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范书党锢传作“荀翌”,而荀淑传作“荀昱”,与袁纪同。按翌乃昱之本字也。 袁宏曰:“夫称至治者,非贵其无乱,贵万物得所,而不失其情也。言善教者,非贵其无害,贵性理不伤,性命咸遂也。故治之兴,所以道通群心, 在乎万物之生也。古之圣人,知其如此,故作为名教,平章天下。天下既宁,万物之生全也。保生遂性,久而安之。故名教之益,万物之情大也。当其治隆,则资教 以全生;及其不足,则立身以重教。然则教也者,存亡之所由也。夫道衰则教亏,幸免同乎苟生;教重则道存,灭身不为徒死,所以固名教也。污隆者,世时之盛衰 也。所以乱而治理不尽〔一〕,世弊而教道不绝者,任教之人存也。夫称诚而动,以理为心,此情存乎名教者也。内不忘己以为身,此利名教者也。情于名教者少, 故道深于千载;利名教者众,故道显于当年。盖浓薄之诚异,而远近之义殊也。体统而观〔二〕,斯利名教之所取也。〔一〕 疑“乱”上脱“政”字。〔二〕 体统,总括之意也。此句作总而言之解。 乡人谓李膺曰:“可逃之乎?”膺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一〕,臣之节也。吾年已七十〔二〕,祸自己招,复可避乎!”〔一〕 襄公三年左传载羊舌赤对晋侯曰:“事君不避难,有罪不逃刑。”〔二〕 范书作“年已六十”。 诏书至汝南,督邮吴道悲泣不忍出〔一〕,县中不知所为。范滂闻之曰:“督邮何泣哉?此必为吾也。 ”径诣县狱。县令郭揖见滂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何敢彰罪于君,使祸及老母。”滂与母诀曰:“滂承顺教训,不能保全其身,得下奉亡君于九 泉,亦其愿也。”母曰:“尔得李、杜齐名,吾复何恨!”〔一〕 范书“吴道”作“吴导”。 三君八隽之死,郭泰私为之恸曰〔一〕:“‘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二〕,汉室灭矣。未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三〕。”〔一〕 通鉴考异曰:“范书以泰此语为哭陈、窦。袁纪以为哭三君、八俊,今从之。”〔二〕 见诗大雅瞻卬。笺曰:“贤人皆言奔之,邦国将尽困穷。”〔三〕 见诗小雅正月。笺云:“视乌集于富人之室,以言今民亦当求明君而归之。” 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少孤养母,年二十,为县小吏,喟然叹曰:“大丈夫焉能处斗筲之役!”乃言于母,欲就师问,母对之曰:“无资奈何?”林宗 曰: “无用资为!”遂辞母而行。至成皋屈伯彦精庐,并日而食,衣不盖形,人不堪其忧,林宗不改其乐。三年之后,艺兼游、夏。同邑宗仲,字〔子〕隽〔一〕,有高 才,讽书日万言,与相友善,闲居消遥。泰谓仲曰:“ 盖昔之君子,会友辅仁〔二〕,夫周而不比,群而不党〔三〕,皆始于将顺,终于匡救。济俗变教,隆化之道也。于是仰慕仲尼,俯则孟轲,周流华夏,采诸幽滞。 ”泰始(中)至京师〔四〕,陈留人符融见而叹曰:“ 高雅奇伟,达见清理,行不苟合,言不夸毗,此异士也。”言之于河南尹李膺,与相见曰:“吾见士多矣,未有如郭林宗者也。其聪识通朗,高雅密博,今之华夏, 鲜见其俦。”友而亲之。陈留人韩卓有知人之鉴〔五〕,融见卓,以己言告之,卓曰:“此太原士也。”他日又以泰言告之,卓曰:“四海内士也,吾将见之。”于 是骤见泰,谓〔融〕(雄)曰〔六〕:“此子神气冲和,言合规矩,高才妙识,罕见其伦。”〔一〕 据陈澧校补。又水经汾水注载有“宋子浚碑”,然“仲”作“冲”,通鉴亦然。〔二〕 论语颜渊曰:“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三〕 论语为政:“君子周而不比。”又国语晋语中赵宣子曰:“吾闻事君者,比而不党。夫周以举义,比也;举以其私,党也。”韦昭曰:“忠信曰周。比,比义也。阿私曰党。”又礼记三年问曰“因以饰群 ”。疏曰:“群,谓五服之亲也。”〔四〕 “中”系衍文,删。〔五〕 岁华纪丽引袁宏纪曰:“韩卓字子助,陈留人。腊日奴窃食,祭先人。卓义其心,矜而免之。”今本脱之。 陈留蒲亭亭长仇香年已长矣,泰见香,在而言之〔一〕。明日起朝之曰:“君泰之师,非泰之友。”〔一〕 陈璞曰:“‘在’疑‘坐’ 。” 陈留茅容年四十矣,亲耕陇亩,避雨树下,众人悉践蹲,容独厘膝危坐,泰奇其异,请问舍所在,因寄宿。容明旦杀鸡作食,泰谓之为己也。容分半食 母,余半庋置〔一〕,自与泰素餐。泰曰:“卿贤哉远矣!郭泰犹减三牲之具以供宾旅〔二〕,而卿如此,乃我友也。”起对之揖,劝令学问,卒成盛德。〔一〕 胡三省曰:“毛晃曰:‘板为阁以藏物曰庋。”〔二〕 胡三省曰:“三牲之具,谓养亲之具也。孝经曰:‘日用三牲之养。’宾旅,犹言宾客也。” 尝止陈国,文孝童子魏昭求入其房〔一〕,供给洒埽。泰曰:“年少当精义〔讲〕书〔二〕,曷为求近我乎?”昭曰:“盖闻经师易遇,人师 难遭〔三〕,故欲以素丝之质,附近朱蓝耳。”泰美其言,听与共止。尝不佳,夜后命昭作粥。粥成进泰,泰一呵之曰:“为长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 〔四〕。”以杯掷地。昭更为粥重进,泰复呵之,如此者三。昭姿无变容,颜色殊悦,泰曰:“吾始见子之面,而今而后,知卿心耳。”遂友而善之。〔一〕 按御览卷八一四引袁纪作“ 魏照”。〔二〕 据御览卷八一四引袁纪补。〔三〕 胡三省曰:“经师,谓专门名家,教授有师法者。人师,谓谨身脩行,足以范俗者。”〔四〕 困学记闻翁元圻注引袁纪作 “乃不可食”,不知所据为何本。 钜鹿孟敏,字叔达。客居太原,未有知名。叔达曾至市买甑,荷担堕地,径去不顾。时适遇林宗,林宗异而问之:“甑破可惜,何以不顾?”叔达曰: “甑既已破,视之无益。”林宗以为有分决,与之言,知其德性,谓必为善士,劝使读书,游学十年,知名当世。其宗人犯法,恐至大辟,父老令至县请之。叔达 曰:“犯法当死,不应死,自活,此明理也,何请之有?”有父老董敦之〔一〕,曰:“傥其死者,此大事也。奈何以宜适而不受邪?”叔达不得已,乃行见杨氏 令,不言而退。令曰:“孟征居高雅绝世,虽其不言,吾为原之矣。”〔一〕 董,督也;敦,亦督也。董敦者,督促也。 初,汝南袁〔阆〕(闳)〔一〕,盛名盖世,泰见之,不宿而退。汝南黄宪,邦邑有声,天下未重,泰见之,数日乃去。薛恭祖曰:〔二〕“闻足下见袁 奉高,车不停轨,銮不辍轭。从黄叔度,乃弥日信宿,非其望也。”林宗答曰:“奉高之器,譬诸泛滥,虽清易挹。叔度汪汪如万顷之波〔三〕,澄之而不清,挠之 而不浊,其器深广,难测量也。虽住稽留,不亦可乎?”由是宪名重于海内。〔一〕 按闳字夏甫,阆字奉高。袁纪下文既言“袁奉高”,当是袁阆,作闳非也。通鉴即作“阆”,故正之。袁阆与黄宪俱为汝南慎阳人,袁闳乃汝南汝阳人。二袁既同时,又同郡,其名形亦相近,故常致误。世说新语德行注引汝南先贤传“阆”亦误作 “宏”,而所言事迹与袁阆同。〔二〕 薛恭祖,名勤,汝南人,识陈蕃有清世志者。〔三〕 范书郭泰传注引谢承书作“ 汪汪若千顷波”,而范书黄宪传、续汉书、世说新语均与袁纪同。 初,泰尝止陈留学宫,学生左原犯事斥逐。泰具酒食劳原于路侧,谓之曰:“昔颜涿聚,梁甫之大盗;段干木,晋国之大驵,卒为齐之忠臣,魏之名贤 〔一〕。且蘧伯玉,颜子渊犹有过〔二〕,谁能无乎?慎勿恨之,责躬而已。”或曰:“何为礼慰小人?”泰曰:“ 诸君黜人,不讬以藜蒸,无有掩恶含垢之义。‘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三〕。吾惧其致害,故训之。 ”后原结客,谋构己者,至期曰:“林宗在此,负其前言。”于是去。后事发露,众人咸自以蒙更生之赐于泰。〔一〕 李贤曰:“吕氏春秋曰:‘ 颜涿聚,梁父大盗也,学于孔子。’左传曰‘晋伐齐,战于黎丘,齐师败绩,(智伯)亲禽颜庚。’杜预注: “颜庚,齐大夫颜涿聚也。’”又“段干木”句亦出吕氏春秋。李贤引说文曰:“驵,会也。谓合两家之卖买,如今之度市也。”又引新序曰:“魏文侯过段干木之 闾而轼之,遂致禄百万,而时往问之。国人皆喜,相与诵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秦欲攻魏,司马唐谏曰:‘段干木贤者也,而 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二〕 论语宪问:“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 ‘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又雍也:“孔子对曰: ‘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三〕 见论语泰伯。 泰谓济阴黄元艾曰〔一〕:“卿高才绝人,足为伟器。然年过四十,名声着矣。于此际当自匡持,不然将失之矣。”元艾笑曰:“但恐才力不然至此年矣 〔二〕!若如所敕,敢自克保,庶不有累也。”林宗曰:“ 吾言方验,卿其慎之。”元艾声闻遂隆。后见司徒袁隗,隗叹其英异,曰:“若索女婿如此,善矣!”有人以隗言告元艾,又自生意谓之曰:“袁公有女,得无欲嫁 与卿乎?”元艾妇夏侯氏,有三子,便遣归家,将黜之,更索隗女也。夏侯氏父母曰〔三〕:“妇人见去,当分钗断带,请还之。”遂还。元艾为主人,请亲属及宾 客二十余人〔四〕。夏侯氏便于座中攘臂大呼,数元艾隐慝秽恶十五事,曰:“吾早欲弃卿去,而情所未忍耳,今反黜我!”遂越席而去。元艾诸事悉发露,由此之 故,废弃当世。其弘明善恶皆此类也。〔一〕 范书郭泰传作“黄允字子艾 ”。〔二〕 疑“然”字涉上文“不然” 而衍。〔三〕 惠栋曰:“袁宏纪云,夏侯氏谓父母曰:‘妇人见去,当分钗断带,请还之。’” 据此则蒋本恐脱“谓”字,然考诸本皆无“谓”字,当系惠氏据范书所补。范书郭泰传作“妇谓姑曰”,与袁纪亦异。〔四〕 范书作“于是大集宾客三百余人”。 后遭母忧,丧过于哀。徐孺子荷担来吊,以生□ 一束顿庐前,既唁而退。或问:“此谁也?”林宗曰: “南州高士徐孺子者,其人诸生,吾不堪其喻也。”钜鹿孙威直来吊,既而介休贾子序亦来吊,林宗受之。威直不辞而去,门人告之。林宗遣人追之曰:“何去之疾 也?”威直曰:“君天下名士,门无杂宾,而受恶人之唁,诚失其所望,是以去耳。”林宗曰:“宜先相问,何以便去邪?乡里贾子序者,实有匈险之行,为国人所 弃〔一〕。闻我遭丧,而洗心来吊,此亦未被大道之训,而有修善之志也,吾故受之。若其遂变化者,弃损物更为贵用,如其不然,不保其往也〔二〕。且仲尼不逆 互乡〔三〕,奈何使我拒子序也!”子序闻之,更自革修,终成善人。其善诱皆此类也。〔一〕 范书作贾子厚,名淑。李贤注引谢承书曰:“淑为舅宋瑗报仇于县中,为吏所捕,系狱当死。泰与语,淑恳恻流涕。泰诣县令应操,陈其报怨蹈义之士。被赦,县不宥之。之郡上言,乃得原。 ”〔二〕 论语述而曰:“子曰: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郑注曰:“人虚己自洁而来,当与之进,亦何能保其去后之行。”〔三〕 论语述而曰:“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郑注曰:“互乡乡名也。其乡人言语自专,不达时宜,而有童子来见孔子,门人怪孔子见之。” 其所提拔在无闻之中,若陈元龙、何伯求终成秀异者六十余人;〔一〕其所临官,若陈仲弓、夏子治者十余人,皆名德也〔二〕。〔一〕 元龙,陈登之字。伯求,何颙之字。〔二〕 仲弓,陈寔之字。子治,夏馥之字。 石云考从容谓宋子俊曰:“吾与子不及郭生,譬诸由、赐不敢望回也〔一〕。今卿言称宋郭,此河西之人疑卜商于夫子者也,若遇曾参之诘,何辞以对 乎?” 子俊曰:“鲁人谓仲尼东家丘,荡荡体大,民不能名,子所明也。陈子禽以子贡贤于仲尼,浅见之言〔二〕,故然有定邪?吾尝与杜周甫论林宗之德也〔三〕,清高 明雅,英达瑰玮,学问渊深,妙有俊才。然其恺悌玄澹,格量高俊,含弘博恕,忠粹笃诚,非今之人,三代士也。汉元以来,未见其匹也。周甫深以为然。此乃宋仲 之师表也,子何言哉!”〔一〕 论语公冶长曰:“子谓子贡曰:‘汝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二〕 论语子张曰:“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三〕 杜周甫,即杜密也。时人谚曰:“天下良辅杜周甫。” 于是劝林宗仕,泰曰:“不然也。吾夜观干象,昼察人事,天之所废,不可支也〔一〕。方今卦在明夷,爻直勿用之象,潜居利贞之秋也。犹恐沧海横流,吾其鱼也。吾将岩栖归神,咀嚼元气,以修伯阳、彭祖之术,为优哉游哉,聊以卒岁者。”遂辞王公之命,阖门教授。〔一〕 定公元年左传曰:“天之所坏,不可支也。”此乃晋女叔宽之语。又国语周语卫彪傒见单穆公曰:“周诗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坏也。其所坏,亦不可支也。’昔武王克殷作此诗也,以为饫歌,名之曰支。” 泰身长八尺,仪貌魁岸,善谈论,声音如钟,宵行幽闇,必正其衣服。家有书五千卷,率多图纬星历之事。与其等类行,晨则在前,暮则在后。所历亭 传,不处正堂,恒止逆旅之下,先加粪除而后处焉。及宿止,冬让温厚,夏让清凉。如乡里或有尔者,父母谚曰〔一〕:“欲作郭林宗邪?”〔一〕 谚通喭,广韵曰:“小笑貌。” 仇香字季智〔一〕,陈留考城人。行止纯嘿,乡党无知者。年四十,召为县吏,以科选为蒲亭长〔二〕。劝耕桑,合嫁娶,农事毕,令子弟群居。同学丧 不办者,躬自助之;其孤寡贫穷,令宗人相赡之;其剽轻无业者,宗人亦处业之;不从科者,罚之以谷;代公赋多少,有次行之,期月里无盗窃。〔一〕 香本名览。〔二〕 范书注引谢承书作“阳遂亭长”。 香初到亭,民有陈元者〔一〕,独与母居,供养有违,母诣香告元不孝。香惊曰:“吁,是何谓乎?近日过舍,庐落整顿,耕耘以时,此非恶人,但教化 未至〔二〕。且妇人守寡养孤,上欲激贞名于当世,中欲不负于黄泉,下欲育遗嗣而继宗也。此三节者,妇人之妙行也。母既若斯华发矣,奈何以一旦之忿,弃历年 之勤乎?且母养人孤遗,不能成济,若死者有知,百岁之后,当何以见亡者?”母涕泣而起。香留为具食,嘱曰: “归勿复言,吾方为教之。”既而之田里,于众中厉言曰:“此里当有孝子。陈元今何在?”众指曰:“是也。”香起揖之,以孝行慰勉之。谓众曰:“此孝义里, 当见异。以陈元故,后诸乡。”数日,齎酒礼到元家,上堂与相对,视其食饮之具有异于他日,遂复陈孝行,以诱其心。如是者数焉。元卒为孝子,乡邑所称,县表 其闾,丞掾致礼。〔一〕 御览卷六一0引谢承书作“ 羊元”,本传注亦然。〔二〕 范书本传注引谢承书曰:“ 羊元凶恶不孝。其母诣览言元。览呼元,诮责元以子道,与一卷孝经,使诵读之。元深以悔,到母床下,谢罪曰:‘元少孤,为母所骄,谚曰:孤犊触乳,骄子笃母。乞今自改。’母子更相向泣。于是元益修孝道,后成佳士也。”与袁纪大异。 是时河内令王奂政尚严猛〔一〕,闻香以德化民,署香主簿,请与相见,谓之曰:“闻在蒲亭,陈元不罚而化之,得无少鹰鹯之志邪〔二〕?”香曰: “以鹰鹯不若鸾皇,故不为也。”奂谢遣曰:“枳棘之林,非鸾凤所集,百里非大贤之路〔三〕。”州郡并请,皆辞以疾。宴居必正衣服,妻子有过,免冠自责,妻 子庭谢思过。香冠,妻子乃敢升堂,终不加喜怒声色。妻子事之,若事严君焉。〔一〕 范书“奂”作“涣”。〔二〕 文公十八年左传载季文子所使大史克对文公曰:“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杨伯峻言汉翟方进奏亦曾引此言。〔三〕 李贤曰:“时涣为县令,故自称百里。” 黄宪字叔度,汝南慎阳人。父为牛医。宪识度渊深,时人莫得而测。年十四,颍川荀季和见而叹曰〔一〕:“足下,吾之师也。”汝南周子居常曰 〔二〕:“ 吾旬月之间,不见黄叔度,则鄙吝之心生矣。”时汝南戴叔鸾者〔三〕,高迈之士也。当时意气,人所推服。然每见宪,未尝不怅然自失。母问之曰:“汝何为不 乐?复从牛医儿所来邪?”叔鸾跪曰:“良每自以才能不减叔度,至于面对其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四〕,可为良之师也。”举孝廉,无就之意。其僚辈皆瞻望 于宪,以为准的,于是俱到京师,称病而归也。〔一〕 荀季和,乃荀淑也。〔二〕 范书黄宪传作“同郡陈蕃、周举常相谓曰”云云。然周举字宣光,非子居也。惠栋曰:“案世说及袁宏纪皆作‘周子居’。汝南先贤传:周乘字子 居,汝南安城人。天资聪明,高峙岳立,非陈仲举、黄叔度之俦,则不交也。为泰山太守,甚有惠政。”则范书“周举”恐系“周乘”之误。〔三〕 戴叔鸾,即戴良也。〔四〕 见论语子罕。 陈实字仲弓〔一〕,颖川许人。少为县吏,常给厮役。时县吏邓劭每出候宾,见寔执书立诵。劭嘉之,即解录,遣使诣太学。寔推纯诚,不厉名行,然罗 居老少,皆亲而敬之。乡闾讼者,辄求正于寔,寔以理喻曲直,退无怨者,皆曰:“宁为刑罚所及,不为陈君所非。”寔尝为郡功曹,中常侍侯览属非其人,太守高 伦出教教之,寔固请不可,太守曰:“侯常侍不可违,君勿言。”寔乃封教入见:“必不得已,寔请自举之,不足以损明德。”退而署文学掾。于是乡里咸以寔为失 举,寔宴然自若。伦去郡,故人送于传舍,乃具言其状:“ 善称君,恶称己,陈君之谓也。”由是众谈咸服焉。辟黄琼府,除闻喜、太丘长,其政不严而治,百姓爱敬之。〔一〕 实、寔通,下文均作“寔” 。黄本此字亦作“寔”。今依蒋本,存其异文。 长子纪,字元方;小子淑,字季方,皆以儒业德礼称。纪子群,名重魏、晋。文帝尝问群:“卿何如父、祖?”群对曰:“臣祖寔不言而治,臣父纪言而行之,至于臣群有其言而必行。” 是岁,爵号乳母赵娆为平氏君。三年(庚戌、一七0) 春,河内妇食夫,河南夫食妇。 冬,济南盗贼群起。 冬十月,大鸿胪乔玄为司空〔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八月,大鸿胪桥玄为司空”,袁纪此条恐当移于上条前。又下文“ 乔”亦作“桥”。按桥本作乔,二字通。四年(辛亥、一七一) 春正月甲子,帝加元服,大赦天下。 二月癸卯,地震,河水清。 三月辛酉朔,日有蚀之。太尉刘宠、司空乔玄以灾异策罢〔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太尉闻人袭免,太仆李咸为太尉”,又“司徒许训免,司空桥玄为司徒”。 夏四月,河东地裂十二处,各长十余里〔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五月事。又续汉五行志亦作五月,且言“裂合长十里百七十步,广者三十余步,深不见底”。 秋七月癸丑,立皇后宋氏。宋隐之从孙也〔一〕。以选入掖庭,立为皇后。父丰为执金吾〔二〕,封不期侯〔三〕。〔一〕 范书皇后纪作“肃宗宋贵人之从曾孙也”。刘攽以为范书“贵人”下脱“父”字。又御览卷一三七引续汉书作“贵人之从孙”,与袁纪同。宋贵人被章德窦后诬陷而死。安帝立,追尊其为敬隐皇后。则袁纪“宋隐”下恐脱“后”字,范书作“从曾孙”,误。〔二〕 范书“丰”作“酆”。〔三〕 范书皇后纪作“不其乡侯” 。不其,西汉时属琅邪郡,为县名。东汉时省并,属东莱郡,为侯国。袁纪“期”当作“其”。 冬十月戊午〔一〕,上率群臣朝皇太后于云台。初,太后有援立之功,窦氏虽诛,上心知之,故率群臣俱朝焉。〔一〕 是月戊子朔,无戊午。或系九月之误。 黄门令董萌因上意,数为太后〔诉怨〕〔一〕,上深纳之,供给致养,每过于〔前〕(别)〔二〕。于是曹节、〔王〕(皇)甫共疾萌〔三〕,以“亲附窦后,谤讪永乐”,萌下狱死。〔一〕 据范书补。蒋本阙,黄本仅作“怨”。〔二〕 前、别形近而讹,今正之。〔三〕 据黄本改。五年(壬子、一七二) 春正月,车驾上原陵,诸侯王,公主及外戚家妇女,郡国计吏、匈奴单于、西域三十六国侍子皆会焉,如会殿之仪,礼乐阕,百官受赐爵,计吏以次向殿前,上先帝御座,具言俗善恶,民所疾苦。 司徒掾蔡邕慨然叹曰:“闻古不墓祭,而上陵之礼如此其备也。察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恻隐,不易夺也。”或曰:“本意云何?”对曰:“西京之时,其礼 不可得而闻也。光武〔即〕世〔一〕,始葬于此。明帝嗣位逾年,群臣朝正,感先帝不复见此礼,乃率公卿百僚,就陵而朝焉,盖事亡如事存之意也。与先帝有瓜葛 之亲,男女毕会,郡计吏各向神坐而言,庶几先帝魂神闻听之也。今者,日月久远,非其时人,但见其礼,不知其哀,烦而不省者,先帝孝思之心者也。”〔一〕 据续汉礼仪志注引谢承书补。僖平元年〔一〕〔一〕 当作“熹平元年”。建宁五年五月改元。依袁纪前例,“五年”当作“熹平元年”。此自破其例也。下文言“五月”己未,大赦天下”,即为改元而作。故疑此四字当置于“五月”之前。卷二四误“僖”为“嘉”,迳正之。 春三月壬戌,太傅胡广薨。赠安乡侯印绶,谥曰文侯〔一〕。〔一〕 范书胡广传作“安乐乡侯” ,“谥文恭侯”。袁纪恐有脱文。 广字伯始,南郡华容人。初为郡吏,在散辈中〔一〕。太守法雄有子曰真,善知人,言于父雄曰:“南郡掾吏,其民略可知。今当举孝廉,为国选士,不 可不择。宁有其人乎?”雄曰:“未有所拟也。”真求与掾相见,独奇广。广时年二十六,雄举广为孝廉。至京师,广为天下第一。旬月,拜尚书郎,稍迁九卿。公 辅屡登,三事元老。〔二〕在位,国家多难,废立邪正之间,以厚重自居,不能有所明。然年逾八十,继母在堂,朝夕定省,子道不亏,旁无几杖,言不称老,居丧 尽礼。及广薨,故吏自公卿大夫数百人,皆衰经殡〔位〕(泣)〔三〕,自汉兴以来未尝有也。〔一〕 散辈,即散吏。沈钦韩曰: “散吏,隶释碑阴所谓从掾位、从史位是也。晋职官志:郡国万户以上,职吏六十九人,散吏三十九人。”〔二〕 范书胡广传曰:“凡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又为太傅。”〔三〕 据范书胡广传改。 广所临治无秕政,世为之谚曰:“天下中庸有胡公。”此时公辅者,或树私恩为子孙计,其后累世致公卿,而广子孙无过二千石者。 夏四月甲午,青蛇见御座。诏问群臣,靡有所讳。 光禄卿杨赐上书曰:“臣闻休征则五福应〔一〕,咎征则六极至〔二〕。夫善不妄来,灾不空发,必应行而至。王者心有所惟,意有所想,未形颜色,则 五星推移,阴阳乖动。以此观之,知天之与人,相去不遐。蛇者,于洪范鳞虫之象,思心不逮之所致也。不逮之效,时则有龙蛇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 祥。’ 〔三〕春秋书郑昭公时,两蛇斗于南门之外,其后昭公殆以女败〔四〕。昔周王承文王之盛,一朝晏起,夫人不鸣璜,宫门不击柝,关睢之人,见机而作〔五〕。夫 女谒行则谗夫昌,谗夫昌则苞苴通。殷汤以此自诫,即济于旱亢之灾〔五〕。唯陛下思干刚之道,别内外之宜,崇帝乙之制,受元吉之祉〔六〕,抑皇〔甫〕(后) 之权,割艳妻之爱〔七〕,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殷戊宋景,其事甚明〔八〕。”上深纳之。〔一〕 李贤曰:“休,美也;征,验也。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见尚书洪范。〔二〕 李贤曰:“咎,恶也。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亦见书洪范。〔三〕 见诗小雅斯干。〔四〕 李贤注引洪范五行传曰:“ 初郑厉公劫相祭仲,而篡兄昭公,立为郑君。后雍纠之难,厉公出奔,郑人立昭公。既立,内蛇与外蛇斗郑南门中,内蛇死。是时傅瑕仕于郑,欲内厉公,故内蛇死 者,昭公将败,厉公将胜之象也。昭公不觉,果杀于傅瑕,二子死而厉公入。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 ’郑昭公殆以女子败矣。”惠栋曰:“案左传,乃子仪,非昭公也。赐据洪范五行传,故与左传异。”按杨赐出今文世家,故不取古文学之左传。〔五〕 荀子大略篇:“汤旱而祷曰:“政不节与?使民疾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宫室荣与?妇谒盛与?何不雨至斯极也!苞苴行与?谗夫兴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注曰:“货贿必以物苞裹,故总谓之苞苴。”事亦见说苑。〔六〕 易泰卦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也。”〔七〕 据范书杨赐传改。李贤曰: “皇甫卿士等皆后之党,用后嬖宠而居位也。诗曰‘皇甫卿士,艳妻煽方处’也。”艳妻,原指周幽王后褒姒也。〔八〕 李贤曰:“殷王太戊时,桑榖共生于朝,修德而桑榖死。景公时,荧惑守心,修德而星退舍。并见史记。” 五月己未,大赦天下〔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己巳”。以改元“熹平”而大赦天下。 常侍张乐、太仆侯览专权骄恣,诏收印绶。览自杀,阿党者皆免。 六月癸巳,皇太后窦氏崩。载衣车城南市舍。 将殡,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上曰:“太后亲立朕身,统承大业。诗云:‘无言不雠,无德不报。’ 〔一〕胡可用贵人礼!”于是发丧成服。〔一〕 见诗大雅抑。 将葬,节、甫以窦氏之诛,不用太后礼,以冯贵人祔桓帝。公卿不敢谏。河南尹李咸执药上书曰〔一〕:“臣闻禹汤闻恶是用无过,桀纣闻善以亡其国。 中常侍曹节、张让、王甫等因宠乘势,贼害忠良,谗谮故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虚遭无形之亹,被以滔天之罪。陛下不复省览,猥发雷霆之怒,海内贤愚,莫不痛 心。武以殁矣,无可奈何,皇太后亲与孝桓皇帝共奉宗庙,母养蒸庶,系于天心,仁风丰濡,四海所宗。礼,为人后者为人之子。陛下仰继元帝,岂得不以太后为 母?存既未蒙顾复之报〔二〕,没又不闻谅闇之哀〔三〕。太后未崩,武先坐诛,存亡各异,事不相逮。而恚武不已,欲贬太后,非崇有虞之孝,昭蒸蒸之仁 〔四〕,八方闻之,莫不泣血。昔秦始皇〔母〕后不谨,谄幸郎吏〔五〕,始皇暴怒,幽闭母后。感茅焦之言,立驾迎母,置酒作乐,供养如初 〔六〕。夫以秦后之恶,始皇之悖,尚纳茅焦之语,不失母子之恩;岂先太后不以罪没,陛下之过有重始皇?臣谨冒昧陈诚,左手齎章,右手执药,诣阙自闻。唯陛 下揆茅焦之谏,弘始皇之寤,复母子之恩,崇皇太后园陵之礼。上释皇干震动之怒,下解黎庶酸楚之情也。如遂不省,臣当饮鸩自裁,下觐先帝,具陈得失,终不为 刀锯所裁。”章省,上感其言,使公卿更议,诏中常侍赵忠监临议〔七〕。〔一〕 范书陈球传作“太尉李咸” 。〔二〕 诗小雅蓼莪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顾我复我。”指养育之恩也。〔三〕 书说命曰:“王宅忧,亮阴三祀。”亮阴即谅闇,亦作谅阴,或作梁闇,皆天子居丧之称也。〔四〕 书舜典曰:“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美舜之孝也。〔五〕 据下文补“母”字。又“谄 ”,蒋本阙,黄本作“陷”。“陷”当系“谄”之误,迳补之。〔六〕 史记秦始皇本纪曰:“齐人茅焦说秦王曰:‘秦方以天下为事,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国闻之,由此倍秦也。’秦王乃迎太后于雍而入咸阳,复居甘泉宫。”〔七〕 范书陈球传,以众议在前,咸上疏在后。廷议时,陈球仗义直言,咸观望许久,才曰与球意合,会者皆为之愧。通鉴考异曰:“今按:史称咸廉干知名,在朝清忠,权幸惮之。其能捣椒自随,必死之心已固,不当临议畏葸不言。且若无李咸之先谏,中官擅权,无须延议而以冯贵人配桓帝,故当以袁纪为是。” 时众官数百人,各相顾望,无敢下议。廷尉陈球曰:“皇太后以旧姓盛德,选入椒房,宜配桓帝,是无所疑。”忠笑曰:“廷尉宜便下笔。”球遂下议 曰:“ 皇太后在椒房,有聪明母仪之德,遭天不造,援立圣明,承继宗庙,功烈至重。先帝晏驾,而遇大狱,迁居空宫,不幸早世,家虽获罪,非太后意。今若别葬,诚失 天下之望。且冯贵人冢墓,为贼所掘,骸骨发露,与贼并尸,魂灵染污,不宜配至尊〔一〕。”忠省球议,作色曰:“陈廷尉此议甚健!”欲以蚩球,球曰:“陈、 窦既冤,皇太后无辜被幽,臣常痛之。今日言之,退而受罪,乃臣宿昔之愿也。”诸公卿皆从球议。〔一〕 李贤曰:“段颎为河南尹,坐盗发冯贵人冢,左迁谏议大夫。” 奏御,节、甫复言曰:“窦氏罪深,无以为此。 ”上曰:“虽犯恶逆,后有大德于朕。”节、甫于是不复言。 七月甲寅,葬桓思窦皇后。 冬十月丁亥,勃海王悝自杀。 初,悝有罪,贬为奭陶王〔一〕。悝因黄门王甫求复其国,赂以租钱五十万。桓帝不豫,诏复悝为勃海王。甫以为己功,趣责于悝。悝知帝意也,不与甫钱。由是甫谋悝大逆不道,讽司隶校尉段颎奏治其狱,悝遂自杀。〔一〕 钮永建曰:“按:悝贬为瘿陶王。袁纪前文讹作定陶王,此又讹作奭陶王,并当正。”钮说是。 〔十一月,会稽人许生〕自称“越王”〔一〕,攻破郡县。〔一〕 据蒋校补。二年(癸丑、一七三) 春二月,大赦天下。 夏四月,司隶校尉段颎为太尉〔一〕。〔一〕 范书作“五月”。 秋七月,光禄勋杨赐为司空〔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司空杨赐免,太常颍川唐珍为司空”。按杨赐传,熹平二年,代唐珍为司空。钱大昕廿二史考异曰:“案灵帝纪,熹平二年正月,司 空宗俱薨。二月,以光禄勋杨赐为司空。七月司空杨赐免,太常唐珍为司空。是赐代宗俱,而珍代赐也。传误。”据此则七月任司空者,唐珍也。又续汉书亦曰: “熹平二年,太常颍川唐珍为司空,中常侍唐衡弟。”袁纪恐误。三年(甲寅、一七四) 春二月己巳,大赦天下。 太尉段颎以久疾策免。河南尹李咸为太尉〔一〕。〔一〕 按范书灵帝纪,段颎于熹平二年十二月罢。三年春二月,代段颎为太尉者,乃太常陈耽,非李咸也。又李咸为太尉,范书作建宁四年三月,而谢承书作建宁三年,三书所记各异。 夏四月,立河间王子虎为济南王〔一〕,奉孝仁皇帝祀。〔一〕 范书灵帝纪“虎”作“康” 。 冬十二月癸酉〔一〕,日有蚀之。司空杨赐以疾策免〔二〕。〔一〕 是月己亥朔,无癸酉,疑有讹。〔二〕 按范书作“司空唐珍罢,永乐少府许训为司空”。后汉孝灵皇帝纪中卷第二十四 〔熹〕(嘉)平四年(乙卯、一七五) 春三月,五经文字刻石立于太学之前〔一〕。〔一〕 胡三省曰:“雒阳记:太学在雒阳 城南开阳门外,讲堂长十丈,广二丈,堂前石经四部,本碑凡四十六枚。西行,尚书、周易、公羊传十六碑存,十三碑毁。南行,礼记十五碑悉崩坏。东行,论语三 碑毁。礼记碑上有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名。又赵明诚金石录曰:石经,盖汉灵帝熹平四年所立,其字则蔡邕小字八分书也。后汉书儒林传叙云‘为古文、篆、 隶三体’者,非也。盖邕所书乃八分,而三体石经乃魏时所建也。”按水经注谷水曰:“东汉灵帝光和六年刻石镂碑,载五经,立于太学讲堂前,悉在东侧。蔡邕以 熹平四年,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 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笔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矣。今碑上悉铭刻蔡邕等名。魏正始中,又立古篆隶三字石经。 ”故隶释以为诸儒受诏在熹平,而碑成于光和年间。范书灵帝纪作“诏诸儒正五经文字,刻石于太学门外”,乃指下诏之日,非指刻石树立之日,故袁纪“五经”之 上恐脱“诏诸儒正”诸字。 夏五月丁卯,大赦天下。 延陵园灾。 冬十月改平准为中准,使中官为之令,列为内署,令、丞悉用中官。 初,虞大家以选入掖庭,生冲帝,陈夫人生质帝。冲帝早崩,政在梁氏,故未有谥号。议郎毕整上疏曰〔一〕:“孝冲皇帝母虞大家,质帝母陈夫人,皆 诞育圣明,而未有谥号,今当以母氏序列于外戚。虽在薨没,犹宜爵赠,况二母见存,而无宠荣者乎?即违母以子贵之义〔二〕,又不可以示后世。”上感其言,以 虞大家为贵人,陈夫人为孝王妃〔三〕,使中常侍持节告宪、怀二陵。〔一〕 范书皇后纪作“卑整”。注引风俗通曰:“卑氏,郑大夫卑谌之后,汉有卑躬,为北平太守。”惠栋曰:“整,雁门人。案孙勉引胡太傅碑亦作‘卑整’。蔡邕集及袁纪皆作‘毕整’。作‘毕 ’字者,误也。”今按续汉书亦作“毕正”,其必有所据。恐当以袁纪为是。〔二〕 见隐公元年公羊传。〔三〕 “孝王”,是勃海孝王鸿也。 大鸿胪袁隗为司徒〔一〕。〔一〕 范书作熹平元年十二月事。五年(丙辰、一七六) 夏四月癸丑〔一〕,大赦天下。〔一〕 范书作“癸亥”。按是月壬辰朔,无癸亥,袁纪是。 五月,太尉李咸久病罢,光禄〔勋〕刘宽为太尉〔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太尉陈耽罢,司空许训为太尉”。又刘宽为太尉,范书系于“秋七月”。“勋”字据范书补。 闰月,永昌太守曹鸾下狱诛。 初,鸾上书讼党人曰:“夫党人者,或耆年渊德,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锢,辱在泥涂。谋反大逆,尚蒙赦宥,党人何 罪,独不开恕乎!所以灾异屡见,水旱荐臻,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有司奏槛车征鸾弃市。鸾年九十,本郡悯其无辜。于是申党人之例,父兄子弟、门 生故吏,皆免官禁锢。 冬十月,司徒袁隗久病策罢。 隗字次阳,累世三公,贵倾当时。兄弟逢及隗并喜人事,外结英俊,内附宦官。中常侍袁朗〔一〕,隗之宗人,用事于中,以逢、隗家世宰相,推而崇之 以为援。故袁氏宠贵当世,富侈过度,自汉公族未之有也。逢兄子绍,好士着名,宾客辐辏,绍折节下之,不择贤愚。逢子术亦任侠好士,故天下好事之人,争赴其 门,辎軿柴车,常有千两。宠臣、中官皆患之。〔一〕 范书袁安传作“袁赦”。 十二月丙戌〔一〕,光禄大夫杨赐为司徒。〔一〕 范书作“十一月”。按十一月戊子朔,无丙戌,范书误。 是时拜爵过差,游观无度,赐叹曰:“吾世受国恩,又备宰相,安得拱默哉!”复上疏曰:“臣闻天生蒸民,不能自牧,故立君长,使司牧之。是以文王 日昃不食〔一〕,以立雍熙之化。顷闻拜爵过多,每被尚书劾,非众所归,或不知何人。昔尧用●〔二〕,犹尚先试考绩,以成厥功。今之所用,无他名德,旬月之 间,累迁高位,守道之徒,历载不转,劳逸无别,善恶同流。又闻微行数出诸苑囿,观鹰犬之劳,极般游之乐,政事日隳,大化凌迟,忘干干不息,忽屡省之钦哉。 陛下不顾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高纵〔三〕,殆非所谓光昭之美,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求直影〔四〕,却行而求及前人。惟陛下绝慢游之戏,念官人之重, 割超越之恩,慎贯鱼之次,以慰遐迩愤怨之望。臣受恩偏厚,特添师傅之任,不敢自同凡臣,括囊解咎〔五〕 ,谨自手书,皂囊密上。”〔一〕 按尚书无逸篇曰:“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注曰:“昃音侧,本亦作仄。 ”黄本作“夜”误。龙溪精舍本作“昃”,是。〔二〕 ●,舜,舜之本字,见说文。〔三〕 二祖,高祖、光武也。“勤止”见诗周颂赉。其文曰:“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 ”言文王既劳心于政事,而有天下之业,我当而受之。又五宗者,指文帝太宗,武帝世宗,宣帝中宗,明帝显宗,章帝肃宗。〔四〕 荀子王霸篇曰:“犹立枉木而求其影直也。”〔五〕 易坤卦曰:“括囊无咎无誉。”疏曰:“闲其知而不用,故曰括囊。不与物忤,故曰无咎。”六年(丁巳、一七七) 春正月辛丑,大赦天下。 二月,武库东垣自坏。 夏,鲜卑寇边。乌丸校尉夏育上言:“鲜卑仍犯塞,百姓怨苦,自春以来,三十余(人)发〔一〕 。请幽州诸郡兵,出塞讨之。”时故护羌校尉田晏以他事论刑,因中常侍王甫求为将。甫建议当出军与育并力,诏书遂用晏为鲜卑中郎将,与匈奴中郎将臧旻、南单于,三道并出。〔一〕 据范书鲜卑传删。 时大臣多以为不便,议郎蔡邕议曰:“周有玁狁之役〔一〕,汉有瀚海之事〔二〕,征罚四夷,所由来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势有可否,不可一也。天设 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分别内外,异殊俗也。其外则分之夷狄,其内则任之良吏,后嗣遵业,顺奉所守。苟无〔蹙〕(戚)国之讥〔三〕,岂与虫螘之 虏,校往来之所伤哉?乃欲度塞出攻,虽破之,不可弭尽,而本朝必为之旰食〔四〕!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其莫敢校也〔五〕。如使蒙 死儌幸,以逆执事厮养之卒,有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羞之。’而育欲以齐民易丑虏,射干没以要功〔六〕,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其得失不可知 也!昔朱提郡反〔七〕,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割而弃之。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犹尚弃之,况鄣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臣愚以为宜止出攻之计,令诸郡修 垣,屯守冲要,以坚牢不动为务。若乃守边之术,李牧发其策〔八〕,严尤申其要〔九〕,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育,下邳 淮浦人,以忠直称,所历皆有名迹。〔一〕 诗小雅六月曰:“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二〕 史记霍去病传言去病西击匈奴,“获屯须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瀚海。”索隐引崔浩曰:“北海名,群鸟之所解羽,故云翰海。”〔三〕 诗大雅召旻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范书蔡邕传作“蹙”,据以改。〔四〕 昭公二十年左传曰:“伍尚归,奢闻员不来,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 杨伯峻曰:“旰音干,晚也。谓楚之君臣将有吴国来之忧患,不得早食。”按李贤注作伍子胥语,误。〔五〕 李贤曰:“校,报也。”〔六〕 史记酷吏传曰:“始为小吏,干没。”服虔曰:“射成败也。”杨树达曰:“黄生云:此言以公家财物入己,如水之淹没,沉没无迹也。不水而没,故曰干没,与陆沉意同。”按袁纪邕文之意,当以服说应之。〔七〕 按汉书贾捐之传、范书鲜卑乌桓传均作“珠□郡”,朱提在犍为属国境,从未“割而弃之”,杨说误。〔八〕 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附李牧传曰:李牧常居代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射骑,谨烽火,多间谋,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悉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九〕 汉书匈奴传曰:“严尤谏曰:‘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 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之螫,殴之而已。故天上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 兵,约齎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 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策。’”班固曰“严尤论之当矣”。 八月,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获乌丸校尉夏育各将步卒万余人击鲜卑,三军败绩,士马死者万数。 冬十月癸丑朔,日有蚀之,赵相以闻。京师地震〔一〕。〔一〕 范书灵帝纪、续汉五行志均系京师地震于辛丑日。标点本范书校勘记曰:“按:是年十月癸丑朔,不得有辛丑,校补谓袁纪于癸丑朔日食下接书地震,不另出日,似两事同日,‘辛丑’或即‘ 癸丑’之误。” 十一月,太尉刘宽、司空陈球以灾异罢。 十二月,太常孟郁为太尉〔一〕,太仆陈耽为司空〔二〕。司徒杨赐以辟党人免。〔一〕 范书灵帝纪作“孟郁”。按 “□”是“佾”本字。彧、郁相通。王念孙广雅疏证曰:“彧者,说文‘□,有文章也’。论语八佾‘郁郁乎文哉’,彧、□、郁并通。”〔二〕 范书灵帝纪作“太常陈耽” 。光和元年(戊午、一七八) 春二月辛亥朔,日有蚀之。 己未,京师地震〔一〕。〔一〕 范书灵帝纪与袁纪同,而续汉五行志作“辛未”。 初置鸿都门生。本颇以经学相招,后诸能为尺牍词赋及工书鸟篆者至数千人。或出典州郡,入为尚书、侍中,封赐侯爵〔一〕。〔一〕 胡三省曰:“赐爵关内侯以下也。” 三月癸丑〔一〕,光禄勋袁滂为司徒。〔一〕 是月辛巳朔,无癸丑,或乃癸巳之误。 辛未,大赦〔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辛丑”。按三月辛巳朔,无辛未,袁纪误。此日改元光和。 夏四月丙辰,京师地震。 侍中寺雌鸡一身皆成雄,惟头冠未变。 五月壬午,无何白衣人入德阳门内,自称梁伯夏,又复曰:“伯夏教我上殿为天子。”中黄门桓览收之〔一〕遂亡失不见。〔一〕 范书灵帝纪注引东观记、续汉五行志均作“中黄门桓贤”。又风俗通义曰:“光和四年四月,南宫中门寺有一男子,长九尺,服白衣。中黄门解步呵问:‘汝何等人?白衣妄入宫掖。’曰:‘ 我梁伯夏后,天使我为天子。’步欲前收取,因忽不见。”与诸载均异,录此备考。 蔡邕以为:“貌之不恭,则有鸡祸,头为元首,人君之象。今鸡一身已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事而不遂之象。”又云:“成帝时,男子王褒衣绛 衣入宫上殿曰:‘天帝令我居此。’后王莽篡位。今此与成帝相似,而被服不同,又未入云龙门。以往方今,将有王氏之谋,其事不成。”其后张角作乱,寻被诛 灭。 是月,太尉孟郁、司空陈耽以灾异罢。太常〔来〕(袁)艳为司空〔一〕。〔一〕 据范书、华峤书改,下同。 六月丁丑,温明殿庭中有黑气长十余丈,形貌似龙。诏问光禄杨赐、议郎蔡邕曰:“祥异,祸福吉凶所在。以赐博学硕儒,故密诏问,宜极其意,靡有所 隐。 ”赐仰叹曰:“臣每读张禹传,何尝不愤恚乎〔一〕!吾以微学充先师之末,累世见宠,尚当上疏陈情,况今猥见访问乎?”乃手书对曰:“臣闻经传所载,或得神 以兴,或得神以亡。国家休明,则降鉴其德;邪辟昏乱,则示其祸〔二〕。今嘉德殿所见黑气,考之经传,应虹蜺妖邪之气,不正之象也。春秋谶曰:‘天 投虹蜺,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至。易曰:‘天重象,见吉凶,圣人则之。’〔三〕疑妾媵之中,有因爱放纵,左右嬖人,共专国朝,欺罔日月。 又鸿都门下,招会群小,旬月之间,并各拔擢。缙绅之徒,委伏畎亩,冠履倒易,陵谷代处〔四〕。从小人之邪意,顺无知之私欲,殆哉之危,莫过于今。幸赖皇 天,垂象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五〕唯陛下慎经典之诫,图变复之道〔六〕,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七〕,内亲张仲,外任山甫,抑止槃 游,留思庶政,冀天还威,众变可弭。老臣受师傅之任,数蒙宠异之恩,岂敢爱惜垂没之年,而不尽其慺慺之心哉〔八〕!”〔一〕 成帝时,丞相张禹以有师为恩,每疾病,上亲临视。禹不献安国定邦之策,一请调女婿张掖太守萧咸,上即徙咸为弘农太守。二数视其少子,上即禹床下拜为黄门郎给事中。事见汉书张禹传。故杨赐愤恚之。〔二〕 庄公三十二年左传曰:“秋七月,有神降于莘。惠王问诸内史过曰:‘是何故也? ’对曰:‘国之将兴,明神降之,监其德也。将亡,神又降之,观其恶也。故有得神以兴,亦有以亡,虞、夏、商、周皆有之。’”〔三〕 见易系辞上。〔四〕 诗小雅十月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笺云:“君子居下,小人处上之谓也。 ”〔五〕 乃逸周书之辞。〔六〕 惠栋曰:“汉时易家言灾异者,有变复之说。”〔七〕 诗小雅鹤鸣之诗,诲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其辞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八〕 李贤曰:“慺慺,犹勤勤也。” 邕对曰:“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祅变谴责,欲令人君感悟。灾眚之发,不于他所,远则门垣,近则寺署,其为监戒,最为切至。虹蜺墯,雌鸡 化,皆妇人奸政之所致也。自践祚已来,中宫无他逸宠,而乳母赵娆贵重赫赫,生则赀富侔于帑藏,死则丘墓逾于园陵。续为永乐门〔史〕(吏)霍玉〔一〕,依阻 城社,大为奸猾侮惑之罪,晚乃发露。虹蜺集庭,雌鸡变化,岂不为此!今者,道路所言,复云有程夫人者,宜深以赵、霍为戒。近者不治,无以正远。长水校尉赵 玹、屯骑校尉盖〔升〕(延)〔二〕,其贵已足,其富已甚,当以见私之故,早自引身以解。〔宜念〕易传‘小人在位之咎’〔三〕。廷尉郭禧敦庞纯厚〔四〕,国 之老成;光禄大夫乔玄聪达方直,有山甫之姿;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刚直不屈,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宰相大臣,君之四体,不宜复听纳小吏,雕琢大臣〔五〕。 愿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机,以答天望。朝廷既自约厉,左右亦宜从化。天道恶满,鬼神好谦。但臣愚戆,感激忘身,触冒忌讳,手书具对。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 之祸〔六〕。愿寝臣表,庶使臣笔所及者,得佐陛下尽忠。” 书奏,赵玹、程黄闻之〔七〕,共谮邕下狱,当弃市。中常侍吕强愍邕无罪,从上请,邕减死罪一等,徙朔方,遇赦还本郡。〔一〕 据范书及通鉴改。胡三省曰:“永乐门史,董太后宫官。”〔二〕 据范书改。惠栋引蔡邕集曰:河间相升,以朝庭在藩国时,邻近旧恩,历河南太守、太中大夫,在郡受取数亿以上,迁为侍中也。〔三〕 据范书补。〔四〕 据袁纪前文及范书迳改“僖 ”作“禧”。〔五〕 李贤曰:“雕琢,犹镌削以成其罪也。”〔六〕 易系辞上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惠栋引公羊传文公六年曰:“射姑杀,则称其国以杀何?君漏言也。”何休云:“自上言泄曰漏。”范书蔡邕传此句作“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袁纪当有脱文。〔七〕 程黄,范书作“程璜”,即所谓“程夫人”者。钱大昕曰:“汉时宫人中耆宿,皆称中大人,见邓禹传。韦昭云:古者名男子为丈夫,尊父妪为大人,故宫婢亦有大人之称。”范书皆作“大人 ”,而通鉴与袁纪同。 秋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冬十月〔一〕,太尉张颢、司空来艳久病罢。太常陈球为太尉,射声校尉袁逢为司空〔二〕。〔一〕 范书灵帝纪作“九月”。疑袁纪误。〔二〕 范书灵帝纪袁逢为“屯骑校尉。” 十一月〔一〕,皇后宋氏废。后无宠,宫人幸姬众共谮愬,诬后以咒咀上,遂收后玺绶。后以忧死,父母兄弟皆被诛。诸常侍、小黄门怜宋氏无辜,乃共葬后及父母兄弟于皋门亭,宋氏旧茔也。〔一〕 范书灵帝纪作“十月”。十月丁未朔,丙子晦。袁纪下文既作“丙子晦”,则作“ 十一月”误。 丙子晦,日有蚀之。太尉陈球以灾异罢。 十二月丁巳,光禄勋乔玄为太尉〔一〕。〔一〕 范书灵帝纪乔玄作“光禄大夫”。 是岁马生人。京房易传曰:“上亡太子,诸侯相伐,厥妖马生人。”二年(己未、一七九) 春二月丁巳,司徒袁滂以灾异罢。太鸿胪刘邵为司徒〔一〕。〔一〕 范书作“三月”,且“刘邵 ”作“刘郃”。 滂字公熙,(闳之孙也)〔一〕纯素寡欲,终不言人之短。当权宠之盛,或以同异致祸,滂独中立于朝,故爱憎不及焉。〔一〕 闳乃袁安孙袁彭之孙,袁逢、袁隗为其从父。乃汝南袁氏。袁滂系陈郡人,与袁闳虽同姓而不同宗,故非闳之孙明矣。又范书董卓传注、三国志袁涣传注所引袁纪均无此四字,当系衍文,故删。又李贤注作“滂字公喜”,熙喜古通用。 乙丑,太尉乔玄、司空袁逢久病罢。太中大夫段颎为太尉,太常张济为司空。 桥玄字公祖,梁国睢阳人。初为梁州刺史,值梁州大饥,玄开仓以廪之。主者以旧典宜先表闻,玄曰: “民以死矣。”廪讫,乃上奏。诏书以玄有汲黯忧民之心〔一〕,复不得以为常。玄有才名,长于知人。初见魏武帝于凡庸之中,玄甚异之,谓曰:“今天下将乱, 非命世之才不能定也。定天下者,其在君乎?”〔一〕 武帝时,河内失火,使汲黯往视之。黯以河内失火事为小,伤水旱,或父子相食事大,故矫诏发河内粟以赈贫民。武帝贤而不加罪。事见汉书汲黯传。 夏四月丙戌,日有蚀之〔一〕。〔一〕 范书及续汉志均作“甲戌朔 ”。按丙戌在辛巳之后,今纪文反居前,则系甲戌之误明矣。 辛巳,太尉段颎有罪下狱诛。 初,黄门令王甫、大长秋曹节专权任势,颢阿附甫等,尚书令杨球抚髀叹曰〔一〕:“使球为司隶,此等何得尔!”俄而球为司隶,既拜,明日诣阙谢 恩,会甫沐下舍,球因奏曰:“中常侍、冠军将军王甫奉职多邪,奸以事上,其所弹纠,皆由睚眦。勃海之诛,宋后之废,甫之罪也。太尉段颎以征伐微功,位极人 臣,不能竭忠报国,而谄佞幸,宜并诛戮,以示海内。”于是收跻、甫下狱,球亲考之。甫子萌先为司隶,迁永乐少府,亦并见收。萌谓球曰:“父子今当伏诛,亦 以先后之义〔二〕,少假借老父。”球骂萌曰:“若以权势为官,无忠,等者司隶,云以先后之义乎?”萌曰:“若临于坑相跻,忧汝独不见随吾后死邪?”于是球 操捶杖之,甫、萌皆前死杖下。球敕都官从事曰:“先举权贵大猾,乃议其余耳。公卿豪右若袁氏儿辈,从事自辨之,何须校尉邪?”于是权门股栗,京师肃然。〔一〕 东观记、续汉书、华峤书、谢承书、范书“杨”均作“阳”,袁纪误,今仍其旧,下同。〔二〕 先后为司隶校尉也。 球既诛甫后,欲收曹节,节等不敢出沐。会顺帝虞贵人葬,百寮会葬,还入夏城门,曹节见谒于道旁,球大骂曰:“贼臣曹节!”节收泪于车中曰:“我 自相食肉,何宜使犬舐其汁乎〔一〕?”语诸常侍,且便入省,勿过里舍也。节入谮球酷暴益甚,不为百姓所安。上乃徙球为卫尉,球叩头自陈曰:“臣无清高之 行,横蒙犬鹰之任,前诛常侍王甫、太尉段颎,皆狐狸小丑,未足以宣示天下。今鸱枭翔于园林,豺狼噬于围薮,臣诚耻之。愿追诏书。”叩头殿下。上呵曰:“卫 尉讵诏邪?”至于再三,乃受。〔一〕 范书将此语系于见磔甫尸于道次而发,通鉴从之。 丁酉,大赦天下。 秋七月,匈奴中郎将纯脩擅收斩单于呼演〔一〕,更立右贤王羌深为单于〔二〕,脩抵罪。〔一〕 范书“纯脩”作“张脩”。 “呼演”,南匈奴传作“呼微”,灵帝纪注作“呼征” 。〔二〕 范书南匈奴传作“羌渠”。 冬十月,永乐少府陈球下狱死。 初球与司徒刘邵书曰:“公出自宗室,据台鼎之位,天下所望。今曹节等放纵,为天下害,而久令在左右。贤兄侍中,常为节所害,可表徙尚书令杨球为 司隶,以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 ”杨球小妻,程黄女。黄宫中用事,所谓程夫人也。节等颇闻知,乃重赂黄,且迫胁之。惶怖,告节等以球谋,因与节谗邵于上曰:“邵等常与陈、窦交通,又受取 狼籍。步兵校尉刘纳、永乐少府陈球交通〔一〕,并通谋议。”上大怒,策邵、陈球、杨球、刘纳皆下狱死。〔一〕 疑“步兵”上脱“与”字, “陈球”下脱“卫尉杨球”四字。 杨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有勇气,郡吏常辱球母,球合年少数十人,杀吏灭其家,由是知名。九江山贼起,劫刺史。球以太尉掾为九江太守,设方略, 即时摧破。诛锄豪彊,郡中累足〔一〕,迁甘陵相。时天下旱,司空张颢奏郡中长吏严酷贪污者皆罢免之。球以严酷征,诏书以九江时功拜议郎,迁将作大匠、尚书 令。〔一〕 累足,即重足而立之意,畏懦状。 十一月,太常杨赐为司徒。三年(庚申、一八0) 春正月癸丑,大赦天下〔一〕。〔一〕 范书作“癸酉”。按是月庚子朔,无癸酉,范书误。 夏,虎见平乐观下,又见宪陵。上诏问司徒杨赐,赐对曰:“虎者,金行参代之精,狼戾之兽也。今在位率多奢暴贪残酷虐乎?” 中郎将张均上言曰〔一〕:“虎见宪陵,又见平乐观下,皆隶讹言也。洪范之论,‘言之不从,则有毛虫之〔孽〕(业)’〔二〕。虎者,西方之兽,为 禽刚猛,彊梁之物也。居而穴处,不可睹见。今于先帝园陵为害,又言见于城下,皆在位者仁恩不着,有苛克杀戮之意乎?此乃大兵剧贼之征,不可不防也。”〔一〕 范书作“郎中中山张钧”。〔二〕 据尚书大传改。 秋七月,大长秋曹节为车骑将军〔一〕。〔一〕 范书宦者传曰:“四年,卒,赠车骑将军。” 九月辛酉,日有蚀之。诏群臣上封事,靡有所讳。 郎中审忠上书曰:“臣闻治国之要,得贤则安,失贤则危。故舜有五臣天下治〔一〕,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二〕。故太傅蕃、尚书令尹勋知中官奸乱, 考其党与。华容侯朱瑀知事觉露,祸及其身,乃〔兴〕(与)造逆谋〔三〕,迫胁陛下,聚会群臣。因共割裂城社以相赏,父子兄弟被蒙尊荣。素所亲厚,布在州 郡,皮剥小民,甚于狼虎。多言财货,缮治殿舍,车马服饰,拟于大家。群公卿士,杜口吞声,州郡承风顺指。故虫蝗为之生,夷狄为之起,天意愤盈,积十余年 矣。故频年日有蚀之于上,地震于下,所以谴戒人主,欲令觉悟。今瑀等并在左右,陛下春秋富盛,惧惑佞谄,以作不轨。愿陛下留漏刻之听,以省臣表,埽灭丑 类,以答天怒。”章寝。〔一〕 五臣者,禹、稷、契、皋陶、伯益也。〔二〕 见论语颜渊。〔三〕 据范书宦者传改。 有星孛于狼、〔弧〕(狐)〔一〕。〔一〕 据续汉天文志及范书改。 初作〔灵昆〕(林泉)、毕圭苑〔一〕。〔一〕 据范书改。黄本“林”亦作 “灵”。 司徒杨赐上书曰:“臣闻使者并出,规度城南民田,欲以为苑者。昔先王制囿,裁足取牲,以备三驱〔一〕,薪采刍牧者往焉。故诗曰:‘王在灵囿,麀 鹿攸伏。’〔二〕传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三〕皆被其德政,而乐所为如此。至六国之际,取兽者有罪,伤槐者将诛,孟轲为梁惠王极陈其事〔四〕。先 帝之制,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俭不泰,以合礼中。今猥规都城之侧,以畜禽兽之物,非所以保养民庶赤子之义。筑郎不时,春秋有讥〔五〕;盘于游田,周公作 戒。其城外之苑,以有五六〔六〕,足用逞情,意顺四时〔七〕,何必变革旧制,以罢民力。楚兴章华,郢人乖叛〔八〕;秦作阿房,黎甿愤怨。宜思夏后卑室之意 〔九〕,太宗露台之费〔十〕,慰此下民劳止之歌〔十一〕。”上欲止,侍中任芝、乐松等曰〔十二〕:“昔宣王囿五十里,民以为大。文王百里,民以为小〔十 三〕。今造二苑,与百姓共之,不妨于政,民蒙其泽。”上遂从之。〔一〕 易比卦曰:“王用三驱,失前禽。”言三次田猎,必先以驱,故称三驱。〔二〕 见诗大雅灵台。〔三〕 见孟子梁惠王章句下,曰出夏谚。〔四〕 见孟子梁惠王章句上。借论文王,以明当与民同乐之意。〔五〕 庄公三十一年公羊传曰:“ 春,筑台于郎,何以书?讥。何讥尔?临民之所漱浣也。”〔六〕 李贤曰:“阳嘉元年起西苑。延熹二年造显阳苑。洛阳宫殿名有平乐苑、上林苑。桓帝延熹元年置鸿德苑也。”〔七〕 范书“时”作“节”。李贤曰:“春搜,夏苗,秋狝,冬狩也。”〔八〕 楚灵王筑章华之台,“国民罢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焉,举国留之,数年乃成”。后有干溪之乱,灵王死之。见国语楚语。〔九〕 论语泰伯曰:“子曰:‘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十〕 史记文帝纪曰:“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产,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十一〕诗大雅民劳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十二〕范书乐松作“中常侍”。通鉴考异曰:“松本鸿都文学,必非中常侍。袁纪云‘侍中’,今从之。”〔十三〕孟子梁惠王下曰:“齐宣王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孟子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荛者往来,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 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闻郊关之内有囿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可知松等所言文王乃周文王,而宣 王则是齐宣王也。而囿之里数均异。齐宣之囿,通鉴作“五里”,误甚。 闰月,司徒杨赐久病罢。 冬十月,太常陈耽为司徒〔一〕。〔一〕 范书作光和四年事,通鉴考异以为袁纪误。 十一月,立皇后何氏〔一〕。后,南阳〔宛〕(苑)人〔二〕。以良家子选入掖庭〔三〕,有宠,自贵人为皇后。父真早卒,异母兄进为河南尹,进弟苗越骑校尉。〔一〕 范书作“十二月己巳”。〔二〕 据范书改。〔三〕 范书皇后纪作“家本屠者” 。惠栋曰:“续汉书:进父真死,以妹倚黄门得入掖庭。案何进传蹇硕与赵忠书曰:‘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也。太后及进之贵幸,胜有力焉。’然则幸由郭胜得入掖庭。” 十二月,车骑将军曹节罢〔一〕。〔一〕 “罢”当是“薨”之误。范书作四年事。详见前注。四年(辛酉、一八一) 春,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而豪右辜榷〔一〕,马一匹至二百万。〔一〕 前书音义曰:“辜,障也;榷,专也。谓障余人买卖而自取其利。” 夏四月庚午,大赦天下〔一〕。〔一〕 范书灵帝纪作“庚子”。按是月癸亥朔,无庚子,范书误。 司徒陈耽不堪其任罢。太常袁隗为司徒〔一〕。〔一〕 范书作光和五年事。 六月,追爵谥皇后父何真为车骑将军、舞阳宣怀侯。 秋七月,五色鸟见于新城,众鸟随之,民谓之凤皇。 九月庚寅朔,日有蚀之。 冬十月,太尉许郁〔坐〕辟召错谬罢,太常杨赐为太尉〔一〕。〔一〕 范书本月作“太尉刘宽罢,卫尉许□为太尉”。通鉴从范书。又“坐”字据通鉴考异引袁纪补。 车驾幸广城。 是岁,于后宫与人为列肆贩卖,使相偷盗,争着进贤冠。又于西园驾四驴,上躬自操辔,驰驱周旋,以为欢乐。于是公卿贵戚转相放效,至乘辎軿以为骑 从,互相请夺,驴价与马齐。本志曰:“行天者莫如龙,行地者莫如马。诗曰:‘四牡骙骙,载是常服。’〔一〕驴乃服重致远,野人之所用,非帝王君子之所宜骖 服。迟钝之蓄,而今贵之,天意若曰:国且大乱,贤愚倒置,执政者皆如驴也。”〔一〕 见诗小雅六月。五年(壬戌、一八二) 春正月辛未,大赦天下。 二月,大疫。 三月,诏三公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贪污浊秽为蠹害者。 夏,旱〔一〕。〔一〕 范书灵帝纪“夏”下有“四月”两字。 五月庚申,永乐宫署灾。 秋七月,星孛于太微。六年(癸亥、一八三) 春三月辛未,大赦天下。 夏,爵号皇后母为舞阳君。 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中平元年(甲子、一八四) 春正月,钜鹿人张角谋反。 初,角弟良,弟宝自称大医〔一〕,事善道〔二〕,疾病者辄跪拜首过 〔三〕,病者颇愈,转相诳耀。十余年间,弟子数十万人,周遍天下,置三十六坊,各有所主。期三月五日起兵,同时俱发。角弟子济阴人唐客上书告角〔四〕,天 子遣使者捕角。角等知事已露,因晨夜敕诸坊,促令起兵。〔一〕 范书皇甫嵩传作“角弟宝” ,“宝弟梁”。通鉴考异曰:“司马彪九州春秋云:‘角弟梁,梁弟宝’,袁纪云‘角弟良、宝’,今从范书。”按今本袁纪“宝”上皆有“弟”字,与通鉴考异所见本异。又 “大医”,范书作“大贤良师”,注曰:良或作郎。〔二〕 范书作“黄老道”。〔三〕 胡三省曰:首过,“今道家所施符水,祖张道陵,盖同此术也”。〔四〕 范书皇甫嵩传作“济南唐周 ”。 二月,角等皆举兵,往往屯聚数十百辈,大者万余人,小者六七千人。州郡仓卒失据,二千石长吏皆弃城遁走,京师振动。角党皆着黄巾,故天下号曰“黄巾贼”。 初,司徒杨赐、卫尉刘宽、司空张济、御史刘陶并陈角反谋,宜时捕讨,以绝乱原。上不从。及角作乱,天子思陶言,封为中陵侯。 陶字子奇,颍川颍阴人。沈勇有大谋,不修威仪,不拘小节。与人交,志好不同,虽富贵不顾也;所行齐趣,虽贫贱,必尊贵之。疾恶太甚,以此见憎。 辟司徒府,迁尚书侍中,以数直谏,为权臣所恶,徙为京兆尹。上素重陶才,征为谏议大夫。诸中官谗陶与张角通情,上遂疑之,收陶考黄门北寺。中官 讽考,楚毒极至。陶对使者曰:“朝廷前封臣云何?不恒其德,反用佞邪之谮,臣恨不与伊、周同俦,而与三人同辈〔一〕。今上杀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 不久。然后悔于冤臣,将复何逮?”不食而死。〔一〕 “三人”,即三仁也。论语微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三月戊申,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帅师次于都亭。自函谷、〔伊阙〕(关)、大谷、轘辕、盟津〔一〕,皆置都尉,备张角也。〔一〕 “伊阙”据黄本补。范书灵帝纪作“置八关都尉官”。注曰:“八关谓函谷、广城、伊阙、大谷、轘辕、旋门、小平津、孟津也。”袁纪 “八关”尚脱其三也。 于是考诸与角连反,宫省左右死者数千人。上内忧黄巾,问掖庭令吕强何以静寇,对曰:“诛左右奸猾者。中常侍丁肃、徐演、李延、赵裕、郭耽〔一〕,朝廷五人,号为忠清,诚可任用。赦党人,简选举,何忧于贼!”上纳其言。〔一〕 按范书宦者传,丁肃乃济阴人。惠栋曰:“肃,济阴句阳人,与太傅胡广为婚者。 ”徐演作“徐衍”,下邳人。李延作“汝阳李巡”。廿二史考异曰:“巡,即注尔雅者。”惠栋曰:“汝阳,经典序录作‘汝南’。经籍志云:中黄门李巡,注尔雅 三卷。又王愔文字志载:巡善书。”又赵裕作“北海赵佑”。与袁纪多异。 壬子,大赦党人,皆除之。 强字汉盛,河南成皋人。忠贞奉公,不与佞幸同。是时权邪怙宠,政以贿成,郡国贡献,皆先馈赂,然后得行,左右群臣,好上私礼。强谏曰:“陛下物 出天下,然而所输之府,辄有导行之财,皆出于民。今发十而贡一,费多而献少,无为使奸吏用巧,私门致富也。又阿媚之臣,好献其私,客谄姑息,进入,其所奉 献,皆御府所有,无为使从谏之臣得自●黩也〔一〕。旧选举委任三府,尚书受奏御而已,各受试用,责以成功。功无可察,以事付尚书,尚书乃覆案虚实,行其罪罚。于是三公每有所选,参议掾属,咨其行状, 度其器能。然犹有溺职废官,荒秽不治。今但任尚书,或有诏用,三公得免选举之负,尚书又无考课之勤,陛下虚自劳苦,有废乱之负,无所责也。”书奏,上以示 中常侍夏恽、赵忠。忠、恽曰:“此言是也。然强自负清洁,常怏怏有外心。”〔一〕 ●,媟也。汉书枚乘传曰“ 以故得媟黩贵辛”。注曰:“媟,狎也;黩,垢浊也。 ”此言狎习相慢,同流合污也。 及赦党人,中官疾之,于是诸常侍人人求退。忠、恽共构会强云:“与党人谋,数读霍光传〔一〕。强兄弟所在,亦皆贪秽。”上闻强读霍光传,意不悦,使中黄门持兵召强。强闻上召,怒曰:“吾死,乱兵起矣。大丈夫欲书忠国史,无为复对狱吏也。”遂自杀。〔一〕 汉书霍光传也。李贤曰:“ 言其欲谋废立也。” 诏公卿百官出马弩各有差。 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隽各持节征黄巾。 护军〔司马〕(将军)傅燮讨贼形势〔一〕,燮上书谏曰:“臣闻天下之祸,所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升朝,先诛四凶,然后用十六相〔二〕。明 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州,此皆衅发萧墙〔三〕,而祸延四海。臣受戎任,奉辞伐罪,始到颍川,战无不克,黄巾虽遏,其衅由内 作耳。陛下仁德宽容,多所不忍,中官弄权,忠臣之忧逾深耳。何者?夫邪正之在国,犹冰炭不可同器而并存也。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词饰说, 共长虚伪。孝子疑于屡至,市虎惑于三人,陛下不详察之,臣恐白起复赐死于杜邮〔四〕,而尽节效命之臣,无所陈其忠矣。唯陛下察虞舜四罪之举,使谗佞受放殛 之罚,万国知邪臣之为诛。首忠正时,得竭其诚,则善人思进,奸凶不讨而自灭矣。臣闻忠臣之事君,犹孝子之事父,〔子之事父〕,焉得不尽情以言〔五〕!使臣 伏鈇钺之戮,陛下少用其言,国之福也。”书奏,中常侍赵忠见而怨焉。〔一〕 据黄本改,范书亦作“司马 ”。胡三省曰:“护军司马,官为司马,而使监护一军。”又“讨贼形势”,语殊不类。〔二〕 四凶,见前注。十六相者,指高阳氏之八才子:苍舒、隤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亦称八恺。又指高辛氏之八才子: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亦称八元。见文公十八年左传史克之语。〔三〕 指张角遣人入京师,约中官为内应之事。〔四〕 事见史记白起列传。〔五〕 据黄本补。 夏四月,太尉杨赐以寇贼罢,太仆邓盛为太尉。司空张济久病免,大司农张温为司空。 初卖官,自关内侯以下至虎贲、羽林入钱各有差。 皇甫嵩、朱隽连战失利。遣骑都尉曹操将兵助嵩等。 五月乙卯,黄巾马元义等于京都谋反,皆伏诛〔一〕。〔一〕 范书皇甫嵩传言马元义死于唐周告密后不久,时尚未起义。又御览卷六四五引续汉书曰:“张角别党马元义为山阳所捕得,馈送京师,车裂于市。”诸载各有异,俟考。 皇甫嵩、朱隽击黄巾波才于颍川,大破之,斩首数万级。诏嵩行车骑将军,封都乡侯;隽,西乡侯。于是傅燮功多应封,为赵忠所谮。上识燮,不罪之,然不得封。 左中郎将卢植征张角,不克,征诣廷尉,减死罪一等。中郎将董卓代。 植既受命,累破黄巾,角等保广宗,植围堑修梯。垂当拔之,上遣小黄门左丰观贼形势。或劝植以赂送丰,植不从,丰言于上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