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且傕、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势均力敌,内难必作。吾乘其弊,事可图也。”遂就征为太仆。 秋七月,李傕使樊稠至郿葬董卓,大风暴雨,流水入墓,漂其棺椁。 庚子,太尉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 八月辛未,车骑将军皇甫嵩为太尉。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持节镇关东。 初,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袁术得据其郡。南阳户口数百万,而术奢淫肆欲,征发无度,百姓苦之。既而与绍有隙,又与刘表不平,引军入陈留。曹操、 袁绍会击术,大破之〔一〕。术将余众奔九江,杀扬州刺史陈温,领其州〔二〕。李傕等欲术为援,因令日磾即拜术为左将军,封阳翟侯,假节。日磾、赵岐俱在寿 春。岐守志不挠,术惮之。日磾颇有求于术,术侵侮之。从日磾借节视之〔三〕,因夺不还。日磾欲去,术又不遣,病其所守不及赵岐,呕血而死〔四〕。〔一〕 三国志袁术传与袁纪同。然三国志武帝纪、范书袁术传所载,操、绍会击术,系于初平三年;而引军入陈留,系于四年,与袁纪异。〔二〕 三国志、范书均曰术杀陈温,独通鉴作“卒”。考异曰:“裴松之按:英雄记,温自病死,不为术所杀。九州春秋曰:‘初平三年,扬州 刺史陈祎死,术以瑀领扬州。’盖陈祎当为陈温,实以三年卒,今从之。”卢弼曰:“周寿昌曰:术更用陈瑀为扬州,则亦非遽自领矣。弼按:范书郑太传,太与何 颙、荀攸谋杀董卓,事泄脱身,自武关走,东归袁术。术上以为扬州刺史,未至官,道卒。袁宏纪此事在初平三年,当在陈瑀为扬州之先也。”通鉴及弼说是。〔三〕 李贤曰:“节所以为信,以竹为之,长八尺,以旄牛尾为眊三重。”〔四〕 卢弼曰:“按当时割据自雄者,皆欲屈服前朝显宦以自重,如曹丕之以钟繇、华歆、王朗为三公;刘备云以许靖为太傅,与袁术之欲屈日磾,事正相同。又按术又欲以故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尚不屈逃去,为术所害。” 九月,扬武将军李傕为车骑将军,封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郭汜为后将军,封郿阳侯,〔一〕。樊稠为右将军,封万年侯。傕、汜、稠擅朝政。张济为骠骑将军〔二〕、平阳侯,屯弘农。〔一〕 三国志董卓传作“美阳侯” 。〔二〕 范书献帝纪作“镇东将军,三国志董卓传与袁纪同。 初,董卓入关,说韩遂、马腾共图山东。遂、腾见天下方乱,亦欲起兵倚卓。卓死,傕、汜攻破京师,遂、腾将兵救天子。是月遂屯郿,腾屯鄠〔一〕。〔一〕 三国志董卓传曰:“以遂为镇西将军,遣还叙州,腾征西将军,屯郿。” 司徒赵谦以久病罢〔一〕。甲申〔二〕,司空淳于嘉为司徒,光禄大夫杨彪为司空,录尚书事。〔一〕 范书献帝纪作“八月”事,通鉴从袁纪。〔二〕 范书同。按九月丁亥朔,无甲申,疑有讹。 冬十月,荆州刺史刘表遣使贡献,以表为荆州牧。 初,弘农王唐姬者,故会稽太守唐瑁女也。王薨,〔父〕(人)欲嫁之〔一〕,不从。及关中破,为李傕所略,不敢自说也。傕欲妻之,唐姬不听。尚书贾诩闻之,以为宜加爵号。于是迎置于园,拜为弘农王妃。〔一〕 据御览卷四三九引袁纪改。 李傕举博士李儒为侍中,诏曰:“儒前为弘农王郎中令,迫杀我兄,诚宜加罪。”辞曰:“董卓所为,非儒本意,不可罚无辜也。” 丁卯,日有重晕〔一〕。〔一〕 范书及续汉志无此事。又十月丙戌朔,无丁卯,疑袁纪误。 太尉皇甫嵩以灾异策免。光禄大夫周忠为太尉,录尚书事〔一〕。〔一〕 范书作十二月事。 嵩字义真,规之兄子也。善用兵,为将,饮食舍止,必先将士,然后至巳乃安焉。兵曹有所受赂者,嵩曰:“公素廉,必用乏也。”出钱赐之。吏惭,即自杀。 董卓之入,征嵩为城门校尉。嵩长史梁衍说嵩曰:“汉室微弱,宦竖乱朝。卓既诛之,不能尽忠奉主,而废立纵意。今征将军,祸大则忧危,祸小则困 辱。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众,奉迎天子,发命海内。袁氏通其东,将军逼其西,则成禽矣。”嵩不从,遂就征。有司承旨,奏嵩下吏,将杀之。嵩子坚寿 与卓素善,诣卓请嵩,卓免之。 华峤曰:臣父〔表〕(袁)每言臣祖歆云〔一〕,当时人以皇甫嵩为不伐。故汝、豫之战,归功于朱隽;张角之捷,本之于卢植。盖功名者,士之所宜重〔二〕。诚能不争,天下莫之与争,则怨祸不深矣。〔一〕 据范书嵩传论引华峤语及晋书华表传改。〔二〕 范书嵩传论引华峤语“士” 作“世”,当以袁纪为是。四年(癸酉、一九三) 春正月甲寅朔,日有蚀之。未晡八刻,太史令王立奏曰:“日晷过度,无有变〔也〕(色)〔一〕。”于是朝臣皆贺。帝 密令尚书候焉,未晡一刻而蚀。尚书贾诩奏〔曰〕〔二〕:“立司候不明,疑误上下;太尉周忠,职所典掌。请皆治罪。”诏曰:“天道幽远,事验难明。且灾异应 政而至,虽探道知微,焉能不失?而欲归咎史官,益重朕之不德。”不从。于是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月)。〔三〕〔一〕 据范书、续汉志注引袁纪改。〔二〕 据范书、续汉志注引袁纪补。〔三〕 据续汉志注引袁纪改。下文丁卯,是正月第十四日,此不当作“五月”。 丁卯,大赦天下。 徐州刺史陶谦遣使奉贡,以谦为徐州牧。 癸酉,无云而雷〔一〕。〔一〕 “癸酉”上当脱“夏五月” 三字。 六月,华山崩。 东海王子琬、琅邪王弟邈诣阙贡献。以琬为平原相,邈为九江太守,皆封列侯〔一〕。〔一〕 按范书光武十王传,琬乃东海懿王祗之子,封汶阳侯,拜为平原相。而琅邪顺王容之弟邈拜阳都侯,为九江太守,且系于初平元年,与袁纪异。 太尉周忠以灾异罢。太仆朱隽为太尉,录尚书事。 己酉,以平原相刘备为豫州牧〔一〕。〔一〕 三国志之陶谦传、先主传,范书之陶谦传及通鉴,均系此事于兴平元年。袁纪误。 是时新迁都,宫人多无衣服。秋七月,帝欲发太府缯以作之。李傕不欲,曰:“宫中有衣,胡为复作邪?”尚书郎吴硕素谄于傕,乃言曰:“关东未平, 用度不足,近幸衣服,乃陵轹同寮。”尚书梁绍劾奏:“硕以瓦器奉职天台,不思先公而务私家,背奥媚灶〔一〕,苟谄大臣。昔孔子诛少正卯,以显刑戮。硕宜放 肆,以惩奸伪。若久舍不黜,必纵其邪惑,伤害忠正,为患不细。”帝以硕傕所爱,寝其奏。〔一〕 论语八佾:“王孙贾问:‘ 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注曰:“奥,内也,以喻近臣。灶,以喻执政。”于此奥以喻帝室也。 是时帝使侍御史裴茂之诏狱,原轻系者二百余人,其中有善士为傕所枉者。傕表之曰:“茂之擅出囚徒,疑有奸故,宜置于理。”诏曰:“灾异数降,阴雨为害,使者衔命,宣布恩泽,原解轻微,庶合天心,欲解冤结而复罪之乎?一切勿问。” 七月甲午,试耆儒三十余人〔一〕。上第赐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罢。诏曰:“孔子叹‘学之不讲 ’〔二〕,不讲则所识日忘矣。今耆儒年余六十〔三〕,离本土,家饷不到,当展四体,以糊口腹。幼童始学,〔老〕(者)委农野〔四〕。朕甚愍焉。其不在第 者,为太子舍人。”〔一〕 范书献帝纪作“九月”。按七月、九月均辛亥朔,无甲午日,或“甲午”系“甲子 ”之误。又范书言所试儒生为“四十余人”。〔二〕 孔子之言见论语述而。讲,习也。〔三〕 “余”,范书作“逾”,是。〔四〕 据黄本改。 冬十月,太学行礼。车驾幸宣平城门〔一〕,临观之。赐博士以下各有差。〔一〕 范书献帝纪作“永福城门” 。 辛丑,京师地震。有星孛于天〔市〕(井)〔一〕。占曰:“民将徙,天子移都。”其后上东迁之应也。〔一〕 据黄本改。范书献帝纪及注引袁纪、续汉志均作“天市”。 司空杨彪以地震赐罢。丙午,太常赵温为司空,录尚书事。 初,公瓒孙与刘虞有隙,虞惧其变,遣兵袭之,戒行人曰:“无伤余人,杀一伯珪而已。”瓒放火烧虞营,虞兵悉还救火,虞惧,奔居庸,欲召乌桓、鲜 卑以自救。瓒引兵围之,生执虞而归。是时朝廷遣使者殷训增虞封邑〔一〕,督六州事,以瓒为前将军,封易侯。瓒诬虞欲称尊号,胁训诛之。〔一〕 三国志公孙瓒传、范书刘虞传均作“段训”。 于是虞故吏渔阳鲜于辅率其州人及三郡乌桓、鲜卑,与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蒯)北〔一〕,大破之,斩丹。既而持其众,奉王命,帝嘉焉。〔一〕 据三国志、范书改。 袁绍又遣其将曲义及虞子合击瓒〔一〕,瓒败,遂走还易。先有童谣曰:“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瓒以为易当之,乃筑 京固守,积粟三百万斛。瓒曰:“昔谓天下事可指麾而定。今日视之,非我所决,不如伏兵力田〔二〕,食尽此谷,足知天下事矣。”〔一〕 按三国志公孙瓒传,虞子乃和也,即昔曾被袁术所扣留者。〔二〕 疑“伏”系“休”之误。三国志、范书均作“休兵”。 初,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方俄然,莫有固志。吾为宗室遗老,不得自同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之士乎?”众咸曰:“田畴 其人也。”畴字子泰〔一〕,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时年二十二。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与车骑。将行,畴曰:“今道路险远,寇 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今愿以私行,期于得通而已。”虞从之。畴乃选年少勇壮,募从二十骑。虞自出祖而遣之。畴出塞外,傍北山直驰,趣朔方,循间径 去,遂至长安致命。诏拜骑都尉。畴以天子方蒙尘,不可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甚义之,三府并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瓒所杀。〔一〕 三国志田畴传同袁纪,而范书刘虞传注引魏志作“字子春”。 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瓒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汝何故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我乎?”畴曰:“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 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雠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蹈东海而死〔一〕,岂有思从将军者乎?”瓒壮其对, 释而不诛,拘之军下,禁其故人莫得与之通。或说瓒曰:“ 田畴义士,君不能礼而拘囚之,恐失众心。”瓒乃遣畴。〔一〕 史记鲁仲连传曰:“鲁仲连曰:‘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即肆然而为帝,过而为政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 畴北归,率举宗族,他附从者亦数百人〔一〕,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世。”遂入徐无山,营深险平旷地而居,躬耕以养父 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谓其父老曰:“诸君不以畴不肖,远来相就。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恐非久安之道。愿择贤良长者,以为之主。”皆曰: “善。”佥共推畴。畴曰:“今来在此,〔非〕苟存而已〔二〕,将图大事,复雠雪耻。窃恐未得其志,而轻薄之徒自相侵侮,愉快一时,无深计远虑。畴有愚计, 若君行之可乎?”皆曰:“可。” 乃为约东相杀伤〔犯〕(把)盗争讼之法,〔三〕法重至死,其次抵罪,二十余条〔四〕。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学校讲授之业。班行其众,众皆便之,道不拾 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桓、鲜卑并各遣属通好,畴悉抚纳,令不得为寇。袁绍数遣使命,又即授将军印绶,皆距而不当之〔五〕。〔一〕 三国志田畴传言宗族及附从者共数百人,与袁纪稍异。〔二〕 据三国志田畴传补。〔三〕 据三国志田畴传改。〔四〕 三国志田畴传亦作“二十余条”,而通鉴作“凡一十余条”,误也。〔五〕 三国志田畴传本作“当”,卢弼曰:“监本‘当’作‘留’。官本考证云元本‘当 ’作‘受’。”标点本从何焯说改“当”作“受”。按袁纪献帝纪多本三国志,可证原即作“当”。 十二月辛丑,司空赵温以地震罢。乙巳,卫尉张喜为司空,录尚书事。 分汉阳郡为永阳郡。 是岁袁术使孙策略地江东〔一〕,军及曲阿。扬州刺史刘繇败绩,将奔会稽,许邵曰〔二〕:“会稽富〔实〕,策之所贪,且穷在海〔隅〕(阳),不可 往也〔三〕。不如豫章,西接荆州,北连豫〔壤〕(章)〔四〕。若收合吏民,遗贡献焉〔五〕。与曹兖州相闻,虽有袁公路隔在其间,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足下 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济。”繇从之。〔一〕 通鉴考异曰:“魏志、袁纪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术使渡江’。汉献帝纪、吴志孙策传皆云‘兴平元年’,虞溥江表传云‘策兴平三年渡江’。按袁术初平四年,始得寿春。策传云术欲攻徐州,从陆康求米,事必在刘备得徐州后也。刘繇传称吴景攻繇,岁余不克,则策渡江不应在兴平元年已前。今依江表传为定。”〔二〕 范书作“许劭”。〔三〕 据三国志刘繇传注引袁纪改补。〔四〕 据三国志刘繇传注引袁纪改。〔五〕 三国志刘繇传注引袁纪作“ 遣使贡献”。 邵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读书,雅好三史〔一〕,善与人论臧否之谈,所题目,皆如其言,世称‘ 郭〔许〕(诗)之鉴’焉〔二〕。广陵徐球为汝南太守〔三〕,请邵为功曹。球亦名士,解褐事之。同郡陈仲举,名重当时,乡里后进,莫不造谒,邵独不诣。蕃谓 人曰〔四〕:“长幼之序,不可废也。许君欲废之乎? ”邵曰:“陈侯崖岸高峻,百谷不得而往,遂不造焉。 ”尝至颍川,不诣陈仲弓。或问其故,邵曰:“此君之道广,广则不周,故不行也。”同郡袁〔本〕(季)初〔五〕,公族豪侠,宾客辐辏。去濮阳令归,从车甚 盛。将入郡界,叹曰:“吾舆服岂可令许子将见之乎?” 谢遣宾客,以单车归家。邵之见惮,皆此类也。〔一〕 三史,史记、汉书、东观记也。〔二〕 许诗形近而讹。范书许劭传曰:“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故正。郭者,郭泰也。〔三〕 范书“徐球”作“徐璆”。璆乃球之或字,说见说文。汝南先贤传曰球字孟本。〔四〕 范书本传作“或问其故”,袁纪作蕃自谓人,恐误。〔五〕 袁绍字本初,袁纪下文即作 “本初”,此作“季初”,误。故正之。 司空杨彪辟,不就;举方正,公车征,不行。或劝邵,邵曰:“方今小人道长,王室将乱,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及天下乱,邵至广 陵,徐州刺史陶谦礼之甚厚。邵曰:“陶恭祖外好声名,内非其真。今徐州谷贵,小人在侧,方厌宾客,待吾虽厚,其势必薄。”乃渡江投刘繇。其后谦捕诸寓士, 陈留史坚元,陈郡相仲华逃窜江湖,皆名士也。邵与刘繇俱行,终于豫章焉。兴平元年(甲戊、一九四) 春正月辛酉,大赦天下。 甲子,帝加元服。 二月戊寅,有司奏立长秋〔宫〕〔一〕。诏曰: “皇妣宅兆未卜,三年之戚,礼不言吉。朕虽不能终身思慕,其何忍言后宫之选乎?”于是太尉朱隽、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奏曰:“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宜改葬皇妣,追上尊号,比穆宗、〔敬〕(恭)宗故事〔二〕。”〔一〕 据范书补。〔二〕 “比”字蒋本阙,黄本作“ 日”,全后汉文作“如”,而范书皇后纪作“比”。比、日形近而讹,故据范书补。又和帝葬宋贵人于西陵,仪比敬园,上尊谥曰恭怀皇后。顺帝葬母李氏,上尊谥 曰恭愍皇后,葬恭北陵。献帝改葬王氏亦同此礼。和帝尊号曰穆宗,顺帝尊号曰敬宗,此作恭宗,误,亦正之。 甲申,改葬皇妣王氏,号曰灵怀皇后〔一〕。〔一〕 范书献帝纪曰:“二月壬午,追尊谥皇妣王氏为灵怀皇后。甲申,改葬于文昭陵。 ” 后,邯郸人。祖苞治尚书,为五官中郎〔将〕〔一〕。父章袭苞业,居贫不仕。有子二人,男曰斌,女曰荣。荣则后也。后以选入掖庭,为贵人,有宠妊 身。怖畏何后,服药欲除胎,胎安不动,又梦负日而行,遂生帝。何后恶之,鸩杀后。灵帝大怒,欲废何后,诸黄门请,仅而得止。灵帝悯上早孤,追思王后,乃作 令仪颂。〔一〕 据范书皇后纪补。 初,上诏求斌。斌将妻子诣长安,赐第宅田业,迁执金吾,封都亭侯〔一〕。〔一〕 范书皇后纪“田业”下有“ 拜奉车都尉”五字。下文既云“迁”,袁纪恐脱之。 丁亥,车驾耕于藉田。 是时李傕等专乱,马腾等私求不获,腾怒,以益州牧刘焉宗室大臣,遣使招引,欲共诛傕等。焉遣子范将兵就腾。岐州刺史种邵〔一〕,太常种拂之子。 拂为傕所害,中郎将杜廪与贾诩有隙,并与腾合,报其雠隙。于是傕、腾携贰,上遣使者和之,不从。〔韩〕(禀)遂率众来〔二〕,欲和傕、腾,既而复与腾合。〔一〕 按三国志董卓传,时种邵任谏议大夫,又汉无“岐州”。范书董卓传作“前叙州刺史种劭”,袁纪误。〔二〕 “禀”,黄本作“转”,韩、转形近而讹,故正之。 任申〔一〕,腾、遂勒兵屯平乐观〔二〕,将图长安。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李利击腾、遂,破之,邵、范等皆死。遂西走,稠追之,遂谓稠曰:“天地 反覆未可知。本所争者非私怨,王家事耳。与足下州里〔人〕〔三〕,虽小有违,要当大同,欲相与善语,而不意后不可复。”乃交马共语,良久别去。〔一〕 此三月事,疑袁纪有脱文。又壬申乃第二十五日,在庚申后,疑有讹。〔二〕 范书作“长平观”,三国志亦然,袁纪恐误。〔三〕 据三国志董卓传注引九州春秋及通鉴补。 庚申〔一〕,赦腾。〔一〕 三月戊申朔,庚申乃第十三日。 夏四月,以马腾为安狄将军,遂为安羌将军〔一〕。〔一〕 通鉴与黄本均作“安降将军 ”。胡三省曰:“二将军号,一时暂置耳,后世不复置。” 徐州牧陶谦、北海相孔融谋迎天子还洛阳,会曹操袭曹州〔一〕而止。〔一〕 东汉无曹州。时曹操为父报仇,复征陶谦,所袭者徐州也。袁纪乃涉上文“曹操” 而误。 陈留太守张邈反,吕布为兖州牧,郡县皆应之,唯甄城、范(阳)〔一〕、东阿三县不从。邈使人告荀彧曰:“吕布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谦,宜给其 食。”众皆疑,彧知邈为乱,即勒兵设备。时操军攻谦,留守少,而(布)督将大吏多与邈〔通〕谋〔二〕。其夜,彧诛谋叛者数十人,众乃定。〔一〕 据三国志、范书删。郡国志东郡有范县,无范阳,“阳”系衍文。〔二〕 据三国志荀彧传删补。 豫州刺史郭贡率众数万人来至城下。或言与吕布同谋,众甚惧。贡求见彧,彧将往,或曰:“君一州镇也,往必危,不可!”彧曰:“贡、邈分非素结, 今来速,计必未定;及其未定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将怒而成计。”贡见彧无惧意,谓甄城未易攻也,遂引兵去。 操引军还攻吕布。 五月,即拜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更封美阳侯。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开府如三公〔一〕。〔一〕 按通鉴与此同,然前初平三年纪文已言汜为后将军、稠为右将军,皆封侯,此又重出恐误。或当作“加后将军郭汜、右将军樊稠开府如三公”。 六月丙子,分河西〔四〕郡为雍州〔一〕。〔一〕 据范书补。 丁丑,京师地震。戊寅,又震。 乙酉晦〔一〕,日有蚀之。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一〕 范书及续汉志均作“乙巳晦 ”。按是月丙子朔,乙酉乃第十日,非晦日,作“乙巳 ”是。 秋七月壬子,太尉朱隽以灾异策罢。戊午,太常杨彪为太尉,录尚书事。 甲子,即拜镇南将军杨定为安西将军,开府如三公。 自四月不雨,至于七月。诏使侍御史侯汶洗囚徒,原轻系。上避正殿。 于是谷贵,大豆一斛至二十万。长安中人相食,饿死甚众。帝遣侍御史候汶出太仓米豆,为贫人作糜,米豆各半,大小各有差。饿死者甚众,帝疑廪赋不 实,敕侍中刘艾取米豆各五升,燃火于御前,作糜得二盆〔一〕。于是艾出问尚书:“米豆五升,得糜二盆,而民委顿,何也?朕甚愍之!民不能自济,故部使者出 米豆,冀有益焉。御史不加隐恤,乃如是乎?”尚书以下诣省合谢,奏收侯汶考实。诏曰:“未忍致于理,可杖五十!”亟遣上亲所廪人名,于是悉得全济。〔一〕 范书献帝纪注引袁纪作“得满三盂”,下同。 八月,冯翊羌寇属县。后将军郭汜、右将军樊稠等率众破之,斩首数万级。 九月,曹操还甄城。吕布屯山阳。 冬十二月,司徒淳于嘉久病罢。卫尉赵温为司徒,录尚书事〔一〕。〔一〕 按范书献帝纪,嘉罢作“九月”,温为司徒系于“十月”。后汉孝献皇帝纪三卷第二十八 二年(乙亥、一九五) 春正月癸酉〔一〕,大赦天下。〔一〕 按范书献帝纪作“正月癸丑 ”。正月癸卯朔,无癸酉,袁纪误。 即拜袁绍为后将军〔一〕,使持节冀州牧,封邧乡侯。〔一〕 范书袁绍传作“拜绍右将军 ”。 沮授说绍曰:“公累世辅弼,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毁坏。观诸州郡,外讬义兵,内怀相擒,君有存主恤民者也。今且州域粗定,宜迎大驾,安宫 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绍说,将从之。郭图、淳于琼曰:“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据有州郡,动众万 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一〕。今迎天子以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也。”授曰:“今迎朝廷,至义也,又于时宜大计也。若不 早图,必有先之者。权不失机,功在速捷,其孰图之。”绍不能从〔二〕。〔一〕 史记淮阴侯列传:“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二〕 袁纪此段取自三国志袁绍传注引献帝传。而本传作“初,天子之立非绍意,及在河东,绍遣颍川郭图使焉。图还说绍迎天子都邺,绍不从 ”。范书从袁纪。 是时以年不丰,民食不足,诏卖厩马百余匹,御府大司农出杂缯二万匹,与马值,赐公卿已下及贫民不能自存者。李傕曰:“我邸阁储跱少〔一〕。”乃 不承诏,悉载置其营。贾诩曰:“此乃上意,不可拒也。” 不从。李傕、郭汜、樊稠各自以有功,争权欲斗者数矣。贾诩每以大体责之,虽内不能善,外相含容。〔一〕 跱,三国志作“偫”,古通用。李贤曰:“跱,具也。”按说文曰:“偫,待也。 ”段注:“谓储物以待用也。”或作崎、庤。 初,樊稠击马腾等,李利战不甚用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头,何敢如此!我不能斩卿邪?”利等怒,共谮之于傕。傕见稠勇而得众心,亦忌之。 二月,李傕杀右将军樊稠、抚军中郎将李〔蒙〕(象)〔一〕。由是诸将皆有疑心。〔一〕 据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改。范书亦作“蒙”。 傕数设酒请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惧傕与汜婢妾而夺己爱〔一〕,思有以离间之。会傕送馈,汜妻乃以豉为药〔二〕。汜将食,妻曰:“食从外来,傥或 有故。”遂摘药示之曰:“一栖无两雄〔三〕,我固疑将军〔之〕信李公也〔四〕。”他日傕复请汜,大醉,汜疑傕药之,绞粪汁饮之乃解。于是遂相〔猜〕疑 〔五〕,治兵相攻矣。上使侍中、尚书和傕、汜,不从。乃谋迎天子幸其营,夜有亡者,告傕。〔一〕 袁纪此句与三国志董卓传注引典略同。然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作“汜妻惧傕婢妾私而夺己爱”,御览卷八五六引袁纪“傕”上有“与”字,余同范书注。疑今本“傕与汜”当是“汜与傕”之误,又“妾”下脱“私”字。又范书注亦脱“与”字。〔二〕 据御览卷八五六引袁纪补。〔三〕 胡三省曰:“以鸡为喻也。一栖而两雄,必斗。”〔四〕 据御览卷八五六引袁纪补。三国志、范书均有“之”字。〔五〕 亦据御览引文补。 三月丙寅〔一〕,傕使兄子李暹将数千兵围宫,以车三乘迎天子。太尉杨彪曰:“自古帝王无在人〔臣〕家者〔二〕,举事当合天心,诸君作此非是 也。”暹曰:“将军计定矣。”于是天子一乘,贵人伏氏一乘,黄门侍郎贾诩、左灵一乘,其余诸臣皆步〔从〕〔三〕。司徒赵温、司空张喜闻有急,自其府出随。 乘舆既出,兵入殿中掠宫人、御物。〔一〕 三月壬寅朔,无丙寅。疑有讹。〔二〕 据三国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补。〔三〕 据献帝起居注补。 是日天子幸傕营。又徙御府金帛、乘舆、器服置其营,遂放火烧宫殿、官府、民居悉尽〔一〕。〔一〕 “官府”原误作“宫府”, “民居”误作“居民”。前者据范书、后者据通鉴迳正。 天子复使公卿和傕、汜。汜又留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廷尉宣璠、大鸿胪荣郃、大司农朱隽、将作大匠梁〔邵〕(邰)〔一〕、屯骑校尉姜宣等。〔一〕 据黄本及通鉴改。 夏四月,郭汜飨公卿,议攻李傕。杨彪曰:“群臣共斗,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此可行乎!”汜怒,欲刃之。中郎〔将〕杨密说汜〔一〕,乃止。朱隽素刚直,遂发病死。〔一〕 据黄本补。 隽字公伟,会稽上虞人。少好学,为郡功曹。太守徐珪为州所诬奏,郡吏谋赂宦官,隽曰:“明府为州所枉,不思奋命,而欲行赂,以秽清政,是有君无 臣也。今州自有赃污,而求郡纤介,抱罪诬人。隽具知之,请诣京都,无以赂为也。”珪曰:“卿之智情,我所知也,今州奏已去,恐无及也。”隽曰:“操所作 章,疾马兼追,足以先州。且寻邮推之,州书可得矣。”珪曰:“善!”隽即夜发轻骑数十人,分伺州书,果得而钞绝之。隽得独至京师,上书告刺史罪,章即下, 乃征刺史,珪事得解。刺史家闻,使刺客分遮道,欲杀隽。隽知,乃从洛阳尉司马珍,自匿变服而去。珪大悦,隽由是显名〔一〕。举孝廉,为尚书郎,迁兰陵令。〔一〕 范书朱隽传曰:“熹平二年,端坐讨贼许昭失利,为州所奏,罪应弃市。隽乃羸服间行,轻齎数百金到京师,赂主章吏,遂得刊定州奏,故端得输作左校。端喜于降免,而不知所由,隽亦终无所言。后太守徐珪举隽孝廉。”与此异。 光和初,交址贼梁龙等攻郡县,以隽治兰陵有名,即拜交址刺史。隽上书求过本郡募兵,天子许之,得以便宜从事。将家兵二千人,并郡所调合五千人,分两道至州界。斩苍梧太守陈绍,遣使喻以利害,降者数万人〔一〕。乃勒兵击斩龙,旬月尽定。封都亭侯,赐黄金五十斤。〔一〕 范书朱隽传此五字在“斩龙 ”句之后。 甲午,立皇后伏氏。后,琅邪东武人也。父完,深沉有大度。举孝廉,稍迁五官中郎将、侍中,以选尚阳安长公主。主,桓帝女也,生五男一女:长男德,次雅,次后,次均,次尊,次朗。后以选入掖庭,为贵人。完迁执金吾。 于是李傕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彩与之,许以宫人妇女,欲令攻郭汜。羌、胡知非正,不为尽力。郭汜与傕中郎将张苞、张宠等谋攻傕〔一〕。丙申,兵交及帝殿前,又贯傕左耳。杨奉于外距汜,汜兵退,张苞、张宠因以所领兵诣汜。〔一〕 范书董卓传注引献帝纪“张宠”作“张龙”。 是日,傕复移乘舆幸北坞,门内外隔绝〔一〕,诸侍臣皆有饿色。帝求米五斛,牛骨五具,以赐左右。傕曰:“御脯上饭,何用米为!”乃与腐牛骨,皆 臭不可食。帝大怒,欲责诘之。侍中杨琦上封事曰:“傕,边鄙之人,习于夷风,今又自知所犯悖逆,常有怏怏之色,欲转车驾幸黄白城〔二〕,以舒其愤。臣愿陛 下宜恕忍之,未可显其罪也。”上纳之。〔一〕 三国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门”上有“使校尉监坞”五字,疑袁纪脱。〔二〕 三国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转”作“辅”,下文张温与傕书之“转”亦同。通鉴从袁纪,是。 初,傕屯黄白城,故谋欲徙。傕以司徒赵温不与己同,乃内温坞中。温闻傕欲移乘舆黄白城,与傕书曰:“公前讬为董公报仇,然实屠陷王城,杀戮大 臣,天下不可,家见而户喻也。今争睚眦之隙,以成千〔钧〕(金)之雠〔一〕,民在涂炭,各不聊生,曾不改悟,遂成祸乱。朝廷仍下明诏,欲令和解,诏令不 行,恩泽日损,而复欲转乘舆黄白城,此老夫所不解也。于易, ‘一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二〕。不如早共和解,引军还屯,上安万乘,下全生民,岂不幸甚。”傕大怒,欲遣人害之。其弟应〔三〕,温故吏 也,谏之数日乃止。帝闻温与傕书,问侍中当洽曰〔四〕:“傕不知臧否,温言大切,可为寒心。”洽曰:“李应以解之矣。”上乃悦。〔一〕 据裴注改。〔二〕 此语出于易大过,其文曰: “过,涉,灭顶,凶。”温推而衍之。裴注引献帝起居注“一过”下尚有“为过”二字。〔三〕 应,傕之从弟,见献帝起居注。〔四〕 献帝起居作“常洽”。 傕信鬼神,昼夜祭祀。为董卓设坐,三牲祠之。祠毕,过问帝起居,因求入见。傕带三刀,执一刀。侍中见傕〔一〕,亦带刀入侍。值傕数汜之罪,上面答之,傕出,喜曰:“陛下,贤主也。”傕曰:“侍中皆持刀,欲图我乎?”侍中曰:“军中自尔,国家之故事也。”傕乃安。〔一〕 三国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见傕”下有“带杖”二字,袁纪恐脱。 闰月己卯,遣谒者仆射皇甫丽和傕、汜〔一〕。丽先诣汜,汜从命。又诣傕,傕不听,曰:“我有诛吕布之功,辅助四年,三辅清净,国家所知也。郭 多,盗马虏耳,何敢欲与吾等邪?必诛之。君观吾方略士众,足辨郭多不〔二〕?多又劫质公卿,所为如是,而君欲左右之邪〔三〕?”汜一名多。丽曰:“昔有穷 后羿恃其善射,不思患难,以至于毙〔四〕。近者董公强,将军所知也。内有三公以为主,外有纵横以为党〔五〕,吕布受恩而反图之,斯须之间,身首异处,此有 勇而无谋也。今将军身为上将,抱钺持节,子孙亲族,荷国宠荣。今汜质公卿,而将军胁〔主〕(之),〔六〕,谁轻重乎?张济与郭多、杨定有谋,又为冠带所 附。杨奉,白波帅耳,犹知将军所为非是,将军虽宠之,犹不输力也。”傕不从,诃遣丽。丽曰:“傕不从诏,乱语不顺。”侍中胡邈,傕所荐也,谓丽曰:“李将 军于卿非常也,又皇甫公为太尉,将军力也。是言何谓乎?”丽曰:“吾累世受恩,又常在帷幄,君辱臣死,就为李傕所杀,志无顾也。”上惧傕闻丽言,敕丽令 去。傕遣虎贲王昌呼丽,欲杀之。昌讽丽令去,还曰:“臣追之不及。”〔一〕 袁纪“丽”前作“逦”。范书及通鉴作均“郦”。〔二〕 不,否也。〔三〕 胡三省曰:“左右,助也。 ”〔四〕 襄公四年左传载魏绛语晋侯曰:“有穷氏之后羿,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脩民事,而淫于原兽。弃武罗、伯因、熊髡、尨圉,而用寒浞。浞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树之诈慝,以取其国家,外内咸服。羿犹不悛,将归自田,家众杀而亨之。”〔五〕 三国志董卓传注引献帝起居注作“外有董旻、承、璜以为鲠毒”。〔六〕 据范书董卓传改。 辛巳,车骑将军李傕为大司马。 是夏,陶谦病死。 刘备在徐州。曹操欲袭之,荀彧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可以胜敌,退足以坚守,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 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人)虽残坏〔一〕,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若不先定之,根本将何寄 乎?今破李封、薛简〔二〕,若分兵东击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乘其间而收熟麦,约食畜谷,一举而布可破也。布破,然后南结扬州〔三〕,共讨袁术,以临淮泗。 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虚寇暴,民心益危,虽甄城、范、卫可全〔四〕,其余非公之有,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定,将 军安所归乎?且陶谦虽死,徐州未易亡。彼惩往年之败,将惧而结亲,相为表里。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将军攻之不拔,掠之无所获,不出十 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困也。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必人人自守,而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事故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 危可也,权一时之势,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愿将军孰虑之。”操乃止,复定兖州。〔一〕 据三国志荀彧传改。〔二〕 三国志荀彧传“薛简”作“ 薛兰”。〔三〕 “扬州”,指扬州刺史刘繇也。〔四〕 胡三省曰:“卫,谓濮阳。杜预曰:濮阳古卫地。” 六月,侍中杨琦、黄门侍郎丁冲、钟繇、尚书左丞鲁充、尚书郎韩斌与傕将杨奉、军吏杨帛谋共杀傕〔一〕。会傕以他事诛帛,奉将所领归汜。〔一〕 三国志董卓传“杨帛”作“ 宋果等”。 庚午,镇东将军张济自陕至,欲和傕、汜,迁乘舆幸他县。使太官令〔孙〕(孤)笃〔一〕、绥民校尉张裁宣谕十反〔二〕。汜、傕许和,质其爱子。〔一〕 据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改。〔二〕 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张裁 ”作“张式”。按“式”恐系涉下文傕之子式而误。 傕妻爱式,和计未定,而羌、胡数来阙省问曰: “天子在此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美女,今皆何所在? ”帝患之,使侍中刘艾谓宣义将军贾诩曰:“卿前奉职公忠,故仍升荣宠。今羌、胡满路,宜思方略。”诩乃召大帅饮食之,许以封赏,羌、胡乃引去。傕由此单 弱。于是尚书王复言和解之意,计以士众转少,从之,不以男,各女为质,封为君,食邑。复以汜从弟、济从子绣、傕从弟桓为质〔一〕。〔一〕 汜从弟脱名。 秋七月甲子〔一〕,车驾出宣平门。汜兵数百人前曰:“此天子非也?”左右皆将戟欲交,侍中刘艾前曰:“是天子也。”使参乘高举帷,〔帝言〕诸兵:“ 何敢逼至尊邪?”〔二〕汜兵乃却,士众皆称万岁。夜到霸陵,从者皆饥,张济赋给各有差。傕出屯河阳〔三〕。〔一〕 七月庚午朔,无甲子。疑有讹。〔二〕 据陈、范两书注引献帝起居注补。〔三〕 范书董卓传作“出屯曹阳” ,通鉴作“出屯池阳”。按续汉郡国志,河阳属河南尹,曹阳乃弘农所属之曹阳亭,皆在华阴之东,均误。当以通鉴为是。 丙寅,以张济为骠骑将军,封平阳侯,假节,开府如三公。郭汜为骑车将军,假节〔一〕。杨定为后将军,封列侯。董承为安集将军。追号乳母吕贵为平氏君。〔一〕 范书献帝纪言汜“自为车骑将军”。 郭汜欲令车驾幸高陵,公卿及济以为宜幸弘农,大会议之,不决。诏尚书郭浦喻汜〔一〕,曰:“朕遭艰难,越在西都,感惟宗庙灵爽,何日不叹!天下 未定,厥心不革。武夫宣威,儒德合谋,今得东移,望远若近,视险如夷。弘农近郊庙,勿有疑也。”汜不从。上曰:“祖宗皆在洛阳,灵怀皇后宅兆立,未遑谒 也,梦想东辕,日夜以冀,临河谁谓其广,望宋不谓其远〔二〕,而汜复欲西乎?”遂终日不食。浦曰:“可且幸近县。”〔三〕。〔一〕 范书董卓传注引帝王纪作“ 尚书郎郭溥”。〔二〕 诗河广曰:“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三〕 通鉴“浦曰”作“汜闻之曰 ”,是。 八月甲辰,车驾幸新丰。张济讽尚书征河西太守刘玄,欲以所亲人代之。上曰:“玄在郡连年,若有治理,迨迁之;若无异效,当有召罚,何缘无故征 乎?” 尚书皆谢罪。上既罪济所讽也,诏曰:“济有拔车驾之功,何故无有表而私请邪?一切勿问。”济闻之,免冠徒跣谢。后将军杨定请侍中尹忠为长史,诏曰:“侍中 近侍,就非其宜,必为关东所笑。前在长安,李傕专政。今朕秉万机,岂可复乱官爵邪?”时上年十五,每事出于胸怀,皆此类也。 丙子〔一〕,郭汜等令车驾幸郿。侍中种辑、城门校尉众在汜营,密告后将军杨定、安集将军董承、兴义将军杨奉,令会新丰。定等欲将乘舆还洛阳,郭汜自知谋泄,乃弃军入南山。〔一〕 八月己亥朔,无丙子。疑上脱“九月”二字。 是月,曹操围张超于雍丘,超曰:“救我者唯臧洪乎?”众曰:“袁、曹方穆,而洪为绍所用,必不败好招祸,远来赴此。”超曰:“子源天下义士〔一〕,必不背本也。但恐见禁制,不相及耳。”逮洪闻之,果徒跣号泣,并勒所领,又从袁绍请兵,欲救超,而绍终不听。超遂族灭。〔一〕 子源,臧洪字也。顾炎武金石文字记引唐臧怀恪碑作“子原”,以为三点水乃后人所加。 洪由是怒绍,绝不与通,绍兴兵围之,不能下。绍使洪邑人陈琳以书喻洪,洪答曰:“隔阔想思,发于寤寐,幸相去步武之间耳〔一〕,而以趣舍异规,不得相见,其为怅恨,难为心哉。〔一〕 出国语周语单穆公之语。韦昭曰:“六尺为步,贾君以半步为武。” 仆小人也,本因行役,遂窃大州,恩深分厚,宁乐今日自还接刃!每登城勒兵,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抚弦搦矢,不觉流涕之覆面也。当受任之 初,自谓究竟大事,共尊王室也。岂寤天〔子〕(下)不悦〔一〕,本州见侵,郡将遘厄〔二〕,请师见下,辞行被拘,使洪故君有羑里之厄〔三〕。洪谋计栖迟, 丧忠孝之名;杖策携背,亏交友之分。揆此二者,与其不得已,丧忠孝之名与亏交友之道,轻重殊涂,亲疏异画,故便收泪告绝,用命此城,正以君子之违,不适雠 国故也。〔一〕 据三国志臧洪传改。沈家本曰:“范书无‘天子不悦’四字。案,操之灭超,志在并吞,非有天子之命,故范书删之。”〔二〕 灵帝末,洪弃官还家,太守张超请洪为功曹,故洪称超曰郡将。〔三〕 殷纣王听崇侯虎之谮,囚西伯昌于羑里。事见史记周本纪。 吾闻之,义不背亲,忠不违君。昔晏婴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笔以求生〔一〕,故身着国篆,名重后世。况仆据金城之固,驱士民之力,散三年之畜, 以为一年之资。但惧秋风扬尘,伯珪马首南向,北鄙告倒县之急,肱肱奏乞归之记耳。主人宜反旌退师,治兵邺垣,何久辱盛怒,暴威于吾城下哉?〔一〕 襄公二十五年左传曰:齐崔杼弑庄公而立景公,盟国人于太宫,晏婴不从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有如上帝!”杨伯浚注引淮南子精 神篇曰:“晏子与崔杼盟,临死地而不易其义。”又云:“故晏子可迫于仁,而不可劫以兵。”左传又言:“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 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 行矣孔璋〔一〕!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受命于君亲;吾子讬身于盟,主臧洪受命于君亲;吾子讬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长安。子谓余身死而名灭,仆亦笑子生而无闻焉。悲哉!本同而末异,努力努力,夫复何言!”〔一〕 孔璋,陈琳之字也。 绍见洪书,知无降意,增兵急攻之。城中谷尽,外无强救,洪自度必不免,呼吏士谓曰:“袁氏无道,所图不轨,且不救洪郡将,义不得不死。念诸君无 事,空与此祸,可先城未败,将妻子出。”吏士皆垂泣曰: “明府与袁氏本无怨隙,今一朝为郡将之故,自致残困,吏民何忍当舍明府去也?”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离叛。 城陷,绍生执洪。绍素亲洪,施帷幔,大会诸将,见洪谓曰:“臧洪,何相负若此,今日服未?”洪据地瞠目曰:“ 诸袁事汉,四世五公,可谓受恩。今王室衰弱,无辅翊之急,欲因际会,希冀非望,多杀忠良,以立奸威。洪亲见呼张陈留为兄〔一〕,则洪府君亦宜为弟,同共戮 力,为国除害,何有拥众而观人屠灭!惜力不能推刃为天下报雠,何谓服乎!”绍本爱洪,意欲服而原之,见洪辞切,终不为用,乃杀之。〔一〕 张邈,张超之兄,原为陈留太守,故呼之为“张陈留”。 冬十月戊戌,汜党夏育、高硕等欲共为乱,胁乘舆西行〔一〕。侍中刘艾见火起不止,曰:“可出幸一营,以避火难。”杨定、董承将兵迎天子幸杨奉营,上将出,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舆,杨定、杨奉力战破之,斩首五千级。〔一〕 范书献帝纪作“汜使其将伍习夜烧所幸学舍,逼胁乘舆”。通鉴从袁纪。 壬寅,行幸华阴。 宁辑将军段猥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资储,欲上幸其营。猥与杨定有隙,迎乘舆,不敢下马,〔揖马上〕〔一〕。侍中种辑素与定亲,乃言段煨欲反。上曰: “煨属来迎,何谓反?”对曰:“迎不至界,拜不下马,其色变也,必有异心。”于是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等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 保,车驾可幸其营。”董承、杨定言曰:“郭汜来在煨营。” 诏曰:“何以知?”文祯、左灵曰:“弘农督邮知之。 ”因胁督邮曰:“今郭汜将七百骑来入煨营。”天子信之,遂路次于道南。〔一〕 据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补。 丁未,杨奉、董承、杨定将攻煨,使种辑、左灵请帝为诏。上曰:“王者攻伐,当上参天意,下合民心。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而欲令朕有诏邪?”不听。辑固请,至夜半犹弗听。奉乃辄攻煨营。 是夜,有赤气贯紫宫。 定等攻煨营十余日不下,煨供给御膳、百官,无有二意。司隶校尉管命以为不宜攻煨,急应解围,速至洛阳。定等患之,使杨奉请为己副,欲杀之。帝知其谋,不听。诏使侍中、尚书告喻之,定等奉诏还营。 李傕、郭汜悔令车驾东,闻定攻段煨,相招共救之,因欲追乘舆。杨定闻傕、汜至,欲还蓝田,为汜所遮,单骑亡走。 是时张济复与催、汜合谋,欲留乘舆于弘农。 十二月〔一〕,行幸弘农。济、汜、傕追乘舆,卫将军杨奉、射声校尉沮隽力战,乘舆仅得免。隽被创坠马,傕谓左右曰:“尚可活否?”隽骂之曰: “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宫人流离,乱臣贼子,未有此也。”傕乃杀之。隽时年二十五,其督战訾置负其尸而瘗之〔二〕。济等抄掠乘舆物及秘书典籍, 公卿已下、妇女死者不可胜数。〔一〕 范书献帝纪作“十一月”。按十二月丁酉朔,无壬申。袁纪下文有壬申,则当以范书为是。〔二〕 范书董卓传注引袁山松书作 “督战訾宝”。 壬申,行幸曹阳。傕、汜、济并力来追。董卓、杨奉间使至河东,招故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匈奴右贤王去卑牵其众来,与傕等战,大破之,斩首数千级。 诏使侍中史恃、太仆韩融告张济曰:“朕惟宗庙之重,社稷之灵,乃心东都,日夜以冀。洛阳丘墟,靡所庇荫,欲幸弘农,以渐还旧。诸军不止其竞,遂 成祸乱,今不为〔定〕(足)〔一〕,民在涂炭。济宿有忠亮,乃心王室,前者受命,来和傕、汜,元功既建,岂不惜乎?济其□给百官,遂究前勋。昔晋文公为践土之会,垂勋周室,可不勉哉!”于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复东引,诏曰:“傕、汜自知罪重,将遂唐突,为吏民害。可复待韩融还,乃议进退。”承等固执宜 进。〔一〕 据全后汉文改。 庚申〔一〕,车驾发东,董承、李乐卫乘舆,胡才、杨奉、韩暹、匈奴右贤王于后为距。傕等来追,王师败绩,杀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御史邓聘、大司农张义〔二〕。〔一〕 范书献帝纪作“庚辰”,通鉴同袁纪。疑其上脱“十二月”三字。〔二〕 范书献帝纪“邓渊”作“邓泉”,避唐讳故也。“宣璠”作“宣播”,按范书注引献帝春秋亦作“璠”,袁纪是。又此二人范书曰与沮隽同时遇难,系此事于十一月,与袁纪异。另外“田芬” ,续汉五行志作“田邠”,亦与袁纪异。 是时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为傕所遮,欲杀之。贾诩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也?”傕乃止。 李乐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弗听。 是时虎贲羽林行者不满百人,傕等〔绕〕(统)营叫唤〔一〕,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乐惧,欲令车驾御船过砥柱,出孟津。诏曰:“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孔子慎冯河之危〔二〕,岂所谓安居之道乎?” 太尉杨彪曰:“臣弘农人也,自此东有三十六滩,非万乘所〔当〕登也〔三〕。”宗正刘艾曰〔四〕:“臣前为陕令,知其险。旧故有河师,犹有倾危,况今无师。 太尉所虑是也。”董承等以为宜,令刘太阳使李乐夜渡具船,举火为应。〔一〕 据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改。〔二〕 论语述而篇曰:“子曰:‘ 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尔雅释训曰:“ 冯河,徒涉也。”〔三〕 据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补。〔四〕 范书“宗正”作“侍中”。 上与公卿步出营,临河欲济。岸高十余丈,不得下。议欲续马辔系帝腰。时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挟绢十〔匹〕(四)〔一〕。董承使〔符节〕(荷)令孙 俨从人间斫后〔二〕,左灵曰:“〔卿〕(御)是何等人也!”〔三〕以刀扞之,杀旁侍者,血溅后衣。伏德以马辔不可亲腰,以绢为辇下。校尉向弘居前负帝下, 至河边。余人皆匍匐下,或有从岸上自投,冠帻皆坏。〔一〕 据三国志董卓传注引献帝纪改。范书亦作“匹”,袁纪乃形近而讹。〔二〕 据范书皇后纪改补,又“孙俨”作“孙徽”,未知孰是。〔三〕 据陈璞校记改。 既至河边,士卒争赴舟,董承、李乐以戈击破之。帝乃御船,同舟渡者皇后、贵人、郭赵二宫人、太尉杨彪、宗正刘艾、执金吾伏完、侍中种辑、罗邵、 尚书文祯、郭浦、中丞杨众、侍郎赵泳、尚书郎冯硕、中官仆射伏德、侍郎王稠、羽林郎侯折〔一〕、卫将军董承、南郡太守左灵,府史数十人。余大官及吏民不得 渡甚众,妇女皆为兵所掠夺,冻溺死者不可胜数。卫尉士孙瑞为傕所杀。〔一〕 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作“议郎侯祈”。 傕见河北有火,遣骑候之,适见上渡河,呼曰: “汝等将天子去邪?”董承惧射之,以被为幔〔一〕。既渡,幸李乐营。河东太守王邑来贡献,劳百〔官〕(姓)〔二〕。〔一〕 御览卷七〇〇引袁纪“幔” 上有“帐”字。〔二〕 据黄本改。又范书言河内太守张杨先遣数千人负米贡饷,帝乃御牛车,因都安邑。 丁亥,幸安邑〔一〕。王邑赋公卿以下绵绢各有差。封邑为列侯〔二〕。〔一〕 范书献帝纪作“乙亥”。按十二月丁酉朔,无丁亥,也无乙亥。疑乃己亥之误。范书系形近而讹,而袁纪则失之远矣。〔二〕 李贤曰:“邑字文都,北地泾阳人,镇北将军,见同岁名。”惠栋曰:“刘宽碑阴门生名有‘离石长北地泥阳王邑文都’;则邑当为泥阳人。案献帝起居注,邑封安阳亭侯。” 庚子,拜胡才为征北将军,领并州牧;李乐为征西将军,领叙州牧;韩暹为征东将军,领幽州牧,皆假节,开府如三公〔一〕。遣太仆韩融至弘农,与傕、汜连和,还所掠宫人、公卿、百官及乘舆、车驾数乘。〔一〕 三国志董卓传胡才作“征西将军”,李乐作“征东将军”。范书及通鉴胡才作“征东将军”。诸书俱无拜韩暹事。其时政乱,封拜仓卒,传闻遂异,不足深究。 是时蝗虫大起,岁旱无谷。后宫食煮枣菜,诸将不相能率,上下乱,粮食尽。于是安东将军杨奉、卫将军董承、征东将军韩暹谋以乘舆还洛阳。 乙卯,建义将军张阳自野王来〔一〕,与董承谋迎乘舆还洛阳。〔拜〕安国将军〔二〕,封晋阳侯,假节,开府如三公。〔一〕 三国志、范书“张阳”均作 “张杨”,袁纪恐误。〔二〕 据文意补。其封拜之时,通鉴系于庚子日。 袁术自依据江、淮,带甲数万,加累世公侯,天下豪杰无非故吏,以为袁氏出陈,舜之后,以黄乘赤,得运之次〔一〕。时沛相陈珪,故太尉球之子也 〔二〕。术与珪俱公族子孙,少交游,书与珪曰:“昔秦失其政,天下群雄争而取之,兼智勇者卒受其福。今世纷扰,复有瓦解之势,诚英雄有为之时也〔三〕。与 足下旧交,岂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为吾心膂。”珪答书曰:“昔秦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民不堪命,故遂土崩。今虽季世,未有秦苛暴之乱 也。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埽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征矣〔四〕。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痛哉!若迷而知反,尚可 以免。吾备旧知,请陈至情,虽逆于耳,骨肉之恩也。”〔一〕 李贤曰:“陈大夫辕涛涂,袁氏其后也。五行火生土,故云以黄代赤。”〔二〕 三国志袁术传、范书陈球传均作“球弟子也。”〔三〕 “雄”,黄本作“人”。按三国志袁术传作“乂”,黄本作“人”乃形近而讹,蒋本改作“雄”,失之远矣。〔四〕 据三国志袁术传补。 天子之败于曹阳,术会其众谋曰:“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意何如?”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 自后稷,〔至于〕文王〔一〕,积德累功,三分天下,犹服事殷〔二〕。明公虽奕世克昌,未有若周之盛;汉室虽微,未有殷纣之暴。”术默然不悦。遂造符命,置 百官焉。〔一〕 据三国志、范书补。〔二〕 范书与袁纪同,而三国志作 “三分天下有其二”。按论语泰伯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也已矣。”则当以三国志为是。后汉孝献皇帝纪四卷第二十九 建安元年(丙子、一九六) 春二月,执金吾伏完为辅国将军,开府如三公。 是时董承、张阳欲天子还洛阳,杨奉、李乐不欲。尚书上官洪言还洛之议,李乐辅洪。由是诸将错乱,更相疑贰。董承奔野王〔一〕,韩暹屯闻喜。胡才、杨奉之坞乡,欲攻韩暹,上使人喻止之。〔一〕 范书、通鉴在“董承”上均有“韩暹攻董承”句,袁纪恐脱。 夏五月丙寅,遣使至杨奉、李乐、韩暹营,求送至洛阳,奉等从诏。 六月乙未,车驾幸闻喜。杨奉、胡才悔令乘舆去,乃与李乐议,欲还大驾,诈言“当游渑池东,以避匈奴”,上不从。 庚子,车驾从北道出,傍山而东,无匈奴寇。李乐媿其言,惧而辞还。 是时粮食乏尽,张阳自野王迎乘舆,赈给百官。 丙辰〔一〕,行至洛阳,幸故常侍赵忠宅。张阳治缮宫殿。〔一〕 范书献帝纪作“秋七月甲子 ”,三国志亦作“秋七月”。 丁丑〔一〕,大赦天下。〔一〕 六月乙未朔,无丁丑。此乃七月事,疑有脱文。 是月,孙策入会稽,太守王朗与策战,败绩。 八月辛丑,天子入南宫阳安殿。阳以为己功,故因以名。阳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辜有公卿大臣,阳当扞外难,何事京都?”遂还野王。杨奉亦屯梁。 癸卯,张阳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 是以州郡各拥兵自为,莫有至者。百官穷困,朝不及夕,尚书已下,自出采樵,或饿死墙壁间,〔或〕为吏兵所杀〔一〕。暹等各矜其功,任意恣睢,干乱政事。〔一〕 据范书献帝纪补。 于是曹操议欲迎乘舆。或曰:“山东未定,韩暹,杨奉亲与天子还京,北连张阳,未可卒制。”司马荀彧劝之曰:“昔高祖东征,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 心〔一〕。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倡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二〕,是将军匡天下之素志也。 今车驾旋轸,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大义也;〔三〕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 节,必不能为累明矣。韩暹、杨奉其敢为害!若不时定,四方生心,后虽虑之,无能及也。”操从之。〔一〕 项羽密令杀义帝于江南,刘邦闻之,遂为义帝发丧,发使者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杀义帝于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诸侯皆缟素。悉发关内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事见史记高祖本纪。〔二〕 书康王之诰曰:“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乃心,汝心也。〔三〕 三国志、范书、通鉴均作“ 大顺也”。 辛卯,操诣关贡献,廪公卿以下。操陈韩暹、张阳之罪。暹怖,单骑奔走。上以暹、阳有翼驾还洛之功,一切勿罪。于是诛羽林郎侯折,尚书冯硕、侍中 台崇〔一〕,讨有罪也。封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侍中〔丁冲〕种辑〔二〕、尚书仆射钟繇、尚书郭浦、御史中丞董芬、彭城相刘艾、左冯翊韩斌、东〔郡〕 (莱)太守杨众〔三〕、〔议郎〕罗邵〔四〕、伏德、赵蕤为列侯,赏有功也。追赠射声校尉沮隽为弘农太守,〔旌〕(矜)死节也〔五〕。〔一〕 范书、通鉴二书注引袁纪均作“壶崇”,范书献帝纪与袁纪同,而注引山阳公载记亦作“壶崇”。惠栋曰:“案:孙勉广韵台姓下云,汉有侍中台 崇,徒哀切。又十六国春秋,台产字国初,上洛人,汉侍中台崇之后。作壶者非。”惠说是。又八月甲午朔,无辛卯。范书献帝纪作“辛亥”,是。〔二〕 黄本作“丁种辑”。按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作“侍中丁冲、种辑”,是,据以补。〔三〕 据范书注、通鉴注引袁纪改。〔四〕 据范书及通鉴注引袁纪补。〔五〕 据范书注引袁纪改。 符节令董昭说曹操曰:“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一〕。已下诸将,人人殊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唯有 移车驾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都,远近企望,冀一〔朝〕获安〔二〕。今复徙车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策其多者。”操曰: “此孤之本志也。”遂言幸许之计,上从之。〔一〕 五伯,即五霸也。〔二〕 据三国志董昭传补。 庚申,车驾东。杨奉自梁欲要车驾,不及。 己巳,车驾到许,幸〔曹〕(东)营〔一〕。〔一〕 曹古字作□,与东形近而讹,范书献帝纪作“幸曹操营”,故正之。按八月无己巳,与下文甲戌,皆当是九月事。疑袁纪有脱文。 甲戌,镇东将军曹操为大将军,更封武平侯。操固让,不许。太尉杨彪、司空张喜以疾逊位。 冬十月戊辰〔一〕,右将军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操下,不肯受。操乃辞大将军。〔一〕 十月癸巳朔,无戊辰。与下文合观,疑当为十一月事。 丙戌,以操为司空〔一〕,领车骑将军。〔一〕 范书献帝纪作“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为司空”。按十一月壬戌朔,有丙戌,亦有辛卯,范书是。 辛卯,曹操征杨奉于梁,奉奔袁术。 吕布袭徐州,刘备奔曹操。 初,陈郡人袁涣为刘备茂才〔一〕,避地江淮之间,为吕布所拘。布令涣作书骂辱备,涣曰:“不可! ”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之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也,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也,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备,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辱将军,可乎?”布惭而止。〔一〕 三国志袁涣传作“涣”,而许靖传作“焕”。赵一清曰:“例以曜卿之字,‘涣’当作‘焕’ 。晋书袁环传‘焕之曾孙’,亦从火作‘焕’。”王鸣盛曰:“义门何氏校云:‘“涣”当作“焕”。今太康县有魏袁焕碑。’案:北平黄叔璥玉圃辑中州金石考, 陈州府扶沟县有魏袁涣碑。此县又有汉国三老袁良碑。方舆纪要云:‘金石林载入太康县。’何氏因此遂以为在太康,但作涣甚明,不知何以云当作焕。惟是蜀志许 靖传云,靖与陈郡袁焕亲善,且其字曰曜卿,则又似从火为合。且其父名滂,不应涣亦从水,未知其审。”按袁纪诸本均作“涣”,涣又是袁宏之六世祖,不当致 误,且有袁涣碑为证,恐以作“涣”是。 涣字曜卿,司徒滂之子也。涣少与弟微俱以德行称〔一〕。是时汉室衰微,天下将乱。涣与微闲居,从容谋安身避乱之地。涣慨然叹曰:“汉室陵迟,乱 无日矣。苟天下不靖〔二〕,逃将安之?若天将丧道,民以义存,唯强而有礼,可以庇身乎?”微曰:“古人有言:‘知几其神乎?’〔三〕见几而作,君子所以元 吉也。天理盛衰,汉其已矣。夫有大功必有大事,此又君子之所深识,退藏于密者也〔四〕。且兵革之兴,外患众矣,微将远蹈山海,以求免乎?”天下殽乱,各行 其所志。微避地至交州,涣展转刘备、袁术、吕布之间,晚乃遇曹公。〔一〕 三国志袁涣传注引袁纪“微 ”作“徽”。〔二〕 裴注引袁纪作“苟天下扰攘 ”。〔三〕 易系辞下载子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几”亦作“机”,黄本及裴注引袁纪均作“机”。〔四〕 见易系辞上。 涣说操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一〕。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 数年矣,民之欲安,甚于倒悬,然而暴乱未息者,何也?岂政失其道与〔二〕?伏闻明君善于救世,乱则济之以义,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 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惠爱天下,而反之于正,虽以武平祸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 矣;今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于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唯公所训之,则天下幸甚。”操重涣言,以为军谘祭酒〔三〕。涣常谓人曰:“夫 居兵乱之间,非吾所长。”每〔谦〕(让)不敢处也〔四〕。〔一〕 老子道经曰:“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又吕氏春秋曰:“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兴凶器,行凶德,不得已也。”〔二〕 黄本无“岂”字。三国志袁涣传“岂”作“意者”。〔三〕 按三国志本传作“拜为沛南部都尉”。拜军谘祭酒,乃以病去官,复任谏议大夫后之事。又“谘”原作“师”,避晋讳而改。此职始置于建安三年。〔四〕 据黄本及裴注引袁纪改。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为飞矢所中死。从子绣领其众,屯宛。天子既免于曹阳,贾诩去李傕,讬于段煨。顷之,复归张绣。二年(丁丑、一九七) 春正月,曹操征张绣,绣降。其季父济妻,国色也,操以为妾。绣由是谋叛,袭操七军,大破之,杀其二子。 自曹操之迎乘舆也,袁绍内怀不服。绍既兼河朔,天子畏其强。操方东忧吕布,南距张绣。及绣败操军,绍益自骄,而与操书悖慢。操大怒,动止变于常,众皆以 为失利于绣故也。仆射钟繇以问尚书令荀彧,彧曰:“公以明哲,必不追咎往事也,殆有他虑乎?”遂见操以问焉。操以绍书示之,且曰:“今将征不义,而力不 敌,如何?”彧对曰:“古之成败,诚有其材,虽弱必强;苟非其人,其强易弱,刘项之事足以观矣。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绍貌外宽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 达不拘,唯材所宜,不问疏贱,此度胜也。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有方,此谋胜也。绍御军宽缓,法令不一,士卒虽众,而实难用。公法令严 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一〕,故士之寡能好闻者归之。公以至仁待士,又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 谦恭俭约,而与有功者无吝,故忠正杀身之士,咸愿为用,此德胜也。夫此四胜,仗义征伐,谁敢不从!绍以四失,背忠自专,强何能为!”操悦。〔一〕 据三国志补。 秋七月,即拜太尉袁绍为大将军。 于是马日磾丧还京师,将欲加礼,少府孔融议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旄节之使,衔命直指〔一〕,宁辑东夏。而曲媚贼臣,为所牵率,章表署用,辄 使首名〔二〕,附下罔上,奸以事君。昔国佐当晋军而不挠〔三〕,宜僚临白刃而正色〔四〕,王室大臣不得以见胁为辞。郑人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五〕。圣 人哀矜,未忍追治。不宜加礼。”〔一〕 李贤曰:“直指,无屈挠也。前书有绣衣直指。”周寿昌曰:“直,径也,言衔命径指其地也。若云无屈挠,则与下‘曲媚奸臣,为所牵率’语相背。马日磾官太傅,较绣衣直指为尊,示不得以直指二字相同引为训也。”周说是。〔二〕 李贤曰:“所上章表及署补用,皆以日磾名为首。”〔三〕 成公二年公羊传曰:“鞍之战,齐师大败。齐侯使国佐如师,郤克曰:‘与我纪侯之甗,反鲁卫之侵地,使耕者东亩,且以萧同侄子为质,则吾舍子 矣。”国佐曰:“与我纪侯之甗,请诺。反鲁卫之侵地,请诺。使耕者东亩,是则土齐也。萧同侄子者,齐君之母也。齐君之母,犹晋君之母也,不可。请战,壹战 不胜,请再;再战不胜,请三;三战不胜,则齐国尽子之有也,何必以萧同侄子为质!’揖而去之。”〔四〕 左传有两宜僚。昭公二十一年载宋之宜僚,华貙承之以剑讯之,惧尽以告,貙遂杀多僚,劫司马以叛。哀公十六年载楚之熊宜僚,白公胜欲作乱,欲 得勇可当五百人者,遂至市南见宜僚。说之,宜僚辞;承之以剑,不动,胜曰:“不为利谄,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则融所言,熊宜僚也。〔五〕 宣公十年左传曰:“郑子家卒。郑人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而逐其族。”以其弑郑幽公也。 冬十月,谒者仆射裴茂督三辅诸军讨李傕也〔一〕。〔一〕 范书系于三年夏四月,三国志与袁纪同。按傕之诛族当在三年,然诸军出讨日之当以袁纪为是。三年(戊寅、一九八) 春正月,破傕,斩之,夷三族。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李乐病死,胡才为怨家所杀,张阳为其将睦固所杀〔一〕。马腾、韩遂叙州自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