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纪-5

〔二〕 李贤曰:出尚书五行传。又郑注曰:“木性或曲或直,人所用为器者也。无故生不畅茂,多有折槁,是为不曲直也。”〔三〕 甘棠之意,详见卷一“诗人之思邵公也”注。〔四〕 前书音义曰:“弭节,犹案节也,言不尽意驰驱也。”〔五〕 均出诗大雅抑章。其“惟民之隅”之“民”字作“德”。笺云:“人密审于威仪抑抑然,是其德必严正也。古之贤者,道行心平,可外古而知内,如宫室之制,内有绳直,则外有廉隅。”又笺云:“则,法也。”  秋九月戊寅,千乘王建薨。  陇西太守邓融下狱死。初,融在职不称,功曹廉范知其必获罪,乃谢病去,融甚望之。范改姓名,求为廷尉卒。无何,融果征下狱。范卫侍有异于常,融 不意是范也,怪而问之曰:“卿何类我功曹?”范曰:“君误耳,非是也。”融疾病,及死,范养视旧笃,终不自言。身自将车送葬至南阳,葬毕而去。  范字叔度,杜陵人。祖父丹,王莽时为大司马。范父遭乱,客死于蜀。范与母流离西州。天下定,乃归乡里。范年十五,辞母入蜀,迎父丧,母怜其小, 谓曰:“汝家惟汝一身,遭世乱,恐灭绝,不得奉宗祀。今仅得全,奈何复弃我远去?”范固自请,母不能止,遂与客俱西入蜀。蜀郡太守张穆,丹之故吏也,闻范 迎丧,遣吏资车马、布帛送范,范还不受。自〔与〕客步负丧〔一〕,经涉涂险,至葭萌,下丧载船。船触石,破没,范持骸骨,人前接范,不动,遂没石间。众伤 其义,相与共钩,求一日乃得,共抱悬,良久乃苏。穆闻之大惊,复驰遣〔吏〕将前资追与范〔二〕,范曰:“前后相违,范所不行也。”遂辞不受。归葬行服,关 中高其行。〔一〕 据陈澧校补。〔二〕 范书“遣”下有“使”字,据袁纪前文,当补“吏”字,文意始备。    袁宏曰:古之人明救恤之义,开取与之分,所以周急拯难,通乎人之否泰也。廉范厉然独行,以任所重,其身殆亡,而亲柩几丧,非全通之道也。  范既归,事博士薛汉〔一〕。初,范家之入蜀,以良田百余顷属故吏毛仲。范归,仲子叔奉仲遗命,以田归范。范以物无常主,在人即有,悉推田与之。 辟公府据,会薛汉坐楚事诛,故人门生莫敢哭视,范独往收之。吏以闻,帝大怒,召入,诘责范曰:“楚王无道,狡乱天下。范,公府据,不与朝廷同心,而反收敛 罪人,何邪?”范叩头曰:“臣无状,以谓汉等皆已伏诛,故不胜师资弟子之情〔二〕,当万死。”上怒稍解。问范:“为廉颇后邪?”范对曰:“臣本赵人廉颇之 后,大父丹为王莽大司马。”上乃曰:“怪范能若此!”因释之。〔一〕 薛汉字公子,淮阳人。世习韩诗,汉尤善说灾异谶纬,教授常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受诏校定图谶。永平中,为千乘太守,政有异迹。后坐楚事下狱死。事见范书儒林传。〔二〕 老子道经二十七章曰:“善人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为善人之资。”  举茂才,为温令。数月,迁云中太守。会胡虏反。故事,虏人入塞过五千人,移书旁郡,救至乃出。范闻警,即自以精兵赴之,虏盛,汉兵不能敌。范乃 令军士皆持炬,晨奔虏军,大炬如星,虏见之惊走,追击,大破之。自此后,虏震怖,不敢犯云中。累迁武〔威、武都〕(侯)、蜀郡太守〔一〕,所在有名迹。蜀 郡好文辩,喜相长短,范以宽厚化下,人民怀之。坐事免归家,多散财物,以赈宗族。与洛阳亭长庆鸿为刎颈之交,时人称曰:“前有管鲍,后有庆廉。”鸿官至琅 邪太守,所在有异迹。〔一〕 廉范无封侯事,袁纪作“武侯”必有误。范书本传作“后频历武威、武都二郡太守,随俗化导,各须治宜。建初中,迁蜀郡太守。”又华峤书曰:“廉范为武原太守,下车申明赏罚,诛锄奸猾,表用良吏。”按武原属彭城国,为一县治,当称令长,华书误。今据范书改补。  十月乙卯,司徒郭丹、司空冯鲂免。  丹字少卿,南阳穣人。少事淮阳公孙昌,西入关,弃符叹曰:“不乘传车,终不出关。”是时昌为王莽讲学大夫,门下生甚众,而昌独礼异丹 〔一〕。由是严尤、王寻更辟请,皆不就。莽亦征之,逃避十余年。而更始立,征丹为谏议大夫,持节出关,安集南阳。初,世祖即位,诸将悉降,受爵邑,丹独城 守不下。乃裹节荷担,经历险阻,谒更始妻子,还其节传,然后归田里。后举高第,稍迁并州牧、左冯翊,皆有称绩。及在相位,清廉公正,与侯霸、杜林相善,亦 齐名迹。〔一〕 太平御览卷七〇九引东观记曰:“郭丹师事公孙昌,敬重,常持蒲编席,人异之。 ”聚珍本末句作“常待重编席显异之”。  十二月,陵乡侯梁松下狱死。松有才能,明习汉家故事,以迁尚舞阴公主,为虎贲中郎将。世祖时贵幸用事。上即位,迁太仆卿。数为私书,请讬郡县,事发觉,免官。由是怨望,下狱诛。  安丰侯窦融薨。融子穆尚内黄公主,而显亲侯〔友〕(及)子固尚沮阳公主〔一〕,穆长子勋尚东海恭王女〔比〕(北)阳公主〔二〕。穆为城门校尉, 固为中郎将,监羽林,融从兄子林为护羌校尉。窦氏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自祖及孙,官府邸第相望,奴婢千余人,于亲戚功臣中,莫与为比。融年老, 子孙放纵,多不法度。帝不能容,数下诏,比以窦婴、田蚡故事〔三〕。融惶惧,乞骸骨,上赐牛酒,策罢。穆以国在安丰,欲以六安侯归〔四〕,遂假作故六安王 国,矫称长公主家,上书自言〔五〕。帝大怒,乃尽免穆等官,诸窦为郎吏者,皆遣归故郡,留融京师。会融病薨,谥曰戴侯。〔一〕 据东观记、范书改。又东观记亦作“沮阳公主”,而范书皇后纪、窦融传均作“涅阳公主”。惠栋曰:“皇后纪、本传是也。”〔二〕 比北形近而讹。范书东海恭王彊传作“比阳公主”,窦融传作“沘阳公主”。柳从辰曰:“比读作沘。”袁纪卷十一正作“沘”。此作“ 北”,必为“比”之误,故正之。〔三〕 窦婴,孝文后从兄子。田蚡,孝景后同母弟。俱为外戚,名显于朝。武帝在位,婴、蚡争权交恶,蚡构成婴罪,婴弃市。不久,蚡亦惊惧死。事见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四〕 “六安侯”原误作“安六侯 ”,迳改。〔五〕 范书窦融传曰:“穆等遂交通轻薄,属讬郡县,干乱政事。以封在安丰,欲令姻戚悉据故六安国,遂矫称阴太后诏,令六安侯刘盱去妇,因以女妻之。五年,盱妇家上书言状,帝大怒,乃尽免穆官。”与袁纪异。  穆居大第,富于财,天子使谒者监护其家,欲以全之。居数年,穆父子自以失势,出怨言,使者奏焉,乃遣归故郡。坐赂遗小吏,为郡所考,穆及勋皆死狱中。诏融夫人与一孙还洛阳。固有才能,世祖时贵显用事,及穆得罪,固亦废于家。  东平王苍以辅政久,固请归藩。五年(壬戌、六二)  春二月,诏曰:“东平王比上书,愿归藩,上将军印绶,谦让日闻,至诚恳恻。盖‘君子成人之美’〔一〕,今其听焉。以 骠骑长史为东平王太傅,掾吏为中大夫,令史为王家郎,勿上将军印绶。”苍体貌长大,进止有礼,好古多闻,儒雅有识度。上尝问苍:“在家何者最为乐?”对: “为善最乐。”上嗟叹之。〔一〕 见论语颜渊篇。  冬十一月,上幸邺。六年(癸亥、六三)  春正月,沛王、楚王、济南王、东平王、淮阳王、琅邪王、中山王、东海王来朝〔一〕。〔一〕 范书明帝纪无“济南王”,而别有赵王、北海王、齐王。  庐江获宝鼎〔一〕,纳于太庙。〔一〕 东观记曰“出王雒山”。  冬十一月〔一〕,行幸鲁,祠东海恭王。沛王、楚王、济南王、东平王、淮阳王、琅邪王皆会于鲁。〔一〕 范书明帝纪作“冬十月”。  十二月,还过阳城,遣使者祠中岳。  太尉虞延为司徒〔一〕。延立朝正色,多所匡弼。阴氏憾延,欲毁伤之,使人告延与楚王英谋反〔二〕,延以英帝亲,以为不然,不受其言。后英事发觉,上切让之。〔一〕 范书作“八年,代范迁为司徒”。〔二〕 范书作“使人私以楚谋告延 ”。疑此“与”字为衍文。七年(甲子、六四)  春正月癸酉〔一〕,皇太后阴氏崩。〔一〕 正月甲申朔,无癸酉。范书作“癸卯”,是。  二月庚申,葬光烈阴皇后。  征东海相宋均为尚书令。尝有疑事,上大怒,召尚书郎执之。诸尚书皆叩头谢,均独正色曰:“夫忠臣守正,敢有二心?均虽死,不易!”上闻而善之, 即舍之。迁司隶校尉、河〔内〕(南)太守〔一〕,政化大行,每疾,百姓耆老皆为祷请,旦夕至府,问讯起居。天子方欲以为相,会有痼疾。上召入,自视其疾。 均见上,流涕谢曰:“天罚有罪,所苦浸笃,不复奉望帷幄。”上甚伤之,赐钱三十万,卒于家。〔一〕 据范书改。  初,上好用能吏,卒多暴虐残刻,终皆毁败。均罢朝,相与言曰:“今选举不得幽隐侧陋,但得见长吏耳。太始初〔一〕,京兆则赵广汉、尹翁归、萧望 之,丞相则魏相、黄霸,此数公者,治皆致平。今二千石殊无比,国家喜文法吏,以定止奸也。然文吏习为欺谩,而廉吏清在一己,无益百姓流亡,盗贼所由而作 也。均自欲叩头争之,时未可改也,久将自苦之,乃可言耳。 ”未及言,迁为司隶校尉。后上闻其言,追而悲之。〔一〕 太始,武帝时年号,乃自公元前九十六年起,至前九十三年止。  均字叔庠,南阳安众人。初为上蔡长,诛锄豪右,奸猾震栗。府下禁民葬不得过制,均不行,督邮以让县。均曰:“夫送终逾制,过之厚也。国有不义之 民,而罚其过礼者,恐非政治之先。”迁九江太守,五日一听事,悉省掾吏,闭督邮府内,令与诸曹分休,属县无事,百姓安业〔一〕。九江多虎,数伤民。先时常 募吏民设槛饵捕之,均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渊,物性之所讬也。江淮之间有猛兽,犹江北之有鸡豚也。今数为民害,咎在贪残居职使然也,而令吏捕虎,非忧 民之本也。今务退贪残,进忠良,去窞饵,勿复课。”其后民传言虎皆去,东渡江。〔一〕 胡三省曰:“郡有五部督邮,监属县。闭之府内者,恐以司察为功能,侵扰属县,适以多事故也。”  北海王薨,谥曰静王。后汉孝明皇帝纪下卷第十  八年(乙丑、六五)  冬十一月丙子〔一〕,上临辟雍。诏天下死罪赎各有差。〔一〕 十一月癸卯朔,无丙子。范书作“十月”,是。  壬寅〔一〕,日有蚀之。诏群臣上封事,言得失。〔一〕 范书作“十月壬寅晦”,是。  是时北单于外求和亲,而数为边害,上使越骑司马郑众使匈奴。单于欲令众拜,众不为之屈;单于围守众,欲胁服之,众拔刃以自誓,单于恐,乃止。乃发使随众还汉。朝议复使众报之,众疏谏曰:“臣 伏料北单于所欲致汉使者,欲以离南单于,令西域诸国耳,故汲汲于致汉使。使既到,偃蹇自若。臣愚以为于今宜且勿答。南单于本来归义者,望呼韩邪之助,故归 心不二。乌桓慕化,并力保蕃。今闻北单于不屈,汉复通史不止,恐南单于必怀疑,而乌桓亦有二心。单于久居汉地,具知形势,万分离析,规为边害,其忧不轻。 今幸有渡辽之众〔一〕,扬威北垂,虽勿答,不敢为害。”上不从而卒遣众。众又上言:“臣前使匈奴,与单于不和,而今复往,恐其必取胜于臣,臣诚不忍持大汉 节信,对旃裘跪拜,令以益匈奴之名,损大汉之强。”诏不听。众既西,道路间连续上书固争,上大怒,追还,系廷尉狱,会赦,归家。其后帝见匈奴使来者,问众 使时与单于争礼状,皆言匈奴中传以为众壮勇,往时苏武不能过也。上乃复召众为军司马,稍迁大司农。〔一〕 本年初置度辽将军,以中郎将吴常行此职,屯五原之曼柏。通鉴作“吴棠”。九年(丙寅、六六)  夏四月,诏以公田赐贫民各有差,长吏居职三年尤异者与计偕。〔一〕〔一〕 冯班曰:“计者,上计簿使也。偕,俱也。与上计使者偕来也。”按范书明帝纪“ 尤异者”下有“各一人”三字,并曰:“及尤不政理者,亦以闻。”欲以奖善惩恶。  封皇子恭为灵寿王,党为重喜王〔一〕。〔一〕 均为美号,并无国邑。十年(丁卯、六七)  春二月,广陵王荆有罪自杀。  荆,上母弟也,性急刻,喜文法。初封山阳王。世祖崩,荆与东海王彊书,劝 彊起兵,彊恐惧,封上其书。天子秘其事,徙荆为广陵王。荆谓相工曰:“吾貌类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可起兵未?” 相者告吏,荆自系狱。上复不忍考讯,诏曰:“荆数年之间,大罪二矣,其赦荆罪,不得臣其吏民。”荆犹不悛,使巫祝诅上。上使长水校尉樊倏、任隗杂治荆狱, 奏荆大恶当诛。上怒曰:“诸卿以我弟故,敢请诛之,即我子,卿等岂敢邪?”倏曰:“天下高皇帝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将而诛之’ 。〔一〕是以周公诛弟〔二〕,季友鸩兄〔三〕。臣等以荆属讬母弟,陛下留心,故复请之耳。如令陛下子,臣等专诛之矣。”荆自杀,上怜伤之,谥曰思王 〔四〕。封荆子元寿为广陵侯,食荆故国,不得臣吏民。〔一〕 庄公三十二年公羊传之文。李贤曰:“将者,将为杀逆之事也。”〔二〕 襄公廿一年左传曰:“管蔡为戮,周公右王。”又昭元年曰:“周公杀管叔而□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杜预注曰“□,放也。”〔三〕 庄公三十二年左传曰:“公疾,问后于叔牙。对曰:‘庆父材。’问于季友。对曰:‘臣以死奉般。’公曰:‘乡者牙曰“庆父材”。’ 成季使以君命命僖叔,待于针巫氏,使针季酖之。”杨伯峻曰:“成季即季友,僖叔即叔牙。鲁世家叙此更详,可参阅。”〔四〕 谥法曰:“追悔前过曰思。 ”  倏字长鱼,樊宏之子也。建武中,诸王争招致宾客,好事者皆与之周旋。更遣人请倏,倏精义于学,一无所应。及捕诸王客,倏不在其中,世祖以是器 之。永平初,与公卿杂定郊祀礼仪及五经异义,立朝居正,多所匡谏,上亦敬重焉。倏弟鲔为其子赏求楚王英女敬乡公主,倏止之曰:“建武时吾家并蒙荣宠,一宗 五侯〔一〕,时特进一言〔二〕,男可以尚主,女可以配王。但以臣子不当有外心,不宜与藩国婚姻,贵〔盛〕(戚)为宗族患〔三〕,故不为也。今尔有一子,奈 何弃于楚乎?”鲔不从,遂与楚婚〔四〕。是时倏卒,谥曰哀侯。倏病患困,犹不忘忠,悉条政不便于民者,未及言而薨。上遣小黄门张音问何遗言,音奏焉,上为 之流涕。以倏两子郴、梵为郎。〔梵〕谨于言行〔五〕,二十余年未尝被奏劾。〔一〕 樊宏寿张侯,宏弟丹射阳侯,宏兄子寻玄乡侯,宏族兄忠更父侯,宏少子茂平望侯,是为五侯。〔二〕 特进,指樊宏也。建武初,宏拜光禄大夫,位特进,次三公。〔三〕 据黄本及范书改。〔四〕 范书樊倏传曰:“其后楚事发觉,帝追念倏谨恪,又闻其止鲔婚事,故其诸子得不坐焉。〔五〕 据陈澧校补。  初倏与郎承宫友善,荐之于朝,拜博士,迁左(右)中郎将〔一〕,数纳忠言,守正不希苟容,朝臣惮其节,名闻于匈奴。单于遣使来贡,求见宫,诏敕 宫自整顿。宫对曰:“夷狄眩名,非识实也,闻臣虚称,故欲见臣。臣丑陋貌寝,见臣必生轻贱臣,不如选长大有威容者示之。”时以大鸿胪魏应示之〔二〕。〔一〕 据东观记、范书删“右”字。〔二〕 末句据黄本、南监本迳补。  夏四月戊子,大赦天下。  闰月甲午,行幸南阳,祠章陵,祭于旧宅,作雅乐,奏鹿鸣〔一〕,天子亲御埙篪〔二〕,以娱嘉宾。〔一〕 诗小雅有鹿鸣之章,乃宴群臣嘉宾之诗歌。〔二〕 周礼言埙乃小师所掌之乐器,注曰:“埙,烧土为之,大如雁卵。”郑司农曰:“ 埙,六孔。”尔雅释乐曰:“大埙谓之嘂。”注曰:“ 大如鹅子,锐上平底,形如称锤,六孔。小者如鸡子。 ”又说文曰:“埙为乐器,亦作埙也。埙谓声浊而喧喧然,今雅乐部用也。”山西荆村曾出土有新石器时代的陶埙三件。其一几成管状,高七点八厘米,底径三厘 米,只顶端有一吹孔。其二近似椭圆形,高五点四厘米,底宽二点八厘米,除顶孔外,中体尚有一孔。其三成不规则球状,高四点三厘米,共三孔。文献所言之埙, 乃古埙之改进型。又诗小雅何人斯曰:“仲氏吹篪。”注曰:“竹曰篪。”尔雅释乐曰:“大篪谓之沂。”注曰:“篪,以竹为之,长一尺四寸,围三寸,一孔上出 寸三分,名翘,横吹之。小者尺二。”释名曰:“篪,啼也。声从孔出,如婴儿啼声也。”则篪乃竹乐器也。十一年(戊寅、六八)  春正月,沛王、楚王、济南王、东平王、淮阳王、中山王、琅邪王、东海王来朝。十二年(己巳、六九)  春正月,置永昌郡。  夏五月丙辰,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三老、孝弟、力田,人三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粟,人二斛。上以天下无事,俗颇奢靡,乃诏有司申旧章,整车服。  乙亥〔一〕,司空伏恭以老病罢。大司农牟融为司空。是时天子勤于万机,公卿数朝会,辄延坐论事。融明经术,善论议,朝廷皆服其能,天子数嗟叹,以为良宰相。〔一〕 范书作秋七月事。  融字子夏〔一〕,北海安丘人也。少以名德称,举茂才,为丰令,治有异迹。司徒范逡荐融忠正公方〔二〕,经行纯备,宜在本朝,并上其治状。由是征入为司隶校尉,多所举正,百僚敬惮之。数年,擢迁大鸿胪、大司农。〔一〕 东观记、续汉书、范书均作 “字子优”,袁纪恐误。〔二〕 华峤书、范书均作“范迁” ,与袁纪作“范逡”异。十三年(庚午、七〇)  春二月,上耕于藉田,赐观者食。有一诸生蒙首而言曰:“善哉,太公之遇文王也。”上使人报之曰:“ 生非太公,予亦非文王。”  夏四月辛巳,幸荥阳,巡河渠,作水门,遂至太行,幸上党。  冬十月甲辰晦〔一〕,日有食之。诏有司陈便宜,靡有所讳。刺史太守详理冤狱,存恤鳏寡,勉思所莅焉。〔一〕 范书明帝纪作“冬十月壬辰晦”。标点本校记曰:“按是年十月甲辰朔,不得有‘ 壬辰’。续五行志作‘甲辰晦’亦非。今查是年九、十、十一等月皆无日食。”按疑“晦”或系“朔”之讹。  十二月,楚王英谋反〔一〕。〔一〕 范书作“十一月”事。  初,郭后生东海恭王彊、沛献王辅、济南安王康,阜陵质王延、中山简王焉;阴后生明帝、东平献王苍、临淮王衡、广陵思王荆、琅邪孝王京;许姬生楚 王英,号楚太后,世祖无宠。英最小,自帝为太子时,英独归附上,上特亲爱之,数加赏赐。英好游侠,交通宾客,晚节喜黄老,修浮屠祠〔一〕。八年,上临辟 雍,礼毕,诏天下死罪得以缣赎〔二〕。英遣郎中令诣彭城曰:“臣讬在藩蔽,无以率先天下,过恶素积,喜闻大恩,谨上黄缣二十五匹、白纨五匹,以赎其愆。” 楚相以闻,诏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有何嫌惧,而赎其罪。”因还其赎〔三〕。〔一〕 洪颐烜曰:“襄楷传,又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皇甫嵩传,初,钜鹿张角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拜跪首过。刘焉传本注:典略曰:‘ 以老子五千文,使都习(号)。’三国志乌丸传裴注: ‘浮屠经曰:浮屠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佛经未入中土以前,学浮屠者,皆诵黄老之言。’”〔二〕 御览卷六五四引袁纪,“赎 ”下有“罪”字。〔三〕 御览卷六五四引袁纪,“因还其赎”作“令还缣、纨,以供桑门之盛馔”。与范书明帝诏文多同,恐非袁纪旧文。  男子燕广告英与颜忠、王平等造图书,谋反。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请诛。上以至亲不忍,徙丹阳泾县,阳沐邑五百户,英男〔女〕(子)为侯、公主者,食邑如故〔一〕,楚太后留楚,宫婢、才人、鼓吹从英者无限,皆乘辎軿,带持兵马,行道射猎,极意欢娱。遣大鸿胪持节护送英丹阳〔二〕。〔一〕 侯公主原误作“公侯王”,今与上文“女”字皆据范书改。〔二〕 疑“英”下脱“之”字。  浮屠者,佛也,西域天竺〔国〕有佛道焉〔一〕。佛者,汉言觉,将〔以觉〕悟群生也〔二〕。其教以修善慈心为主,不杀生,专务清净。其精者号为沙 门。沙门者,汉言息心,盖息意去欲而归于无为也〔三〕。又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行善修道,以炼精神而不已,以至无 为而得为佛也〔四〕。佛身长一丈六尺,黄金色,项中佩日月光,变化无方,无所不入,故能化通万物而大济群生。〔一〕 据范书楚王英传注引袁纪补。〔二〕 据范书及通鉴注引袁纪补。〔三〕 范书及通鉴注引袁纪“息心 ”作“息也”。〔四〕 范书及通鉴注引袁纪“无为 ”作“无生”。  初,帝梦见金人长大,项有日月光,以问群臣。或曰〔一〕:“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长大。〔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二〕?”〔于是 遣使天竺〕〔三〕,而问其道术,遂于中国而图其形象焉。有经数千万〔言〕〔四〕,以虚无为宗,苞罗精粗,无所不统,善为宏阔胜大之言,所求在一体之内,而 所明在视听之外,世俗之人,以为虚诞,然归于玄微深远,难得而测,故王公大人观死生报应之际,莫不矍然自失〔五〕。〔一〕 世说新语注引牟子作“傅毅对曰”,其文云:“臣闻天竺有道者号曰佛,轻举能飞身,有日光,殆将其神也?”〔二〕 据范书、通鉴注引袁纪补。〔三〕 同右。〔四〕 据王鸣盛十七史商榷袁宏论佛法条补。〔五〕 魏收魏书释老志曰:“汉武帝遣霍去病讨匈奴,获休屠王金人,以为大神,列于甘泉宫,不祭祀,但烧香礼拜而已。此则佛道流通之渐也。张骞使大 夏,传其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有浮屠之教。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秦景宪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中国闻之,未信了也。后明帝夜梦金人,项有白 光,飞行殿庭,乃访群臣,傅毅始以佛对。帝遣郎中蔡愔等使天竺,写浮屠遗范,仍与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中国有沙门跪拜之法自此始。”按世说注引牟 子,“博士弟子秦景宪”作“羽林将军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且言是明帝所遣。又世说注引魏略西戎传作“博士弟子景虑”,余与释老志多同。三书各 异,未衷一是。  是岁匈奴频犯塞,中郎耿秉上书曰:“中国虚费,边陲不宁,其患专在匈奴,以战去战可也〔一〕。故君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合战,破之以仁 义,为国之宝矣。”天子内有图匈奴志,阴纳秉言,乃召入见,使具陈其状。上善其言,以为可任将帅,拜谒者仆射,每公卿论边事,秉辄预其议。〔一〕 司马法仁本曰:“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顷之,太仆祭彤、虎贲中郎将马庚、显亲侯窦固、下博侯刘张、好畤侯耿忠等俱见议兵事。秉以为:“ 孝武时,始事匈奴,匈奴援引弓之类,并左衽之属,故不可得而制也。汉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徙民以充之,根据未坚,匈奴犹出为寇。其后羌胡分离,四 郡坚固,居延、朔方不可倾拔,虏遂失其肥饶畜兵之地,惟有西域,俄复内属,呼韩邪单于请款塞,是故其势易乘也。今有南单于,形势相似,然西域尚未内属,北 虏未有亹作。臣愚以为当先击白山,得夷吾,破车师,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右臂,未可先击匈奴也。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复为折其左角。观往者汉兵 出,匈奴辄为乱,五单于争,〔未〕(来)必不以五将出之故也〔一〕。今可先击白山,以观其变,击匈奴未晚也〔二〕。”上喜秉言。议者或以为:“今兵出白 山,匈奴必并兵相助,又当分其东,以离众。”与秉计〔议〕〔三〕,上更然之。〔一〕 五将,指祁连将军田广明、度辽将军范明友、前将军韩增、蒲类将军赵充国、虎牙将军田顺等。此五将宣帝本始二年率兵二十余万击匈奴,匈奴转 衰。五凤年间,匈奴内乱,除呼韩邪单于外,日逐王薄胥贵立为屠耆单于,呼揭王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王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自立为乌藉单于。五单于相 争,匈奴势更衰,甘露三年,呼韩邪单于来朝,郅支单于远遁,匈奴遂定。事见汉书匈奴传及宣帝纪。又来未形近而讹,亦正之。〔二〕 沈钦韩曰:“案其后窦固出酒泉,击呼衍,破白山,皆如其计。”〔三〕 据南监本补。黄本作“异” ,误。议者所言非推翻秉计,实补充之。故帝与秉复论议,以为有益而采纳之。更,复也。十四年(辛未、七一)  夏四月,故楚王英自杀,以诸侯礼葬之。上遣中黄门视英妻子,慰劳楚太后,悉释诸与英谋者,而封燕广为折奸侯。   初英狱起,内及京师诸侯,外连州郡豪杰,坐死及徙者以千数,而系狱者尚数千人。颜忠、王平辞及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灌泽侯刘鲤、曲成侯窦建〔一〕。 御史寋朗治其狱〔二〕,奏建等未尝与忠相见,诘验无实,为平所枉,疑〔天〕下无辜者众〔三〕。上曰:“建等未尝见平、忠,何故引之?”朗曰:“所犯不道, 冀引建等以自明。”上曰:“若四侯无事,何不出之而轻系邪?”朗曰:“考之无事,恐海内发其奸者,故未奏之。”上怒曰:“吏持两端,巧为其辞。将下捶 之!”朗曰:“愿一言而死。”上曰:“谁共作章?” 朗曰:“臣独作之。”上曰:“何以不与三府议?”朗曰:“臣自知当族灭,不敢多污良善。”上曰:“何故族灭?”朗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穷尽奸状,反为罪 人讼,自知无状,虽族灭不恨。夫陷人死地,复无忧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公卿每朝,陛下问得失,皆言‘天下之恶,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 下幸甚’。归舍皆仰屋窃叹,虽口不言,指挥可知,皆谓多冤狱,莫敢言者。今建等无验,而陛下杀之,诚愿留神有察,得其情实,使刑有不怨,死者不恨。故臣冒 死恳言,诚不敢为私。”上深纳朗言。自幸洛阳寺,出者千余人,天下即大雨。〔一〕 范书寒朗传作“护泽侯邓鲤 ”、“曲成侯刘建”。胡三省曰:“邓鲤、刘建无考。 ”王先谦曰:“案袁宏纪作灌泽侯刘鲤、曲成侯窦建。刘玄传:“玄三子求、歆、鲤。求为襄邑侯,鲤为寿光侯。求卒,子巡嗣,徙封灌泽侯。然则灌泽侯乃刘巡,非鲤也。窦建亦无考。”〔二〕 “寋”原作“寒”。通鉴考异曰:“范书作“寒”。陆龟蒙离合诗云:‘初寒朗咏徘徊立。’袁纪作‘寋’。按今有寋姓,音件,与袁纪合。今从之。”可知宋本本作“寋”,今本袁纪皆作“ 寒”,乃校刻者依范书而改。今复其旧。〔三〕 据范书补。  是时楚狱系者数千人,天子盛怒,吏治之急,自诬死者甚众。于是有司举能治剧者。以袁安为楚郡太守〔一〕,安之郡,不入府舍,遥至狱所,案验无实者,条上出之。府丞、掾吏皆叩头争之,曰:“不 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别具奏。会帝感悟,即报许,得出四百余家。顷之,征入为河南尹〔二〕。召入见,上问以考楚事,名簿 甚备,安具奏对,无所遗失,上以为能也。问安: “本自何为官?”对曰:“臣本诸生。”上曰:“以尹故吏也,何意诸生邪?”安为河南尹十年,号为严明,然未尝加罪鞫人。常称曰:“凡士学问,上欲望宰相, 下则牧守,锢人于圣代,尹所不为也。”其下闻之,皆自激厉,名重朝廷。〔一〕 袁安碑曰:“十三年十二月丙辰,拜楚郡太守。”载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一九三三年第二期。而范书系于永平十四年,与袁纪同。张宗芳释碑文 曰:“以上皆就楚事终言之,非为安叙官阀也,不得以诸书为误。且按刘义叟长历,永平十三年十二月癸卯朔,丙辰乃十四日,庸知安非是日被命,至明年始上任 邪?”〔二〕 袁安碑曰:“十七年八月庚申,征拜河南尹。”当以碑文为是。范书作“岁余”,亦误。  安字邵公,汝南〔汝阳〕(宛)人〔一〕。严重有威,州里敬之,为县功曹。奉檄从事,从事因安致书于令,安曰:“公事邪?则有邮驿;今因功曹,是有私也。”辞不肯受,从事瞿然而止。举孝廉为郎、谒者、阴平长、任城令〔二〕,所在吏民畏而爱之。〔一〕 汝南无宛县。范书本传作“ 汝南汝阳人”。偃师出土之袁安碑亦然。袁纪作“宛” ,明系刻误,故正之。〔二〕 袁安碑曰:“永平三年二月庚午,以孝廉除郎中。四年十一月庚午,除给事谒者。五年四月,迁东海阴平长。十年二月辛巳,迁东平任城令。”  夏五月,封故广陵王荆子六人为列侯。  诏曰:“执金吾鲂侍卫历年,数进忠言,其还爵土,封为杨邑侯。”封窦融孙嘉为安丰侯。十五年(壬申、七二)  春二月庚子,令天下亡命赎,各有差。行幸彭城,止楚王馆,悲恸左右,百官凄然。  三月,行幸琅邪,及鲁,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幸东平、定陶,祠定陶恭王。  夏四月,封皇子畅为汝南王,建为千乘王,羡为陈留王〔一〕,衍为下邳王,昺为常山王,长为济阴王,徙重喜王党为乐成王〔二〕。赐天下男子爵,人三级,民酺五日。〔一〕 范书无封建、羡二王事,有 “封皇子恭为钜鹿王”事。〔二〕 乐成原作“乐城”,据范书及续汉志迳改。  上使越骑校尉桓郁、郎中张酺授太子经。二人朝夕侍讲,劝以经学。是时太子家颇为奢侈,酺每正谏,甚见严惮。会平阳公主薨,太子同生也,哀戚过 礼。酺以为太子举措,宜动合礼度,于是上疏曰:“臣伏见皇太子仁厚宽明,发言高远,卓然绝异,非人所能及也。今平阳公主薨,悲哀发中,形体骨立,恩爱恻 隐,世希是见。臣愚浅不识大体,以为宜选名儒高行,以充师傅。门讯起居之日,太傅时赐宴所,以宣德音,以成圣德也。侍中丁鸿仁而有让,达于从政。谒者费恽 〔一〕,资性敦笃,遵令法度。如并侍左右,必能发起微意,增广徽猷者也〔二〕。”〔一〕 费恽仅见此纪,事迹无考。〔二〕 诗小雅角弓曰:“君子有徽猷。”笺曰:“君子有美道,以得声誉。”  乙巳,大赦天下。  冬十一月乙卯〔一〕,太白入于月,其占曰:“ 大将戮死,不出三年,人主崩。”本志称:“昔庖牺氏之王天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二〕。然则天地设位,而星辰运度备矣。易曰:‘天垂象,圣人则 之。’〔三〕星官之书,始自黄帝。至高阳氏,使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四〕。唐虞之时,则羲、和氏掌焉〔五〕。夏有昆吾〔六〕,殷有巫咸〔七〕,周有史 佚〔八〕,皆职典预睹成败,以佐时政者也。秦燔诗书,愚百姓,六经典籍残为灰烬,星官之书全而不毁。汉兴,司马谈父子以世家重、黎氏之后〔九〕,着天官 书。班固序汉书,又有天文志。”〔十〕〔一〕 续汉天文志作“乙丑”日。按十一月癸亥朔,无乙卯,袁纪误。〔二〕 语出易系辞下。〔三〕 易系辞上曰:“天垂象,见凶吉,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四〕 昭公二十九年左传载蔡墨语曰:“少□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又曰:“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杜预注:“犁,火正。”〔五〕 史记五帝本纪集解引孔安国曰:“重、黎之后,羲氏、和氏世掌天地之官。”又正义引吕刑传曰:“重即羲、黎即和,虽别为氏族,而出自重、黎也。”〔六〕 史记天官书正义曰:“昆吾,陆终之子。虞翻曰:‘昆吾名樊,为己姓,封昆吾。 ’世本云昆吾卫者也。”〔七〕 史记天官书正义曰:“巫咸,殷贤臣也,本吴人,冢在苏州常熟海隅山上。”〔八〕 史记天官书正义曰:“史佚,周武王时太史尹佚也。”〔九〕 史记太史公自序曰: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 休甫也。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其人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在秦名错,司马迁,错之后也。〔十〕 此本志称乃东观记天文志之文也。四库馆臣辑东观记,言天文志全阙,可谓失之眉睫也。自范书出,袁纪遂不大为人所重视,馆臣之疏漏,即为一例。  (乙巳,大赦天下〔一〕。)匈奴寇河西。〔一〕 事已见前,此系重出,故删。十六年(癸酉、七三)  春,天子遂前议,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太仆祭彤、度辽将军吴常各将万骑击匈奴〔一〕。固出敦煌〔昆〕仑 塞〔二〕,击南呼衍王。出塞千五百里,到蒲类海,破白山,走呼衍王,斩首千余级。秉出张掖居延塞,击〔句〕(匈)林王〔三〕。到沐楼山〔四〕,渡漠六百余 里,绝无水草,得生口辞云“句林王转北逐水草”,秉欲将轻骑追之,都尉秦彭止之而还。彤尝与南单于左贤王信出朔方〔高〕(鬲)阙塞〔五〕,击温禹犊王于涿 邪山。出塞九百余里,见小山,为信所误云是涿邪(王)山〔六〕,无所得而还。是时秉独有功〔七〕,吴常抵罪,彤下狱免。〔一〕 范书明帝纪所载无“吴常” ,有“骑都尉来苗出平城,伐北匈奴”句。窦固传“吴常”作“吴棠”,乃副祭彤出征,故共得罪。〔二〕 据范书及通鉴补。昆仑塞在敦煌郡广至县北。范书此事系于十七年冬十一月事。十六年春二月,固所出乃酒泉塞,与袁纪异。〔三〕 据范书及胡三省注改。〔四〕 范书窦固传作“三木楼山” 。黄本作“沐楼山”。〔五〕 据范书、通鉴改。〔六〕 “王”系衍文,故删。〔七〕 范书窦固传作“时诸将唯固有功,加位特进。耿秉无功而还,而祭彤、吴棠坐不至涿邪山,免为庶人”。观袁纪上文,亦当作“固独有功”,袁纪误。  彤性刚严,行道不与信相得,故为信所误。彤自恨无功,出狱数日,欧血死。敕其子曰:“吾奉使不称,微功不立,身死惭恨,义不可以受赏赐。汝等齎 兵马诣边,乞效死前行,以副吾心。”其子逢上疏陈彤遗言,上方任彤,闻之,嗟叹者良久。子参从击车师有功,迁辽东太守。乌丸、鲜卑追思彤不已,每朝京师, 辄过拜彤冢,仰天号泣。  彤字次孙,颍阳人。少孤,值更始之际,天下大乱,盗贼纵横,野无烟火,而彤常在墓侧,尽其哀心。贼每过,见其号泣,不畏死亡,皆不犯也。后随从 兄遵从世祖,世祖以彤为黄门郎,常宿卫左右。及遵薨,无子,追伤之,以彤为偃师长,令附近遵墓,四时祀之。迁襄贲令,皆有名迹。诏书勉励,增秩一等,赐缣 百匹。及在辽东,着续北边。彤气勇过人,开弓三百斤,多恩信,善权略,士卒争为效力。永平初,胡夷内附,野无风尘,乃悉罢边兵,而征彤为太仆卿。彤在辽东 十余年〔一〕,无十金之资,天下知其清。拜日,赐钱百万,马三匹,衣被、刀剑下至居家器物,无不备焉。每见,上辄嗟叹,以为可属以重任,尝谓左右曰:“太 仆,吾之御侮者也。”〔一〕 范书祭彤传以彤建武十七年拜辽东太守,至永平十二年征为太仆,故言“彤在辽东几三十年”。而袁纪言永平初征为太仆,则自当言“十余年”。二者未知孰是。  窦固之破白山,遣从事郭恂、假司马班超使西域。  超到鄯善,鄯善王广事超礼敬甚备。一旦勿疏,超谓官属曰:“宁觉广礼意益不如前日乎?”官属曰:“胡人不能久,变无他故。”超曰: “明者观于未萌〔一〕,况兆已见此,必有北虏使来,故令其疑耳。”乃召侍胡逆问曰:“匈奴使到日,何故不白?”侍胡怖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超 使闭侍胡,悉会所将吏士三十六人,大饮之。酒酣,超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欲成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才数日,而广礼意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 匈奴,骸骨弃捐,为豺狼食,为之奈何?”官属咸曰:“今既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复曰:“丈夫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宁我图人,不为人所图。当今之 计,独有夜围虏使,放火攻之,使不知我多少,震惊,可尽弥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不然尽为所擒,悔将何及!”皆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 曰:“从事文墨吏,闻此必恐而谋泄,谋泄为鄯善所吞,死而无益,非壮士也!”众曰:“善。”超夜将吏士奔之,令十人持鼓,余皆兵弩,乃顺风纵 火,击鼓大呼,虏惊走,超手杀三人,吏士斩首数十级,余悉烧死。明日具告恂,恂大惊,又内恐超独擅其功。超曰:“本与掾俱受任,此一家事,掾虽不行,超何 心独擅之,大小当共其祸福。”恂喜。超乃召鄯善王广,示以虏使首〔二〕,举国怖栗。超告以汉家威德,“自今以后,勿复与此虏通”。广叩头,“乐属汉,无二 心”。超还入塞,奉虏使首诣固。固具上超前后功,诏以超为司马,赐布二百匹。〔一〕 商君书更法篇曰:“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二〕 东观记曰:“斩得匈奴节使屋赖带、副使比离支首及节也。”  遣超诣于置国,欲增益其吏士,超自请愿但将所从三十六人。超曰:“于置大国且远,今欲出万死,立尺寸之功,虽将数百人往,无益于彊,如有不虞, 多益为累耳。”遂出塞。是时于置王广德新破车师〔一〕,生得其王,匈奴遣节使监护其国。超至于置,于置俗信巫,疑事辄巫决之。超到数日,广德以匈奴使在其 国,礼意不备,未有定心。会巫言:“神怒,何故向汉?属匈奴者。”言“汉使有马,急取以祠神,神怒乃解。” 广德遣国相私来比白超,愿请马以祠神。超曰:“马可得,令巫自来受之。”有顷,巫到,超叱吏执之,遂断巫头,收私来比,鞭笞数百,遣持巫头,往责让广德。 广德闻超前于鄯善诛虏使,纳其贡,恐怖,遂举兵攻杀匈奴使五十余人,降超。超重赐王以镇抚之,因留于置竟冬。〔一〕 范书西域传“车师”作“莎车”。莎车近于置,袁纪误。  先是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其威,功破疏勒〔一〕,杀其王忠,诛贵臣,因立左侯兜题以为疏勒〔王〕〔二〕。超令广德发专驿,自到疏勒。去兜题所 治盘橐城九十里,遣吏陈宪等往降之〔三〕,敕“兜题本非疏勒种人,如不降,便劫之”。宪既见兜题无降意,又轻其卑弱无备,宪遂前,劫缚兜题,左右皆惊走, 留二人守之,宪驰白超。超即往,悉召疏勒掾吏,告以“龟兹为匈奴击疏勒,尽杀汝贵人,而立兜题。兜题非汝本种,今汉使来,欲立故王种,为汝除害,无得恐 怖”。众皆喜。超亦求索故王近属,得兄榆勒立之,更名忠,国中大悦〔四〕。超问忠及官属:“当杀兜题邪?生遣之邪?”咸曰:“当杀之。”超曰:“杀之,无益于事。当令龟兹知汉威德。”遂解遣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专心向汉。超守盘橐城,忠据疏勒。〔一〕 释名释言语曰:“功,攻也,攻治之乃成也。”〔二〕 据文意补。〔三〕 范书班超传“陈宪”作“田虑”。惠栋曰:“古陈田字通,‘宪’当是‘虑’字之误也。”愚意不可妄下断语,各存其旧以侍来日为上。〔四〕 范书作“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续汉书作“求得故王兄子榆勒立之,更名曰忠” ,疑袁纪“兄”下脱“子”字。  超字仲升,彪之子也。俶傥不修小节,而内行甚谨。家贫,尝佣写书,投笔而叹曰:“丈夫当为傅介子、张博望〔一〕,立功绝域,以取封侯耳,安能久 执刀笔乎!”坐者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之志哉!” 行遇相者,谓超曰:“君布衣诸生耳,而相法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故,相者曰:“君鷰颔虎颈,飞而食肉,以此知之。”〔一〕 传介子,元帝时使西域,杀楼兰王而封义阳侯。张博望,骞也。武帝时两次出使西域,以其凿空,建汉威德,封博望侯。事并见汉书。  秋七月,淮阳王延谋反,徙为阜陵王,食二县。  九月丁卯〔一〕,令罪死囚徒非大逆无道,减死一等,徙戍边。〔一〕 范书同。然是月戊子朔,无丁卯,疑有讹。  北海王睦薨,谥曰敬王。  睦少好学,世祖器之。上为太子时,数侍宴会,入则谈论接席,出则游观同舆,甚见亲礼。是时法网尚疏,诸国得通宾客,睦不远千里,交结知识,宿德 名儒莫不造其门,睦虚己折节,以礼接之,由是名声籍甚。自为王后,法禁益峻,睦乃谢绝宾客,放心音乐。岁终,遣使朝京师,睦召使者问曰:“朝廷设问寡人, 大夫何辞以对?”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贤乐士,臣虽蝼螘,敢不实对!”王曰:“吁!危我哉!是乃孤幼时进趋之行也。大夫其对以孤宠爵以来,志意衰 堕,声色是娱,犬马是好。”使者受命而行,其抑绝名迹,深识机微如此。睦父靖王兴薨,悉推财产与诸弟,虽车服珍宝,皆不以介意,有要,然后随以金帛赎之 〔一〕。能属文,善史书〔二〕,作春秋指意终始论及赋、颂数十篇。病临困,帝以驿马诏睦为草书尺牍十首〔三〕。〔一〕 范书作“非列侯制,皆以为分”。〔二〕 “史书”一辞,多见于两汉史传。王鸣盛十七史商榷曰:“元纪赞曰:‘元帝多材艺,善史书。’应劭注曰:‘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大 篆。’又王尊传:‘少善史书。’又贡禹传:‘武帝时,盗贼起郡国,择便巧史书者以为右职,俗皆曰:“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又西域传:‘楚王侍者冯 嫽能史书。’ 又外戚传:‘孝成许皇后聪慧善史书。’后书安帝纪: ‘年十岁,好学史书。’又皇后纪:和熹邓皇后六岁能史书。顺烈梁皇后少好史书。又章八王传清河孝王庆传:安帝所生母左姬,字小峨,善史书。又齐武王縯传: 北海静王兴之子敬王睦善史书,当世以为楷则。明八王传:乐成靖王党善史书,喜正文字。”按许慎说文解字叙曰:“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罢其 不与秦文合者。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是时秦烧灭经书,涤除旧典,大发隶卒, 兴役戍。官狱职务繁,初有隶书,以趣约易,而古文由此绝矣。自尔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 曰隶书。汉兴有草书。尉律:学僮十七已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史。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太史,并课最者,以为尚书史。书或不正,辄举劾之。”此乃“史 书而仕宦”之意也。北京大学历史系论衡注释小组释程材篇“趋学史书”曰:“史,令史,汉代掌管文书的低级官吏。”史书,指当文吏所必须掌握的文字、书法。 ”此说甚是,然意犹未尽。帝王、皇后、诸侯而善史书,则显非欲作吏。故史书实乃学僮必修之课,即学僮所当掌握之文字及诸体书法。因汉法取文史必试以吏书, 故史书也就成为追逐名利者的敲门砖。日本京都大学富谷至撰有史书考一文,载西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一九八三年第一期,可供参阅。〔三〕 沈钦韩曰:“张怀瓘书断:章草者,汉黄门令史游所作也。卫恒、李诞并云:汉初有草法,不知其始。王愔云:元帝时,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隶体兼 书之。汉俗简惰,渐以行之。此乃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速急就,因草创之义,谓之草书。北海王睦,此开创草书之先也。至建初中,杜度善草, 见称于章帝,诏使草书上奏。魏文帝亦令刘广通草书上事。盖因章奏,后世谓之章草。”十七年(甲戌、七四)  秋八月丙寅,诏宥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系囚〔右〕(交)趾以下〔一〕。〔一〕 范书明帝纪作“系囚右趾已下任兵者,皆一切勿治其罪,诣军营”。袁纪系囚误倒,“右”误“交”,皆据以正之。  冬十月〔一〕,窦固、耿秉将万余骑师击车师,王请降。于是固奏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陈〔睦〕(穆)为都护〔二〕,耿恭为戊己校尉,关宠为戊己校尉〔三〕;恭屯金蒲城,宠屯〔柳〕(折)中城〔四〕,相去千余里。〔一〕 范书明帝纪作“冬十一月” 。〔二〕 据范书西域传改。袁纪卷十三亦作“陈睦”。李贤曰:“宣帝初置,郑吉为都护,护三十六国,秩比二千石。元帝置戊己校尉,有丞、司马各一人,秩比六百石。戊己,中央也,镇覆四方。见汉官仪。”〔三〕 通鉴耿恭作“戊校尉”,关宠作“己校尉”。按范书、东观记、续汉书皆与袁纪同。吴仁杰刊误补遗、惠栋之补注均主张不改恭传本文,甚是。戊己,解见上注。〔四〕 据范书、续汉书改。  恭乃移檄乌孙、大昆弥,宣喻威德,皆遣使献马,求入侍天子。恭字伯宗,况之孙,性慷慨多大略,好将帅之事。十八年(乙亥、七五)  春二月,诏固等罢兵还京师。  三月,北匈奴左鹿蠡王将二万骑,率焉耆、龟兹来。车师王安得死。焉耆、龟兹杀都护陈睦、副校尉郭恂,遂攻金蒲城。耿恭令军士皆持满勿得发,告匈奴曰:“汉家神箭,所中创中皆沸。”于是乃发弩,皆应弦而倒,虏中矢者,创中沸〔一〕,大惊曰:“汉神,可畏!”遂皆遁去。〔一〕 恭以毒药傅矢,故创中沸。  恭以疏勒傍有水,去王忠所据近,引兵居之。匈奴〔复〕(后)来攻恭〔一〕,恭募先登士四十人出城奔,斩首数十级〔二〕。匈奴乃相与议曰:“前疏 勒王守此城,攻不能下,绝其涧水即降。”因绝涧水。吏士无饮,穷困,至柞马粪汁饮之。恭于(是)城中穿井十五丈〔三〕,不得水,吏士失色。恭叹曰:“昔苏武困于北海,犹能奋节,况恭拥兵近道而不蒙佑哉?闻贰师将军拔佩刀以刺山,而飞泉涌出,今汉神明,岂有当穷者乎?”乃整衣服,向井再拜,为吏士祷水,身自 率士挽笼。有顷,飞泉涌出,大得水,吏士惊喜,皆称万岁。于是将水以示虏,虏兵大惊而去。〔一〕 据范书改。〔二〕 范书作“募先登士数千人。按耿恭传上文已言“屯各置数百人”,则恭部不满千人。恭又曾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车师,道皆战殁,则恭所余兵更少,岂能募先登数千?募敢死者出击,乃欲挫匈奴锐气,故兵不在多而在精,范书必误“十”为“千” 矣。〔三〕 “是”系衍文,删之。  丁亥,令天下亡命者赎罪各有差。  夏四月,赐天下男子爵,人三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  秋八月壬子,帝崩于东宫,遗诏不起寝庙,藏主于世祖庙更衣台〔一〕。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年十八〔二〕。〔一〕 范书作“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二〕 范书作“年十九”。按御览卷九一引东观记曰:“永平三年二月,以皇子立为太子,年四岁。”则至永平十八年,正当十九岁。袁纪误。  壬戌,葬孝明皇帝于显节陵。  冬十月乙未,大赦天下〔一〕。赐男子爵,人二级;其为人父后者及三老、孝弟、力田人三级;鳏寡孤独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以卫尉赵喜为太傅,司空牟融为太尉,录尚书事。〔一〕 范书作“丁未”日事。按是月丙午朔,不当有乙未,袁纪误。  戊戌,蜀郡太守第五伦为司空〔一〕。〔一〕 杨树达曰:“论衡恢国篇云:‘第五司空股肱国维,转谷振赡,民不乏饿,天下慕德,虽老不乱。’”又范书作十一月事,甚是。疑袁纪脱。  伦字伯鱼,京兆长陵人。其先齐诸田,徙充园陵,宗族多,故以次第为氏。伦好黄老,以孝行称。王莽末,天下兵起,宗族及闾里闻勇而有义,争往附 之。伦相率厉,坚垒壁,铜马、赤眉数十辈皆不能下。时米石万钱,人相食,伦独收养孤子、外孙,分粮共食,死生相守,乡里以此贤之。  太守鲜于褒见而异之,署伦为吏。后褒坐事征,把伦臂曰:“恨相知晚!”会盖延为京兆尹,事多犯法〔一〕,伦数谏争,不合,遂沈滞曹吏。顷之,鲜 于褒左迁为高唐令,伦去吏,荷檐往候褒,褒引伦升堂,属其妻子。复归县为啬夫。伦以久宦不达,乃将家属客河东,变易姓字,自称王伯春〔二〕,常载盐往来太 原、上党,每所止客舍,辄为埽除而去,道上号曰道士。久之,鲜于褒为谒者,从车驾至长安。时阎兴为京兆尹,褒言伦于兴,兴聘求伦,伦复出为郡吏。伦每读诏 书〔三〕,常叹曰:“此真圣主也,当何由得一见也?”等辈笑之曰:“说将尚不下,安能动万乘邪?”伦曰:“ 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一〕 范书盖延传曰:“拜为左冯翊,将军如故。”李贤注引续汉书曰:“视事四年,人敬其威信。”惠栋曰:“袁宏纪:延为京兆尹,事多犯法。华峤书亦云:延代鲜于褒为冯翊,多非法。续书所载,非实录也。宏以为京兆尹亦讹。”〔二〕 东观记、范书作“王伯齐” 。〔三〕 惠栋曰:“刘知几云:古者诏命,皆人主所为。至近古则不然,凡有诏敕,皆责成群下。王应麟云:汉诏令,人主自亲其文,犹近于书之典诰也。”  举孝廉,除郎中,补淮阳王医工长。随王朝京师,官属得会见世祖,因问政事,伦具言治道所宜,世祖大悦。明日,复召,至日夕,世祖谓伦曰:“闻卿 为吏榜妇公,不过从兄饭,宁有之邪?”伦对曰:“臣三娶妻,皆无父;臣遭饥馑,米一石万钱,不敢妄过人饭。 ”世祖曰:“为市掾,人有遗卿母一个饼者,卿从外来见之,夺母探口中饼出,信有之乎?”〔一〕伦曰:“ 实无此,众人以臣愚蔽,故为生此语。”〔一〕 范书第五伦传注引华峤书, “个”作“笥”,又“夺母”下亦有“笥”字。  有诏拜伦为扶夷长,至〔宛〕(苑)〔一〕,迁会稽太守。为政清净不烦,化行于民,性节俭,虽为二千石,常衣布襦,自斩马草,妻子自炊。会稽俗信 淫祀,皆以牛羊请祷,是以财尽于鬼神,产尽于祭祀,或家贫不能以时祷祀,至讳言牛,不敢食其肉,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其畏惧如此〔二〕。伦乃禁绝之,掾吏 皆请谏不可,伦曰:“夫建功立事在于为政,为政当信经义,经言‘淫祀无福’〔三〕,‘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四〕。今鬼神而祭之,有知,不妄饮食于民间;使其无知,又何能祸人。”遂移书属县,晓喻百姓,民不得有出门之祀,违者案论之,有屠牛,辄行罚。民初恐 怖,颇摇动不安。伦敕之愈急,后遂断绝,百姓遂以安业。永平中,坐事征,百姓老小阗府门,皆攀车啼呼,朝发至日中,才行五里。伦乃止亭舍,密乘船去,吏民 上书守阙千余人。是时上方案梁松事,多为讼冤者,上患之。有诏公车诸为梁氏及会稽太守书,皆勿受。伦免归田里,躬耕以自给。〔一〕 钮永建曰“苑”当作“官” 。陈璞曰当作“县”。按范书本传,伦未至官,于中道追拜会稽太守,则钮、陈二说均误。又按两汉志,皆无苑县。自京师至零陵郡之扶夷,必经宛,则“苑”系“宛”之误。〔二〕 范书本传作“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前后郡将莫敢禁” 。与袁纪稍异。〔三〕 礼记曲礼下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四〕 见论语为政,乃孔子之语。  起家守宕渠令,迁蜀郡太守。蜀地肥饶,民多富实,掾吏官属皆鲜车肥马。伦欲革化之,乃举贫而有志者,多至公卿、郡守名为知人〔一〕。上新即位,伦以远郡入为三司,举清能也〔二〕。〔一〕 类聚卷九十三引袁纪曰:“ 第五伦为司空,有人与伦千里马者,伦虽不取,每三公有所选举,伦心不忘也,然亦终不用。”亦见御览卷二〇八。今本不载,恐脱,今补注于此。〔二〕 沈钦韩曰:“华阳国志:汉中赵瑶,自扶风太守徙蜀郡,司空张温谓之曰:‘昔第五伯鱼自蜀郡为司空,今扫吾第以待足下矣。’盖汉世以为美谈。”  初,耿恭被围,明帝怒甚,将遣兵救之,师未出而帝崩。匈奴闻中国有丧,遂复围之。粮尽,乃煮弩筋食之,恭与士卒同,厉以恩义,皆无二心。匈奴遣使谓恭曰:“空于城中饿死,为何不早降?降者封为白屋侯〔一〕,妻以子女。”恭手剑杀其使,相拒数月,吏士消尽。〔一〕 范书耿恭传作“白屋王”。惠栋曰:“张华博物志:北方五狄:一曰匈奴,二曰秽貊,三曰密吉,四曰单于,五曰白屋。潘勖魏公九锡文曰‘单于白屋,请吏率职’。李善云:‘白屋,今靺鞨也。’”  戊己校尉关宠上书求救,事下公卿,司空第五伦以为不可救,司徒鲍昱以为:“使人于死亡之地,有急,如弃之,外示弱戎夷,内伤死难之臣。此际若不 救之,后或边上有警,陛下如何使人也?又,戊己校尉才十数人〔一〕,匈奴围之,数十日不下,是其弱效。兵家先名后实,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多其幡 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困之兵必走。”〔遣〕征西将军耿秉屯酒泉〔二〕,发敦煌、酒泉兵击车师。〔一〕 范书耿恭传作“二部兵人裁各数十”,疑袁纪有误。〔二〕 据范书补。  甲辰晦〔一〕,日有食之,天子避正殿,不听事。诏曰:“朕以眇年,奉承宗祖,不能聿修洪业,以致灾眚,思惟厥咎,在予一人。又群司百僚,其勉修所职,各言其上封事,靡有所讳。”〔一〕 亦十一月事。  是岁兖、豫、徐州民被水旱灾害,令勿收田租,以见谷廪赐贫民焉。后汉孝章皇帝纪上卷第十一  建初元年(丙子、七六)  春正月,敦煌太守王遵、酒泉太守殷彭将兵五千人破车师〔一〕。耿恭遣吏范羌迎军资于敦煌,羌还与大军俱西。 及车师破,诸将欲还,羌请迎恭,诸将不肯,羌固请之,乃分兵二千人至疏勒城。城中夜闻兵声,以为虏至,皆恐。羌呼曰:“我范羌也,汉兵来相迎。” 恭等皆称万岁,乃开城门,恭见悲喜,垂涕相持。明日,随军俱还敦煌,吏士余十三人。关宠病死,以丧归,西域遂绝。〔一〕 范书章帝纪“殷彭” 作“段彭”。而耿恭传曰:“征西将军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秦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余人。建初元年正月,会柳 中,击车师。”惠栋曰:“彭时为骑都尉,副耿秉,或作段彭,非也。段彭时为酒泉太守。”王补曰:“帝纪:遣酒泉太守段彭救戊己校尉耿恭。通鉴从之。惠说 非。”按范书耿秉传、窦固传、郭躬传、南匈奴传、确有秦彭其人。永平十五年以开阳城门候职随窦固出征匈奴,后以功拜骑都尉,与段彭非一人,惠说不误。段彭 乃酒泉太守,耿秉遣秦彭所发者。帝纪以秦彭乃承耿秉之命者,故略之。袁纪“段”作“殷”,恐非。  恭至,司徒鲍昱以恭“节过苏武,宜蒙爵土之赏 ”,不从。上拜恭为骑都尉。先恭未还,恭母亡,自恨不得亲饭唅〔一〕,追行丧服,诏使五官中郎将马严以牛酒释恭服。〔一〕 周礼春官典瑞曰:“大丧,共饭玉、含玉、赠玉。”礼记檀弓下曰:“饭用米贝,弗忍虚也。”春秋说题辞曰:“口实曰唅,象生时食也。天子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璧,士以贝。”说文曰:“琀,送死口中玉也。”释名曰:“ 唅,以珠贝,含其口中也。”  初,班超与疏勒城王忠首尾,吏士单少,徒以恩义相抚,数岁,几为龟兹所得。及西域没,超孤绝,有诏召超。超发疏勒,都尉黎弇以刀自刺曰:“汉使 弃我去,势不能白首,当复为龟兹所屠,诚不忍见汉使去,故先自杀。”超到于阗,王侯以下涕泣抱持超马:“依汉如父母,诚不可去。”超度于阗终不听其东,又 毕成本志,乃复从于阗还疏勒。超去后而两城降龟兹,超收捕反者斩之,疏勒复安。  是时天小旱,谷贵民饥。丙寅,诏曰:“比年饥旱,民频流亡,朕甚惧之。公卿二千石各推精诚,专以民事为急,罪非殊死,且勿案验,立秋如故事。有 司明慎选举,进柔良,退贪残,顺时令,理冤狱。‘五教在宽’,帝典所美〔一〕;‘恺悌君子’,大雅所叹〔二〕。露布天下,使明朕意。”于是旱甚,上问司徒 鲍昱曰:“将何以复灾?”昱曰:“臣闻圣人治国,三年有成〔三〕。陛下即位未久,就政有得失,未足致异。虽修礼乐,崇德教,亦足以移风。臣前为汝南太守, 典治楚事,但汝南一郡,系者千余人,恐未能尽当其罪。先帝定〔四〕,大狱一起,冤者过半。又诸徙家,骨肉离散,孤魂不祀,骸骨流离,死生被毒,一人呼嗟,王道为亏。宜一切还诸徙家,使生者悦怿,死者得归,兴灭继绝,和气可致。”上从之,即诏坐楚、淮阳事徙者,令归本郡。〔一〕 出书舜典。疏曰:“文十八年左传云: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是布五常之教也。论语云:宽则得众,故务在宽,所以得民心也。”〔二〕 出诗大雅旱麓、泂酌、卷阿诸章。恺,乐也;悌,易也。恺悌君子,言如大王王季,有乐易之德而施于民者也。〔三〕 论语子路曰:“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四〕 疑“定”上脱“所”字,范书作“先帝诏言”。    袁宏曰:“夫物有方,事有类。阳者从阳,阴者从阴。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天地人物各以理应矣。故干其一物,是亏其气,所犯弥众, 所以寒暑不调,四时失序,盖由斯也。古之哲王,知治化本于天理,陶和在于物类。故导之德礼,威以刑戮,使赏必当功,罚必有罪,然后天地群生,穆然文泰。故 斩一木,伤一生,有不得其理,以为治道未尽也,而况百姓之命乎?夫致之也有物,则病之也必深;化之也有由,则穣之也有术。是以炎夏余虐,以成水旱之灾也。 尧汤蹔抚,足免黎民之患。由斯观之,自三代以下,刑罚失中,枉死无辜几将半,而欲阴阳和调,水旱以时,其可得乎?若能宽以临民,简以役物,罚惧其滥,虽不 能万物调畅,同符在昔,免夫甚泰之灾固远矣。  三月丙午,隐强侯阴博坐骄溢,胶东侯贾敏坐不孝,皆免为庶人。  甲寅,山阳、东平地震。诏三公、二千石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  夏四月丙戌,诏曰:“盖褒德赏功,兴亡继绝,所以昭孝事亲,以旌善人。故仁不遗德,义不忘劳,先王之令典也。故特进胶东侯〔贾〕复佐命河北〔一〕,列在元功;卫尉阴兴忠贞爱国,先帝休之。今兴子博、复孙敏顽凶失道,自陷刑以丧爵土,朕甚怜之。其封复子邯为胶东侯,兴子员为隐强侯。”〔一〕 黄本无“复”字。按全后汉文卷四作“贾复”,依下文“阴兴”例,严校是,故从之。  秋七月辛亥,诏以上林〔池〕(两)御田赐鳏寡贫穷不能自存者〔一〕。〔一〕 据范书改。又汉书宣帝纪注引苏林曰:“析木以绳绵连禁□,使人不得往来,律名为□。”应劭曰:“池者,陂池也;□者,禁苑也。” 御,借作□。  冬十一月,阜陵王延与子男鲂等谋反。延奢泰骄佚,待下严刻。永平中有上书告延谋反者,辞所连及坐死徙者甚众。有司奏诛延,明帝以至亲不忍,徙阜 陵王〔一〕。延因以见侵怨望,至是复有告延与子男鲂等谋反者,有司〔奏请〕槛车征延诣廷尉〔二〕,帝不听。诏:“贬延为阜陵侯,赦鲂等罪一切勿治。延在 国,谒者一人当监护,不得与吏民通。”〔一〕 延原为淮阳王。〔二〕 据范书阜陵质王延传补。  司空长史江革为五官郎将〔一〕,每朝会,天子常目礼之。时有疾不会,辄令大官送餐醪,恩宠莫与为比。于是京师贵戚卫尉马廖、侍中窦宪等慕其行,各奉书致礼,革畏慎,一无所受,上益善之。〔一〕 郎将上省一“中”字。  革字次伯,齐国临淄人也。居家专心于孝养,不为修饰之行,务适亲意而已。尝自为母炊爨,不任妻子。每至岁时,当案比〔一〕,革以母老,不欲劳动,自在辕中挽车,不用牛马。由是邻里称之曰“江 巨孝”。太守尝以礼召之,〔以〕母老不应〔二〕。及母卒,哭泣不绝声,常寝冢庐,服竟,不忍除。太守遣掾释服,固请以为吏。举孝廉,为郎,补楚太仆。月 余,自劾去,楚王英驰遣官属追之,遂不肯还,复使中傅赠送,辞不受。既为中郎将,复上书乞骸骨,转谏议大夫。告归,遣子奂诣阙谢病笃。天子思革笃行,诏齐 相曰:“谏议大夫江革前以病归,今起居如何?夫孝,百行之(本)冠〔三〕,众善之始也。国家每惟忠孝之士,未尝不及革也。县以见谷千斛赐‘巨孝’,尝以八 月长吏存问,致羊一头,酒二斛,〔以厥〕终身〔四〕,以显异行。如有不幸,祠以中牢〔五〕。”由是“ 巨孝”之名,行于天下。〔一〕 周礼地官小司徒曰:“三年则大比,大比则受邦国之比要。”注曰:“大比,谓使天下更简阅民数及是其财物也。受邦国之比要,则亦受乡遂矣。郑 司农云:‘五家为比,故以比为名。今时八月案比是也。要,谓其簿。’”据此可知,汉时每岁八月检查户口地宅,因需貌阅,故江革自挽车,载其母以往。〔二〕 据范书江革传补。〔三〕 “本”字据范书删。全后汉文以“冠”字为衍文,删去之。然“冠”与下文“始” 相应,当以范书为是。〔四〕 据全后汉文严校而补。〔五〕 惠栋曰:“案章帝此诏,用昭帝赐韩福故事也。”按汉书王贡两龚鲍传曰:“自昭帝时,涿郡韩福以德行征至京师,赐策书束帛遣归。诏曰:‘朕闵 劳以官职之事,其务修孝弟以教乡里,行道舍传舍,县次具酒肉,食从者及马。长吏以时存问,常以岁八月赐羊一头,酒二斛。不幸死者,赐复衾一,祠以中牢。 ’”又传言王莽依韩福故事,复诏遣楚龚胜、琅邪邴汉归故里。汉标榜以孝道治天下,故优待孝悌清行之士,屡有发生。袁宏类书江革、毛义、薛苞诸孝子,实本华 峤书之孝义传,而范晔亦因而不革,两汉风俗于此可见一斑。  庐江毛义以孝行称,南阳人张奉慕其名,故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适至,以义为守令,义喜甚,动于颜色。奉者,志尚士也,心贱之,自恨来,固辞去。 义母死,弃官行服,进退必以礼,贤良公车征,皆不至。张奉叹曰:“贤者之心,故不可测。往日之喜,乃为亲也,所谓‘家贫亲老,不择官而仕’也〔一〕。”天 子闻而嘉之,赐谷千斛,八月长吏问起居,加赐羊、酒。〔一〕 语出韩诗外传第一章曾子语。  汝南薛苞〔一〕,字孟尝。丧母,以至孝闻。后母憎苞,出令别居。日夜号泣,不肯去,被欧打,不得已庐住门外,旦夕洒埽进养。父怒之,又庐于里 头,晨昏不废。积岁,父母惭而还之。后行六年服,丧过其哀,而弟子求出居,苞不能止。乃中分财,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庐取其 荒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器取朽者,曰:“我服之久,身所安也。”征拜侍中。苞性恬虚,以死自乞,有诏听焉,礼如毛义。〔一〕 范书作“薛包”。东观记与袁纪同。惠栋曰:“先贤传云西平人。”按西平属汝南郡。    华峤曰:孔子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一〕子路曰:“伤哉贫也!生无以养,死无以葬。”子曰:“啜菽饮水, 孝也。”〔二〕钟鼓非乐云之本,而器不可去;〔三〕三牲非孝养之主〔四〕,而养不可废。夫务器而忘本〔五〕,乐之过也〔六〕;崇养以伤行,养之累也 〔七〕。故〔言〕(定)以道养,周公之礼〔八〕,致四海之祭;〔言〕(定)以义养,则仲由之粥,无骄慢之性〔九〕。夫患啜菽粥之粗〔十〕,干禄以求养,是 以〔耻〕禄亲也〔十一〕。孜孜于致孝,孝成而禄厚者〔十二〕,此能以义养也。孔子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兄弟之言。”〔十三〕言其孝皆合于道, 莫可复间也。先代石氏父子称孝,子庆相齐,人慕其孝而治〔十四〕。此殆所谓‘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也〔十五〕。若二子者,推至诚以 为行,行信于心而感于人,以成名受禄,可谓能孝养也。〔一〕 出孝经圣治章。〔二〕 礼记檀弓下曰:“子路曰: ‘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也。’孔子曰: ‘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敛手足形,还葬而无樽,称其财,斯之谓礼。’”〔三〕 “乐云”,典出论语阳货,其文曰:“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马融曰:“乐之所贵者,移风易俗,非谓钟鼓而已。”〔四〕 范书孝义传所录华峤序,“ 孝养”作“致孝”。按孝经纪孝行章曰:“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故华峤言“三牲非孝养之主”。〔五〕 “务”,范引华峤序作“存 ”。〔六〕 “过”,范引华峤序作“遁 ”。〔七〕 范引华峤序,“养”作“孝 ”。〔八〕 范引华峤序,此句作“脩己以致禄,养之大也。故言能道养”云云。袁纪恐有脱文。且“定”系“言”之误。陈璞曰:“‘言’,草书似 ‘定’也。”故据以改,下句同。又“礼”,范引华峤序作“祀”。〔九〕 范引华峤序作“则仲由之菽,甘于东邻之牲”。〔十〕 范引华峤序作“患小菽之薄 ”。〔十一〕据范引华峤序补。〔十二〕范引华峤序作“存诚以尽行,孝积而禄厚者”。〔十三〕语出论语先进。陈群曰:“ 言闵子骞上事父母,下顺兄弟,动静尽善,故人不得有非间之言。”疏曰:“间,谓非毁间厕。”〔十四〕汉书石奋传曰:石奋“无文学,恭谨,举无与比”。“奋长子建,次甲,次乙,次庆,皆以驯行孝谨,官至二千石”,于是“号奋为万石君”。又曰:“庆于兄弟最为简易。出为齐相,齐国慕其家行,不治而齐国大治,为立石相祠。”又汪文台辑华峤书,末句作“人慕其言而治”,黄本亦作“言” ,然按汉书作“慕其家行”,仍当以蒋本为是。〔十五〕语出论语为政孔子之言。按尚书君陈曰:“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孔子之言,盖本于此。二年(丁丑、七七)  夏四月,徙羌降者于河东。  封汝南王舅阴堂为西陵侯。楚王英子五人为列侯,勿置相臣吏人。  戊子,有司依旧典奏封诸舅〔一〕,太后诏曰: “有旧典,舅氏一人封也。吾非谦而不为,诚昧所可耳。今水旱连年,民流满道,至有饿馁者,而欲施封爵,上行之为失政,臣受之为丧躯,不可明矣。先帝尝言: ‘诸王财令半楚、淮阳〔二〕,吾子不当与光武帝子等。’〔三〕今何以马氏比阴氏乎?且阴卫尉天下称之,省中御者出,不及履而至门,此蘧伯玉之敬也〔四〕。 又有好贤下士吐握之名〔五〕。〔新〕(亲)阳侯虽刚强〔六〕,微失理,然有方略,据地谈论,一朝无双。原鹿贞侯勇猛诚信〔七〕,此三人者天下选臣,岂可及 哉,马氏不及阴氏远矣!吾不才,夙夜累息,常恐亏先后之法,有毛发之罪,吾不释也,言之不舍昼夜,而亲属犯之不止,治丧起坟,又不时觉,是吾言之不立,耳 目之塞也。〔一〕 初学记卷二四引袁纪,“奏封”作“请封”。太平御览卷一八二引袁纪,同今本。〔二〕 范书皇后纪“财”作“裁” ,二字古通用。〔三〕 明帝永平十五年夏四月封诸皇子诏文。〔四〕 史记仲尼弟子传索隐引大戴礼曰:“外宽而内直,自娱于隐括之中,直己而不直人,汲汲于仁,以善存亡,蘧伯玉之行也。”蘧伯玉,卫大夫也。〔五〕 详见卷四“公孙不吐哺走迎国士”注。〔六〕 据袁纪卷七及范书改。新阳侯,阴就也。〔七〕 原鹿贞侯,即阴识。  吾万乘主〔一〕,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旁人无香熏之饰,衣但布帛。如是者,欲以身率服众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刻,但发笑言‘太后素好俭’ 。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车如流水马如龙。吾亦不谴怒之,但绝其岁用,冀以默媿其心〔二〕,而犹驽怠无忧国忘家者〔三〕 。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一〕 范书皇后纪作“吾为天下母 ”。〔二〕 初学记卷二四引袁纪作“冀知默止”。〔三〕 范书皇后纪“驽怠”作“懈怠”。驽怠不辞,或系“驽骀”之误。  上固请封之,太后诏曰:“吾反覆念之,欲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虚之名,而令帝受不外施之嫌哉!窦太后欲封皇父〔一〕,曲周侯言‘高祖要无军功非刘 氏不封’〔二〕。今马氏无功于汉,不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也。今辇毂下民食不造,岁汤火之忧也,奈何以此时封爵舅氏,令吾无面目于园陵,而令帝不知稼穑之 艰难,不可明矣。吾惧富贵重叠,若再实木,根必伤也〔三〕。且人所以欲封侯者,欲以禄养亲,奉祭祀,身温饱也。祭祀则受大官之赐,其身则御府之余,〔四〕 尚未足邪,而必当一县封乎?吾计之孰矣,勿有疑。〔一〕 范书皇后纪“皇父”作“王皇后之兄”。按汉书周亚夫传正作“窦皇后曰:‘皇后兄王信可侯也。’”袁纪误。〔二〕 范书皇后纪“曲周侯”作“ 丞相条侯”。按曲周侯乃郦商也,吕氏败后即薨,不得预此议。其子郦寄嗣,史记、汉书亦不载此事。而史记绛侯周勃世家曰:“丞相议之,亚夫曰:‘高皇帝约“ 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 。今信虽皇后兄,无功,侯之,非约也。’景帝默然而止。”则袁纪误也。〔三〕 李贤曰:“文子曰:‘再实之木,根必伤;掘藏之家,后必殃也。’”〔四〕 胡三省曰:“自西都以来,皇后家祀其父母,太官供具。御府令,掌中衣服及补澣之属;饮食则太官主之。此言衣食皆资于御府,概言之也。”  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一〕。今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坐起不安,而欲违慈母之拳拳!吾素刚急,有胸中气,不可不慎。子之未冠,由于父母; 已冠成人,则子之志。念帝,人君也,吾以未逾三年之故,自吾家族,故得专之。穣岁之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二〕,不能复知政。”于是止,不封。〔一〕 胡三省曰:“扬子曰:孝莫大于宁亲,宁亲莫大于四表之欢心。”〔二〕 释名曰:“饧,洋也,煮米消烂,洋洋然也。饴,小弱于饧,形怡怡也。”方言曰:“饧谓之□。凡饴谓之饧,自关而东,陈、楚、宋、卫之通语也。”因以芽米煎熬,味甜而易消化,多为老幼之食也。  初,明帝寝疾,马防为黄门郎,参侍医药,及太后为明帝起居注,削去防名。上即位,太后诏三辅:诸马婚亲有嘱讬郡县干乱吏治者,以法闻。防等治母 丧,起坟逾制度〔一〕,太后以为言,即时削减。自后诸王公主家莫敢犯者,率相效以素,被服如一,上下相承,不严而化。太后置织室于濯龙中,内以自娱,外以 先女功。衣大练〔二〕,御者秃□不缘〔三〕。诸主家朝请,望见后袍极粗疏,反以为侍婢之数,就视乃非,人知者莫不叹息。〔一〕 胡三省曰:“汉列侯坟高四丈,关内侯以下至庶人有差。”〔二〕 李贤曰:“大练,大帛也。杜预注左传曰:‘大帛,厚缯也。’太后兄廖上书曰‘ 今陛下躬服厚缯’是也。”〔三〕 □,即裙。释名曰:“裙,下群也,连接裙幅也。”又曰:“缘裙,裙施缘也。” 又方言曰:“绕衿谓之□。悬裺谓之缘。”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以长沙陈家大山楚墓出土的梳髻贵族妇女帛画为例,根据其衣袖口及下摆,均加深色宽缘,即宽边,证明“衣作□,饰为缘”是春秋战国以至汉代贵族男女衣着的通常式样。据上可知马后好俭,欲以身率下,故反常服,裙不加缘也。  是时廖为卫尉,防为城门校尉,光为越骑校尉。廖等皆好施爱士,藉以名势,宾客争归之,言事者多以为讥,虽天子亦不善也。  秋,卢水羌反,以城门校尉马防行车骑将军,与长水校尉耿恭率师征之。司空第五伦谏曰:“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当之,不当豫于国事。何者?有过绳以法则负下〔一〕。窃闻马防当西征,臣诚以防亲舅,皇太后慈仁,脱有纤芥之难为意,此陛下之忧。”不从。防遂出征,大破羌。〔一〕 范书第五伦传作“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袁纪恐有脱误。  恭到陇西,上言:“宜令车骑将军防屯汉阳,以为威重。昔安封侯窦融怀集羌胡,开其欢心,子孙于今,乐闻窦氏。大鸿胪固前击白山,卢水闻固至,三 日而兵合,卒克白山,(卢水)固之力也〔一〕。宜复遣固奉大使。”又荐临邑侯刘复〔二〕“素好边事,明略卓异,反以微过归国,宜令以功自效。令复将乌桓 兵,所向必克”。由是忤于防。防令谒者李谭奏恭不忧军,被诏怨望。征下狱,免官〔归〕本郡〔三〕。〔一〕 据范书及袁纪上文文意删。卢水者,卢水羌胡也,永平十五年冬随窦固出酒泉塞击匈奴者。〔二〕 刘复,北海靖王刘兴子。范书宗室四王三侯传曰:“临邑侯复,好学能文章。永平中,每有讲学事,辄令复典掌焉。与班固、贾逵共述汉史,传毅等皆宗事之。”耿恭之奏,惟见此纪,则复又兼有武略矣。又袁纪之“要”,即约也。〔三〕 据范书耿恭传补。  上欲为原陵、显节陵置国,于是东平王苍上疏谏曰:“臣窃见光武皇帝躬俭约之质,睹终始之分,初营寿陵,具遵古制。孝明皇帝大孝不违,奉而行之, 不敢有所加焉。至于自奉之礼,尤为俭约,谦谦之美〔一〕,于斯为盛。臣愚以为国邑之兴,由秦以来,非古之制,丘陇且不欲其着明〔二〕,岂况郛郭哉〔三〕! 上违先帝之心,下造无益之功,虚费国用,动摇百姓,非所以致和气,祈丰年也。又以吉凶之教言之〔四〕,俗不欲无故缮修丘墓,有所兴起。考之古法,则乖礼 典;稽之时宜,则违民欲;求之吉凶,未见其福。陛下追考祖祢,思慕无已,诚恐左右过议,以累圣心。臣苍诚伤二帝之美,不畅于无穷也。”帝雅敬苍,从之而 止。〔一〕 易谦卦曰:“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正义曰:“恒以谦卑自养其德也。”〔二〕 礼记檀弓上曰“古也墓而不坟”,又曰“古不修墓”,皆不欲其着明之意也。〔三〕 释名曰:“郭,廓也,廓落在城外也。”又杜预曰:“郛,郭也。”〔四〕 论衡卜筮篇曰:“夫卜曰‘ 逢’,筮曰‘遇’,实遭遇所得,非善恶所致也。善则逢吉,恶则遇凶,天道自然,非为人也。推此以论,人君之治有吉凶之应,亦犹此也。君德遭贤,时适当平,嘉物奇瑞偶至。不省之君,亦反此焉。”三年(戊寅、七八)  春正月己酉,大赦天下。  诏东平王曰:“闻于师曰:‘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惟王孝友之 性,岂不然哉!今以光烈皇后衣一箧遗王,可时礼瞻,以慰凯风寒泉之思〔一〕,又令后生子孙得见先后衣服。迄今鲁国孔氏,犹有仲尼衣车,明德盛者,光灵远 也。京都子孙亦各得一箧光武皇帝衣,以赋诸国〔二〕,故不复送。”〔一〕 诗邶风凯风序曰:“凯风盖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 其诗曰:“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正义曰:“此孝子自责无益于母,使母不安也。”〔二〕 赋,予也。  乙卯,广平王、钜鹿王、乐成王就国。  三月癸巳,立皇后窦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三老、孝弟、力田人三级;鳏寡孤独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  窦后,勋女也。勋尚沘阳公主,生四男二女。男宪,次景、笃、瑰;及后,有容貌才能。帝闻之,数以问诸家,及后女弟随沘阳主入见长乐宫,进止得 适,人事脩备,奉事太后,下及侍御、贡御、问遗,皆得其欢心。太后异之,上可意焉,遂召入掖庭。后性敏给,称誉日闻,太后缘上意,乃立为后,专后宫。追爵 谥勋为安成思侯。  宪兄弟亲幸,并侍宫省,赏赐日盛,自马氏侯及王主亲家,莫不畏惮。宪乘势放纵,夺沁水公主田,主畏宪,不敢争,左右莫敢言。上尝幸公主第,问以 田事,宪讬言借之。后上知焉,大怒,诏以田还主,切责宪曰:“此何异指鹿为马〔一〕,久念使人惊怖。昔先帝每以舅氏田宅为言,而宪反夺贵主田,何况小民 哉!难雕之人,不可汲引,吾捐弃汝等如孤雏腐鼠尔!”皇后毁服谢,良久乃解。由是帝不大授以位,唯宪至侍中,虎贲郎将,笃、景、瑰皆黄门郎。〔一〕 史记秦始皇本纪曰:“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 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  秋八月辛巳,行车骑将军防还京师。车驾亲幸其第,厚加赏赐。上美防功,令史官为之颂,又使防岁举吏二人〔一〕。〔一〕 续汉百官志注引汉官目录曰:“建武十二年八月乙未诏书,三公举茂才各一人,廉吏各二人;光禄岁举茂才四行各一人,察廉吏三人;中二千石岁察 廉吏各一人,廷尉、大司农各二人;将兵将军岁察廉吏各二人;监察御史、司隶、州牧岁举茂才各一人。”马防以城门校尉行车骑将军事,故得依将兵将军岁察廉吏 二人例以行之。  冬十二月丁酉,以〔防〕行车骑将军、城门校尉如故〔一〕,位逾九卿,班同三府,置掾吏十人。上欲令卫尉马廖朝会居防上,将以优廖也。辞曰:“朝廷以爵,王道所由,黜陟之序,子得先父,大臣列国之纲纪。今以一臣乱朝廷,臣不敢当也。”〔一〕 据文意补。  是岁班超率疏勒诸国破姑墨城,上书求助〔曰〕〔一〕:“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置校尉,计思虑十有余年,乃发大策,北击匈奴,西使诸国。于是鄯善 诸国咸愿尽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二〕。若为百分西域,未得其一〔三〕。臣诚愿弃身旷野,竟卒圣朝本志。昔魏绛以晋大夫和集诸戎〔四〕,况臣乘圣汉 之威,万死之志,冀必立铅刀一割之用〔五〕。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斩匈奴右臂,遂定西域〔六〕。于今诸国,西至日所入〔七〕,莫不向化,各奉国 珍,前后不绝,唯独焉耆、龟兹未服从。臣初与官属三十六人在疏勒,更遭厄难,今已五岁矣,大小皆言依汉与天等。以是效臣之能,通葱领〔八〕,葱领通则龟兹 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擒。今来,四月到疏勒,臣请于阗、莎车、疏勒兵击蛮夷,计之上也。臣区 区窃幸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布大喜于天下。”天子览超奏,知西域可成〔九〕,议欲给超兵卒。平陵人徐干等素善超,上疏愿奋身佐超。上以干为假司马, 将弛刑及义从千人诣超。〔一〕 据陈澧校改补。〔二〕 据范书补。〔三〕 乃未得者百分之一之意。〔四〕 襄公四年左传曰:“无终子嘉父使孟乐如晋,因魏庄子纳虎豹之皮,以请和诸戎。 ”晋侯欲伐之,魏绛谏晋侯,遂使魏绛盟诸戎,修民事,田以畤。〔五〕 李贤曰:“贾谊曰:‘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铦。’楚辞曰:‘捐弃太阿,宝铅刀兮。’”又汉书贾谊传晋灼注曰:“世俗为利为铦彻。” 惠栋曰:“韩诗外传云:‘陈饶谓宋燕曰:“铅刀畜之,而干将用之,不亦难乎?”’”据此则铅刀与干将、莫邪、大阿等宝剑相对,一钝一利,所见明矣。淮南子 曰:“铅不可为刀。”亦言其钝不足用也。班超之言,乃自谦之辞。〔六〕 李贤曰:“哀帝时刘歆上议曰,西伐大宛,结乌孙,裂匈奴之右臂。南面以西为右也。”〔七〕 汉书西域传曰:“自条支国乘水西行,可百余日,近日所入也。”〔八〕 领即岭,古字通,下同。〔九〕 陈澧以为“西域”下当补“ 功”字。四年(己卯、七九)  春二月庚辰〔一〕,太尉牟融薨。上痛惜,亲自临丧,赗赐出于丰厚。时融长子归田里,上以其余子多小,恐其丧有阙也,乃使太尉掾史教其威仪〔二〕。〔一〕 二月丙戌朔,无庚辰。范书作“庚寅”,是。〔二〕 “史”原作“吏”。按续汉百官志,太尉官属曰“掾史”,范书亦同,故迳改之。  初,光武勤治,孝明好吏事,风声相劝,俗颇苛刻。司空第五伦以为政化之本,宜以宽和为先。及上即位,崇宽而多恕,于是伦上疏褒称,因以讽曰: “陛下即位,以宽临下,举贤良,选宽博,圣明殊绝,非群下所能及。诏书每下,务宽和而政急不解,欲节俭而奢泰不止,咎在俗弊,臣下不称故也。臣闻‘为政三 年有成,必世而后仁’〔一〕。光武皇帝承王莽之后,加严猛为政,因以成俗,是以郡国并举,皆多办职俗吏,不应宽博之选。臣闻‘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二〕是以从上之行,不从其言,故曰‘以身教者从’〔三〕。今但进仁贤节俭者,不过数人,则俗必自化,由形直者则影不得曲矣。臣所以尝恳恳欲行宽和者,书 记秦以酷急亡,王莽亦以苛法自灭,臣以为大戒。夫阴阳和则岁丰,君臣同则化成。刺史、太守以下,初拜京师及道出洛阳者,宜皆召见,可以博观四方,因以察其 人。诸上书言事有不合者,但报归田里,不宜加过怒,以明在宽。 ”〔一〕 论语子路曰:“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又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孔安国曰:“三十年曰世,如有受命王者,必三十年仁政乃成。”〔二〕 语见论语子路。〔三〕 黄本“以身教者从”作“以身教者讼”,误。范书与蒋本同,而下有“以言教者讼 ”句,疑袁纪恐脱此句,黄本误“从”为“讼”,非无故。  夏四月戊子,立皇子庆为皇太子。赐天下爵,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级;鳏寡孤独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  己巳,灵寿王恭为彭城王〔一〕,常山王炳为淮南王〔二〕,汝南王畅为梁王。〔一〕 范书章帝纪作“钜鹿王恭为江陵王。”又“己巳”作“己丑”。按是月乙酉朔,无己巳日,袁纪误。〔二〕 范书章帝纪“淮南王”作“ 淮阳王”。  辛卯,封皇子伉为千乘〔王〕,〔全〕(令)〔为〕平春王〔一〕。〔一〕 据范书改补。  癸卯,封车骑将军防为〔颍〕(顺)阳侯,卫尉廖为〔顺〕(颖)阳侯,执金吾光为亲汲侯〔一〕。廖等既受封,上书让位,天子许焉,皆以特进归第。〔一〕 范书马援传,廖“为顺阳侯 ”,防为“颍阳侯”,光为“许侯”,均与袁纪异。按东观记亦言防为“颍阳侯”,袁纪下卷防正作“颍阳侯 ”,故正之。  于是窦氏始贵,司空第五伦上疏曰:“当今〔承〕百王之弊〔一〕,人民文巧,咸趣邪路,莫能守正。虎贲将军窦宪,椒房之亲〔二〕,出入省闼,年盛 志美,卑谦乐善,此其好士之风也。然诸出入贵戚者,率皆疵瑕,禁固州县,无守约安贫之节,希求进苟得之志,更相扇动,浮誉成雷〔三〕,盖骄佚所生也。三辅 议者至云以贵戚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险陂趋势之徒〔四〕,诚不可亲。臣愚愿陛下、中宫严敕宪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永保 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此臣之愿也。”〔一〕 据范书补。〔二〕 李贤曰:“后妃以椒涂壁,取其繁衍多子,故曰椒房。”〔三〕 范书第五伦传作“聚蚊成雷 ”。语出汉书景十三王传,师古曰:“言众蚊飞声有若雷也。”此作“浮誉”,其义一也,皆指献媚虚妄之言如雷。〔四〕 范书“陂”作“诐”,古字通,苍颉篇曰:“诐,佞谄也。”  伦志在奉公,言事无所隐,诸子或时谏止,辄叱遣之。每上事,自为草,不复示掾,吏民或奏记,辄便封上之,曰:“臣任重忧深,不能出奇策异谋,吏民责让臣者多,谨并封上。”其无私若此,然少蕴藉,不修威仪,以此见轻。  甲戌〔一〕,司徒鲍昱为太尉,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一〕 此乃五月事,疑袁纪上脱“ 五月”二字。  虞字仲春〔一〕,左冯翊万年人也。初为鲁令,以父母老去官,二亲既终,讫乃仕。稍迁南阳太守,表贤黜恶,校练名实,豪吏无所容其奸,百姓悦之。自建武以来,太守名称无及虞者,及为三公,无他异政。〔一〕 范书章帝纪李贤注同。然北堂书钞卷五九引东观记作“字伯春”。  六月癸丑,皇太后马氏崩。  秋七月壬戌,葬明德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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