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萧皇后传奇 作者:张家楚-4

萧妃的计谋果然没错。听得儿子和媳妇说,明天就要离开京城回扬州去了,一抹愁云漫上孤独皇后的脸颊,遮盖了刚才见到儿子和媳妇时的兴奋的微笑。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这才过了几天,又要走了……”接着又说:“日子过得怎么这么快?”母后的情深深地打动了杨广和萧妃,心底油然升起一股难舍难分的爱怜之情,夫妻二人鼻子酸酸的,眼睛都湿润了,异口同声动情的叫了一声“母后!”杨广接着说:“儿臣秉承父皇旨意,镇守江南,为国家社稷,儿臣义不容辞。只是儿臣远在千里之外,不能日日侍奉父皇母后双亲,尽仁尽孝,每逢想起这些,儿臣心中悲伤万分。明天儿臣又要远离膝下,回扬州任上去了,又要去经受思念双亲之苦的折磨。母后,正是这种思念之苦叫儿臣不寒而栗呀!天哪,果真是忠孝不能两全啊!”杨广说着,竟匍伏在独孤皇后膝下呜咽着哭出声来。再看那萧妃早已泣不成声,如梨花带雨一般。望着眼前的儿子、儿媳,独孤皇后无不为之动容。她颤微微地一手抚着杨广的肩头,一手抚着萧妃的肩头,说:“广儿,你在藩镇这些年,以自己的才干和为人颇得政声。给国家社稷作出了贡献,也给你父皇和我的脸上添了许多光彩。我心里真是高兴,也觉得光荣。”接着,她又转过脸对着萧妃,说:“你又纳得这么好的一位王妃,这可是你的福气啊!唉!我老了,身体又渐渐地多病,今天与你们分别,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次跟你们见面啊!”话没说完,满脸已是老泪纵横了。萧妃赶忙站起身,掏出一方丝巾为独孤皇后擦拭着泪水,宽慰道:“母后快别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了。您与父皇健康长寿是我们最大的福分,我们这一辈子全靠您们二老的荫护呢!”独孤皇后笑了,她说:“别说傻话了,我与你父皇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护佑儿女一世。有朝一日我与你父皇殡天了,万事还得全靠你们自己。一辈子的路还长着呢,千万要珍重,保重才是。”杨广说:“母后所言极是,这些道理儿臣心里明白,只是……”杨广欲言又止,而且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独孤皇后看出儿子似有心事,问道:“广儿,有什么叫你为难的事吗?“母后,我……”杨广仍然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说吧,广儿。明天你们就要走了,难道你还要把什么事憋在肚子里,也让我整天牵挂在心上吗?”“母后!”杨广又亲切地喊了一声,话语里又有了抽泣的音调,“你最了解儿臣的秉性了。儿臣自幼性情愚笨,见识低下,总是真心实在地待人处事,从来也没有玩过什么虚玄的招数。正因为这样,儿臣怎么也想不出是在什么地方或什么事情上得罪了东宫的大哥。前些天我去东宫拜见,想不到他对我是那样一种冰冷淡漠的神情。除了在向儿臣展示他的庶人村时,大哥脸上有一点儿得意的兴奋,其余时候都流露着怒气和怨恨。儿臣百思不得其解,大哥在怨恨什么?怨恨我吗?可我又有什么值得他怨恨的呢?难道有谁在大哥面前谗言陷害于我?母后,儿臣真害怕有那种事发生,若是真有人在太子心里埋下仇恨儿臣的种子,儿臣终会有一天死得很惨,而且还会到死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死的。母后,我真的很为自己时时可能惨遭不测的命运担忧害怕呀!”谋废太子(6)听了这些话,独孤皇后愤怒得竟有些颤抖起来,她恨恨地说:“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个东宫太子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了!他究竟想干什么?我给他选取的王妃,他竟根本不以夫妻之礼相待,却特别宠爱那个云昭训。可怜王妃全当嫁给了一只猪狗!这些年来,从没听说过王妃有什么病患,却突然说她暴病而死,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些故事,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追究,没想到他又对你这样。我还活在世上他就敢如此蛮横,要是我死了,他非得把你们当作刀俎上的鱼肉不可呀!我还常想,堂堂一个东宫太子竟没有一个正妻的嫡子,若是你父皇百年之后,你们兄弟几个还要向那个云昭训生出的儿子稽首称臣。每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像刀扎一样地难受。这算什么皇太子?他能继承帝位大业吗?如果不能,要这样的皇太子又有什么用?……”独孤皇后一边说,一边气愤伤心地又抽泣开了。萧妃接着说:“那个云嫂子,对我也似乎有一种无缘无故的仇恨,而且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我一看那眼神,心里就发怵,害怕极了,几次暗中催促晋王快快离开东宫……”萧妃说着已是泣不成声,独孤皇后握住她的手,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宽慰道:“儿呀,别怕,有母后为你作主!”杨广也陪着母后、萧妃现出一脸哀伤,而他胸中却已是心花怒放。母后对太子的愤怒担扰和贬斥,就是对他心中计划的赞许和支持,他暗想:该是走第二步棋的时候了!这天,萧妃正和柳惠在说笑,晋王杨广匆匆回来,对她们说,你们去柳惠房里说话吧,寿州刺史总管宇文述一会儿就要来了。萧妃顺从地点头。她知道这是她与丈夫曾经计议过的事情。宇文述是一员有勇有谋的武将,与杨广私交甚密,两人无所不言。江南平陈时,宇文述任行军总管,之后做了安州总管。杨广出任杨州总管以后,为了能与这位至友来往方便,就奏请父皇恩准,将宇文述调任寿州刺史总管。杨广自京城返回杨州后,先找来总管椽张衡,跟他讲了此行的经历,又商议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张衡沉思了一会儿,说:“大王不妨听听宇文述将军的高见。”张衡分析:“以后的重场戏都在京城,而我与大王都是杨州总管府上的,不宜频频在京城直接露面。宇文述是寿州官员,不会引起他人疑心。其次,大王与宇文述是莫逆之交,谋嫡之事既便是他不敢出面相帮,也不至于泄露出去。”杨广派人将宇文述请到杨州总管府自己的后阁里。杨广依照张衡的建议,向宇文述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言语诚恳而急切。宇文述对太子杨勇并无好感,他认为杨勇绝非成大器之人。杨勇之所以被立为太子,不过得了身为长子的便宜而已。若论才干和人品,与杨广相比太子相差甚远。再说,若是杨勇继承天下,他宇文述也沾不到什么光,如果没有什么过失的话,也只能在刺史总管的位子上熬到告老而已。如果能让晋王得到大位,自己的前景或许就大不一样。不过尽管如此,毕竟事关重大,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宇文述不得不在心中思量权衡再三。杨广见宇文述沉默良久,知道他心里为难,于是说道:“宇文兄,我今天把自己的心事向你和盘托出并向你请教,是觉得你是一位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兄长。我明白,这样的事无论摆在哪个人面前,都会有难言之处。不过,宇文兄,我真希望你不吝赐教,既便不成,我也无怨无悔。”宇文述说:“皇太子生性孤傲娇横,可以说朝中百官无人不知,因此他也就渐渐地失去了皇上陛下和皇后的宠信,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关太子失宠的传闻我听到了不少,想必大王知道的就更多了。若论功绩声威,大王要比太子显赫得多。天下人只知道杨勇是当今的皇太子,至于他的德行如何,才干怎样,恐怕就极少知晓。而大王你却大不一样,你素以仁爱忠孝称誉朝野,才华盖世,文武兼备,御突厥、平南陈,屡建奇功,为国家社稷贡献之大莫过于大王,因而深受皇上陛下和皇后的信赖与宠爱,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就目前情势而言,四海之内的崇高声望实际上已为大王所有,早已远远地超过了皇太子。不过,要说到罢黜太子,另立新储,这可是国家的大事。”说到这里,宇文述停下来,端起盖碗呷了一口茶,细细地品着。接着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有了一番打算就不妨试一试,大王尽管放心,无论成败,我宇文述奉陪到底,绝不反悔!”杨广一听,心里的石头落地,激动地双拳一抱,说:“宇文兄,单凭这句话,本王先谢你了!”宇文述摆摆手:“大王,你我之间言谢就显得生分了。我想,当今朝中能说动陛下废黜太子另立新储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尚书右仆射杨素,而能与杨素讨论此事的惟有他老弟杨约。别看杨素位高权重,他凡事都要与他的老弟杨约商议,而且对杨约言听计从。再者,听说当年为杨约出任大理寺少卿之事,兄弟俩与太子埋下私怨,这就更便利我们行事了。杨约与我私交已久,我对他的脾性十分熟识,这个人爱财好赌。大王,能否让我近日内即去京城与杨约会面,跟他商议此事,再让他去打通杨素。倘若一切顺利,这事就大有希望了。”谋废太子(7)听罢宇文述的一番宏论,杨广高兴得直搓手,连连说:“好,好!果然是宇文兄想得细致周全,本王自愧不如!立刻准备一下,你马上进京去面见杨约。”宇文述却说:“大王别急。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自然是希望事情办得顺利成功,但更应想到事情受到挫折甚至失败,把困难估计得充分一些。何况此事非同一般,一旦失败,你我也不甘心做俎上鱼肉,因此还要有一下策,为自己留一条退路。”杨广佩服地点点头,问:“宇文兄有何下策?”“洪州总管郭衍可是大王的至交亲信?”宇文述反问道。“当然。江南平陈时候他是行军总管,我们不分彼此,交情颇深。”杨广回答得很干脆。“那就好。”宇文述放心了,“要把这事密告郭衍总管。当然,大王您不要露面,还是由我去转达。让他从现在起暗修甲杖,阴养士兵,万一事与愿违,我们即可以准备屏障,割据梁陈旧地称雄一方。此乃以防万一之下策。”杨广真的没料到宇文述一员武将,胸中却有那么多的韬略,向他讨教可真正是找对了人。当下摆设丰盛的酒宴款待宇文述,萧妃亦入席坐陪。酒足饭饱之后,宇文述起身告辞。萧妃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了几大箱金银珠宝装在车上,这是让宇文述带到京城去的。宇文述说了,杨约爱财好赌,要打通他这个关节,非得用这些东西不可。杨广拉着宇文述的手,萧妃跟在杨广身后,送宇文述到厅堂外边,让他看了装在车上的东西。宇文述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大王放心,宇文述决不辜负重托!”不几日,宇文述的车马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客栈安歇下来。红日西沉。宇文述唤侍从驾好马车,匆匆上路,他是有意选择这个时间进城的。出了客栈,宇文述命一位侍从骑快马进城去,找最好的饭馆定一桌上好的酒宴,黄昏后送到大理少卿杨约的府上。然后再去杨约那里通报一声,就说寿州刺史总管宇文述前来拜见。通报的重要目的,是要打探一下杨约那里有无外人,如果有,宇文述就得另寻佳处,车上的几箱东西也就不能拉到杨府去了。结果一切都很顺利。杨约府上并没有外人,他一个人正寂寞无聊得难受,很高兴地将宇文述迎进府中。这时定做的酒菜已从饭馆送来。杨约一见这情景,就埋怨道:“宇文兄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跟我玩起虚套子来了。这不是有些见外了吗!你千里迢迢来到寒舍,理当让我来摆酒为你接风洗尘才是,可是……”“咳,少卿贤弟何必生分。这次来又没打算着急走,今天先敬贤弟几杯水酒,明天你再请我,后天还请我,愚兄绝不推辞。”谈话之间,酒菜已摆了一桌,二人分宾主就坐,开怀畅饮起来。这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二人都很尽兴。待撤去了残汤剩菜,宇文述命随从把那几只木箱搬进来,将箱子里的金玉珍玩一件件摆上了客厅的桌几书案。杨约大瞪着双眼看着,那被酒烧红了的脸腮更加光彩可鉴。等侍从搬着空木箱退下之后,他便颤抖着声音问道:“宇文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宇文述呵呵笑道:“少卿贤弟,这些东西是我拿来向你讨教棋艺的。咱们两人对弈,一局一算。如果你赢了,赢几局拿走几件。要是我赢了……”“好,好!”一听说要赌,杨约来了精神,“宇文兄不必多说,如果我输了,这些玩艺一件不要,再领仁兄到库房去,所有东西任你挑选,你赢几局拿走几件。”“就是这规矩!”宇文述赞同道。二人即刻摆棋布子,厮杀起来。若论真功夫,宇文述的棋艺并不在杨约之下。但今天,无论如何宇文述是不会赢他的,输掉这些东西是他的计划,也是他的任务。表面上看,宇文述用尽了文韬武略,却还是下一盘输一盘,对一局败一局,并输在情理之中,败于稍逊一筹,竟丝毫没有破绽。茶水喝得不多,额头上的汗出得不少。刚过午夜,满堂的金玉珍玩悉数归入杨约囊中。终于,宇文述一推棋盘,感慨地说:“少卿贤弟确实厉害,愚兄甘拜下风。不玩了,再玩我可没有东西给你了!”杨约双手一拱:“承让,宇文兄承让了!”接着他环顾了一下身边那些闪烁着珠光宝气的东西,说:“宇文兄,你我兄弟切磋棋艺可以论输赢,而这些贵重物件就不要以输赢论归属了吧。”“咳,大丈夫一言九鼎,怎可言而无信呢!”宇文述断然地遥遥头。杨约难为情地挤出一点笑容:“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我之间用得着客气吗?再说,”宇文述话音一转,压低声音道:“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我的!”“什么?不是宇文兄的又是谁的?”“是晋王赐给少卿的!”“噢!”杨约大吃一惊,脸上得意之色荡然无存,惶惶的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承受得起晋王的如此厚礼?”“少卿贤弟,无功不受禄那是自然,但先受禄后立功也未尝不可呢!目前就到了晋王要你为其效力的时候了。”第二天晌午,杨约兴冲冲地回到府上,没等宇文述开口问话,他先说了一句:“今晚请宇文将军到家兄府上一聚。”谋废太子(8)宇文述心中明白,杨素那道关口打通了。夜幕降临,杨约领着宇文述来到越国公府见到了杨素。杨素开门见山地说:“小弟对我讲了宇文将军的高论,我听了真有些喜出望外,我生性愚钝,依我的才思绝不会想到那么深的一层,多亏宇文将军提醒!”宇文述拱手道:“杨大人过奖了,下官只不过是转述晋王的意思而已,废立之事还是全仰仗大人了。”杨素道:“请将军转告晋王,杨素定当竭力尽心。正如小弟所言,此事不宜拖延,越快越好。自明日起,我便寻机不断说动皇上,看圣意究竟如何。宇文将军最好就在小弟家中逗留三五日或更长一些时间,如有意外,我会通知你。若一切顺利,你我就无需再见面了,就请将军回扬州向晋王复命即可。”宇文述连连点头道:“一切由杨大人安排。”随后便摆上丰盛的酒宴。杨素特意叫来自己的爱妾乐昌公主坐陪。杨素丧偶多年,一直没有续娶正室。据说孤独皇后都曾为他做媒,也被他婉言谢绝了。平陈后,文帝将从陈朝掳来的乐昌公主等十余名美女赏赐给他。所有姬妾中,杨素最宠幸的就是乐昌公主。看到乐昌公主,宇文述便想到了乐昌公主的妹妹,被陛下选为妃子的宣华夫人。姐姐称得上沉鱼落雁,妹妹一定是闭月羞花。这么想着,宇文述便向杨素道:“杨大人,你可知道上次晋王夫妻的长安之行么?”“当然知道。”杨素不无得意地回答道,“晋王夫妻还主动来拜访老夫呢!”“你可曾知道晋王妃还曾单独去拜访过宣华夫人吗?”“这个……”“尚书大人,”宇文述打断杨素的话,“别看晋王妃乃一女流之辈,晋王府里有许多决策据说都是出自她的谋略。”“噢!宇文将军不说,老夫还真的没有注意晋王身边的这位王妃了。她的眼界可真够深远,或许就是孤独皇后第二吧。看来,上苍对此确有定数啊!”二人对视,会心地一笑。时隔不久,皇上做了一件事先没有声张的事情。他抽调几十名宫中禁卫,令其身着常人服装,分散在从皇宫到东宫道边路口上,昼夜值勤,天天禀报。杨素想,皇上这是在提防太子了。虽然这些事都在波澜不惊中进行,文武百官都看得明白。常言道:墙倒众人推。而世间的事实是,墙上刚刚有几道烈缝,众人便来推了。各种各样贬责诋毁太子的传言纷至沓来,皇上当然听了不少。只是还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直言废太子。杨素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无外乎是两种结果:要么立功受宠,要么被杀头。和宇文述见面后的第二天,皇上在后宫赐宴,杨素奉旨赴宴。席间,他寻机拜见了独孤皇后。他要亲自弄清这位铁腕皇后对罢黜太子的态度。尽管杨素已听宇文述叙说了晋王与皇后辞别的那一幕,可是他觉得那只是暗探,没有明示。他要有皇后一个明确的表态,才好决定如何行事。这事必须得到皇后的支持,方可进行。想当年,皇后杖杀尉迟氏,皇上一怒之下策马走单骑,还是老夫与高熲去劝驾回宫的哩!此后,陛下和皇后对我更是恩宠有加,只是那高熲说话不看火色,毫无顾虑竟落得免官罢职,告退还乡。想到这些,杨素心里信心大增:皇后一定会支持自己的。果然,一谈起晋王的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独孤皇后就喜形于色,赞不绝口。而当说到太子的恣意妄为,有恃无恐时,皇后便悲愤至极,掩面而泣。最令杨素惊喜的是,独孤皇后竟然要求他劝说皇上,早作罢黜太子的打算,为此皇后还送给他一包金银珠玉。杨素暗想:皇后与晋王殊途同归,岂不是天降洪福于我吗?那么下一步就看我杨素怎么走这步棋了。或许上苍早有安排,一切都比预料的还要顺利。那天上朝,杨素比平常早到了一步,看见太史令袁允已在殿外,来回徘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杨素忙上前,主动打招呼:“太史令,看你一副愁容,有什么难事可否说来听听?”“唉!”袁允叹了一口气,说:“尚书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有难题向大人请教呢。”杨素道:“请教不敢当,帮太史令出出主意倒还可以。”“是这么回事,近日我观察天文,几次都显现皇太子当废之象。我反复思量,若是陛下问起来,下官该不该如实禀奏?”“咳!太史令怎么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呢!你我身为臣属,忠君报国是根本。如此要害之事,怎么还要等陛下发问呢?应该主动奏报才是。”“可是,就怕陛下……”“太子令不必担心,我与你一同禀奏陛下。当然,此事还不宜在广庭大众下张扬。等退朝之后,百官散去,咱两再向陛下禀奏。”看到杨素这样坦荡无畏,袁允也就点头应允了。退朝之后,文帝回到后殿。还没坐稳,就听内侍禀报:“尚书右仆射杨素、太史令袁允求见陛下!”文帝有些纳闷:有什么话刚才上朝不说,又跟到后边来了?就吩咐:“请他们进来。”看到二人进来,文帝先开口道:“二位爱卿有何事禀奏?”杨素答道:“回陛下,太史令有要事禀奏!”谋废太子(9)“噢!什么要事呀?”袁允跪伏在地上回答:“陛下,臣夜观天象,皇太子有当废之征兆!”文帝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他只闷闷地“嗯”了一声,良久,又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袁允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很显然,文帝要单独跟杨素交谈。杨素心中暗喜:机会来了!文帝赐杨素坐下,又屏退了左右,稍稍沉稳了一下气息,说:“杨爱卿,朕也请人看过,刚才袁允所言的天象早就显现多次,群臣之中善观天文者甚多,只是没有人敢说罢了。”杨素道:“陛下明察秋毫,一语中的。单就太子无德一事,不敢直言的人当中就有杨素。其实微臣觉察太子种种不轨迹象已经很久了,可是,唉……想我杨素追随陛下多年,在朝中也算一个老臣,对陛下实在不该有什么吞吞吐吐的,真是愧对圣恩啊!”杨素说着,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文帝随着也叹了一口气,说:“爱卿不必自责,在这种事上朕是有过失的。很久以来,朕已经感到杨勇不堪承嗣,皇后也一直劝朕早作了断。可是,想到杨勇是朕为平民时所生养,又是长子,总有不忍。只希望他会日渐成熟,改正过错,才克制忍耐到了今天。看来,朕果然有失于当断不断啊!”杨素接着说:“陛下的话让微臣想起了一件事,陛下还曾记得诛灭刘居士那些明党那件公案吗?”文帝连连点头,说:“朕当然记得,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早在文帝为周室之臣时,就有一位知已旧交,叫刘昶。文帝登基之后拜刘昶为上柱国,为此刘昶感激不尽,兢兢业业。刘昶的儿子刘居士却是一个狂荡不羁、目无法度的流氓恶棍,曾几次犯罪,而文帝都看在与刘昶的交情上宽宥了他。谁知道这刘居士有恃无恐,更加骄恣横行。他常常盯上一些体魄强健的公卿子弟,将其绑架到自己的家里,捆住手脚,再把车轮套在脖子上,用棍棒皮鞭拷打。那些被打得遍体鳞伤而又至死不肯求饶者,刘居士便称其为壮士,亲自松绑、酒肉款待并盟誓结为朋党。于是不久,刘居士就有同党三百多人。他们三五成群,经常游荡在官道乡路上,袭击过往行人车辆,劫掠财物,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公卿贵族,只要遭遇到刘居士的党羽爪牙无一幸免,哪个敢稍有不从,即拳脚棍棒相加,遭受一顿毒打。一时间人心惶惶,民怨鼎沸。几位身受其害的公卿臣子联名上书文帝,告刘居士结党称霸,谋为不轨。文帝龙颜大怒,下令将刘居士逮捕斩首,其党羽也都杀的杀、抓的抓,是公卿子弟者一律除名。刘居士一伙朋党很快就诛灭了。文帝担心除恶不尽,留有后患,就下诏命皇太子杨勇继续查刘居士余党,并且让杨素将诏书送给杨勇。杨素来到东宫,将诏书交给杨勇,他草草地看了一遍就放在桌上,冷冷地说:“刘居士的党羽早已伏法,叫我去哪里找?去哪里查?”杨素道:“陛下恐有漏网者,日后死灰复燃。”“算了吧!”杨勇忿忿地叫道。“清明世界,朗朗乾坤,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你身为尚书右仆射,岂能没有责任?还是你自己去清查吧,关我什么事!”杨素见他这副神气,心中怨恨但又不敢发作,还是耐心地劝道:“这可是陛上的旨意。”“哼!你别动不动就拿陛下来要挟我。当年逼迫静帝禅位那事,万一失败,先被诛杀的必是我无疑。今天父亲成了天子,我居然还不如几个兄弟。凡事不论大小,都不准由我自主。我还算得上一个皇太子吗?”说着杨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到什么时候,我才能自由自在,不受牵制拘束啊?”当时,杨素只以为杨勇性情暴戾,借机发泄牢骚,回来后也确实没敢告知文帝。而今天看来,这件事实在是杨勇谋逆已久的一条罪状。这条罪状确实不轻,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在文帝心上,让他憋闷得难受,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杨素抬眼看看文帝的脸色,冷峻而又压抑,他觉得是时候了,就说:“陛下,既然当今太子已不堪承嗣,废立大计应早下决心,不可犹豫了。”文帝点头称是:“爱卿所言极是,正合朕意。依爱卿之见,罢黜太子之后,另立哪位藩王为新储最合适?”杨素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晋王杨广!”文帝听了,立刻高兴得眉开眼笑了:“好,爱卿好眼力,与朕不谋而合。知我者莫过于越国公也!”杨素谦卑地躬躬身子道:“承蒙陛下错爱,满朝文武之中不独杨素有此见地,应当是众望所属!”文帝收敛笑意,说:“黜旧立新,事关国家百年大计,一旦宣诏,要让群臣百姓心服。因此,还需爱卿细细筹划一下,并且是越快越好!”杨素起身应道:“请陛下放心就是了。”杨素心里明白,皇上是要他尽快地多搜集一些杨勇忤逆不孝、图谋不轨的证据。只要有了足够的证据,废掉杨勇的太子只不过是写一道诏书而已。杨素自宫中出来,顿觉一身轻松。回到家里,他立即差人把杨约找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以下的工作就要紧锣密鼓。杨素对杨约讲了面见皇上直言废立太子的经过,随后向他请教用什么办法可以尽快地搜取到杨勇谋逆的证据。谋废太子(10)杨约慨然道:“这事好办。东宫的属官中我认识一个叫姬威的,跟杨勇比较亲近。我给他送点金银,再晓以利害,十有八九他会帮这个忙的。”这姬威是个胆小怕事且又爱财如命的小人。他手里捧着杨约送来的金银,又听杨约说,太子的许多罪过已早被陛下洞察,家兄已奉密诏,一定要废黜太子。如果此时立功,助陛下一臂之力,日后必将大富大贵。姬威没怎么犹豫,便答应暗中搜集杨勇的不轨言行,并且尽快上书皇上。第三部分开皇二十年十一月三日,文帝颁诏,立晋王杨广为皇太子。  消息传到扬州,总管府里一片欢腾,而杨广和萧妃都显得异常平静。因为这道诏书的颁布,早已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是他们夫妻长久以来努力的结果。至于被立为太子后应有的兴奋与激动,已经被长时间的努力谋划时期的那种向往和期待消耗殆尽。而此刻,只剩下平静。荣立储君(1)文帝惊问道:“杨勇何为?”太子妃答道:“启奏父皇,兄长因太子被废,心中怨恨,现在已经疯了,依儿臣之见,暂且不必理他。”开皇二十年,烈日炎炎的夏天很快又过去了,在仁寿宫避暑的文帝准备驾返长安。这个夏天,文帝的心情一直都不宁静,有最让他伤心忧愤的事,也有让他高兴舒心的事,更有让他时时牵挂而坐卧不安的事。令他伤心忧愤的,就是自己的三儿子、秦王杨俊死了。随着年纪的增长,文帝常常回想起几个儿子小时候的情景。三儿子杨俊自幼很得父母喜爱,他生性仁爱宽厚,总以善心待人。或许是受父亲的濡染,身为秦王的杨俊曾经一心向佛,几次想出家为僧,文帝坚决不允。杨广任杨州总管之后,文帝委他做了并州总管。也是自并州开始,杨俊的骄奢淫逸之风渐长。他不仅多次违犯规制,大修宫室,更沉溺于女色,甚至常常去青楼嫖妓。秦王妃崔氏是个手段毒辣的女人,她见杨俊整天与别的女人作乐,既无奈又忌恨,一气之下就在饭中下了毒药。可是杨俊命不该死,吃了那些饭菜之后竟没被毒死,但从此落下了疾病。这事闹得天昏地暗,沸沸扬扬,文帝龙颜大怒、下诏免去杨俊并州总管一职,只留秦王爵位迁回长安闲居;将崔氏贬为庶人,赐死家中。杨俊被免官回府养病,但因毒性渗入体内,再加上心里悔愧懊恼,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强撑了不到两年,终于在这个夏天的七月死了。文帝闻听杨俊的死讯时,心底深处说不清是悲还是恨。这是他的亲儿子,是亲自封立为秦王的!他登基后的第三天册立了皇后和太子,此后第十天,便将其余四个儿子分封藩王。二十年前的那些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变得如此不堪,落得这般下场!他百思不得其解。由此,他又想到了太子杨勇……而让文帝高兴舒心的,就是那位宣华夫人,是宣华夫人在这个夏天里陪伴得他高兴,侍奉得他舒心。这些高兴和舒心里面还包含着感激———文帝感激独孤皇后的宽容。独孤皇后是夏至那天来到仁寿宫的。刚过三伏就去了。她说自己身体虚弱,受不了岐山里阴凉的山风,还是回长安城自己的后宫里舒服。这是实情。独孤皇后虽然才五十岁,精神与体力就已经明显地衰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年当中总要闹几场病,每病一次,体力与精神就虚弱一次,许久不能复原。然而,身体不适仅是独孤皇后提前离开仁寿宫的表象,内里还有一层,就是她对文帝宠幸嫔妃的默认和宽容。上了年纪,她似乎悟透了许多人间世事。自古至今,哪朝皇上不是三宫六院、嫔妃如云?他们的皇后娘娘难道没有一个妒心醋意?答案只能是,身为皇后就必须容忍这些,换而言之,只有容忍这些,才有可能做稳皇后。皇后是皇上册封的,既可立,当然也就能废。当年独孤皇后一怒之下打死了宫女尉迟氏,气得皇上单骑出走深山,惊动百官四处寻找,闹了个昏天黑地。事过之后,独孤皇后也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皇上绕了她这一回,这也让她明白,千万不可再有第二回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那以后,她逐渐有所参悟,默认了,宽容了。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独孤皇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文帝沐浴着皇后的宽容,享受着宣华夫人营造的舒畅。跟宣华夫人在一起,是他在这个夏天里惟一感到开心的事。陈朝亡国之后,宣华夫人跟随哥哥陈叔宝被解到长安,做了宫女,那年她才十四岁。如今,二十六岁的宣华夫人不仅是一个美艳至极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位非常成熟的女人了。她生在宫廷,长在宫廷,世事的变迁,让她从一位尊贵的公主变成由人颐指气使的宫娥,又逐渐升至为皇上的爱妃。潮起潮落的经历铸就了宣华夫人雍容高雅的气度和宽广豁达的胸襟,她端庄稳健,宠辱不惊,她心直口快又不失心计,而文帝也是性情中人,与善解人意的宣华夫人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宣华夫人以自己二十几岁的青春芳华和妖冶温情,侍奉一个六十岁的皇上自然是游刃有余的。在宣华夫人的寝殿里,文帝看到了那只熠熠生辉的金凤凰,他问宣华夫人:“爱妃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宝物?”宣华夫人抿嘴一笑:“是晋王妃亲自送来的。”“噢?”文帝乐呵呵地笑了。他知道,杨广夫妇每次进京朝见,或是有官员自扬州来长安公干,他们都会给自己和皇后带来一些金银礼品,以表孝心。而文帝却没想到,这礼品当中还有宣华夫人的一份。文帝心想,连自己都不知道杨广夫妇给宣华夫人送礼的事,皇后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们这样做,既是对父亲的理解孝敬,又不使母亲感到伤心和不悦。文帝对晋王的作法十分欣赏满意,情不自禁地自语道。“五个皇儿中,知朕孝朕者以晋王为最啊!”宣华夫人听了,顺便接过话来:“陛下,五位皇子之中,勇武干练又心怀社稷、情系天下的,恐怕当属晋王了吧?”文帝没有回答,却默默地点了点头。宣华夫人接着说:“陛下,虽然妾妃没有见过晋王,却听到了不少晋王的事。人们都说晋王仁孝谦和,文韬武略,是一位承担大事业的人才。”荣立储君(2)“哦,爱妃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文帝问道。“怎么,难道陛下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宣华夫人的反问使文帝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陛下,”宣华夫人又说,“妾妃斗胆问一句不恭的话,身为至高无上的皇上,为什么有时候连自己的厌恶喜好都不明示昵?”文帝感慨地说:“爱妃,身在宫廷,世事纷杂,遇事不能不权衡再三,反复思量,单凭自己的厌恶喜好是不行的。”说着,文帝又陷入了沉思,他又想到了皇太子杨勇,想到了自己与杨素谋划的那件事情。在整个夏天里,最让他牵肠挂肚的就是这件事情,他一直在等待着杨素有佳音传来。杨素终于来了,还随身带来了姬威写给皇上的奏书,字里行间历数皇太子杨勇桩桩件件忤逆谋反的罪状。文帝翻看了几页。可以看得出,他焦急不安地等待的就是这些东西。而当这些东西真真实实地摆在自己面前时,他内心的感觉突然又变得复杂起来。这里面有气,有恨,有忧伤,还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割舍的情愫。文帝用手拍了拍那份奏书,“这么说,都准备好了?”杨素低头答道:“微臣一切都按陛下旨意行事,已经万事俱备了!”文帝低眉沉思了片刻,终于猛地抬头,干脆果断地吐出一个字:“好!”又一个秋天来了,长安城内的街道上纷纷扬扬飘飞着落叶。天开始变得高而且远,蓝蓝的。每到清晨,或者黄昏,总会听到一声声悠扬、清脆的鸣叫声。不一会儿,在北边的天空,便会缓缓飞进一队队大雁,它们常常更换着队形,一会排成个“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一个“一”字,整整齐齐,缓缓而飞,不时撒下几声哀鸣。东都洛阳至长安的驿道上,马蹄哒哒,旌旗招展,———那是文帝驾返京都。开皇二十年九月十六日,文帝抵达长安。翌日,文帝登殿早朝,文武群臣早已分列两边,恭迎皇上回宫临朝。文帝看着殿下毕恭毕敬伫立着的文武大臣,面目凝重,表情严肃。临朝之前,他已在心里打好了今天开场白的腹稿,此时的冷峻与沉默正是为即将出口的话语作辅垫的。至高无上的皇上不开口,殿下更是一片寂静,一个个低眉顺眼,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寂静的大殿,的确静得出奇,有一种让人发怵的感觉。良久,文帝终于开口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朕离开京城已有些时日了。住在东都仁寿宫的这些日子里,朕也常常思念众卿,每每想起与众卿同理朝政的君臣之乐,朕就觉得甚是兴奋,今日朕驾返京都,又坐在了大殿之上,与众爱卿共理朝政,这本是一种令人高兴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朕的心情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反而充满了懊恼和烦闷,众卿之中有谁能知道这是什么缘由吗?说出来,为朕排解一下,也好让朕轻松轻松!”文帝这一番话说得一班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全都显出了那种摸不头脑,也不知从何回答的样子。殿下依然是一片沉寂。文帝平稳住气息,两眼由前向后,再由后向前一遍遍睃巡着自己的这帮属臣。这会儿,轮到他在等待了。当然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吏部尚书牛弘前行一步,躬身答道:“陛下,臣以为是我们这些为臣的愚钝无能,有哪些朝政事务办得不合圣意,有负皇恩,才使陛下懊恼心烦,还望陛下赐教指点。”听了牛弘这样的回答,殿下群臣纷纷异口同声地附和:“牛大人所言极是。臣等请陛下赐教、训示。”一阵营营嗡嗡的声音。文帝心中懊恼不已,大失所望。在东都洛阳仁寿宫的时候,他曾听杨素说,朝中已经对皇太子杨勇的种种过失传言得沸沸扬扬,有的甚至推测太子即将被废,也应该废。他今天的发问,就是想挑明事由,让大臣们借题发挥,通过他们的嘴说出太子不可容忍的过失,往下的事自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没想到文帝的问话,却引出牛弘如此圆滑的检讨与一片随声附和。文帝非常失望又非常气愤。如果说刚才的冷峻严肃还有几分故作姿态,那么此时却是真的恼怒了。他铁青着脸大喝一声:“什么赐教指示,全是一片胡言!”文帝的这一声怒喝,使大殿之中又重归死一般的沉静。文帝又接着正色道:“这里距仁寿宫仅百里之遥,可是朕每次驾返京师,总要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太子杨勇忤逆谋反之心已久,种种形迹日益昭彰,你们这些人难道真的没有觉察?朕昨晚偶感腹疾,为入厕方便,未敢脱衣安睡。朕本是睡在后殿的,可是半夜入厕归来,朕忽然又搬回了前殿。为什么?还不是以防不测!看你们一个个懵懵懂懂,装聋作哑的样子,朕更觉得危险可怕。别看朕今天还坐在大殿之上,说不定明天就被人抛尸荒野,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文帝话音刚落,就听到殿下“扑嗵”一声响,有一个人歪倒在地上,原来是东宫总管唐令则。唐令则听到皇上直言怒斥杨勇忤逆谋反,头脑立时“轰”地一声,心中叫苦道:这下太子定废无疑,我也是定死无疑!于是,身不由己,两腿一软倒在地上。荣立储君(3)文帝见状厉声问道:“唐令则,你这是怎么了?”唐令则见问,更是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答道:“启……启奏……陛下,太子谋反,与…………与微臣无关。”“哈哈哈……”文帝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众爱卿可都听见,这真是地地道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既然你不打自招了,朕问你,你身为东宫总管,辅佐太子这么多年,对于太子忤逆谋反的罪过,能说与你毫无关联吗?”“陛……陛下……”唐令则跪在地上,还想分辩。“来人!”文帝一声呼唤,殿外进来四名禁卫,“将唐令则先行羁押,待查明罪责后再作处治!”四名禁卫一拥而上,连拖带拉地把唐令则拽出大殿。这时候,殿内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额头上都早已沁出密密的汗珠。尤其是那些平素与杨勇过从甚密的人物,心里都在“咚咚咚”地擂鼓,但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尽量将身子站得笔挺,免得再如唐令则,没被皇上点名,自己倒先瘫软下来。看到殿内平静下来,文帝又说:“也许会有臣卿感觉到今日之事突然,其实不然。朕感觉到太子杨勇不堪承嗣已有很久,而杨勇意欲加害于朕也有时日。年初时太子妃元氏暴亡,朕就疑心是太子做了手脚,曾当面训斥过他。谁知他回去后就对人恶狠狠地说:”死一个元妃算什么,过几天我还要将他父亲也杀掉!‘你们听听,这就是想加害朕不便明说,进而迁怒到他岳父头上罢了。“说到这里,文帝停下来,再次观察大臣们的反应。只见大臣们都微低着头,惟有杨素抬眼看着皇上,神色中有一种暗示。文帝心领神会,说道:“尚书右仆射杨素!”杨素立刻躬身出列道:“臣在”。“你觉得刚才朕所说的,还有什么疏误不妥的地方吗?”“回陛下,刚才陛下所言句句确凿。朝中诸多大臣也早已看到,今日的太子已非将来承嗣大业之才。不过,微臣以为,对于太子的种种劣迹,陛下仅说了不足十一。废立乃朝廷大事,须将太子罪恶详尽告白于天下,震慑朋党,方可使众人心服口服,天下归心。”文帝听罢一拍巴掌,说:“说得对!杨爱卿还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出来,让朕与众卿都听一听。”“陛下,臣对于太子的种种行迹虽有所闻,却微不足道。东宫属官姬威与太子朝夕相处,知之甚多。他可向陛下禀奏其详。”“哦?姬威现在何处?”“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好!”文帝高兴地叫道,“快快宣姬威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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