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人的故事-14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北方部落反叛的消息传到西庇阿那里的时候,还有一个坏消息也同时传到:在苏克罗的罗马驻军发生兵变。苏克罗位于塔拉可和新迦太基之间,那里有一个罗马军的兵站,是西庇阿的通讯中转点。由于没有参加西庇阿的几次大战,那里的罗马军就没有机会得到许多战利品,所以士兵中就有些不满情绪,认为自己的军饷太低。他们最初只是消极怠工,发发牢骚而已。可是当西庇阿病危和北方部落反乱的消息传来,他们就公然发动了兵变,把他们的将官赶出了军营。面对危机,西庇阿当即发出三道命令:点七名将官,派他们前往苏克罗与叛兵交涉,命他们注意认清谁是首领和骨干,如此这般;其余全军准备长途行军,征剿北方的叛乱部落;撤回围攻加的斯的罗马军。七名将官到达苏克罗,向那里的叛兵传达了西庇阿的命令,说理解他们的情绪,如果他们仍然需要军饷,随时都可以以个人或集体的身份到西庇阿的军营去领。这样一来,叛军就知道西庇阿虽然重病,可还没有死。正在南下进军中的北方部落听说西庇阿还没有死,慌忙撤兵了。苏克罗的叛军顿时孤立无援。他们在将官走后,反复商量,认为如果大家一齐去讨军饷,重病的西庇阿恐怕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于是就全军出发,前往新迦太基。当叛军到达西庇阿军营外的时候已是傍晚,他们见军营内的罗马军全副行装,西拉那斯和李立阿斯正在指挥人马,准备出发。一问之下,原来他们是要去征讨北方部落的。这时,那七个将官出营来迎接叛军,口口声声说这下可好了,大军要去征讨叛乱,正在发愁守营人手不够呢。这些叛军一听,更加放心大胆了,心想,这下子整个军营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不愁西庇阿不服。于是他们放心地跟随将官们进入军营,分别住进将官们的军帐。这时,那七名将官已经巧妙地将那些叛军首领和骨干与一般士兵分开了。第二天拂晓,外出的罗马军又悄悄地返回了军营,他们在营外放下行装,把军营包围了。早上,将官们对叛兵们说西庇阿召集他们开会,商量军饷的事情。叛军们毫无戒备,趾高气扬地来到会场。可是当西庇阿精神焕发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身后跟随着精锐卫兵的时候,叛军就都蔫了,这那里象有病的样子啊。西庇阿环视着会场,冷冷地问:“我怎么称呼你们啊?!”全场寂静无声。“我能称呼你们这些背叛了自己的祖国的人是同胞吗?我能够称你们这些违背自己的将官命令、反抗他们的权威。背叛自己的入伍宣言的人是战士吗?”叛军个个十分紧张。“可是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你们一身熟悉的装备和熟悉的语言,我能够称你们是敌人吗?”叛军的心情开始复杂起来,好象还有希望。”“我从不曾欠过大家的军饷,这次也只不过因为我的病,而拖延了几天发放的时间而已。只因为如此你们就有理由发动兵变了吗!?如果你们是雇佣军,也许有道理为了军饷发动兵变,因为雇佣军就是为了金钱而战的。可你们不是雇佣军,你们不是为了金钱而战,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父母而战。”西庇阿的声音在回荡,他猛烈地抨击了反乱的行为,把叛兵与当年背叛自己的父亲而使罗马军几乎全军覆灭的西班牙部落相比,而他们的下场则是大家都最清楚不过的了。然后他冷眼扫了一下叛军的首领和骨干,“蠢货!你们以为发动兵变会得到什么吗?就算我真的病死了,你们就真的认为我的战功显赫的将军李立阿斯和西拉那斯会放过你们?”恐怖的寒气窜过叛兵们的脊梁,西庇阿见效果已经达到,是时候将叛兵与骨干分开的时候了,就口气一转,和缓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是被误导被胁迫的。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向罗马为大家求情,说你们象所有的大众一样,都是容易被人误导和胁迫的,你们就象那大海一样,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原因不在大海,而在风。”叛兵听言,大多松了一口气。“在眼前的情况下,我同意与你们和解,恩赦你们的错误。但是,对于那些挑动兵变的人,没有恩赦,也没有和解,而是严惩!”西庇阿的话音刚落,早就等候在会场外的罗马兵就一涌而入,将叛兵团团围在中间,他们拔剑在手,步调一致地敲击着盾牌,“哐!哐!……”沉重的声响传送出令人窒息的恐怖。随即,早已对叛军头领和骨干了如指掌的将官拿出名单,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叫出行列,就在众人面前剥光他们的铠甲和衣物,剑光闪过,身首异处。没有人敢于反抗,叛兵们个个怀着可以得救得心情,注视着那些骨干被处斩。处刑后,西庇阿就让那些叛兵重新宣誓,然后依次点名,凡答应的都发给他们应得的军饷。处理完叛军之后,西庇阿命全军立刻出征,新迦太基的守卫交给了从加的斯返回的李立阿斯。西庇阿又是只用了七天的急行军,就突然出现在北方叛乱部落的面前。双方在一个峡谷里决战,西庇阿用步兵正面强攻,而骑兵则绕过山冈,迂回到敌军阵后,将敌人包围在峡谷里,于是战斗变成屠杀,除了酋长曼东尼和少数亲随死战后逃走之外,叛军全部被剿灭。当西庇阿带领全军北上的时候,加的斯的玛哥觉得有机可乘,就带领一部分兵力,去攻打新迦太基。结果被守将李立阿斯击败。当他返回加的斯的时候,发现城头已经易帜,城内的市民已经投降了罗马,闭门不纳玛哥。玛哥只好乘船前往巴利阿里群岛,那里还有迦太基人的基地。至此,公元前206年,西班牙全境陷落。秋,西庇阿返回了罗马基地塔拉可。同年,意大利战场。歼灭了小哈士杜巴之后,罗马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年,罗马军的数量减少到了19个联合军团,许多解除兵役的士兵开始回到自己的农庄和家园。战场上,大军云集在勃罗丁外,可是谁也不愿意去和汉尼拔交战,生怕再次遭受坎尼那样的失败。所以意大利战线终年无战事。这的确是开战以来最好的一年:这一年,西庇阿在伊里帕大破迦太基军,平定了西班牙;在东方,罗马也再次掌握了希腊的局势;而西西里早就被马塞拉斯和李维那斯所征服。汉尼拔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大包围圈已经完全崩溃,整个地中海地区,就只有意大利半岛还处在战争状态之中。同是这一年,在东方的华夏土地上,刘邦的大军涌入秦关,秦亡汉立。第五章完第六章 大漠鏖兵我若赢得此役,声名就会胜过亚历山大,最伟大的军事家便当之无愧了。-汉尼拔第一节 大漠行秋天的地中海,阳光灿烂。十艘罗马战舰顺风破浪,自西向东航行在北地中海上。旗舰上矗立着一员武将,紫边披风随着湿热的海风不停地翻动,裸露在胸甲和战裙外的四肢晒的黝黑,显然是久经沙场的样子。他将金铜头盔抱在腰间,任由海风吹拂着他的一头卷发。目光深邃,鼻梁通顶,略略外弯,毫无鹰钩鼻子的难看,自有雄鹰般的威严,更有希腊石雕样的英俊,这位英气焕发的年轻武将便是刚刚平定了西班牙的西庇阿了。出身贵族的西庇阿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但熟知罗马,也精通希腊的语言文化,几分威严的外表带有更多的优雅和自信,因此而充满了一般武将所缺乏的魅力。罗马与汉尼拔已经进行了十三年的战争。在这十三年里,罗马先是连战连败,从提塞那斯河畔到坎尼平原,短短两年内,就有超过十万的将士战死,其后的年代里又有十万以上的将士战死沙场,加上被俘的人数,罗马和她的同盟已经丧失了约30万人马。罗马在经济上所遭受的打击同样沉重,大量的劳力被长期投入战场,意大利的农田在战火中荒芜。随着战线的不断扩大,原来每年一换的服役制度早已无法适应战争的需要。如果说坎尼残军被发配西西里而不得还乡是一种惩罚性措施的话,在西班牙作战的罗马军则是由于距离的关系,接受着与坎尼残军相同的“惩罚”,他们多少年无法回乡,数以万计的人更是埋尸异土,永远不能返回自己的家园。付出了这样的代价,罗马依旧没有丝毫求和的意思。除了证明罗马的这种坚定不移的意志之外,罗马到底在这十年里得到了什么呢?虽然汉尼拔被压缩在勃罗丁一带,不能再象战争初期那样为所欲为,可是罗马也无法一举击败敌人。反而因为敌人战线的缩小,汉尼拔的防守更加严密,依靠费边的不抵抗战略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效果,特别是汉尼拔占有漫长的南意海岸线,彻底困死敌人的结果遥遥无期。对于这样的局面,没有一个罗马人能够给出解决的方法,因此与汉尼拔的对抗也就陷入了僵局。在战略理论还没有形成的年代,战争就是在战场上消灭敌军。罗马当前的敌军就是汉尼拔,所有的兵力部署也就完全依照这个主旨而展开。接受过良好教育,特别是通晓希腊文化,并且有过多次与汉尼拔交战经验的西庇阿显然与一般罗马人不同,这从他避开西班牙敌军直接奔袭新迦太基城一事上可以得到最好的佐证。这种不计较局部战场一时之得失,而谋取最大战略价值的行为使罗马人耳目一新。那么西庇阿现在又是在考虑什么问题呢?征服了西班牙,就是夺取了汉尼拔的基地。这就迫使汉尼拔不得不从此依靠迦太基,并以迦太基为唯一的依靠,所有的军事经济的援助都只能来自迦太基。西庇阿早就看到了问题的症结,他的下一步战略目标理所当然地转向了非洲-迦太基:与其在意大利跟汉尼拔进行猫抓老鼠,不如直接捣毁汉尼拔的最后基地迦太基,来个釜底抽薪,使汉尼拔不得不撤出意大利。为了达成这个战略目的,西庇阿面对着两个挑战,一个是军事上的,一个是政治上的。军事上,西庇阿知道自己一旦入侵非洲,便要象汉尼拔在意大利作战一样孤军奋战。如何赢得同盟者如何确保部队的给养、人员的补充就成为最大的课题。政治上,西庇阿必须得到罗马元老院的认可,使他可以得到入侵非洲的任命。在军事上,西庇阿早就开始了谋略。当年在西班牙作战的时候,他就已经与马西尼萨建立了联系。那次马西尼萨的侄子被俘,西庇阿无偿放他自由,还送他衣甲骏马,目的就是要与马西尼萨建立关系。后来马西尼萨随吉斯格参加伊里帕战役,兵败被困。吉斯格和玛哥弃营逃走时,马西尼萨就想起了西庇阿的这个好处。于是就托罗马围军将领西拉那斯斡旋,与西庇阿取得了联系,表示了降意。西庇阿闻讯大喜,当即恢复马西尼萨的完全自由,并请他返回非洲,说服自己的王国脱离迦太基,与罗马结盟,条件是如果将来罗马进攻迦太基,请马西尼萨提供骑兵。马西尼萨一口承诺。西庇阿本着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的原则,立刻放马西尼萨和他的部下自由,而且不派任何监视人员,让他们返回非洲去了。罗马是一个以重装兵立国的步兵国家,骑兵不是强项。汉尼拔之所以能够不断击败罗马,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双方骑兵力量的差别。汉尼拔不仅拥有优势的骑兵,而且也善于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使自己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始终掌握主动权。经过十多年来的反复交锋,罗马人显然也开始明白了汉尼拔用兵的技巧。例如尼禄的千里奔袭、一举歼灭小哈士杜巴的战役,这正说明了罗马人对机动性的认识。西庇阿毫无疑问是其中最优秀的一员,他的能力已经在西班牙战争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对西庇阿的大战略来说,入侵非洲只是引子,其中真正的目的乃是吸引汉尼拔不得不撤出意大利,以救援迦太基。也就是说,西庇阿如果入侵非洲,那么与汉尼拔直接交锋决战就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西庇阿就必须拥有一个与汉尼拔相当的军事力量,特别是机动能力必须对等。也就是说,必须拥有一只可以与汉尼拔抗衡的骑兵队伍。汉尼拔的骑兵精锐主要来自非洲的努米底亚地区,西庇阿的着眼点自然地也落在这个地区。说服马西尼萨倒戈易帜只是达成这个目标的一个环节,因为马西尼萨的王国只包含了努米底亚地区的一小部分。努米底亚是个地区的名称,而不是国家的名字,指迦太基以西的北部非洲地区。在这个地区,有许多不同的部落存在,其中最有势力的的却只有两个王国。一个就是以马西尼萨的父亲为王的马希利王国。马希利王国与迦太基交界,位于迦太基的西面,国土面积不大。另一个是马西希利王国,与马希利王国交界,含盖着现在阿尔及利亚的北部地区,一直进入到现在的摩洛哥境内。这两个王国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对付。当年老西庇阿远征西班牙的时候,曾经与马西希利的国王西发克斯结盟,组成与迦太基对抗的联合阵线。那时,她的对头马希利王国则与迦太基联手,结果在王子马西尼萨与小哈士杜巴的猛攻下惨败,一直退却到了王国的西部,在毛利王国的支持下才避免了王国的命运。后来马西尼萨随小哈士杜巴前往西班牙,而西发克斯则趁着迦太基忙于与罗马作战的机会再次东进,收复了所有的失地,甚至开始威胁马希利王国的领土了。所以西庇阿与马西尼萨结盟,只是得到了一小部分努米底亚的支持。对一般人来说,人际关系往往流于单纯,不自觉地陷入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这样的模式。西庇阿却不因为与马西尼萨结盟,而放弃争取马西希利王国的机会。他送走马西尼萨后,随后就派得力副将李立阿斯前往马西希利王国,向国王西发克斯表示希望结盟的意愿。西发克斯原来就与老西庇阿结过盟,可是随着老西庇阿战死,罗马军失利,自己又已经收复了国土,实在不想将国家的命运压赌在一个年轻的、败军之将的儿子身上。所以无论李立阿斯如何劝说,终究不肯有所松动。西发克斯的立场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毕竟不是和平时期的结盟,与罗马结盟,意味着与迦太基开战,西发克斯理所当然要考虑其中的风险。战争的损失和代价有可能影响到一个王国的生存,决不是几句友谊万古长青的空话和鲜血凝成的友谊可以弥补的。在李立阿斯不屈的游说下,西发克斯最后表示,除非能够见到西庇阿直接商谈此事,否则一切免谈。听了副将的汇报,西庇阿着实犹豫了一番。因为当时西班牙的大战役刚刚结束,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西庇阿有点不放心。而且前往非洲就等于是深入到迦太基的势力范围之内,尽管西发克斯发誓可以完全保证执政官的人身安全,可是依旧是意见冒险的事。那时节还没有什么外交豁免权之类的国际条约,也没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习俗,在瞬息万变的国际局势中,最无法保证的就是使者的安全。不过在权衡了长远的战略目标和眼前的危险之后,雄心勃勃的西庇阿还是下决心一试。西庇阿的行程十分隐秘,他对外慌称有病,需要休息几天,内外事物暂时由副官们代理。然后带着少数的卫兵随从悄然出发,在加的斯港口分乘两艘七列战舰,前往马西希利。事实证明,西庇阿对安全的担心并不是没有依据的。失去了西班牙之后,迦太基意识到战争已经烧到了自己的门口。确保盟国的团结将是下一个阶段的关键,特别是利比亚地区和努米底亚地区,迦太基一定要维持自己的影响力,因为前者是迦太基重装步兵的来源地,而后者便是迦太基军的王牌骑兵的来源地。在汉尼拔和迦太基元老院的授意下,吉斯格率领大型战舰七艘,在从加的斯撤出返回迦太基的途中,也来到了马西希利,目的当然只有一个,消弭两国间以往的过节,争取西发克斯的盟约。吉斯格一行比西庇阿先到达,舰队停泊在马西希利的港口内。当他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上岸求见国王的时候,他们发现了罗马的两艘战舰。吉斯格立刻就猜到那是罗马派来的使者团,也是准备拉拢西发克斯的。他马上下令拔锚出港,希望能够依仗数量的优势,在罗马战舰进入西发克斯的势力水域之前将之消灭。港口内的动静也被西庇阿一行发现了。他们见迦太基的舰队出港,自己处于显然的劣势,海战取胜是没有可能的了,撤退却还来得及。水手们一犹豫,西庇阿就急了,下令目标港口,全速突击!士兵虽然照办,可都心里犯嘀咕。这么两艘船冲将进去,胜算甚微,况且西发克斯的立场如何也是个未知数,如果他已经与迦太基结了盟,那可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了。西庇阿当然也没有确切消息,只是算计着吉斯格从加的斯败退不久,大概不会那么快就到达马西希利,并说服了西发克斯。西庇阿挺走运,不说他的猜测正确,而且他还顺风,结果吉斯格他们慌乱地起锚,刚刚逆风出港,西庇阿就已经进入了马西希利的管辖水域。西发克斯得到消息,立刻派来使者和大队人马迎接来自迦太基和罗马的客人,同时也是在阻止双方可能发生的冲突。在有求于西发克斯的情况下,吉斯格实在不便在西发克斯的地盘上作乱,只好作罢。等罗马人停船上岸,吉斯格才发现来人是西庇阿,肯定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撕破脸皮杀了他才是。结果,在西发克斯派来的卫队的保护下,两个对头就一同来到了王宫。西发克斯此时得意非凡,因为他看见世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都派来如此重要的人物,争相向自己示好,乞求结盟,简直就差不多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得意之下,他召开了丰盛的晚宴,而且邀请两人同时出席,共同讨论结盟的事宜,自己则可以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如果万事顺利,他或许可以调停双方的战争,那么他就可以让罗马和迦太基都欠下自己一个巨大的人情。最不济,他也可以当众考察,谁最有能力和胜利的希望就同谁结盟,自己则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西发克斯的调停说辞立刻就触了礁,十几年的战争那里有那么容易调停,而且西发克斯也没有这种实力。西发克斯也就不再勉强,于是大家就避谈公事,共进晚餐。这一下就显示出西庇阿于吉斯格的差别了。西庇阿是受过良好贵族教育的人,但又不是花花公子,而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幽默从容、谈笑风生,立刻就成为晚宴的中心人物。吉斯格就惨点了,虽然他也是出身贵族,可是在军政完全分离的迦太基,优秀的人才一般都从政,作为一个专职武将,虽然能够在战场上斥诧风云,可是在这种外交场合可就不太灵光了。结果西庇阿不但赢得了西发克斯国王的赏识,甚至连吉斯格自己都为西庇阿的风采所倾倒,感叹自己在这种场合遇到这样的人才焉有不败之理。酒足饭饱,那盟约自然是西发克斯与西庇阿签署了,没有吉斯格什么事。吉斯格虽然输得不冤,但也不肯就此甘休,别人签定条约,他就只好闷在一边琢磨着如何才能挽回这个败局的主意。现在整个努米底亚都成为西庇阿的友好同盟,入侵非洲的军事行动的基石已定,西庇阿所需要的只有元老院的认可了,这对于年轻的西庇阿来说,可能比军事上的安排更加复杂。公元前206年秋,在征服了西班牙之后,西庇阿将指挥权交给自己的部下,随后就带领这队十艘战船,匆匆地赶回罗马,希望在选举期到来之前,说动元老院同意自己的战略计划。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说服元老院和罗马市民,因为这是他的战略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最关键的一环。第二节 执政官公元前206年底,罗马城外的巴龙那神殿。西庇阿从西班牙匆匆赶回,就在这个神殿里向罗马元老院议员述职。他用平静的语调详细描述了几年来的作战经过,特别是四个大战役,连败迦太基的四员名将。如今西班牙全域已经没有了敌军的一兵一卒,完全控制在了罗马人的手中。以西庇阿当年的兵力,罗马元老院只是希望他能够拖住迦太基的兵力,使敌人无法前往意大利支援汉尼拔,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会在如此短的时期里,就这么彻底地赢得了西班牙战争。虽然他没有能够完全阻挡迦太基军队进入北意,可西庇阿的战果不能不使大家都对他另眼相看,同时元老院也充满了担心,不知道他又会提出什么破例的要求。西庇阿对元老们的心理活动洞若观火,在结束他的汇报时轻描淡写地说:“以我这样的战功,要求举行任何规模的凯旋式应该都不算过分。但我十分理解自己身份的特殊性,诸位元老能够允许我弱冠带兵,独当一面,已经是格外的特权了,所以我决定放弃举行凯旋式的请求,以免前辈们为难。”说完,西庇阿便将兵权奉还给元老院,转瞬间威震西班牙的将军就成为一介平头百姓。他还将在西班牙缴获的多达六千五百公斤的白银和无数的银币尽数上缴,给困难中的罗马经济注入了难以多得的血液。元老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见西庇阿这么一说一做,这才将心里的一块巨石放了下来。于是大家都纷纷对西庇阿表示谢意,感谢他为祖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异口同声地说他年轻有为,一定会前途无量,言外之意是说,你小子还年轻,将来还有得是机会。西庇阿也一一还礼,不去计较其中的猫溺。当他走出神殿,气氛顿时不同。外面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市民,他们没有经过集会申请什么的麻烦手续,全都是自发地前来目睹西庇阿风采的人。他们来自意大利各地,一是为了参加即将到来的年底大选,二就是来欢迎西庇阿的凯旋的。当他们知道西庇阿放弃了举行凯旋式时,多少都有些失望,因为以西庇阿的战功,其凯旋式一定会辉煌壮观。狂热的市民见西庇阿出来,都兴奋不已地涌上前去,向他喝彩欢呼。平服的西庇阿便在无数人流的簇拥下向罗马城门走去。罗马城内一样的沸腾。开战十三年来,西庇阿的战功可以说是最为辉煌的,市民们毫不吝啬地将罗马的未来寄托在这位年轻人身上。结果罗马城万街空巷,大家纷纷汇集到西庇阿入城的街道上,欢呼这位没有举行凯旋式的英雄的凯旋,等于为西庇阿举行了不是凯旋式的凯旋式。西庇阿对此早有准备,甚至有所期待。他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百头肥牛,入城后象凯旋将军那样,带这牛群直奔卡匹托尔山上的三神殿,在罗马的主神朱庇特的神殿外屠宰百牛,祭谢朱庇特。这样一来,西庇阿就以辉煌的战功、谦逊的态度和敬畏神明的德行一举征服了罗马市民,声望空前。正在筹划选举的罗马市民立刻就传出了强烈的呼声,要求西庇阿出任执政官。这才是西庇阿匆匆赶回罗马的真正目的之所在。如果他离开西班牙的时间过晚,或者要求举行凯旋式,都回错过参加竞选的机会。罗马的凯旋式是唯一可以允许将军带兵入城的时机,为了举行凯旋式,凯旋将军就不能在仪式前交出军权,也不能进入罗马城,这样就无法在选举期间登记立候补。西庇阿的谦让乃是为了更大的进取西庇阿见时机成熟,便向元老院提出立候补的申请。元老院顿时陷入了空前的矛盾之中,元老们大多主张依法治国,那西庇阿不够法定年龄,当然就不该让他参选。允许西庇阿带兵尽管没有先例,可也不能算违法。因为西庇阿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官职,可以说是元老院职权内的变通。如果允许他参选执政官,便是允许他第二次违反选举法。而这次还涉及到罗马的最高领导权,就使这种违法后患无穷。大道理虽然这么说,但市民的要求又实在难以摆平,是坚持还是妥协便成为矛盾的焦点了。在听说元老院有意拒绝西庇阿参选,市民的热情更加高涨,他们明言要将自己的票投给西庇阿,一些百人队也纷纷表示支持西庇阿,声明自己的投票单位已经同意将一票投给西庇阿。随后,其他的百人队也都纷纷跟进,结果是选举还没有开场,这投票结果就已经揭晓了:无论元老院让不让西庇阿参选,西庇阿都会高票当选。在这种情况下,元老院认为大势已去,与其徒劳无益地抗争,不如顺其自然,只好顺水退舟,批准了西庇阿的参选申请。法律的破坏往往就是开始的。市民的要求有情可援,元老院最初的坚持也有远见卓识。在特殊的条件下,某种势力借助或者利用局势的特殊性有意无意地突破法律的界限,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并不罕见。突破法律的界限有时候甚至是必须的,问题要点并不在于突破是否正确,而在于突破的方式和在突破后如何建立新的法律权威。一般来说,最初的突破的动机往往是良好的,比如这次罗马人突破法律的界限,使真正有才能的西庇阿能够发挥所长。但是如果这种突破成为家常便饭,或者成为某一利益团体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工具,那么法制将不复存在,突破者就成为了法律的破坏者。无论破坏者如何强调自己的动机是多么的善良,自己的目的是多少个代表,结果只能是祸国殃民。西方有句俗话说的好:“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用善良动机的方砖所铺就。”从以后的历史进程来看,罗马人没有滥用他们的权力,市民的这种民主和法制的素养是十分难得的,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选举没有了惊讶和期待,结果也是早就知道的。西庇阿理所当然地当选为执政官,他的同僚执政官是李锡尼·克拉苏,于是西庇阿达成了自己非洲大战略中的第一个目标:掌握军权。第二个目标是如何推动自己的政策,这显然比第一个目标更难做到。推行自己的政策,在不同的体制中有不同的方式。在独裁制内,需要走的是上层路线,想办法说服打动有决定权的官员。只要做到这一点,其他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要民意有民意,要专家论证就有专家论证,连专家的论证结果都可以左右;在每人一票的绝对民主体制下,比如古希腊社会,那么就需要走完全的民众路线,需要说服大多数的民众而取得民意的支持。民意是多样而善变的,要想让民意统一到自己的路线上来,富有煽动力的街头演讲是最重要的一环;在罗马,则需要说服元老院的支持。对于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政治经验的元老来说,任何煽动和献媚都不起作用,惟有论据充足、逻辑清晰的辩论方能打动他们。每年选举结束后,元老院都要举行作战规划讨论,确定各个战场的兵力投入量和相应的将领。在这个讨论会议上,西庇阿突然发言表示希望前往非洲作战,理由十分简单,只要迦太基被攻击,汉尼拔就一定会撤兵驰援,这样就可以一举解决旷日持久的战斗。面对西庇阿的突然要求,元老院里就象在油锅里洒了水,猛烈地躁动了起来,激烈的辩论围绕着要不要远征非洲而展开。最先出来反对的是老费边·玛克西姆:“攻打非洲?年轻人,不要有了点战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作为执政官,你的任务首先是确保意大利的和平,达不到了这个目标,你还奢谈什么远征非洲!况且市民和元老院本来都没有远征非洲的作战要求和计划,你这种节外生枝的要求就是对大家的侮辱!”费边言辞之激烈,使在场的人和元老院外面的旁听市民觉得他是在嫉妒西庇阿的战功。与汉尼拔作战的总方略是费边所定,而费边自己也因此得到了“意大利之盾” 的称号。他的避免决战的战术决定了战争的性质,在这样的战斗中不大可能有辉煌的战绩出现。现在可好,西庇阿不但大胆地主动出击,而且每战必胜,战国辉煌。这就使得一味主张避免决战的费边相形见绰,嫉妒的感情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费边意识到了大家对自己的看法,辩解说:“嫉妒?我用得着嫉妒谁吗?西庇阿比我的儿子都小。的确,我们宽宏大量地给了这个年轻人一点机会,而他在西班牙也取得了还算合格的成绩,虽然那是远远不能令人满意的,可是以他的年龄和能力,我就不去苛求了。而我自己的功绩之大,是他所无法比拟的!”费边一边轻描淡写地贬低西庇阿的战功,一边开始了滔滔不绝地表白自己的功劳,说自己是如何在罗马要灭亡的危机关头,制定了伟大的战略方针,为罗马指出了一条从胜利走向胜利的道路。在他的英明指引下,罗马才得以攻克卡普亚、他林敦,收复西西里,最后将汉尼拔封锁在了勃罗丁的一角。费边自己也担任过独裁官和五任执政官,亲自出生入死。“这样的战果,怎是西庇阿所能够比较的?我又怎么会去嫉妒他?我反对他远征非洲的理由是充分的,因为我认为执政官的任务就是在意大利与汉尼拔作战,而不是去别处谋求自己的荣光,罗马的士兵是为了保卫罗马-意大利而入伍的,不是为了让你去获得个人名望的!孩子,你忘本了!想当年,你老爸就是为了回意大利与汉尼拔作战而放弃前往西班牙的。”费边这么一辩,就把西庇阿说成是避重就轻,逃避与强敌汉尼拔正面作战的劳苦,而想跑到非洲去寻求自己荣誉的自私小人了。达到了这个目的,费边话题一转,试图用远征的困难来使西庇阿畏缩:“非洲是什么地方?那里远隔大海重洋、那里没有罗马的同盟、那里也没有罗马人建立的殖民城和立足点、在那里也难以得到支援和补充。你若孤军入侵,岂非以卵击石?你在西班牙有点战功不假,可不要过高地估计自己的能力。说实在的,你在西班牙战场上损失的兵力,还不如你在处理兵变时处死的多,这不过说明那里的战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难度,而你的领导能力却令人十分怀疑。如果你连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无法相信,你又何敢相信努米底亚人的同盟保证?况且那不过是个空头支票罢了。请不要忘记当年勒古鲁斯远征非洲的下场,而他的经验绝对比你丰富。”得,这么一来,西庇阿的战功就差不多被抹杀光了,而远征非洲的困难显然也是十分艰巨的。费边的这一席很有效,元老院中的大部分人都倾向赞同费边的意见,觉得出兵非洲不太合适。这时,西庇阿微笑着要求发言。“虽然连费边自己都意识到了嫉妒的存在,可是我自己却是绝对不会怀疑他对我有什么嫉妒情绪的,毕竟我不过是他儿子辈的晚生后辈嘛。尽管如此,这种疑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从大家的心中消除。”西庇阿绕了个弯子,等于说费边就是嫉妒了。“费边用了许多的时间来陈述他自己的累累战果,同时不断地提醒别人注意他的年龄,颇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好象年龄与能力是相关的一样。他的确建立了令人敬仰的丰功伟绩,但是,恕我直言,我没有必要去假装谦虚地认为那样的功勋是高不可攀的。如果条件许可,我将会尽力去超过他的建树。同时我也希望在坐的诸位,要以这种精神支持我,而我也会用同样的态度去支持后来的人,无论他的年龄老若,决不用已有的成绩来衡量他人的能力。这种行为或许出自嫉妒,或许不是,但其受害者确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国家。”“费边刚才还反复强调了远征非洲的困难,十分关心我的安危。可是我就越听越越糊涂,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关心我的人身安全的?当我的父亲和叔父在西班牙阵亡的时候,他没有提醒过我;我要出发去西班牙远征的时候,他也没有关心过。要知道,当年西班牙有四支大军,他们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而且刚刚击败罗马军,所以还有高涨的士气,可那时有人说西班牙远征非常危险了吗?没有!那时侯,罗马没有一个人敢于承担如此的重任,而我,当时不过二十有四,请缨出征,有谁置疑我的年龄和经验了吗?西班牙各部落的情况又如何呢?难道不是他们突然背叛罗马军从而陷我父亲于死地的吗?可也没见谁说过那里没有同盟、得不到支持和给养,相反,不正是以费边为首的元老院极力主张出兵西班牙的吗?”“那么,现在迦太基地区的敌军是否比当年在西班牙的更多更强大?而我的年龄是否比当年更年轻、经验更少?非洲的部落是否比当年西班牙的部落更加敌视罗马?这些问题的答案是路人皆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费边却突然关心起我的安全来了?这样逻辑不通的关心很难不令人置疑他的动机。说到勒古鲁斯,请不要忘记,他也是在没有同盟没有立足点的情况下远征非洲的,在短短几个月里,他难道不是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一直兵临城下的吗?胜负乃兵家常事,怎可因一战之胜负,就永远束缚自己的手脚?”“十三年来,汉尼拔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横行,给我们的国土和市民造成了难以估量破坏和损失。虽然在费边战略的指导下,我们渐渐地收复了许多失地。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这些年来我们是被汉尼拔牵着鼻子走的。我们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在汉尼拔选定的时间、地点,进行着他所愿意进行的战斗。每一场战斗每一次拼杀都给我们自己的国土添加新的伤口,更多的城市被摧毁,更多农庄在荒芜。”“为什么我们不能夺得战争的主动权?而且现在这个时机已经成熟:从西班牙、西西里到伊利里亚,意大利以外的战斗都已经赢得了胜利。那么就让我们将军队投入到敌人的心脏,让我们从此掌握战争的主动权,让我们来选择时间和地点,让战争在敌人的土地上展开,让敌人去遭受我们已经忍受了十几年的战火摧残。”“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即使赢得了战争,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破碎的山河、荒芜农庄、和残废的城镇;相反,如果出兵非洲,那么胜利的奖赏将是无尽的战利品、广柔的土地、和庞大的财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非洲如何得知敌人的弱点,又焉知敌人之不可胜?!”西庇阿的一番话,将局势又翻转了。元老院的意见开始分化,以费边为首的老人们倾向于慎重,不急于出兵,而年轻一点的元老则开始支持西庇阿,认为罗马应该改变战略,发兵非洲。至于元老院外的市民,他们的倾向更加明显,他们实在已经腻歪了死气沉沉的战局,太需要转变了。西庇阿少年得意,认定大局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失时机地暗示,如果元老院不能够同意他的主张,他将诉求于市民。这就有点玩下层路线以压制上层的意思了,元老院当然会有所顾忌,可同时他也就和元老势力结了怨,使他们的态度强硬起来,以后西庇阿会为此吃不少苦头,此乃后话,暂且按下。经过反复争论,元老院终于达成了一项妥协案。立刻出兵非洲显然准备不足,何时出兵,则由西西里战区的指挥官自由判断。然后进入了分配战区的议程,西庇阿如愿以尝,被任命负责西西里战区。也就是说,要不要入侵非洲、何时入侵都在西庇阿的自由判断之下。可元老们实在不喜欢这个体制外的年轻人,认定他是现存元老体制的潜在的威胁,特别是西庇阿曾威胁要用市民的力量来压服元老院,这就更使他们担心西庇阿的势力会作大,于是他们玩了个小花招。元老院不合规定地不给西庇阿任何军队,而只是授权他自己招集志愿兵,另外,可以动用已经驻扎在西西里的罗马军。元老院的打算是,经过连年的战争,在招集了正规军之后,志愿参军的人数不会多,而所谓驻扎在西西里的罗马军,正是当年坎尼的战败残军,人数也就两个军团,而且十几年不被允许还乡,也没有补充装备,不仅士气低落,而且缺乏训练,装备不全。在这种情况下,看看你西庇阿还敢不敢再狂妄地要求进军非洲。西庇阿一眼就看穿了这种小把戏。按说罗马的法律规定执政官应该配有两个联合军团的兵力,所以他完全可以力争。但他权衡一下得失,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胜算,就不必把关系弄得太僵,于是就接受了所有的任命。第三节 罗克里公元前205年春,西庇阿出海前往西西里。麾下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招集的志愿兵,人数只有七千,还有在短期内日夜赶工打造的战船三十艘。时间是如此地紧迫,西庇阿还没有来得及建立军队的编制就匆匆起程了。这是一支光杆的队伍,元老院既然没有提供正规军,西庇阿也就没有骑兵和战马,甚至他们的装备都不很完善。所幸的是,这些志愿兵都是慕名而来,士气远比正规军要高涨。西西里象几年前一样残破。虽然罗马元老院早就下令归还西西里人的土地和房产,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可现场的罗马军官都不落力执行这个命令,他们依旧占据着西西里人的土地和房屋。西庇阿想要利用西西里作为入侵非洲的前线基地,就必须改变这种民怨沸腾的局面,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所以他到达西西里之后,立刻前往罗马军占领的重灾区叙拉古,亲自督促落实归还西西里人财产。在他的努力下,西西里全域很快就安定下来,西西里人对西庇阿也十分感激,表示愿意为他效力。西庇阿的要求不高,他让西西里各地的城市都接受一些罗马驻军,并且包吃包住。他将军队分为许多小队,分别送到西西里各地。由于每个城市的驻军人数很少,不会成为沉重的负担,所以大家也都没有怨言。这样一来,西庇阿就等于让西西里人来养活他的军队,而罗马支付的军饷粮草,就被西庇阿尽数储藏起来,以备远征之所需。这样做是因为西庇阿不认为元老院会痛快地提供多余的粮草供他远征。现在骑兵仍然是个问题。虽然努米底亚人答应可以提供,可自己不能完全没有,完全依靠别人总是不可靠的。西庇阿在整编七千志愿军时,暗中留下了300精兵没有入编。当整编和分散军队完成后,西庇阿突然派出使者到西西里各地,对那里的贵族元老们说,西庇阿准备远征非洲了,这是一件可以建功立业的壮举,他愿意将这个荣耀与大家分享,请你们将自己的儿子送往罗马军营,加入西庇阿的精锐骑兵队伍。名额有限,只有三百名,这可是个十分荣耀的职位,非德高望重的元老子弟不取。同时还要求他们要自备骑兵的全部装备和战马。各处的贵族元老都吓傻了,这都什么荣誉啊,他西庇阿连骑兵都没有,还说什么精锐骑兵,区区七千人马还奢谈什么远征非洲,这不成心是让我儿子送死嘛。可是他们又不敢不从,只好一边抱怨着一边将人马送到西庇阿的军营里。其实西庇阿压根就没有指望这些纨绔子弟去冲锋陷阵。他见人都到齐了,就集合训话,大谈了一通好男儿就应该不怕牺牲的漂亮话,赞赏他们敢于从军的勇气。然后话锋一转说:“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也明白远征非洲是件苦差使。生活自然无法与西西里的安逸相比,而且还要做好随时马革裹尸的精神准备,不容易啊。这样的苦差使,我不敢强迫你们,这样把,你们当中如果有人不愿意前往,就直说,我决不怪罪。”一开始谁都不敢说话,终于有个比较大胆的愣头青忍不住,出列说自己不想去。西庇阿马上就答应,我说话算话,你自然可以不必从军。不过你一走,这人数可就不够了。这样吧,你把装备和战马留下,我另派一个罗马兵来顶替你的位置,你负责教会他骑乘和保养马匹的技术,然后你就可以放心回家了。那人一听如释重负大喜过望,满口应承了一切。其他人一见有机可乘,立刻就纷纷找借口说自己也不方便从军。西庇阿笑着一一答应,将他们的战马和装备全部分给了自己预先留下的那三百名精兵,然后让这些会骑乘的贵族子弟训练他们。就这样,西庇阿白手起家,没有花费一分钱,几天的工夫就成立了一支罗马骑兵队。虽然人数不多,却也勉强达到了罗马军编制的最低水准。在这些准备工作进行的同时,西庇阿还派自己的得力副将李立阿斯带领数千人马前往非洲,目的是侦察环境和确定同盟国的态度。当西庇阿在西西里紧锣密鼓地准备远征的时候,一个以外的事件将西庇阿卷入。当时,南意大利的罗克里仍然在汉尼拔的掌握之中,是他拥有的几个重要港口之一。一次,罗克里的几个住民外出时遇见了罗马人的巡逻队,这种事是常常发生的,这次也一样,巡逻队立刻将他们抓获,押送到利吉姆去了。几年汉尼拔占领罗克里的时候,城内的一些亲罗马的市民逃了出来,他们都住在利吉姆。当罗马巡逻队将新俘虏的罗克里市民压送回来的时候,那些亲罗马的罗克里人也来看热闹,却认出俘虏里面有罗克里的贵族元老,而且都是重量级人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便与那几个贵族元老商量,说服他们为罗马军做内应,以换取人身自由。当罗马人的俘虏不是一件舒服的事,随时都有被贩卖为奴的可能。所以他们听说可以解脱,就满口答应了。于是双方商定了内应的方法,罗克里的俘虏便被放了回去。利吉姆的罗克里人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后,就匆忙派人通知西西里的西庇阿。西庇阿一听觉得机会难得,马上派两员得力将官,点精兵三千,紧急出动前往罗克里。同时通知负责南意战区的前国务官普雷米那斯,让他也派兵相助。西庇阿派出的部队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在半夜悄悄地登上了城墙,出其不意地占领了罗克里城内的两个要塞之一。慌乱的迦太基军匆忙退入另外一个要塞,闭门不出。罗马军迅速控制了全城,并把孤立的要塞团团围困了个水泄不通。汉尼拔很快得到了罗克里危急的消息,立刻就亲自带领大队人马驰援。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准备攻城的器械云梯,想要里应外合消灭罗马军。西庇阿得报,知道情势危急,城内得罗马军兵力不够,难以抵抗汉尼拔得围攻,只好便亲自带领部队,前往支援。西庇阿在傍晚时分抵达罗克里外海,他命部队偃旗息鼓,悄悄地进入罗克里城,然后隐蔽在城里,毫不声张。汉尼拔准备完毕,便开始攻城。西庇阿等汉尼拔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进攻地点的时候,便带兵悄悄地从侧门出发,绕到汉尼拔攻城部队的侧后,突然发起进攻。汉尼拔原以为城内的罗马军兵力只有三千,没想到背后会突然出现罗马主力,顿时大惊失色。他不知到底罗马有多少兵力,深恐陷入包围,便匆忙下令撤兵,并传令给城内的要塞守军,要他们全力突围。结果,城内的守军在汉尼拔的接应下拼死突围,与汉尼拔合流后,渐次退走。于是罗克里陷落。西庇阿留下少量守军后,便将罗克里的统治权交给了前国务官普雷米那斯,随后带领主力返回了西西里。当然他还带走了不少战利品,打算用来做应付远征的军费。这个普雷米那斯是个缺根弦的主。他进入罗克里后,见战功没有自己的份,就变本加厉地搜刮战利品。在他的授意下,他手下的部队在罗克里毫无节制,散兵游勇肆意横行,明偷暗抢。罗克里陷入了混乱,她的市民都后悔帮助了罗马人,早知如此,还不如跟随汉尼拔来得合算。在混乱中,西庇阿留下的部队尽力维持城内的秩序,所以不时会与普雷米那斯的部下发生摩擦。摩擦次数一多,双方就产生了对立情绪,对立情绪的高涨就导致冲突的爆发。爆发的起火点终于出现了。这一天,普雷米那斯的一个士兵强行进入一个罗克里市民的家里,强夺了人家的一个银杯。事主当然不干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公然偷窃啊,于是追出门来争夺。正在这时,西庇阿的两个将官和他们的一队士兵巡逻路过,就上前制止,并将银杯当成赃物没收了。那个士兵心有不服,回头叫来自己军中的将官和士兵抢夺。结果双方就从小争执变成乱兵斗殴。大家相互传信,叫来更多的人助威,很快情况就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罗克里街头人潮汹涌,到处拳脚与棍棒乱飞。混斗中,普雷米那斯的士兵处于劣势,被打得头破血流,狼狈地逃回了军营。他们纷纷跑到普雷米那斯处诉苦,说西庇阿的将官和士兵如何无理欺负他们。普雷米那斯见部下狼狈不堪的惨状,顿时怒火中烧,暴跳起来。他立刻就带领部下赶到斗殴现场,下令将那两个将官抓了起来。两个将官试图辩解事情的经纬,表白自己并没有理亏。可是普雷米那斯那里容他们声辩?当即下令实施鞭刑。将官不服,一边大声喊冤,一边下令手下回去招集人马来保护他们。他们手下的士兵很快就聚集了起来,把普雷米那斯和将官围在了中间。因为普雷米那斯的军级远远要高于将官,所以大家只是相互观望,不敢贸然行动。普雷米那斯下令开始鞭刑,将官的背上立刻就血肉翻飞,他们痛苦地叫唤着,喝令士兵动手。本来就对普雷米那斯的胡作非为反感不已,现在又见他毫无公正可言,士兵们顿时就失去了控制。说时迟那时快,大家一拥而上,救下自己的将官,同时也顾不得军衔的高低,将普雷米那斯和他的卫队、将领通通打翻在地,狠狠地揍了个半死。最惨的就是普雷米那斯,他不仅被殴打得遍体鳞伤,还被乱军割去了鼻子和耳朵,奄奄一息地抛弃在街头。西庇阿闻讯大惊,火急赶到罗克里处理此事。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审问这个案件的细节,但他做出的决定却总是令后人迷惑不解。在审讯了双方的士兵后,西庇阿做出了判决:恢复普雷米那斯的统治权,严厉训斥了自己的两名将官反抗上级扰乱军纪,然后将两人带上锁镣,命人押解到罗马,交元老院依法处治。这个决定不仅令后来的历史学家摸不着头脑,更令西庇阿的部下和罗克里人目瞪口呆。其实,西庇阿有自己的难处。首先,他虽然身为执政官,却不是南意战区的负责人。进攻罗克里是一种跨越战区的作战行为,所以他一定要得到负责那里的战区司令普雷米那斯的认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便开罪普雷米那斯;其次,普雷米那斯虽有不公,可是自己的将官的确有抗上的行为,惩罚别的战区司令不容易,可是对自己的将官就比较容易严格要求;最后,他也明白普雷米那斯的做法过分,部下的军纪涣散,普雷米那斯恐怕需要承担主要事件的责任。作为执政官的自己和普雷米那斯一样,对部下都有生杀大权,所以如果留在当地判决,恐怕普雷米那斯决不能放过两位将官。因此西庇阿并不亲自定罪,而是交给罗马元老院,也是处于保护将官的目的,希望他们能够在元老院申诉事件的来龙去脉,由元老院来定普雷米那斯的罪。执政官既然放弃了定罪的权力,普雷米那斯也就不便强行要求什么。处理完罗克里事件,将统治权交割了之后,西庇阿又匆匆返回了西西里。普雷米那斯的确愚钝的很,西庇阿前脚一走,他立刻就变脸,这倒是西庇阿始料未及的了。普雷米那斯认为西庇阿的判决太轻,越向越不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加上他也看不起年轻的西庇阿,所以就派人将两名将官又追了回来,当场命人将他们鞭打致死,并曝尸街头。这还不算,他又将满腔的怨气全部撒在了罗克里市民的身上,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虐待罗克里人,明偷暗抢、杀人放火,几乎无恶不作。罗克里人不堪其虐,到了年底,终于忍无可忍,派了几个代表前往罗马,向元老院申诉普雷米那斯的暴虐。第四节 调查团罗克里人到达罗马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大选刚刚结束,正是元老院和新任执政官听取各地代表意见和申诉的时候。于是罗克里的代表就在元老院里控诉了普雷米那斯的暴政,指责他的所作所为使罗克里市民蒙受灾难,造成的损失破坏远远甚于汉尼拔所带来的,声称市民们十分后悔将城池献给罗马人。如果罗克里人无法从元老院得到公正的裁判,那么罗马将回永远失去罗克里人的民心。按照以往的规矩,罗马一般都会十分优待主动投降献城的城市,不会进行大规模的屠城和洗劫。由于战争的长期化和残酷化,越来越多的罗马军开始背离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相当苛酷地对待被占领的城市。罗克里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极端特例。尽管如此,罗克里人的申诉还是打动了罗马元老,他们纷纷对罗克里人表示同情。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格外兴奋,他就是元老院的领袖人物费边。当罗克里控诉完普雷米那斯的罪行,费边开始详细追问其中的细节,不过他不去询问普雷米那斯的过失,而是设法将西庇阿与事件联系起来:“西庇阿知道不知道罗克里所发生的事情?”“你们有没有将问题向西庇阿反映过?”“西庇阿是如何回答你们的?”“西庇阿是如何处理士兵的斗殴事件的?”罗克里人不知那是圈套,便如实地说他们向西庇阿反应过自己的处境,西庇阿也亲自前往罗克里过问事件的经违,还将西庇阿处理事件的经过做了详细的说明。费边终于抓到了一根稻草,他兴奋地发表讲演,痛斥西庇阿的处理方式。他说:“如果罗克里人的申述属实,那么普雷米那斯所犯的就是死罪。可是西庇阿竟然无视罗克里人所遭受的痛苦,做出令人震惊的不公正判决,使制止罪恶发生的勇士蒙受不白之冤,以至丧失了自己的性命。对这桩悲剧,西庇阿是一定要负主要责任的。 ”费边明显地将矛头对准西庇阿,至于罗克里人的问题和普雷米那斯的罪过显然不过是陪衬。接下来,他更进一步发挥,对西庇阿展开了全面的攻击:“从西庇阿处理这个事件的方式上,我可以明确地断言,他是不具备领导资格的人。这不是一件偶发的事件,而是西庇阿的性格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大家不要忘记,在西班牙作战的时候,他的军队就发生过兵变,那也说明了西庇阿年轻狂燥,不适合独当一面。不仅如此,他轻视罗马的传统,却热中于希腊的颓废文化,不仅浪费大量的时间学习希腊的文字,更以谈论他们的什么哲学文学为荣。在那颓废风俗的荼毒下,西庇阿行为放荡,违背罗马人的传统,举手投足都毫无罗马人之朴实刚健,反而象不可救药的希腊人一样充满了令人恶心的娘们气。在这种人的带领下,他的军队部下,军纪自然涣散,目无组织、不服军令,不仅兵变频发,更以酿成罗克里的重大事件。光天化日之下,他的部下在那里公然与友军士兵械斗,还无视长官的制止。可以想象,罗克里人所描述的许多暴行,都是西庇阿的军队所为,所以虽然普雷米那斯有罪,但是西庇阿的罪更重,绝不可免。我建议,立刻剥夺西庇阿的兵权,移交罗马元老院审判。”费边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站起来喝彩,这个人就是著名的卡图。卡图是个典型的罗马奴隶主,为人十分吝啬。特别提倡恢复和维护罗马的古老传统,十分仇视外来文化,特别是希腊文化的渗透。直视希腊的风俗文化为洪水猛兽,精神污染,必欲除之而后快。当时,由于罗马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取胜而得到了西西里,加上远征的士兵在海外见识到了希腊文明,同时随着大量希腊人的奴隶和战俘的涌入,希腊的文化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迅速地在罗马社会中扩散。在高度成熟的希腊文化面前,朴实无华的罗马文化更本就无法与之抗衡。在希腊文化进入的同时,追求享乐的希腊生活方式也开始向罗马各界渗透,严重冲击着罗马的古朴刚阳的气质,所以有许多罗马贵族对这种文化的冲击抱有敌对情绪。他们极力反对这种文化的渗透,希望维持完整的罗马风尚。在这个抵制希腊文化的势力中,卡图是个领袖性的人物。而西庇阿则是主动学习吸收希腊文化的代表人物之一。双方的对立情绪由来已久,罗克里事件不过是双方争执的借口而已。然而,费边的演讲毕竟十分牵强,其转嫁责任的企图实在太露骨了,元老院中颇有人对此不以为然。他们质疑费边的动机,毫不留情地指出费边的逻辑混乱:如果西庇阿果真如此玩物丧志,他的军队果真军纪涣散,他又如何能够短期内征服西班牙?如果西庇阿真的优柔不断缺乏罗马人传统的刚毅,他又如何能够迅速果断地出兵罗克里,一举占领此城?如果他果然深陷颓废,不堪重任,又如何能够巧计设伏,大败汉尼拔援军?这样的成绩,在马塞拉斯阵亡后就无人能比。如今西庇阿在西西里准备入侵非洲,如果不顾事实真相,临阵换将,定会给罗马的战略带来重大不利影响。这些不赞同费边的元老又将罗克里人叫出来,询问事件与西庇阿的关系。罗克里人的回答十分明确,当西庇阿在罗克里的时候,城内没有发生任何混乱。他离开后,他的部下也经常性地试图维持秩序,多次制止普雷米那斯的愚行。这样一来,费边和卡图的指控就完全落空了。可是费边极为不甘心,他极力主张西庇阿身位执政官,对此事件的处理肯定有问题,就算不能立刻罢免他的职务,也必须设立调查机构,对西庇阿的素行和他的军队状态进行全面的调查和测验,只要稍有问题,必须撤换并严惩西庇阿。双方激烈争辩之后达成了妥协,元老院成立了一个十人调查团,由当年的国务官带队,前往罗克里了解事件的真相。在这个调查团里,费边巧妙地安插了反西庇阿的代表人物-卡图,还有两位护民官,给他们的任务是,一旦发现西庇阿有罪,便立刻将西庇阿就地逮捕押解回罗马。调查团到达罗克里后,立刻进入了繁忙而紧张的调查日程,他们长时间地听取市民的诉讼,一一为他们追回被抢走的财物,命令向市民“借”了钱的士兵立刻归还,迫使占据了民房的士兵归还退还房地产。普雷米那斯罪责难免,已经被关押在利吉姆,等候正式的诉讼与审判。驻扎在罗克里城内的士兵则被立刻调出城外,在指定的地点安营扎寨,并严令禁止他们随意进城。调查团处理完市民的所有诉讼后,便召开了罗克里市民大会,宣布罗马已经恢复了他们的自由与法制。然后巧妙地诱导说,如果他们想起诉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的话,他们可以派人分别前往利吉姆和西西里,对普雷米那斯和西庇阿提出诉讼书。护民官将随原告一同前往,在他们提出控诉的同时逮捕他们。对于这个提议,罗克里的市民代表回答说,他们愿意前往利吉姆,对事件的负责人普雷米那斯提出诉讼,希望能够以此讨还公正,并防止这类事件的再发。至于西庇阿,他们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友人而不是敌人。他们肯定地说,在罗克里发生的事件,绝对与西庇阿本人和他的部下没有任何关系。最多也只能说他有些过分相信普雷米那斯,因而没有严厉惩罚普雷米那斯。听了罗克里人的表白,护民官都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是被费边和卡图逼迫的很紧。尽管费边用尽了苦心,可是调查团在罗克里只收集到了普雷米那斯的罪行,不管卡图如何诱导,就是无法得到西庇阿怂恿部下为非作歹的任何证据。事情本应就此结束,可是费边和卡图都心有不甘,在他们的一再鼓动下,调查团还是决定前往西西里,直接调查西庇阿的素行和麾下军队的军纪。西庇阿得到调查团要来的消息,便下令分散在西西里各地的驻军全部火速到叙拉古集中,以应付检查。公元前204年初,罗马元老院的调查团到达了西西里。西庇阿在叙拉古招待了他们。日程是十分紧凑的。调查团到达的那天,西庇阿为他们举行了接风洗尘的豪宴,自然是把调查团的成员服侍的高高兴兴、妥妥贴贴。当然,那时的所谓豪宴是绝对无法与现在贪官的公费吃喝的水平相比的。西庇阿当年是到底如何招待调查团的,没有细节可查,不过当时富裕大户的饮食却有个大概齐的说法。罗马人的主食是面类,无非是烤的面包或大饼一类。豪势一点的晚宴要上三道菜:第一道前菜,一般是苹果、鸡蛋、鱼或贝类的小菜,做法简单,或烤或煮,也就加写盐和橄榄油,辅以生菜、腌橄榄等。客人们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闲聊。第二道是主菜,一般是肉类,以猪肉为主,有灌肠一类的加工品,也常常有野鸟、蜗牛一类的野味。主菜配煮熟的蔬菜,常见的便是芦笋、莴苣、洋葱、萝卜和各种豆子,常用的调味品是大蒜、橄榄和橄榄油。最后是甜点,内容不外乎是时令的水果和烤的甜饼一类的东西。富人的生活不过如此,身在军旅中的西庇阿恐怕不能比这个好到那里去。所幸的是,在这个时代的罗马没有什么贪官,这就足令调查团满足不已了。第二天,西庇阿便进入公务,废话少说,一大早就把调查团带到早已定好的演习地点,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西庇阿号令一下,叙拉古海湾内外号角齐鸣,战鼓震天,数十艘战舰从海上驶来,不等靠岸,将士们便纷纷越入水中,模拟了一场紧张激烈的抢滩登陆的战斗。随后,海军开始海上机动与作战的操练,还有激烈的模拟海战,步兵则进行布阵、行进和展开的演示。接下来,西庇阿又让调查团随意深入的军中,视察士兵对武器装备的保养情况和他们日常的举止与军纪的状况。经过一天的阅兵,西庇阿向调查团展示了严整军纪和平时严格训练的成绩。他们进退有素,令行禁止,使调查团的成员为之动容。这些罗马的元老都是军旅出身,而且经验丰富,与外行领导内行的昏官不同,用一顿饭和华而不实的表演是绝对无法欺骗得了的。结果连卡图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样的军队无法战胜汉尼拔的话,罗马就不会有任何军队可以赢得战争了。于是,经过短短几天的调查,费边与卡图对西庇阿及其部队的指责便被证明是无中生有的无稽之谈,面对无可争辩的事实,卡图蔫了。调查团将结果呈交元老院,称西庇阿在罗克里事件上无罪,而费边和卡图等人的指控也不能成立。他们返回罗马后,更向元老院强烈建议,西庇阿的军队是一支训练有素、准备充分的部队,随时都能承担最艰巨的作战任务;西庇阿本人则有过人的军事才干,并且深得部下得尊重和爱戴。如果允许他远征非洲,胜算颇大。所以请求元老院批准西庇阿的远征计划。元老院经过磋商,终于同意了调查团的建议,批准延长西庇阿对西西里军队的指挥权,可以见机行事,远征非洲。然而,元老院依旧没有完全信任西庇阿,所以他们同时决定,罗马将不支付远征所需要的粮草和兵力,这一切都需要西庇阿在西西里自己设法解决,包括随意征集粮草和整编远征军。对于元老院这个近于空头支票的许诺,西庇阿没有什么怨言,他立刻着手组建远征军,除了自己带来的数千人马之外,他将目光转向了一直驻扎在西西里的第五和第六军团,也就是坎尼残军。但是西庇阿所面对的情势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他正处在一个困难的决断之中。第五节 决断李立阿斯所从非洲带回来的情报带对西庇阿十分不利。尽管元老院认可了远征非洲的计划,可现在却轮到西庇阿在犹豫了。去年夏天,李立阿斯带领战舰十艘前往非洲,他在迦太基的西面约150公里处登陆。他的登陆给迦太基人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因为他们以为是西庇阿的大举入侵。当他们得知登陆的只是李立阿斯的小部队后,就放心了。迦太基认为这不过是罗马海军的骚扰部队,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根本不会给迦太基带来真正的威胁。可是李立阿斯的目的却既不是骚扰,也不是入侵。他是为西庇阿的远征做最后的外交准备和实地侦察来的。选择在迦太基西面登陆,是因为在那里容易与努米底亚人取得联系,可以最终确认马西尼萨和西发克斯的态度。登陆后,李立阿斯在周围展开了一连的外交活动,赢得了一些部落的支持。马西尼萨接到李立阿斯登陆的消息,就匆忙赶来相见。李立阿斯见马西尼萨神情疲惫,便讯问他的情况。马西尼萨于是说出一席话来,令李立阿斯大吃一惊。原来,当年马西尼萨在西班牙与西庇阿他们定下了盟约之后,就匆匆返回了自己的王国马希利,准备说服父王与罗马人结盟。可还没等他到达,就得知父亲已经病死,他的兄弟们趁他不在,上演了王位争夺战。马西尼萨虽是父王的小儿子,才能却最出众,而且久经沙场,所以当然对那些过着安逸生活的王子们不服。他日夜兼程,赶回马希利,利用他的号召力召集一队兵马,干净利落地将王位强夺了过来。马西尼萨掌握了大权,国家政策也就随他之所欲。他随迦太基人在西班牙征战已久,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骑兵,迦太基人就不可能取得许多战役的胜利。可是,当他们在伊里帕战败时,吉斯格、玛哥和马西尼萨等一万余残军逃在一个高地上。关键时刻见人心,他们本该同甘共苦,可是吉斯格和玛哥竟然毫不顾及马西尼萨,只身逃走了。这事使马西尼萨愤恨不已,认为迦太基人不可靠,所以在他的治下,国家政策也随着改变,明显地疏远迦太基。迦太基失去了西班牙,在东方希腊地区也连连失利,意大利战场又步步退缩,就开始担心罗马人会大举入侵非洲。这时候便又想起了努米底亚人的好处,于是他们忙不迭地派出使者到马希利和马西希利去联络感情,确认盟约。他们自然从马西尼萨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处,而吉斯格又在西发克斯那里遇上了西庇阿,所以也没有得到马西希利的支持。这是迦太基的生死关头,失去所有努米底亚人的支持,就等于失去左膀右臂,绝难与罗马人抗衡。吉斯格苦思良久,忽然灵机一动,生出一条妙机,急忙命人将自己的女儿从迦太基叫来。等西庇阿心满意足地离开非洲后,吉斯格却带着女儿向西发克斯提亲。吉斯格的女儿长倾国倾城之貌,人称迦太基的海仑。海仑就是希腊美女,为了争夺她的爱,希腊人曾与特洛伊人打了十年的仗,还令诗人荷马写下了千古不朽的诗史。吉斯格的这个女儿叫莎福妮斯芭,本来已经与马希利的马西尼萨订有婚约。既然马西尼萨不肯结盟,吉斯格为了国家大事,便悔婚另许了。西发克斯一见这样的绝世美女,脑筋那里还转得过弯来,当即就应承了。新婚燕喜,西发克斯还没有从神魂颠倒中缓过神来,枕边风就温柔和煦连绵不绝地吹了起来。不多久,在莎福妮斯芭和吉斯格的哄骗和利诱之下,西发克斯就与迦太基结了盟。随后发兵东进,趁马西尼萨的王位还没有坐稳,将他逐出了王宫。马西尼萨登基不到一年,便赔了夫人又丢了王位,身边只有千余骑死党,狼狈地在各处流浪避难。尽管马西尼萨已经失势,但李立阿斯看中他的军事才能,另外罗马军也迫切需要骑兵,所以还是很善待他。落难中的马西尼萨感激不已,连连表示誓死效力,一定设法征集更多的骑兵,以支援西庇阿的远征行动。本来与西庇阿定有盟约的西发克斯也派来了使者,不过却不是来确定同盟关系的。使者向李立阿斯传达了西发克斯的态度:希望西庇阿不要入侵非洲,这样可以保持大家的和气,如果西庇阿一定要入侵,大家恐怕就要兵戎相见,这是西发克斯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通过马西尼萨和西发克斯的使者,李立阿斯知道西发克斯与迦太基的联姻结盟,知道事情恐怕不易解决,除了劝西发克斯三思而行之外,别无良策。面对李立阿斯带回来的情报,西庇阿的犹豫并非过虑。首先,亡国了的马西尼萨到底能为自己召集多少骑兵是个问题,而西发克斯的转变,使迦太基依旧可以维持骑兵的来源。在这样的状况下,战斗的胜负就颇为难料。加上西庇阿所能动用的兵力有限,远征非洲的风险就将成倍增大。特别是在战场上,不仅要承受人数的劣势,还要承受机动力量的不足。所以,西庇阿的远征难度就可能会比汉尼拔远征意大利更难,因为汉尼拔在机动力量上有绝对优势。当西庇阿还在犹豫的时候,西发克斯又派使者到西西里来,直接劝西庇阿不要出兵远征。最终使西庇阿决定远征的,不仅仅是由于他的热情,也是因为他的担忧。罗克里事件的发生和罗马元老院处理事件的态度,使西庇阿感到自己并不是可以一直拥有远征机会的。如果他拖延太久,很有可能永远失去这个机会。他在权衡利弊和计算了自己所能动用的兵力之后,终于咬牙下决心,发动了全面的入侵非洲行动。西发克斯使者的到达,西庇阿军中的士兵们都看到了,如果隐瞒这件事,恐怕会引起士兵们的猜测。西庇阿决定公布消息,不过却向将士们谎称,西发克斯的使者是来表示对远征的全力支持的。这样,士兵的士气就得到了维持。随后西庇阿来到了驻扎在西西里的坎尼残军的军营,从这里召集自己的远征军。从当年坎尼战役中生还的罗马军约有一万余人,他们被元老院发配到西西里后,就一直不被允许还乡,战败军团的屈辱气氛一直笼罩着他们的军营。因为坎尼的惨败,这个军团一向不受历任将帅的重视,允许西庇阿动用这个军团的兵力,也是元老院的私心,毕竟他们不太支持向非洲投入重兵,深怕因此会影响到主战场的局势。西庇阿对这两个军团的评价与一般人不同。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坎尼战役,知道这些士兵与其他罗马士兵毫无不同。他更加清楚,坎尼惨败的原因不是罗马士兵不够勇敢,而是罗马统帅中没有汉尼拔的对手,在战略和战术双方都输给了敌人,所以战败的责任不在士兵身上。西庇阿对第五、六军团的士兵讲述了将自己的心情,并对他们说,自己曾经与他们共同上过战场,深知他们是罗马军中最优秀的士兵。之所以决定带他们去远征非洲,是因为没有他们这样优秀的战士,远征是难以成功的。“将士们,杀敌立功,血洗耻辱的机会就在眼前!”抑郁了多年的感情迸发了,第五、六军团的士兵激动地痛哭了起来。他们盼望了多少年啊,希望有一个将帅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盼望着得到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是他们也失望了多少年: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们,没有人愿意跟着这个不吉利的军团去征战,直到现在。西庇阿的一席话深深地感动了他们,军团上下士气激昂,将士们纷纷表示愿随西庇阿效力,谁都不去过问远征的难度,那决死的场面十分悲壮。西庇阿亲自逐人挑选,安排老弱病残的士兵做留守部队,而缺员则从自己带来的志愿军中调入补充。于是,坎尼残军第五、六军团恢复完全的建制,并且进入了最佳的作战状态。经过整编后,西庇阿组建了远征军,除了第五、六军团,加上自己带来的志愿军和其它征集的士兵,远征军的兵力达到了两万五千人,其中骑兵一千六百,战舰40艘,运输舰四百艘,初步达到了执政官军团的兵力。第六节 受困公元前204年春,西庇阿的远征军正式发兵,大军早就从西西里各地云集,准备从西西里西岸的港口利利俾出征。许多西西里人也闻讯赶来,以目睹大军出征的场面。出发的日子到了,港口内外人头攒动。但见港口外,四百艘运输船上锦旗招展,遮天蔽日,上面已经装满了粮草和各种军用辎重,其中有可供全军饮食50天的口粮和水,光是已经熟食干粮就足够维持15天。作为这支庞大的运输舰队的护卫,40艘大型战船环卫左右,海军提督还是西庇阿的得力副将李立阿斯。虽然罗马军以前曾经尝试过远征非洲,而海军也常常到那里去骚扰,可是如此庞大的舰队和准备这么充分的远征军还从来没有过,出征的景象可谓史无前例。清晨,西庇阿随同自己的卫队和幕僚将官登上旗舰,随即面向罗马,向诸神祈祷,企求诸神继续保佑他和他的远征军,让他们可以取得胜利,可以夺得更多的战利品、抢到更多的财物,使自己能够得到更加辉煌的凯旋式。随后,他一声令下,顿时号角声嘹亮。在人群的欢呼声中,舰队一齐拔锚起航,驶出朝阳刚刚升起的大海,开始了留名史册的远征。远征军舰队一路上平安无事,三天后,远征军到达了非洲海岸,在乌提卡城西的法里那海角安全登陆。这里位于迦太基与马希利交界的地方,在这里登陆,有利于与马西尼萨会师。登陆后,西庇阿向内陆推进,在乌提卡城南约一公里半的一个高地上安营扎寨,粮草和辎重也源源不断地运上岸来。西庇阿的顺利登陆说明了迦太基海军力量的不足,看来他们在还没有从四年前的海战失败中完全恢复,所以不能有效地监视广大的海岸线。西庇阿扎营后不久,马西尼萨便赶来会合。马西尼萨的处境远非去年可比,他已经失去了整个王国,在最后一次激战中突围逃出的时候,身边只剩六十余人的亲兵。现在他所有的兵力只有两百骑,这是他所能招集的所有人了。见到西庇阿后,马西尼萨十分难为情地说:“我所能带来的只有这么多人了。”西庇阿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说:“只要你能来,这就足够了!我还有一千六百骑兵,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马西尼萨激动的热泪盈眶,紧紧地握着西庇阿的手,嚅喏着无言可对。站在旁边的李立阿斯也走上前来,拍着马西尼萨的肩膀以示鼓励。他们三个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同龄人,在经过十五年的战争后,从费边、马塞拉斯到西庇阿,罗马将领的年代交替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事实。随着将领的年轻化,新的思想、新的战略也渐渐被采用,战争不可逆转地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西庇阿在非洲登陆的消息传来,迦太基立刻紧张了起来。在对抗这种外敌入侵的事件时,采用佣兵制的迦太基显然不如采用市民兵役制的罗马反应迅速。因为临时雇佣新兵需要时间,而且还要实施一定的训练,使新兵适应自己的指挥系统。迦太基元老院将紧急征兵的任务交给了吉斯格。而吉斯格一直忙到入秋时节,方才征集并训练好三万三千兵力时。努米底亚得西发克斯接到迦太基的求援后,也开始招集新兵,准备驰援。这些显然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吉斯格在新兵训练完毕之前,只好整编利用现有的兵力,派出4000骑兵去骚扰西庇阿,目的在于阻止罗马军的正常军事行动,使他们无法设围攻打城池,并拖延时间,以便完成训练新兵的行动。迦太基得四千骑兵领命出征,进驻乌提卡南面的一个小城内,离乌提卡大约24公里。西庇阿闻讯后大喜:“什么?都夏天了,他们还住在城里?迦太基的这种指挥官是越多越好啊!”西庇阿当即传出将令,命马西尼萨带领部分骑兵前去挑战。其余骑兵和部分罗马军到指定地点待机。马西尼萨随即带兵前往,用小部队向迦太基骑兵挑衅。敌人出城迎战后,就一边且战且退,一边少量增援,使敌人无法得手。惹得迦太基指挥官大怒,遂调全部骑兵倾巢出动追击。马西尼萨佯装不敌,向东北方向溃退。在他们撤退的途中有两座小山岗,后面早已埋伏着西庇阿的大队步骑。当迦太基骑兵通过后,西庇阿便挥军从山岗之间杀出,而马西尼萨则突然停止退逃,翻身杀回头。正在享受着追击的痛快的迦太基骑兵顿时陷入了混乱,等他们回过神来,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时,已经太晚了。西庇阿的重装兵堵住了退路,并向外侧围抄,而骑兵早就占据了侧面的去路。于是迦太基骑兵三面受敌,被压缩在山岗之前,失去了退路和回旋的余地。四千骑兵因此全军覆灭。失去这支骑兵力量对迦太基的打击十分巨大,在新的佣兵部队成军之前,吉斯格已经没有力量干涉罗马军的行动了。西庇阿于是下令实施七天的三光行动,将乌提卡周围的人赶光杀光,抢光所有的牲畜粮草,焚毁所有的房屋和农庄,造成一片荒芜地带,使敌军无法在这一带得到补充。然后就将乌提卡城围了个水泻不通,陆海齐进,猛烈攻城。乌提卡城十分坚固,而且他们在西庇阿登陆后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使西庇阿的攻城完全没有突袭得效果,所以也就无法象攻打新迦太基那样顺利得手。乌提卡内的守军更是依仗着坚固的城墙,拼死抵抗,等待迦太基的救援。初秋,吉斯格的新军训练完毕,但他对上次在西班牙的惨败仍心有余悸,所以不敢贸然向西庇阿挑战,而是反复催促西发克斯发兵。西发克斯经不住吉斯格的反复催促和莎福妮斯芭的枕边风,终于挥师东进。他的军队浩浩荡荡,竟有有五万步兵和一万骑兵之众。这时已经是仲秋了。面对总数超过九万的救援大军,西庇阿吃惊非小,因为他不曾预想敌人可以征集到如此规模的援军。乌提卡一时又难以攻克,所以西庇阿只好解围撤兵,退到城东的半岛。这里的地势起伏,易受难攻,又靠近海岸,可以期待海上的支援。万一不支,还可以从海上逃走。吉斯格和西发克斯的大军随后赶到,在半岛外下营,切断了西庇阿军营通往迦太基城的道路,将西庇阿困在了半岛之内。双方对峙不久就到了冬季,就各自进入了冬营,等待来春再做分晓。西庇阿将当初歼灭迦太基骑兵时得到的战利品送往罗马,用他的胜利来掩盖目前的狼狈。使罗马元老院不至于下令终止远征行动。进入了冬营后,西庇阿便开始了拿手的外交活动。他估摸着西发克斯的新婚期的热情差不多已过,便多次派出使者与西发克斯联络,试图恢复被断绝了的关系,至少都要争取西发克斯的中立。可是西发克斯总是不肯松口,可见莎福妮斯芭在其中的作用一定不小。由于西庇阿总是不厌其烦地派来使者说客,西发克斯不好隐瞒,就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吉斯格。吉斯格反而觉得是个机会。现在西庇阿处境不利,正好可以乘机谋取有利的和平停战条约。于是他就让西发克斯做中介人,试图与西庇阿交涉和谈条约,条件是双方都从对方的领土撤兵。西庇阿处于困境之中,却见敌人主动要求和谈,喜出望外,却又心生一计,就顺水推舟地答应可以谈谈看。于是西发克斯充当中介,双方在冬季开始你来我往地开始了谈判。西庇阿显得很细心,对和平撤军的每个细节都反复讨,结果双方的谈判团就在军营间来来往往了许多趟。西庇阿当然是在有意拖延,他不仅拖延,还每次都挑选几个优秀的百人队长,让他们装扮成谈判将官的家奴或马夫,一同前往西发克斯的军营。当大家都在一本正经地谈判的时候,这些人便在营帐外面尽可能地观察军营的布置和守卫状况。罗马军的百人队长是军团的基础骨干,总是处在战斗的第一线,所以对敌人的强项和弱点最为敏感。这样,西庇阿不仅通过他们了解到敌人军营的真实情况,也使这些第一线的指挥员对敌营了如指掌。冬季一晃就过,转眼到了开春的季节,双方的和谈也接近了尾声。可是西庇阿却已经暗中作好了战斗的准备。第七节 火攻虽然罗马史留下了记载,说迦太基人都是不守信用背信弃义的人。可在几次战争中,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不少的反例,这次他们又过于相信西庇阿的和谈诚意了。因为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所以迦太基军自信地认为西庇阿的和谈不会是假的。迦太基军分两个营寨驻扎,一个是吉斯格的佣兵营,一个是西发克斯的军营。吉斯格的军营用统一的木材建造,不仅十分坚固,内部布局井井有条,而且防守森严。西发克斯得军营就大不相同,也可能是他的兵力过多的缘故,军营内十分拥挤,营房的建设也十分草率,大部分的房顶都是用茅草搭盖的。吉斯格几次提醒西发克斯,让他把军营归置的整齐坚固一点,否则冬天取暖的时候容易失火,可是西发克斯没有把吉斯格的劝告放在心上。利用冬季的谈判,西庇阿已经对敌营的这个弱点了如指掌,决定利用敌人的弱点实行火攻。到了开春时节,西庇阿对西发克斯说,经过这一时期的谈判,和平方案已经相当成熟了,他已经派人将这个方案送往罗马元老院审议。一旦通过就可生效,而他西庇阿认为罗马元老院肯定会批准这个方案。听了西庇阿的保证,迦太基军上下充满了轻松的气氛,战争终于快要结束了。可他们那里想得到,西庇阿正在暗中进行发动全面进攻的最后准备工作呢?当一切准备都就绪后,西庇阿就派人对西发克斯说,十分遗憾,我的同僚执政官不能接受这个和平提案,这仗我们还得打。随后他就派出部分兵力,在迦太基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攻城装备,占领了乌提卡附近的一个战略高地。和谈既然破裂,迦太基军也就只好准备开始作战。他们发现西庇阿的军事行动后,就被假象所迷惑,以为西庇阿的目的仍是攻打乌提卡,也开始做相应的准备。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西庇阿以劣势的兵力,早已将主攻的矛头直接对准了自己的两个军营。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西庇阿的营寨象往常一样吹响了熄灯号,可是军营内部却悄悄地发生着不同寻常的事情:本来应该熄灯就寝的士兵们竟然开始了披挂出征的准备,悄悄无声地在营房前列队集合。原来这都是西庇阿早就定好的行动计划,他将兵力三分,命马西尼萨带领骑兵和轻装兵,绕道前往西发克斯军营南部发动进攻;李立阿斯率第二路军,前往西发克斯军营北,策应马西尼萨,共同夹击西发克斯。西庇阿自己率第三军前往吉斯格军营外埋伏。全军以举火为号发动全面进攻。午夜过后,三军先后到位,马西尼萨派兵把守了所有可能的逃路。李立阿斯见时机已到,便下令放火。西发克斯没有想到罗马人回来偷袭,所以防守十分松懈,连守夜警戒的哨兵都寥寥无几,因此李立阿斯很容易就得手。最初是靠近寨墙的几栋营房被火箭点燃,可那些草房见火就着,而密集的营房则使火势迅速扩散,没有多久,整个营地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起初,西发克斯的士兵还以为是火灾,慌乱地救火,可是火势迅速失去控制后,他们就开始争先恐后地向营外逃窜。顿时,狭窄的军营内陷入了地狱般的景象之中,到处拥挤不堪,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士兵象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跑,许多人被火烧伤,更多的人被撞倒而踩伤,还有相当多的人还没有来得及从营房中出来,就被烟火熏倒在营房里面。四下里哀号喧天,真是惊恐万状。侥幸从军营中逃出来的人,却又遇到马西尼萨和李立阿斯的堵杀,可怜他们没有想到是罗马军袭营,所以没有携带武器盔甲,只能毫无抵抗地被屠杀。“袭营啦—— ”,尖锐凄惨的呼号迅速传开,军营内陷入了更大混乱。在这烟火和混乱之中,西发克斯的指挥系统完全瘫痪了。他见势无可救,便带着能够招集起来的人马突围逃遁。西发克斯的军营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夜空,吉斯格营中的哨兵们看见后,只以为是失火。营中的士兵听到喧闹声,睡眼惺忪地出来观看。还有一些主动拿上盆桶,前去救火。于是几个营门都大敞四开,士兵们三三五五地向友军军营方向跑去。这些好心的士兵便全部被埋伏在营外的西庇阿军所杀,同时,罗马军趁着营门防守松弛,突然从暗中跃起,冲入营内,随手点燃了吉斯格的营房,转眼间,吉斯格的军营也陷入了熊熊的大火和惊恐的混乱之中了。吉斯格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西发克斯军营的火灾不是失火,而是罗马军夜袭的结果。起初他还试图招集人马抵抗,可是随着火势的蔓延,营内早已一片混乱,完全失去了秩序。他见事态不妙,也只好带领身边的士兵死命突围,结果只有两千步兵和五百骑兵逃出火海,而且他们个个衣甲不全,人人有伤,不是被大火烧得皮焦肉烂,就是在突围中被罗马军所伤。西庇阿派出部分兵力紧追不舍,失去大军的吉斯格立足不住,一直逃到迦太基城里去了。西发克斯侥幸逃出火海,却又冤家路窄,遇到了马西尼萨的堵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马西尼萨立刻带领铁骑冲杀,西发克斯无法抵抗,只顾逃命。混战中他几乎丧生乱军之中,全靠部下舍命相救,方才逃出生天。只这一夜的偷袭,迦太基的大军就烟消云散了。被烧死的和突围中被歼的超过四万,五千余人被俘,其中包括许多迦太基贵族和十一名元老。无数的武器装备和各种战利品堆积成山,其中缴获的两千七百头努米底亚战马应该是最珍贵的。现在轮到迦太基人惊恐万分了,他们象当年坎尼战役之后的罗马人一样的紧张。因为吉斯格战败后,非洲大地上就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可以抵抗西庇阿了。迦太基大法官—相当于罗马的执政官—招集元老院紧急会议,商讨对策。大法官们提出的方案有三个:一是媾和谈判、二是招回汉尼拔、三是重整军队接着打。在激烈的辩论之后,主战派的吉斯格和巴卡家族的势力占了上风:“人家罗马人遭受那么多的惨败,都还没有示弱,而我们不过一败,怎可轻言放弃?”他们的说法打动了元老院,于是他们选择了第三方案。迦太基随即宣布进入紧急状态,适龄的市民被编入首都守备军,派出急使催促在各地征集佣兵的人加紧行动,尽快将兵力送回非洲。就在这一片忙乱之中,以前就已经募集的四千名高卢佣兵到抵达了迦太基港,马其顿的腓力大王也派来了一小队士兵。腓力的军队虽然不多,却是雪中送炭,多少缓解了市民的紧张情绪。吉斯格迅速整编现有兵力,组成一支可以作战的队伍。同时,吉斯格还立刻派人去西发克斯那里,说服他不要退却。却说西发克斯一路逃遁,十分后悔参加迦太基的作战行动,他本来有心就此返回王国,不再参与迦太基战事,所以他对吉斯格派来的说客不很热心。不过回到寝宫,见到美丽的王妃莎福妮斯芭后就不一样了。王妃乞求西发克斯帮助她的父亲。眼泪是美女的最大武器,香腮上晶莹的泪珠一流,西发克斯骨头都软了,那里还有对形势的正常判断能力?加上听说高卢人和腓力的大军已经登陆,人数又在流传过程中被夸大,这就使西发克斯觉得还有胜算。吉斯格的特使又反复向他强调,上次的失败不过是因为火灾,而不是军队的能力不够,只要正面交战,早就被汉尼拔打怕了的罗马军怎么可能是对手。结果西发克斯就决定重整兵力,再次支援迦太基。他和吉斯格的行动都很快,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在距乌提卡约120公里的内陆部会师,准备正面挑战西庇阿。西庇阿袭营得手,随即就将兵力调回乌提卡,再次围城。正在这时,西庇阿得到了西发克斯与吉斯格军合流的消息。他的作战习惯向来都是一鼓作气,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这次他却有些失算,本来以为西发克斯损失惨重,必不敢再战。却不曾想他还会回来。好在敌军虽然合流,立足尚未稳固,所以西庇阿决定在敌人作好战斗准备之前发动进攻。于是他留下少数兵力继续围城,自己亲率主力星夜奔袭,直扑敌人驻地。只三天,西庇阿的大军便出现在敌军面前,安下了营寨,真可谓神速。果然,吉斯格-西发克斯军虽然合流,但却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西庇阿的出现给他们造成了相当的震动。在人数上,拥有超过三万兵力的吉斯格占有优势,所以他们还是决定一战。三天后,双方在大平原上列阵对抗。罗马军以重装军团为中军,左右两翼的骑兵分别由马西尼萨和李立阿斯指挥。吉斯格则以凶悍的高卢兵为中,两侧是非洲利比亚佣兵,两翼是骑兵掠阵。战斗是以罗马骑兵的突击开始的,这与先投入轻装兵的罗马习惯战术不同。在马西尼萨和李立阿斯的猛攻下,还没有来得及整编和训练的吉斯格骑兵立刻就全线崩溃,两翼完全裸露了。西庇阿再次使用非常规战法,在第一列重装兵发动攻击的同时,让第二、三列的部队向两翼外展,从两侧对失去骑兵保护的敌阵实行包围攻击。吉斯格军顿时陷入极为不利的状态,两侧的非洲兵都是些匆促应征入伍的农民,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什么训练,所以开战后不久就也崩溃了。中军的高卢人与罗马人素来有怨,知道如果战败,绝难幸免,所以虽然陷入重围却仍然个个誓死如归,奋力死战。他们的勇敢,为吉斯格和西发克斯的撤退赢得了时间,他俩各自带着部分残余狼狈地逃离了战场。黄昏前后,高卢军全军覆灭。第八节 国王与美女西发克斯逃离战场后,便与吉斯格分了手。吉斯格带着所剩无几的残兵向迦太基城方向逃去,而西发克斯觉得与那么几个没有训练过的新兵在一起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就带领部下向西面而行,想那西庇阿只是与迦太基有仇,必然先行攻击那些已经溃不成军的吉斯格。但西发克斯不久就惊讶地发现罗马军随后尾追而至,败军根本无法立足,只得日夜不停地狼狈逃奔。原来西庇阿在歼灭了战场上的敌人后,便命令马西尼萨和李立阿斯火速追击西发克斯。鉴于骑兵和轻装兵的机动性好,行动速度比重装兵快,所以他把全部骑兵和一部分以轻装兵为主的步兵都交给了他们指挥。西庇阿的战略远不象西发克斯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那迦太基折损了许多兵力,可是要想以他自己的兵力攻克迦太基城,恐怕不是可以短期见效的。而汉尼拔却有可能从意大利返回,使自己陷入被动。所以西庇阿必须作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作好对抗汉尼拔的准备,而这个工作的中心就是要尽快建立一个强大的骑兵。为此,西庇阿必须尽快将努米底亚的敌对势力清除干净,以控制最佳骑兵的兵源地。这就是为什么他动用了自己最得力的两员大将和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用来追击西发克斯的原因。西发克斯一路西奔,逃出了迦太基,在马希利王国境内也无法停留,因为后面不远就是紧追不舍的罗马军。逃到了自己王国的边境附近时,他遇到了赶来勤王的部队,兵力达到了五万。仗着绝对优势的兵力,西发克斯这才安下心来。面对优势的敌军,随后赶到的两位年轻自信的武将毫无退缩之意,列阵向西发克斯挑战,于是双方在马希利王国的东部边境附近交战。西发克斯军的编制与罗马军制是一样的,这还是当年老西庇阿的部下训练的结果,所以双方的阵法一样,都是以重装步兵百人队组成中军,骑兵掠阵两翼,战斗也在同样的战术下展开。西发克斯拥有优势的骑兵,使罗马军的骑兵陷入了苦战,可是他的中军却由于训练不足,很快就抵抗不住罗马军的攻击,开始溃败。西发克斯见中军不支,而且带动全军军心动摇,大急。他为了扭转战局,便纵马冲锋,吼叫着杀入了罗马军,希望可以带动军队的士气。他以为自己拥有优势的兵力,只要士兵肯卖力死战,定无不胜之理。他的部下一见国王杀向前去了,也都勇气倍增,喝令军队向前。可是他们毕竟不是罗马军团兵的对手,反复冲杀都无法前进一步,结果西发克斯自己突入敌阵,力尽被俘。西发克斯军见国王被俘,战意全失而溃败。这场战斗是个很好的例子,西发克斯有优势的兵力,使用罗马军的编制装备和战术,自己也能身先士卒,却依旧无法取胜。可见军队制度、统帅的愿望和武器装备都不是胜利的保证,这都得怪西发克斯不能知己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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