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怎么啦?” “我必须撤退。”他的左翼正在后退。“我的部队支持不住了。” “在我上来调查清楚以前,中校,你给我守在那儿。”白乘吉普车走了一段不远的路程后,开始朝该营阵地爬去。人们正疯狂逃命,一片混乱。白设法集合一大群人训话:“先生们,我要领导你们进攻敌人。如果我逃跑,你们就必须打死我。”他下令进攻,端着手枪带头把人们逼回阵地。枪林弹雨中,炮弹四面开花。但白好像刀枪不入似地继续指挥部队,后面跟着该营官兵。敌人开始后退,半小时后部下请求他停下来。他是师长,不属于前线。 他一直等到亲眼目睹部队重新占领山头后,才回到指挥部。米凯利斯得悉这次溃退后,急忙向沃克报告,称他左侧的韩国部队放弃战斗溃不成兵。白表示强烈抗议。调查表明他的官兵回到了阵地。当米凯利斯得悉白的勇敢行为后,他向白表示道歉并称赞他的大无畏精神。从那时起,他们就成了好朋友。 当晚北朝鲜人的另一次进攻被轻而易举地击退了。8月23日午后不久,米凯利斯准将向沃克报告:人民军第12师在炸毁一些设施和在前线道路上埋雷后撤退。沃克命令他的炮兵旅撤回到马山附近的第25师驻地。鲍灵谷战役结束,大邱得救了。第10章 形势糟透了作者: 托兰点击: 2822 投票: 8(8月31日-9月7日)1 美国-南韩的第一场大胜仗不仅拯救了大邱,而且来得正是时候。金日成新近集结了9.8万人的新军,准备发动最后一场大进攻,粉碎敌军釜山环形防御圈,把沃克赶下海去。 金日成手下的军官提醒他,他过高估计了他的部队的实力,这些部队正全速行进开往洛东江,而低估了沃克第8集团军的防御能力。惊心动魂的南下大进军以北朝鲜人力物力的巨大损耗为代价。联合国军空袭使铁路和公路不时中断,同时送往南方前线的大量军火和汽油补给也被摧毁。新到洛东江准备发动大规模地面攻势的人民军部队已不得不忍受食品匮乏之苦。而且,其中的近1/2是新兵,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他们匆忙南进以致许多人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但金日成愤怒地拒绝了部下的劝告。他预期南军的的灵谷防线摇摇欲坠,认为他的部队能轻易跨过洛东江。但是,釜山环形防线虽有数处被突破,却仍然由12万美国和韩国军队摇摇晃晃地守着。 北朝鲜指挥官知道,他们的部队已大伤元气,在大进攻前夕发布激动人心的指示,以提高士气。但是,金日成的进攻并不像预定的那样在8月31日落暮后迅速开始。在伦农中尉负伤的威安附近,直到午夜进攻还未打响。9月1日拂晓前,伦农所在团的两个营被赶回咸安东面高地,人民军第6师的两个团的大部涌进釜山环形防线南端附近的一条三英里宽的缺口里。在北边约8空哩处,美军25师的右翼遭到猛烈进攻,虽然35步兵团守住了阵地,到清晨时在阵地后出现了3000北朝鲜人。再往北8英里,靠近北朝鲜人渡过洛东江建立的突出角阵地,2师9团遭到猛烈袭击。这里两周前就发生过激烈的战斗。美国人正筹划发动进攻,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天亮前北朝鲜人把第2师截成两段,再次占领了五峰里山脊,这是陆战队曾经在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后攻占的。清晨8时10分,2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打电话到第8集团军司令部汇报战场形势,他的战线被打开了一个宽6英里,纵深8英里的巨大缺口。 9点,沃克将军要求空军在洛东江一带做出最大努力以封锁战场,防止敌军增援和对前沿部队进行补给。沃克还得应付他的第25师的危机。他应该在什么地方投入他的防线预备队?预备队包括3个不满员的步兵团和新到的英国第27步兵旅的2个营,他们还没有作好战斗准备。虽然他现在有第2师,这些部队由一个他不怎么了解的人指挥着。 从一开始,在对北朝鲜人民军的意图的估计上,沃克就同麦克阿瑟发生了冲突。麦克阿瑟除为数不多的出访外,通过他的参谋人员同第8集团军保持联系。这对沃克来说以前从未这么干过。指挥乔治·巴顿的“鬼怪军”(Ghost Corps)时,沃克赢得了美国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之一的声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关键阶段,他习惯于同巴顿、布雷德利,有时同艾森豪威尔当面交谈。沃克还有另一个问题。作为艾森豪威尔的一个密友,他知道麦克阿瑟过去在战术上失手的隐秘。从到达朝鲜的那一天起,沃克从不怀疑他自己的命运或历史将怎样对他做出裁决。但作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不让这些烦扰他。 沃克熟悉北朝鲜人民军的战术,预计将是一场经典的两面包抄,包括三个方面的行动。他预料大邱西北敌人将发动有限的进攻,以拖住骑兵1师和韩国1师。同时,在西南方向的马山-釜山走廊和浦项外的东海岸大道一线,他将面临敌军的主力突击。他得做好准备。 在两面包抄中,对马山的进攻更为危险,它离釜山最近。地形有利于大规模攻击。一旦敌军控制了密阳南面的关键通道,他就再也不能在那儿和釜山之间进行有效防御了。 一旦认准了敌军的意图,沃克认识到必需调整目前的部署。他把“措犬团”和第23团撤出鲍灵谷战场,重新拨归其原属师部。他要求在预料的敌军大举进攻前保留第5陆战团,重新命令参谋人员优先考虑战斗打响后如何迅速做出反应。 为了在马山地区保持纵深力量,他在第25师的最南部和第2师之北部署了陆战队。为对付来自北面和东面的威胁,他把24师19团和21团部署在大邱-浦项中轴线上。他们从那里可以既支援骑兵1师保卫大邱,又可以支援韩国部队守住东翼战线。最后,所有能弄到的弹药都存放在枪械处,以保证战斗打响后能持久地支持战斗。 在研究战斗需要时,沃克深感手头的弹药只能勉强支持。他要求总司令部发放储备起来准备用于即将来临的仁川两栖登陆的弹药。对他来说,自己就要投入的拼博将真正决定朝鲜的命运。他的要求遭到拒绝。一场尚未打响的战斗被置于一场可能失败的战斗之上。沃克感到,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他所处的后娘养的地位的又一例证。 第8集团军有一个重大的薄弱环节,这就是新来的第2步兵师。无论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还是他的3个团长,都未曾驰骋战场挥师作战。该师仓促组建,缺乏战场经验丰富的军官和士兵。沃克可担当不起师一级规模上的失败。 由于这些原因,他把2师派到他认为威胁最小的洛东江突出角。北朝鲜人民军第4师最近在这里被歼,加之认定敌人将倾其全力坚持马山进攻,因此沃克断定第2师能够担当此任。 9月1日凌晨,刚过午夜,关于敌军在整个釜山环形战线上的活动的报告陆续送到,预料中的进攻开始了。但这一次沃克做好了准备,他所有的部队要干的就是守住阵地,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如果这一计划奏效,将以己方的最小损失击败敌人。 到黎明时,北朝鲜人民军第6和第7师在坦克增援下冲出晋州,向西南方向的马山挺进。在大邱的北边和西边,第1、3和13师的部队压向骑兵1师和韩国1 师。在太白山和东海岸沿线,敌军第5、8、12和第15师的部队进攻4个韩国师。只有不满员的第2、不成熟的第9和第10师的残余部队没有遭到攻击。沃克的计划是正确的,他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最初的麻烦来自25师。敌人渗透到24步兵团的阵地上。基恩将军要求投入目前尚在第8集团军辖下的第27“猎犬团”以收复阵地。沃克为此派出了一个营。几分钟后,沃克接到新的增援要求,第27“猎犬团”的又一个营调了过去。 离开司令部前,沃克接到劳伦斯·凯泽少将的电话,说他的前沿部队遭到进攻。这真令人费解,他们驻防的是预计威胁最小的地段。而且,前一天他还批准2师对洛东江进行威力搜索。如果进行得顺利,这本是一次枪先行动。沃克认定这很可能是师里首次作战被吓得胆颤心惊的指挥官们的夸张,要求第5航空队的同僚,厄尔 ·帕特里奇少将在他们的地段洛东江做出最大的努力,封锁战场以防止敌军增援和把补给品送到任何可能渡江的敌军手里。 几分钟后,沃克来到迈克·林奇正在等他的简易机场时,形势进一步恶化。看来敌人的渗透威胁到25师的右翼。他本想带上他的作战军官和乔·泰勒视察他手下所有各师。他的4个座位的L-17飞机正准备起飞,但25师和2师的报告使他改变了主意。他换乘双座位的L-5飞机,这架飞机使他能够在关键地区进行低空观察并在出现紧急情况时着陆。 他告诉乔·泰勒他要亲自估计第2师的形势后,爬进飞机。迈克问将军想先去哪儿。“我不知道我们应该从哪开始,”他回答说,“但有一个地方我们绝不能让敌人闯进来:这就是洛东江突出角。”他们沿着河往下飞。早些时候他们曾发现敌人在水下几英尺建成的两座沙袋桥,要求把它们炸掉,可今天却仍在水中完好无损。 沃克断定北朝鲜第2、7和10师的部队已在晚上悄悄渡河,向荣山然后向密阳挺进,这是从大邱到釜山的主干道和铁路走廊。沃克不顾地面炮火,指示林奇飞得再低些。飞机急剧下降,他们发现北朝鲜人在凯泽的9团和35团之间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9团一定是惊慌失措了,正拼命往南撤退。 他们看到了南河与洛东江的汇合处。洛东江从这里转向东流,有一条通往釜山、几乎是笔直的开阔大道。一旦敌军抵达此处,就会造成极大的混乱,倘或敌军坦克渡河到达这条大道,他们就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了。 “迈克,”沃克大声喊道,“我们是不是再飞低一点儿擦水飞行?我们得看清楚究竟有多少敌人过了河,他们是否有装甲部队。”他们不能用飞机里的对讲机,只得冲着人大声喊。他们决定在水面几英尺高的地方轻轻掠过。迈克看右岸的情况,将军则观察左岸。如果发现了坦克履带印痕,沃克知道他可就真有麻烦了。 林奇关闭飞机引擎,开始降低飞行高度,使飞机贴近水面飞行。飞机轮胎不时嚓嚓地掠过水面。敌人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的飞机就在两岸哨兵眼皮下从水下暗桥上飞过。等北朝鲜人举枪射击时,飞机早已在射程之外了。沃克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发现坦克履带留下的痕迹。 当飞机回到能看见美军的地方时,发现美国兵正从河床和小路上溃退。“天啊,”沃克吼道,“他们甚至没有到应该集结的地方!我们得制止他们溃退。”但飞机找不到着陆的地方。“我要给他们训话!”将军坚持这样做。 “好,”林奇大声回答。“我把飞机升上去,然后关掉马达,希望能重新启动。我们飞到他们头上,这样你就能对他们喊话了。” 林奇把飞机升高到200英尺,降低速度,放下襟翼。飞机的后门打开了,沃克探出半边身子吼道:“都给我回去,狗娘养的黄杂种!给我回到阵地打仗!”他转过身对林奇喊道:“你有没有在飞机上涂三颗星?” “没有。不过我带来了一面您的三星旗。”林奇把三星旗贴在飞机外面,机身擦断了河床上的树梢。沃克不停地对部队喊话时,他让马达慢慢转动但不熄火。乱成一团的美国兵四处奔跑,许多人把钢盔和武器都扔了。林奇听见有人尖叫,“他们要杀我们!” 20分钟后,飞机引来了敌人的炮火。“上帝啊,”林奇说,“我们再不能这样干了!”再说,沃克的喊叫一点也不管用。人们被吓坏了。 当他们沿山路飞去时,发现山隘口简直是一场噩梦。卡车尽力冲向前线,而其他车辆却不要命地往后跑。他们降低飞机,在山隘口盘旋,以便看清楚35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山上开始形成一条战线,装载弹药的车辆向前推进。林奇未经沃克的允许就把飞机降到50英尺高。沃克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讶,“看来局势开始稳定了!我们到‘荷兰人’凯泽的指挥部去。” 他们飞往2师师部,飞机降落在一条大道上。两人走进凯泽的帐篷。“荷兰人,”沃克劈口便问,“你那一师人马在哪儿?”凯泽回答说他派了一名军官去9团,看战斗进行得怎样了。 “你的预备队在哪儿?你怎样部署你的预备队?你不能把荣山丢了。如果丢了荣山,就丢了密阳,随后便是釜山。现在我们正处于最生死攸关的时刻,而你却对战场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沃克态度坚决地补充了一句:“我们绝不能输掉这场战斗!” 他走到凯泽的战斗形势图前,粗看一眼便一目了然。在进行威力搜索时,凯泽没有做出努力在先头部队和主要防线之间提供安全保障。敌人利用了这个战术上的失误。 派往9团的那名军官胳膊下夹着地图,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非常抱歉,先生,我被耽搁了,”他对凯泽说,“其实我差点儿回不来了。”为什么?“一个高个子红脸上校堵在山隘口,‘看哪个还能打仗的狗杂种敢从这条战线上退下去!’” “你怎么回答?” “伙计,我还真得从这儿回去。那人到底是谁?” “那是我的作战军官,艾伦·麦克莱恩上校。”沃克答道。他明白了战线为什么在通往釜山的大道上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一条真正的汉子能创造奇迹。 结束讨论后,凯泽起身护送沃克出门上飞机。“你忙你自个儿的吧,”沃克说,“我不需要人送我回去。” 一回到飞机上,林奇和沃克就摊开地图进行研究。下一步上哪儿去呢,林奇心里琢磨着,随后大声说:“这又是一场突出角战役。没有人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谣言四处蔓延。伙计们无故惊慌失措,另一些人则说敌人完蛋了。” 沃克一言不发。突然他一只手撑在地图上,热泪从他的脸颊上滚滚而落。“我的整个集团军正在瓦解,而我却无能为力!” 林奇觉得一阵心酸。他恨沃克所有的上司和部下。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他想,在和平时期弄来一批行政人员,让他们指挥部队,为的就是他们能得到晋升提拔。 在返回途中沃克说得极少,不过他承认他已不再占有洛东江。现在的问题是弄清楚敌人弄过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重装备么?他得同敌人的重炮较量么?敌人把坦克也弄过了河没有?在回他的司令部途中,他脑海里一直萦绕着第2师是否能顶住。 第二天,人民军以3个师进攻骑兵1师,把盖伊的部队一直撵回鲍灵谷。荣山形势异常严重,沃克再次请求动用陆战队支援。经麦克阿瑟批准,陆战5团奉命加入2师协作反攻。听说要打回洛东江突出角,陆战5团感到惊讶和厌恶。部队里传说敌人已重新渡过洛东江,抵达荣山。 “我们开始感到自己像棋盘上的车,到处将军,”芬顿上尉回忆时这样说。9月2日午夜后不久,他的贝克连开拔了。 上午9点前,1营冲锋,芬顿连在右翼。他们穿过一片水稻田,从深深的稀泥中淌过,遇到了许多丢盔弃甲的美军散兵游勇。他们在敌军阵地被冲散已有好几天了,大多负伤,全都精疲力竭。陆战队开始登山,下午晚些时候攻占了117高地。2 当天下午,在通向五峰里河的山脊上,塔普莱特的3营偶然路过一个美军营地。这一定是个指挥所,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尸体。其中有的人还在睡袋里或行军床上。洗过的衣服还在铁丝上随风飘曳。饭莱都还摆在桌上。塔普莱特推测北朝鲜人一定洗劫了这个营地。3营越过2营继续前进。2营里很多人中了暑,衰竭不堪。塔普莱特原以为左侧驻有2营的美国兵,可连个人影儿也看不到。到天色渐晚时,大雨倾盆而下。士兵们甩开膀子挖战壕过夜。 9月4日黎明时分,默里上校命令塔普莱特与第8集团军第5团战斗队联络,他们以为该部正在右侧发动进攻。塔普莱特通过报话机回答:“这一带除了北朝鲜人外什么也没有。”他派他的执行官去确定第5团战斗队的位置,发现这些美国兵甚至还没有出发,远远落在后面。几小时后G连的博恩中尉报告:“成群结队的北朝鲜人从河床上蜂拥而来。”塔普莱特把他的指挥所和拥有额外机枪的勤务连转移到一个控制河床的高地上。勤务连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一显身手。塔普莱特居高临下观察战斗。H连和S连的机枪和迫击炮瞄准敌人射击,就像除草机割草,只见敌兵纷纷倒下。但北朝鲜人还是不顾一切地往上冲。塔普莱特听见H连和S连欢快地尖叫和呐喊:“我击倒了一个!”、“我击毙了一个!”、“我击毙了两个!” 大约上午8点,默里命令塔普莱特向1营左侧运动,两营一起进攻五峰里。在进军过程中,塔普莱特的部队要艰难地穿过一片宽阔的稀泥水稻田。部队刚攻占五峰里山麓下的两个小山包,又接到默里的命令:“停止进攻!” “吉,谢谢。”塔普莱特回答。 “我们要改变部署。”集团军原想在山脊另一侧发动进攻,但陷入了困境。“我们要去支援他们,我命令你调两个步枪连过去,把他们调到右侧与预备战斗排汇合,打开一条通往山脊之道。” 然而,塔普莱特的前沿指挥小组遭到敌军炮火的猛烈袭击,一直到下午晚些时候他才终于爬出了那片水稻田——他只得立即向默里报告。到他摸到默里的指挥所时,浑身都湿透了,散发着一种恶臭味儿,满腹牢骚。“我们简直弄不清乔治·牛顿都向我们汇报了些什么,”默里说。牛顿是1营营长。“我担心他的部队失去了控制。你沿路上去看看那儿情况怎样?” 塔普莱特自言自语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有行动处参谋和执行官。为什么他们不上去或他自己亲自去看看呢?’塔普莱特调他自己的一营人马已经够棘手的了。 “我以什么名义去找乔治?”他不无怨言地问。 “你去看看战斗进行得怎样了,”默里重复了一遍,“如果必要的话,制止那儿的混乱。” 塔普莱特二话没说,带上他的无线电报务员和两名枪手钻进吉普车上路了。吉普车最后拐了个弯,塔普莱特看见牛顿、艾克·芬顿和1/5指挥所的几个人站在路旁。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牛顿。 “没有。要不我们都进了地狱。每次我告诉默里说,今晚拿不下山脊因为敌人力量太强,他就只会说给我拿下来!” 塔普莱特转向他的密友芬顿。“艾克,一切还顺利吗?” “嗯,”大雨涝沱。“我们团的部队听不到我们的命令——情况真是糟透了。” 塔普莱特恍然大悟。他的部队也有麻烦,只是他们在山坡另一边罢了。他刚才听说靠近山峰的部队遭到山坡另一边的手榴弹袭击。他在报话机里告诉默里:“这儿一切正常,乔治很好。只是他们都像入了地狱似的。我的两个连也遭到狙击不能动弹。我们没法前进,尤其是在晚上。” “好。停止前进原地防守。”默里放心了。3 当天晚上,沃克将军不得不发布一条他知道会危及整个釜山环形防御圈的命令,让所有参加战斗的陆战队第二天退出战斗。这是麦克阿瑟的命令。麦克阿瑟正在筹划用陆战队在汉城附近的仁川进行一次绝密的两栖登陆。沃克提出过抗议,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屈从于麦克阿瑟的压力,尽管洛东江突出角的形势极为严峻,大邱北面和东面的防线已遭重击。 到9月5日上午,大邱附近的战场已成了泥沼。琼斯孪生兄弟不顾恶劣的天气,乘吉普车冒大雨驶往战场,决心把战斗拍成电影。他们在一个团部停了下来,看见团长默默地守着一电台。透过静电干扰和哗哗的雨声,他们听见前线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模糊声音:“贝克呼叫罗斯玛丽……他们在石墙,请给我们炮火支援。” “福克斯·埃布尔呼叫福克斯……我们听到坦克马达声……请派……”随后传来一阵金属一样的声音,同教堂执事牧师的声音一样平静:“是的……是的……山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是,现在就在我们的屁股后头……我们这儿伤亡惨重……等你回话……是的……。” 孪生兄弟已经听够了,离开这群默默地挤在电台周围的人。他们的吉普车在泥浆里艰难地溅水而行,后来开到了一个路障前。一辆卡车陷在水沟里,地上食物狼藉不堪,食物加热器还在雨中冒着热气。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但两位摄影师不停地向前移动时,枪炮声在山谷间来回震荡。事情变得更加有吸引力了。一颗冷弹击中了吉普车引擎盖,引擎盖隆起了一个窟隆。他们跳出吉普车,滚到一条小沟里。在那里,两个美国兵淋着雨,望着迷雾笼罩的山峦。其中的一人放了一枪,另一个靠在他的勃朗宁自动步枪枪托上,紧张地观察着。敌军撕耳裂心的枪炮声同友军枪炮的嚎叫混合一起。兄弟俩发现他们处在一个昏蒙蒙的、神奇的,浓雾紧锁的地方。他们看见一个东西摇摇晃晃地走向已毁坏的食品车,这是一个美国兵。他双膝下跪,开始住嘴里塞东西,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就像一只困兽。透过大雨,他们听见他喃喃而语:“他妈的,饿死我了……” 他们冒着雨,抓紧拍下这一场景。前面的山上传来一种异样的哭泣声,随后出现了三个人。他们抱着头前摇后晃,相互间嘟嘟哝哝说着什么。他们眼球泛着白光:略略看了两兄弟一眼,飞快地奔下山路。其他枪手弯着腰,双手不停地拨开前面的枝条,从灌木丛里跑了出来。步枪噼噼啪啪的声音从两边向中间收缩。两个人从灌木林里奔了出来,抬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伤员。他的手扶在脸颊上,想把挫破的皮按回原处。猩红的血从指缝间淌出来。“吃的……哦……吃的,”他轻轻哼着,唱着,喉咙里咯咯作声。三人跌跌撞撞跑在路上,他们的脚在稀泥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人,肩上披着一条湿透的毯子,嘴里咕咕哝哝:“告诉他们……让他们了解朝鲜佬……进攻石墙。听啊,他们正在发起最后的冲锋……主啊,让事情好点……仁川……他们管那儿叫仁川。” 就像有魔法一样,士兵们似乎总能发现受到最严格保守的机密。或许在一支平民部队里,根本就没有机密,甚至麦克阿瑟绝密的两栖登陆也不例外,其成功取决于它的突发性。 沃克对他的飞机驾驶员林奇和助手泰勒很少说话,但俩人都知道缠绕他的心头的是什么。陆战队午夜离开前线后,他们就得完全靠自己了。在南线,看来他们不能把第2师组织起来投入战斗,北线的情况也不妙。在整个战线上将不再有海军的支援了,航空母舰很快就要北驶执行仁川突袭登陆任务。那天上午,沃克不得不做出决断:是否到了撤退到“戴维森线”的时候? 大约四周前,沃克根据麦克阿瑟的亲自部署,口头指示加里森·H·戴维森构筑了第二道防线,以便第8集团军在洛东江不能阻止敌人时使用。它起于釜山外的东海岸,沿着山脉一直向西延伸到密阳东北,然后折到马山东北的高地。 “我们飞到戴维森线,我要好好观察一下那儿的情况,”沃克对林奇说。他的飞机驾驶员已在“戴维森线”上空飞过好多次了。尽管大雨倾盆,但他们飞得离地面仅 10英尺,以便将军能看清楚修好的铁丝网和其他工事。他们从东海岸开始,掠过韩国部队保卫大邱的防线,有意在上空盘旋,让人们看见飞机上的三颗星。下面的人热情地向飞机挥手,林奇然后驾着飞机直取大邱正北。他在那儿把飞机降低,让第1骑兵师认出这是将军的飞机。部队再次欢呼起来。他们继续西行,飞抵2师防地,最后视察了25师的防线。沃克一次又一次地向部队挥手致意,地面上的官兵则报以高声喊叫。 飞机终于着陆时,林奇说:“你看,将军,这些部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我听厌了一切所谓我军‘被猛揍了一顿’的说法。他们已经承受了敌人所能给予他们的最凶残的打击。我觉得他们看上去已做好进攻准备。” 前一天晚上,沃克相信他应该撤退。现在他说,“我也这么想,迈克。我们所见的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到第8集团军总部后,沃克向他的参谋人员下达了一条简短的命令:“我们要死守阵地。” 尽管下着雨,韩国部队和美国人在整个战线死守阵地岿然不动。在南面,尚未为去仁川登陆的陆战队正在进行反攻。9月6日早上8点20分,1营跃出战壕。按照计划,他们要攻占两个山头,然后拿下最后的目标——五峰里山脊,它封锁着通向洛东江的道路。芬顿上尉的贝克连正在等待开拔的命令,就在来了热咖啡时,命令下来了,人们还没有分到咖啡就得出发,虽然遭到零星的迫击炮袭击和狙击手射击,偶尔的机枪骚扰,贝克连不断向前推进,前进了3000多码,到达与五峰里山脊平行的一座山上。几分钟后,A连与他们会师。他们接到命令暂停前进,等待附近部队的到来。 芬顿上尉猜测敌人一路后撤,退到五峰里山脊建立他们的主要抵抗阵地。他敢肯定敌人预料他会来到这座小山上,陷入已经给他造成许多伤亡的臭气熏天的水稻田里。然后,他们就瞄准他开枪放炮,狠狠地揍他一顿。 当他正在仓促组织防御时,迫击炮弹和反坦克高速火炮的炮火从山上滚滚而来。天下着瓢泼大雨,芬顿不能要求飞机进行近距离空中支援。大雨淋坏了他所有的5部536型电台,现在他的营战术电台也不能工作了。一个通信兵飞奔而至,美军先锋部队正并肩开往他的右翼。 随后北朝鲜人在3辆坦克支援下发动进攻。其中一辆伪装得像半履带车。芬顿估计有350名敌步兵正向他涌来。他派一名通信兵到正在向上开来的部队去问他们有无火炮支援,如果有,立即向贝克连前面的敌人开火。另外两名通信兵回营部向牛顿中校汇报这里的情况。第四个人被派去警告他们在下边的路上的坦克不要莽撞。同第一次五峰里战斗一样,T-34坦克开到拐弯处。但这一次北朝鲜人的坦克使陆战队领头那辆坦克弄错了射击方位,一辆T-34对准它的炮塔就是一炮。陆战队的第2辆坦克犯了敌人在前一次遭遇战中同样的错误——它竭力要绕过领头那辆坦克,也被打得人仰马翻。 在上边的山坡上,芬顿终于走运了。陆军进行大炮支援,使他的火箭炮队得以进入阵地。他们向敌人的三辆坦克发射火箭,差点把它们切割分隔。头两辆T-34被击中,炮塔无法转动向芬顿开火。又是两枚火箭射向这两辆伤痕累累的坦克,把它们炸成熊熊烈火。 与此同时,敌步兵冒着大雨再次发动进攻。芬顿守卫着一座椭圆形的小山,能见度很低,实际上直到北朝鲜人摸到芬顿阵地眼皮底下也看不见他们。他不断接到来自防线前后的报告,说遭到40到100人的北朝鲜人小队的攻击。情况十分紧急,芬顿不得不把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派到战线上去——火箭手、卫生兵和迫击炮手都冲上火线投入战斗。开始感到弹药紧张了。形势危急,幸好A连的一排突然带来了5箱手榴弹,北朝鲜人离得这么近,芬顿的部队直接把手榴弹传向阵地上的人们,士兵们立即拉开引线就向敌人投去。 芬顿好不容易把他的一台无线电修好了,交给前沿观察员。后者立即要求发射80毫米口径炮弹,因为敌人离我们不到100码。80毫米炮密集轰炸,留下一片死亡区。当45分钟的反攻终于停止时,只剩下18发炮弹了。 同时,默里上校通知塔普莱特,晚上9点有一支陆军部队替换他。现在快11点了。“我们全在这儿,自己替换自己,”他告诉他的主任参谋坎尼少校,“那支部队在什么鬼地方?约翰,你回路上看看去,看能否找到他们。” 坎尼回来时说连个人影也没有。塔普莱特在无线电里对默里说:“喂,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呢?”他抱怨说,那支部队已迟到了两个小时。 默里心平气和地要他耐心点儿。 来自博恩的消息说,他的连遭到零星射击,士兵们坐卧不安。塔普莱特命令G连和H连撤回来,因为他们就要换防了。随后指挥所哨兵报告说他听到沙沙沙的声音。“我们盘问他们,他们回答说‘我们是陆军!我们是陆军!’”一会儿后,塔普莱特同陆军的一个中尉坐在一起。“你们营在哪儿?”塔普莱特问。中尉带来了一个步枪连的部分队伍。 “我不知道。但我接到命令到这里替换陆战队。”他是连的副官,带来了大约45个人。他们装备有步枪、卡宾枪、手榴弹和两门60毫米迫击炮。 “你们的连长呢?”塔普莱特问。 “哦!一两天前我们在大邱附近打了一场消耗战,形势危急,弹药吃紧。上尉对我说:‘你负责指挥这个连,我得去弄点弹药。’打那以后,就再没他的影儿了。’当中尉得知他要换下两个连时,他震惊了。“你能借我一台无线电么?” 塔普莱特说他愿借给他两台无线电、三根迫击炮管和一些炮弹,以及一些火箭、机枪。“你打算怎么干?” “我看我只能接管你指挥所人员的阵地。” “我原以为要派一个营来换下我们,”塔普莱特说。他向默里喊话:“雷,现在已相当晚了。我怎么办呢?”一个排已经上路了,塔普莱特营要掩护他们撤退。“很快就要天亮了,却只来了一个中尉。他只有50名装备很差的陆军士兵。” “把责任交给他们,”默里回答说。他答应向第8集团军汇报:陆战队把这片战区交给了陆军部队。“现在就整队出发,”默里最后说。“把部队拉上路。” 塔普莱特准备出发时,陆军中尉说:“你们一走,我们在这儿就呆不久了。我们会跟在你们的屁股后头。” 他们确实紧随其后。 天黑时,有人摸到山上尖声喊道:“B连。”芬顿的部下都是老兵,没有一个人回答。这可能是敌人耍的花招。最后,一名陆军中尉出现了。他问这是不是B连。 “是,”芬顿答道。 “那你们怎么不回答?” 芬顿三言两语,简洁地告诉他其中的缘由。 尴尬的中尉问他应该怎样部署他的人马时,芬顿还以为他有一连兵呢,建议他在战线上部署两个排。中尉只得承认他只有40个人。 只是同样老掉牙的故事。陆军派了一个排来替换他们!当北朝鲜人摸清防线情况后,陆军很可能得撤出。该团后卫贝克连开始步行回荣山,然后乘汽车去釜山。陆战队的战斗结束了。 回到瞭望山,鲍勃·博恩的连队在午夜时分接到通知,要他们在黑暗中集合,步行到山脚下,然后上路。他们在那儿同营里的其他部队汇合。 塔普莱特的部队在稻田里艰难跋涉,翻过该死的山坡,现在又得冒雨行军。大家疲惫不堪,冷得发抖,心绪不佳。步行了五、六英里,他们到了上卡车的地方。当他们正在地上转悠时,B连到了。芬顿来到塔普莱特跟前。“喂,塔普”,他说,“要不要来一瓶白兰地?” “艾克,你他妈从哪儿弄来的?” “从哈维医生那儿。”他一边说,一边从作战夹克服里摸出半打小瓶子,随手递给塔普莱特两瓶。 卡车一夜不停地开。天亮后不久,他们就到了釜山。部队里谣传说他们要乘船去日本。干杯!后来有一条更为确切的传闻,他们要同陆战1师并肩作战,在汉城-仁川附近的一个港口进行两栖登陆。 默里告诉塔普莱特,他的营将是第一批登陆部队。他们要攻占一个小岛,从那儿有一条砌道通往仁川。陆战5团的其余人马随后汇同陆战1师进攻防波堤。塔普莱特受命准备他的登陆作战方案,但不得向部下走露风声。塔晋莱特遵从命令,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9月7日,人民军第7师的残存者在南河与洛东江汇合处一带逃命。与此同时,美国人在他们的阵地后面发现并埋葬了2000多具北朝鲜人的尸体。沃克损失很大,但他给敌人造成的伤亡更为严重。人数和武器占劣势的敌人发起了猛烈进攻,但没有取得成功。釜山环形防御圈岿然不动。危机过去了。第11章 仁川作者: 托兰点击: 2823 投票: 8(8月21日-9月15日)1 海军陆战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从一开始就反对麦克阿瑟在仁川进行绝密的两栖登陆作战。这是一个注定要酿成灾难的想入非非的计划。通往仁川港的航道狭窄而不可靠,容易布雷。大多数时间里这儿是一片广阔的、臭气熏天的沼地。麦克阿瑟固执地坚持认为,这些问题将保证进攻的突然性。 他挑选他的参谋长,身强力壮头发灰白的内德·阿尔蒙德指挥登陆战斗。阿尔蒙德当了30年的陆军军官,尽管已58岁,精力却异常旺盛。他在一战中的军衔是少校,二战中出任师长,希望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勤奋工作,克尽职守。-遇到优柔寡断或无能之辈,他那两只蓝眼睛就闪烁出愤怒的光芒,有如天空的闪电。虽然中等身材,他发脾气时看上去要高大得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他得到麦克阿瑟的绝对信任。反过来,他也敬畏他的上司。把无限的精力投入到这场大进攻中。 虽然参谋长联席会议仍然坚持认为入侵太冒险,但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个主张。8月21日,陆军参谋长J·劳顿·柯林斯和海军作战部长,海军上将福里斯特·谢尔曼奉命同麦克阿瑟研究这一计划。业已做出安排,8月23日在东京进行全面审查。 前一天下午,将在仁川指挥登陆作战的陆战师师长、奥利佛·P·史密斯少将同内德·阿尔蒙德会晤。白发苍苍的史密斯性格平静,颇有涵养,与快活而好动的阿尔蒙德形成鲜明的对比。看来两人相处不易。阿尔蒙德刚受命指挥一支新军(第10军),该军将负责指挥进攻仁川的两个师。阿尔蒙德曾提出抗议,因为这意味着他得同时戴两顶帽子身兼两职。但麦克阿瑟向他保证,他仍是他的“缺席”参谋长。仁川登陆后,战争很快就会结束,阿尔蒙德将回到东京适合他的职位上。 史密斯很有礼貌地对仁川登陆提出疑问,但阿尔蒙德把所有的反对意见都搁置一边不予理睬。仁川地区没有组织良好的北朝鲜部队,登陆将是一场纯粹的机械作业。随后史密斯被领去见麦克阿瑟,受到麦克阿瑟的热情问候。麦克阿瑟点燃他的烟斗,沉思着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两栖登陆思想。这不只是军事意义上的“思想”,而是通过勇敢的进攻结束战争的胜利展望。史密斯觉得他似乎对成功充满了至高无上的、几乎是神话般的信仰。是的,战争将在一个月内见分晓,正是史密斯的陆战队来完成这一使命。他们要在1950年9月15日创造历史,美国历史上永放光芒的日子。 沃克期待着8月22日柯林斯将军的到来。他们马不停蹄地乘飞机视察了美军各师。由于几个重要原因,林奇对细节记得一清二楚。这是他第一次得到警告,不要泄露飞机里讨论的内容。他对陆军的两位战场经验最为丰富的领导人的战术分析也得保守秘密。飞机升空后,他们开始讨论即将到来的两栖作战。他们谁也不赞成在仁川登陆。柯林斯说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多数成员也不赞成。但总司令部发起了一场感情战,根本不可能从军事意义上讨论这次行动。自6月29日以来,麦克阿瑟一直在为仁川登陆奔波劳顿,投入了太多的个人威望,不可能承认他是错的。 柯林斯不喜欢总司令部在关键问题上的不诚实做法。没有人反对进行两栖登陆作战。从军事上说,这是符合逻辑的。而且,美国海空军的绝对优势使在朝鲜海岸任何地方登陆都能成功。问题在于登陆的地点。这个事实正模糊不清。与此同时,麦克阿瑟这样抛出他的方案,反对仁川登陆就等于反对任何两栖登陆。这样,对于那些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这个方案就成了麦克阿瑟个人天才的闪烁。 除登陆地点外,在合围的目的和目标上也存在深刻的分歧。沃克还记得巴顿的观点:“大多数美国军官忽略了一个关于合围的重要事实:他们把在敌人后面的任何运动,不管为什么而运动,都叫做合围。他们大多醉心于自己的计划而忘记了敌人的存在。”巴顿认为,“在敌军大炮阵地后完成合围或仅仅从后面攻击敌军的大炮阵地就能取得最佳战果。这里你切断了他的补给线、通讯信号和武器供应,距离又近,完全可以在合理的时间内同沿主轴线攻击的部队会合。”他提醒说,为使合围成功,“他们不能迂进太深或包围太宽的地域”。 这把柯林斯和沃克的讨论引向了二战期间法国加普登陆战的惨败,他们俩人都卷入了这场灾难。那次行动失败了,因为合围部队没能迅速关闭缺口以达到预期效果。现在他们俩人都感到仁川要重蹈覆辙。部队相距太远,不能迅速收缩战线立即产生战果。集结部队的能力取决于潮汐和天气。部队几乎得立即进攻彼此连结的敌军工事,上岸后,部队的进攻动力不能维持,给敌人以宝贵的时间,或组织抵抗,或往后撤退。除了攻占汉城的政治意义外,不能保证歼灭南边的北朝鲜人民军部队这一首要军事目标。 当陆军参谋长说他赞成在群山登陆时,沃克已作好了准备。他和帕特里奇将军最近在群山-大邱地区作过低空飞行。沃克摊开地图,提出了除仁川登陆外改变战争结局的选择方案。他解释说,自麦克阿瑟最初选择仁川以来,战场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近的无线电监听表明,金日成计划倾其全力在联合国部队能够阻止他们以前攻占釜山。对最南部的进攻将置于优先地位。这意味着北朝鲜人民军主力部队将在拟议中的登陆时的大田-大邱主轴线以南。北朝鲜大量的战术和后勤增援可以绕开汉城南北运动,却不能不通过大田来影响战斗。因此,大田而非汉城是战争顺利发展的关键。 沃克的地图上标了两个合围箭头。一个起于群山;另一个起于釜山环形防御圈西北的枢轴上。两个箭头在大田会合。在连成一体的北边战线上画了一长串“钮扣钩”,表示韩国部队步兵发起进攻,在崎岖不平的多山地带分割包围敌军部队。尚州、安东和盈德等城市被标为关键目标。 沃克认为登陆部队的先锋最迟在第二天就能推进到大田。如果他自己的防线部队得到渡河装备、装甲部队和足够的炮火支援,他们可在第三天同登陆部队会师。如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敌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束手就擒了。完成包围以后,他将依靠炮火歼灭残余之敌,减轻我军损失。 一旦消灭了北朝鲜人民军的部队,美军和韩国部队就能在三八线附近建立牢不可摧的防线。由于地势所迫,这意味着要占据三八线以北的阵地。随后,韩国部队接管阵地,美军撤出。剩余武器和装备用于加强李承晚的军事力量。这样,联合国出面解决政治争端时,他有力量对付未来的威胁。 至于东北前线的北朝鲜人民军,沃克说阻止他们逃跑的最好办法是“用火力牵着它的鼻子团团转,趁它在东奔西跑中来不及喘气时狠狠踢它一脚”。这是巴顿粉碎敌方守军的策略。 柯林斯似乎同意沃克的计划。迈克·林奇驾着飞机飞过他们所谈论的地方,相信这个计划能够奏效。他天真地认为,既然麦克阿瑟名义上的上司柯林斯在军事上赞成群山登陆,他会推翻总司令部的政治论争,改变登陆地点。从作战意义上看,这样事情才能成功。 但是,第二天下午5点30分在第一大厦六楼上举行的关键会议却由个性和政治主宰。麦克阿瑟表演得棒极啦!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说服柯林斯和谢尔曼,否则参谋长联席会议不会最后批准仁川登陆。出席会议的还有美国远东海军司令官、海军中将C·特纳·乔治,第7舰队司令官、海军中将阿瑟·斯特鲁布尔,和将要指挥两栖部队的海军少将詹姆斯·多伊尔。 多伊尔的9名两栖登陆专家论述了登陆的技术问题。既然每年秋天只有那么几天的潮汐能把登陆艇和供应船送上仁川港的泥沼,他们认为进攻几乎不可能是突然袭击。同时他们指出,仁川口上的月尾岛不得不在登陆前中立化,否则月尾岛上的大口径火炮会把登陆艇炸到海底。而且,通往港口的航道很可能布满了磁性定位水雷。最后,9月15日将是台风季节的高峰。多伊尔结束讲话时说,他不主张在仁川登陆。 麦克阿瑟一本正经地听了一个半小时。然后,他发表了45分钟辉煌的演说。他的雄辩,即便使用一种谈活的语调,也给在座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共产党的主力,”他说,“集中在沃克的防御阵地。我深信,敌人没有在仁川进行适当的防御准备工作。你们提出的仁川登陆的不切实际性恰好保证了攻击的突发性。因为敌人会推论,没有人莽撞到进行这样的冒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战争中致胜的关键因素。”他接着说,1759年,沃尔夫将军在魁北克赢得了对蒙特卡姆的令人眩晕的胜利,“像蒙特卡姆那样,北朝鲜人会认为仁川登陆根本不可能。我要像沃尔夫那样出其不意地获得胜利。” 他承认这会遭到海军方面的强烈反对。“但是这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对海军完全充满了信心。事实上,我对海军的信心比海军自己的信心还要大。” 他说,夺取汉城就能有效地切断敌军的补给系统。“这反过来使同沃克对面的敌军战斗力陷于瘫痪。”除此而外的唯一选择就是让我们的部队在釜山地区继续遭受重大牺牲。“你们愿意看到我军像肉牛在屠宰场里那样消耗在腥风血雨的釜山地区吗?谁敢对这样的悲剧负责?毫无疑问,我不敢!” 西方世界的威望系于千钧一发。“数百万人在等待结果。我意识到仁川是5000比1的一场赌博,但我喜欢这样下赌。”然而,仁川绝不会失败。它要成功,拯救10万人的生命。“我们要在仁川登陆,”他结束了讲话,“我们要碾碎北朝鲜人。” 在座的人静静地坐着,心醉神迷地倾听他的演说。最后,原先反对声叫得最响的谢尔曼从座位上站起:“谢谢!这是伟大事业中的伟大召唤。”当陆战队和海军官员回到喧嚣的大街上时,他们感到最后的一弦已经拨响。 后来,迈克·林奇问沃克将军为什么选中了仁川而不是群山时,沃克的回答十分简洁:“麦克阿瑟让大家把朝鲜看作一个岛,汉城是最后的目标。一旦夺取了汉城,战争就结束了。” 第二天,8月25日,威廉·迪安少将还躲藏在大田之南的山林中。他在人民军第6师控制的地盘上东躲西藏,游荡了36天,有几次差点被俘。他设法从农民那儿弄点吃的,但主要还是吃草莓、高粱杆和野菜。他身上只有12发子弹,准备打死11名共产主义分子,把最后一颗留给自己。他军衔高,知道自己不能投降。共产党人肯定会不惜利用一名将军的投降这笔政治资本的。他口袋里装满了从果园里摘来的桃子,情绪很高。当他正在一棵栗树下休息时,听见东边传来的大炮声。自从离开大田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大炮声了。此情此景,他感到自己仿佛在倾听一个老朋友讲话,格外亲切。“我在回部队的路上,”他想,“我要找到部队。” 那天下午,他遇到了一个老汉和几个年轻人。他发现如果他要吃的,人们总愿意给他。老汉一脸笑容,用手指指村庄。“哦,该死的,”迪安心想,“我总算转运了。”他可以吃饱一肚子,然后向东朝美军防线走去。“现在一切顺利。我的运气会更好的。” 人们拿米饭给他吃,大蒜头算是小菜吧。真香!他又要了一些吃的,包在手帕里。那天下午晚些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姓韩的友好的朝鲜人。韩一句英语也不会讲,不过他明白,如果他把迪安带到大邱,迪安愿出1000万圆。他们涉水过河,在河的对岸遇见10多个手持棍棒和梭镖的村民。其中一人用手示意,要迪安过河回去。迪安拔出手枪逼着他们,他们才放韩和他通过,走了约摸8英里,韩走进一所房子弄吃的。迪安喝了一小杯日本米酒,吃了点蒜头。房主人又端出日本米酒,韩劝他喝了。“他们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他脑子里寻思,但又喝了一杯。最后两人在月光下上路了。当他和韩坐在路边休息时,出现了大约15个人。有人开枪。迪安正要伸手去取手枪,被韩一把抓住了手腕。迪安手抓脚踢想要挣开,一边吼道;“开枪呀!狗娘养的,开枪呀!” 他们把他双手反剪绑在背上,然后送到了警察局,韩站在门边,看上去很得意。人们对迪安进行搜身时,将军注意到了墙上的朝鲜挂历。这是8月25日,他的结婚纪念日。2 在返回华盛顿的旅途中,柯林斯将军重新思考如何向他的同事和杜鲁门汇报。这次访问达到了一个有用的目的,强化了麦克阿瑟仁川登陆的决心。他要使麦克阿瑟的充分信心在总统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同时强调谢尔曼和海军陆战队的警告。 柯林斯的报告丝毫没有减轻杜鲁门对麦克阿瑟日益增长的愤怒。总统对麦克阿瑟最近赞扬蒋介石“抵抗共产党人的统治”的决心仍感愤怒不平。此外,在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及其在芝加哥举行的年度野营会上公开宣读的这位五星将军的信件中,麦克阿瑟把台湾称为“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舰和潜艇供应船”,批评那些反对向蒋提供进攻性美援的人。由于这些“犯上”行为,杜鲁门受到伤害,严肃地考虑解除他的职务。但他不仅克制自己,而且允许仁川登陆计划继续进行。为这次进攻集结了近7万人的部队,但参谋长联席会议还是持强烈的保留意见。8月28日,当五角大楼还在为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的争吵伤脑筋时,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后批准了麦克阿瑟的登陆计划,但仍未明确限定登陆地点。这是华盛顿官僚政治模棱两可的杰作。部队将“或者在仁川,如果仁川附近敌军防御力量薄弱的话,或者仁川以南一个能找到的有利的海滩上”实施登陆。麦克阿瑟甚至没有做出答复。8月30日他发布了他自己的为仁川登陆进行准备的命令。他亲自关照,不要立即把命令的副本送回华盛顿。 甚至麦克阿瑟正在积极推行他的计划时,参谋长联席会议还发给他一个一旦登陆失败,或者登陆没有带来速胜的灾难性影响的最后警告。“我们一方面同意尽快在朝鲜发动反攻,但同时极为关注朝鲜最近事态发展的趋势。” 麦克阿瑟读到这些指示的关键部分时感到一阵心寒,因为它们暗示整个计划应该放弃。但是,他立即答复说这是从敌人手中夺回主动权的唯一办法。“否则,我们必将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 参谋长联席会议克尽职守,答复麦克阿瑟他们批准了计划并将他们的决定通知了总统。即便如此,麦克阿瑟仍担心他们最后变卦取消计划。9月10日以前,他没有把仁川登陆的详细命令的副本送交参谋长联席会议。 “别送得太快了。”他对信使林恩·史密斯中校半真半假地说。“假如他们说这是一场太大的赌博,就告诉他们说,我认为这是往积钱罐里扔一个镍币,打开罐时就是一大笔钱了。华盛顿最大的赌注莫过于决定把美军投入亚洲大陆。” 当史密斯中校离开东京前往华盛顿时,海军陆战5团正在釜山进行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或将要去哪儿的准备。塔普莱特还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们营将最先在月尾岛登陆。这个小岛上到处是藏着枪炮的地道孔洞,足以威胁整个登陆行动。9月10日,当塔普莱特正努力把他的士兵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时,28架陆战队的飞机开始向月尾岛扔燃烧弹,以削弱敌军防御。第一波空袭烤焦了岛的东半部,第二攻击波只得待到滚滚浓烟消失后再进行。飞机遭到月尾岛上和朝鲜半岛上的防空火炮的射击。几小时后,第三次空袭把这个驼背一样的小岛化为一片火海。 第二天,满载用于攻打仁川港的重要设备,坦克、补给品和登陆艇的船只缓缓驶向仁川。月尾和仁川地区再次遭到陆战队飞机的空袭。3 在过去的12天里,麦克阿瑟不断接到潜伏在离仁川仅几英里的一个小岛上的情报小组发回来的秘密情报。组长是一个39岁的老海军上尉,叫尤金·克拉克。他曾在中国海岸出任运输登陆舰舰长,在关岛战争犯罪审判担任主任翻译,讲一口流利的日语。1949年审判结束后,他转到麦克阿瑟在东京参谋部的G2(情报处)。他的妻子伊妮德和两个孩子随同前往日本。他的能力为那时与情报处在一起的美国海军上尉埃迪·皮尔斯所发现,皮尔斯也是个日语专家。皮尔斯看了他的关于仁川一带的地形研究报告后,考虑到他最近的经历,询问他是否有兴趣率领一个情报小组前往仁川地区,并说“我们需要来自那里的更多的情报”。 克拉克当即接受了任务。除搜集情报外,他还要负责指挥一个朝鲜人谍报小组。小组的人每天要潜往远至汉城的地方,以探明敌人是否进行了阻止登陆的准备工作。克拉克找到中央情报局特别行动负责人汉斯·托夫特,要求在募集合格的情报人员方面予以大力支持。克拉克还寻求反谍报处的帮助,找到了精力旺盛,能说两种语言的朝鲜海军中尉尹钟和李承晚的前反谍报主要军官,韩国上校居仁洙(音译),后者是个中年人,因没有预见到北朝鲜人的进攻而被革职。他由于担心自己被害,寻求美国陆军的保护。 9月28日,托夫特派一架中央情报局的飞机把克拉克和他的两名助手送到美国在日本南部的海军基地佐世保。在这里的一所安全的房子里,他与他的一个3人通讯队会合。通讯队由一个快到40岁的上校领导,另外两人一个是中尉,一个是下士。克拉克还帮着挑选了10名朝鲜平民谍报人员,称为“防线潜越者”。所有这些人除了一个年龄很大形色枯槁的人外,都是年轻人。商议好如何同中央情报局的几个特工合作后,他要了一些小型冲锋枪、3挺50毫米口径机关枪,一批半自动步枪和必备的弹药。这些武器将由灵兴岛上急于参加战斗、保卫他们营地的平民使用,他们太年轻不能当兵。他还要了许多大米、干鱼、糖和其他不需冷冻的食品。尹劝他多带些糖拿去卖,多带些威士忌去换取情报。 克拉克向负责封锁朝鲜东海岸的英国皇家海军中将安德鲁斯简要通报情况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英国皇家海军驱逐舰“博爱”号上,随后军舰在佐世保抛锚。在8月的最后一天,他们踏上了通往仁川之路。驱逐舰把他们送到飞鱼峡的入口处,把他转交给南朝鲜快艇PC-703。PC-703把他们送到目的地灵兴岛,那儿在仁川南10英里处。虽然已是凌晨,克拉克一点也不感到危险。他得知他们经过的所有小岛上都只有老百姓。向海岸的转运非常顺利,这是由一个朝鲜老人驾着一条单引擎的小艇完成的。 灵兴岛大约4 英里长4英里宽。克拉克和他的部下放眼东北方向,可以一眼望到仁川。往北4英里,可以看到装有灯塔的小岛——班尼岛。小岛突出在东航道和飞鱼峡的汇合处,这天天气很好,到傍晚时克拉克建立了营地,驻扎着他在当地招募的守卫队。在东边几百码远的地方,有一个比灵兴岛大一倍的大阜岛。这是克拉克的守卫队所注意的地方。几天以后,克拉克惊愕地发现北朝鲜士兵在大阜岛海滨巡逻!他们显然还没有注意到间谍的出现。在头几天里,克拉克和尹驾着他们的小摩托艇侦察了附近的其他岛屿,用糖从友好的渔民那儿换取舢板和当地的情报。夜间,克拉克派他的防线潜越者乘舢板摸到仁川。他们几次潜行到帕尔米岛上去检查是否有炮兵掩体,防线潜越者摸到了远达汉城的地方去侦察任何可能意味着破坏美军安全登陆的北朝鲜军事调动。他最好的间谍是那个老头儿,尽管有点贪杯,总是从远至汉城的地方带回很有价值的情报。 克拉克本人不得不去搞关于海潮和保护仁川滨水区的防波堤的重要情报。潮汐高度从平均23英尺到高潮的36英尺不等,最低潮时仅6英尺。最后一种情况可能发生在9月15日攻击发动日那天,持续6个小时,有时速5海里的海浪。 通向仁川港的航道需有25英尺深,登陆舰要有29英尺深方能得以上岸。只有9月和10月中旬为数极少的几天海潮能形成这样深的航道。麦克阿瑟否决了10 月份,因此选择了9月15日。但美国海军的潮汐表与日本人的不一致。克拉克的任务就是获取准确数字,并探查低潮时的泥底和防波堤的高度。 第六天晚上,克拉克和尹趁低潮时划一叶舢板到防波堤。防波堤有几百码长。他们脱了衣服检查泥地,双膝陷入脏兮兮的污泥中,行走十分艰难,战斗中的部队可能陷到齐腰的地方。随后他们颠簸着回到舢板上,划到防波堤。防波堤约摸10英尺高。他们一直呆到海潮奔腾而来,等退潮时再用肉眼测量。克拉克意识到,这种测量技术一靠猜测二靠上帝。你不可能在黑夜中和在偶尔来的巡逻队的威胁下弄到精确的数据。 由于防波堤的长度有几种说法,随后两个晚上他们又回来重新再作严密侦察。克拉克在他的“一次性纸片”(用了一次后就毁掉)上写道:日本人的潮汐数字更准确,几乎不能在泥沼上行走。 两天后,低潮时,大约50名北朝鲜士兵开始从大阜岛涉水过来。克拉克的10人防卫队开枪,好不容易把他们赶了回去。克拉克担心敌人会来一次更大的进攻,要求进行空袭。不久,英军飞机进行了15分钟的轰炸后离去。北朝鲜人没有发动第二次袭击。克拉克猜测他们的主力部队调到朝鲜半岛南部去了,没有认真对待他的小组。 随后五天中,克拉克的南朝鲜间谍继续在大陆 [ 译者注:指朝鲜半岛 ] 进行侦察。克拉克已经知道,月尾岛上的炮兵掩体比原先预料的要多,都是必须拔掉的。在每天进行的舢板巡行中,他的防线潜越者在航道中发现了水雷这些水雷,必须小心翼翼地在航道中予以排除,这些狭窄的航道中哪怕是第一艘船碰上一枚水雷也会给入侵纵队带来极大的破坏。 9月12日,他主要关心的还是天气。那天一整天天气恶劣,晚上来自“凯兹亚”台风边缘的狂风横扫航道。他很担心他的乘舢板回营地的部下。克拉克担心在他们完成所有这一切后,却不得不放弃行动。所幸的是,台风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失。4 尽管天气不好,麦克阿瑟仍然按计划进行。那天下午,他和他的6名参谋在羽田钻进他的标有SCAP [ 译者注:“盟军最高统帅部”的缩写 ] 的新飞机起飞。他们是秘密出发的。事实上,没有签发书面命令。然而,由于暴风雨,他们在九州的一个机场而不是在福冈着陆。他们一行在九州乘一辆新车前往佐世保。车上只涂了四颗星。司机为此向将军道歉,将军却笑了。 在佐世保,他们不能登上麦克阿瑟的旗舰“麦金利山”号。台风使旗舰晚到并且不得不被拖进船坞里。麦克阿瑟一行上船时已近午夜。舰长紧张得像一只猫。“将军,”他说,“我们要立即开船。风暴又要来了,我得在一刻钟内驶出防波堤,否则又要遭到狂风和海潮的袭击。” 麦克阿瑟向他表示感谢,平静地走向汽车,同司机握手告别,相互问候,然后气宇高昂地登上旗舰。 第二天,9月13日,6艘美军驱逐舰驶向月尾岛,仅从800码之遥,炮击早些时候海军飞机狂轰滥炸了的小岛。与此同时,两艘美国巡洋舰和两艘英国巡洋舰开始集束射击,飞机轮番轰炸。经过半小时的惩罚后,月尾岛上的北朝鲜人开始用他们尚未被摧毁的大炮进行还击。三艘驱逐舰被击中受轻伤,但北朝鲜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因为他们的回击暴露了他们幸存的火力阵地。巡洋舰和驱逐舰以致命的精度进行炮击。 黄昏时,克拉克惊奇地发现一只没有甲板上层结构的船朝飞鱼峡漂来。船至少有70英尺长,20英尺宽。由于退潮,漂流时速为五或六海浬。他担心船上装着爆炸物,以阻止麦克阿瑟的进攻舰只。克拉克和其他几个人乘摩托艇乘上船去,发现只是一条空船,显然是在偶然事故中被毁的。他们把它弄到另一个小岛边使之搁浅,以免妨碍攻击舰队在黑暗中通过航道。 在第8集团军总部,沃克将军刚刚获悉韩国的一个师在永川大败北朝鲜第15师。这个胜利具有重要意义,因为第15 师是由(直到最近仍任北朝鲜副主席的)朴成哲少将指挥的。沃克急忙赶到钟日昆将军的司令部,对韩国总参谋长说他要对他的所有参谋人员讲话。大约40人聆听了沃克对韩国人胜利的赞扬。激动之中,他提到麦克阿瑟将军将要在仁川对朝鲜人发动突然袭击。他急忙补充说这是绝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 美联社记者申华奉(音译)听到了大楼里的欢呼声。当金军伯(音译)少校出楼时,这位记者把他拦住了,他俩是酒友。申华奉带他到了一个酒吧,申灌了少校几杯酒以后说,他知道沃克将军告诉了参谋人员令人狂喜的事情。少校什么也不想说,后来申说一定是要在群山进行两栖登陆,群山是在仁川南边很远的港口。“不是群山!”这醉昏头的少校叫了起来,“是仁川!”待他明白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时,便立即加以否认。记者叫他别着急,因为这一切三天后才会公诸于众的。“蠢驴!”醉熏熏的少校大声说。“后天就要开始了。”申把他的消息发到了东京。 太阳下山的时候,麦克阿瑟乘的“麦金利山”号继续往北,驶往仁川。 塔普莱特的营也正高速运往指定的海岸。5 进攻的前一天,9月14日上午。美国驱逐舰驶回月尾岛,向小岛倾泻了1700多发5英寸炮弹,只遭到零星的回击。显然,岛上的大炮已被压住了。克拉克上尉醒来时松了一口气。台风的袭击已经结束,只须再等待几个小时。 下午晚些时候,邻近的大阜岛海滨出现了新情况,北朝鲜士兵似乎想打过来,克拉克于是命令大家作好向帕尔米岛转移的准备。他们扔掉了所有笨重的东西,包括机关枪和开动通讯设施发电机的小引擎。 克拉克已向东京发出信号,他要尽力点燃那个法国制造的老式帕尔米油灯塔,引导美军舰只在飞鱼峡通行。睡觉前,克拉克在灯塔门上写上“吉劳埃到此一游”的字样。他能够想象看到这几个字时陆战队员努力猜测走在他们前面的到底是何人的惊愕表情。 那天早些时候,沃克将军打电话给钟日昆,说他刚接到东京的总司令部电话,他们想知道是谁走漏了仁川登陆的风声。钟向李承晚递交了一份辞职书。总统不经意地说:“别去想它。”李开怀大笑。“金日成会认为这是李承晚的另一个花招。” 那天晚上,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人员在“麦金利山”号上早早上床。麦克阿瑟的密友考特尼·惠特尼觉得他才睡了几分钟就被一个陆战队警卫叫醒,说将军想在他的舱里见他。惠特尼匆匆披上浴袍,发现麦克阿瑟也是这身打扮。“考特,你坐下。”麦克阿瑟说。他双眉紧锁,沉思着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两人都在想他们很快就要穿过飞鱼峡里的那些漂移的沙滩了。麦克阿瑟以前曾多次进行登陆作战,但这一次是他试图进行的最复杂的两栖作战。这里成千上万的人将英勇奋战,但他自己却要单独对失败负责。“我的灵魂面临考验时刻,而可怕的后果就决定于这个时刻。” 惠特尼知道将军需要有人听他谈他的思绪。当麦克阿瑟继续来回踱步时,他不停地唠叨所有那些参谋长和其他人栩栩如生地列举出来的危险,这些人竭力想阻止他从事这样危险和靠撞大运的行动。当他还在那儿唠唠叨叨自言自语时,惠特尼似乎觉得将军要记住这么多战场,实在是太伤神费脑。对麦克阿瑟的心境来说十分幸运的是,他还没有听到一个美联社记者已泄露了消息的事。 他反复谈论出奇制胜的要素。这在二战中曾拯救了他部下成千上万人的生命,现在又要保护大多数乘漆成黑色的舰只去飞鱼峡的官兵。但如果北朝鲜人磨刀霍霍严阵以待,1950年9月15日将在历史上成为美国最大的军事灾难之一。 最后他终于停止踱步,好像是自言目语:“不,这是正确的决定,我们必须接受一切危险。”他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谢谢你,考特,”他说,“现在我们睡一会儿吧。” 当惠特尼关上舱门时,他听见钟敲了五下,这是9月15日凌晨2点30分。在飞鱼峡的另一头,克拉克上尉刚点燃引导入侵者的那只旧灯塔。他还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点燃了一盏小渔灯。 惠特尼决定在甲板上呆一会儿。舰员们十分警觉但静默无声。惠特尼站在舰首,倾听大海的涛声,发现前面有灯光一闪一烁。他大为振奋!他们的确使敌人大吃一惊!北朝鲜人甚至连灯塔电没关掉:克拉克发往东京的消息即他要尽其所能点燃航灯一事还没有转到“麦金利山”号。 在华盛顿,麦克阿瑟的特使林恩·史密斯中校刚把仁川作战命令交给参谋长联席会议:这时要取消登陆行动已为时太晚了。 金日成曾得到毛泽东的警告,知道美国人要来了。倘若麦克阿瑟等人知道这一点,“麦金利山”号上肯定会乱成一团。8月份晚些时候,毛研究了令人不安的情报,仔细分析了釜山环形防御圈陆战队不寻常的调动和准备。在同他的年轻助手们深思了目前形势,重新研究了麦克阿瑟过去的胜利以后,毛和周恩来得出结论:将有一次两栖登陆作战,因为这是这位名将的专长。根据逻辑推理,登陆将在西海岸5个港口中的一个进行。仁川就是登陆目标,它靠近朝鲜的心脏——汉城。由于仁川特殊的海潮和天气,最有可能的攻击时间是9月15日。 这一预测传到了金日成那里。几天后,北朝鲜情报部门同意毛的预测。9月10日月尾岛遭到陆战队飞机的燃烧弹袭击以后,一切疑虑都荡然无存了。 金日成知道麦克阿瑟就要登陆,向他的部队下达了指示:“捍卫坚守一切解放地区!用你们的生命和鲜血去捍卫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第四部 回师之路作者: 托兰点击: 2823 投票: 8第12章 “这是小意思”第13章 跨越两条河第14章 攻陷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