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26

太子左积弩将军,十人。太子右积弩将军,二人。汉东京积弩将军,杂号也,无左右之积弩。魏世至晋江左,左右积弩为台职,领营兵。宋世度东宫,无复营矣。  殿中将军,十人。殿中员外将军,二十人。宋初置。  平越中郎将,晋武帝置,治广州,主南越。  南蛮校尉,晋武帝置,治襄阳。江左初省。寻又置,治江陵。宋世祖孝建中省。  西戎校尉,晋初置,治长安。安帝义熙中又置,治汉中。  宁蛮校尉,晋武帝置,治襄阳,以授鲁宗之。  南夷校尉,晋武帝置,治宁州。江左改曰镇蛮校尉。四夷中郎校尉,皆有长史、司马、参军。魏、晋有杂号护军,如将军,今犹有镇蛮、安远等护军。镇蛮以加庐江、晋熙、西阳太守。安远以加武陵内史。  刺史,每州各一人。黄帝立四监以治万国,唐、虞世十二牧,是其职也。周改曰典,秦曰监御史,而更遣丞相史分刺诸州,谓之刺史。刺之为言,犹参觇也。写书亦谓之刺。汉制,不得刺尚书事是也。刺史班行六条诏书,其一条曰,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陵弱,以众暴寡;其二条曰,二千石不奉诏书,遵承典制,背公向私,旁诏守利,侵渔百姓,聚敛为奸;其三条曰,二千石不恤疑狱,风厉杀人,怒则加罚,喜则任赏,烦扰苛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妖详讹言;其四条曰,二千石选署不平,苟阿所爱,蔽贤宠顽;其五条曰,二千石子弟恃怙荣势,请托所监;其六条曰,二千石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正令。岁终则乘传诣京师奏事。成帝绥和元年,改为牧。哀帝建平二年,复为刺史。前汉世,刺史乘传周行郡国,无适所治。后汉世,所治始有定处,止八月行部,不复奏事京师。晋江左犹行郡县诏,枣据《追远诗》曰:「先君为钜鹿太守,迄今三纪。忝私为冀州刺史,班诏次于郡传」是也。灵帝世,天下渐乱,豪桀各据有州郡,而刘焉、刘虞并自九卿出为益州、幽州牧,其任渐重矣。官属有别驾从事史一人,从刺史行部;治中从事史一人,主财谷簿书;兵曹从事史一人,主兵事;部从事史每郡各一人,主察非法;主簿一人,录阁下众事,省署文书;门亭长一人,主州正门;功曹书佐一人,主选用;《孝经》师一人,主试经;月令师一人,主时节祠祀;律令师一人,平律;簿曹书佐一人,主簿书;典郡书佐每郡各一人,主一郡文书:汉制也。今有别驾从事史、治中从事史、主簿、西曹书佐、祭酒从事史、议曹从事史、部郡从事史,自主簿以下,置人多少,各随州,旧无定制也。晋成帝咸康中,江州又有别驾祭酒,居僚职之上,而别驾从事史如故,今则无也。别驾、西曹主吏及选举事,治中主众曹文书事。西曹,即汉之功曹书佐也。祭酒分掌诸曹兵、贼、仓、户、水、铠之属。扬州无祭酒,而主簿治事。荆州有从事史,在议曹从事史下,大较应是魏、晋以来置也。今广州、徐州有月令从事,若诸州之曹史,汉旧名也。汉武元封四年,令诸州岁各举秀才一人。后汉避光武讳,改茂才。魏复曰秀才。晋江左扬州岁举二人,诸州举一人,或三岁一人,随州大小,并对策问。晋东海王越为豫州牧,牧置长史、参军,庾凯为长史,谢鲲为参军,此为牧者则无也。牧,二千石;刺史,六百石。  郡守,秦官。秦灭诸侯,随以其地为郡,置守、丞、尉各一人。守治民,丞佐之。郡当边戍者,丞为长史。晋江左皆谓之丞。尉典兵,备盗贼。汉景帝中二年,更名守曰太守,尉为都尉。光武省都尉,后又往往置东部、西部都尉。有蛮夷者,又有属国都尉。汉末及三国,多以诸部都尉为郡。晋成帝咸康七年,又省诸郡丞。宋太祖元嘉四年,复置。郡官属略如公府,无东西曹,有功曹史,主选举,五官掾,主诸曹事,部县有都邮、门亭长,又有主记史,催督期会,汉制也,今略如之。诸郡各有旧俗,诸曹名号,往往不同。汉武帝纳董仲舒之言,元光元年,始令郡国举孝廉,制郡口二十万以上,岁察一人;四十万以上,二人;六十万,三人;八十万,四人;百万,五人;百二十万,六人;不满二十万,二岁一人;不满十万,三岁一人。限以四科,一曰德行高妙,志节清白;二曰学通行修,经中博士;三曰明习法令,足以决疑,能案章覆问,文中御史;四曰刚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决断,材任三辅县令。魏初,更制口十万以上,岁一人,有秀异,不拘户口。江左以丹阳、吴、会稽、吴兴并大郡,岁各举二人。汉制,岁遣上计掾史各一人,条上郡内众事,谓之阶簿,至今行之。太守,二千石;丞,六百石。  县令、长,秦官也。大者为令,小者为长,侯国为相。汉制,置丞一人,尉大县二人,小县一人。五家为伍,伍长主之;二五为什,什长主之;十什为里,里魁主之;十里为亭,亭长主之;十亭为乡,乡有乡佐、三老、有秩、啬夫、游徼各一人。乡佐、有秩主赋税,三老主教化,啬夫主争讼,游徼主奸非。其余诸曹,略同郡职。以五官为廷掾,后则无复丞,唯建康有狱丞,其余众职,或此县有而彼县无,各有旧俗,无定制也。晋江右洛阳县置六部都尉,余大县置二人,次县、小县各一人。宋太祖元嘉十五年,县小者又省之。诸官府至郡,各置五百者,旧说古君行师从,卿行旅从。旅,五百人也。今县令以上,古之诸侯,故立四五百以象师从旅从,依古义也。韦曜曰,五百字本为伍伯。伍,当也;伯,道也。使之导引当道伯中以驱除也。周制,五百为旅,帅皆大夫,不得卑之如此说也。又《周礼》秋官有条狼氏,掌执鞭以趋辟,王出入则八人夹道,公则六人,侯伯则四人,子男则二人,近之矣,名之异尔。又《汉官》中有伯使,主为诸官驱使辟路于道伯中,故言伯使,此其比也。县令,千石至六百石;长,五百石。  汉初,王国置太傅,掌辅导;内史主治民;丞相统众官;中尉掌武职。分官置职,略同京师。至景帝惩七国之乱,更制诸王不得治国,汉为置吏,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其大夫、谒者、诸官长丞,皆损其员数。后改汉内史为京兆尹,中尉为执金吾,郎中令为光禄勋,而王国如故;又太仆为仆,司农为大农。成帝更令相治民如郡太守,省内史。其中尉如郡尉,太傅但曰傅。汉东京亦置傅一人,王师事之;相一人,主治民;中尉一人,主盗贼;郎中令一人,掌郎中宿卫;仆一人,治书一人,治书本曰尚书,后更名治书;中大夫,无员,掌奉使京师及诸国;谒者及礼乐、卫士、医工、永巷、祀礼长各一人;郎中,无员。魏氏谒者官属,史阙不知次第。晋武帝初置师、友、文学各一人。师即傅也,景帝讳师,改为傅。宋世复改曰师。其文学,前汉已置也。友者,因文王、仲尼四友之名也。改太守为内史,省相及仆。有郎中令、中尉、大农为三卿。大国置左右常侍各三人,省郎中,置侍郎二人。大国又置上军、中军、下军三将军;次国上军将军、下军将军各一人;小国上军而已。典书、典祠、典卫、学官令、典书令丞各一人,治书四人,中尉、司马、世子庶子陵庙、牧长各一人,谒者四人,中大夫六人,舍人十人,典医丞、典府丞各一人。宋氏以来,一用晋制,虽大小国,皆有三军。晋制,典书令在常侍下,侍郎上;江左则侍郎次常侍,而典书令居三军下矣。江左以来,公国则无中尉、常侍、三军,侯国又无大农、侍郎,伯子男唯典书以下,又无学官令矣。吏职皆以次损省焉。晋江右公侯以下置官属,随国小大,无定制也。晋江左诸国,并三分食一。元帝太兴元年,始制九分食一  太傅,太保,太宰,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马,大将军,诸位从公。右第一品。  特进,骠骑,车骑,卫将军,诸大将军,诸持节都督。右第二品。  侍中,散骑常侍,尚书令,仆射,尚书,中书监,令,秘书监,诸征、镇至龙骧将军,光禄大夫,诸卿,尹,太子二傅,大长秋,太子詹事,领、护军,县侯。右第三品。  二卫至五校尉,宁朔至五威、五武将军,四中郎将,刺史领兵者,戎蛮校尉,御史中丞,都水使者,乡侯。右第四品。  给事中,黄门、散骑、中书侍郎,谒者仆射,三将,积射、强弩将军,太子中庶子,庶子,三卿,率,鹰扬至陵江将军,刺史不领兵者,郡国太守,内史,相,亭侯。右第五品。  尚书丞,郎,治书侍御史,侍御史,三都尉,博士,抚军以上及持节都督领护长史,司马,公府从事中郎将,廷尉正,监,评,秘书著作丞,郎,王国公三卿,师,友,文学,诸县署令千石者,太子门大夫,殿中将军,司马督,杂号护军,阙内侯。右第六品。  谒者,殿中监,诸卿尹丞,太子傅詹事率丞,诸军长史、司马六百石者,诸府参军,戎蛮府长史,司马,公府掾,属,太子洗马,舍人,食官令,诸县令六百石者。右第七品。  内台正令史,郡丞,诸县署长,杂号宣威将军以下。右第八品。  内台书令史,外台正令史,诸县署丞,尉。右第九品。凡新置不见此诸条者,随秩位所视,盖囗囗右所定也。 列传第一  后妃  帝祖母号太皇太后,母号皇太后,妃号皇后,汉旧制也。晋武帝采汉、魏之制,置贵嫔、夫人、贵人,是为三夫人,位视三公。淑妃、淑媛、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充华,是为九嫔,位视九卿。其余有美人、才人、中才人,爵视千石以下。高祖受命,省二才人,其余仍用晋制。贵嫔,魏文帝所制。夫人,魏武帝初建魏国所制。贵人,汉光武所制。淑妃,魏明帝所制。淑媛,魏文帝所制。淑仪、修华,晋武帝所制。修容,魏文帝所制。修仪,魏明帝所制。婕妤、容华,前汉旧号。充华,晋武帝所制。美人,汉光武所制。世祖孝建三年,省夫人、修华、修容,置贵妃,位比相国;进贵嫔,位比丞相;贵人,位比三司,以为三夫人。又置昭仪、昭容、昭华,以代修华、修仪、修容。又置中才人、充衣,以为散位。昭仪,汉元帝所制。昭容,世祖所制。昭华,魏明帝所制。中才人,晋武帝所制。充衣,前汉旧制。太宗泰始元年,省淑妃、昭华、中才人、充衣,复置修华、修仪、修容、才人、良人。三年,又省贵人,置贵姬,以备三夫人之数。又置昭华,增淑容、承徽、列荣。以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华、修仪、修容为九嫔。婕妤、容华、充华、承徽、列荣凡五职,班亚九嫔。美人、中才人、才人三职为散役。其后太宗留心后房,拟外百官,备位置内职。列其名品于后。  后宫通尹,准录尚书,紫极户主,光兴户主。官品第一各置一人,并铨六宫。  后宫列叙,准尚书令,铨六宫。紫极中监尹,铨六宫。光兴中监尹,铨六宫。宣融户主,铨六宫。紫极房帅,置一人。光兴房帅,置一人。官品第二各置一人。  后宫司仪,准左仆射,铨人士。后宫司政,准右仆射,铨人士。参议女林,准银青光禄,铨人士。中台侍御尹,铨六宫。宣融便殿中监尹,铨六宫。采艺房主,铨六宫。南房主,铨六宫。中藏女典,铨六宫。典坊,铨六宫。乐正,铨六宫。内保,铨人士。学林祭酒,铨人士。昭阳房帅,置一人。徽音房帅,置一人。宣融房帅,置一人。官品第三各置一人。  后宫都掌治职,置二人准左右丞,位比尚书,铨人士。后宫殿中治职,置一人准左民尚书,铨人士。后宫源典治职,置一人准祠部尚书,铨人士。后宫谷帛治职,置一人准度支尚书。中傅,置一人铨人士。后宫校事女史,置一人铨人士。紫极中监女史,置一人铨人士。光兴中监女史,置一人铨人士。紫极房参事,置人无定数铨人士。有限外。宣融房参事,置人无定数铨人士。有限外。中台侍御奏案女史,置一人铨人士。赞乐女史,置一人铨人士。中训女史,置一人铨人士。女祝史,置一人。紫极中监典,置一人。光兴中监典,置一人。典乐帅,置人无定数有限外。紫极房廉帅祭酒,置一人。光兴房廉帅祭酒,置一人。宣融房廉帅祭酒,置一人。官品第四。  后宫通关参事,置一人。景德房参事,置人无定数铨人士。采艺房参事。置人无定数铨人士。南房参事,置人无定数铨人士。内房参事,置一人铨人士。校学女史,置一人铨人士。后宫中房帅,置二人。后宫源典帅,置二人。后宫谷帛帅,置二人。中台帅,置一人。中台侍御起居帅,置二人。中台侍御诏诰帅,置二人。斯男房帅,置一人。宣豫房帅,置一人。景德房帅,置一人。采艺房帅,置一人。中藏帅,置一人。内坊帅,置一人。南房帅,置一人。外华房帅,置一人。招庆房帅,置一人。紫极诸房廉帅,置人无定数有限外。紫极中监省帅,置一人。紫极殿帅,置六人。光兴殿帅,置四人。徽音监帅,置一人。徽章监帅,置一人。宣融便殿中监典,置一人。清商帅,置人无定数。总章帅,置人无定数。左西章帅,置人无定数。右西章帅,置人无定数。中厨师,置一人。官品第五。  中台侍御执卫,置人无定数。中台侍御监闺帅,置二人。中台侍御监司帅,置二人。宣融便殿帅,置一人。永巷帅,置一人。后宫都掌内史,置二人。后宫殿中内史,置一人。后宫源典内史,置一人。后宫谷帛内史,置二人。后宫监临内史,置二人。中台侍御执法内史,置一人。中台侍御典内史,置二人。中台侍御节度内史,置二人。中台侍御应内史,置六人。紫极房内史,置一人。光兴房内史,置一人。助教,置一人。彩制帅,置人无定数。装饰帅,置人无定数。绣帅,置人无定数。织帅,置人无定数。学林馆帅,置一人。宫闺帅,置一人。教堂帅,置人无定数,有限外。监解帅,置人无定数。累室帅,置人无定数。行病帅,置人无定数。官品第六。  合堂帅,置二人。御清帅,置一人。监夜帅,置一人。诸房禁防,置人无定数。三厢禁防,置三人。诸房厨帅,各置一人。中厨廉,置三人。应闺,置六人。诸应阁,置人无定数。宫闺史,置一人。官品第七。  诸房中掾,各置一人。中藏掾,各置二人。比五品敕吏。  紫极供殿直伥。光兴供殿直伥。总章伎伥。侍御扶持。主衣。准二卫五品,敕吏比六品。  供殿左右。紫极置二十人。光兴置十人。  左右守藏,置四人。  典乐人。比诸房禁防。  作伥。比王官。  供殿给使。紫极置二十人。光兴置十人。  典殿,置人无定数。比官人。  紫极三厢给事,置十人。  全堂给使,置五人。  宫闺给使,置六人。比房。  孝穆赵皇后,讳安宗,下邳僮人也。祖彪,字世范,治书侍御史。父裔,字彦胄,平原太守。后以晋穆帝升平四年嫔孝皇,晋哀帝兴宁元年四月二日生高祖。其日,后以产疾殂于丹徒官舍,时年二十一。葬晋陵丹徒县东乡练璧里雩山。宋初追崇号谥,陵曰兴宁。  永初二年,有司奏曰:「大孝之德,盛于荣亲。一人有庆,光被万国。是以灵文宠于西京,寿张显于隆汉。故平原太守赵裔、故洮阳令萧卓,并外属尊戚,不逮休宠。臣等仰述圣思,远稽旧章,并可追赠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绥。裔命妇孙可豫章郡建昌县君,卓命妇赵可吴郡寿昌县君。」孙氏,东莞人也。其年,又诏曰:「推恩之礼,在情所同。故内树宗子,外崇后属,爰自汉、魏,咸遵斯典。外祖赵光禄、萧光禄,名器虽隆,茅土未建,并宜追封开国县侯,食邑五百户。」于是追封裔临贺县侯。裔长子宣之,仕至江乘令。蚤卒,无子,以弟孙袭之继宣之绍封。袭之卒,子祖怜嗣。齐受禅,国除。宣之弟伦之,自有传。  孝懿萧皇后,讳文寿,兰陵兰陵人也。祖亮,字保祚,侍御史。父卓,字子略,洮阳令。孝穆后殂,孝皇帝娉后为继室,生长沙景王道怜、临川烈武王道规。义熙七年,拜豫章公太夫人。高祖为宋王,又加太妃之号。高祖以十二年北伐,仍停彭城、寿阳,至元熙二年入朝,因受晋禅;在外凡五年,后常留东府。高祖践阼,有司奏曰:「臣闻道积者庆流,德洽者礼备。故祗敬表于崇高,嘉号彰于盛典。伏惟太妃母仪之德,化穆不言,保翼之训,光被洪业。虽幽明同庆,而称谓未穷。稽之前代,礼有恆准,宜式遵旧章,允副群望。臣等请上宋王太后号皇太后。」故有司奏犹称太妃也。  上以恭孝为行,奉太后素谨,及即大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太后,未尝失时刻。  少帝即位,加崇曰太皇太后。景平元年,崩于显阳殿,时年八十一。遗令曰:「孝皇背世五十余年,古不祔葬。且汉世帝后陵皆异处,今可于茔域之内,别为一圹。孝皇陵坟本用素门之礼,与王者制度奢俭不同,妇人礼有所从,可一遵往式。」乃开别圹,与兴宁陵合坟。初,高祖微时,贫约过甚。孝皇之殂,葬礼多阙;高祖遗旨,太后百岁后不须祔葬。至是故称后遗旨施行。  卓,初与赵裔俱赠金紫光禄大夫,又追封封阳县侯,妻下邳赵氏封吴郡寿昌县君。卓子源之袭爵,源之见子《思话传》。  武敬臧皇后,讳爱亲,东莞人也。祖汪,字山甫,尚书郎。父俊,字宣乂,郡功曹。后适高祖,生会稽宣长公主兴弟。高祖以俭正率下,后恭谨不违。及高祖兴复晋室,居上相之重,而后器服粗素,不为亲属请谒。义熙四年正月甲午,殂于东城,时年四十八。追赠豫章公夫人,还葬丹徒。高祖临崩,遗诏留葬京师,于是备法驾,迎梓宫祔葬初宁陵。  宋初,追赠俊金紫光禄大夫,妻高密叔孙氏封迁陵永平乡君。俊子焘,焘弟熹,熹子质,自有传。  武帝张夫人,讳阙,不知何郡县人也。义熙初,得幸高祖,生少帝,又生义兴恭长公主惠媛。永初元年,拜为夫人。少帝即位,有司奏曰:「臣闻严亲敬始,所因者本,充孝之道,由中被外。伏惟夫人德并坤元,徽音光劭,发祥兆庆,诞启圣明。宜崇极徽号,允备盛则。从《春秋》母以子贵之义,遵汉、晋推爱之典,谨上尊号为皇太后,宫曰永乐。」少帝既废,太后还玺绂,随居吴县。太祖元嘉元年,拜营阳王太妃。三年,薨。  少帝司马皇后,讳茂英,河内温人,晋恭帝女也。初封海盐公主,少帝以公子尚焉。宋初,拜皇太子妃。少帝即位,立为皇后。元嘉元年,降为营阳王妃,又为南丰王太妃。十六年薨,时年四十七。  武帝胡婕妤,讳道安,淮南人。义熙初,为高祖所纳,生文帝。五年,被谴赐死,时年四十二。葬丹徒。高祖践阼,追赠婕妤。太祖即位,有司奏曰:「臣闻德厚者礼尊,庆深者位极。故閟宫既构,咏歌先妣;园陵崇卫,聿追来孝。伏惟先婕妤柔明塞渊,光备六列,德昭坤范,训洽母仪。用能启祚圣明,奄宅四海。严亲莫逮,天禄永违。臣等远准《春秋》,近稽汉、晋。谨上尊号曰章皇太后,陵曰熙宁。」立庙于京师。  太后兄子元庆,位至奉朝请。  文帝袁皇后,讳齐妫,陈郡阳夏人,左光禄大夫敬公湛之庶女也。母本卑贱,后年五六岁,方见举。后适太祖,初拜宜都王妃。生子劭、东阳献公主英娥。上待后恩礼甚笃,袁氏贫薄,后每就上求钱帛以赡与之;上性节俭,所得不过三五万、三五十匹。后潘淑妃有宠,爱倾后宫,咸言所求无不得。后闻之,欲知信否,乃因潘求三十万钱与家,以观上意,信宿便得。因此恚恨甚深,称疾不复见上。上每入,必他处回避。上数掩伺之,不能得。始兴王浚诸庶子问讯,后未尝视也。后遂愤恚成疾。元嘉十七年,疾笃,上执手流涕问所欲言,后视上良久,乃引被覆面。崩于显阳殿,时年三十六。上甚相悼痛,诏前永嘉太守颜延之为哀策,文甚丽。其辞曰:  龙輁纚綍,容翟结骖。皇涂昭列,神路幽严。皇帝亲临祖馈,躬瞻宵载。饰遗仪于组旒,想徂音乎珩佩。悲黼筵之移御,痛翚褕之重晦。降舆客位,撤奠殡阶。乃命史臣,诔德述怀。其辞曰:  伦昭俪升,有物有凭。圆精初铄,方只始凝。昭哉世族,祥发庆膺。秘仪景胄,图光玉绳。昌辉在阴,柔明将进。率礼蹈和,称诗纳顺。爰自待年,金声夙振。亦既有行,素章增绚。象服是加,言观惟则。俾我王风,始基嫔德。蕙问川流,芳猷渊塞。方江泳汉,再谣南国。伊昔不造,洪化中微。用集宝命,仰陟天机。释位公宫,登耀紫闱。钦若皇姑,允迪前徽。孝达宁亲,敬行宗祀。进思才淑,傍综图史。发音在咏,动容成纪。壶政穆宣,房乐昭理。坤则顺成,星轩润饰。德之所届,惟深必测。下节震腾,上清朓侧。有来斯雍,无思不极。谓道辅仁,司化莫晰。  象物方臻,眡祲告沴。太和既融,收华委世。兰殿长阴,椒涂弛卫。呜呼哀哉!戒凉在律,杪秋即穸。霜夜流唱,晓月升魄。八神警引,五辂迁迹。噭噭储嗣,哀哀列辟。洒零玉墀,雨泗丹掖,抚存悼亡,感今怀昔。呜呼哀哉!南背国门,北首山园。仆人案节,服马顾辕。遥酸紫盖,眇泣素轩。灭彩清都,夷体寿原。邑野沦蔼,戎夏悲沄。来芳可述,往驾弗援。呜呼哀哉!  策既奏,上自益「抚存悼亡,感今怀昔」八字,以致其意焉。有司奏谥宣皇后,上特诏曰「元」。  初,后生劭,自详视之,驰白太祖:「此兒形貌异常,必破国亡家,不可举。」便欲杀之。太祖狼狈至后殿户外,手拨幔禁之,乃止。后亡后,常有小小灵应。沈美人者,太祖所幸也。尝以非罪见责,应赐死。从后昔所住徽音殿前度。此殿有五间,自后崩后常闭。美人至殿前,流涕大言曰:「今日无罪就死,先后若有灵,当知之!」殿诸窗户应声豁然开。职掌遽白太祖,太祖惊往视之。美人乃得释。  大明五年,世祖诏曰:「昔汉道既灵,博平辉绝,魏国方安,嘉宪启策,皆因心所弘,酌典沿诰。亡外祖亲王夫人柔德淑范,光启坤载。属内位阙正,摄馈闺庭,仪被芳闱,闻宣戚里。永言感远,思追荣秩,宜式傍鸿则,敬登徽序。」乃追赠豫章郡新淦县平乐乡君。后之所生母也。又诏:「赵、萧、臧光禄、袁敬公、平乐郡君墓,先未给茔户。加世数已远,胤嗣衰陵,外戚尊属,不宜使坟茔芜秽。可各给蛮户三,以供洒扫。」后父湛,自有传。  文帝路淑媛,讳惠男,丹阳建康人也。以色貌选入后宫,生孝武帝,拜为淑媛。年既长,无宠,常随世祖出蕃。世祖入讨元凶,淑媛留寻阳。上即位,遣建平王宏奉迎。有司奏曰:「臣闻历集周邦,徽音克嗣,气淳汉国,沙麓发祥。昔在上代,业隆祚远,未有不敷阴教以阐洪基,膺淑庆以载圣哲者也。伏惟淑媛柔明内昭,徽仪外范,合灵初迪,则庶姬仰耀;引训蕃阃,则家邦被德。民应惟和,神属惟祉,故能诞钟睿躬,用集大命,固灵根于既殒,融盛烈乎中兴。载厚化深,声咏允缉,宜式谐旧典,恭享极号。谨奉尊号曰皇太后,宫曰崇宪。」太后居显阳殿。  上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咸有丑声。宫掖事秘,莫能辨也。孝建二年,追赠太后父兴之散骑常侍,兴之妻徐氏余杭县广昌乡君。大明四年,太后弟子抚军参军琼之上表曰:「先臣故怀安令道庆赋命乖辰,自违明世。敢缘卫戍请名之典,特乞云雨,微垂洒润。」诏付门下。有司承旨奏赠给事中。琼之及弟休之、茂之并超显职。太后颇豫政事,赐与琼之等财物,家累千金;居处服器,与帝子相侔。  琼之宅与太常王僧达并门。尝盛车服卫从造僧达,僧达不为之礼。琼之以诉太后,太后大怒,告上曰:「我尚在,而人皆陵我家;死后,乞食矣!」欲罪僧达。上曰:「琼之年少,自不宜轻造诣。王僧达贵公子,岂可以此事加罪!」  大明五年,太后随上巡南豫州,妃主以下并从。废帝即位,号太皇太后。  太宗践阼,号崇宪太后。初,太宗少失所生,为太后所摄养,太宗尽心祗事,而太后抚爱亦笃。及上即位,供奉礼仪,不异旧日。有司奏曰:「夫德敷于内,典章必远;化覃于外,徽号宜宣。伏惟皇太后懿圣自天,母仪允著,义明八远,道变九围。圣明登御,景胙攸改,皇太后宜即前号,别居外宫。」诏曰:「朕备丁艰罚,蚤婴孤苦,特蒙崇宪太后圣训抚育。昔在蕃阃,常奉药膳,中迫凶威,抱怀莫遂。今泰运初启,情典获申,方欲亲奉晨昏,尽欢闺禁。不得如所奏。」寻崩,时年五十五。迁殡东宫,门题曰宗宪宫。上又诏曰:「朕幼集荼蓼,夙凭德训,龛虣定业,实资仁范,恩著屯夷,有兼常慕。夫礼沿情施,义循事立,可特齐衰三月,以申追仰之心。」谥曰昭皇太后,葬世祖陵东南,号曰修宁陵。  先是,晋安王子勋未平,巫者谓宜开昭太后陵以为厌胜。修复仓卒,不得如礼。上性忌,虑将来致灾。泰始四年夏,诏有司曰:「崇宪昭太后修宁陵地,大明之世,久所考卜。前岁遭诸蕃之难,礼从权宜。奉营仓卒,未暇营改。而茔隧之所,山原卑陋。顷年颓坏,日有滋甚,恆费修整,终无永固。且详考地形,殊乖相势。朕蚤蒙慈遇,情礼兼常,思使终始之义,载彰幽显。史官可就岩山左右,更宅吉地。明审龟筮,须选令辰,式遵旧典,以礼创制。今中宇虽宁,边虏未息,营就之功,务在从简。举言寻悲,情如切割。」有司奏:「北疆未缉,戎役是务,礼之详略,各沿时宜。臣等参议,修宁陵玄宫补治毁坏,权施油殿,暂出梓宫,事毕即窆,于事为允。」诏可。  琼之为衡阳内史,先后卒。废帝景和中,以休之为黄门侍郎,茂之左军将军,并封开国县侯,邑千户。又追赠兴之侍中、金紫光禄大夫,谥曰孝侯;道庆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敬侯。立道庆女为皇后,以休之为侍中,茂之黄门郎。太宗废幼主,欲说太后之心,乃下令书曰:「太皇太后蚤垂爱遇,沿情即事,同于天属。前车骑谘议参军路休之、前丹阳丞路茂之,崇宪密戚,蚤延荣贯,并怀所勋,宜殊恆饰。休之可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茂之可中书侍郎。」太宗未即位,故称令书。茂之又迁司徒从事中郎,休之桂阳王休范镇北谘议参军。太宗杀世祖诸子,因此陷休之等,宥其诸子。  孝武文穆王皇后,讳宪嫄,琅邪临沂人。元嘉二十年,拜武陵王妃。生废帝、豫章王子尚、山阴公主楚玉、临淮康哀公主楚佩、皇女楚琇、康乐公主修明。世祖在蕃,后甚有宠。上入伐凶逆,后留寻阳,与太后同还京都,立为皇后。  大明四年,后率六宫躬桑于西郊,皇太后观礼。上下诏曰:「朕卜祥大昕,测辰拂羽,爰诏六宫,亲蚕川室。皇太后降銮从御,伫跸观礼。绿蘧既具,玄紞方修,庶仪发椒,闱化动中。县妃主以下,可量加班锡。」废帝即位,尊曰皇太后,宫曰永训。其年,崩于含章殿,时年三十八。祔葬景宁陵。  后父偃,字子游,晋丞相导玄孙,尚书嘏之子也。母晋孝武帝女鄱阳公主,宋受禅,封永成君。偃尚高祖第二女吴兴长公主讳荣男,少历显官,黄门侍郎,秘书监,侍中。元嘉末,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世祖即位,以后父,授金紫光禄大夫,领义阳王师,常侍如故。迁右光禄大夫,常侍、王师如故。偃谦虚恭谨,不以世事关怀。孝建二年卒,时年五十四。追赠开府仪同三司,本官如故,谥曰恭公。  长子藻,位至东阳太守。尚太祖第六女临川长公主讳英媛。公主性妒,而藻别爱左右人吴崇祖。前废帝景和中,主谗之于废帝,藻坐下狱死,主与王氏离婚。泰始初,以主适豫章太守庾冲远,未及成礼而冲远卒。  宋世诸主,莫不严妒,太宗每疾之。湖熟令袁慆妻以妒忌赐死,使近臣虞通之撰《妒妇记》。左光禄大夫江湛孙斅当尚世祖女,上乃使人为斅作表让婚,曰:  伏承诏旨,当以临汝公主降嫔,荣出望表,恩加典外。顾审輶蔽,伏用忧惶。臣寒门顇族,人凡质陋,闾阎有对,本隔天姻。如臣素流,室贫业寡,年近将冠,皆已有室,荆钗布裙,足得成礼。每不自解,无偶迄兹,媒访莫寻,素族弗问。自惟门庆,属降公主,天恩所覃,容及丑末。怀忧抱惕,虑不获免,征命所当,果膺兹举。虽门泰宗荣,于臣非幸,仰缘圣贷,冒陈愚实。  自晋氏以来,配上王姬者,虽累经美胄,亟有名才,至如王敦慑气,桓温敛威,真长佯愚以求免,子敬灸足以违诏,王偃无仲都之质,而倮露于北阶,何瑀阙龙工之姿,而投躯于深井,谢庄殆自同于矇叟,殷冲几不免于强鉏。彼数人者,非无才意,而势屈于崇贵,事隔于闻览,吞悲茹气,无所逃诉。制勒甚于仆隶,防闲过于婢妾。往来出入,人理之常;当宾待客,朋从之义。而令扫辙息驾,无窥门之期;废筵抽席,绝接对之理。非唯交友离异,乃亦兄弟疏阔。第令受酒肉之赐,制以动静;监子荷钱帛之私,节其言笑。姆妳争媚,相劝以严;妮媪竞前,相谄以急。第令必凡庸下才,监子皆葭萌愚竖,议举止则未闲是非,听言语则谬于虚实。姆妳敢恃耆旧,唯赞妒忌;尼媪自倡多知,务检口舌。其间又有应答问讯,卜筮师母,乃至残余饮食,诘辩与谁,衣被故敝,必责头领。又出入之宜,繁省难衷,或进不获前,或入不听出。不入则嫌于欲疏,求出则疑有别意,召必以三晡为期,遣必以日出为限,夕不见晚魄,朝不识曙星。至于夜步月而弄琴,昼拱袂而披卷,一生之内,与此长乖。又声影裁闻,则少婢奔迸;裾袂向席,则老丑丛来。左右整刷,以疑宠见嫌;宾客未冠,以少容致斥。礼则有列媵,象则有贯鱼,本无嫚嫡之嫌,岂有轻妇之诮。况今义绝傍私,虔恭正匹,而每事必言无仪适,设辞辄言轻易我。又窃闻诸主集聚,唯论夫族。缓不足为急者法,急则可为缓者师,更相扇诱,本其恆意,不可贷借,固实常辞。或言野败去,或言人笑我,虽家曰私理,有甚王宪,发口所言,恆同科律。王藻虽复强佷,颇经学涉,戏笑之事,遂为冤魂。褚暧忧愤,用致夭绝。伤理害义,难以具闻。  夫螽斯之德,实致克昌;专妒之行,有妨繁衍,是以尚主之门,往往绝嗣;驸马之身,通离衅咎。以臣凡弱,何以克堪。必将毁族沦门,岂伊身眚。前后婴此,其人虽众,然皆患彰遐迩,事隔天朝,故吞言咽理,无敢论诉。臣幸属圣明,矜照由道,弘物以典,处亲以公,臣之鄙怀,可得自尽。如臣门分,世荷殊荣,足守前基,便预提拂,清官显宦,或由才升,一叨婚戚,咸成恩假。是以仰冒非宜,披露丹实。非唯止陈一己,规全身愿;实乃广申诸门忧患之切。伏愿天慈照察,特赐蠲停,使燕雀微群,得保丛蔚,蠢物含生,自己弥笃。若恩诏难降,披请不申,便当刊肤剪发,投山窜海。  太宗以此表遍示诸主。于是临川长公主上表曰:「妾遭随奇薄,绝于王氏,私庭嚣戾,致此分异。今孤疾茕然,假息朝夕,情寄所钟,唯在一子。契阔荼炭,持兼怜愍,否泰枯荣,系以为命。实愿申其门衅,还为母子。推迁僶俛,未及自闻。先朝慈爱,鉴妾丹衷。若赐使息彻归第定省,仰揆天旨,或有可寻。今事迫诚切,不顾典宪,敢缘恩焘,触冒披闻。特乞还身王族,守养弱嗣,虽死之日,实甘于生。」许之。  藻弟懋,升明末贵达。懋弟攸,太宰从事中郎,蚤卒,追赠黄门侍郎。弟臻,升明末显宦。  前废帝何皇后,讳令婉,庐江灊人也。孝建三年,纳为皇太子妃。大明五年,薨于东宫徽光殿,时年十七。葬囗囗,谥曰献妃。上更为太子置内职二等,曰保林,曰良娣。纳南中郎长史太山羊瞻女为良娣,宜都太守袁僧惠女为保林。废帝即位,追崇献妃曰献皇后。太宗践阼,迁后与废帝合葬龙山北。  后父瑀,字稚玉,晋尚书左仆射澄曾孙也。祖融,大司农。瑀尚高祖少女豫章康长公主讳欣男。公主先适徐乔,美容色,聪敏有智数。太祖世,礼待特隆。瑀豪竞于时,与平昌孟灵休、东海何勖等,并以舆马骄奢相尚。公主与瑀情爱隆密,何氏外姻疏戚,莫不沾被恩纪。瑀历位清显,至卫将军。大明八年,公主薨,瑀墓开,世祖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子迈,尚太祖第十女新蔡公主讳英媚。迈少以贵戚居显宦,好犬马驰逐,多聚才力之士。有墅在江乘县界,去京师三十里。迈每游履,辄结驷连骑,武士成群。大明末,为豫章王子尚抚军谘议参军,加宁朔将军、南济阴太守。废帝纳公主于后宫,伪言薨殒,杀一婢送出迈第嫔葬行丧礼。常疑迈有异图,迈亦招聚同志,欲因行幸废立。事觉,废帝自出讨迈诛之。太宗即位,追封建宁县侯,食邑五百户。子曼倩嗣,齐受禅,国除。  瑀兄子亮,孝建初,为桂阳太守。丞相南郡王义宣为逆,遣参军王师寿断桂阳道,以防广州刺史宗悫,亮收斩之。官至新安内史。亮弟恢,废帝元徽初,为广州刺史,未之镇,坐国哀期晦不到,免官。复起为都官尚书,未拜,卒。恢弟诞,司徒右长史。诞弟衍,最知名。性躁动。太宗初,为建安王休仁司徒从事中郎,仍除黄门郎,未拜竟,求转司徒司马。得司马,复求太子右率。拜右率一二日,复求侍中。旬日之间,求进无已。不得侍中,以怨詈赐死。  文帝沈婕妤,讳容姬,不知何许人也。纳于后宫,为美人。生明帝,拜为婕妤。元嘉三十年卒,时四十。葬建康之莫府山。世祖即位,追赠湘东国太妃。太宗即位,有司奏曰:「昔豳都追远,正邑缠哀,缅慕德义,敬奉园陵。先太妃德履端华,徽景明峻,风光宸掖,训流国闱,鞠圣诞灵,蚤捐鸿祚。臣等远模汉册,近仪晋典,谨上尊号为皇太后。」下礼官议谥,谥曰宣太后,陵号曰崇宁。  以太后弟道庆为给事中,泰始三年卒,追赠通直散骑常侍,赐爵县侯。又追赠太后父散骑常侍,母王氏成乐乡君。  明恭王皇后,讳贞风,琅邪临沂人也。元嘉二十五年,拜淮阳王妃;太宗改封,又为湘东王妃。生晋陵长公主伯姒、建安长公主伯媛。太宗即位,立为皇后。上常宫内大集,而瑀妇人观之,以为欢笑。后以扇障面,独无所言。帝怒曰:「外舍家寒乞,今共为笑乐,何独不视?」后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聚,而瑀妇人形体。以此为乐,外舍之为欢适,实与此不同。」帝大怒,遣后令起。后兄扬州刺史景文以此事语从舅陈郡谢纬曰:「后在家为儜弱妇人,不知今段遂能刚正如此。」  废帝即位,尊为皇太后,宫曰弘训。废帝失德,太后每加勖譬,始者犹见顺从,后狂慝转甚,渐不悦。元徽五年五月五日,太后赐帝玉柄毛扇,帝嫌其毛柄不华,因此欲加鸩害,已令太医煮药,左右人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子,岂复得出入狡狯。」帝曰:「汝语大有理。」乃止。  顺帝即位,齐王秉权,宗室刘晃、刘绰、卜伯兴等有异志,太后颇与相关。顺帝禅位,太后与帝逊于东邸,因迁居丹阳宫,拜汝阴王太妃。顺帝殂于丹阳,更立第京邑。建元元年,薨于第,时年四十四。追加号谥,葬以宋后礼。父僧朗,事别见《景文传》。  明帝陈贵妃,讳妙登,丹阳建康人,屠家女也。世祖常使尉司采访民间子女有姿色者。太妃家在建康县界,家贫,有草屋两三间。上出行,问尉曰:「御道边那得此草屋,当由家贫。」赐钱三万,令起瓦屋。尉自送钱与之,家人并不在,唯太妃在家,时年十二三。尉见其容质甚美,即以白世祖,于是迎入宫。在路太后房内,经二三年,再呼,不见幸。太后因言于上,以赐太宗。始有宠,一年许衰歇,以乞李道兒。寻又迎还,生废帝,故民中皆呼废帝为李氏子。废帝后每自称李将军,或自谓李统。  太宗即位,拜贵妃,礼秩同皇太子妃。废帝践阼,有司奏曰:「臣闻河龙启圣,理浃民神;郊电基皇,庆烁天地。故资敬之道,粹古铭风;沿贵之谊,眇代凝则。伏惟贵妃含和日晷,表淑星枢,徽音峻古,柔光照世,声华帝掖,轨秀天嫔,景发皇明,祚昌睿命。而备物之章,未焕彝策。远酌前王,允陟鸿典。臣等参议,谨上尊号曰皇太妃。舆服一如晋孝武帝太后故事。置家令一人。改诸国太妃曰太妃妃音怡。宫曰弘化。」追赠太妃父金宝散骑常侍,金宝妻王氏永世县成乐乡君。升明初,降为苍梧王太妃。  伯父照宗,中书通事舍人。叔佛念,步兵校尉。兄敬元,通直郎,南鲁郡太守。佛念大通货贿,侵乱朝政。升明初,赐死。  后废帝江皇后,讳简珪,济阳考城人,北中郎长史智渊孙女。泰始五年,太宗访求太子妃,而雅信小数,名家女多不合。后弱小,门无强廕,以卜筮最吉,故为太子纳之。讽朝士州郡令献物,多者将直百金。始兴太守孙奉伯止献琴书,其外无余物。上大怒,封药赐死,既而原之。太子即帝位,立为皇后。帝既废,降为苍梧王妃。智渊自有传。  明帝陈昭华,讳法容,丹阳建康人也。太宗晚年,痿疾不能内御,诸弟姬人有怀孕者,辄取以入宫;及生男,皆杀其母,而以与六宫所爱者养之。顺帝,桂阳王休范子也,以昭华为母焉。明帝崩,昭华拜安成王太妃。顺帝即位,进为皇太妃。顺帝禅位,去皇太妃之号。  顺帝谢皇后,讳梵境,陈郡阳夏人,右光禄大夫庄孙女也。升明二年,立为皇后。顺帝禅位,降为汝阴王妃。庄自有传。  史臣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故圣人顺民情而为之度,王宫六列,士室二等,皆司事设防,典文曲立。若夫义笃阃闱,化形邦国,古先哲王有以之致治者矣。夫后妃专夕,配以德升;姬嫱并御,进非色幸。欲使情有覃被,爱罔偏流,专贞内表,妖蛊外息。至于降班在四,簪珥成行;同列者三,环佩系响,乃可以燮理阴教,辅佐君德。宋氏藉晋世令典,娉纳有章,伣天作俪,必四岳之后。虽正位天闺,礼亢尊极,而衰恹易兆,恩宴难留,一谢属车之尘,永隔青蒲之地。是故元后愤终,良有以也。自元嘉以降,内职稍繁,椒庭绮观,千门万户,而淫妆怪饰,变炫无穷。自汉氏昭阳之轮奂,魏室九华之照曜,曾不能概其万一。徒以所选止于军署之内,征引极乎厮皁之间,非晋氏采择滥及冠冕也。且爱止帷房,权无外授,戚属饩赉,岁时不过肴浆,斯为美矣。及太祖之倾惑潘妪,谋及妇人;大明之沦溺殷姬,并后匹嫡,至使多难起于肌肤,并命行于同产,又况进于此者乎!以斯言之,三代、二汉之亡于淫嬖,非不幸也。 列传第二  刘穆之王弘  刘穆之,字道和,小字道民,东莞莒人,汉齐悼惠王肥后也,世居京口。少好《书》、《传》,博览多通,为济阳江敳所知。敳为建武将军、琅邪内史,以为府主簿。  初,穆之尝梦与高祖俱泛海,忽值大风,惊惧。俯视船下,见有二白龙夹舫。既而至一山,峰崿耸秀,林树繁密,意甚悦之。及高祖克京城,问何无忌曰:「急须一府主簿,何由得之?」无忌曰:「无过刘道民。」高祖曰:「吾亦识之。」即驰信召焉。时穆之闻京城有叫噪之声,晨起出陌头,属与信会。穆之直视不言者久之。既而反室,坏布裳为绔,往见高祖。高祖谓之曰:「我始举大义,方造艰难,须一军吏甚急,卿谓谁堪其选?」穆之曰:「贵府始建,军吏实须其才,仓卒之际,当略无见逾者。」高祖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济矣。」即于坐受署。  从平京邑,高祖始至,诸大处分,皆仓卒立定,并穆之所建也。遂委以腹心之任,动止咨焉;穆之亦竭节尽诚,无所遗隐。时晋纲宽弛,威禁不行,盛族豪右,负势陵纵,小民穷蹙,自立无所。重以司马元显政令违舛,桓玄科条繁密。穆之斟酌时宜,随方矫正,不盈旬日,风俗顿改。迁尚书祠部郎,复为府主簿,记室录事参军,领堂邑太守。以平桓玄功,封西华县五等子。  义熙三年,扬州刺史王谧薨。高祖次应入辅,刘毅等不欲高祖入,议以中领军谢混为扬州。或欲令高祖于丹徒领州,以内事付尚书仆射孟昶。遣尚书右丞皮沈以二议咨高祖。沈先见穆之,具说朝议。穆之伪起如厕,即密疏白高祖曰:「皮沈始至,其言不可从。」高祖既见沈,且令出外,呼穆之问曰:「卿云沈言不可从,其意何也?」穆之曰:「昔晋朝失政,非复一日,加以桓玄篡夺,天命已移。公兴复皇祚,勋高万古。既有大功,便有大位。位大勋高,非可持久。公今日形势,岂得居谦自弱,遂为守籓之将邪?刘、孟诸公,与公俱起布衣,共立大义,本欲匡主成勋,以取富贵耳。事有前后,故一时推功,非为委体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敌势均,终相吞咀。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谧,事出权道,岂是始终大计必宜若此而已哉!今若复以他授,便应受制于人。一失权柄,无由可得。而公功高勋重,不可直置,疑畏交加,异端互起,将来之危难,可不熟念。今朝议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厝辞又难。唯应云'神州治本,宰辅崇要,兴丧所阶,宜加详择。此事既大,非可悬论,便暂入朝,共尽同异。'公至京,彼必不敢越公更授余人,明矣!」高祖从其言,由是入辅。  从征广固,还拒卢循,常居幕中画策,决断众事。刘毅等疾穆之见亲,每从容言其权重,高祖愈信仗之。穆之外所闻见,莫不大小必白,虽复闾里言谑,途陌细事,皆一二以闻。高祖每得民间委密消息以示聪明,皆由穆之也。又爱好宾游,坐客恆满,布耳目以为视听,故朝野同异,穆之莫不必知。虽复亲昵短长,皆陈奏无隐。人或讥之,穆之曰:「以公之明,将来会自闻达。我蒙公恩,义无隐讳,此张辽所以告关羽欲叛也。」高祖举止施为,穆之皆下节度。高祖书素拙,穆之曰:「此虽小事,然宣彼四远,愿公小复留意。」高祖既不能厝意,又禀分有在。穆之乃曰:「便纵笔为大字,一字径尺,无嫌。大既足有所包,且其势亦美。」高祖从之,一纸不过六七字便满。凡所荐达,不进不止,常云:「我虽不及荀令君之举善,然不举不善。」穆之与硃龄石并便尺牍,常于高祖坐与龄石答书。自旦至日中,穆之得百函,龄石得八十函,而穆之应对无废也。转中军太尉司马。八年,加丹阳尹。  高祖西讨刘毅,以诸葛长民监留府,总摄后事。高祖疑长民难独任,留穆之以辅之。加建威将军,置佐吏,配给实力。长民果有异谋,而犹豫不能发,乃屏人谓穆之曰:「悠悠之言,皆云太尉与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溯流远伐,而以老母稚子委节下,若一毫不尽,岂容如此邪?」意乃小安。高祖还,长民伏诛。十年,进穆之前将军,给前军府年布万匹,钱三百万。十一年,高祖西伐司马休之,中军将军道怜知留任,而事无大小,一决穆之。迁尚书右仆射,领选,将军、尹如故。十二年,高祖北伐,留世子为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转穆之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将军、尹、领选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入居东城。  穆之内总朝政,外供军旅,决断如流,事无拥滞。宾客辐輳,求诉百端,内外咨禀,盈阶满室,目览辞讼,手答笺书,耳行听受,口并酬应,不相参涉,皆悉赡举。又数客昵宾,言谈赏笑,引日亘时,未尝倦苦。裁有闲暇,自手写书,寻览篇章,校定坟籍。性奢豪,食必方丈,旦辄为十人馔。穆之既好宾客,未尝独餐,每至食时,客止十人以还者,帐下依常下食,以此为常。尝白高祖曰:「穆之家本贫贱,瞻生多阙。自叨忝以来,虽每存约损,而朝夕所须,微为过丰。自此以外,一毫不以负公。」十三年,疾笃,诏遣正直黄门郎问疾。十一月卒,时年五十八。  高祖在长安,闻问惊恸,哀惋者数日。本欲顿驾关中,经略赵、魏。穆之既卒,京邑任虚,乃驰还彭城,以司马徐羡之代管留任,而朝廷大事常决穆之者,并悉北谘。穆之前军府文武二万人,以三千配羡之建威府,余悉配世子中军府。追赠穆之散骑常侍、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高祖又表天子曰:「臣闻崇贤旌善,王教所先;念功简劳,义深追远。故司勋秉策,在勤必书,德之休明,没而弥著。故尚书左仆射、前将军臣穆之,爰自布衣,协佐义始,内端谋猷,外勤庶政,密勿军国,心力俱尽。及登庸朝右,尹司京畿,翼新王化,敷赞百揆。顷戎军远役,居中作捍,抚寄之勋,实洽朝野。方宣赞盛猷,缉隆圣世,志绩示究,远迩悼心。皇恩褒述,班同三事,荣哀兼备,宠灵已厚。臣伏思寻,自义熙草创,艰患未弭,外虞既殷,内难弥结,时屯世故,靡岁暂宁。岂臣以寡乏,负荷国重,实赖穆之匡翼之益。岂唯谠言嘉谋,益于民听;若乃忠规远画,潜虑密谟,造膝诡辞,莫见其际。功隐于视听,事隔于皇朝者,不可称记。所以陈力一纪,克遂有成,出征入辅,幸不辱命,微夫人之左右,未有宁济其事者矣。履谦居寡,守之弥固,每议及封赏,辄深自抑绝。所以勋高当年,而未沾茅社,抚事永伤,胡宁可昧。谓宜加赠正司,追甄土宇,俾大赉所及,永秩于善人,忠正之烈,不泯于身后。臣契阔屯泰,旋观始终,金兰之分,义深情密。是以献其乃怀,布之朝听。」于是重赠侍中、司徒,封南昌县侯,食邑千五百户。  高祖受禅,思佐命元勋,诏曰:「故侍中、司徒南昌侯刘穆之,深谋远猷,肇基王迹,勋造大业,诚实匪躬。今理运惟新,蕃屏并肇,感事怀人,实深忄妻悼。可进南康郡公,邑三千户。故左将军、青州刺史王镇恶,荆、郢之捷,克翦放命,北伐之勋,参迹方叔。念勤惟绩,无忘厥心。可进龙阳县侯,增邑千五百户。」谥穆之曰文宣公。太祖元嘉九年,配食高祖庙庭;二十五年四月,车驾行幸江宁,经穆之墓,诏曰:「故侍中、司徒、南康文宣公穆之,秉德佐命,翼亮景业,谋猷经远,元勋克茂,功铭鼎彝,义彰典策,故已嗣徽前哲,宣风后代者矣。近因游践,瞻其茔域,九原之想,情深悼叹。可致祭墓所,以申永怀。」  穆之三子,长子虑之嗣,仕至员外散骑常侍卒。子邕嗣。先是,郡县为封国者,内史、相并于国主称臣,去任便止。至世祖孝建中,始革此制,为下官致敬。河东王歆之尝为南康相,素轻邕。后歆之与邕俱豫元会,并坐。邕性嗜酒,谓歆之曰:「卿昔尝见臣,今不能见劝一杯酒乎?」歆之因斅孙晧歌答之曰:「昔为汝作臣,今与汝比肩。既不劝汝酒,亦不愿汝年。」邕所至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灵休先患灸疮,疮痂落床上,因取食之。灵休大惊。答曰:「性之所嗜。」灵休疮痂未落者,悉褫取以饴邕。邕既去,灵休与何勖书曰:「刘邕向顾见啖,遂举体流血。」南康国吏二百许人,不问有罪无罪,递互与鞭,鞭疮痂常以给膳。卒,子肜嗣。大明四年,坐刀砍妻,夺爵土,以弟彪绍封。齐受禅,降为南康县侯,食邑千户。  穆之中子式之字延叔,通《易》好士。累迁相国中兵参军,太子中舍人,黄门侍郎,宁朔将军、宣城淮南二郡太守。在任赃货狼藉,扬州刺史王弘遣从事检校。从事呼摄吏民,欲加辨覆。式之召从事谓曰:「治所还白使君,刘式之于国家粗有微分,偷数百万钱何有,况不偷邪!吏民及文书章之互在。」从事还具白弘,弘曰:「刘式之辩如此奔!」亦由此得停。还为太子右率,左卫将军,吴郡太守。卒,追赠征虏将军。从征关、洛有功,封德阳县五等侯,谥曰恭侯。长子敳,世祖初,黄门侍郎。敳弟衍,大明末,以为黄门郎,出为豫章内史。晋安王子勋称伪号,以为中护军。事败伏诛。  衍弟瑀,字茂琳,少有才气,为太祖所知。始与王浚为南徐州,以瑀补别驾从事史,为浚所遇。瑀性陵物护前,不欲人居己上。时浚征北府行参军吴郡顾迈轻薄而有才能,浚待之甚厚,深言密事,皆与参之。瑀乃折节事迈,深布情款,家内妇女间事,言语所不得至者,莫不倒写备说。迈以瑀与之款尽,深相感信。浚所言密事,悉以语瑀。瑀与迈共进射堂下,瑀忽顾左右索单衣帻,迈问其所以,瑀曰:「公以家人待卿,相与言无所隐,而卿于外宣泄,致使人无不知。我是公吏,何得不启。」因而白之。浚大怒,启太祖徙迈广州。迈在广州,值萧简为乱,为之尽力,与简俱死。  瑀迁从事中郎,领淮南太守。元嘉二十九年,出为宁远将军、益州刺史。元凶弑立,以为青州刺史。瑀闻问,即起义遣军,并送资实于荆州。世祖即位,召为御史中丞。还至江陵,值南郡王义宣为逆,瑀陈其不可,言甚切至。义宣以为丞相左司马,俱至梁山。瑀犹乘其蜀中船舫,又有义宣故部曲潜于梁山洲外下投官军。除司徒左长史。明年,迁御史中丞。瑀使气尚人,为宪司甚得志。弹王僧达云:「廕籍高华,人品冗末。」朝士莫不畏其笔端。寻转右卫将军。瑀愿为侍中,不得,谓所亲曰:「人仕宦不出当入,不入当出,安能长居户限上。」因求益州。世祖知其此意,许之。孝建三年,除辅国将军、益州刺史。既行,甚不得意。至江陵,与颜竣书曰:「硃修之三世叛兵,一旦居荆州,青油幙下,作谢宣明面见向,使斋帅以长刀引吾下席。于吾何有,政恐匈奴轻汉耳。」其年,坐夺人妻为妾,免官。大明元年,起为东阳太守。明年,迁吴兴太守。侍中何偃尝案云:「参伍时望。」瑀大怒曰:「我于时望何参伍之有!」遂与偃绝。及为吏部尚书,意弥愤愤。族叔秀之为丹阳尹,瑀又与亲故书曰:「吾家黑面阿秀,遂居刘安众处,朝廷不为多士。」其年,疽发背,何偃亦发背痈。瑀疾已笃,闻偃亡,欢跃叫呼,于是亦卒。谥曰刚子。子卷,南徐州别驾。卷弟藏,尚书左丞。  穆之少子贞之,中书黄门侍郎,太子右卫率。宁朔将军、江夏内史。卒官。子裒,始兴相,以赃货系东冶内。穆之女适济阳蔡祐,年老贫穷。世祖以祐子平南参军孙为始安太守。  王弘,字休元,琅邪临沂人也。曾祖导,晋丞相。祖洽,中领军。父珣,司徒。弘少好学,以清恬知名,与尚书仆射谢混善。弱冠,为会稽王司马道子骠骑参军主簿。时农务顿息,末役繁兴,弘以为宜建屯田,陈之曰:「近面所咨立屯田事,已具简圣怀。南亩事兴,时不可失,宜早督田畯,以要岁功。而府资役单刻,控引无所,虽复厉以重劝,肃以严威,适足令囹圄充积,而无救于事实也。伏见南局诸冶,募吏数百,虽资以廪赡,收入甚微。愚谓若回以配农,必功利百倍矣。然军器所须,不可都废,今欲留铜官大冶及都邑小冶各一所,重其功课,一准扬州;州之求取,亦当无乏,余者罢之,以充东作之要。又欲二局田曹,各立典军募吏,依冶募比例,并听取山湖人,此皆无损于私,有益于公者也。其中亦应畴量,分判番假,及给廪多少,自可一以委之本曹。亲局所统,必当练悉,且近东曹板水曹参军纳之领此任,其人颇有干能,自足了其事耳。顷年以来,斯务弛废,田芜廪虚,实亦由此。弘过蒙饰擢,志输短效,岂可相与寝默,有怀弗闻邪!至于当否,尊自当裁以远鉴。若所启谬允者,伏愿便以时施行,庶岁有务农之勤,仓有盈廪之实,礼节之兴,可以垂拱待也。」道子欲以为黄门侍郎,珣以其年少固辞。  珣颇好积聚,财物布在民间。珣薨,弘悉燔烧券书,一不收责;余旧业悉以委付诸弟。未免丧,后将军司马元显以为咨议参军,加宁远将军,知记室事,固辞不就。道子复以为谘议参军,加建威将军,领中兵,又固辞。时内外多难,在丧者皆不终其哀,唯弘固执得免。桓玄克京邑。收道子付廷尉,臣吏畏恐,莫敢瞻送。弘时尚在丧,独于道侧拜,攀车涕泣,论者称焉。  高祖为镇军,召补咨议参军。以功封华容县五等侯,迁琅邪王大司马从事中郎。出为宁远将军、琅邪内史,尚书吏部郎中,豫章相。卢循寇南康诸郡,弘奔寻阳。高祖复命为中军咨议参军,迁大司马右长史,转吴国内史。义熙十一年,征为太尉长史,转左长史。从北征,前锋已平洛阳,而未遣九锡,弘衔使还京师,讽旨朝廷。时刘穆之掌留任,而旨反从北来,穆之愧惧,发病遂卒。而高祖还彭城,弘领彭城太守。  宋国初建,迁尚书仆射领选,太守如故。奏弹谢灵运曰:「臣闻闲厥有家,垂训《大易》,作威专戮,致诫《周书》,斯典或违,刑兹无赦。世子左卫率康乐县公谢灵运,力人桂兴淫其嬖妾,杀兴江涘,弃尸洪流。事发京畿,播闻遐迩。宜加重劾,肃正朝风。案世子左卫率康乐县公谢灵运过蒙恩奖,频叨荣授,闻礼知禁,为日已久。而不能防闲阃闱,致兹纷秽,罔顾宪轨,忿杀自由。此而勿治,典刑将替。请以事见免灵运所居官,上台削爵土,收付大理治罪。御史中丞都亭侯王准之,显居要任,邦之司直,风声噂沓,曾不弹举。若知而弗纠,则情法斯挠;如其不知,则尸昧已甚。岂可复预班清阶,式是国宪。请免所居官,以侯还散辈中。内台旧体,不得用风声举弹,此事彰赫,曝之朝野,执宪蔑闻,群司循旧,国典既颓,所亏者重。臣弘忝承人乏,位副朝端,若复谨守常科,则终莫之纠正。所以不敢拱默,自同秉彝。违旧之愆,伏须准裁。」高祖令曰:「灵运免官而已,余如奏。端右肃正风轨,诚副所期,岂拘常仪,自今为永制。」  十四年,迁监江州豫州之西阳新蔡二郡诸军事、抚军将军、江州刺史。至州,省赋简役,百姓安之。永初元年,加散骑常侍。以佐命功,封华容县公,食邑二千户。三年,入朝,进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高祖因宴集,谓群公曰:「我布衣,始望不至此。」傅亮之徒并撰辞欲盛称功德。弘率尔对曰:「此所谓天命,求之不可得,推之不可去。」时人称其简举。  少帝景平二年,徐羡之等谋废立,召弘入朝。太祖即位,以定策安社稷,进位司空,封建安郡公,食邑千户。上表固辞曰:「臣闻赵武称随会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臣千载幸会,谬荷荣遇,虽以智能虚薄,政绩蔑闻,而言无隐情,窃所庶几。向令天启其心,预定大策,而名编司勋,功不见纪,固将请不赏之罪,悬龙蛇之书,岂当稽违成命,苟修小节。但无功勤,暴之四海,进阙君子劳心之谋,退微小人劳力之效,而圣朝僭赏于上,愚臣苟忝于下,则为厚诬当时,永贻口实。窃财之诮,比此为轻,惟尘盛猷,亏玷为大。微躬所惜,一朝亦尽,非唯仰尘国纪,实亦俯畏友朋。忧心弥疹,胡颜靡托。且凡人之交,尚申知己,况在明主,可用理干。所以敢遂愚狷,守之以死。」乃见许。加使持节、侍中,改监为都督,进号车骑大将军,开府、刺史如故。  徐羡之等以废弑之罪将见诛,弘既非首谋,弟昙首又为上所亲委,事将发,密使报弘。羡之等诛,征弘为侍中、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给班剑三十人。上西征谢晦,弘与骠骑彭城王义康居守,入住中书下省,引队仗出入。司徒府权置参军。  五年春,大旱,弘引咎逊位,曰:「臣闻三才虽殊,其致则一。故世道休明,五福攸应;政有失德,咎征必显。臣抑又闻之,台辅之职,论道赞契,上佐人主,燮理阴阳。位以德授,则和气淳穆;寇窃非据,则谪见于天。是以陈平有辞,不滥主者之局;邴吉停驾,大惧牛喘之由。斯固有国之所同,天人之远旨。陛下圣哲御世,光隆中兴,宜休征表祥,醴泉毖涌。而顷阴阳隔并,亢旱成灾,秋无严霜,冬无积雪,疾厉之气,弥历四时。此岂非任失其人,覆餗之咎。臣以庸短,自毕凡流,谬逢嘉运,叨恩在昔。陛下忘其不腆,又重之以今任。正位槐鼎,统理神州,珥貂衣衮,总录朝端,内外要重,顿萃微躬,穷极宠贵,人臣莫比。令德居之,犹或难称,矧伊陋昧,何以克任。此之易了,不俟明识。但受命之始,属值时艰,六戎亲戒,忧及社稷,诚是臣下致节忘身之时,当有何心,尘挠圣听。所以僶俛从事,循墙驰驱,志在宣力,虑不及远。既鲸鲵折首,西夏底定,便宜诉其本怀,避贤谢拙。而常人偷安,日甘一日,实亦仰佩天眷,未能自已。荏苒推迁,忽及三载。遂令负乘之衅,彰著幽明,愆伏之灾,患缠氓庶。上缺皇朝缉熙之美,下增官谤覆折之灾。伏念惶赧,五情飞散,虽曰厚颜,何以宁处。不远而复,《大易》攸称,小惩大戒,细人之福。近复之美,非所敢觖,惩戒之幸,窃怀庶几。今履端惟始,朝庆礼毕,辄还私门,思愆家巷,庶微塞天谴,少弭谤讟。伏愿鉴其所守,即而许之。临启愧塞,不自宣尽。」  先是,彭城王义康为荆州刺史,镇江陵。平陆令河南成粲与弘书曰:「仆闻轨物设教,必随时制宜;世代盈虚,亦与之消息。夫势之所处,非亲不居。是以周之宗盟,异姓为后。权轴之要,任归二南,斯前代之明谟,当今之显辙。明公位极台鼎,四海具瞻;劬劳夙夜,义同吐握。而总录百揆,兼牧畿甸,功实盛大,莫之与俦。天道福谦,宜存挹损。骠骑彭城王道德昭备,上之懿弟,宗本归源,所应推先,宜出据列蕃,齐光鲁、卫。明公高枕论道,燮理阴阳,则天下和平,灾害不作;福庆与大宋升降,享年与松、乔齐久,名垂万代,岂不美欤!」弘本有退志,挟粲言,由是固自陈请,乃降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六年,弘又上表曰:「臣闻异姓为后,宗周之明义;亲不在外,有国之所先。故鲁长滕君,《春秋》所美,楚出弃疾,前史垂诫。矧乃茂亲明德,道光一时,述职侯甸,朝政弗及,而以庶族庸陋浮华之臣,超逾先典,居中赞契,岂所以宪章古式,缉熙治道?骠骑将军臣义康,徽猷渊邈,明德弥劭,敷政江汉,化被荆南,搢绅属情,想乐当务,周旦之寄,不谋同词,分陕虽重,比此为轻。臣实空暗,阶恩逾越,俯积素餐,仰玷盛化,公私二三,无一而可。昔孙叔未进,优孟见弓攵;展季在下,臧文贻讥。况道隆地昵,义兼前礼。臣于古人,无能为役,负乘窃位,万物谓何,虽曰厚颜,胡宁以处。斯亡之惧,实疚其心。乞解州录,以允民望。伏愿陛下远存至公,近鉴丹款,俯顺朝野,改授亲贤。岂惟下臣,获免大戾,凡厥众隶,孰不庆幸。若天眷罔已,脱复迟回,请出臣表,逮闻外内,朝议舆诵,或有可择。」诏曰:「省表,远拟隆周经国之体,近述《大易》卑牧之志,三复冲旨,良用怃然。公体道渊虚,明识经远,毗翼艰难,勋猷光茂,俾朕获辰居垂拱,司契委成。岂容高逊总录,固辞神州,使成务有亏,以重朕之不德邪!深存礼国,所望夤亮。骠骑亲贤之寄,地均旦、奭,还入内辅,参赞机务,辄敬从所执。」义康由是代弘为司徒,与之分录。  弘又表曰:「近冒表闻,披陈愚管,实冀天鉴,体其至诚。而奉被还诏,未蒙酬察,徒尘圣览,仰延优旨,顾影惭惶,罔识攸厝。臣忝荷要重,四载于今。既违前史量力之诫,又微古人进贤之美,尸位固宠,日积官谤,旋观周行,兴愧已后。况在亲贤,朝野归德,甫思引身,曷云能补,惟尘大典,亏丧已多。不悟天眷之隆,复垂恩奖,名器弗改,蒙宠如旧,感遇自揆,茫若无涯。臣义康既总录百揆,毗赞盛化,忝厕下风,咨凭有所。内朝细务,庶可免竭,神州任重,望实兼该,臣何人斯,寇窃不已。为尔推迁,覆败将及,就无人事之愆,必有阴阳之患。伏念惟忧,疢如疾首,不知何理,可以自安。但成旨已决,涣汗难反,加臣懦劣,少无此志,进不能抗言陈辞,以死自固;退不能重茧置冰,鲜食为瘠。祗畏天威,遂复俯仰。至于摄督所部,料综文案,曹局吏役,所须不多,其余文武,皆为冗长。相府初建,或有未充,请留职僚同事而已,自此以外,及诸资实,一送司徒。臣受恩深重,休戚是预,义无虚饰,苟自贬损。伏愿圣察,特垂许顺,不令诚诉,其见抑夺。」上又诏曰:「卫军表如此,司徒宜须事力,可顺公雅怀,割二千人配府,资储不烦事送。」  弘博练治体,留心庶事,斟酌时宜,每存优允。与八座丞郎疏曰:「同伍犯法,无士人不罪之科。然每至诘谪,辄有请诉。若垂恩宥,则法废不可行;依事纠责,则物以为苦怨。宜更为其制,使得忧苦之衷也。又主守偷五匹,常偷四十匹,并加大辟,议者咸以为重,宜进主守偷十匹、常偷五十匹死,四十匹降以补兵。既得少宽民命,亦足以有惩也。想各言所怀。」  左丞江奥议:「士人犯盗赃不及弃市者,刑竟,自在赃污淫盗之目,清议终身,经赦不原。当之者足以塞愆,闻之者足以鉴诫。若复雷同群小,谪以兵役,愚谓为苦。符伍虽比屋邻居,至于士庶之际,实自天隔,舍藏之罪,无以相关。奴客与符伍交接,有所藏蔽,可以得知,是以罪及奴客。自是客身犯愆,非代郎主受罪也。如其无奴,则不应坐。」右丞孔默之议:「君子小人,既杂为符伍,不得不以相检为义。士庶虽殊,而理有闻察,譬百司居上,所以下不必躬亲而后同坐。是故犯违之日,理自相关。今罪其养子、典计者,盖义存戮仆。如此,则无奴之室,岂得宴安!但既云复士,宜令输赎。常盗四十匹,主守五匹,降死补兵,虽大存宽惠,以纾民命。然官及二千石及失节士大夫,时有犯者,罪乃可戮,恐不可以补兵也。谓此制可施小人,士人自还用旧律。」  尚书王准之议:「昔为山阴令,士人在伍,谓之押符。同伍有愆,得不及坐,士人有罪,符伍纠之。此非士庶殊制,实使即刑当罪耳。夫束修之胄,与小人隔绝,防检无方,宜及不逞之士,事接群细,既同符伍,故使纠之。于时行此,非唯一处。左丞议奴客与邻伍相关,可得检察,符中有犯,使及刑坐。即事而求,有乖实理。有奴客者,类多使役,东西分散,住家者少。其有停者,左右驱驰,动止所须,出门甚寡,典计者在家十无其一。奴客坐伍,滥刑必众,恐非立法当罪本旨。右丞议士人犯偷,不及大辟者,宥补兵。虽欲弘士,惧无以惩邪。乘理则君子,违之则小人。制严于上,犹冒犯之,以其宥科,犯者或众。使畏法革心,乃所以大宥也。且士庶异制,意所不同。」  殿中郎谢元议谓:「事必先正其本,然后其末可理。本所以押士大夫于符伍,而所以检小人邪?可使受检于小人邪?士犯坐奴,是士庶天隔,则士无弘庶之由,以不知而押之于伍,则是受检于小人也。然则小人有罪,士人无事,仆隶何罪,而令坐之。若以实相交关,贵其闻察,则意有未因。何者?名实殊章,公私异令,奴不押符,是无名也。民乏资财,是私贱也,以私贱无名之人,豫公家有实之任,公私混淆,名实非允。由此而言,谓不宜坐。还从其主,于事为宜。无奴之士,不在此例。若士人本检小人,则小人有过,已应获罪,而其奴则义归戮仆,然则无奴之士,未合宴安,使之输赎,于事非谬。二科所附,惟制之本耳。此自是辨章二本,欲使各从其分。至于求之管见,宜附前科,区别士庶,于义为美。盗制,按左丞议,士人既终不为兵革,幸可同宽宥之惠;不必依旧律,于议咸允。」  吏部郎何尚之议:「按孔右丞议,士人坐符伍为罪,有奴罪奴,无奴输赎。既许士庶缅隔,则闻察自难,不宜以难知之事,定以必知之法。夫有奴不贤,无奴不必不贤。今多僮者傲然于王宪,无仆者怵迫于时网,是为恩之所沾,恆在程、卓;法之所设,必加颜、原,求之鄙怀,窃所未惬。谢殿中谓奴不随主,于名分不明,诚是有理。然奴仆实与闾里相关,今都不问,恐有所失。意同左丞议。」  弘议曰:「寻律令既不分别士庶,又士人坐同伍罹谪者,无处无之,多为时恩所宥,故不尽亲谪耳。吴及义兴适有许、陆之徒,以同符合给,二千石论启丹书。己未间,会稽士人云十数年前,亦有四族坐此被责,以时恩获停。而王尚书云人旧无同伍坐,所未之解。恐莅任之日,偶不值此事故邪。圣明御世,士人诚不忧至苦,然要须临事论通,上干天听为纷扰,不如近为定科,使轻重有节也。又寻甲符制,蠲士人不传符耳,令史复除,亦得如之。共相押领,有违纠列,了无等衰,非许士人闾里之外也。诸议云士庶缅绝,不相参知,则士人犯法,庶民得不知。若庶民不许不知,何许士人不知。小民自非超然简独,永绝尘秕者,比门接栋,小以为意,终自闻知,不必须日夕来往也。右丞百司之言,粗是其况。如衰陵士人,实与里巷关接,相知情状,乃当于冠带小民。今谓之士人,便无小人之坐;署为小民,辄受士人之罚。于情于法,不其颇欤?且都令不及士流,士流为轻,则小人令使征预其罚,便事至相纠,闾伍之防,亦为不同。谓士人可不受同伍之谪耳,罪其奴客,庸何伤邪?无奴客,可令输赎,又或无奴僮为众所明者,官长二千石便当亲临列上,依事遣判。又主偷五匹、常偷四十匹,谓应见优量者,实以小吏无知,临财易昧,或由疏慢,事蹈重科,求之于心,常有可愍,故欲小进匹数,宽其性命耳。至于官长以上,荷蒙禄荣,付以局任,当正己明宪,检下防非,而亲犯科律,乱法冒利,五匹乃已为弘矣。士人无私相偷四十匹理,就使至此,致以明罚,固其宜耳,并何容复加哀矜。且此辈士人,可杀不可谪,有如诸论,本意自不在此也。近闻之道路,聊欲共论,不呼乃尔难精。既众议纠纷,将不如其已。若呼不应停寝,谓宜集议奏闻,决之圣旨。」太祖诏:「卫军议为允。」  弘又上言:「旧制,民年十三半役,十六全役。当以十三以上,能自营私及公,故以充役。而考之见事,犹或未尽。体有强弱,不皆称年。且在家自随,力所能堪,不容过苦。移之公役,动有定科,循吏隐恤,可无其患,庸宰守常,已有勤剧,况值苛政,岂可称言。乃有务在丰役,增进年齿,孤远贫弱,其敝尤深。至令依寄无所,生死靡告,一身之切,逃窜求免,家人远计,胎孕不育,巧避罗宪,实亦由之。今皇化惟新,四方无事,役召之宜,应存乎消息。十五至十六,宜为半,十七为全。」从之。  其后,弘寝疾,弘表屡乞骸骨,上辄优诏不许。九年,进位太保,领中书监,余如故。其年,薨,时年五十四。即赠太保、中书监,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六十人,侍中、录尚书、刺史如故。谥曰文昭公,配食高祖庙廷。其年,诏曰:「乃者三逆煽祸,实繁有徒,爰初遵养,暨于明罚,外虞内虑,实维艰难。故太保华容县公弘、故卫将军华、故左光禄大夫昙首,抱义怀忠,乃情同至,筹谋庙堂,竭尽智力,经营夷险,简自朕心。国耻既雪,允膺茅土,而并执谦挹,志不命逾,故用伫朝典,将有后命。盛业不究,相系殒落,永怀伤叹,痛恨无已。弘可增封千户,华、昙首封开国县侯,食邑各千户。护军将军建昌公彦之,深诚密谟,比踪齐望,其复先食邑,以酬忠勋。」又诏:「闻王太保家便已匮乏,清约之美,同规古人。言念始终,情增凄叹。可赐钱百万,米千斛。」  世祖大明五年,车驾游幸,经弘墓。下诏曰:「故侍中、中书监、太保、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华容文昭公弘,德猷光劭,鉴识明远。故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太子詹事豫章文侯昙首,夙尚恬素,理心贞正。并绸缪先眷,契阔屯夷,内亮王道,外流徽誉。以国图令勋,民思茂惠。朕薄巡都外,瞻览坟茔,永言想慨,良深于怀。便可遣使致祭墓所。」  弘明敏有思致,既以民望所宗,造次必存礼法,凡动止施为,及书翰仪体,后人皆依仿之,谓为王太保家法。虽历任籓辅,不营财利,薨亡之后,家无余业。而轻率少威仪,性又褊隘,人忤意者,辄面加责辱。少时尝摴蒱公城子野舍,及后当权,有人就弘求县,辞诉颇切。此人尝以蒱戏得罪,弘诘之曰:「君得钱会戏,何用禄为!」答曰:「不审公城子野何在?」弘默然。  子锡嗣。少以宰相子,起家为员外散骑,历清职,中书郎,太子左卫率,江夏内史。高自位遇。太尉江夏王义恭当朝,锡箕踞大坐,殆无推敬。卒官。子僧亮嗣。齐受禅,降爵为侯,食邑五百户。弘少子僧达,别有传。弘弟虞,廷尉卿。虞子深,有美名,官至新安太守。虞弟抑,光禄大夫。抑弟孺,侍中。孺弟昙首,别有传。  弘从父弟练,晋中书令珉子也。元嘉中,历显官,侍中,度支尚书。练子钊,世祖大明中,亦经清职,黄门郎,临海王子顼晋安王子勋征虏、前军长史,左民尚书。太宗初,为司徒左长史。随司徒建安王休仁出赭圻,时居母忧,加冠军将军。忤犯休仁,出为始兴相。休仁恚之不已,太宗乃收付廷尉,赐死。  史臣曰:晋纲弛紊,其渐有由。孝武守文于上,化不下及,道子昏德居宗,宪章坠矣。重之以国宝启乱,加之以元显嗣虐,而祖宗之遗典,群公之旧章,莫不叶散冰离,扫地尽矣。主威不树,臣道专行,国典人殊,朝纲家异,编户之命,竭于豪门,王府之蓄,变为私藏。由是祸基东妖,难结天下,荡荡然王道不绝者若綖。高祖一朝创义,事属横流,改乱章,布平道,尊主卑臣之义,定于马棰之间。威令一施,内外从禁,以建武、永平之风,变太元、隆安之俗,此盖文宣公之为也。为一代宗臣,配飨清庙,岂徒然哉! 列传第三  徐羡之傅亮檀道济  徐羡之,字宗文,东海郯人也。祖宁,尚书吏部郎,江州刺史,未拜卒。父祚之,上虞令。羡之少为王雅太子少傅主簿,刘牢之镇北功曹,尚书祠部郎,不拜,桓修抚军中兵曹参军。与高祖同府,深相亲结。义旗建,高祖版为镇军参军,尚书库部郎,领军司马。与谢混共事,混甚知之。补琅邪王大司马参军,司徒左西属,徐州别驾从事史,太尉咨议参军。义熙十一年,除鹰扬将军、琅邪内史,仍为大司马从事中郎,将军如故。高祖北伐,转太尉左司马,掌留任,以副贰刘穆之。  初,高祖议欲北伐,朝士多谏,唯羡之默然。或问何独不言,羡之曰:「吾位至二品,官为二千石,志愿久充。今二方已平,拓地万里,唯有小羌未定,而公寝食不忘。意量乖殊,何可轻豫。」刘穆之卒,高祖命以羡之为吏部尚书、建威将军、丹阳尹,总知留任,甲仗二十人出入。转尚书仆射,将军、尹如故。  十四年,大司马府军人硃兴妻周坐息男道扶年三岁,先得痫病,周因其病发,掘地生埋之,为道扶姑女所告,正周弃市刑。羡之议曰:「自然之爱,虎狼犹仁。周之凶忍,宜加显戮。臣以为法律之外,故尚弘物之理。母之即刑,由子明法,为子之道,焉有自容之地。虽伏法者当罪,而在宥者靡容。愚谓可特申之遐裔。」从之。  高祖践阼,进号镇军将军,加散骑常侍。上初即位,思佐命之功,诏曰:「散骑常侍、尚书仆射、镇军将军、丹阳尹徐羡之,监江州豫州之西阳新蔡诸军事、抚军将军、江州刺史华容侯王弘,散骑常侍、护军将军作唐男檀道济,中书令、领太子詹事傅亮,侍中、中领军谢晦,前左将军、江州刺史宜阳侯檀韶,使持节、雍梁南北秦四州荆州之河北诸军事、后将军、雍州刺史关中侯赵伦之,使持节、督北徐兗青三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北徐州刺史南城男刘怀慎,散骑常侍、领太子左卫率新淦侯王仲德,前冠军将军、北青州刺史安南男向弥,左卫将军滠阳男刘粹,使持节、南蛮校尉佷山子到彦之,西中郎司马南郡宜阳侯张邵,参西中郎将军事、建威将军、河东太守资中侯沈林子等,或忠规远谋,扶赞洪业;或肆勤树绩,弘济艰难。经始图终,勋烈惟茂,并宜与国同休,飨兹大赉。羡之可封南昌县公,弘可华容县公,道济可改封永修县公,亮可建城县公,晦可武昌县公,食邑各二千户;韶可更增邑二千五百户,仲德可增邑二千二百户;怀慎、彦之各进爵为侯,粹改封建安县侯,并增邑为千户;伦之可封霄城县侯,食邑千户;邵可封临沮县伯,林子可封汉寿县伯,食邑六百户。开国之制,率遵旧章。」  羡之迁尚书令、扬州刺史,加散骑常侍。进位司空、录尚书事,常侍、刺史如故。羡之起布衣,又无术学,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庙,朝野推服,咸谓有宰臣之望。沈密寡言,不以忧喜见色。颇工弈棋,观戏常若未解,当世倍以此推之。傅亮、蔡廓常言:「徐公晓万事,安异同。」  高祖不豫,加班剑三十人。宫车晏驾,与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同被顾命。少帝诏曰:「平理狱讼,政道所先。朕哀荒在疚,未堪亲览。司空、尚书令可率众官月一决狱。」  帝后失德,羡之等将谋废立,而庐陵王义真轻动多过,不任四海,乃先废义真,然后废帝。时谢晦为领军,以府舍内屋败应治,悉移家人出宅,聚将士于府内。镇北将军、南兗州刺史檀道济先朝旧将,威服殿省,且有兵众,召使入朝,告之以谋。事将发,道济入宿领军府。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其日守关。道济领兵居前,羡之等继其后,由东掖门云龙门入,宿卫先受处分,莫有动者。先是帝于华林园为列肆,亲自酤卖,又开渎聚土,以像破岗,率左右唱呼引船为乐。是夕,寝于龙舟,在天渊池。兵士进杀二人,又伤帝指。扶帝出东阁,收玺绶。群臣拜辞,卫送故太子宫,迁于吴郡。侍中程道惠劝立第五皇弟义恭,羡之不许。遣使杀义真于新安,杀帝于吴县。时为帝筑宫未成,权居金昌亭,帝突走出昌门,追者以门关击之倒地,然后加害。  太祖即阼,进羡之司徒,余如故,改封南平郡公,食邑四千户,固让加封。有司奏车驾依旧临华林园听讼,诏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二公推讯。」  元嘉二年,羡之与左光禄大夫傅亮上表归政,曰:「臣闻元首司契,运枢成务;臣道代终,事尽宣翼。冕旒之道,理绝于上皇;拱己之事,不行于中古。故高宗不言,以三龄为断;冢宰听政,以再期为节。百王以降,罔或不然。陛下圣德绍兴,负荷洪业,忆兆颙颙,思陶盛化。而圣旨谦挹,委成群司。自大礼告终,钻燧三改,大明伫照,远迩倾属。臣等虽率诚屡闻,未能仰感,敢藉品物之情,谨因苍生之志。伏愿陛下远存周文日昃之道,近思皇室缔构之艰,时揽万机,躬亲朝政,广辟四聪,博询庶业,则雍熙可臻,有生幸甚。」上未许。羡之等重奏曰:「近写下情,言为心罄,奉被还诏,鉴许未回。岂惟愚臣,秉心有在,询之朝野,人无异议。何者?形风四方,实系王德,一国之事,本之一人。虽世代不同,时殊风异,至于主运臣赞,古今一揆。未有浑心委任,而休明可期,此之非宜,布自遐迩。臣等荷遇二世,休戚以均,情为国至,岂容顺默。重披丹心,冒昧以请。」上犹辞。羡之等又固陈曰:「比表披陈,辞诚俱尽,诏旨冲远,未垂听纳,三复屏营,伏增忧叹。臣闻克隆先构,干蛊之盛业;昧旦丕显,帝王之高义。自皇宋创运,英圣有造,殷忧未阙,艰患仍缠。赖天命有底,圣明承业,时屯国故,犹在民心。泰山之安,未易可保,昏明隆替,系在圣躬。斯诚周诗夙兴之辰,殷王待旦之日,岂得无为拱己,复玄古之风,逡巡虚挹,徇匹夫之事。伏愿以宗庙为重,百姓为心,弘大业以嗣先轨,隆圣道以增前烈。愚瞽所献,情尽于此。」上乃许之。羡之仍逊位退还私第,兄子佩之及侍中程道惠、吴兴太守王韶之等并谓非宜,敦劝甚苦,复奉诏摄任。  三年正月,诏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爱敬同极,岂惟名教,况乃施侔造物,义在加隆者乎!徐羡之、傅亮、谢晦,皆因缘之才,荷恩在昔,擢自无闻,超居要重,卵翼而长,未足以譬。永初之季,天祸横流,大明倾曜,四海遏密,实受顾托,任同负图。而不能竭其股肱,尽其心力,送往无复言之节,事居阙忠贞之效,将顺靡记,匡救蔑闻,怀宠取容,顺成失德。虽末因惧祸,以建大策,而逞其悖心,不畏不义。播迁之始,谋肆鸩毒,至止未几,显行怨杀,穷凶极虐,荼酷备加,颠沛皁隶之手,告尽逆旅之馆,都鄙哀愕,行路饮涕。故庐陵王英秀明远,徽风夙播,鲁卫之寄,朝野属情。羡之等暴蔑求专,忌贤畏逼,造构贝锦,成此无端,罔主蒙上,横加流屏,矫诬朝旨,致兹祸害。寄以国命,而翦为仇雠,旬月之间,再肆鸩毒,痛感三灵,怨结人鬼。自书契以来,弃常安忍,反易天明,未有如斯之甚者也。昔子家从弑,郑人致讨;宋肥无辜,荡泽为戮。况逆乱倍于往衅,情痛深于国家,此而可容,孰不可忍!即宜诛殛,告谢存亡。而于时大事甫尔,异同纷结,匡国之勋实著,莫大之罪未彰。是以远酌民心,近听舆讼,虽欲讨乱,虑或难图,故忍戚含哀,怀耻累载。每念人生实难,情事未展,何尝不顾影恸心,伏枕泣血。今逆臣之衅,彰暴遐迩,君子悲情,义徒思奋,家仇国耻,可得而雪,便命司寇,肃明典刑。晦据有上流,或不即罪,朕当亲率六师,为其遏防。可遣中领军到彦之即日电发,征北将军檀道济络驿继路,符卫军府州以时收翦。已命征虏将军刘粹断其走伏。罪止元凶,余无所问。感惟永往,心情崩绝。氛雾既袪,庶几治道。」  尔日诏召羡之。行至西明门外,时谢晦弟爵子肖反为黄门郎,正直,报亮云:「殿内有异处分。」亮驰报羡之。羡之回还西州,乘内人问讯车出郭,步走至新林,入陶灶中自刭死,时年六十三。羡之初不应召,上遣中领军到彦之、右卫将军王华追讨。羡之死,野人以告,载尸付廷尉。子乔之,尚高祖第六女富阳公主,官至竟陵王文学。乔之及弟乞奴从诛。  初,羡之年少时,尝有一人来,谓之曰:「我是汝祖。」羡之因起拜之。此人曰:「汝有贵相,而有大厄,可以钱二十八文埋宅四角,可以免灾。过此可位极人臣。」后羡之随亲之县,住在县内,尝暂出,而贼自后破县;县内人无免者,鸡犬亦尽,唯羡之在外获全。随从兄履之为临海乐安县,尝行经山中,见黑龙长丈余,头有角,前两足皆具,无后足,曳尾而行。及拜司空,守关将入,彗星晨见危南。又当拜时,双鹤集太极东鸱尾鸣唤。  兄子佩之,轻薄好利,高祖以其姻戚,累加宠任,为丹阳尹,吴郡太守。景平初,以羡之秉权,颇豫政事。与王韶之、程道惠、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相结党与。时谢晦久病,连灸,不堪见客。佩之等疑其托疾有异图,与韶之、道惠同载诣傅亮,称羡之意,欲令亮作诏诛之。亮答以为:「己等三人,同受顾命,岂可相残戮!若诸君果行此事,便当角巾步出掖门耳。」佩之等乃止。羡之既诛,太祖特宥佩之,免官而已。其年冬,佩之又结殿中监茅亨谋反,并告前宁州刺史应袭,以亨为兗州,袭为豫州。亨密以闻,袭亦告司徒王弘。佩之聚党百余人,杀牛犒赐,条牒时人,并相署置,期明年正会,于殿中作乱。未及数日,收斩之。  傅亮,字季友,北地灵州人也。祖咸,司隶校尉。父瑗,以学业知名,位至安成太守。瑗与郗超善,超尝造瑗,瑗见其二子迪及亮。亮年四五岁,超令人解亮衣,使左右持去,初无吝色。超谓瑗曰:「卿小兒才名位宦,当远逾于兄。然保家传祚,终在大者。」迪字长猷,亦儒学,官至五兵尚书。永初二年卒,追赠太常。  亮博涉经史,尤善文词。初为建威参军,桓谦中军行参军。桓玄篡位,闻其博学有文采,选为秘书郎,欲令整正秘阁,未及拜而玄败。义旗初,丹阳尹孟昶以为建威参军。义熙元年,除员外散骑侍郎,直西省,典掌诏命。转领军长史,以中书郎滕演代之。亮未拜,遭母忧,服阕,为刘毅抚军记室参军,又补领军司马。七年,迁散骑侍郎,复代演直西省。仍转中书黄门侍郎,直西省如故。高祖以其久直勤劳,欲以为东阳郡,先以语迪,迪大喜告亮。亮不答,即驰见高祖曰:「伏闻恩旨,赐拟东阳,家贫忝禄,私计为幸。但凭廕之愿,实结本心,乞归天宇,不乐外出。」高祖笑曰:「谓卿之须禄耳,若能如此,甚协所望。」会西讨司马休之,以为太尉从事中郎,掌记室。以太尉参军羊徽为中书郎,代直西省。  亮从征关、洛,还至彭城。宋国初建,令书除侍中,领世子中庶子。徙中书令,领中庶子如故。从还寿阳。高祖有受禅意,而难于发言,乃集朝臣宴饮,从容言曰:「桓玄暴篡,鼎命已移,我首唱大义,复兴皇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业著,遂荷九锡。今年将衰暮,崇极如此,物戒盛满,非可久安。今欲奉还爵位,归老京师。」群臣唯盛称功德,莫晓此意。日晚坐散,亮还外,乃悟旨,而宫门已闭;亮于是叩扉请见,高祖即开门见之。亮入便曰:「臣暂宜还都。」高祖达解此意,无复他言,直云:「须几人自送?」亮曰:「须数十人便足。」于是即便奉辞。亮既出,已夜,见长星竟天。亮拊髀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验矣!」至都,即征高祖入辅。  永初元年,迁太子詹事,中书令如故。以佐命功,封建城县公,食邑二千户。入直中书省,专典诏命。以亮任总国权,听于省见客。神虎门外,每旦车常数百两。高祖登庸之始,文笔皆是记室参军滕演;北征广固,悉委长史王诞;自此后至于受命,表策文诰,皆亮辞也。演字彦将,南阳西鄂人,官至黄门郎,秘书监。义熙八年卒。二年,亮转尚书仆射,中书令、詹事如故。明年,高祖不豫,与徐羡之、谢晦并受顾命,给班剑二十人。  少帝即位,进为中书监,尚书令。景平二年,领护军将军。少帝废,亮率行台至江陵奉迎太祖。既至,立行门于江陵城南,题曰「大司马门。」率行台百僚诣门拜表,威仪礼容甚盛。太祖将下,引见亮,哭恸甚,哀动左右。既而问义真及少帝薨废本末,悲号呜咽,侍侧者莫能仰视。亮流汗沾背,不能答。于是布腹心于到彦之、王华等,深自结纳。太祖登阼,加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本官悉如故。司空府文武即为左光禄府。又进爵始兴郡公,食邑四千户,固让进封。  元嘉三年,太祖欲诛亮,先呼入见;省内密有报之者,亮辞以嫂病笃,求暂还家。遣信报徐羡之,因乘车出郭门,骑马奔兄迪墓。屯骑校尉郭泓收付廷尉,伏诛。时年五十三。初至广莫门,上遣中书舍人以诏书示亮,并谓曰:「以公江陵之诚,当使诸子无恙。」初,亮见世路屯险,著论名曰《演慎》,曰:  大道有言,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矣。《易》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又曰:「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文王小心,《大雅》咏其多福;仲由好勇,冯河贻其苦箴。《虞书》著慎身之誉,周庙铭陛坐之侧。因斯以谈,所以保身全德,其莫尚于慎乎!夫四道好谦,三材忌满,祥萃虚室,鬼瞰高屋,丰屋有蔀家之灾,鼎食无百年之贵。然而徇欲厚生者,忽而不戒;知进忘退者,曾莫之惩。前车已摧,后銮不息,乘危以庶安,行险而徼幸,于是有颠坠覆亡之祸,残生夭命之衅。其故何哉?流溺忘反,而以身轻于物也。  故昔之君子,同名爵于香饵,故倾危不及;思忧患而豫防,则针石无用。洪流壅于涓涓,合拱挫于纤蘖,介焉是式,色斯而举,悟高鸟以风逝,鉴醴酒而投绂。夫岂敝著而后谋通,患结而后思复云尔而已哉!故《诗》曰:「慎尔侯度,用戒不虞。」言防萌也。夫单以营内丧表,张以治外失中,齐、秦有守一之败,偏恃无兼济之功,冰炭涤于胸心,岩墙绝于四体。夫然,故形神偕全,表里宁一,营魄内澄,百骸外固,邪气不能袭,忧患不能及,然可以语至而言极矣!  夫以嵇子之抗心希古,绝羁独放,五难之根既拔,立生之道无累,人患殆乎尽矣。徒以忽防于钟、吕,肆言于禹、汤,祸机发于豪端,逸翩铩于垂举。观夫贻书良友,则匹厚味于甘鸩,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其惧患也,若无辔而乘奔,其慎祸也,犹履冰而临谷。或振褐高栖,揭竿独往,或保约违丰,安于卑位。故漆园外楚,忌在龟牺;商洛遐遁,畏此驷马。平仲辞邑,殷鉴于崔、庆,张临挹满,灼戒乎桑、霍。若君子览兹二涂,则贤鄙之分既明,全丧之实又显。非知之难,慎之惟难,慎也者,言行之枢管乎!  夫据图挥刃,愚夫弗为,临渊登峭,莫不惴栗。何则?害交故虑笃,患切而惧深。故《诗》曰:「不敢暴虎,不敢冯河。」慎微之谓也。故庖子涉族,怵然为戒,差之一毫,弊犹如此。况乎触害犯机,自投死地。祸福之具,内充外斥,陵九折于邛僰,泛冲波于吕梁,倾侧成于俄顷,性命哀而莫救。呜呼!呜呼!故语有之曰,诚能慎之,福之根也。曰是何伤,祸之门尔。言慎而已矣。  亮布衣儒生,侥幸际会,既居宰辅,兼总重权。少帝失德,内怀忧惧,作《感物赋》以寄意焉。其辞曰:  余以暮秋之月,述职内禁,夜清务隙,游目艺苑。于时风霜初戒,蛰类尚繁,飞蛾翔羽,翩翾满室,赴轩幌,集明烛者,必以燋灭为度。虽则微物,矜怀者久之。退感庄生异鹊之事,与彼同迷而忘反鉴之道,此先师所以鄙智,及齐客所以难日论也。怅然有怀,感物兴思,遂赋之云尔。  在西成之暮晷,肃皇命于禁中。聆蜻蛚于前庑,鉴朗月于房栊。风萧瑟以陵幌,霜皑皑而被墉。怜鸣蜩之应节,惜落景之怀东。嗟劳人之萃感,何夕永而虑充。眇今古以遐念,若循环之无终。咏倚相之遗矩,希董生之方融。钻光灯而散袠,温圣哲之遗踪。坟素杳以难暨,九流纷其异封。领三百于无邪,贯五千于有宗。考旧闻于前史,访心迹于污隆。岂夷阻之在运,将全丧之由躬。游翰林之彪炳,嘉美手于良工。辞存丽而去秽,旨既雅而能通。虽源流之深浩,且扬榷而发蒙。  习习飞蚋,飘飘纤蝇,缘幌求隙,望爓思陵。糜兰膏而无悔,赴朗烛而未惩。瞻前轨之既覆,忘改辙于后乘。匪微物之足悼,怅永念而捬膺。彼人道之为贵,参二仪而比灵。禀清旷以授气,修缘督而为经。照安危于心术,镜纤兆于未形。有徇末而舍本,或耽欲而忘生。碎随侯于微爵,捐所重而要轻。矧昆虫之所昧,在智士其犹婴。悟雕陵于庄氏,几鉴浊而迷清。仰前修之懿轨,知吾迹之未并。虽宋元之外占,曷在予之克明。岂知反之徒尔,喟投翰以增情。  初,奉迎大驾,道路赋诗三首,其一篇有悔惧之辞,曰:「夙翟发皇邑,有人祖我舟。饯离不以币,赠言重琳球。知止道攸贵,怀禄义所尤。四牡倦长路,君辔可以收。张邴结晨轨,疏董顿夕辀。东隅诚已谢,西景逝不留。性命安可图,怀此作前修。敷衽铭笃诲,引带佩嘉谋。迷宠非予志,厚德良未酬。抚躬愧疲朽,三省惭爵浮。重明照蓬艾,万品同率由。忠诰岂假知,式微发直讴。」亮自知倾覆,求退无由,又作辛有、穆生、董仲道赞,称其见微之美。  长子演,秘书郎,先亮卒。演弟悝、湛逃亡。湛弟都,徙建安郡;世祖孝建之中,并还京师。  檀道济,高平金乡人,左将军韶少弟也。少孤,居丧备礼。奉姊事兄,以和谨致称。高祖创义,道济从入京城,参高祖建武军事,转征西。讨平鲁山,禽桓振,除辅国参军、南阳太守。以建义勋,封吴兴县五等侯。卢循寇逆,群盗互起,郭寄生等聚作唐,以道济为扬武将军、天门太守讨平之。又从刘道规讨柏谦、荀林等,率厉文武,身先士卒,所向摧破。及徐道覆来逼,道规亲出拒战,道济战功居多。迁安远护军、武陵内史。复为太尉参军,拜中书侍郎,转宁朔将军,参太尉军事。以前后功封作唐县男,食邑四百户。补太尉主簿、咨议参军。豫章公世子为征虏将军镇京口,道济为司马、临淮太守。又为世子西中郎司马、梁国内史。复为世子征虏将军司马,加冠军将军。  义熙十二年,高祖北伐,以道济为前锋出淮、肥,所至诸城戍望风降服。进克许昌,获伪宁朔将军、颍川太守姚坦及大将杨业。至成皋,伪兗州刺史韦华降。径进洛阳,伪平南将军陈留公姚洸归顺。凡拔城破垒,俘四千余人。议者谓应悉戮以为京观。道济曰:「伐罪吊民,正在今日。」皆释而遣之。于是戎夷感悦,相率归之者甚众。进据潼关,与诸军共破姚绍。长安既平,以为征虏将军、琅邪内史。世子当镇江陵,复以道济为西中郎司马、持节、南蛮校尉。又加征虏将军。迁宋国侍中,领世子中庶子,兗州大中正。高祖受命,转护军,加散骑常侍,领石头戍事。听直入殿省。以佐命功,改封永修县公,食邑二千户。徙为丹阳尹,护军如故。高祖不豫,给班剑二十人。  出监南徐兗之江北淮南诸郡军事、镇北将军、南兗州刺史。景平元年,虏围青州刺史竺夔于东阳城,夔告急。加道济使持节、监征讨诸军事,与王仲德救东阳。未及至,虏烧营,焚攻具遁走。将追之,城内无食,乃开窖取久谷;窖深数丈,出谷作米,已经再宿;虏去已远,不复可追,乃止。还镇广陵。  徐羡之将废庐陵王义真,以告道济,道济意不同,屡陈不可,不见纳。羡之等谋欲废立,讽道济入朝;既至,以谋告之。将废之夜,道济入领军府就谢晦宿。晦其夕竦动不得眠,道济就寝便熟,晦以此服之。太祖未至,道济入守朝堂。上即位,进号征北将军,加散骑常侍,给鼓吹一部。进封武陵郡公,食邑四千户。固辞进封。又增督青州、徐州之淮阳下邳琅邪东莞五郡诸军事。  及讨谢晦,道济率军继到彦之。彦之战败,退保隐圻,会道济至。晦本谓道济与羡之等同诛,忽闻来上,人情凶惧,遂不战自溃。事平,迁都督江州之江夏豫州之西阳新蔡晋熙四郡诸军事、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增封千户。  元嘉八年,到彦之伐索虏,已平河南,寻复失之;金墉、虎牢并没,虏逼滑台。加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率众北讨。军至东平寿张县,值虏安平公乙旃眷。道济率宁朔将军王仲德、骁骑将军段宏奋击,大破之。转战至高梁亭,虏宁南将军、济州刺史寿昌公悉颊库结前后邀战,道济分遣段宏及台队主沈虔之等奇兵击之,即斩悉颊库结。道济进至济上,连战二十余日,前后数十交,虏众盛,遂陷滑台。道济于历城全军而反。进位司空,持节、常侍、都督、刺史并如故。还镇寻阳。  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太祖寝疾累年,屡经危殆,彭城王义康虑宫车晏驾,道济不可复制。十二年,上疾笃,会索虏为边寇,召道济入朝。既至,上间。十三年春,将遣道济还镇,已下船矣,会上疾动,召入祖道,收付廷尉。诏曰:「檀道济阶缘时幸,荷恩在昔,宠灵优渥,莫与为比。曾不感佩殊遇,思答万分,乃空怀疑贰,履霜日久。元嘉以来,猜阻滋结,不义不昵之心,附下罔上之事,固已暴之民听,彰于遐迩。谢灵运志凶辞丑,不臣显著,纳受邪说,每相容隐。又潜散金货,招诱剽猾,逋逃必至,实繁弥广,日夜伺隙,希冀非望。镇军将军仲德往年入朝,屡陈此迹。朕以其位居台铉,豫班河岳,弥缝容养,庶或能革。而长恶不悛,凶慝遂遘,因朕寝疾,规肆祸心。前南蛮行参军庞延祖具悉奸状,密以启闻。夫君亲无将,刑兹罔赦。况罪衅深重,若斯之甚。便可收付廷尉,肃正刑书。事止元恶,余无所问。」于是收道济及其子给事黄门侍郎植、司徒从事中郎粲、太子舍人隰、征北主簿承伯、秘书郎遵等八人,并于廷尉伏诛。又收司空参军薛彤,付建康伏法。又遣尚书库部郎顾仲文、建武将军茅亨至寻阳,收道济子夷、邕、演及司空参军高进之,诛之。薛彤、进之并道济腹心,有勇力,时以比张飞、关羽。初,道济见收,脱帻投地曰:「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邕子孺乃被宥,世祖世,为奉朝请。  史臣曰:夫弹冠出里,结组登朝,道申于夷路,运艰于险辙,是以古人裴回于出处,交战乎临岐。若其任重于身,恩结自主,虽复据鼎承剑,悠然不以存殁为怀。当二公受言西殿,跪承顾托,若使死而可再,固以赴蹈为期也。及逢权定之机,当震主之地,甫欲攘抑后祸,御蔽身灾,使桐宫有卒迫之痛,淮王非中雾之疾。若以社稷为存亡,则义异于此。但彭城无燕剌之衅,而有楚英之戮。若使一昆延历,亦未知定终所在也。谢晦言不以贼遗君父,岂徒言哉! 列传第四  谢晦  谢晦,字宣明,陈郡阳夏人也。祖朗,东阳太守。父重,会稽王道子骠骑长史。兄绚,高祖镇军长史,蚤卒。晦初为孟昶建威府中兵参军。昶死,高祖问刘穆之:「孟昶参佐,谁堪入我府?」穆之举晦,即命为太尉参军。高祖尝讯囚,其旦刑狱参军有疾,札晦代之,于车中一鉴讯牒,催促便下。相府多事,狱繁殷积,晦随问酬辩,曾无违谬。高祖奇之,即日署刑狱贼曹,转豫州治中从事。义熙八年,土断侨流郡县,使晦分判扬、豫民户,以平允见称。入为太尉主簿,从征司马休之。时徐逵之战败见杀,高祖怒,将自被甲登岸,诸将谏,不从,怒愈甚。晦前抱持高祖,高祖曰:「我斩卿!」晦曰:「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晦死何有!」会胡籓已得登岸,贼退走,乃止。  晦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点漆。涉猎文义,朗赡多通,高祖深加爱赏,群僚莫及。从征关、洛,内外要任悉委之。刘穆之遣使陈事,晦往往措异同,穆之怒曰:「公复有还时否?」高祖欲以为从事中郎,以访穆之,坚执不与。终穆之世,不迁。穆之丧问至,高祖哭之甚恸。晦时正直,喜甚,自入阁内参审穆之死问。其日教出,转晦从事中郎。  宋台初建,为右卫将军,寻加侍中。高祖受命,于石头登坛,备法驾入宫。晦领游军为警备,迁中领军,侍中如故。以佐命功,封武昌县公,食邑二千户。二年,坐行玺封镇西司马、南郡太守王华大封,而误封北海太守球,版免晦侍中。寻转领军将军、散骑常侍,依晋中军羊祜故事,入直殿省,总统宿卫。三月,高祖不豫,给班剑二十人,与徐羡之、傅亮、檀道济并侍医药。少帝即位,加领中书令,与羡之,亮共辅朝政。少帝既废,司空徐羡之录诏命,以晦行都督荆湘雍益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抚军将军、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欲令居外为援,虑太祖至或别用人,故遽有此授。精兵旧将,悉以配之,器仗军资甚盛。太祖即位,加使持节,依本位除授。晦虑不得去,甚忧惶,及发新亭,顾望石头城,喜曰:「今得脱矣。」寻进号卫将军,加散骑常侍,进封建平郡公,食邑四千户,固让进封。又给鼓吹一部。  初为荆州,甚有自矜之色,将之镇,诣从叔光禄大夫澹别。澹问晦年,晦答曰:「三十五。」澹笑曰:「昔荀中郎年二十七为北府都督,卿比之,已为老矣。」晦有愧色。至江陵,深结侍中王华,冀以免祸。二女当配彭城王义康、新野侯义宾。元嘉二年,遣妻曹及长子世休送女还京邑。先是景平中,索虏为寇,覆没河南。至是上欲诛羡之等,并讨晦。声言北伐,又言拜京陵,治装舟舰。傅亮与晦书曰:「薄伐河朔,事犹未已,朝野之虑,忧惧者多。」又言:「朝士多谏北征,上当遣外监万幼宗往相咨访。」时朝廷处分异常,其谋颇泄。三年正月,晦弟黄门侍郎爵驰使告晦,晦犹谓不然,呼咨议参军何承天,示以亮书,曰:「计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虑我好事,故先遣此书。」承天曰:「外间所闻,咸谓西讨已定,幼宗岂有上理。」晦尚谓虚妄,使承天豫立答诏启草,伐虏宜须明年。江夏内史程道惠得寻阳人书,言:「朝廷将有大处分,其事已审。」使其辅国府中兵参军乐冏封以示晦。晦又谓承天曰:「幼宗尚未至,若复二三日无消息,便是不复来邪?」承天答曰:「诏使本无来理,如程所说,其事已判,岂容复疑。」  晦欲焚南蛮兵籍,率见力决战。士人多劝发兵,乃立幡戒严,谓司马庾登之曰:「今当自下,欲屈卿以三千人守城,备御刘粹。」登之曰:「下官亲老在都,又素无旅,情计二三,不敢受此旨。」晦仍问诸佐:「战士三千,足守城不?」南蛮司马周超对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勋。」登之乃曰:「超必能办,下官请解司马、南郡以授。」即于坐命超为司马、建威将军、南义阳太守,转登之为长史,南郡如故。  太祖诛羡之等及晦子新除秘书郎世休,收爵、爵子世平、兄子著作佐郎绍等。乐冏又遣使告晦:「徐、傅二公及爵等并已诛。」晦先举羡之、亮哀,次发子弟凶问。既而自出射堂,配衣军旅。数从高祖征讨,备睹经略,至是指麾处分,莫不曲尽其宜。二三日中,四远投集,得精兵三万人。乃奉表曰:  臣阶缘幸会,蒙武皇帝殊常之眷,外闻政事,内谋帷幄,经纶夷险,毗赞王业,预佐命之勋,膺河山之赏。及先帝不豫,导扬末命,臣与故司徒臣羡之、左光禄大夫臣亮、征北将军臣道济等,并升御床,跪受遗诏,载贻话言,托以后事。臣虽凡浅,感恩自厉,送往事居,诚贯幽显。逮营阳失德,自绝宗庙,朝野岌岌,忧及祸难,忠谋协契,徇国忘己,援登圣朝,惟新皇祚。陛下驰传乘流,曾不惟疑,临朝殷勤,增崇封爵。此则臣等赤心已亮于天鉴,远近万邦咸达于圣旨。若臣等志欲专权,不顾国典,便当协翼幼主,孤背天日,岂复虚馆七旬,仰望鸾旗者哉?故庐陵王于营阳之世,屡被猜嫌,积怨犯上,自贻非命。天祚明德,属当昌运,不有所废,将何以兴?成人之美,《春秋》之高义;立帝清馆,臣节之所司。耿弇不以贼遗君父,臣亦何负于宋室邪?况衅结阋墙,祸成畏逼,天下耳目,岂伊可诬!  臣忝居蕃任,乃诚匪懈,为政小大,必先启闻。纠剔群蛮,清夷境内,分留弟侄,并侍殿省。陛下聿遵先志,申以婚姻,童稚之目,猥荷齿召,荐女迁子,合门相送。事君之道,义尽于斯。臣羡之总录百揆,翼亮三世,年耆乞退,屡抗表疏,优旨绸缪,未垂顺许。臣亮管司喉舌,恪虔夙夜,恭谨一心,守死善道。此皆皇宋之宗臣,社稷之镇卫,而谗人倾覆,妄生国衅,天威震怒,加以极刑,并及臣门,则被孥戮。虽未知臣道济问,推理即事,不容独存。先帝顾托元臣翼命之佐,剿于佞邪之手,忠贞匪躬之辅,不免夷灭之诛。陛下春秋方富,始览万机,民之情伪,未能鉴悉。王弘兄弟,轻躁昧进;王华猜忌忍害,规弄威权,先除执政,以逞其欲。天下之人,知与不知,孰不为之痛心愤怨者哉!  臣等见任先帝,垂二十载,小心谨慎,无纤介之愆,伏事甫尔,而婴若斯之罪。若非先帝谬于知人,则为陛下未察愚款。臣去岁末使反,得朝士及殿省诸将书,并言嫌隙已成,必有今日之事。臣推诚仰期,罔有二心,不图奸回潜遘,理顺难恃,忠贤陨朝,愚臣见袭,到彦之、萧欣等在近路。昔白公称乱,诸梁婴胄,恶人在朝,赵鞅入伐。臣义均休戚,任居分陕,岂可颠而不扶,以负先帝遗旨!辄率将士,缮治舟甲,须其自送,投袂扑讨。若天祚大宋,卜世灵长,义师克振,中流清荡,便当浮舟东下,戮此三竖,申理冤耻,谢罪阙庭,虽伏锧赴镬,无恨于心。伏愿陛下远寻永初托付之旨,近存元嘉奉戴之诚,则微臣丹款,犹有可察。临表哽慨,言不自尽。  太祖时已戒严,诸军相次进路。尚书符荆州曰:  祸福无门,逆顺有数,天道微于影响,人事鉴于前图,未有蹈义而福不延,从恶而祸不至也。故智计之士,审败以立功,守正之臣,临难以全节。徐羡之、傅亮、谢晦,安忍鸩杀,获罪于天,名教所极,政刑所取,已远暴四海,宣于圣诏。羡之父子、亮及晦息,电断之初,并即大宪。复王室之仇,摅义夫之愤,国典澄明,人神感悦。三姓同罪,既擒其二,晦之室属,缧仆狱户,苟幽明所怨,孤根易拔,以顺讨逆,虽厚必崩。然归死难图,兽困则噬,是以爰整其旅,用为过防。京师之众,天下云集,士练兵精,大号响震。  使持节、中领军佷山县开国侯到彦之率羽林选士果劲二万,云旍首路,组甲曜川。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徐兗之江北淮南青州徐州之淮阳下邳琅邪东莞七郡诸军事、征北将军、南兗州刺史、永修县开国公檀道济统劲锐武卒三万,戈船蔽江,星言继发,千帆俱举,万棹遄征。散骑常侍、骁骑将军段宏铁马二千,风驱电击,步自竟陵,直至鄢郢。又命征虏将军、雍州刺史刘粹控河阴之师,冲其巢窟。湘州刺史张邵提湘川之众,直据要害。巴、蜀杜荆门之险,秦、梁绝丹圻之迳,云网四合,走伏路尽。然后銮舆效驾,六军鹏翔,警跸前驱,五牛整旆。虽以英布之气,彭宠之资,登陴无名,授兵谁御?加以西土之人,咸沐皇泽,东吴将士,怀本首丘,必不自陷罪人之党,横为乱亡之役。置军则鱼溃,婴城则鸟散,其势然矣。圣上殷勤哀愍,其罪由晦,士民何辜。是用一分前麾,宣示朝旨。符到,其即共收擒晦身,轻舟护送。若已猖蹶,先事阻卫,宜翻然背乱,相率归朝。顷大刑所加,洪恩旷洽,傅亮三息,特蒙全宥,晦同产以下,羡之诸侄,咸无所染。况彼府州文武,并列王职,荷国荣任,身虽在外,乃心辰极。夫转祸贵速,后机则凶,遂使王师临郊,雷电皆至,噬脐之恨,亦将何及。  时益州刺史萧摹之、巴西太守刘道产被征还,始至江陵,晦并系絷,没其财货,以充军资。竟陵内史殷道鸾未之郡,以为咨议参军。以弟遁为冠军、竟陵内史,总留任;兄子世猷为建威将军、南平太守。刘粹若至,周超能破之者,即以为龙骧将军、雍州刺史。晦率众二万,发自江陵,舟舰列自江津至于破冢,旍旗相照,蔽夺日光。晦乃叹曰:「恨不得以此为勤王之师!」自领湘州刺史,以张邵为辅国将军,邵不受命。晦檄京邑曰:  王室多故,祸难荐臻。营阳失德,自绝宗庙。庐陵王构阋有本,屡被猜嫌,且居丧失礼,遐迩所具,积怨犯上,自贻非道。群后释位,爰登圣明,乱之未乂,职有所系。按车骑大将军王弘、侍中王昙首,谬蒙时私,叨窃权要。弘于永初之始,实荷不世之恩,元嘉之让,自谓任遇浮浅,进诬先皇委诚之寄,退长嫌隙异同之端。昙首往因使下,访以今上起居,不能光扬令德,彰于朝听,其言多诬,故不具说。王华贼亡之余,赏擢之次,先帝常见访逮,庶有一分可取,而华禀性凶猜,多所忍害。曩者纵人入城,托疾辞事,此都士庶,咸所闻知。以其所启及上手答示宗叔献,又令宣告徐、傅二公。及周纠使下,又令见咨,云:「欲自揽政事,求离任还都,并令昙首具述此意。」又惠观道人说,外人告华及到彦之谋反,不谓无之。城内东将,数日之内,操戈相待。华说数为秋当所谮,常不自安。凡此诸事,岂有忠诚冥契若此者邪?自以父亡道侧,情事异人,外绝酒醴,而宵饮是恣。腼貌囗囗囗囗囗囗凡厥士庶,谁不侧目。又常叹宰相顿有数人,是何愤愤,规总威权,不顾国典。保祐皇家者,罹屠戮之诛;效勤社稷者,致歼夷之祸。搢绅之徒,孰不慷慨!遂矫违诏旨,遣到彦之、萧欣之轻舟见袭。即日监利左尉露檄众军已至扬子。  虽以不武,忝荷蕃任,国家艰难,悲愤兼集。若使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凡百有殄瘁之哀,苍生深横流之惧。辄纠勒义徒,缮治舟甲,舳舻亘川,驷介蔽野,武夫鸷勇,人百其诚。今遣南蛮司马宁远将军庾登之统参军事建武将军建平太守安泰、宣威将军昭弘宗、参军事宣威将军王绍之等,精锐一万,前锋致讨。南蛮参军、振武将军魏像统参军事、宣威将军陈珍虎旅二千,参军事、建威将军、新兴太守贺愔甲卒三千,相系取道。南蛮参军、振威将军郭卓铁骑二千,水步齐举。大军三万,骆驿电迈。行冠军将军竟陵内史河东太守谢遁、建威将军南平太守谢世猷骁勇一万,留守江陵。分命参军、长宁太守窦应期步骑五千,直出义阳。司马、建威将军、行南义阳太守周超之统军司马、振武将军胡崇之精悍一万,北出高阳,长兼行参军、宁远将军硃澹之步骑五千,西出雁塞,同讨刘粹,并趋襄阳。奇兵尚速,指景齐奋。诸贤并同国恩,情兼义烈,今诚志士忘身之日,义夫著绩之秋,见机而动,望风而不待勖。  晦至江口,到彦之已到彭城洲。庾登之据巴陵,畏懦不敢进。会霖雨连日,参军刘和之曰:「彼此共有雨耳,檀征北寻至,东军方强,唯宜速战。」登之忄匡怯,使小将陈祐作大囊,贮茅数千斛,县于帆樯,云可以焚舰,用火宜须晴,以缓战期。晦然之,遂停军十五日。乃攻萧欣于彭城洲,中兵参军孔延秀率三千人进战,甚力。欣于陈后拥楯自卫,又委军还船,于是大败。延秀又攻洲口栅,陷之,彦之退保隐圻。  晦又上表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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