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铁达尔去势不减,又冲着后面的冉闵而去。“噗!”极为利落的一道寒光闪现,随后那名热达尔便翻身落马,冉闵的左手的收回钩连戟,眼也不眨一下,便又紧跟着拓跋焘冲了过去。有拓跋焘和冉闵作为前锋,羽林卫们硬是将严密的柔然军阵撕开了一个口子,杀入了包围圈的里层。当拓跋焘策马冲到里面时,正看见一个飞字部的士兵被一个铁达尔劈中前胸,摔于马下。他咬了咬牙,狠催催马,一人一马猛地冲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拓跋焘右手握住“猗卢”,暗提真气,已经把浑身的力量都贯到了战刀上。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马助刀势,刀借马威,才能一击制敌。对面那个铁达尔感觉到了身旁的异样,也赶忙拨转马头,迎向了拓跋焘。不过,由于事出仓促,那个铁达尔的战马并没有很好的加上了速度。数十步的距离,霎那即到,拓跋焘直身于马上,冲着迎面而来的铁达尔,当头劈下。完美的一击。那个铁达尔的头颅干脆的脱离了它的脖颈,扬起一捧血雨。拓跋焘本身就精于刀术,何况还借助战马的冲力,这一击的过程,实在只能用“电光火石”这四个字来形容。铁达尔的血飞溅开来,有几滴滴到拓跋焘脸上,不过很快便被雨水冲刷了下去。来不及多想,对面的柔然人们已经意识到了拓跋焘他们的到来,许多铁达尔们拨转马头,口中呼喝着冲了过来。“嘿!”拓跋焘摘下了得胜钩上的刺枪,叫足了力气,一枪掷出。黑色的刺枪去势如电,正没入了迎面而来的一个铁达尔的胸膛,穿胸而过之后,这柄枪去势仍然不减,复又刺向了一个铁达尔,将那人直贯下马。投出一枪之后,拓跋焘催动战马,正待继续冲锋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骑影从拓跋焘的身旁直冲而出,飞速迎向了敌人。正是冉闵,这个巨汉右手双刃长矛,左手钩连大戟,竟比拓跋焘冲得还快,不过此人也确实勇猛,转瞬之间,已有三名铁达尔中矛中戟,跌落马下。“弟兄们,冲吧!先打散了面前的这群铁达尔!”拓跋焘大声的下着军令,领着身后的数百骑冲了过去。保持着锋矢阵形的羽林卫齐和一声,压向了对面的铁达尔。冲在前方的拓跋焘,前后左右,视野全部被敌人的骑所占据,当然,在拓跋焘正前方的那个巨影,还是给了他一丝鼓舞。将全身的神经绷直最紧,拓跋焘全心的舞者手中的“猗卢”奋力向前冲去。白色的刀芒之下,有死者,也有活人。毕竟,想要一刀就斩杀柔然汗国的精锐们,任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斩数敌之后,拓跋焘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羽林卫们依然保持着锋矢阵形,随着他深深地楔入敌军之中。兵刃交错,两军最前锋的战士不断溅血倒下,无主的马匹四散奔逃跌倒,使得两军接触的瞬间,敌拓跋焘都为之一滞。杀红了眼的拓跋焘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穿阵而出!鲜血,刀光,哀号,嘶鸣,拓跋焘的听觉与视觉中充斥的全是这些,真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拓跋焘身体紧贴马鞍,堪堪的避过了一个铁达尔的砍杀,翻身回手一刀,又是一个柔然骑兵闷声落马。待拓跋焘回头时,面前忽然一片清净:他们终于突破敌阵!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二章 柔然双杰西魏帝都·落马平原天空中原本如柱的大雨已经渐渐得小了起来,不过那令人窒息的黑云却仍然没有散去或者变薄的迹象,相反地,一声接一声的滚雷却愈发的听着震耳,仿佛也在为那都北平原上厮杀的数十万两国的儿郎们呐喊助威。"两人都是出色的指挥官呀!"正在平城那高达三丈的城墙上注视着尔朱超和拓跋焘战况的郑王拓跋猗卢,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他们越出色,我们越倒楣,郑王,要是我没听错的话,您是在夸奖我们的敌人吧?"一个中年儒生打扮得中年人冷冷的对郑王说道。此人一身淡褐色的文人长衫,清朗俊逸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拓跋猗卢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便立刻的回复到原来的样子,他拿眼睛斜了那人一眼,沉声道:"这些人都曾经是我们西魏帝国叱咤一时的名将,手上自然沾了不少你们柔然人的血,难道您对他们如此的忌惮?""胡说!我怎会忌惮他们?"那个"中年儒生"怒道。"伏明敦,那你怎么解释你让我把拓跋焘调回来的这个要求?你是还记着三年前的那场大败吧,哼!"郑王有些薄怒,看得出来,他对面前的伏明敦并不是特别的亲善。没错,那个和郑王并排而立的,正是柔然汗国的左贤王--伏明敦。冷哼了一声之后,郑王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一种略显悲痛的神情,他有些黯然道:"拓跋焘其人,英气不凡,实是个可塑之材啊!真是可惜……"他这几句说的极轻,几不可闻。不过,左贤王伏明敦在听到"拓跋焘"三个字之后确是神情大变,原本清朗的脸由于愤怒而严重扭曲,和他的那身文士打扮显得颇为不入。"那小子!哼哼,原来是叫拓跋林吧,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有多大的能耐,能从本王今天的天罗地网中钻出来!""你们柔然人不是一向标榜豪爽吗?我怎么觉得有些睚眦的样子。"郑王还在冷讽,不过他虽然惋惜拓跋焘,但他也知道,以现在的情况,还是要和伏明敦善处的。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左贤王,眼下战事胶着,你我是不是也该出击了?""嗯,确实,不然此仗纵使能胜,我军的损失也过于严重了。寒儿……"伏明敦说到这,冲着他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义父,向来听人言道西魏"六镇精骑,甲于天下",帝都羽林军冲锋陷阵,势若惊雷,号曰无敌,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在伏明敦的身后,垂首站立着两个年轻的从人,说话的人方面大耳,气度雍容,眼神尤其锐利,但是他却仿佛没有听出左贤王话中的暗示一般,只是一个劲的对眼下的战事发表着感慨。"寒兄久居漠北,大概对纵横于幽燕河朔、翰海内外的西魏铁骑多有耳闻,却未曾亲眼目睹过吧。"另一个从人耳听那名年轻人夸奖西魏精骑,呵呵笑道。此人相貌平常,身形瘦小,然而举止轻捷灵活,显然亦非平常人等,只是在他的眉眼之间,却仿佛略微的带着一些浮躁之气。"是啊,灭……魏兄。"那名青年在说道他的名字的时候故意的含糊了过去,不过郑王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瞬的怒意。"尤其是现在正在指挥着羽林军的那个人,他的军队进退有节,后边的弓骑兵又善射异常,加上他的军中又多勇将,你看,便是和我们时常引以为豪的铁达尔战在了一处,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将我们的铁达尔们打得有些张皇无度呢!"此人一边依然注视着眼下的战局,一边不住地对拓跋焘的军队连声赞叹,脸上也显示出一种神往的表情。"古尔寒,你似乎也太沉迷于强大的力量了?要知道,那毕竟是我们的敌人哪!"叫作灭魏的青年略有些忧心的说道。这两人自顾在城墙上你来我往得聊着,好像眼下的这数十万人的生死搏杀,都恰似一场游戏一般。那个被唤作古尔寒的方脸青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强大的力量可以锻炼我们啊!当然,前提是我们没死掉。哈!""强大又不能当饭吃,我只想好好的回去睡一觉,再烤烤火,妈的,这是什么倒霉天气!冻得我要命!"瘦小的青年说完话,恰逢一阵冷风吹来,使得它不禁又丁泠泠打了了寒颤。"行了,魏儿,寒儿!"左贤王伏明敦轻生的斥责道,"大敌当前,你们两个还有工夫在这里罗嗦,你们看,城下的两军已经全面的接战了。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咱们的计划,难道你要让本王亲自领兵出迎吗?这么冷的天,我年纪又大了,你们真该向人家西魏人学一学,什么是尊老爱幼!"此时的伏明敦仿佛已然胜券在握,言语间竟然也带上了一丝玩笑的成分。"诺!父王!"刚才还在谈笑间的两人突然收拢了原本轻松的神色,齐齐的唱了一诺后,转身向城下走去,极度的求战意识竟然使他们在走路的时候激动地微微发抖。郑王眼见俩人下城,轻轻一笑,道:"左贤王麾下人材济济,这两位小王爷也是年少英雄,看来,你们柔然汗国后继有人了啊!"听到郑王如此夸奖,便是一向沉着的伏明敦也不禁心有得色,确实,这两人当真都是新一辈的英雄人物。伏明敦的儿子伏明灭魏,就是那个瘦小的青年,对于骑兵军阵的战场应对情况可以说几至化境,通晓各种的柔化以及锐化的骑兵阵型,加之精准的战场判断力,使得他隐隐然在这新一代的将军中享有了盛誉。去年,西域的高昌部族长葛力罗突然起兵十三万反叛,并且暗中使人里通西魏,约为外援,扬言一旦为王,必将割让瀚海以南的全境于西魏云云。当时,自己年仅二十岁的儿子伏明灭魏正值在高昌部落附近游猎,在得知了葛力罗造反的消息之后,他立刻的召集了附近的几个小部族的人马,连同自己的三千禁卫,好不容易的凑了八千人前去迎敌。不过,正是这八千临时拼凑起来的骑兵,却将高昌族的整整十三万大军牵制在他们的家门口西风草原长达一个多月,他们神出鬼没,五渡桑水,偷袭敌军,搞得葛力罗疲于应付,头大无比。伏明灭魏成功的拖延住了高昌族的大军,直到柔然汗国的十万征剿军赶到西风草原。而在两军决战之时,已经被人视作游击高手的伏明灭魏竟然一改往日的传统,亲率自己的这三千禁卫以梭型阵突击了高昌军本阵,并且在同高昌军本阵三万骑兵的战斗中,令人瞠目结舌的把敌人打的大败亏输,直接导致了高昌军尔后的全面崩溃,就连族长葛力罗也在战斗中战死。此役之后,伏明灭魏名声大噪,号称"草原雄鹰",而他的那三千铁骑,也被人称作"鹰击骑"。饶是伏明灭魏如此骁勇,但是当他提到他的义兄,那个伏明敦受人托孤的古尔寒的时候,也是掩盖不住那发自内心的崇敬,他曾对伏明敦说过,"孩儿正如同那草原上的猎鹰,攻伐凌厉,一时无双,而我那安答(义兄)古尔寒确是那纵横草原的柔然狼王,他不但胸怀大志,而且目光高远,凡事高瞻远瞩,算无遗策,他才是这片广袤的大地上真正的主人哪!"×××××××××一刀挥断了一匹马的前腿,马上的骑兵哀号着飞掠向前方,还没等他落地,一支箭飞穿了他的脖子,裹着血又没进了另一匹马的身躯中。拓跋焘略带赞许的超身后手持弓箭的高洋看了一眼,看来,作为一名羯族的斥候,高洋的射技却是一流。不过,战场上的局势万分凶险,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拓跋焘来思考射技的优劣问题,正思附间,又一个柔然的铁达尔跃马扬刀的冲到了拓跋焘眼前。"死!"嗓子里蹦出了一句短促的叱喝,手中的猗卢战刀毫不迟疑的平掠了过去,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明丽的弧线之后,一蓬血喷了出来,那个柔然的铁达尔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四周的景象却迅速的模糊了起来。遍地都是哀鸣,眨眼间有将近一半的同伴再也看不见了,拓跋焘咬紧了牙关,奋力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战刀,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要杀光眼前的所有敌人!而与此同时,冉闵三将也自发的结成了一个品字型的战斗小组,以冉闵为首,蒲庸、杜兴为足。这三人互相支援,同攻同守,战力很是惊人,所过之处,哭喊怒骂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柔然铁达尔落马。拓跋焘们他们已经成功的和被围的飞字部第一军汇合,他们现在的任务,乃是如何杀出去的问题。左右两旁的亲兵齐上,挡住了几个铁达尔对拓跋焘的冲击,把他护到了阵内。马上的拓跋焘大口的喘着粗气,方才的拼杀显然让他累得够呛,口里也尽是些粘稠的血液。粘呼呼的感觉让拓跋焘很不舒服,他仰天张嘴解了些雨水,略微的漱了漱口,狠狠的啐出了一口红色的液体。喘息方定的拓跋焘从飞字部中叫来一个军校,大声的喊道:"柳义呢?让他赶紧来见我,咱们要准备突围了!"唤作柳义得人,乃是本军的军主。"将军,军主方才阵亡了!"那个军校一脸悲愤,语带哭腔。"啊?四个幢主还都在吗?"拓跋焘心里一沉,紧接着问。"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我们幢的幢主方才也牺牲了!"看来飞字部第一军,刚刚确实经历了一场恶战。拓跋焘已然没有时间来为自己战死的属下悲伤,他对这个军校说道:"那好,你现在去吧那个还在冲锋的人给我叫回来,我有要事!"说完,拓跋焘挥刀指了指阵前的冉闵。"诺!"小校得令之后,打马而去。此时四周全是喊杀之声,普通的呼唤根本起不到作用。片刻之后,那个小校带着一身是血的冉闵几人来到了拓跋焘马前。"冉壮士,现在事态紧急,我且命你代为西魏羽林军飞字部第一军的军主,率领大家突围,你可愿意?"拓跋焘已然见识过冉闵的悍勇,他对这个巨汉很是赏识。凶神一般的冉闵回答的很是干脆:"大人有令,冉某自当倾力!"于是,在中军官高洋的旗语之下,这一部的骑兵和拓跋焘的羽林卫们开始结阵,准备突围。而此时,在战场的正面,尔朱超的步兵军阵也已经和敌人的前锋骑兵接上了阵,看来,不少的柔然人已经突破了帝都六镇的精骑了。"竖长枪!"随着一众军官的下令,无数杆长矛密密麻麻的树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狼骑兵一时收不住去势,纷纷的惨死在那森冷的枪尖之下。一时间,密集在一起的枪林顿时让对方只能在外部游走起来。不过,随着柔然那边突过来的骑兵越来越多,这看似密集的矛阵的作用也在不断的减小,柔然人那令人胆寒的蛮性一旦被激了起来,他们的眼里也许就只剩下死亡和杀戮了。无数的柔然前仆后继的冲向了尔朱超的长矛兵,在如此强大的冲击力下,那堵移动的长枪终于被冲开了一个口子,口子越来越大,直至崩溃。一个骠骑惶急的来到了尔朱超的中军,滚鞍下马之后,对着伞盖之下的尔朱超言道:"都督,正面的枪兵阵,有些挡不住了!""什么!"闻听此言的尔朱超不由得从胡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因为这些柔然人的兵锋实在是过于尖锐,己方如若再不采取些行动,恐怕便要吃亏了."通知下去,中军出阵!"尔朱超咬了咬牙,狠狠的道。此时光是眼前的敌人就如此地悍勇,而在他的身后,郑王爷现在一兵未动呢。摸不着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一个军官把马牵到了尔朱超的近前,后者起身上马,从得胜钩上摘下了钢枪。数万幽燕的强兵列成方阵,在中军官的催动下,向前走去。这些人乃是北州的精锐,个个勇猛善战。马上的尔朱超一脸严肃,位于阵中的他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一阵寒风出来,不由得使他打了个寒战,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刺枪,目视前方。同时,拓跋焘他们也依靠着冉闵的强力突击冲出了敌人的包围,现在已经和羽字部的军骑汇合,正准备向着柔然人发起新一轮的攻击。突然间。"呜嗡……呜翁……呜翁……"一阵雄沛的长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随着那一声略带沉闷的军号,平城帝都偏北的玄武门、安定门、德胜门同时开启,从里面杀出了三彪阵列整齐的军队。正北的那一队乃是大约五万人的西魏帝国中央军,从旗号上看,应该是由南北两营混编而成,因为在这一军中出现了中央军六卫的所有旗帜。而偏东的那一队大约是三千的柔然铁骑,他们并无什么统一的军装,但是从他们那里发出的杀气却着实惊人,领队的是一员小将,相貌平常,身形瘦小,正是左贤王伏明敦之子伏明灭魏。偏西的那一队则是一队草原狼骑兵,大约有五千人马,为首的也是一员小将,方面大耳,气度雍容,细长的双目闪着点点的寒光,如同看着猎物般的瞧着眼前的西魏将士。不过他的举止却显得颇为悠闲,拿着马鞭的右手还在不断轻轻的款扣着鞍桥。而在战场上,正面的尔朱超和位于偏师的拓跋焘眼见帝都出兵,眼前都是一片眩晕,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下马来。尔朱超的中军阵还在前进,黑压压一片的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显得端的是气势惊人。然而在他们的前方,北军的阵线已然有些散乱,几处防线已经被柔然铁骑突破,在雷雨声中,不时传来阵阵的哀嚎和呼喝。尔朱超面色苍白的坐在马上,他叫过一个传令官,说道:"你去告诉后军都督尔朱兆,让他们严阵以待,一定要严防帝都方面的人马!""诺!"军校施了一礼,转身打马飞去。后军都督尔朱兆乃是尔朱超的侄子,也就是故西魏天柱大将军尔朱荣之子。突然间,前方的防线上一阵哗乱,许多西魏的将士们纷纷向着两旁散去,马上的尔朱超不由得眉头一皱,放眼向前望去。透过已不密集的雨幕,尔朱超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彪骑军,这些人盔甲严明,阵列森严,整个军阵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杀气。而冲在阵头的,乃是一个坐骑红色战马的悍将。西魏的溃兵受不了如此强大的气势,自觉得闪向两边,而这彪人马,也终于冲到了而朱荣的中军阵前。出乎尔朱超意料的是,在接阵的瞬间,自己本来倚为壁垒的步兵方阵宛如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破开一般,前面的军士竟然都没能抗住敌人的第一轮突袭。而冲在最前的那个猛将则更是神勇,他宛如一道暴风,无情的刮过了尔朱超的中军,身边扬起蓬蓬血雾。在那人的强力冲击下,许多的西魏的兵士悲鸣着逃跑。突然间,逃亡的西魏军士突然往左右分开,一个人马完全血红的巨影跃到了尔朱超之前。此人四十出头,紧裹在身的战甲依然挡不住他那浑身的肌肉,显得格外的精壮。这人手持着一把巨刃,乃是一把环柄厚背大刀,前锐而后斜,比常见大刀大了一倍有奇,与其说是口刀,不若说是一柄战斧更来得确切。在他那把形似战斧的挥舞之下,无数的西魏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眨眼间,他就已然来到了尔朱超的马前。眼见敌人来者不善,尔朱超也赶忙持枪在手,斜刺里一枪刺出,直奔那人。"当"的一声巨响,随着两人兵器的剧烈碰撞,尔朱超的右手就仿佛失去了知觉,他的虎口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不同于刀剑的伤痕,整个的翻裂开来。"好厉害的番将!"尔朱超心里不禁一癝,他随兄长常年征战,虽说没有"帝都八将"那么神勇,但也是颇有一身武艺,要说在一击之下就使得自己虎口迸裂的,面前这人倒是头一个。"来者何人?"尔朱超眉头大皱,口中喊道。不过那名番将却似乎并不听得懂汉话,兀自舞着长刀杀来。此次的尔朱超已然知晓了来人的厉害,当下,他不敢和那人力拼,大枪枪尖一抖,将那人的这一刀轻巧的拨开,饶是如此,那刀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道还是让他心寒不已。"来者何人?"尔朱超这次却是用蛮语喊出。"我乃柔然汗国堂堂右贤王吐没儿屠军,西魏猪们,受死吧!"随着这人的回答,又是一刀砍来。闻听此言的尔朱超如堕九天冰窖,右贤王的勇名他也多有知晓,当年,就是他在武川镇下力斩了"西魏刀王"顾宪之,尔朱超自付自己不及顾宪之,当下更是心惊。猛然间,一声厉啸,右贤王吐没儿屠军悍厉无比的连劈数刀,势若疯虎,硬逼得尔朱超急忙举枪招架,突然,吐没儿屠军陡然纵跃而起,如鹰击长空,雄拨矫健,扶摇直上,直至势尽,方才利落的一个空中大翻身,如苍鹰搏兔般,掉头俯冲怒斩!面对这凶横刚烈的一击,尔朱超再也无心多想,他使尽全力,横枪而上。"铿!"的一声,尔朱超胯下的战马由于承受不了那轰然的力道,四蹄一委,已然卧倒于地,而马上的尔朱超,更是眼耳口鼻都冒出了鲜血,面上涌现了一层谈谈的金色,显然是经脉已受了重伤。不过,吐没儿屠军却没有再给他喘息的机会了,只见他回到坐骑,一催战马,手中大刀化作一缕寒电,在尔朱荣的颈间一抹而过!"噗嘶",人头离颈,鲜血喷溅而起,尔朱超的无头尸身颓然倒与马下,而那飞在天空中的头颅,则显得更为狰狞恐怖。尔朱兄弟世之枭雄,却不想在几乎一日之内,纷纷横死与帝都内外。随着尔朱超的阵亡,北州军的本阵也出现了一阵的慌乱,不过这些人毕竟是久战成精,一时却也不曾全面崩溃。此时,远处尚在全力杀敌的拓跋焘他们,也已然得知了尔朱超阵亡的消息。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沉,因为他们知道,丧失了主将的北州兵丁,就算是再神勇,落败可能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当下之际,最要紧的就是杀向尔朱超的本阵那里,尽可能的聚拢军士,配合着那些尚未战死的将军们,重新结阵。想到此,拓跋焘回身冲高洋大喊道:"传我军令!全军迅速向西方尔朱超本阵突击,飞字部!全力突进!羽字部放弃弓箭,以锥形阵向敌人发起冲锋!""是""得令!"诸将纷纷得令,拨马回去整军。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三章 溃军西魏帝国永嘉三年,四月二十五日下午酉时,落马平原上的大战还在继续着,无数的两国将士都已经永远得倒了下去,高高堆起的尸山使得军队的拼杀都出现了困难,有些将军甚至下令一边搬走尸体一边作战。"杀--!!"一声惊天的巨嚎划破了死寂,大地顿时震动起来,东部军阵伏明灭魏的鹰击骑兵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发起了冲锋。马蹄起处,溅起了大片的泥水。而与此同时,位于平城正北方向的帝都中央军却兀自的伫立不动,这倒也好理解,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在今日之前还都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虽说郑王下令出击,但是,阵列在前的各位中央军的将领们,却还是始终都不忍用自己马刀来砍向对面的北州将士。然而,位于中央军西侧的古尔寒部却也不曾率军冲锋,古尔寒甚至还冒着雨哼起了草原上的小曲,举手之间,都显得十分的随意和洒脱,完全不见一丝的大战前的紧张感。也许,在他的脑中,拓跋灭魏的那三千"鹰击骑"就足以左右整个的战局了吧。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伏明灭魏并没有挥军杀向尔朱超的北府兵,而直冲着右翼的拓跋焘他们径直而来。尚未完全集合好军队驰援中军的拓跋焘他们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伏明灭魏的骑兵们正是冲着他们而来,两者列阵的位置相当,自是首先接触。不过,由于刚才的迎击,使得离伏明灭魏他们最近的,却是那数千人的羽字部弓骑。"羽字部,放箭!"刚才还要让他们放弃弓箭的拓跋焘眼见变生肘腋,急忙重新又下达了军令。随着他的命令,无数的弓箭射向了长空,不过由于是仓促射击,所以这些箭的去势显得有些缓急不一,略显凌乱,全然不似羽字部以往的那几乎可以遮天蔽日的气势。在大雨的帮助下,鹰击骑们几乎毫无阻涩的穿过了第一轮箭雨后,将敌我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三百步。"羽字部,目标军前二百步,贼来乃发!"眼见羽字部的骑兵们刚才有些慌乱,拓跋焘也不禁有些着急,"高洋,你去督战!告诉他们,平射!平射!""是!"高洋迅速的带着亲卫们奔向了羽字部。"飞字部,第一第二军掉转马头,列圆形阵迎敌!其余部众,继续向中军队靠拢!去告诉陈宁,让他快带着骑兵和尔朱超余部汇合!"最后的这句命令,拓跋焘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诺!"几个骠骑接得军令,纷纷拨马而走。"知道了!"陈宁面色凝重得听完了拓跋焘得军令,此时的他浑身是血,战袍早已染红,在雨水得作用下,紧紧得裹着他的身子。"不过,老拓跋,你也给我好好得活着,我们可不能随便死呀。"眼前着腹背受敌的局势,使得一向玩世不恭的陈宁心头也掠过一瞬的不安和担忧。生死相拚前的恐惧,无声得在考验着战场上每一个人得心理承受能力。望着冒着大雨越来越近的的柔然骑兵,高洋的战刀也高举到了头顶。他本是射得一手好箭,不过此时为了发令方便,也是从腰间拔出了战刀。对面的鹰击骑们势若惊潮,许多战马的身躯似乎都已然在飞跃。"两百步了!大人!"一个亲兵大喊。随着这一声呼喝,高洋手中的战刀猛然落下,同时,数千支羽箭破空而出,直奔那不远处的敌人。冲在最前面的鹰击骑们几乎齐刷刷的倒下,随即便被身后同伴们的马蹄踩作肉泥。而后面的柔然人的攻势只是稍稍的缓了一下,之后便又以慑人的气势重新地冲了过来。"进攻!"伏明灭魏一杨弯刀,刚才的箭雨至少让他损失了近两成的士兵,此时的他自然有些气急败坏。随着他的指挥,鹰击骑们奔驰过数百米的距离,两千多骑犹如一人般直接插入了羽字部的军阵中心。"刷"高洋劈空舞了一下手里的马刀,而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几千羽字部将士也纷纷地抽出了腰间的马刀,迎着敌军冲了过了。不过,鹰击骑们的冲击力确实太过惊人,他们仿佛一把利刃,生生的将羽字部的阵营从中间一切为二。洋疯魔般的舞着马刀,可是,任凭他一个人如何的努力,对于整个的战局并无太大的影响。羽字部的骑兵们向来不长于近战,所以,他们军阵正中间的骑兵们甚至还没有做出基本的反应,就被迎面而来柔然弯刀纷纷的砍下马来。"高洋将军!拓跋焘大人命你因势利导,变阵为雁翅,向左右急退,好腾出地方让他们冲锋!"一个羽林军军官奋力的杀到了高洋面前,气喘吁吁的向高洋传达着军令。"知道了,快去杀敌吧!"高洋挥刀奋力的砍死了一名鹰击骑,示意那名传领官他已经知道。随着羽字部军旗有规律的晃动,刚在还被伏明灭魏冲的阵脚大乱的羽字部骑士们突然间如潮水般向左右两侧撤退。不过,还没有等到伏明灭魏下令去追杀他们,飞字部的两千余精骑就已然在拓跋焘和冉闵的带领下视若奔雷的掩杀了过来。此时,这里的战局在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原本是冲击一方的鹰击骑们,现在却成了被冲击方,好在他们也是久经战阵,虽说战马奔势已衰,但是还是迎着拓跋焘他们冲了过去。然而,拓跋焘所率领的这飞字部得骑兵可是经过了至少五百步的加速才冲杀而至的,他们的冲击威力,自非鹰击骑们一战而后的去势可比。直对着拓跋焘的敌方骑兵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高举着的弯道在划过很小的幅度后就停止了,它们的主人被巨大的冲击甩出了马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湮没在一片黑色中。“杀!————”伴着拓跋焘的一声怒吼,飞字部的这两千骑兵同对面的鹰击骑们混战了起来,单从开始的场面上看,拓跋焘的部属们确实倚仗了一些骑兵们那强横无比的冲力,一时间倒也占据了上风。不过,这种优势局面也只不过就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已,那些鹰击骑们虽说一开始时被羽林军冲得有些昏头转向,但是伏明灭魏也确是带兵有道,只一会的功夫便又重新的聚拢了军阵,和拓跋焘他们混战了起来。局面逐渐得倒向了伏明灭魏一方,西魏的羽林军毕竟已经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厮杀,气力已衰,而伏明灭魏和他的鹰击骑们虽说也是刚刚杀败了高洋所部,不过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是以逸待劳,加之刚才高洋他们的抵抗也不是很激烈,所以兵锋正锐,慢慢的,越来越多的西魏骑兵们被鹰击骑从马背上砍下,拓跋焘的四周也是一片哀呼。“打旗语!合围!”拓跋焘眼见形势不妙,要是照着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功夫他们就要被击败了。刚才还如潮水般溃退的羽字部骑兵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又从新结好了军阵,不过此时,他们却是在鹰击骑的后方出现的。趁着拓跋焘他们混战的当口,高洋已经带着他们迂回到了伏明灭魏的后军。“冲啊!西魏的儿郎们!”高洋一挥手中的马刀,两腿略一用力,跨下的坐骑一个长身,已然飞一般的杀了过去,在他身后,数千名羽字部的骑士们随之而上。而此时,远在战场另一方的古尔寒却依然还在哼着小曲,全然不顾自己的安答现在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遇。而在他身后的五千草原狼骑兵,有的士兵竟然已经卧在了马背上,全然是一幅毫无上阵冲锋的意思。“左贤王啊,那个和我们羽林军交手的就是您的儿子吧,依我看来,小王爷似乎不是拓跋焘的对手啊。”站在城上观敌撩阵的郑王硒道,“还有,那个什么古尔寒竟然眼看自己的义兄受难而袖手旁观吗?”“哼!犬子其实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伏明敦嘴上虽硬,不过心里也是猛地一紧,焦急的神采明显异常地写在脸上,“至于寒儿,他这么做自有他的想法。”左贤王言语决绝。“临阵不乱,攻守有度,焘儿日后必将是一员名将啊。”拓跋猗卢不禁又是一阵神伤,“哎!不过,他们还有日后吗?”如果现在自在场的西魏士兵全部投降的话,假如所有人都可以免死,但是拓跋焘他们也是不行,因为,自己此次着政变借兵条件之一,就是要诱杀拓跋焘。因为在三年以前,正是那个当年还叫作拓跋林的青年,于六镇的怀朔城下,大破柔然左路军,北逐柔然左贤王伏明敦二百余里,是役,使得伏明敦苦心经营了五年之久的灭魏大义付之东流,之后若不是吐没儿屠军的右路军大败存心败阵的儿朱荣,那次对西魏帝国的入侵,也许就将是整个柔然汗国的噩梦了。以伏明敦堂堂柔然左贤王之尊,竟败于一个未及弱冠的西魏黄口孺子之手,这实在是伏明敦平生的奇耻大辱,所以,此次发兵西魏,条件之一就是要让郑王把这个小子设计诛杀。拓跋猗卢开始虽心有不忍,但他是何等城府,又岂是那种因小失大的人?就在两人还在城墙的谈话间,高洋已经带着部属掩杀而至,一部分的鹰击骑纷纷调转马头,迎着高洋杀了过去。不过,由于鹰击骑们兵力的分化,位于他们正面的拓跋焘他们的压力明显的减轻了不少,并且由于人数上的优势,又使得他们重新地占据了上风,转眼间,百十个柔然人便横死当场。而那些前去迎击高洋的后队鹰击骑们的状况也是苦不堪言,高扬所率的这一部羽字部骑兵,虽说近战略有生疏,但也是相对而言,毕竟能够入选羽林军的将士无不是百里挑一。更何况,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使得他们往往两三个人去对付一个鹰击骑,那自是没有战败的可能,不长的功夫,那些柔然人的骑兵后队就已经出现了松动,眼看就要崩溃了。“全军后撤!”满脸血污的伏明灭魏高声的尖叫着。本来,他是想趁着拓跋焘与柔然的大军苦战,无暇后顾的时候,凭着他冲击力强横的鹰击骑们,一举把拓跋焘击溃的,自己也好亲手一雪当年伏明敦惨败于他的耻辱。可是谁想,西魏羽林军勇悍异常,在和正面的柔然体铁达尔激烈交手的时候,竟然还留有余力,羽字部那令人眩晕的箭阵就已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哪想到,拓跋焘精妙的战术指挥和飞字部那沛然的作战能力更是将他将将的拖入了绝境。“真是作茧自缚啊!(作者本是想写偷鸡不成,反丢了一把米,奈何又想入然人久居漠北,恐怕应该是不知道鸡为何物,呵呵)”伏明灭魏仰天长叹,“算了,退吧,犯不上一时冲动,把小命丢在这儿!”就凭这句话,伏明灭魏就已然是柔然人中的异数,自古柔然男儿多热血,大多都是宁死不退的。在听到了伏明灭魏的军令之后,所有在前军与拓跋焘他们厮杀的鹰击骑们都赶忙地拨转了马头,在这过程中自是不免有不少柔然骑士被西魏军乘机砍落马下,不过比之被敌人合围而进一步全军覆没,这点损失还是值得的。伏明灭魏此时眼睛都红了,因为他知道,多和敌人纠缠一分,自己的部队整建制消失的可能性就会增强十分。强烈的危机感使他体内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手中的明月战斧上面真气流转,在那淡红色的战气之下,无数的西魏骑兵纷纷落马。在他的带动之下,无数的鹰击骑们带着一往如前的神色,全力的杀向了南面的高洋部,根本无视那有若潮涌的西魏战刀。困兽犹斗!兽且如此,人何以堪?在那种带着强烈的求死意识的战意之下,高洋所领的羽字部骑兵终于被他们冲开了口子,伏明灭魏一马当先,举着明月战斧冲杀了出来,随后,数百名仅存的鹰击骑们也随之而出,直奔西魏帝都方向而去。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之内,伏明灭魏的三千引以为豪的“鹰击骑”,就只剩下了这数百惊魂未定的残军!此时,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古尔寒双目猛地爆出一阵寒光,右手猛地一抖马鞭,“叭!叭!叭!”的三声鞭响在耳边响起,声音清脆而悠长。虽说是现在闷雷滚滚,眼前又杀声震天,但是这三响却是清晰异常,显是扬鞭者功力深厚,运功于鞭所致。随着这三声鞭响,在古尔寒身后的那五千原本看似懒散的草原狼骑兵们猛然间全都站了起来,马上的骑士纷纷握刀在手,他们从怀中拿出狼号,一起吹出了“阿呜……呜……呜……”的狼嚎声,不等此声终止,古尔寒抬手又是一鞭,“叭!!”的仿佛空中打了焦雷,霎时间,所有的草原狼骑兵一带坐骑,猛地向着位于军阵正中的北州兵们发起了全面的冲击。雷鸣般的声响掩过了空中的闷雷,而草原狼骑兵那去势威猛的突袭又使得帝都平原上凭空的刮来一阵飓风。而所有发生的这一切,也不过一息之久。古尔寒御军,竟至如斯!“不好!”刚刚击退了伏明灭魏的拓跋焘大惊之下,险些栽下马来,亏得一旁的高洋眼疾手快,把他扶住。“快!赶快去聚拢军士,飞羽两部合二为一,北州兵有难了!”拓跋焘已经急的是满头大汗。不过,他的话音刚落,那边古尔寒的五千草原狼骑就已然冲入了西魏北州兵的军阵,犹如刀破新瓜一般地将整个北府军的中军阵硬生生的冲作两段。之后,那五千草原狼骑兵一分为二,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在北府军的阵中往来冲突。“你们是豆腐做的吗?怎么你下就被这些柔然狗给冲开了?”好不容易杀至北府君本阵的陈宁在马上骂道。由于拼杀过于惨烈,此时在他身后的羽林军,隐隐只剩下两千来人。不过,没有人会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了,西魏北军一直勉力维持的局面在瞬间就被古尔寒所打破,阵脚的大乱加上草原狼骑兵的勇悍使得几乎所有的西魏将士在一时间全部都丧失了作战的勇气,士兵们的士气急转直下,降到了谷底,他们抛开了一切装备,亡命的四处逃跑,偶尔还有一些拼死力战的将士,也在瞬间就惨死在了全军压上的柔然人的弯刀到之下。古尔寒一声清啸,散乱的草原狼部队阵型梦幻般重新组成威严的方阵。“全军突袭,不必理会溃散的部队,冲击所有还进行抵抗的西魏军本阵!”“啊呜……”令人心胆俱裂的长嚎再次想起,随之而至的便是哪如同地狱凶神般的草原草原狼骑兵。所有的零星抵抗,在霎时间即被摧毁,草原狼骑兵过处,一片的腥风血雨。在另一方面,被大量的溃军推着向后撤退的陈宁,已经气得快要吐血了,“操他奶奶的,这些柔然狗真是无耻,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不过他这话也不尽然,背后倒是不假,但是所谓偷袭,确实不当,因为人家古尔寒出的城来,至少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仿佛使为了讽刺陈宁的不甘,都北平原上的西魏士兵更加快速的四散逃走,互相踩啊、挤啊,轧啊,冲撞着,白花花的武器丢了一地,到处是丢弃的旗帜。顷刻间,整路大军烟消云散,不复存在。紧接着,柔然骑兵们冲进了溃逃的人群中,欢呼着舞动着弯刀开始了一场大屠杀。成千上万柔然人的欢呼声与成千上万的北州兵将士临死前的惨叫同样的高亢,直入云霄。“妈的!不是我打不过你们,是眼前这班北兵们太不济事,我先去找老拓跋了,柔然的狗们,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陈宁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涂抹,高呼道,“飞字部听着,目标拓跋焘本阵,全力汇合!”说完,便带着这些残军冲向了拓跋焘。“大人!怎么办,北州兵完了!”看着眼前那些犹如开了闸的江水般溃散的乱军,高洋的心理也是一阵绞痛。确实,这时候也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挽救大军的溃败了!而与此同时,一身浴血的冉闵等人也来到了拓跋焘的马前,静候军令。拓跋焘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十几万西魏大军在整个都北平原上亡命奔逃,看着一群又一群的溃兵从自己面前跑过,看着柔然蛮人在他们后面放声的狂笑,高举着弯刀开始屠杀,看到满地的旗帜被践踏。“退兵……目标,榆城行营!”从拓跋焘的嘴里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神情颇为可怖。“是!全军撤退!”在看到陈宁他们已经从溃军中冲出之后,拓跋焘的本阵全速得向着榆城行营的方向退去。西魏帝国永嘉三年春四月二十五日,当天的都北平原上空,降雨不断,仿佛是上苍也不忍心眼着这一场大屠戮展开,用彤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西魏帝国苦心经营的二十万北州精兵,在此役一战而殁。空中回荡着柔然蛮人兴奋的欢呼和西魏士兵的哀求和惨叫,便是连在城墙上观战的郑王拓跋猗卢,也不禁悚然动容。自此以后,所谓的北州精兵,也许就只能算是一个在史官面前才有意义的词汇了。“降者不杀!”城墙上的郑王长啸了一声,声音横贯整个都北平原。毕竟这些都是西魏帝国曾经的精英,如此凄惶的战死,他倒是也心有不忍。随着他的这声长啸,许多的北州兵将士“哗”的一声跪倒了一片,高举双手表示投降,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将士杀出了重围,向着南方溃逃而去。更有一些人,他们累世抗击柔然帝国,为西魏帝国挥洒了无数的热血,根本不愿投降,不过眼前确实又逃不过追击,所以这些人自发的聚在了一切,放声高唱着西魏的军歌,而随着一曲歌毕,他们在无数柔然人的包围之中,挥刀自尽!当日,参加帝都会战的二十万西魏北军,成功逃出的不到五千余人,战死十万六千,余者投降,大部被掳去柔然,充当仆役。唯将军拓跋焘所部羽林军本阵由于偏离主战场,成功地逃过一劫,不知所踪。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四章 劫后重逢(上) 拓跋鲜卑历732年,四月二十六日,晨。在西魏京都通往榆城城行营的官道上,一支败军正在凄惶无比的赶着路,破损的军旗卷作一团,马上的甲士也是一脸的颓唐与疲惫。 此时刚刚天亮,火红的旭日映得天空半边血色,就好像是用那昨日力战而死的十余万西魏将士的鲜血染成的一般。"小宁,现在天亮了,你去看看一共逃出来多少军士,顺便让他们也休整一下。"说话的正是拓跋焘,他现在虽然努力的想保持着往日的神态,可是那低沉的声音却将他现在的心情反映的清清楚楚。"嗯,我这就去。"陈宁虽然满脸的疲惫之态,但是还是跑去点军了。随着全军修整的命令一下,无数的羽林军将士纷纷下马,找寻着休息的地方,有的骑兵由于太过于劳累,竟然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一时间,原本宽阔的官道两旁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士兵,场面显得颇为凌乱。昨日一战,拓跋焘和尔朱超的联军,在郑王拓跋猗卢和柔然人的联合设计之下,以完败收场。参加帝都会战的二十万西魏北州军士,成功逃出的不到五千余人,战死十万六千,西魏北府军大都督尔朱超战死。而逃跋焘他们虽然侥幸逃脱,但是也是损失惨重,不过昨日他们由于害怕柔然人和郑王的追杀,竟纵马连夜奔驰了将近一百五十里。羽林军所部虽说所骑俱是良驹,但由于一则他们是连日奔袭,战马早已不堪劳顿,二则他们昨日更是血战了一天,所以到了今天早上,已有不少战马都已经不支倒地了。拓跋焘也下了战马,不过他的警惕性却依然没有放下。"高洋,你去带二十闪族斥侯,四处去打探一下,看看京师方向有没有什么人追过来。"看着一脸劳顿的高洋,他也不免有些不忍,"辛苦你了啊,跑了一天还不让你休息,唉……"最后的那声叹息,凄凉而无奈。"别这么说,大人!斥侯是我们羯族的特长啊,呵呵。"高扬极不自然地笑了几声,想要缓和一下拓跋焘现在的情绪。拓跋焘神情无奈的冲他摇了摇头,不复再言。他在路边找了一块看上去还能座的石头,双目微闭,休息了起来。全身的经脉都仿佛要裂开了一般,现在的他竟然累得连动都懒得再动一下,看来,昨日的恶战,确实让他难过不已。陈宁一人一马来到了拓跋焘的身边,此时的他面色凝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那种近乎于无奈的洒脱。"老拓跋,我点完军了。""哦?"石头上的拖跋焘猛地睁开了眼睛,语气急切地问,"还剩多少,小宁?"陈宁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八千?"拓跋焘直到昨日一战甚为惨烈,所以,半数以上的损失看来也是免不了的。"羽字部四千二百五十三人,"陈宁顿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飞字部,九百八十七……二十个幢主--就剩两个了。""什么!"拓跋焘大惊之下,失声说到。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不过在听到了陈宁的报告之后,也是心里一惊。"能战斗的还有多少人?今天我们要在中午时分赶到榆城,然后马上开拔,所以,伤者可能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了。"由于郑王早已知道他们曾经屯军榆城,想来自是难免不会派兵追杀。陈宁略一思考,说道:"大概还有三千人吧!""好吧,我知道了。"拓跋焘叹了口气,落寞地说道。"老拓跋,我有一个问题。"陈宁语调低沉,想是努力再三方才开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是啊,虽然郑王假借柔然之手将尔朱兄弟诛杀,可是却也陪上了西魏苦心经营的二十万北部精兵,拓跋焘他们虽然侥幸逃脱,但是现在的身份却是万分惊险,不管怎么说,现在坐镇帝都的还是郑王,而他们,只不过是一支败军而已。"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先到了榆城再作计较吧。"正在他们在这里讨论着战损的情况之时,从南边的官道上飞奔过来一匹战马,在来到了拓跋焘近前的时候,马上的斥侯翻身下马,禀道:"报!北方十里,有一彪人马出现!人数大概三千!""啊!"得知此信的拓跋焘与陈宁赶忙上马,指挥着军队聚拢起来。"通知全军,尚能一战者面北列阵,伤者后退!"拓跋焘拔出猗卢,高声发布者军令。而正当拓跋焘的部属们纷纷上马准备集合的时候,顺着官道,榆城方向也是一骑飞来。"报!大人,南面十里处有人马晃动,人数……"马上得斥侯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至少一万以上!""什么!"陈宁和托跋焘不禁齐声叫道。现在的他们,所谓的尚能一战者,也不过区区三千余人,更何况这些人连日血战,身心俱已万分疲惫,和北方的那三千骑兵胜负尚在五五之数,更何况是至少一万大军。更为重要的是,这一万人乃是从榆城方向而来,难道是郑王早有图谋,在把他们调往帝都的同时,又派了人手突袭了榆城行营?以拓跋猗卢的心思来看,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好!霜月公主还在那呢!"拓跋焘念及到此,也不禁大为失色。那个颇有几分刁蛮的小公主虽说不至于让他动情,不过,她也毕竟是王公贵胄,现下天下大乱,他的身份就显得是更为重要。"陈宁,吩咐下去,不要面北结阵了,叫全军成梭形阵,准备从南方突袭!"现在的他,脑子里只想着尽快突围,好赶紧去榆城和悍林两部会合。"是!"一声短呼,陈宁赶紧下去整军了。羽林军的战士们纷纷起身上马,连日的奔波早已使得他们疲惫不堪,可是一旦听到军令,这些人仿佛神奇般的又恢复了精神,一个个带马列阵,毫不马虎,不一会,一个尖锐的攻击振兴就已然列好,矛头直指北方。看着后面的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拓跋焘的心理稍微有了一丝宽慰,至少,自己还有他们,并不算孤单。"呱哒哒,呱哒哒……"随着这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有两骑从南方的官道上奔驰而来,紧凑的马蹄声显示出他们乃是全速前进。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四章 劫后重逢(中)"弓箭手准备!"拓跋焘一扬手,身后的羽字部战士纷纷弯弓搭箭,瞄准南方。"别射箭!将军,是我,高洋啊!"对面的人眼见拓跋焘他们搭箭上铉,慌忙喊道。"命令取消,大家保持战备状态。"拓跋焘见是高洋,高举在空中的手也慢慢的防了下来,他冲着高洋喊道,"高洋,你旁边的那个人是谁?""拓跋焘。"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随着两人的逐渐跑进,那人的面容也慢慢的清晰起来:一张硕大无比的厚嘴,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小巧可爱的耳朵,如此奇怪的面容搭配,除了萧超贵又能有谁?拓跋焘和陈宁几乎高兴得要从马上跳起来了,劫后重逢,无论之于何人,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吧。"你怎么来了?超贵?你们中央军不是应该在帝都吗?还有,令尊呢?"兴奋过后,诸多的疑问不仅又浮现出来。萧超贵依然是一身华丽的装束,在年轻一辈的众人当中,他和陈宁最是讲究仪容,陈宁是因为经常夜宿烟花柳巷,而萧超贵却是为了掩盖他那分外奇特的相貌。听人问起,萧超贵脸上的笑容微微的收敛了一下,开口道:"一言难尽啊……"原来,前日夜间,尔朱荣闻听他的贼弟弟就要抵达帝都,心里自是大为高兴,召集了手下的那群党羽,在他的府第共商谋权篡位的事。这些贼子们的会刚开了一半,中央军飞虎卫的主将成方就借口要去出恭,跑离了尔朱荣的宅第。不过,成方这一走,却根本不是什么出恭,而是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郑王拓跋猗卢的府第,将此事告知了郑王。也不知他和郑王说了些什么,从郑府出来的他,直接就调集了飞虎卫的士兵,对皇宫发起了攻击。而与此同时,在尔朱荣府内集会的那一众人等突闻成方举事,心下虽是大为惊讶,但他们却还以为这只不过是成方一时贪功所谓,尔朱荣虽怪他鲁莽,但是事已至此,便也至好提前举事了。"看来,成方确实是郑亲王的卧底啊!"拓跋焘长叹了一声,因为,这也同时说明,郑王早就心存谋逆了。"我们北营的将士们一见皇宫附近杀声震天,父亲就马上前去驻地,要带着人去救驾,不想此时郑王却派人来说,皇宫那里不过是流民滋事,不必前去了。" 萧超贵滔滔不绝的说道,"就在父亲大人心里觉得蹊跷的时候,人报是羽林军殿前都统领周彦之大人来访。""周大人去找你父亲?""听我说完!"萧超贵似有不满,"等到父亲将周大人接到帐中,发现周大人竟然是带着瑞儿一起来的。周大人见到父亲,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郑王和尔朱荣全都要谋反,中央军北营的大量中高级军官,尽已怀有不臣之心,如果父亲一意前去平叛,恐怕人还未到,早就身首异处了。他还对父亲说,如果不想当叛贼的话,就马上跟着他出奔帝都,来榆城行营和你汇合,他会有打算。""父亲大人开始自是不信,怎么说父亲经营北营的飞鹰卫也已经有三年了,可是,当周亚夫大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封郑王爷的密令之后,父亲的脸色全变了。"萧超贵说到这,故意停了下来,看着听道关键处的拓跋焘他们,嘴角微微的上跷。"郑王的密令写得什么?"拓跋焘和陈宁眼见萧超贵不再言语,着急的问道。"这个嘛,拓跋焘,你让我喘口气吧。"萧超贵故意卖了个关子,正微笑的看着拓跋焘。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对面的拓跋焘拔出了猗卢刀,刀上还泛着缕缕的白色刀气。他哪里知道,历经了昨日血战的拓跋焘的心里已经苦极,自己最敬重的师长,竟然是最大的国贼,这个事实,确实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更何况,为了这个人的一己之私,十几万热血男儿,都已经永远的长眠于地下了。此时萧超贵竟然还想趁机讹诈,不是找死又是什么?"等一下,我说就是啦,不要这么认真么……"萧超贵一时间手忙脚乱,"父亲大人结果密令一看,上面就写着这么几个字‘周卿,力斩萧长华。将其头,于汝开国公!"在一旁的陈宁听即此,不禁插话道:"周大人也是郑王一党?""笨蛋,周大人要是拓跋猗卢的人,直接一刀杀了我们不就完了,还给我们看什么密令?"萧超贵白了他一眼,接着道,"周大人只是在表面上依附于他,而内心还是向着王道正统的,你也知道,周大人原来是盗贼出身,就是上一代的先王把他一手提拔到这么高的职位的,文显王虽然昏庸,但毕竟也不是坏啊。""父亲看完了密令就给周大人跪下了,说无论怎样,我们都听凭周大人的发落。结果,我们就真的和周大人趁着帝都大乱跑出来了,还带走了父亲的五百亲兵和周大人的三千近卫兵,因为真正可以信赖的部队,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而我们出了京都之后,由于不敢从官道上走,只好走朔榆小路到的榆城,所以也就没有遇见你们。""这么说,南边的部队……""正是家父带着林字部的将士,前来接应你的!"正当他们还在听着萧超贵滔滔不绝的叙述的时候,一个斥候突然从后军一路疾驰过来,好不容易在拓跋焘的马前带住了马,急声道,"大人!不好了,后军出现的那票骑兵,和我们的距离,已经不足两里了。""该死!"拓跋焘狠狠地说,自己刚才光顾的听萧超贵说帝都的事情,居然忘记了身后还有的那支人马。"小宁,高洋,老萧,你们赶紧领着伤兵和萧大人汇合,我和冉闵等人给你们断后!""不行,你不走,我那也不去!"陈宁的无赖嘴脸又暴露无遗。"废话,这是命令!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走,一会带着人来接应我就好,刚才不是说敌人不过三千余人吗?你怕什么?"随着陈宁他们护送着伤员的离开,拓跋焘也率领着众将士准备迎战。不久,远处的官道上转出了一彪人马,这些骑士看起来也是一幅全力赶路的样子,不过,不停的呼喝声和地上那震耳的马蹄响却显得这些人颇有些阵行不整的样子。"郑王爷还真是心急呢,您就这么需要我得脑袋吗?"马上的拓跋焘不禁苦笑,"弓箭手,准备!"随着他的命令,身后的弓骑兵们又搭上了弓箭,准备射击。不过,随着两军距离的不断拉近,拓跋焘清楚地看到,此路骑兵不但阵行不整,而且就是连军服都是五颜六色的,显得实为奇怪。强劲的北风鼓着残破的战旗,从那沾满污渍的战旗之上,隐隐的可以看出"平北"的字样,原来,这乃是昨日落马平原血战之后,侥幸突围的一支北州残军。"命令取消,保持战备状态!"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下达同样的命令了。此时,对面的骑兵们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这支人马急忙减慢了速度,在两军相距约五百步的时候停住了战马。"来将通名!谁是统领?"拓跋焘看到对方已然止步,忙冲着对面高声道。"拓跋将军!是我啊!"随着这声语带欣喜的回复,一个年轻的将领从对面的军阵中跃马而出,此人满身的血污,盔甲也破损了好几处,正是西魏怀荒镇骑兵都督兰钦。"是兰将军啊,你们也杀出来了啊,""哎……别提了,二十万大军那,真正跑出来的,也就是我们了……"兰钦话语至此,竟然略微的有些呜咽。拓跋焘默然,后才开口道:"不提这个了……对了,兰将军,你们虽说是逃出虎口,可是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这个……拓跋将军,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打算以后跟着您走了,如果您不嫌弃我们原来的尔朱超的部下的话。要不然,也许我们只能去当山贼了,毕竟,西魏虽大,却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容身之地!""不妥吧,兰将军,你们好不容易才成功突围,难道就这么放任自己么?以后,落草为寇的想法可千万不要再出现了啊。""以后?这么说,您同意接受我们了?"兰钦明亮的眼中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其实,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啊!不过我知道,我们西魏儿郎的血可不能白流,总有一天,我要让柔然的狗贼们知道我得厉害!"拓跋焘说到这,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本是充满知性的双目里猛地爆出两道寒光。而此时的兰钦,竟然被拓跋焘这无比凶恶的表情,吓的打了个哆嗦。拓跋鲜卑历732年,四月二十七日,成功从昨日落马平原之战中逃离的几支残军于榆城行营不远处汇合,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历史。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四章 劫后重逢(下)在同兰钦的那三千余北州残军汇合了之后,拓跋焘的心里稍稍地得到了一些安慰。这些北州将士久战成精,能从那种局面中成功杀出了,战斗力自是惊人,何况,兰钦为人进退有据,谈吐不凡,想来也是一员名将。不过,拓跋焘看了一眼他右手边的马上之人,不由得皱眉道:"为什么这个人也在他们的军队里呢?"马上的那人,约摸四十岁年纪,一身歪斜的紫色战甲胡乱地批在身上,在他的腰间,本该佩戴着马刀的位置,赫然的别着一个紫金酒葫芦。此人姓葛,名荣,乃是西魏沃野镇镇将。不过此人历来的风评不佳,拓跋嗣当年,颇为瞧不起此人,说他"好色、纵欲、满口玄言、不知礼节、酒癖不佳、没有学问、傲慢、不认真、利己……最糟的还是态度不好!" 能把一向行事沉稳的拓跋嗣气成这样,看来他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当时兰钦将他向拓跋焘引荐的时候,嘴里面对这个显得十分邋遢的男子却是这样的评价:"昨日一役,若非葛镇将一力相救,我们恐怕根本就杀不出乱军了吧。"难道说,这个无比邋遢的男子,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葛将军--"强烈的疑问和好奇心使得拓跋焘终于忍不住了,"早就听闻阁下大名,在下十分思慕,不过现在我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能否赐教?"葛荣斜了拓跋焘一眼,以一种有些含糊的语调道:"大名?恶名才对吧,当年你父亲可是很讨厌我呢!臭小子,别废话了,有什么就说吧。""这个人还真是无礼的紧!"拓跋焘心理暗道,不过他的脸上却还是荣色不改,"您觉得,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哼!又是这个问题!"葛荣颇为不屑的看了拓跋焘一眼,"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现在还哪里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咱们这些人手,反攻肯定是不行了,要是还有二十万人,我倒是想帮着你去和柔然骑兵还有郑王大打一仗。现在嘛……我想,还是去当盗贼把!""你!"拓跋焘一时气结,原来之前兰钦所说的要落草为寇,都是他的主意啊!"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到了榆城行营,周彦之那个老贼也得这么说,他还是盗贼出身呢!"葛荣毫不理会身边已经气得发抖的拓跋焘,自己一个人摇头晃脑地说着。而一旁的兰钦,则是向着拓跋焘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打马而去。不过,由于他们的可以称之为另类的表现,使得拓跋焘那本已阴云密布的心情,一时间轻松了不少。于是乎,就在这几个人斗嘴的时候,他们的前军,已经与萧长华和常云的一万林字部将士汇集到了一起,拓跋焘、萧长华、常云几人劫后重逢,自是免不了一番唏嘘与感慨,略为不提。一路无话,前行十余里,拓跋焘他们终于来到了榆城行营。安顿好了军马,拓跋焘顾不上歇息,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向着周彦之的中军帐走来。帐帘一挑,拓跋焘走进了中军。此时的帐内,众将齐聚,正中端坐的乃是西魏帝国原羽林军殿前都检点周彦之,在他的左手是萧长华父子以及原中央军飞鹰卫和近卫军的一些将领,右手坐的,则依次是陈宁、高洋、王花和冉闵。王花乃是西魏羽林军悍字部主将,虽说他的名字宛若女子,其人却是一个身高八尺的黑脸巨汉。其人作战十分悍勇,杀敌无数,而如此杀名赫赫的战将竟然以花为名,实在是颇为讽刺。"拓跋焘啊,你能够平安归来,真是让我欣慰!"周彦之虽然有的时候有点为老不尊,不过在大家面前却也是颇有章法,不失名将风范。拓跋焘闻言,赶忙施礼道,悲声道:"大人,末将领军不利,致使落马平原一战……""行了,我已然知道了。昨日之战罪不在你。相反,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击退了柔然的鹰击骑,还能够成功抽身,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周彦之脸色突然一肃,朗声地对在场的诸位将军道:"各位将军,我等适逢国难,自应全力铲除国贼,不过,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眼见众人全都洗耳恭听,周彦之接着道:"那就是活命!诸位将军,都听好了,以后与敌接战,战死有罪,逃跑有功!""什么!"众将不仅都是大吃了一惊,正待分辨的时候,一个含糊的声音在中军帐外响起,"老周啊,要么说这么多人我就看着你顺眼呢,哈哈,几年不见,你得贼性依旧啊!"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在场的诸位不禁全都大惊失色。周彦之大人青年时尝为山贼,啸聚在青、徐二州,一度纵横黄淮,无人可挡,后来先皇昭烈王亲发了数万大军征讨,才将其成功收服。再后来,昭烈王由于欣赏周彦之的才能,破格将他提升为西魏的正规军官,随后,周彦之凭着诡异多变的战术,在数次的对内对外作战中立下了不世之功,被外国人称之为"西魏之贼",只是由于他出身低贱,才没有位列"帝都八将"。而周大人一生,也深以当年的那段历史为耻,平素旁的话题都可谈及,但就是严禁别人在他面前提到带有"贼"的话语。话音刚落,只见中军帐帘一挑,两位将军从外而入,当前的一人,正是葛荣。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五章 放浪(上)"葛荣,你这老鬼居然没有让柔然人给砍了?真是可惜啊……"周彦之嘴上虽然不输这人,但是脸上已经展开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之后,俩人便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嗯哼!"一旁的拓跋焘好一阵光景才反映了过来。"咳咳,我们先说正事。"周彦之眼见周围的将领都用这一种分外诡异的眼光看着自己,浑身也是一阵不自在。尴尬中的周彦之眼光四下游走,突然发现在葛荣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将领,正好是个话由,遂问道:"老葛,你身旁的这位将军……"不等葛荣回话,场中的兰钦已是冲着周彦之深施了一礼,朗声道:"将军,我乃是西魏怀荒镇骑兵都督兰钦,现在和葛将军一道率军归顺,听候大人调遣。""好好好,将军能够从昨日的战场杀出,想来本领自是不俗啊,不过我们目前身份尴尬,确实是委屈了将军了。"随后,兰钦和在场的诸位将军一一见面,客套敬仰之词当然是必不可少,不过诸人见兰钦谈吐文雅,性格也颇为温和,到对他都抱有了几分好感,一时间,场面非常之融洽。拓跋焘微笑着看着兰钦,心中对他也是非常的欣赏,忽又见那个葛荣,不禁又皱了皱眉头。葛荣此公浑然不理会在座的诸将,他只是略微的和周彦之点了一下头,便在中军的左手位置找了一个座椅,老实不客气地做了下去,双目微闭,竟然养起了神来。按下在场的那些客套场面不提,待到大家都分座次落座了,周彦之终于开始和众将讨论起以后的战略起来。"诸位,我想大家已经都很清楚了,郑王公然暗通柔然,弑君谋逆,实是天理不容。不过眼下贼军势大,郑王又早已知晓我们曾在这里驻军,所以我想我军在此地不宜久留,而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我们去哪?"在座的诸人一时默然,诚然,现在的形势万分紧急,而以西魏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拓跋焘坐在胡椅上,心中也是一阵迷茫。他隐隐的感到,这次的事件绝不会如此便完结,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个难得的机会。萧超贵首先打破了沉默,"各位大人,目前我军大约还有三万两千多人,刨去伤兵,还能够上阵的士兵大约也有两万五千以上。不过,其中两万都是羽林军的步军,真正的骑兵,也就剩五千上下。"他先流水账一样的向大家汇报了一下目前的军队状况,随后,他接着道:"现在最主要的,并不是帝都方向的追兵,而是补给,我们目前在平城行营的粮草,米面还剩五百多车,最多也就只能供三万人的军队一月之用。而军中的军饷,由于此次事出仓促,也是所剩不多。"拓跋焘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看来,让这小子来当行军参谋,确实是比让他上阵冲锋强得太多。"嗯,然后呢?"周彦之问道。"然后嘛……没了,呵呵,我只是把情况和大家说说,至于把队伍拉到哪去,那还得拓跋焘、周彦之大人们说的算。""刚说这小子出息了,他就撂挑子,唉……"拓跋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大人!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这里休整,等到伤兵养好了,咱们在打回京都,娘的,我就不信我们悍字部的将士会怕什么人!"不用问,定是王花。"此人虽说作战威猛,不过头脑也太过于简单了些,在这里休整,恐怕没有两天,郑王的军队就已经把这里踏平了吧。"拓跋焘心里暗自为王花的鲁莽发笑,不过在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他四下打量众人,发现大家脸上都挂着笑意,看来,这个议案已然是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咦?"拓跋焘瞥见了下手的冉闵,发现他在听到"京都"二字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目中一片关切之情。"想来还是在担心老杜吧,有这般的身手,却甘心当杜府的死士,老杜的本事,还真不仅仅是喝酒呢!"拓跋焘暗自思附,想到杜元一尚在平城的牢中,他也不免一阵担心。"这个恐怕不好吧……"帐中的周彦之缓缓地说道,至于那里不好,他也不想和王花解释,因为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浪费时间。所以说,对于王花,还是直接告诉他结果和决定要来的精明一些。"我说,老周啊,我看还是去当山贼吧。"一直静坐在大帐的一角,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仿佛与椅子都融为一体的葛荣,此时却突然开口道。又是山贼!"葛将军,你这话似有不当吧!"拓跋焘忍无可忍,终于开口说道。他心想:"这个葛荣真是可恶,三番五次的让我们落草,真不知道他是脑子有病还是诚心寒碜周大人,不过看他刚才和周大人那么熟悉的样子,这倒是不大可能。 ""我们好歹也是堂堂西魏国的正规军,前日之战虽然不利,但也还应该有个作为西魏武者的尊严吧。再说了,无论是北州兵还是羽林军,那可都是西魏帝国绝对的精锐部队啊!我们东征西讨那么多年,到哪里不是档者披靡,去当山贼,恐怕不好吧。"此言一出,拓跋焘环视左右,果然,大多数的将领脸上都浮现了一丝自豪感,就连萧超贵,也是象征性的挺了挺胸脯,像是在示意自己也是精锐。"堂堂精锐?我看是丧家之犬吧!二十多万人,现在还剩多少?"葛荣的这句话,仿佛尖刺一般地扎在了大多数人的心里。在座的诸位,不少人都是勃然变色,陈宁和高洋,竟然都已经手按战刀,作势欲起了。"你!……"拓跋焘此时,也是怒火中烧。"好了,各位都安静安静。"周彦之一看场面有些不对,赶忙出言相劝。"唔……就这么定了吧,各位……我们就暂且当一回山贼吧,我决定了,大军午时造饭,申时启程,目标东南方!""大人!"拓跋焘、陈宁、萧长华、萧超贵、王花、高洋等人齐声呼道。冉闵等虽出来乍到不好多言,但他脸上的表情也表明了他对这个决定的态度。"行了!就这么定了吧,还有,我们的旗号也最好变一下,不要再叫什么北州兵,什么羽林军了,干脆,就叫放浪军吧!"这回到好,连军队的番号都变了,以后世史官的话来说,真是"彻底入贼"了啊。"可是,我们要往那里走啊?总不能就听您一句‘方向东南‘吧。"拓跋焘眼看战略已定,只好在细节上下下功夫了。"啊?这个嘛,青徐交接之处的琅琊郡内有一山,名曰东蒙,山下有何,号曰沂水,绵延数百里,我想,我们这几万人前去那里,应该会有落脚之地吧,而且,山脚下的彭城县县令和我有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有个照应。"周彦之说完,又对着明显不愿意的拓跋焘说道:"拓跋焘,一会散帐之时,你留一下,我有话说。""诺!"也好,一会一定要好好问问,这老厮究竟意欲何为。而此时,在那大帐那不为人知的一角,几乎和椅子融为一体的葛荣,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得道:"陶潜那个又臭又硬的小老头,我还真是想他得很呢……"就这样,西魏帝国的这一代少年英杰们,在一个"老贼"的决定之下,开始了作为放浪军的生活…… 第四卷 放浪之路 第五章 放浪(中)过不多时,周彦之又与众人商量了一下拨营的具体时间和事宜,便宣布散帐。众人皆走,只留下拓跋焘一人。拓跋焘面带疑惑的坐在一旁,脑中却在猜测着周彦之到底要和自己商量些什么。"拓跋焘,你对此次我军南下,可有意见?"片刻之后,周彦之打破沉默。"哦,想来是这老厮怕我不高兴,所以想跟我说说他的道理。"拓跋焘暗想,他忙站起身来,走到周彦之的身前,说道:"嗯,大人,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妥。沂蒙据此地甚远,一路上还有壶关、黄河这样的险障,我军区区三万余人马,只恐怕兵马未到琅琊,便已然全军覆没了……""那若依你的意思呢?"周彦之含笑问道。"这个……"拓跋焘一时语塞,因为他也知道,此时天下虽大,却已然没有了他们的立身之地。周彦之看出了他的犹豫,狡然一笑,说道:"方今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也许投身草莽,才是我们的出路,难道你不觉得,以后这西魏山河,定将有一场变动么?""杜元一死了。"周彦之突然那插了一句话,但是随后又很快的接着说:"南方各系门阀贵胄蠢蠢欲动,不臣之心早已上达朝廷,西方雍王拓跋遐思也非善类,此番文显殡天,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想,如果我们先找一处落脚之地,想来今后说不定会有些机会。"说完,周彦之注视着拓跋焘,想看看他的反应如何。"所谓英雄乘势而起,周大人,您刚才说得,却是有一定的道理。"拓跋焘目中光华闪现,大声道。"拓跋焘!"突然,周彦之一改往日的作风,肃然喊道,只把毫无准备的拓跋焘吓了一跳。"我果然没有料错,拓跋焘,你决不是一个忠君之人。"拓跋焘猛地打了个激灵,额上已见冷汗,他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老头想干什么,他这么说什么意思?打算把我正法?不管怎么说,看他面色不善,想来不是好事,我得先辩解一下。""大人何出此言?难道把我日前的血战全都不算了吗?我知道平日我和郑王素有来往,可是,郑王城府极深,作乱事前可是没有一丝的表露啊!""行了行了,别和我装了,难道,你要让老夫亲自点破?"周彦之有些不耐。"愿闻教诲!"拓跋焘心下癝然,面上却丝毫不动,看面色,反觉得他是真的不知。"你是一个不甘平凡的人,拓跋焘。"周彦之淡淡的说出,闻听此言的拓跋焘身躯一震,他把头又低了低,以免被周彦之瞧出面色的改变。"三年前的那场战事我知道的不大详尽,不过,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将军一意请军出战,除了所谓的报仇,你对功名的渴望,也是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吧。"周彦之喘了口气,接着道:"而且,你在这个方面,行事颇像赌徒,想想,只带三万骑兵去迎击柔然,怎么想怎么都有些博命的味道啊!"拓跋焘此时已经有些微微发抖,不过他现在却毫无办法。"不过很庆幸,你赌赢了,你赌到了西魏中两千石的高官。然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参与到郑王和尔朱荣的党争!""你很聪明,知道尔朱荣权势熏天,隐隐盖过拓跋猗卢,所幸赌个冷门,将来的回报自然更大,而且,郑王心思缜密,行事有度,虽然表面上势力不如尔朱荣,实则处处算定尔朱荣。所以说,跟着他,应该不会失败。"周彦之兀自说着,浑然不顾下首的拓跋焘已经汗透衣襟。"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郑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便是连你,他被他当作手中的筹码,给押了出去哩!你也没有想到,拓跋猗卢那厮居然胆大包天,便是连"通敌"与"弑君"这样的事情也敢作!"周彦之说到此处,语气渐为严厉。拓跋焘布他说得如此清楚,心下不禁一阵恐慌,这种被人直指人心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不过他又转而迷茫:"周彦之与我讲这些,究竟要干什么?""大人,不论你说的是否臆断,但我拓跋焘几次血战外地,惩戒奸臣,就算我不甘平淡,想来也是个人性格问题,不过这"不忠"之名,我却实在是不明白!"拓跋焘把心一横,抬头朗声道。"呵呵,狡辩是没用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在跟着郑王倒尔朱荣的同时,难道没有想过尔朱荣倒了以后的情景?那时拓跋猗卢纵然不为魏文,也是魏武!"所谓魏武魏文,乃是汗末三国的曹操,曹丕父子。"这……"拓跋焘顿时无语,心中却想:"完了,这老厮好生厉害,平时我怎么就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