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戴笠撰。笠,字耘野,吴江人。是书用纪事本末之体。一曰《兴献大礼》,一曰《更定郊祀》,一曰《钦明大狱》,一曰《二张之狱》,一曰《曾夏之狱》,一曰《经略倭寇》。事各为卷,每卷皆先叙而后断。其论河套事,谓为难效之功,幸触犯上怒,其事中止。不然,请兵转饷,工役骚扰,祸患将有大於是者云云。 则自宋以来儒者因循苟且之见,所以终明之世无一日无边患也。 △《高庙纪事本末》(无卷数,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旧本不著名氏。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有是书,亦云不知撰人。王鸿绪《明史例议》,引纪事本末辨太祖葬孝陵之日为闰五月辛酉,而此编无之。则鸿绪所引又别一书矣。其书仿《通鉴纪事本末》之例,载明祖事迹为四十篇。大抵钞撮实录之文。如载韩林儿以太祖与张天祐为左右副元帅,太祖不受。及懿文太子卒,太祖欲立第四子为太子,刘三吾对,何以处秦、晋二王?此皆实录之说,永乐诸臣之诬词,非可以传信者也。 △《三藩纪事本末》·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陆荣撰。陆荣有《易互》,已著录。是编成於康熙丁酉。首纪福王、康王、桂王始末,及四镇两案,马、阮之奸。次纪顺治初年平浙、平闽、平粤、平江右事迹,及鲁王、益王之乱,饶州死难诸人,金声桓之乱及大兵南征,何腾蛟、瞿式耜之死,孙可望、李延龄之变。次为桂王入缅,蜀乱,闽乱,及杂乱。 其《凡例》自云:搜罗未广,颇有疏漏。又间有传闻异词者。如《明史·文苑传》载艾南英以病死,而此载其自缢殉节。亦仅据其耳目所及,未一一详核也。 ──右“纪事本末类”四部、二十六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五十 史部六 ○别史类 《汉艺文志》无史名,《战国策》、《史记》均附见於《春秋》。厥后著作渐繁,《隋志》乃分《正史》、《古史》、《霸史》诸目。然梁武帝、元帝《实录》列诸《杂史》,义未安也。陈振孙《书录解题》创立《别史》一门,以处上不至於正史,下不至於杂史者。义例独善,今特从之。盖编年不列於正史,故凡属编年,皆得类附。《史记》、《汉书》以下,已列为正史矣。其岐出旁分者,《东观汉记》、《东都事略》、《大金国志》、《契丹国志》之类,则先资草创。 《逸周书》、《路史》之类,则互取证明。《古史》、《续后汉书》之类,则检校异同。其书皆足相辅,而其名则不可以并列。命曰《别史》,犹大宗之有别子云尔。包罗既广,六体兼存。必以类分,转形琐屑。故今所编录,通以年代先后为叙。 △《逸周书》·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曰《汲冢周书》。考《隋经籍志》、《唐艺文志》,俱称此书以晋太康二年得於魏安釐王冢中。则汲冢之说,其来已久。然《晋书·武帝纪》及《荀勖》、《束晳传》,载汲郡人不准所得《竹书》七十五篇,具有篇名,无所谓《周书》。杜预《春秋集解后序》,载汲冢诸书,亦不列《周书》之目。是《周书》不出汲冢也。考《汉书·艺文志》先有《周书》七十一篇,今本比班固所纪惟少一篇。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凡七十篇,《叙》一篇在其末。京口刊本,始以《序》散入诸篇,则篇数仍七十有一,与《汉志》合。司马迁纪武王克商事,亦与此书相应。许慎作《说文》,引《周书》“大翰若翚雉”,又引《周书》“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马融注《论语》,引《周书·月令》。郑玄注《周礼》,引《周书·王会》,注《仪礼》,引《周书·以唐以闾》。皆在汲冢前,知为汉代相传之旧。郭璞注《尔雅》,称《逸周书》。李善《文选注》所引,亦称《逸周书》。知晋至唐初,旧本尚不题“汲冢”。其相沿称汲冢者,殆以梁任昉得《竹简漆书》,不能辨识,以示刘显。显识为孔子删书之馀。其时《南史》未出,流传不审,遂误合《汲冢》、《竹简》为一事,而修《隋志》者误采之耶。 郑元祐作《大戴礼后序》,称《文王官人篇》与《汲冢周书官人解》相出人。 《汲冢书》出於晋太康中,未审何由相似云云。殊失之不考。《文献通考》所引《李焘跋》及刘克庄《后村诗话》,皆以为汉时本有此书,其后稍隐,赖汲冢竹简出,乃得复显。是又心知其非而巧为调停之说。惟旧本载嘉定十五年《丁黼跋》,反覆考证,确以为不出汲冢。斯定论矣。其书载有太子晋事,则当成於灵王以后。 所云文王受命称王,武王、周公私计东伐,俘馘殷遗,暴殄原兽,辇括宝玉,动至亿万,三发下车,悬纣首太白,又用之南郊,皆古人必无之事。陈振孙以为战国后人所为,似非无见。然《左转》引《周志》“勇则害上,不登於明堂”。又引《书》“慎始而敬终,终乃不困”。又引《书》“居安思危”。又称“周作九刑”。其文皆在今《书》中,则春秋时已有之。特战国以后又辗转附益,故其言驳杂耳。究厥本始,终为三代之遗文,不可废也。近代所行之本,皆阙《程寤》、《秦阴》、《九政》、《九开》、《刘法》、《文开》、《保开》、《八繁》、《箕子》、《耆德》、《月令》十一篇。馀亦文多佚脱。今考《史记·楚世家》引《周书》“欲起无先”,《主父偃传》引《周书》“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货殖传》引《周书》“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汉书》引《周书》“无为创首,将受其咎”,又引《周书》“天子不取,反受其咎”;《唐六典》引《周书》“汤放桀,大会诸侯,取天子之玺,置天子之座”,今本皆无之。盖皆所佚十一篇之文也。观李焘所跋,已有脱烂难读之语,则宋本已然矣。 △《东观汉记》·二十四卷(永乐大典本) 案《东观汉记》,《隋书·经籍志》称,长水校尉刘珍等撰。今考之范《书》,珍未尝为长水校尉。且此书创始在明帝时,不可题珍等居首。案:《范书·班固传》云:明帝始诏班固与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共成《世祖本纪》。因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事作《列传》、《载记》二十八篇。此《汉记》之初创也。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篇》云:安帝诏史官谒者仆射刘珍、谏议大夫李尤杂作《纪》、《表》、《名臣》、《节士》、《儒林》、《外戚》诸传,起建武,讫永初。《范书·刘珍传》,亦称邓太后诏珍与刘騊駼作《建武以来名臣传》。此《汉记》之初续也。《史通》又云:珍、尤继卒,复命侍中伏无忌与谏议大夫黄景作《诸王》、《王子》、《功臣恩泽侯表》,与《单于》、《西羌传》、《地理志》。元嘉元年,复令大中大夫边韶、大军营司马崔寔、议郎朱穆、曹寿杂作《孝穆崇》二皇及《顺烈皇后传》。又增《外戚传》入安思等后。《儒林传》入崔篆诸人。寔、寿又与议郎延笃杂作《百官表》、顺帝功臣《孙程》、《郭愿》、《郑众》、《蔡伦》等传凡百十有四篇,号曰《汉记》。 《范书·伏湛传》亦云:元嘉中,桓帝诏伏无忌与黄景、崔寔等共撰《汉纪》。 《延笃传》亦称笃与朱穆、边韶共著作《东观》。此《汉记》之再续也。盖至是而史体粗备,乃肇有《汉记》之名。《史通》又云:熹平中,光禄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卢植著作《东观》,接续纪传之可成者。而邕别有《朝会》、《车服》二志。后坐事徙朔方,上书求还,续成十志。董卓作乱,旧文散逸。及在许都,杨彪颇存注纪。案:《范书·蔡邕传》,邕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所作《灵纪》及《十意》,又补诸《列传》四十二篇。因李傕之乱,多不存。《卢植传》亦称,熹平中,植与邕、说并在东观,补续《汉记》。 又刘昭补注《司马书》,引《袁崧书》云:刘洪与蔡邕共述《律历纪》。又引《谢承书》云:胡广博综旧仪,蔡邕因以为志。又引《谢沈书》云:蔡邕引中兴以来所修者为《祭祀志》。章怀太子《范书注》,称邕上书云:臣科条诸志,所欲删定者一,所当接续者四,前志所无,臣欲著者五。此《汉记》之三续也。其称《东观》者,《后汉书注》引雒阳宫殿名云:南宫有东观。《范书·窦章传》云:永初中,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盖东汉初,著述在兰台,至章和以后,图籍盛於东观,修史者皆在是焉,故以名书。《隋志》称书凡一百四十三卷,而《新旧唐书志》则云一百二十六卷,又录一卷。盖唐时已有阙佚。 《隋志》又称是书起光武,讫灵帝。今考《列传》之文,间纪及献帝时事,盖杨彪所补也。晋时以此书与《史记》、《汉书》为三史,人多习之。故六朝及初唐人隶事释书,类多徵引。自唐章怀太子集诸儒注《范书》,盛行於代,此书遂微。 北宋时尚有残本四十三卷。赵希弁《读书附志》、邵博《闻见后录》并称其书乃高丽所献,盖已罕得。南宋《中兴书目》则止存《邓禹》、《吴汉》、《贾复》、《耿弇》、《寇恂》、《冯异》、《祭遵》、《景丹》、《盖延》九传,共八卷。 有蜀中刊本流传,而错误不可读。上蔡任始以秘阁本雠校,罗愿为序行之,刻版於江夏。又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所见本,卷第凡十二,而阙第七、第八二卷。卷数虽似稍多,而核其《列传》之数,亦止九篇。则固无异於书目所载也。自元以来,此书已佚。《永乐大典》於邓、吴、贾、耿诸韵中,并无《汉记》一语。则所谓九篇者,明初即已不存矣。本朝姚之骃撰《后汉书补逸》,曾蒐集遗文,析为八卷。然所采只据刘昭《续汉书十志补注》、《后汉书注》、虞世南《北堂书钞》、欧阳询《艺文类聚》、徐坚《初学记》五书。又往往掇拾不尽,挂漏殊多。今谨据姚本旧文,以《永乐大典》各韵所载,参考诸书,补其阙逸,所增者几十之六。其书久无刻版,传写多讹。姚本随文钞录,谬戾百出。且《汉记·目录》虽佚,而纪、表、志、传、载记诸体例,《史通》及各书所载,梗概尚一一可寻。姚本不加考证,随意标题,割裂颠倒,不可殚数。今悉加釐正,分为《帝纪》三卷、《年表》一卷、《志》一卷、《列传》十七卷、《载记》一卷。 其篇第无可考者,别为《佚文》一卷,而以《汉纪》与《范书》异同附录於末。 虽残珪断璧,零落不完,而古泽斑斓,罔非瑰宝。书中所载,如章帝之诏增修群祀、杜林之议郊祀、东平王苍之议庙舞,并一朝大典,而《范书》均不详载其文。 他如张顺预起义之谋、王常赞昆阳之策、杨政之严正、赵勤之洁清,亦复概从阙如,殊为疏略。惟赖兹残笈,读史者尚有所稽。则其有资考证,良非浅鲜,尤不可不亟为表章矣。 △《建康实录》·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许嵩撰。嵩自署曰高阳,盖其郡望。其始末则不可考。书中备记六朝事迹,起吴大帝迄陈后主,凡四百年,而以后梁附之。六朝皆都建康,故以为名。其积算年数,迄唐至德元年丙申而止,则肃宗时人也。前有《自序》,谓今质正传,旁采遗文,具君臣行事。事有详简,文有机要,不必备举。若土地山川,城池宫苑,各明处所,用存古迹。其异事别闻,辞不相属,则皆注记以益见知,使周览而不烦,约而无失云云。盖其义例主於类叙兴废大端,编年纪事,而尤加意於古迹。其间如晋以前诸臣事实,皆用实录之体,附载於薨卒条下。而宋以后复沿本史之例,各为立传,为例未免不纯。又往往一事而重复牴牾。至於名号称谓,略似《世说新语》,随意标目,漫无一定。於史法尤乖。然引据广博,多出正史之外。唐以来考六朝遗事者,多援以为徵。如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引以证曹不兴、顾恺之、陆探微画品。郑文宝《南唐近事》,引以证玄武湖。刘羲仲《通鉴问疑》载《宋书·高祖纪》景平二年书日食舛误,刘恕修《长编》,定日食在是年二月癸巳朔。皆取此书为据。又陈后主时覆舟山及蒋山松柏常出木醴,俗呼雀饧之类,《陈书》遗漏不载。王巩《甲申杂录》亦取此书为据。谢尚谓蔡谟读《尔雅》不熟,几为《劝学》死(案《劝学》,《荀子》第一篇,“蟹有六跪二螯”即是篇之语),《晋书》误作“勤学”。姚宽《西溪丛语》亦据此书驳正。 又裴子野《宋略》,当时所称良史,沈约自以为不及者,今已不传。《资治通鉴》载有论赞数条,亦多首尾不具。而是书於刘宋一代,全据为蓝本。并子野论赞之词,尚存什一。是亦好古者所宜参证矣。《新唐书志》载入《杂史类》,盖以所载非一代之事,又不立纪传之名,尚为近理。《郡斋读书志》载入《实录类》,已不免循名失实。马端临《经籍考》载入《起居注类》,则乖舛弥甚。至郑樵《艺文略》编年一类,本案代分编,乃以此书系诸刘宋之下,与《宋春秋》、《宋纪》并列,尤为纰缪。今考所载,惟吴为僣国,然《三国志》已列《正史》,故隶之於《别史类》焉。 △《隆平集》·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曾巩撰。巩,字子固,南丰人。嘉祐二年进士。调太平州司法参军,召为集贤校理,出知福、明诸州。神宗时官至中书舍人。事迹具《宋史》本传。 是书纪太祖至英宗五朝之事,凡分目二十有六,体似会要。又立传二百八十四,各以其官为类。前有绍兴十二年《赵伯卫序》。其记载简略琐碎,颇不合史法。 晁公武《读书志》摘其记《太平御览》与《总类》为两书之误,疑其非巩所作。 今考巩本传,不载此集。曾肇作《巩行状》,及韩维撰《巩神道碑》,胪述所著书甚备,亦无此集。据《玉海》,元丰四年七月,巩充史馆修撰。十一月,巩上《太祖总论》,不称上意,遂罢修五朝史。巩在史馆,首尾仅五月,不容遽撰此本以进。其出於依托,殆无疑义。然自北宋之末已行於世。李焘作《续通鉴长编》,如李至拜罢等事,间取其说,则当时固存而不废。至元修《宋史》、袁桷作《搜访遗书条例》,亦列及此书,以为可资援证。盖虽不出於巩,要为宋人之旧笈。 故今亦过而存之,备一说焉。 △《古史》·六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宋苏辙撰。辙有《诗传》,已著录。辙以司马迁《史记》多不得圣人之意,乃因迁之书,上自伏羲、神农,下讫秦始皇,为《本纪》七、《世家》十六、《列传》三十七。自谓追录圣贤之遗意,以明示来世。至於得失成败之际,亦备论其故。以今考之,如於《三皇纪》增入道家者流。谓黄帝以无为为宗,其书与老子相出入。於《老子传》附以佛家之说,谓释氏视老子体道愈远,而立於世之表。於《孟子传》谓,孟子学於子思,得其说而渐失之,反称誉田骈、慎到之徒。 又谓其为佛家所谓钝根声闻者。班固论迁之失,首在先黄老而后六经。辙所更定,乌在其能正迁耶?《朱子语录》曰:伯恭子约宗太史公之学,某尝与之痛辨。子由《古史》言马迁浅陋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此二句最中马迁之失,伯恭极恶之。 《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此语最好。某尝问伯恭,此岂马迁之所及。然子由此语虽好,却又有病处。如云帝王之道以无为为宗之类,他只说得个头势大,然下面工夫又皆空疏云云。盖与吕祖谦议论相激,故平日作《杂学辨》以攻辙,此时反为之左袒。然其混合儒、墨之失,亦终不能为之掩也。平心而论,史至於司马迁,犹诗至於李、杜,书至於锺、王,画至於顾、陆,非可以一支一节比拟其长短者也。辙乃欲点定其书,殆不免於轻妄。至其纠正补缀,如《史记》载尧典妻舜之后,瞽《目叟》尚欲杀舜,辙则本《尚书》谓妻舜在瞽瞍允若之后。《史记》载伊尹以负鼎说汤,造父御周穆王见西王母事,辙则删之。《史记》不载祷雨桑林事,辙则增之。《宋世家》,《史记》赞宋襄公泓之战为礼让,辙则贬之。辨《管子》之书为战国诸子所附益。於《晏子传》增入晏子处崔杼之变,知陈氏之篡与讽谏数事。於宰我则辨其无从叛之事。於子贡则辨其无乱齐之事。又据《左氏传》为《柳下惠》、《曹子臧》、《吴季札》、《范文子》、《叔向》、《子产》等传,以补《史记》所未及。《鲁连传》附以《虞卿》,《刺客传》不载《曹沫》。其去取之间,亦颇为不荀。存与迁书相参考,固亦无不可矣。书中间有附注,以叶大庆《考古质疑》考之,盖其子逊之所作。旧本不载其名,今附著焉。 △《通志》·二百卷(内府刊本) 宋郑樵撰。樵有《尔雅注》,已著录。通史之例,肇於司马迁。故刘知几《史通》述二体,则以《史记》、《汉书》共为一体,述六家,则以《史记》、《汉书》别为两家,以一述一代之事,一总历代之事也。其例综括千古,归一家言。非学问足以该通,文章足以镕铸,则难以成书。梁武帝作《通史》六百二十卷,不久即已散佚。故后有作者,率莫敢措意於斯。樵负其淹博,乃网罗旧籍,参以新意,撰为是编。凡《帝纪》十八卷、《皇后列传》二卷、《年谱》四卷、《略》五十一卷、《列传》一百二十五卷。其《纪传》删录诸史,稍有移掇,大抵因仍旧目,为例不纯。其《年谱》仿《史记》诸表之例,惟间以大封拜、大政事错书其中,或繁或漏,亦复多岐,均非其注意所在。其平生之精力,全帙之精华,惟在《二十略》而已。一曰《氏族》,二曰《六书》,三曰《七音》,四曰《天文》,五曰《地理》,六曰《都邑》,七曰《礼》,八曰《谥》,九曰《器服》,十曰《乐》,十一曰《职官》,十二曰《选举》,十三曰《刑法》,十四曰《食货》,十五曰《艺文》,十六曰《校雠》,十七曰《图谱》,十八曰《金石》,十九曰《灾祥》,二十曰《草木昆虫》。其《氏族》、《六书》、《七音》、《都邑》、《草木昆虫》五略,为旧史之所无。案《史通·书志篇》曰:可以为志者,其道有三:一曰都邑志,二曰氏族志,三曰方物志。樵增《氏族》、《都邑》、《草木昆虫》三略,盖窃据是文。至於《六书》、《七音》乃小学之支流,非史家之本义。矜奇炫博,泛滥及之,此於例为无所取矣。馀十五略虽皆旧史所有,然《谥》与《器服》乃《礼》之子目,《校雠》、《图谱》、《金石》乃《艺文》之子目,析为别类,不亦冗且碎乎?且《氏族略》多挂漏,《六书略》多穿凿,《天文略》只载《丹元子步天歌》,《地理略》则全抄杜佑《通典·州郡总序》一篇,前虽先列水道数行,仅杂取《汉书·地理志》及《水经注》数十则,即《禹贡》山川亦未能一一详载。《谥略》则别立数门,而沈约、扈琛诸家之《谥法》悉删不录,即《唐会要》所载杲字诸谥,亦并漏之。《器服略》,器则所载尊彝爵觯之制,制既不详,又与《金石略》复出;服则全抄杜佑《通典》之《嘉礼》。其《礼》、《乐》、《职官》、《食货》、《选举》、《刑法》六略,亦但删录《通典》,无所辨证。至《职官略》中,以《通典注》所引之典故,悉改为案语大书,更为草率矣。《艺文略》则分门太繁。又韩愈《论语解》、《论语类》前后两出。张弧《素履子》儒家、道家两出。刘安《淮南子》道家、杂家两出。荆浩《笔法记》,乃论画之语,而列於《法书类》。《吴兴人物志》、《河西人物志》,乃传记之流,而列於《名家类》。段成式之《玉格》,乃《酉阳杂俎》之一篇,而列於《宝器类》,尤为荒谬。《金石略》则钟鼎碑碣,核以《博古》、《考古》二图,《集古》、《金石》二录,脱略至十之七八。《灾祥略》则悉抄诸史《五行志》。《草木昆虫略》则并《诗经》、《尔雅》之注疏亦未能详核。盖宋人以义理相高,於考证之学,罕能留意。樵恃其该洽,睥睨一世,谅无人起而难之,故高视阔步,不复详检,遂不能一一精密,致后人多所讥弹也。 特其采摭既已浩博,议论亦多警辟。虽纯驳互见,而瑕不掩瑜,究非游谈无根者可及。至今资为考镜,与杜佑、马端临书并称“三通”,亦有以焉。 △《东都事略》·一百三十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宋王偁撰。偁,字季平,眉州人。父赏,绍兴中为实录修撰。偁承其家学,旁搜九朝事迹,采辑成编。洪迈修四朝国史,奏进其书,以承议郎知龙州,特授直秘阁。其书为《本纪》十二、《世家》五、《列传》一百五、《附录》八。叙事约而该,议论亦皆持平。如康保裔不列於《忠义》,张方平、王拱辰不讳其瑕疵,皆具史识。熙宁之启衅、元符之绍述,尤三致意焉。《朱勔传》后附载僧祖秀《艮岳记》,盖仿《三国志·诸葛亮传》后附载《文集目录》及陈寿《进表》之例。虽非史法,亦足资考证。而南宋诸人,乃多不满其书。盖偁闭门著述,不入讲学之宗派。党同伐异,势所必然,未可据为定论也。近时汪琬,复谓元修《宋史》,实据此书为稿本。以今考之,惟《文艺传》为《宋史》所资取,故所载北宋为多,南宋文人寥寥无几。其馀事迹异同,如符彦卿二女为周室后,而《宋史》阙其一。刘美本姓龚,冒附於《外戚》,事略直书其事,《宋史》采其家传,转为之讳。赵普先阅章奏,田锡极论其非,而《宋史》误以为群臣章奏,必先白锡。杨守一以涓人补右班殿直,迁翰林副使,而《宋史》误作翰林学士。 新法初行,坐仓籴米,吴申等言其不便,《宋史》误以为司马光之言。至地名、谥法,《宋史》尤多舛谬。元人修史,盖未尝考证此书。琬之言未得其实也。其中如张齐贤以雍熙三年忤旨出外,而误作自请行边。以副使王履《楚辞》误属之李若水。又不载王履於《忠义传》。虽不免间有牴牾,然宋人私史,卓然可传者,唯偁与李焘、李心传之书而三。固宜为考宋史者所宝贵矣。 △《路史》·四十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罗泌撰。泌,字长源,庐陵人。是书成於乾道庚寅。凡《前纪》九卷,述初三皇至阴康无怀之事;《后纪》十四卷,述太昊至夏履癸之事;《国名纪》八卷,述上古至三代诸国姓氏地理,下逮两汉之末;《发挥》六卷、《馀论》十卷,皆辨难考证之文。其《国名纪》第八卷,载《封建后论》一篇、《究言》一篇、《必正劄子》一篇、《国姓衍庆纪原》一篇,盖以类相附。惟归愚子《大衍数》一篇、《大衍说》一篇、《四象说》一篇,与《封建》渺无所涉。考《发挥》第一卷之首,有《论太极》一篇、《明易彖象》一篇、《易之名》一篇,与《大衍》等三篇为类。疑本《发挥》之文,校刊者以卷帙相连,误窜入《国名纪》也。泌《自序》谓:皇甫谧之《世纪》、谯周之《史考》、张愔之《系谱》、马总之《通历》、诸葛耽之《帝录》、姚恭年之《历帝纪》、小司马之《补史》、刘恕之《通鉴外纪》,其学浅狭,不足取信。苏辙《古史》,第发明索隐之旧,未为全书。因著是编。《馀论》之首释名书之义,引《尔雅》训路为大,所谓《路史》,盖曰大史也。句下注文,题其子苹所撰。核其词义,与泌书详略相补,似出一手,殆自注而嫁名於子欤。皇古之事,本为茫昧。泌多采纬书,已不足据。至於《太平经》、《洞神经》、《丹壶记》之类,皆道家依托之言,乃一一据为典要,殊不免庞杂之讥。《发挥》、《馀论》皆深斥佛教。而说易数篇,乃义取道家。其青阳遗珠一条,论大惑有九,以贪仙为材者之惑、谀物为不材之惑,尤为偏驳。 然引据浩博,文采瑰丽。刘勰《文心雕龙·正纬篇》曰:羲、农、轩、皞之源,山、渎、锺律之要,白鱼赤乌之符,黄金、紫玉之瑞,事丰奇伟,词富膏腴。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是以后来词人,采摭英华。泌之是书,殆於此类。至其《国名纪》、《发挥》、《馀论》,考证辨难,语多精核,亦颇有祛惑持正之论,固未可尽以好异斥矣。 △《契丹国志》·二十七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叶隆礼撰。隆礼,号渔林,嘉兴人。淳祐七年进士。由建康府通判,历官秘书丞。奉诏撰次辽事为此书。凡《帝纪》十二卷、《列传》七卷、《晋降表宋辽誓书议书》一卷、《南北朝及诸国馈贡礼物数》一卷、《杂载地理及典章制度》二卷、《行程录及诸杂记》四卷。钱曾《读书敏求记》,称其书法谨严,笔力详赡,有良史风。而苏天爵《三史质疑》则谓隆礼不及见国史,其说多得於传闻,讥其失实甚多。今观其书,大抵取前人纪载原文,分条采摘,排比成编。穆宗以前纪传,则本之《资治通鉴》。穆宗以后纪传及诸杂纪,则本之李焘《长编》等书。其《胡峤陷北记》,则本之《欧史》。《四夷附录》、《诸番记》及《达锡伊都》等传,则本之洪皓《松漠记闻》。杂记则本之武圭《燕北杂记》。(案圭书今不传,其言略见曾慥《类说》。)皆全袭其词,无所更改。间有节录,亦多失当。如《通鉴》载太祖始立为王事,上云恃强不受代,故下云七部求如约,今此书删去不受代之文,则所谓如约者果何事乎?又《长编》载圣宗南侵事,云天雄军闻契丹至,阖城惶遽。契丹潜师城南,设伏狄相庙,遂南攻德清。王钦若遣将追击,伏起,天雄兵不能进退,其情事甚明。今此书於阖城惶遽下即接伏起云云,而尽删其潜师设伏之文,则所伏者果谁之兵乎?又《松漠记闻》载黄头女真,金人每当出战,皆令前驱。盖洪皓所亲见,其为金人,事甚明。今此书乃径改金人为契丹,采入《辽志》,则益为颠倒事实矣。又《帝纪》中凡日食星变诸事,皆取《长编》所记,案年胪载。然辽、宋历法不齐,朔闰往往互异。如圣宗开泰九年,辽二月置闰,宋十二月置闰,宋之七月,在辽当为八月。而此书仍依宋法书七月朔日食。此类亦俱失考。盖隆礼生南渡后,距辽亡已久,北土载籍,江左亦罕流传,仅据宋人所修史传及诸说部抄撮而成,故本末不能悉具。苏天爵所论,深中其失。钱曾盖未之详核也。特诸家目录所载,若《辽庭须知》、《使辽图钞》、《北辽遗事》、《契丹疆宇图》、《契丹事迹》诸书,隆礼时尚未尽佚,故所录亦颇有可据。如道宗寿隆纪年,此书实作“寿昌”,与《辽史》所遗碑刻之文并合,可以证《辽史》之误。又《天祚纪》所载与金攻战及兵马渔猎诸事,较《辽史》纪志为详,存之亦可备参考。惟其体例参差,书法颠舛。忽而内宋,则或称辽帝,或称国主;忽而内辽,则以宋帝年号分注辽帝年号之下。既自相矛盾。至杨承勋劫父叛君,蔑伦伤教,而取胡安国之谬说,以为变不失正,尤为无所别裁。又书为奉宋孝宗敕所撰,而所引安国说,乃称安国之谥。於君前臣名之义,亦复有乖。今并仰遵圣训,改正其讹,用以昭千古之大公,垂史册之定论焉。 △《大金国志》·四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宇文懋昭撰。前有端平元年《进书表》一通,自署淮西归正人改授承事郎工部架阁,而不详其里贯。《表》中有“偷生淮浦,少读父书”等语。亦不知其父何人也。书中取金太祖至哀宗九主一百十七年事迹,裒集汇次。凡《纪》二十六卷、《开国功臣传》一卷、《文学翰苑传》二卷、《杂录》三卷、《杂载制度》七卷、《许亢宗奉使行程录》一卷。似是杂采诸书,排比而成。所称义宗即哀宗。《金史》谓息州行省所上谥,而此则云金遗臣所上,与史颇不合。又懋昭既降宋,即当以宋为内词。乃书中分注宋年,又直书康王出质,及列北迁宗族於献俘,殊为失体。故钱曾《读书敏求记》尝称为无礼於君之甚者。然其可疑之处,尚不止此。详悉检勘,纰漏甚多。如《进书表》题端平元年正月十五日,而金亡即在是月十日,相距仅五日,岂遽能成书进献。又纪录蔡州破事如是之详,於情理颇不可信。又端平正当理宗时,而此书大书宋宁宗太子不得立,立其侄为理宗,於济邸废立,略无忌讳。又生而称谥,舛谬显然。又懋昭以金人归宋,乃於两国俱直斥其号,而独称元兵为大军。又称元为大朝。转似出自元人之辞,尤不可解。又《开国功臣传》仅寥寥数语,而《文学翰苑传》多至三十二人。验其文,皆全录元好问《中州集》中小传,而略加删削。考好问撰此书时,在金亡之后,原序甚明。懋昭更不应预袭其文。凡此皆疑窦之极大者。其他如爱王作乱等事,亦多轻信伪书,冗杂失次。恐已经后人窜乱,非复懋昭原本,故牴牾若此。 然其首尾完具,间有与《金史》异同之处,皆足资订证。所列制度服色,亦能与《金史》各志相参考。故旧本流传不废。今亦著其伪而仍录其书焉。 △《古今纪要》·十九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震撰。震字东发,慈谿人,官至浙东提举,事迹具《宋史·儒林传》。 是书撮举诸史,括其纲要。上自三皇,下迄哲宗元符。每载一帝之事,则以一帝之臣附之。其僣窃割据,亦随时附见。词约事该,颇有条贯。非曾先之《十八史略》之类粗具梗概,伤於疏陋者比。所叙前代诸臣,各分品目。惟北宋诸臣事迹较历代稍详,而无忠佞标题,盖不敢论定之意也。朱子作《通鉴纲目》,始遵习凿齿《汉晋春秋》之例,黜魏帝蜀。同时张栻作《经世纪年》,萧常作《续后汉书》,持论并同。震传朱子之学,故是书亦用《纲目》之例。其谓论昭烈者每以族属疏远为疑。使昭烈果非汉子孙,曹操盖世奸豪,岂不能声其罪而诛其伪。今反去之千百载下,而创疑其谱牒耶。其所发明可谓简而尽矣。 △《续后汉书》·四十七卷(编修庄承篯家藏本) 宋萧常撰。常,庐陵人,乡贡进士。初,常父寿朋,病陈寿《三国志》帝魏黜蜀,欲为更定,未及成书而卒。常因述父志为此书。以昭烈帝为正统,作《帝纪》二卷、《年表》二卷、《列传》十八卷,以《吴》、《魏》为《载记》,凡二十卷。又别为《音义》四卷、《义例》一卷。於《蜀志》增《传》四十二,废《传》四。移《魏志》传入汉十。《吴志》废《传》二十。《魏志》废《传》八十九。多援《裴注》以入传。其增传亦皆取材於注。间有注所未及者,建安以前事则据范书,建安以后则不能复有所益。盖其大旨在书法,不在事实也。然其义例精审,实颇得史法。如魏、吴诸臣本附见二国《载记》之后,而中有一节可名,如孟宗、陈表等,则别入《孝友传》;杜德、张悌等,则别入《忠义传》;管宁、吴范等,则别入《隐逸方技传》。其体实本之《晋书》。又曹操封魏公,加九锡等事,《陈志》皆称天子命公,而此乃书操自为云云。则本之范蔚宗《后汉书》本纪。其他笔削,亦类多谨严。惟《陈志·先主传》称封涿县陆城亭侯,而常於《昭烈纪》但云封陆城侯。《陈志》建安十四年魏延为都督,而常则云拔魏延为镇远将军。《裴注》概无此语,不知常何所本。然常之所长,不在考证。殆偶然笔误,非别有典据也。常成此书时,尝以《表》自进於朝。所列但有《本纪》、《表》、《传》、《载记》,而无《音义》。至《周必大序》,始并《音义》言之。或成书之后,又续辑补入欤。 △《续后汉书》·九十卷(永乐大典本) 元郝经撰。经,字伯常,陵川人,官至翰林侍读学士,赠昭文馆大学士、荣禄大夫,追封冀国公,谥文忠,事迹具《元史》本传。经以中统元年使宋,为贾似道所拘,留居仪真者十六年。於使馆著书七种,此即七种之一也。时萧常《续后汉书》尚未行於北方,故经未见其本,特著此书,正陈寿帝魏之谬。即《三国志》旧文,重为改编,而以《裴注》之异同、《通鉴》之去取,参校刊定。原本九十卷,中间各分子卷,实一百三十卷。升《昭烈》为《本纪》,黜吴、魏为《列传》。其诸臣则以汉、魏、吴别之。又别为《儒学》、《文艺》、《行人》、《义士》、《高士》、《死国》、《死虐》、《技术》、《狂士》、《叛臣》、《篡臣》、《取汉》、《平吴》、《列女》、《四夷》诸传。复以寿书无《志》,作《八录》以补其阙。各冠以《序》,而终以《议赞》。别有义例,以申明大旨。 持论颇为不苟,而亦不能无所出入。如士燮、太史慈皆委质吴廷,而入之汉臣;李密初仕汉,终仕晋,《晋书》以《陈情》一表列之《孝友》,而入之《高士》,则於名实为乖。又黄宪卒於汉安之世,葛洪显於晋元之朝,而皆入此书,则时代并爽。其他汉、晋诸臣以行事间涉三国而收入《列传》者不一而足。又《八录》之中,往往杂采《史记》、《前后汉书》、《晋书》之文。纪载冗沓,亦皆失於限断。揆诸义例,均属未安。然经敦尚气节,学有本原,故所论说,多有裨於世教。且经以行人被执,困苦艰辛,不肯少屈其志。故於气节之士,低徊往复,致意尤深。读其书者,可以想见其为人。又非萧常、谢陛诸家徒推衍《紫阳绪论》者比也。是书与经所撰《陵川集》,皆延祐戊午,官为刊行。然明以来绝少传本。 惟《永乐大典》所载尚多。核以原目,惟《年表》一卷、《刑法录》一卷,全佚不传。其全篇完好者犹十之六七。其《序文》、《议赞》,存者亦十之八九。今各据原目,编辑校正。所分子卷,悉仍其旧。间有残阙,其文皆已具於《陈志》,均不复采补,以省繁复。又经所见乃《陈志》旧本,其中字句,与今本往往异同,谨各加案语标明,以资考证。书中原注,乃书状官河阳苟宗道所作。经集载《寿正甫诗》,有“新书总付徐无党,半臂谁添宋子京”句。正甫即宗道之字,《元史》所谓经留宋久,书佐皆通於学,苟宗道后至国子祭酒者是也。宗道《序》中有“缱绻患难十有三年”之语。考经以庚申使宋,则是《序》当作于壬申岁,而书中不书至元九年。盖时南北隔绝,尚不知中统之改为至元也。其注於去取义例,颇有发明,而《列传》中或有全篇无注者,殆传写有所佚脱欤。 △《春秋别典》·十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薛虞畿撰。前有虞畿《自序》,不署年月。称尝阅注牒,见春秋君臣往迹,不下千事,散见百家,皆三氏所未录,间或微掇其端,而未究其绪,存其半而不采其全。因不自度,略仿左例,分十二公,以统其世。稽《三传》人名,以系其事。凡十五卷。末又有其弟虞宾《跋》,称先仲氏辑《春秋别典》,未脱稿而不幸下世。不无挂甲漏乙、年代倒置之病。故特广阅博搜,参互考订。世悬者更,数殊者析,删其繁复者十一,苴其阙略者十三云云。则此书乃虞畿兄弟二人相续而成也。旧无刊版。此本为朱彝尊家所藏,有康熙辛巳十月彝尊题字,惜其抄撮具有苦心,惟各条之末不疏明出何书。明人之习,大都若是,所讥诚中其病。然网罗繁富,颇足以广见闻,要亦博洽之一助也。《虞畿序》自署曰“粤瀛”,《彝尊跋》称其字里通志不载,莫得其详。《虞宾跋》中称仲氏列章缝,治博士家言,盖广东诸生也。考胡恂《潮州府志》曰:薛虞畿字舜祥,海阳人。初为诸生。后弃去,隐韩山之麓,以农圃自娱。郡长吏欲致之,凿垣而遁。著有《听雨篷稿》云云。当即其人。又考潮州在梁为东阳州,后改曰瀛州,与“粤瀛”之称亦合。惟《志》不言其有此书,疑偶未见耳。《虞畿序》又称《书目》、《凡例》列在左方。今卷首有《凡例》七条,而无《书目》,则传写者佚之矣。 △《钦定历代纪事年表》·一百卷康熙五十一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初,康熙四十六年圣驾南巡,布衣龚士炯献《历代年表》,所载至隋而止。乃诏工部侍郎周清源重修,未蒇事而清源殁。复诏内阁学士王之枢踵修,而以清源子嘉祯佐之,乃相续成编。所载事迹,上起帝尧元载甲辰,下迄元顺帝至正二十八年戊申,首末凡三千七百二十五年。其表以年为经,以国为纬,惟以正统居第一格,为全书之通例。其馀时殊世异,不可限以一法,则每代变例,而各以例说系表首。大抵准《史记》《年表》、《月表》,司马光《资治通鉴目录》。惟每条多附史评,又每代各冠以《地理图》、《世系图》而总冠以《三元甲子纪年图》,为小变旧式耳。考《南史·王僧孺传》,称太史公《年表》旁行斜上,体仿《周谱》,则史表实三代之旧法。然《史记》以下,率以一类自为一表,未能贯通。《资治通鉴目录》亦粗举大纲,未能详备。 近时万斯同作《历代史表》,颇称赅洽,而其大旨惟考核於封爵世系之间,亦未能上下数千年,使条目分明,脉络连属也。是书网罗历代,总括始终;记录无遗,而义例至密;剪裁得体,而书法至明,诚韩愈所称“纪事必提其要”,欧阳修所称“《春秋》之文简而有法”者也。读史者奉此一书,亦可以知所津逮矣。 △《钦定续通志》·五百二十七卷乾隆三十二年奉敕撰,纪传谱略,一仍郑氏之旧。惟郑氏《列传》因诸史旧文,标题错互,而又稍有所改窜。如《史记》无《隐逸传》,则析伯夷、四皓诸人以当之。《史记》无《方术传》,则析司马季主、扁鹊诸人以当之。《后汉书》无《孝友传》,则析毛义、江革诸人以当之。《三国志》无《忠义传》,则析典韦诸人以当之。体例自相矛盾。不因不创,乃至於非马非骡。今参考异同,折衷沿革,定为二例。一曰异名者归一。如《五代史·家人传》析入后妃宗室,《一行传》析入《隐逸》、《孝友》。《元史·儒学传》析入《儒林》、《文苑》。 《宋史·道学传》并入《儒林》。《元史·释老传》并入《方技》。《唐书》、《明史》《公主传》附缀宗室。庶各核其实,无致多岐。一曰未备者增修。如《唐书》之《奸臣》、《叛臣》、《逆臣传》,《明史》之《阉党》、《流贼》、《土司传》,皆诸史所无,而其目实不可易。今考核事体,亦分立此门。又孔氏世系封爵《明史》附入《儒林传》。今则从郑氏原书《孔子列传》例,补立《孔氏后传》。至於五朝国史,以贰臣别为《列传》,新出圣裁。於旌别淑慝之中,寓扶植纲常之意。允昭褒贬之至公,实为古今之通义。今亦格遵彝训,於前代别立此门,以昭彰瘅。较诸原书体例,实详且核焉。《二十略》中,变其例者亦有三。一为《艺文略》。郑氏但列卷数书名。今各补撰人名氏爵里。一为《图谱略》。 郑氏原以《索象》、《原学》、《明用》三篇辨其源流。又以《记有》、《记无》二篇考其存佚。今删除诸名,别以《经学》、《天文》、《地理》、《世系》、《兵刑》、《食货》、《算术》、《儒学》、《医药》为子目。一为《昆虫草木略》。所记动植之类,不比文章典制,有时代可分。考郑氏原书,惟以所撰《诗名物志》、《尔雅补注》、《本草外类》约而成编。如百蔬未列瓠匏,九穀不收麰麦,释鱼则存鳣遗鲔,释兽则有虎无貔,混葍々於琼茅之葍,合芸薹於夫须之台,舛漏不一而足。今惟於未载者补其阙遗,已载者正其讹误。至其炼石煮丹之类,事涉迂怪,则概不续增。盖虽同一传而条理倍为分明,虽同一略而考证益为精核。斯由於仰承睿鉴,得所折衷,与郑氏之徒为大言,固迥然异矣。 △《历代史表》·五十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万斯同撰。斯同有《庙制图考》,已著录。是编以十七史自《后汉书》以下惟《新唐书》有表,馀皆阙如,故各为补撰。宗《史记》、《前汉书》之例,作《诸王世表》、《外戚侯表》、《外戚诸王世表》、《异姓诸王世表》、《将相大臣及九卿年表》。宗《新唐书》之例,作《方镇年表》、《诸镇年表》。其《宦者侯表》、《大事年表》,则斯同自创之例也。其书自正史本纪、志、传以外,参考《唐六典》、《通典》、《通志》、《通鉴》、《册府元龟》诸书,及各家杂史。次第汇载,使列朝掌故,端绪厘然,於史学殊为有助。考自宋以前,唯《后汉书》有熊方所补《年表》。他如郑樵《通志》,《年谱》仅记一朝大事及正闰始末,其於诸王将相公卿大臣兴废拜罢之由,率略而不书。近人作《十六国年表》,亦多舛漏。其网罗繁富,类聚区分,均不及斯同此书之赅备。惟《晋书》既补《功臣世表》,则历代皆所当补。十六国如成、赵、燕、秦既有《将相大臣年表》,则十国如南唐、南汉、北汉、闽、蜀不当独阙。又魏将相大臣中,不载上大将军。五代《诸王世表》独阙后汉,注谓后汉子弟未尝封王。然考承训追封魏王、承勋追封陈王,与后周郯、杞、越、吴诸王事同一例,何以独削而不登。是皆其偶有脱略者。然核其大体,则精密者居多,亦所谓过一而功十者矣。 △《后汉书补逸》·二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姚之骃撰。之骃,字鲁斯,钱塘人,康熙辛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编搜辑《后汉书》之不传於今者八家。凡《东观汉记》八卷,谢承《后汉书》四卷,薛莹《后汉书》、张璠《后汉记》、华峤《后汉书》、谢沈《后汉书》、袁山松《后汉书》各一卷,司马彪《续汉书》四卷。刘知几《史通》称范蔚宗所采,凡编年四族、纪传五家。今袁宏《书》尚有传本,故止於八也。其捃拾细琐,用力颇勤,惟不著所出之书,使读者无从考证,是其所短。至司马彪《书》虽佚,而章怀太子尝取其十《志》以补范《书》之遗,今《后汉书》内刘昭所著即彪之《书》,而之骃不究源流,谓之范《志》,乃别采他书之引司马《志》者录之。 字句相同,曾莫之悟,其谬实为最甚。然洪迈博极群书,而所作《容斋随笔》,亦以司马《志》为范《志》,则其误有所承矣。至《东观汉记》,核以《永乐大典》所载,较之骃所录,十尚多其五六。盖秘府珍藏,非草茅之士所能睹,亦不能以疏漏咎之骃也。 △《春秋战国异辞》·五十四卷、《通表》·二卷、《摭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厚耀撰。厚耀有《春秋长历》,已著录。是编采群书所载与《春秋三传》、《国语》、《战国策》有异同者,分国编次,以备考证,亦间为辨定。又取《史记》《十二诸侯表》、《六国年表》合而联之,为《通表》二卷。其谐谈琐记、神仙艺术,无关体要,难以年次者,别为《摭遗》一卷,以附於后。其《通表》排比详明,颇有条理。《异辞》以切实可据者为正文,而百家小说悠谬荒唐之论皆降一格,附於下。亦颇有体例。虽其间真赝杂糅,如《庄》、《列》之寓言,《亢仓子》之伪书,皆见采录,未免稍失裁断。而采摭浩繁,用力可称勤至。又所引诸书,多著明某篇某卷,盖仿李涪《刊误》、程大昌《演繁露》之例。令观者易於检核,亦无明人杜撰炫博之弊。盖马骕《绎史》用袁枢纪事本末体,厚耀是书则用齐履谦《诸国统记》体。而骕书兼采《三传》、《国语》、《战国策》,厚耀则皆摭於“五书”之外,尤独为其难。虽涉芜杂,未可斥也。 厚耀所著《春秋长历》及《春秋世族谱》,皆与是编相表里。而自言平生精力,用於是书者多云。 △《尚史》·一百七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李锴撰。锴,字铁君,镶白旗汉军。卷首自署曰襄平。考襄平为汉辽东郡治,今为盛京辽阳州地,盖其祖籍也。康熙中,邹平马骕作《绎史》,采摭百家杂说,上起鸿荒,下迄秦代,仿袁枢纪事本末之体,各立标题,以类编次,凡所徵引,悉录原文。虽若不相属,而实有端绪。锴是编以骕书为稿本,而离析其文,为之翦裁连络,改为纪传之体。作《世系图》一卷、《本纪》六卷、《世家》十五卷、《列传》五十八卷、《系》六卷、《表》六卷、《志》十四卷、《序传》一卷。仍於每段之下,各注所出书名。其遗文琐事不入正文者,则以类附注於句下。盖体例准诸《史记》,而排纂之法则仿《路史》而小变之。《自序》谓始事於雍正庚戌,卒业於乾隆乙丑,阅十六载而后就。其用力颇勤。考古来渔猎百家,勒为一史,实始於司马迁。今观《史记》诸篇,其出迁自撰者,率经纬分明,疏密得当,操纵变化,惟意所如。而其杂采诸书以成文者,非惟事迹异同,时相牴牾,亦往往点窜补缀,不能隐斧凿之痕,知镕铸众说之难也。此书一用旧文,翦裁排比,使事迹联属,语意贯通。体如诗家之集句,于历代史家特为创格,较熔铸众说为尤难。虽运掉或不自如,组织或不尽密,亦可云有条不紊矣。至于《晋逸民传》中列杜蕢、狼瞫、鉏麑、提弥明、灵辄,《逆臣传》中列赵穿而不列赵盾,《乱臣传》中列郤芮、瑕吕饴甥,《嬖臣传》中列头须,《鲁列女传》中列施氏妇,予夺多所未允。又诸国公子皆别立传,而鲁、宋、蔡、曹、莒、邾六国则杂列诸臣中。《叛臣传》中如巫狐庸叛楚入吴,吴、楚两见;公山不狃叛鲁入吴,吴、鲁两见;已为重出,而屈巫见於楚,不见於晋。苗贲皇见於晋,不见於楚。又复自乱其例。如斯之类,不一而足。亦未能一一精核,固不必为之曲讳焉。 ──右“别史类”二十部、一千六百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东观汉记》、《后汉书补逸》之类,本皆正史也。然书已不完,今又不列於《正史》,故概入此门。其先后从作者时代,亦与《编年类》例同,均稍示区别于《正史》尔。) ○别史类存目△《历代帝王纂要谱括》·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其书叙历代帝王世系、年号、岁数,亦略及贤否。各以数语括之,简陋殊甚。盖村塾俗书也。《永乐大典》载之,亦可云漫无采择矣。以其为宋人旧帙,姑附存其目焉。 △《蜀汉本末》·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元赵居信撰。居信,字季明,许州人,至治中官至翰林学士承旨。是书宗《资治通鉴纲目》之说,以蜀为正统。起桓帝延熹四年昭烈之生,终晋泰始七年后主之亡。末有《总论》一篇,称至元九年戊子所作。其成书则至元十二年辛卯也。《前序》一篇,不知谁作,称朱子出而笔削《纲目》,有以合乎天道,而当乎人心,信都赵氏复因之,广其未备之文,参其至当之论。然是书所取议论,不出胡寅、尹起莘诸人之内。所取事迹则载於《三国志》者尚十不及五。特於《资治通鉴纲目》中断取数卷,略为点窜字句耳。不足当著书之目也。 △《十八史略》·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曾先之撰。先之,字从野,庐陵人。自称曰前进士,而《江西通志·选举》中不载其名。盖前明之制,会试中式称进士,乡试中式者称举人,皆得铨注授官。 自唐、宋至元,则贡於乡者皆称进士。试礼部中选,始谓之登第。不中选者,次举仍由本贯取解。南宋之季,始以三举不中选者一体径试於礼部,谓之免解进士。 先之所谓进士,盖乡举而试不入选者,故志乘无名也。然李肇《国史补》,称唐时进士登第者,遇旧题名处增“前”字。今先之自称“前进士”,则又相沿失考矣。其书抄节史文,简略殊甚。卷首冠以《歌括》,尤为弇陋。盖乡塾课蒙之本,视同时胡一桂《古今通略》,逊之远矣。 △《读史备忘》·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范理撰。理,字道济,天台人,宣德庚戌进士,官至南京吏部右侍郎。其书自西汉迄唐代,先列诸帝於前,而以诸臣事实摘叙於后。大略皆因正史而参以《纲目》。其所分《谋臣》、《丞相》、《名将》、《名臣》等目,割裂烦碎,殊无体要。如季布入《名臣》,而曹参入《名将》之类,义例尤不可解。盖随笔记录,而于史学殊无当也。 △《天汉玉牒》·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载明太祖历代世系,及其自微时以至即位后事,略以编年为次。凡皇后、太子、诸王谥号封爵,皆详列之。书中称成祖为今上,则永乐时编也。其纪懿文太子为诸妃所生,而高皇后所生者只成祖及周王二人,与史不合。 盖当时谀妄之词,不足据为实录者矣。 (案:此书述明代世系,於例当入《谱牒》。然谱牒传本寥寥,不能自为门目,故附著《别史类》中。盖其文与本纪、世表相出入也。) △《宋史质》·一百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明王洙撰。洙,字一江,临海人,正德辛巳进士,其仕履未详。是编因《宋史》而重修之,自以臆见,别创义例。大旨欲以明继宋,非惟辽、金两朝皆列於外国,即元一代年号亦尽削之。而於宋益王之末即以明太祖之高祖追称德祖元皇帝者承宋统大德三年,以太祖之曾祖追称懿祖恒皇帝者继之延祐四年,以太祖之祖追称熙祖裕皇帝者继之后至元五年,以太祖之父追称仁祖淳皇帝者继之至正十一年,即以为明之元年。且於瀛国公降元以后,岁岁书帝在某地云云,仿《春秋》书公在乾侯,《纲自》书帝在房州之例。荒唐悖谬,缕指难穷。自有史籍以来,未有病狂丧心如此人者。其书可焚,其版可斧,其目本不宜存。然自明以来,印本已多,恐其或存於世,荧无识者之听,为世道人心之害,故辞而辟之,俾人人知此书为狂吠,庶邪说不至於诬民焉。 △《宋史新编》·二百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明柯维骐撰。维骐,字奇纯,莆田人,嘉靖癸未进士,授南京户部主事,未任事而归,事迹具《明史·文苑传》。史称其家居三十载,乃成是书。沈德符《敝帚轩剩语》称其作是书时,至於发愤自宫,以专思虑,可谓精勤之至。凡成《本纪》十四卷、《志》四十卷、《表》四卷、《列传》一百四十二卷。纠谬补遗,亦颇有所考订。然托克托等作《宋史》,其最无理者莫过於《道学》、《儒林》之分传,其最有理者莫过於《本纪》终瀛国公而不录二王,及辽、金两朝各自为史而不用《岛夷》、《索虏》互相附录之例。盖古之圣贤,亦不过儒者而已,无所谓道学者也。如以为儒者有悖於道,则悖道之人何必为之立传。如以为儒者虽不悖道而儒之名不足以尽道,则孔子之诏子夏,其误示以取法乎下耶。妄生分别,徒滋门户。且《太平御览》五百十卷中尝引《道学传》二条,一为《乐钜》,一为《孔总》,乃清净栖逸之士。袭其旧目,亦属未安。此必宜改者也,而维骐仍之。至於元破临安,宋统已绝,二王崎岖海岛,建号於断樯坏《木鲁》之间,偷息於鱼鳖鼋鼍之窟。此而以帝统归之,则淳维远遁以后,武庚构乱之初,彼独非夏、商嫡冢,神明之胄乎?何以三代以来,序正统者不及也?他如辽起滑盐,金兴肃慎,并受天明命,跨有中原。必似《元经》帝魏,尽黜南朝,固属一偏。若夫南北分史,则李延寿之例。虽朱子生於南宋,其作《通鉴纲目》,亦沿其旧轨,未以为非。元人三史并修,诚定论也。而维骐强援蜀汉,增以《景炎》、《祥兴》。 又以辽、金二朝置之《外国》,与西夏、高丽同列。又岂公论乎?大纲之谬如是,则区区补苴之功,其亦不足道也已。 △《徵吾录》·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郑晓撰。晓有《禹贡图说》,已著录。晓初撰《吾学编》,记当时之事。 又缕分条析,为《今言》三百四十馀条。复刊汰二书,撮其指要,以成是编。体例略与纪事本末相近。凡三十一篇。然事迹本繁,而篇帙太简。荀悦删班固之书尚不能不至三十卷。而欲以寥寥两卷包括一朝。此虽左氏、司马之史才,恐亦不能综括也。 △《史略详注补遗大成》·十卷(内府藏本) 明李纪撰。纪,字大正,金谿人。初,元庐陵曾先之撰《十八史略》,至宋而止。明初临川梁孟寅益以元事,名《十九史略》。嘉靖戊戌,纪复以旧注未备,为增补以成是编,然弇陋亦甚。据所列引用书目十馀种,曰万氏《史略筌蹄》,曰郭氏《帝王世纪》,曰朱子《四书》,曰倪氏《四书辑释》,曰蔡氏《书传》,曰邹氏《音释》,曰陈氏《礼记集说》,曰朱子《诗传》,曰《资治通鉴》,曰《吕氏集注》,曰刘氏《翰墨全书》,曰《左氏春秋传》,曰《林朱音训》,曰李氏、刘氏《宋鉴》。是恶足以谈史乎。 △《荒史》·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陈士元撰。士元有《易象钩解》,已著录。是书述洪荒开辟之事。《九头》等十纪之前,增以《元始本纪》,言盘古;《二灵本纪》,言天皇、地皇,共为十二纪。《疏仡纪》则至帝挚止焉,共为三卷。《帝师》、《帝臣》、《叛臣》三传各一卷。大抵以罗泌《路史》为蓝本,而稍附益之,皆恍惚无稽之说。胡宏《皇王大纪》未至侈谈神异,陈振孙《书录解题》已有无徵不信之疑,况动引《道藏》以为史乎。 △《藏书》·六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李贽撰。贽有《九正易因》,已著录。是编上起战国,下迄於元,各采摭事迹,编为纪传。纪传之中,又各立名目。前有《自序》曰:“前三代吾无论矣。 后三代汉、唐、宋是也。中间千百馀年,而独无是非者,岂其人无是非哉?咸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固未尝有是非耳。然则予之是非人也,又安能已。”又曰:“《藏书》者何?言此书但可自怡,不可示人,故名曰《藏书》也。而无奈一二好事朋友,索览不已,予又安能以已耶。但戒曰:览则一任诸君览,但无以孔夫子之定本行赏罚也则善矣”云云。贽书皆狂悖乖谬,非圣无法。惟此书排击孔子,别立褒贬,凡千古相传之善恶,无不颠倒易位,尤为罪不容诛。其书可毁,其名亦不足以污简牍。特以贽大言欺世,同时若焦竑诸人,几推之以为圣人。至今乡曲陋儒,震其虚名,犹有尊信不疑者。如置之不论,恐好异者转矜创获,贻害人心。故特存其目,以深暴其罪焉。 △《续藏书》·二十七卷(浙江总督采进本) 明李贽撰。贽所著《藏书》,为小人无忌惮之尤。是编又辑明初以来事业较著者若干人,以续前书之未备。其书分《开国名臣》、《开国功臣》、《逊国名臣》、《靖难功臣》、《内阁辅臣》、《勋封名臣》、《经济名臣》、《理学名臣》、《忠节名臣》、《孝义名臣》、《文学名臣》、《郡县名臣》诸目。因自记其本朝之事,故议论背诞之处比《藏书》为略少。然冗杂颠倒,不可胜举。如一刘基也,既列之《开国名臣》,又列之《开国功臣》。一方孝孺也,既列之《逊国名臣》,又列之《文学名臣》。经济本无大小,安见守令设施不足以当经济,乃於《经济名臣》外别立《郡县名臣》。又王祎殉节滇南,不入之《忠节传》中,而列之《开国名臣》内。种种踳驳,毫无义例,总无一长之可取也。 △《函史上编》·八十一卷、《下编》·二十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邓元锡撰。元锡有《三礼绎》,已著录。是编盖仿郑樵《通志》而作,上编即其《纪传》,下编即其《二十略》也。然樵之《纪传》病於因,故体例各随旧史,不能画一。其《二十略》病於创,故多夸大不根之论。元锡是编则又《纪传》病於太创,诸《志》病於太因。如《纪传》分立多名,以古初至商为《表》;自周以下,正统谓之《纪》,偏霸列国谓之《志》,后妃谓之《内纪》,宰相谓之《谟》,儒者谓之《述》,大儒谓之《训》;尊如孔子,则别名曰《表》;次则西汉经学及王通则并称《训》,馀则总名曰《列传》。《列传》之中,又分《大臣》、《贞臣》、《良臣》、《争臣》、《忠节》、《名将》、《循吏》、《独行》诸子目。又以《经学》、《行义》、《文学》、《笃行》、《道学》、《儒学》、《循良》各别立一传,分附历代之末。以《隐逸》、《方技》、《货殖》、《列女》各合立一传,总附全编之末。已为糅杂。至《物性》一志,或归之《下编》之中,尚为有例。而缀於《上编》,与人并列,更属不伦。其尤诞者,南北史中南朝全载吴、晋、宋、齐、梁、陈,而北朝但有北魏,其北齐、周、隋俱削其君臣不录,惟隋录王通一人;宋、金、辽、元四史中惟录宋、元,亦不涉辽、金一字;而十六国乃得立志。舛谬颠倒,殆难仆数。《下编》凡《天官》、《方域》、《人官》、《时令》、《历数》、《灾祥》、《土田》、《赋役》、《漕河》、《封建》、《任官》、《学校》、《经籍》、《礼仪》、《乐律》、《财贿》、《刑法》、《兵制》、《边防》、《戎狄》、《异教》二十一门。而名书者三,名考者八,名志者八,名记者二。亦芜杂可厌。其所叙述,亦仅类书策略之陈言,毫无所发明考订。与所作《五经绎》,均无可取也。 △《明书》·四十五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邓元锡撰。是书所纪,起於太祖,终於世宗。凡《帝典》十卷、《后妃内纪》一卷、《外戚传》一卷、《宦官传》一卷、《臣谟》五卷、《名臣》九卷、《循吏》三卷、《能吏》一卷、《忠节》一卷、《将谟》二卷、《名将》一卷、《理学》三卷、《文学》二卷、《笃行》一卷、《孝行》《义行》《货殖》《方技》共一卷、《心学》三卷、《列女》一卷。按:二十二史皆列后妃於《传》,惟《后汉书》以后为《纪》,为后儒所讥。元锡独尊用之,殊为乖剌。他如分《臣谟》、《名臣》、《将谟》、《名将》,又别《笃行》、《义行》於《孝行》之外,则皆元锡之创例,繁碎亦甚。至於《道学》之外别立《心学》一门。考元锡之学渊源於王守仁,而不尽宗其说。当心学盛行之时,皆谓学惟求觉,不必致力群书,元锡力排其说,别《心学》於《道学》之外,其说固是。然史者纪一代之政事,其他皆在所轻。《宋史》别《道学》於《儒林》,已为门户。此更别《心学》於《道学》,是学案而非国史矣。若夫史家之例,必列《外戚》、《宦官》於各传之后。兹先《外戚》,次《宦者》,而《臣谟》诸传又次之。次序颠倒,尤不可解。至以张璁、桂萼列於《臣谟》,则曲笔更不免矣。 △《彩线贯明珠秋檠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纪历代帝王,自伏羲至明武宗止,则是嘉靖以后书也。亦史略蒙求之类,而言不雅驯,观其立名可知矣。 △《明帝后纪略》·一卷(内府藏本) 明郑汝璧撰。汝璧,缙云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宣大。是编专纪明代帝后即位、册立年月,及生辰、寿数、谥号、山陵之类,而不载其事迹,故云《纪略》。上自德祖、懿祖、熙祖、仁祖四代,下迄穆宗而止。首冠以《帝系图》,末以藩封附焉。诸王惟录其有国者,馀则一见其名於《帝系》而已。 △《邃古记》·八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朱谋《土韦》撰。谋《土韦》有《周易通》,已著录。是书所记,始於盘古,迄於有虞。提纲纪事,而杂引诸书以为目。大抵出入於刘恕《外纪》、胡宏《皇王大纪》、罗泌《路史前纪》、金履祥《通鉴前编》之间。所引多纬书荒诞之说,既非信史,又鲜异闻。谋《土韦》号为博洽,平生著述一百馀种,今不尽传。其传者,此为最劣矣。 △《季汉书》·五十六卷(内廷藏本) 明谢陛撰。陛,字少连,歙县人。其书遵朱子《纲目》义例,尊汉昭烈为正统。自献帝迄少帝,为《本纪》三卷,附以诸臣为《内传》。吴、魏之君则别为《世家》,而以其臣为《外传》。复以董卓、袁绍、袁术、公孙瓒、公孙度及吕布、张邈、陶谦诸人为《载记》。凡更事数姓与依附董、袁诸人者则为《杂传》。 又别作《兵戎始末》、《人物生殁》二表,以括一书之经纬。卷首冠《正论》五条、《答问》二十二条、《凡例》四十四条,以揭一书之宗旨。中间义例既繁,创立名目,往往失当。如晋之刘、石、苻、姚擅号称尊,各为雄长,自当列之《载记》。董、袁之属,既非其伦。五季更五姓十主,为之臣者不能定以时代,自当编为《杂传》。董、袁之宾客僚属,亦殊是例。陛乃沿袭旧名,实不免於貌同心异。又西京之祚,迄於建安,续汉之基,开於章武,虽绪延一线,实事判两朝。陛乃於《帝纪》中兼及山阳。其《后汉书》、《晋书》已有专传者,陛亦概取而附入之。尤为骈拇枝指,伤於繁复。薛冈《天爵堂笔馀》,称其改蜀为季汉,为今人作事偶胜古人。然陈寿《季汉辅臣赞》已在其前,未为创例。沈德符《敝帚轩剩语》,称世之议陛者谓吴中吴尚俭已曾为此书。不知元时郝经、宋时萧常,俱先编辑。(案:《宋史·艺文志》又有李杞改修《三国志》六十七卷,不止萧常,此未诈考。)不特谢书非出创见,即吴之旧本亦徒自苦。其言诚当矣。 △《晋史删》·四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茅国缙撰。国缙,字荐卿,归安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监察御史,谪淅川县知县,终於南京工部主事。是书之名,载《浙江通志》中,卷数与此本相合。 大旨以《晋书》原本繁冗,故删存其要。然不深知史例,刊削者多不甚当。如诸《志》概行删去,使一朝制度典章,无可考证。是以《新五代史》绳诸史,而不知《新五代史》先非古法也。至所并纪传,尤往往乖於体例。如羊祜、杜预同传,以其同镇荆州,涉吴事也;郭璞、葛洪同传,以同为方技之流也;陆机、陆云同传,以同为文士也;阮籍、嵇康诸人同传,以同为放达也;陈寿、王隐诸人同传,以同有记述也。此断不可移易者,而国缙随意改并。甚至以庾亮入於《葛洪传》后,以谢安入於《陶回传》后。其尤疏舛者,如《阮嵇诸人传》后《史臣论词》,专为放达之流而言。国缙以傅玄诸人俱合於《阮嵇传》,而其卷末仍载《史臣论曰》云云。矛盾殊甚。且《晋书》所以猥杂者,正为喜采小说耳。而国缙乃多取琐碎故实及清谈谑语,与房乔等所见正同,是如涂涂附矣。至於以一传原文而前后移置,又有节录传中数语,移为他传之分注,大都徒见纷更,而毫无义例。以是而改《晋书》,恐无以服修《晋书》者之心也。 △《南宋书》·六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钱士升撰。士升有《周易揆》,已著录。是编以《宋史》繁冗,故为删薙。 然所刊削者不过奏疏及所历官阶而已,别无事增文省之处,亦不见翦裁镕铸之功。 又去《奸臣》、《叛臣》之例,仍列於众人之中。案:《隋书》以前,奸臣、叛臣本不别传,《新唐书》始另列之。后来作者,多仍其例,亦足见彰瘅之公。今并而一之,殊失示戒之意,未足以言复古。至所增郑思肖数人列传,亦疏略不详。 惟遵循古例,不以《道学》、《儒林》分传,能扫除门户之见,为短中之一长耳。 △《晋书别本》·一百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蒋之翘撰。之翘,字楚穉,秀水人。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其尝详对《晋书》,镂版以行。而《嘉禾献徵录》则又称其有《晋书注》一百三十卷。此本又题作《删补晋书》,标目不同。今考之翘所作《释例》,谓既删定此书数十卷,质之陈继儒。继儒曰:此可为《晋书别本》矣,曷以是颜之。且引孙盛作《晋阳秋》先写别本之语为证。是《晋书别本》乃其定名也。唐修《晋书》,本据臧荣绪等旧史,而益以诸家小说,烦碎猥杂及牴牾错互之处,皆所不免。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篇》,已极言其病。之翘因芟其冗复,正其遗阙,别为此本。 凡节原文者十之四,全删者十之二,正其舛误者十之三。其文义漏略者则据《元经》、《十六国春秋》、《世说注》、《华阳国志》等书,各加润色,而稍细书以别之。其事有异同,亦仿《通鉴考异》之例,诠注於下。虽体例不尽精核,然亦犁然有序。其间失之过简者,如《职官志》、《艺术传》则全删之,《武十三王传》删其七,《简文四王传》删其二,《四夷诸国》删其十,甚至《明穆皇后》、《孙惠》等传有关国是者亦多所刊削,未免矫枉过直。又踵宋祁之说,汰去骈体诏令,而於他文亦多评骘优劣。凡《文选》所已载者,即不具录,殊非史体。又首载《列籍志》,全用焦竑《经籍志》,《年表》全用郑樵《通志·年谱》,尤无谓也。 △《阅史约书》·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王光鲁撰。光鲁,字汉恭,淮安人。是书专为读史者考订之用。《地图》一卷,皆朱书今地名,而墨书古地名,以著古今沿革之异。《地理直音》二卷,图所不能具者,又详於此。《历代事变官制图谱》一卷,则世表、年表、百官表之类。《古语训略》一卷。《元史备忘录》一卷,以元代同名人最多,易相混淆,故纪录重名,以便区别。《自叙》称商评人物者易,语名物制度者难。颇自矜其用力之勤。然其书只自便於初学寻检,未为精深,又不无舛误。至《训略》一篇,用释名《广雅》体以训释史文,既不能赅备,则徒然支赘而已。 △《读史图纂》·一卷(编修查莹家藏本) 明俞焕章撰,管一骖删正。焕章,字文伯;一骖,字左仲,并宣城人。是书成於万历辛亥。凡列图五十有七。上起三皇,下迄明之神宗,各以世系、地域列而为图。其割据僣伪之国,亦依名代附见,而历年甲子附焉。金、元二代无地图,疑长城以外考之未详。然辽代则有地图,其义例殊不可解。明代帝系之外,又增一《世系图》,叙所自出,亦《春秋》详内之意。惟自明太祖以下庙讳及神宗御名,一一明注於下,非惟不避,亦并不阙笔,则於礼殊为悖谬矣。 △《唐纪》(无卷数,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孙悫撰。悫字士先,华容人。作《古微书》之孙瑴,即其弟也。是书以新、旧《唐书》皆为踳驳。其所指摘,如《旧书》杨朝晟一人两传。《新书》既立《武后本纪》,又复立传。《旧书》列薛怀义於《外戚》。《新书》附张易之、昌宗兄弟於《张行成传》。《旧书》於元和四年、麟德元年皆阙不书。穆宗即位之年,桂仲武诛杨清收安南事,六月、八月再见。《李光弼传》擒周贽事,亦再见。李光颜弟光进,从郭子仪收西京事,误入李光弼弟光进《传》中。代宗生时,李林甫尚未仕,而《新书》语涉林甫,安禄山至洛阳即不能睹物,而《新书》纪其至长安。祖孝孙之乐律、僧一行之算术,《新书》皆不入《方技传》。又谭忠之效忠王室,沈既济之议立中宗纪,申《春秋》之义,《新书》皆不立传。其说大抵皆当。其体例参取於编年、纪传之间,以诸臣《列传》分附於《本纪》之后。 盖仿前代《实录》附载诸臣《列传》之例,亦未为特创。至删《宰相世系表》,惟存《宰相》、《方镇》、《公主》三表,义例亦允。然《宰相》、《方镇》皆甚略。《公主》仍是删节《新书》之文,殊非《表》体。盖散附《本纪》则不能各成一传,总为一传又自乱其例。改题曰《表》,亦不得已之变例也。至删除诸《志》,而云欲通汉、唐、宋合为一《志》。其意盖仿《宋书》、《隋书》。然宋去汉、晋不远,事多相因,不得不原其沿革。唐享国三百馀载,自有一代之典制,其事迥殊。《隋志》则本名《五代史志》,不过附编於《隋书》,益不可为例矣。前列引用书目,下至明人文集,一一备载。而吴缜《新唐书纠谬》、《五代史纂误》至为切要,独不见引。王铚伪《龙城录》乃屡据以考异同,宜其庞杂冗漫也。简端及字旁多有批评,乃其侄禔瞿之笔,颇多失考。如徐勣赐姓一条,上批曰:赐姓一事,唐为尤甚,其弊至明代始革。是并江彬、钱宁不知矣。 △《书系》·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唐大章撰。大章字士一,仙游人,天启中贡生。此书摘汉以来诏令疏奏及前人事略,迄元而止。以为史家善恶并传,法戒胥备。此录善而不及恶,所以养其善心而恶自消。盖《春秋》之义,褒贬并存。《尚书》所录,则多以垂法。此编名曰《书系》,实欲续《尚书》,故其例如是也。昔刘知几序列六体,《尚书》原列一家,然王通拟经,儒者犹议其僣。此书去取踳驳,而自命续书,亦太高自位置矣。 △《稽古编》·五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郭之奇撰。之奇,揭扬人,崇祯戊辰进士。《类姓登科考》载之奇官副使,擢授詹事府詹事,而此书结衔则称武英殿大学士。考《明庄烈帝五十相传》无之奇名。而集中所载年月上有阙文,第云著雍阉茂。乃戊戌岁,当为顺治十五年。 案:《梧狱纪略》载桂王诸臣有詹事府礼部右侍郎郭之奇。则所云大学士者,亦桂王所授之官。盖是时云南未入版图,故犹题其私署也。所载自上古至秦而止。 以各代君臣分为表、传。夏以前则全抄《路史》、《禅通》诸纪。三代至秦则多用《史记》、《汉书》。其所叙君臣各表,有《圣贤》、《大贤》、《希贤》诸名,庞杂殊甚。《汉书》立《古今人表》,后儒多訾其失伦。是书义例多乖,更沿流而失之者矣。 △《识大录》(无卷数,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刘振撰。振字自成,宣城人。其书纪明君臣事迹,仿各史例。惟改《本纪》为《帝典》,自太祖至穆宗凡二十四卷。《列传》则不分卷,自母后、储宫、宗室、宰辅以至四裔,皆以类分编。大抵以实录为本,而旁采诸家文集铭志之类,然叙述疏舛,义例杂糅,不足自名一史也。 △《从龙谱》(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原本题锡山莘公李泽长编集。泽长不知何时人。书中多引邱濬语。又元《陆正传》末称正曾孙宗秀编入《大明臣谱》。知其为明人也。其书诸家书目皆不著录。前无序例。大概抄撮《宋元通鉴纲目续编》而为之。从龙之名,不知义何所取。宋谱则题《历朝从龙谱》。首载《谱系图》,而名之曰《南北宋赵氏谱系》,称名已误。而以夏元昊窃据谱系与宋并列。次《太祖纪》。次为《家谱》,载宣祖及太后、皇后、太子、皇弟。次《前朝附谱》,专载周恭帝及诸臣事。次《藩国谱》,载南汉刘鋹、蜀孟昶、北汉刘钧、南唐李煜、吴越钱俶及周行逢、符彦卿二人。次《文武人才谱》,则载太祖时诸臣事。太宗以下至宋末,则皆先《帝纪》,次《藩国》,或曰《藩寇》,或曰《镇国叛寇谱》。《文武人才谱》,或曰《文武臣谱》,或曰《文武大臣谱》,或曰《诸臣士行谱》,或曰《文武官士民谱》。皆随笔起例,茫无定法。《金元谱系图》则列於徽宗之前。金、辽两朝事实散附於徽、钦以后及南渡各帝之末,元宪宗以上亦散附焉。又有《南宋黑白谱》,则又专纪元太祖以至宪宗及诸臣事,以黑●白○黑丶白为标识。 元世祖则独立一部,止名曰《从龙黑白谱》,亦不标元国号。而诸臣之谱则又称《元朝从龙黑白谱》。成宗以下九帝则并不列谱。进退颠倒,体例淆杂,全无伦理。而验其细字密行,朱墨甲乙,尚是当年手抄之稿,亦可谓劳而罔功矣。 △《明书》·一百七十一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国朝傅维鳞撰。维鳞初名维桢,灵寿人,顺治丙戌进士,官至工部尚书。是书为其子汀州府知府燮詷所镌。冠以移取咨送诸案牍。盖康熙十八年诏修《明史》,徵其书入史馆。凡《本纪》十九卷、《世家》三十三卷、《宫闱纪》二卷、《表》十二卷、《志》二十二卷、《记》五卷、《世家列传》七十六卷、《叙传》二卷。自谓搜求明代行藏印抄诸书,与家乘文集碑志,聚书三百馀种、九千馀卷。 参互实录,考订异同,可谓博矣。然体例舛杂,不可缕数。《学士祭酒表》已病其繁矣,乃又有《制科取士年表》,上列考官,下列会试第一人、殿试一甲三人。 此以志乘之例施之国史也。《司天》、《历法》分二志,以一主占候、一主推步也。而象纬之变,既已载於《司天》,又别立一《禨祥志》,不治丝而棼乎。 嘉靖时更定祀典,最为纷呶,仿《汉书》别志郊祀可也。《纶涣》一志,惟载诏令,此刘知几之创说,史家未有用之者。循是而往,不用其载文之例不止矣。 《土田》、《赋役》、《食货》分三志,《服玺》、《舆卫》分二志。此《通典》、《文献通考》类书之体,非史法也。所谓《记》者,盖沿《东观汉记》载记之名,而皇子诸王与元末群雄合为一类,未免不伦。《世家》止列王公,其侯伯以下则别入《勋臣传》,不知《史记》《萧相国世家》、《曹相国世家》皆侯爵也。岂王公世及,侯以下不世及欤?《列传》分《勋臣》、《忠节》、《儒林》、《名臣》、《孝义》、《循良》、《武臣》、《隐逸》、《杂传》、《文学》、《权臣》、《艺术》、《列女》、《外戚》、《残酷》、《奸回》,《宦官》、《异教》、《乱贼》、《四国》、《元臣》二十一门。无一专立之传,已与古体全乖。 其分隶尤为不允。《忠节传》列逊国诸臣至盈四卷,而梁良玉、雪菴和尚、补锅匠乃别入《隐逸传》中。如曰以死不死为别,则《忠节传》中之程济、叶希贤、杨应能固未尝死,《隐逸传》中之东湖樵夫又未尝不死,是何例也?刘基不入《勋臣》,宋濂不入《文学》,以尝仕元,均与危素等入之《杂传》是也。纳哈出元色目人,何以又入《勋臣传》乎?张玉、谭渊以其为靖难佐命,入之《乱贼传》,与唐赛儿联名,已不伦矣。朱能、邱福,事同一例,何以又入《武臣传》中。姚广孝首倡逆谋,尤为乱首,何以又入《异教传》中乎。《儒林传》中列邱濬,《名臣传》中列严震直、胡广、徐有贞、李东阳、吕本、成基命,其於儒林名臣居何等也。严嵩入《权臣传》,与张居正并列。温体仁、周延儒、薛国观并泯其姓名。而刘吉、万安、尹旻、焦芳则入《奸回传》。嵩等罪乃减於四人耶。 石亨、石彪,实有战功,但跋扈耳。仇鸾交结严嵩,冒功纵恶,亦未尝得幸世宗,与马昂、钱宁同入佞倖则非其罪。陆炳有保全善类之事,乃入之《残酷》,而许显纯、田尔耕竟不著名。此亦未足服炳也。盖一代之史,记载浩繁,非综括始终,不能得其条理。而维鳞节节叶叶,凑合成编,动辄矛盾,固亦势使之然矣。 △《廿二史纪事提要》·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绥撰。绥字韩章,无锡人。是书成於顺治中。於诸史中择其大事为纲,而隐括原文以为之目。起自太古,迄於明末,故以《廿二史》为名。然实取之坊刻《纲鉴》,非采诸全史也。 △《春秋纪传》·五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凤雏撰。凤雏字梧冈,东阳人,康熙中由拔贡生官曲江县知县。是书变编年之体,从史迁之例。以周为《本纪》,列国及孔子为《世家》,卿大夫为《列传》。又为周、鲁《列国世系图》。其徵引以《左传》、《国语》为主,辅之以《公》、《穀》、《檀弓》、《国策》、《家语》等书。搜罗考核,颇为详备。惟采摭繁富,而皆不著其出典,是其所短。其《列国世系图》全取马骕《绎史》,亦嫌讳所自来也。 △《读史津逮》·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潘永圜撰。永圜字大生,金坛人。是书成於康熙丙午。自三皇五帝迄於有明。属正统者标曰《世纪》,属偏霸者标曰《世次》,僣伪叛乱及藩镇标曰《本末》。皆详其世系,略标事实。冠以甲子编年及年号考同。末附《传国玺考》、《古今都会考》。 △《季汉五志》·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复礼撰。复礼有《家礼辨定》,已著录。是编以陈寿《三国志》昭烈止於作传,诸葛、关、张、赵云等传亦失之简略。他如王隐《蜀记》诸书,荒谬尤多。乃参考群籍,重为纂述。首《昭烈本纪》,次《诸葛》以下四《传》,前冠以《总记》,中附杂事杂文。将以补《陈志》之阙。独是陈寿之失,儒者类能言之,无烦辨驳。昭烈君臣,名悬日月,亦不待表章。至於《三国演义》乃坊肆不经之书,何烦置辨。而谆复不休,适伤大雅,亦可已而不已矣。 △《半窗史略》·四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龙体刚撰。体刚号铁芝,永新人。是编辑历朝史事,各撰为歌,每歌缀以略言。其三十八卷以前,则起上古以讫於明。其三十九卷至四十二卷,则分《乾象》、《坤舆》、《官制》、《经史》等七类,而撮其要以隶之。亦课蒙之本,无关考据也。 △《晋记》·六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伦撰。伦字凝初,号酉山,萧山人,乾隆丙子举人。是书前有伦《自序》,称读《晋书·荀勖传》,至“高贵乡公欲为变”一语,以为大悖於理。又如宣、景、文,及身不帝,而列诸《本纪》。孙旂、牵秀,助乱之徒,乃与缪播、阎鼎同列。《贾充姚苌传》述鬼神事,竟如优俳。诸国《载记》,不年不月,复杂而无章。谯登、许肃之忠义,阙而不载。潘岳诸人之文,无关治乱,乃皆胪之本传。其间谋臣硕士,如张华、羊祐、杜预、王濬、刘琨、祖逖、陶侃、王导、温峤、谢安之谟猷,以及刘、石诸人之雄武,而本传芜冗,曾不足发其不可磨灭之概。至清言娓娓,乃司马氏所以乱亡,而缕述不衰。皆取舍失衷,是非瞀乱。 因重为刊定,勒成此编。其中唯诸《志》稍有可观,悉仍旧贯,其馀皆删其冗琐,更易旧文。为《世系》一、《本纪》三、《内纪》一、《志》八、《列传》四十一、《十六国录》十四,积十五年乃成。较原本颇明简。然亦有体例未善者。如司马懿父子改为《世系》是已。至於《吕后本纪》见於《史记》,实以临朝。范史沿流,已失编年之本义。伦改《传》为《纪》,於例殊乖。《平吴功臣》,别立名目,史家亦无此法。推其根据,盖袭《史记·高祖功臣》。然彼自《表》例,非《传》例也。《五行志》散入《本纪》,固足破附会之论。若删除《列女》,使因事附见於诸传。设如陶婴之类,黄鹄不双,既与时事无关,又无族属可系者,将竟遗之乎。阮籍虽未仕晋,然劝进一笺,本集具载。此其意存党篡,百喙无词。 自当以徐昂发《畏垒笔记》所论为是,载之《晋史》,所以诛心。乃附之《阮咸传》中,俾与陶潜称晋为一例,非至公也。桓温虽未亲篡,而跋扈不臣,至擅废立。其先导桓玄,何啻曹操之开曹丕。律以无将之义,书叛何词。伦故未减之,亦为好持异论。他如史家之难,莫过《表》、《志》。《晋书》既不立《表》,自宜补作。诸《志》漏略颇多,《地理》尤无端绪,亦急宜掇拾放逸,为之葺完,乃惮於改作,竟仍其旧,是亦未免因陋就简者矣。 △《辽大臣年表》·一卷、《金大臣年表》·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列诸帝统系图,后为辽、金二表。俱系年於上,而以诸臣名爵纬列其下。大抵据二史《本纪》所载命官年月,编次成书。但取便检寻,无所考订。 ──右“别史类”三十六部、一千三百六卷,内三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案:晋、宋及明,皆帝王之正传。其郭伦《晋记》,柯维骐《宋史新编》,邓元锡、傅维鳞《明书》,亦均一代之纪传。今并存目於《别史》者,或私撰之本,或斥汰不用之书也。《旧唐书》、《旧五代史》之类,虽本列正史者,已废之后,有朝廷之功令乃得复之。则其馀可知矣。) 卷五十一 史部七 ○杂史类 《杂史》之目,肇於《隋书》。盖载籍既繁,难於条析。义取乎兼包众体,宏括殊名。故王嘉《拾遗记》、《汲冢琐语》得与《魏尚书》、《梁实录》并列,不为嫌也。然既系史名,事殊小说。著书有体,焉可无分。今仍用旧文,立此一类。凡所著录,则务示别裁。大抵取其事系庙堂,语关军国。或但具一事之始末,非一代之全编;或但述一时之见闻,只一家之私记。要期遗文旧事,足以存掌故,资考证,备读史者之参稽云尔。若夫语神怪,供诙啁,里巷琐言,稗官所述,则别有杂家、小说家存焉。 △《国语》·二十一卷(户部员外郎章铨家藏本) 吴韦昭注。昭字弘嗣,云阳人,官至中书仆射,《三国志》作韦曜。《裴松之注》谓为司马昭讳也。《国语》出自何人,说者不一。然终以汉人所说为近古。 所记之事,与《左传》俱迄智伯之亡,时代亦复相合。中有与《左传》未符者,犹《新序》、《说苑》同出刘向,而时复牴牾。盖古人著书,各据所见之旧文,疑以存疑,不似后人轻改也。《汉志》作二十一篇。其诸家所注,《隋志》虞翻、唐固本皆二十一卷,王肃本二十二卷,贾逵本二十卷,互有增减。盖偶然分并,非有异同。惟昭所注本,《隋志》作二十二卷,《唐志》作二十卷。而此本首尾完具,实二十一卷。诸家所传南北宋版,无不相同。知《隋志》误一字,《唐志》脱一字也。前有昭《自序》,称兼采郑众、贾逵、虞翻、唐固之注。今考所引郑说、虞说寥廖数条,惟贾、唐二家援据驳正为多。《序》又称凡所发正三百七事。 今考注文之中,昭自立义者:《周语》凡服数一条、国子一条、虢文公一条、常棣一条、郑武庄一条、仲任一条、叔妘一条、郑伯南也一条、请隧一条、渎姓一条、楚子入陈一条、晋成公一条、共工一条、大钱一条、无射一条。《鲁语》朝聘一条、刻桷一条、命祀一条、郊禘一条、祖文宗武一条、官寮一条。《齐语》凡二十一乡一条、士乡十五一条、良人一条、使海於有蔽一条、八百乘一条、反胙一条、大路龙旂一条。《晋语》凡伯氏一条、不惧不得一条、聚居异情一条、贞之无报一条、辕田一条、二十五宗一条、少典一条、十月一条、嬴氏一条、观状一条、三德一条、上军一条、蒲城伯一条、三军一条、錞于一条、吕锜佐上军一条、新军一条、韩无忌一条、女乐一条、张老一条。《郑语》凡十数一条、亿事一条、秦景襄一条。《楚语》声子一条、懿戒一条、武丁作书一条、屏摄一条。《吴语》官帅一条、錞于一条、自亚刂一条、王总百执事一条、兄弟之国一条、来告一条、向檐一条。《越语》乘车一条、宰一条、德虐一条、解骨一条、重禄一条。不过六十七事。合以所正讹字、衍文、错简,亦不足三百七事之数。 其传写有误,以六十为三百欤。《崇文总目》作三百十事,又“七”字转讹也。 钱曾《读书敏求记》,谓《周语》“昔我先世后稷”句,天圣本“先”下有“王” 字;“左右免胄而下”句,天圣本“下”下有“拜”字,今本皆脱去。然所引注曰云云,与此本绝不相同,又不知何说也。此本为衍圣公孔传铎所刊。如《鲁语·公父文伯饮酒》一章,注中“此堵父词”四字,当在“将使鳖长”句下,而误入“遂出”二字下。小小舛讹,亦所不免。然较诸坊本则颇为精善。自郑众《解诂》以下,诸书并亡。《国语注》存於今者,惟昭为最古。黄震《日钞》尝称其简洁,而先儒旧训亦往往散见其中。如朱子注《论语》“无所取材”,毛奇龄诋其训“材”为“裁”,不见经传,改从郑康成“桴材”之说。而不知《郑语》“计亿事,材兆物”句,昭注曰:“计,算也。材,裁也。”已有此训。然则奇龄失之眉睫间矣。此亦见其多资考证也。(案:《国语》二十一篇,《汉志》虽载《春秋》后,然无《春秋外传》之名也。《汉书·律历志》始称《春秋外传》。 王充《论衡》云:“《国语》,《左氏》之《外传》也。《左氏》传经,词语尚略,故复选录《国语》之词以实之。”刘熙《释名》亦云:“《国语》亦曰《外传》。《春秋》以鲁为内,以诸国为外,外国所传之事也。”考《国语》上包周穆王,下暨鲁悼公,与《春秋》时代首尾皆不相应,其事亦多与《春秋》无关。 系之《春秋》,殊为不类。至书中明有《鲁语》,而刘熙以为外国所传,尤为舛迕。附之於经,於义未允。《史通》六家,《国语》居一,实古左史之遗。今改隶之《杂史类》焉。) △《国语补音》·三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唐人旧本,宋宋庠补葺。庠字公序,安陆人,徙居雍邱,天圣二年进士第一,历官检校太尉、平章事、枢密使,封莒国公,以司空致仕,谥文宪,事迹具《宋史》本传。自汉以来注《国语》者,凡贾逵、王肃、虞翻、唐固、韦昭、孔晁六家,然皆无音。宋时相传有《音》一卷,不著名氏。庠以其中鄯州字推之,知出唐人,然简略殊甚,乃采《经典释文》及《说文》、《集韵》等书,补成此编。 观《目录》前列二十一篇之名,详注诸本标题之异同。后列《补音》三卷,夹注其下曰:庠自撰附於末。知其初本附《韦昭注》后。后人以《昭注》世多传本,遂抄出别行。明人刊本,又散附各句之下,间多脱误,盖非其旧。此本犹从宋本录出。其例,存唐人《旧音》於前。《旧音》所遗及但用直音而阙反切者,随字增入,皆以“补注”二字别之。其释正文者,大书其字,夹注其音。其释《韦昭注》者,亦大书其字,而冠以“注”字为别。较陆德明《经典释文》以朱墨分别经注,辗转传写,遂至混合为一者,颇便省览。《自记》称旧本参差不一,最后得其同年宋缄本,大体为详。因取公私书十五六本,与参互考正,以定是编。其辨证最为详核。惜其前二十一卷全佚,仅存此音也。又庠此《音》实全收唐人旧本,而附益其说,故谓之《补》。诸家著录,惟署庠名,殊为失考。今仍标唐人於前,以存其实焉。 △《战国策注》·三十三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旧本题汉高诱注。今考其书,实宋姚宏校本也。《文献通考》引《崇文总目》曰:《战国策》篇卷亡阙,第二至第十、第三十一至第三十三阙。又有后汉高诱注本二十卷,今阙第一、第五、第十一至二十,止存八卷。曾巩《校定序》曰:此书有《高诱注》者二十一篇,或曰三十二篇。《崇文总目》存者八篇,今存者十篇。此为毛晋汲古阁影宋钞本。虽三十三卷皆题曰高诱注,而有《诱注》者仅二卷至四卷、六卷至十卷,与《崇文总目》八篇数合。又最末三十二、三十三两卷,合前八卷,与《曾巩序》十篇数合。而其馀二十三卷则但有考异而无注。其有注者多冠以“续”字。其偶遗“续”字者,如《赵策一》《郗疵注》、《雒阳注》,皆引唐林宝《元和姓纂》。《赵策二瓯越注》,引魏孔衍《春秋后语》。 《魏策三芒卯注》,引《淮南子注》。衍与宝在诱后,而《淮南子注》即诱所自作。其非诱注,可无庸置辨。盖巩校书之时,官本所少之十二篇,诱书适有其十,惟阙第五、第三十一。诱书所阙,则官书悉有之,亦惟阙第五、第三十一。意必以诱书足官书,而又於他家书内摭二卷补之。此官书、诱书合为一本之由。然巩不言校《诱注》,则所取惟正文也。迨姚宏重校之时,乃并所存《诱注》入之。 故其《自序》称“不题校人并题续注者,皆余所益”。知为先载《诱注》,故以续为别。且凡有《诱注》复加校正者,并於夹行之中又为夹行,与无注之卷不同。 知校正之时,注已与正文并列矣。卷端曾巩、李格、王觉、孙朴诸序、跋,皆前列标题,各题其字。明《宏序》独空一行,列於末,前无标题,《序》中所言体例,又一一与书合,其为宏校本无疑。其卷卷题高诱名者,殆传写所增以赝古书耳。书中校正称曾者,曾巩本也;称钱者,钱藻本也;称刘者,刘敞本也;称集者,集贤院本也;无姓名者,即《宏序》所谓不题校人为所加入者也。其点勘颇为精密。吴师道作《战国策鲍注补正》,亦称为善本。是元时犹知注出於宏。不知毛氏宋本,何以全题高诱。考周密《癸辛杂识》,称贾似道尝刊是书。岂其门客廖莹中等皆媟亵下流,昧於检校,一时误题,毛氏适从其本影抄欤。近时扬州所刊,即从此本录出,而仍题诱名,殊为沿误。今於原有注之卷题“高诱注”,姚宏校正续注原注已佚之卷则惟题“姚宏校正续注”,而不列诱名。庶几各存其真。宏字令声,一曰伯声,剡川人。尝为删定官,以伉直忤秦桧,瘐死大理狱中。 盖亦志节之士,不但其书足重也。(案:《汉艺文志》,《战国策》与《史记》为一类。历代史志因之。晁公武《读书志》始改入《子部·纵横家》。《文献通考》因之。案:班固称司马迁作《史记》,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迄於天汉。则《战国策》当为史类,更无疑义。且子之为名,本以称人,因以称其所著。必为一家之言,乃当此目。 《战国策》乃刘向裒合诸记并为一编,作者既非一人,又均不得其主名,所谓子者安指乎?公武改隶《子部》,是以记事之书为立言之书,以杂编之书为一家之书,殊为未允。今仍归之《史部》中。) △《鲍氏战国策注》·十卷(内府藏本) 宋鲍彪撰。案:黄鹤《杜诗补注》、郭知达《集注九家杜诗》引彪之语,皆称为“鲍文虎说”,则其字为文虎也。缙云人,官尚书郎。《战国策》一书,编自刘向,注自高诱。至宋而诱注残阙,曾巩始合诸家之本校之,而於注文无所增损。姚宏始稍补《诱注》之阙,而校正者多,训释者少。彪此《注》成於绍兴丁卯,其《序》中一字不及姚本。盖二人同时,宏又因忤秦桧死,其书尚未盛行於世,故彪未见也。彪书虽首载刘向、曾巩二《序》,而其篇次先后,则自以己意改移,非复向、巩之旧。是书窜乱古本,实自彪始。然《向序》称“中书馀卷,错乱相糅莒。(案:莒字未详,姑仍原本录之。)又有国别者八篇,少不足。臣向因国别者,略以时次之,分别不以序者以相补。除重复得三十三篇”。又称“中书本号,或曰《国策》,或曰《国事》,或曰《短长》,或曰《事语》,或曰《长书》,或曰《修书》”云云。则向编此书,本裒合诸国之记,删并重复,排比成帙。所谓三十三篇者,实非其本来次第。彪核其事迹年月而移之,尚与妄改古书者有间。其更定《东西二周》,自以为考据之特笔。元吴师道作《补正》,极议其误。考赵与峕《宾退录》曰:“《战国策》旧传《高诱注》,残阙疏略,殊不足观。姚令威宽《补注》(案《补注》乃姚宽之兄姚宏所作,此作姚宽,殊误,谨附订於此),亦未周尽。独缙云鲍氏《校注》为优。虽间有小疵,殊不害大体。惟《东西二周》一节,极其舛谬,深误学者。反不若二氏之说。”是则南宋人已先言之矣。《师道注》中所谓补者,即补彪注;所谓正者,亦即正彪注。 其精核实胜於彪。然《彪注》疏通诠解,实亦殚一生之力。故其《自记》称:四易稿后,始悟《周策》之“严氏阳竖”即《韩策》之“严遂阳坚”。而有校书如尘埃风叶之叹。虽踵事者益密,正不得遽没创始之功矣。 △《战国策校注》·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元吴师道撰。师道字正传,兰谿人,至治元年进士,仕至国子博士,致仕,后授礼部郎中,事迹具《元史·儒学传》。师道以鲍彪注《战国策》,虽云纠高诱之讹漏,然仍多未善。乃取姚宏《续注》与《彪注》参校,而杂引诸书考证之。 其篇第注文,一仍鲍氏之旧。每条之下,凡增其所阙者,谓之补:凡纠其所失者,谓之正,各以“补曰”、“正曰”别之。复取刘向、曾巩所校三十三篇四百八十六首旧第为彪所改窜者,别存於首。盖既用《彪注》为稿本,如更其次第则端绪益棼,节目皆不相应。如泯其变乱之迹,置之不论,又恐古本遂亡,故附录原次以存其旧。孔颖达《礼记正义》,每篇之下,附著别录第几。林亿等新校《素问》,亦每篇之下,附著全元起本第几。即其例也。前有师道《自序》,撮举《彪注》之大纰谬者凡十九条,议论皆极精审。其他随文驳正,亦具有条理。古来注是书者,固当以师道为最善矣。旧有曲阜孔氏刊本,颇未是正。此本犹元时旧刻,较孔本多为可据云。 △《贞观政要》·十卷(内府藏本) 唐吴兢撰。兢,汴州浚仪人。以魏元忠荐,直史馆。累官太子左庶子,贬荆州司马,历洪、舒二州刺史,入为恒王傅。天宝初,年八十卒。事迹具《唐书》本传。宋《中兴书目》,称兢於《太宗实录》外,采其与群臣问答之语,作为此书,用备观戒,总四十篇。《新唐书》著录十卷,均与今本合。考《旧唐书·曹确传》,载确奏臣览《贞观故事》,太宗初定官品云云。其文与此书《择官篇》第一条相同。而《唐志》所录,别无《贞观故事》,岂即此书之别名欤。其书在当时尝经表进,而不著年月。惟兢《自序》所称:侍中安阳公者,乃源乾曜。中书令河东公者,乃张嘉贞。考《玄宗本纪》,乾曜为侍中,嘉贞为中书令,皆在开元八年。则兢成此书。又在八年以后矣。书中所记太宗事迹,以《唐书》、《通鉴》参考,亦颇见牴牾。如新旧《唐书》载太宗作《威凤赋》,赐长孙无忌,而此作赐房玄龄。《通鉴》载张蕴古以救李好德被诛,而此谓其与囚戏博,漏泄帝旨,事状迥异。又《通鉴》载皇甫德参上书赐绢二十四匹,拜监察御史,而此但作赐帛二十段。又《通鉴》载宗室诸王降封,由封德彝之奏;贞观初放宫人,由李百药之奏,而此则谓出於太宗独断,俱小有异同。史称兢叙事简核,号良史,而晚节稍疏牾。此书盖出其耄年之笔,故不能尽免渗漏。然太宗为一代令辟,其良法善政,嘉言微行,胪具是编,洵足以资法鉴。前代经筵进讲,每多及之。故《中兴书目》称历代宝传,至今无阙。伏读皇上《御制乐善堂集》,开卷首篇,即邀褒咏。千年旧籍,荣荷表章。则是书之有裨治道,亦概可见矣。书中之注,为元至顺四年临川戈直所作。又采唐柳芳,晋刘昫,宋宋祁、孙甫、欧阳修、曾巩、司马光、孙洙、范祖禹、马存、朱黼、张九成、胡寅、吕祖谦、唐仲友、叶适、林之奇、真德秀、陈惇修、尹起莘、程奇及吕氏《通鉴精义》二十二家之说附之,名曰《集论》。吴澄、郭思贞皆为之序。直字伯敬,即澄之门人也。 △《渚宫旧事》·五卷、《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一名《渚宫故事》,唐余知古撰。其衔称将仕郎守太子校书。里贯则未详也。 其书上起鬻熊,下迄唐代,所载皆荆楚之事,故题曰《渚宫》。渚宫名见《左氏传》,《孔颖达疏》以为当郢都之南,盖楚成王所建。乐史《太平寰宇记》则以为建自襄王。未详何据也。书本十卷。《唐书·艺文志》著录此本,惟存五卷,止於晋代。考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载《渚宫故事》十卷,则南宋之初,尚为完本。至陈振孙《书录解题》所言,已与今本同。则宋、齐以下五卷,当佚於南宋之末。元陶宗仪《说郛》,节钞此书十馀条,晋以后乃居其七。疑从类书引出,非尚见原本也。《唐书·艺文志》载此书,注曰:文宗时人。又载《汉上题襟集》十卷,注曰:段成式、温庭筠、余知古。则与段、温二人同时倡和。此书皆记楚事,其为游汉上时所作,更无疑义。陈氏以为后周人,已属讹误。《通考》引《读书志》之文,并脱去“余”字,竟题为唐知古撰,则谬弥甚矣。今仍其旧为五卷。其散见於他书者,别辑为《补遗》一卷,附录於后焉。 △《东观奏记》·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唐裴庭裕撰。庭裕一作廷裕,字膺馀,闻喜人,官右补阙。其名见《新书·宰相世系表》,所谓裴氏东眷者也。王定保《摭言》,称其乾宁中在内廷,文书敏捷,号下水船。其事迹则无可考焉。其书专记宣宗一朝之事。前有《自序》,称上自寿邸即位二年,监修国史丞相晋国公杜让能,奏选硕学之士十五人,分修《三圣实录》。以吏部侍郎柳玭、右补阙裴庭裕、左拾遗孙泰、驾部员外郎李允、太常博士郑光庭专修《宣宗实录》。自宣宗至今垂四十载,中原大乱,日历、起居注不存一字。谨采耳目闻睹,撰成三卷,奏记於晋国公,藏之於阁,以备讨论。盖其在史局时所上监修稿本也。《序》末不署成书年月。考杜让能以龙纪元年三月兼门下侍郎,十二月为司徒,景福元年守太尉,二年贬死。昭宗之二年,即大顺元年。此《序》云奏记於监国史晋国公,则当在大顺、景福之间。其云自宣宗至是垂四十年,盖由大中以来约计之辞。若以宣宗末年计至光化初年始为四十载,则杜让能之死已久,无从奏记矣。书中记事颇具首尾。司马光作《通鉴》,多采其说,而亦不尽信之。盖闻见所及,记近事者多确。恩怨未尽,记近事者亦多诬。自古而然,不但此书矣。 △《五代史阙文》·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王禹偁撰。禹偁字元之,钜野人,太平兴国八年进士,官至知黄州,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前有《自序》,不著年月。考书中“周世宗遣使谕王峻” 一条,自注云:使即故商州团练使罗守素也,尝与臣言以下事迹。是在由左司谏谪商州团练副使以后,其结衔称翰林学士,则作於真宗之初。是时薛居正等《五代史》已成,疑作此以补其阙。然居正等书凡一百五十卷,而《序》称臣读《五代史》总三百六十卷,则似非指居正等所修也。晁公武《读书志》曰:凡十七事。 此本《梁史》三事、《后唐史》七事、《晋史》一事,汉史二事、《周史》四事,与晁氏所记合。盖犹旧本。王士祯《香祖笔记》曰:王元之《五代史阙文》仅一卷,而辨正精严,足正史官之谬。如辨“司空图清真大节”一段,尤万古公论,所系非眇小也。如叙“庄宗三矢告庙”一段,文字淋漓慷慨,足为武皇父子写生。 欧阳《五代史·伶官传》全用之,遂成绝调。惟以张全义为乱世贼臣,深合《春秋》之义。而欧阳不取,於《全义传》略无贬词。盖即旧史以成文耳。终当以元之为定论也云云。其推挹颇深。今考《五代史》,於朱全昱、张承业、王淑妃、许王从益、周世宗符皇后诸条,亦多采此书。而《新唐书·司空图传》即全据禹偁之说。则虽篇帙寥寥,当时固以信史视之矣。 △《五代史补》·五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宋陶岳撰。岳字介立,浔阳人。宋初薛居正等《五代史》成,岳嫌其尚多阙略,因取诸国窃据,累朝创业事迹,编次成书,以补所未及。《自序》云:时皇宋祀汾阴之后,岁在壬子。盖真宗之祥符五年也。晁公武《读书志》载此书,作《五代补录》。然考岳《自序》,实称《五代史补》,则公武所记为误。公武又云共一百七事。今是书所载梁二十一事、后唐二十事、晋二十事、汉二十事、周二十三事,共一百四事,较公武所记少三事。考王明清《挥麈录》,载母邱俭贫贱时,借《文选》於交游,间有难色。发愤异日若贵,当版镂之,遗学者。后仕蜀为宰相,遂践其言刊之。印行书籍,创见於此。事载陶岳《五代史补》云云。 今本无此条,殆传写有遗漏矣。此书虽颇近小说,然叙事首尾详具,率得其实。 故欧阳修《新五代史》、司马光《通鉴》多采用之。其间如“庄宗猎中牟为县令所谏”一条云:忘其姓名。据《通鉴》则县令乃何泽。又“杨行密诈盲”一条云:首尾仅三年。考行密诈盲至杀朱三郎,实不及三年之久。又“王氏据福建”一条云,王审知卒,弟延钧嗣。据《薛史》、《通鉴》,延钧乃审知之子。又“梁震裨赞”一条云,庄宗令高季兴归,行已浃旬。庄宗易虑,遽以诏命襄州节度刘训伺便囚之。季兴行至襄州,心动,遂弃辎车南走。至凤林关,已昏黑,於是斩关而去。是夜三更,向之急递果至。《通鉴考异》辨庄宗当时并无诏命遣急递之事,岳所据乃传闻之误。凡此之类,虽亦不免疏失,然当《薛史》既出之后,能纲罗散失,裨益阙遗,於史学要不为无助也。 △《北狩见闻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曹勋撰。勋字功显,阳翟人,宣和五年进士。南渡后官至昭信军节度使。 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首题“保信军承宣使知閤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臣曹勋编次”。盖建炎二年七月初至南京时所上。其始於靖康二年二月初七日,则以徽宗之入金营,惟勋及姜尧臣、徐中立、丁孚四人得在左右也。所记北行之事,皆与诸书相出入。惟述密赍衣领御书及双飞蛱蝶金环事,则勋身自奉使,较他书得自传闻者节次最详。末附《徽宗轶事》四条,亦当时所并上者。纪事大都近实,足以证《北狩日记》诸书之妄。且与高宗继统之事尤为有关。虽寥寥数页,实可资史家之考证也。 △《松漠纪闻》·一卷、《续》·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洪皓撰。皓字光弼,鄱阳人,政和五年进士。建炎三年以徽猷阁待制假礼部尚书,为大金通问使。既至金,金人迫使仕刘豫。皓不从,流递冷山,复徙燕京。凡留金十五年方得归。以忤秦桧贬官,安置英州而卒。久之始复徽猷阁学士,谥忠宣。事迹具《宋史》本传。此书乃其所纪金国杂事。始於留金时,随笔纂录。 及归,惧为金人搜猎,悉付诸火。既被谴谪,乃复追述一二,名曰《松漠纪闻》。 寻有私史之禁,亦秘不传。绍兴末,其长子适始校刊为正续二卷。乾道中仲子遵又增补所遗十一事。明代吴琯尝刻入《古今逸史》中,与此本字句间有异同,而大略相合。皓所居冷山,去金上京会宁府才百里,又尝为陈王延教其子,故於金事言之颇详。虽其被囚日久,仅据传述者笔之於书,不若目击之亲切。中间所言金太祖、太宗诸子封号,及辽林牙达什北走之事,皆与史不合。又不晓音译,往往讹异失真。然如叙太祖起兵本末,则《辽史·天祚纪》颇用其说。其“熙州龙见”一条,《金史·五行志》亦全采之。盖以其身在金庭,故所纪虽真赝相参,究非凿空妄说者比也。 △《燕翼诒谋录》·五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王栐撰。栐字叔永。自署称晋阳人。寓居山阴,号求志老叟。其名氏不概见於他书。今考书中有纪绍兴庚戌仲父轩山公以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一条。 庚戌为绍兴元年,核之《宋史》,是年正月甲午,王蔺知枢密院。是栐当为蔺之犹子。蔺,《宋史》无传,据徐自明《宰辅编年录》载,蔺无为军人。是书第三卷中所述无为军建置特详,可以为证。其称晋阳者,盖举祖贯而言。书中又有“余曩仕山阳”语,知其尝官淮北,而所居何职,则已不可考矣。其书大旨,以宋至南渡以后典章放失,祖宗之良法美政俱废格不行,而变为一切苟且之治。故采成宪之可为世守者,上起建隆,下迄嘉祐,凡一百六十二条,并详及其兴革得失之由,以著为鉴戒,盖亦鱼藻之义。《自序》谓悉考之国史、实录宝训、圣政等书,凡稗官小说,悉弃不取。今观其胪陈故实,如丝联绳贯,本末粲然,诚杂史中之最有典据者也。 △《太平治迹统类前集》·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彭百川撰。百川字叔融,眉山人。是书凡八十八门,皆宋代典故。《文献通考》载《前集》四十卷,又《后集》三十三卷,载中兴以后事。此本乃朱彝尊从焦竑家藏本抄传,但有《前集》,不分卷数。又中间讹不胜乙。《彝尊跋》谓焦氏本卷帙次第,为装订者所乱。佣书人不知勘正,别用格纸抄录,以致接处文理不属。初,绍兴中江少虞作《皇朝事实类苑》,李攸又作《皇朝事实》,与百川此书,皆分门隶事。少虞书采摭虽富,而俳谐琐事,一一兼载,体例颇近小说。 攸书於典制特详,记事颇略。惟此书於朝廷大政及诸臣事迹,条分缕析,多可与史传相参考。虽传写久讹,而规模终具。阙其断烂之处,而取其可以考见端委者。 固与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均一代记载之林矣。 △《咸淳遗事》·二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宋史·艺文志》不著录。惟明《文渊阁书目》载有此书一册。核其词意,疑宋之故臣遗老为之也。其书於尊崇锡命诸政典,纪载颇详,并备录学士院所行制命之词,而朝廷大政乃多阙略不载。或兵火之馀,收仅存之案牍,排比成编欤。然其遗闻琐记,多史氏之所未备。虽识小之流,亦足以资考订而明鉴戒也。考度宗咸淳纪号尽於十年,而《永乐大典》载是书,自即位改元迄於八年而止。尚阙其后二年,不知何时散佚。其文字亦多脱误,不尽可读。以宋代遗编颇存旧事,外间绝无传本,不可竟使之湮没。谨釐订其文,编为二卷,备史籍之一种焉。 △《大金吊伐录》·四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其书纪金太祖太宗用兵克宋之事,故以“吊伐”命名。盖薈萃故府之案籍,编次成帙者也。金、宋自海上之盟已通聘问,以天辅六年以前旧牍不存,故仅於卷首一条,略存起事梗概。自天辅七年交割燕云,及天会三年四月再举伐宋,五年废宋立楚,所有国书、誓诏、册表、文状、指挥、牒檄之类,皆排比年月,具录原文。迄康王南渡而止,首尾最为该贯。后复附以降封昏德公、重昏侯海滨诏书及所上各表,而终於刘豫建国之始末。所录与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详略互见,不识梦莘何以得之。考张端义《贵耳集》曰:“道君北狩,凡有小小吉凶丧祭节序,金主必有赐赉。一赐必要一谢表。集成一帙,刊在榷场中博易。四五十年,士大夫皆有之,余曾见一本”云云。此书殆亦是类欤。然梦莘意存忌讳,未免多所刊削。独此书全据旧文,不加增损。可以互校阙讹,补正史之所不逮,亦考古者所当参证也。《永乐大典》所载,未分篇目,不知原本凡几卷。今详加釐订,析为四卷著於录。 △《汝南遗事》·四卷(永乐大典本) 元王鹗撰。鹗字伯翼,东明人。金正大元年登进士第一。哀宗时为左右司员外郎。金亡降元,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事迹具《元史》本传。是编即随哀宗在蔡州围城所作,故以“汝南”命名。所记始天兴二年六月,迄三年正月。随日编载,有纲有目,共一百有七条。皆所身亲目击之事,故纪载最为详确。其称哀宗为“义宗”,则用息州行省所上谥也。《金史》《哀宗本纪》及《乌古论镐》、《完颜仲德》、《张天纲》等传皆全采用之,足徵其言皆实录矣。鹗身事两朝,不能抗西山之节。然本传载其祭哀宗一事,犹有惓惓故主之心。其作是书,於丧乱流离,亦但有痛悼而无怨谤,较作《南烬录》者犹未减焉。《自序》云四卷。 《元史》本传作二卷,盖传刻之讹。今仍从《自序》所言,编为四卷。 △《钱塘遗事》·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刘一清撰。一清,临安人,始末无可考。其书虽以钱塘为名,而实纪南宋一代之事。高、孝、光、宁四朝,所载颇略。理、度以后,叙录最详。大抵杂采宋人说部而成,故颇与《鹤林玉露》、《齐东野语》、《古杭杂记》诸书互相出入。虽时有详略同异,亦往往录其原文。如一卷“十里荷花”一条,二卷“辛幼安词”一条、“韩平原”一条、“大字成犬”一条,皆采自《鹤林玉露》。既不著其书名,其中所载“余谓”、“愚闻”及“余亦作一篇”云云,皆因罗大经之自称,不加刊削。遂使相隔七八十年,语如目睹,殊类於不去葛龚。又书中称北兵,称北朝宪宗皇帝,称帝曰嗣君,称谢后曰太皇太后,似属宋人之词。而复称元曰大元,称元兵曰大兵,曰大元国兵,称元世宗曰皇帝,乃全作元人之语。 盖杂采旧文,合为一帙。故内外之词,不能画一,亦皆失於改正。然於宋末军国大政,以及贤奸进退,条分缕析,多有正史所不及者。盖革代之际,目击偾败,较传闻者为悉。故书中大旨,刺贾似道居多。第九卷全录严光大所纪德祐丙子祈请使行程。第十卷全载南宋科目条格故事,而是书终焉。殆以宋之养士如此周详,而诸臣自祈请以外,一筹莫效,寓刺士大夫欤。孔齐《至正直记》所列元朝典文可为史馆之用者,一清是书居其一。世无刊本,传写颇稀。陶宗仪《说郛》仅载数条,此乃旧抄足本。前后无序跋。惟卷端题识数行,惜高宗不都建康而都於杭,士大夫湖山歌舞,视天下事於度外,卒至纳土卖国。不署名氏。详其词意,殆亦宋之遗民也。 △《平宋录》·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题杭州路司狱燕山平庆安撰。一名《大元混一平宋实录》,又名《丙子平宋录》。前有大德甲辰邓锜、方回、周明三《序》。纪至元十三年巴颜下临安及宋幼主北迁之事,与史文无大异同。惟元世祖《封瀛国公诏》、《巴颜贺表》诸篇及追赠河南路统军郑江事,为史所未备,颇足以资参考。此书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以为刘敏中作。今按《周明序》,称平庆安请於行省,奏加巴颜封谥,建祠於武学故基,武成王庙之东。且鋟梓王行实行於世。后又有“大德八年甲戌月(案:大德元年为甲辰,九月当建甲戌,此盖当时习俗之文,不合古例,谨附识於此),燕山平庆安开版印造《平宋录》”一行。俱不言新著此书。是此书实刘敏中所撰,庆安特梓刻以传。后人以其书首不题敏中姓名,未加深考,遂举而归之庆安耳。今改题敏中名,从其实焉。敏中字端甫,章邱人,由中书掾历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卒,追封齐国公,事迹具《元史》本传。 △《弇山堂别集》·一百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贞撰。世贞字元美,太仓人,嘉靖丁未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尚书,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书载明代典故。凡《盛事述》五卷;《异典述》十卷;《奇事述》四卷;《史乘考误》十一卷;《表》三十四卷,分六十七目;《考》三十六卷,分十六目。世贞《自序》云:是书出,异日有裨於国史者,十不能二。 耆儒掌故取以考证,十不能三。宾幕酒筵,以资谈谑,参之十,或可得四。其用如是而已。然其间如《史乘考误》及《诸侯王百官表》,《亲征》、《命将》、《谥法》、《兵制》、《市马》、《中官》诸考,皆能辨析精核,有裨考证。盖明自永乐间改修《太祖实录》,诬妄尤甚。其后累朝所修实录,类皆阙漏疏芜。 而民间野史竞出,又多凭私心好恶,诞妄失伦。史愈繁而是非同异之迹愈颠倒而失其实。世贞承世家文献,熟悉朝章。复能博览群书,多识於前言往行。故其所述,颇为详洽。虽徵事既多,不无小误。又所为各表,多不依旁行斜上之体,所失正与雷礼相同。其盛事、奇事诸述,颇涉诙谐,亦非史体。然其大端可信,此固不足以为病矣。 △《革除逸史》·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朱睦撰。睦有《易学识遗》,已著录。是书以建文帝一朝事迹编年叙之。《明史·艺文志》载睦《逊国记》二卷,不载此名。然不容同记一事,乃分著两书,卷数又复相同,殆即此书之别名也。革除一事,其初格於文禁,记载罕传,在当日已无根据。迨公论大明,人人以表章忠义为事,撰述日夥,而从亡致身诸录遂相续而出。真伪相半,疑信互争,遂成一聚讼之案,纠结靡休。 符验、黄佐稍有辨正,尚未能确断。睦《自序》,独辨建文帝髡缁遯去,及正统间迎入大内之说,乃好事者为之。故载建文四年六月事,只以宫中火起,帝逊位为传疑之词,亦可谓善持两家之平矣。 △《钦定蒙古源流》·八卷乾隆四十二年奉敕译进。其书本蒙古人所撰。末有《自序》,称库图克彻辰鸿台吉之裔小彻辰萨囊台吉,原知一切。因取各汗等《源流》,约略叙述。并以《讲解精妙意旨红册》、沙尔巴胡土克图编纂之《蓬花汉史》、杂噶拉斡尔第汗所编之《经卷源委》、《古昔蒙古汗源流大黄册》等七史合订。自乙丑九宫值年八宫翼火蛇当值之二月十九日角木蛟鬼金羊当值之辰起,至六月初一日角木蛟鬼金羊当值之辰告成。书中所纪乃额纳特珂克土伯特蒙古汗传世次序,及供养诸大喇嘛阐扬佛教之事。而其国中兴衰治乱之迹,亦多案年胪载。首尾赅备,颇与《永乐大典》所载《元朝秘史》体例相近。前者我皇上几馀览古,以元代奇渥温得姓所自,必史乘传讹。询之定边左副将军喀尔喀亲王成衮札布,因以此书进御。 考证本末,始知奇渥温为“却特”之误。数百年之承讹袭谬,得藉以釐订阐明。 既已揭其旨於《御批通鉴辑览》。复以是编宣付馆臣,译以汉文,润色排比,纂成八卷。其第一卷内言风坛、水坛、土坛初定,各种生灵降世因由,及六噶拉卜乘除算量运数,而归於释迦牟尼佛教之所自兴,是为全书缘起。次纪额纳特珂克国汗世系,首载星哈哈努汗之曾孙萨尔斡阿尔塔实迪汗之子丹巴多克噶尔成佛事,而自乌迪雅纳汗以下崇信佛教诸大汗及七赞达、七巴拉、四锡纳等汗则俱详著其名号,与《藏经》内之《释迦谱》约略相仿。次纪土伯特汗世系始,始於尼雅特赞博汗,在善布山为众所立,终於札实德汗,大致亦颇与西番《嘉喇卜经》合。 其中载持勒德苏隆赞娶唐太宗女文成公主,持勒丹租克丹汗娶唐中宗弟景德王女金城公主。核之《唐书》,太宗贞观十五年以宗女文成公主妻吐蕃赞普叶宗弄赞,中宗景龙初以雍王守礼女为金城公主妻吐蕃赞普叶隶蹜赞。其事迹多属相符。 是土伯特即吐蕃国号,而《唐书》所称叶宗弄赞,乃特勒德苏隆赞之讹。其汗世以赞博为名,与《唐书》所称赞普亦音相近也。其第三卷以后则皆纪蒙古世系,谓土伯特色尔持赞博汗之季子布尔特齐诺避难至必塔地方,其众尊为君长,数传至勃端察尔,母曰阿隆郭斡哈屯,感异梦而生,又九传至元太祖。与《元本纪》多相合,而间有异同。其称元太祖为索多博克达青吉斯汗,元世祖为呼必赉彻辰汗,元顺帝为托欢特穆尔乌哈噶图汗。自顺帝北奔,后世传汗号至林丹库克图汗,而为我朝所克。中间传世次序、名号、生卒、年岁,釐然具载,诠叙极为详悉。 明代帝系,亦附著其略。其最踳驳者,如以库色勒汗为元明宗弟,在位二十日,史无其事。又以明太祖为朱葛,仕元至左省长官,谗杀托克托噶太师,遂举兵迫逐顺帝,亦为凿空失实。其他纪年前后,亦往往与史乖迕。盖内地之事,作书者仅据传闻录之,故不能尽归确核。至於塞外立国,传授源流,以逮人地诸名,语言音韵,皆其所亲知灼见。自不同历代史官摭拾影响附会之词,妄加纂载,以致鲁鱼谬戾,不可复凭。得此以定正舛讹,实为有裨史学。仰惟我国家万方同轨,中外向风。蒙古诸部,久为臣仆。乃得以其流传秘册,充外史之储藏。用以参考旧文,尽却耳食沿讹之陋,一统同文之盛治,洵亘古为独隆矣。 (谨案:此书为外藩所录,於例应入《载记类》中。然所述多元朝帝王之事,与高丽、安南诸史究有不同。是以仍编於《杂史》。) ──右“杂史类”二十二部、二百七十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五十二 史部八 ○杂史类存目一 △《左逸》·一卷、《短长》·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是书凡《左传逸文》三则,《战国策逸文》三则。二书各有《小引》。前称峄阳樵者获石箧,得竹简漆书《古文左传》。读之中有小牴牾三,余得而录之。 或谓秦、汉人所传而托也,余不能辨。后称耕於齐野者,地坟得大篆竹策一帙,曰《短长》。刘向叙《战国策》一名《短长》。所谓《短长》者,岂《战国逸策》欤。然多载秦及汉初事。意文、景之世,好奇之士伪托以撰。前题延陵蒋谨手次,及子世枋重订。又冠以《世枋序》,称二帙为其先人手录,贮箧中者四十年,未详作者谁氏。并所序峄阳、齐野二说亦不知何人。惟是纪事用意,笔法遒古,非秦、汉以下所能道只字云云。漆书竹简,岂能阅二千年而不毁,其伪殊不足辨也。 △《战国策谈棷》·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张文爟撰。文爟字维昇,仁和人。是书全用吴师道补正鲍彪之本。惟增入李斯《谏逐客书》、《楚人以弱弓微缴说顷襄王》、《中山君飨都士大夫》三章,为吴本所无。注中国名人名,或间补数言。馀皆采诸家评语,书之简端,冗杂特甚。所谓谈棷,即指是也。棷,《集韵》苏后切,与薮同。谈棷即谈薮,特变易其字以见异耳。 △《七雄策纂》·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穆文熙编。文熙字敬止,东明人,嘉靖壬戌进士,官吏部员外郎。是编取《战国策》之文,加以评语,并集诸家议论附於上阑。大抵剿袭陈因,无所考证。 △《战国策去毒》·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陆陇其编。陇其有《古文尚书考》,已著录。此书前有《自记》,谓《战国策》一书,其文章之奇,足以悦人耳目,而其机变之巧,足以坏人心术,如厚味之中有大毒焉。故今举文士所共读者,指示其得失,庶几哜其味而不中其毒也,故以“去毒”名。其持论甚正。然百家诸子,各自为书,原不能尽绳以儒理。既以纵横为术,又安怪其但言纵横。况自汉以来,孔孟之道大明。如《战国策》之类,不过史家或考其事迹,词人或取其文章,是以至今犹存。原无人奉为典型,悬以立教。与释氏之近理乱真,异学之援儒入墨,必须辨别者,截然不同。 是固不必惩羹而吹齑也。 △《艺祖受禅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宋赵普、曹彬同撰。记太祖初生及幼时事特详。末云:先是,晋天福中两浙儿童聚戏,牵以“赵”字为语助,如得曰赵得,可曰赵可云云。亦侈陈符瑞之故智。帝王受命自有本原,岂以小兆为验耶? △《龙飞记》·一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宋赵普撰。书作於建隆元年,记太祖受禅事。普时为枢密学士,盖太祖即位之初也。然普既有《受禅录》,何以又为此书?疑与《受禅录》皆后人所依托,以普及曹彬为文武佐命,各假借其名耳。 △《景命万年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记太祖受禅之事,略与赵普《龙飞记》同,而叙得姓及前数代事特详。末载显德末有男子升中书政事堂,据案而坐曰:“宋州官家教我来。” 范质曰:“此人病风,急遣之。”忽不见。是时太祖始镇许州,至是乃验云云。 颇类小说家言,殊出於附会也。 △《青溪寇轨》·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宋方勺撰。勺字仁声,婺州人。元祐中,苏轼知杭州,值省试,尝荐送之。 《浙江通志》载潘良贵之言,称其超然遐举,神情散朗,如晋、宋间高士。似以隐遯终身者。而所作《泊宅编》中,记虔州安远、龙南二县有瘴,因自述其管勾常平季点到邑事,则亦曾官於江右也。是编记宣和二年青溪妖寇方腊作乱,童贯、谭稹等讨平之事,原载勺《泊宅编》中。曹溶摘入《学海类编》,因改题此名。 所述睦州之陷,及谭稹之为两浙制置使,刘延庆、王禀、王涣、杨维忠之功,皆与《宋史》不合,盖传闻异词。后附《论》二则。其一追述魔教之始,不署姓名。 其一署曰容斋,追叙致乱之故甚详。并载韩世忠时为王渊裨将,潜行谿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直前,度险数重,捣其穴,格杀数十人,擒腊以出。又称泊宅翁之志寇轨也,蕲王犹未知名,故略之。且时宰犹多在朝,腊等阴谋亦多忌讳,故削不载。今表而出之,以戒后世司民者。容斋为洪迈之号,疑或迈所附题欤。 《宋史·韩世忠传》载其平青溪之功,与此所载合,当即据此载入也。 △《清溪弄兵录》·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王弥大编。弥大字约父,爵里未详。是编记宣和中方腊寇睦州事,分前后二篇。其前篇从方勺《泊宅编》录出,其后篇从《续会要》第二百五十三卷《出师门》中录出。后有《自识》,称嘉泰元年夏,在金陵时命表侄陈知新摘录,以备参考。盖裒合旧文,非所自撰也。青溪县即今浙江淳安县,宋属睦州,字当作青。此本从水作清,传写者误耳。 △《避戎夜话》·一卷(两浙总督采进本) 宋石茂良撰。案陈振孙《书录解题》,载茂良字太初,其爵里则振孙亦未详,无可考也。是编载靖康元年十一月,金人陷汴京事。盖亲在围城之内,记所见闻。 其中多言都统制姚友仲守御东、南两壁之功。史不为友仲立传,然《钦宗本纪》颇采用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第九十八卷,引此书有云:“汴京城陷,仆逃难於乡人王升卿舍馆。夜论朝廷守御之方。一话一言,莫不验其文,摭其实,直而不讦。非所见闻,则略而不书”云云。盖茂良《自叙》之词。此本为明末李蘅刊入《璅探》内者。检勘并无此文,知为删节不全之本矣。尤袤《遂初堂书目》载有《靖康夜话》,疑即此书。晁公武《读书志》列《金人背盟录》七卷、《围城杂记》一卷、《避戎夜话》一卷、《金国行程》十卷、《南归录》一卷、《朝野佥言》一卷,总注曰皇朝汪藻编。记金人叛契丹,迄於宣和乙巳犯京城。 《围城杂记》等五书,皆记靖康时事。其意盖谓《金人背盟录》以下六书,皆靖康时人所作,藻合而编之耳。而其文义混淆,似乎六书皆出於藻,故有引是书为汪藻作者。其实《书录解题》载《朝野佥言》为夏少曾作,《南归录》为直秘阁沈琯作,此书为茂良作,各有主名也。况汪藻未从北行,安得有《金国行程》乎? △《孤臣泣血录》·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旧本题宋太学丁特起撰。所纪自钦宗靖康元年十一月五日起,至高宗建炎元年五月一日即位止。载汴京失守,二帝播迁之事。徐梦莘《北盟会编》颇采之。 《文献通考》载其书三卷,又《补遗》一卷。此本仅存一卷。然首尾完具,年月联贯,不似有所阙佚者,殆后人所合并耶。然其中称范琼为高义,而於琼杀吴革一事亦无贬词,颇乖公论。特起不知何许人。又直书“太学生丁特起上书”者三,皆不似自述之语。前载特起《自序》,粗鄙少文。其叙事亦多俚语。岂当时好事者所为,以特起上书有名,故以托之欤。此本为明吴思所刊。前有《思序》,而附载《汪旦复评语》。语皆凡鄙,仍多舛误。如“吴革起兵谋反正”句,实以当时伪楚僣号,故以“反正”为文。乃误读“正”字属下句,谓以谋反书革,乃特起之微词。则其谬不足与辩矣。 △《靖康蒙尘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载宋徽、钦二帝北狩事,与世所传《南烬纪闻》文多相同。 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载所采集书目甚详,亦无此书。盖坊贾改易其名以欺世者。卷后附有《建炎复辟录》一卷,似为高宗苗、刘之变而作。而所纪仍北狩本末,寥寥数条。年月皆舛错不合,作伪之尤甚者也。 △《靖康纪闻拾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案:《文献通考》载《靖康拾遗录》一卷,何烈撰。又名《靖康小史》,又名《草史》,疑即是书也。考《东都事略》,载靖康元年闰十一月癸巳,迎土牛以借春,不言其故。是书则谓去年十二月冬至,术者以为大忌,因於是月借春。此类颇足以考故事。又《东都事略》载王云以靖康元年二月使金,十月重使金。而是书则谓九月再遣云使金。亦可以考异。惟是书大旨,在责宋不於太原未下之前,早割三镇与金,致有青城之祸。考《宋史》载靖康元年十月,金人遣杨天吉、王汭来,欲割三镇,朝廷以三镇税数遣王云与汭行。则是下太原之后,金何尝不仍以割三镇要和,宋又何尝不以三镇税数与之。然终无解於汾、泽之攻陷。则此书割地请和之说,仍误国之馀唾矣。 △《北狩行录》·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旧本题宋蔡鞗撰。鞗,蔡京之子,尚茂德帝姬,靖康元年从徽宗北行者也。 然是书卷末云:北狩未有行纪。太上语王若冲曰:一自北迁,於今八年。所履风俗异事,不为不多。深欲纪录,未得其人。询之蔡鞗,以为学问文采无如卿者,为予记之云云。则是此书为若冲所作。惟是《宋史·艺文志》亦以此书为蔡鞗撰,疑不能明。或鞗述其事,而若冲润色其文欤。马端临《文献通考》载是书,亦并列二人之名。是时去靖康仅百馀年,当尚见旧本。独其以“鞗”为“绦”,则刊本之误。按《宋史》,绦於是时久已流窜岭南,未尝从徽宗入金也。书中多谀颂徽宗之词,在当时臣子之言自不得不尔,未足为异。惟称太上绍述神考之志,未尝忘怀。适有货《王安石日录》者,欣然以绢十疋易之云云。则鞗等坚护绍述之局,至败亡而不变,为可恨耳。书中称徽宗在金,尝得《春秋》,披览不倦。 凡理乱兴废之迹,贤君忠臣之行,莫不采摭其华实,探涉其源流,钩纂枢要而编节之,改岁籥而成书。并称太上赋诗寄渊圣,用亲仁善邻事,曰此出《春秋》。 然则徽宗尝删纂《左传》,勒为一书矣。此则古来志经籍者所未及,朱彝尊《经义考》中亦未引及,是亦可资异闻矣。 △《靖炎两朝见闻录》·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旧本题曰陈东撰。东字少阳,镇江丹阳人。钦宗时贡入太学。尝伏阙上书,请去蔡京、王黼而用李纲。高宗即位,召至行在,又劾黄潜善、汪伯彦,为二人所构论死。后追赠承信郎,又加赠朝奉郎秘阁修撰。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记徽宗北迁,高宗改元时事特详。末及绍兴以后事,亦足资考据。然东以建炎元年八月见杀,何由得记绍兴后事。盖传本阙撰人,后人不考,误题为东也。 △《建炎时政记》·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李纲撰。纲字伯纪,邵武人,政和二年进士。积官至太常少卿。钦宗时授兵部侍郎、尚书右丞。南渡后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为御史所劾,罢为观文殿大学士。事迹具《宋史》本传。是编乃纲奉诏所编,前有《奏书原序》。起建炎元年六月,终八月,即其《奏议》《附录》中之一种。《永乐大典》亦别载之,则自明以前,已析出单行矣。惟纲代高宗所草《通问徽钦二帝表》,内所称“臣某言”者,乃高宗署名,故讳而不书。《永乐大典》本俱误作“臣纲言”。 盖明人不知而妄改。今此书尚仍原文,则所据者未改之本也。 △《建炎通问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傅雱撰。雱始末未详。考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建炎元年六月,宣议郎傅雱特迁宣教郎,充大金通问使。此录即所述奉使之事。《文献通考》载此书,称宣教郎傅雱撰,建炎初李丞相所进。盖李纲以其书上於朝也。书终以馆伴李侗之语,其文未毕。《北盟会编》一百十卷所载,阙处亦同。盖后人从徐氏书中录出也。 △《建炎维扬遗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记高宗建炎二年冬至次年三月事。高宗自建炎元年十月如扬州,至三年二月如杭州。此所记者由扬入杭之事,故以“维扬”为名。《文献通考》云:《戊申维扬录》一卷,无名氏。戊申即建炎二年,当即此书也。别有《维扬巡幸记》一卷,自二月初十日以前与此本字句小异,而叙述尽同,惟无锡令任谠逸其名姓。初十日以后则至十五日而止。凡此所载,诏书悉不录。盖一本而传写互异,又有所删窜於其间。不及此本之详也。 △《维扬巡幸记》·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记建炎三年金兵至天长,高宗自扬州奔杭州事。起正月十三日,尽二月十五日。大意罪汪伯彦、黄潜善之苟且晏安,变生仓卒而不知。《北盟会编》一百二十三卷所载,与此本全同,亦后人录出别行者也。 △《己酉航海记》·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李正民撰。亦曰《乘桴记》。正民字方叔,扬州人。政和二年进士。高宗时官至中书舍人、徽猷阁待制。建炎三年己酉七月,高宗在金陵,闻金兵深入,遂趋平江,历越州、明州。十二月乘舟航海,避兵台、温之间。正民时以中书舍人从行,按日记驻跸之所。盖起居注体也。正民寻奉使通问隆祐宫,故所记止於四年正月二十一日,盖非完稿。《北盟会编》一百三十四卷,王明清《挥麈三录》第一卷,皆全载其文。明清记尤袤谓高宗东狩四明,数月之间,排日不可稽者。 后於茂苑得此书,所记颇备。盖当日国史,实藉此书考定矣。 △《燕云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赵子砥撰。子砥以宗室子官鸿胪寺丞。靖康丁未,随二帝北行。建炎戊申遁还,持徽宗御札,谒高宗於扬州,仍命以故官。子砥在金,尝密刺其国事,备知情状,又与续归之杨之翰互相参证。所述金事,一曰陷没宗室从官,二曰陷没百姓,三曰金人族帐所出与设官之实,四曰政事之纪,五曰虚实之情,六曰南北离溃之情。皆据所见闻,与《金史》或同或异。惟其末称“金人必不可和”,则其后验如操券,可谓真得其虚实矣。 △《建炎复辟记》·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书录解题》亦不知为何人作。但称其叙苗傅、刘正彦事始末,文颇繁冗。末叙世忠战功特详,疑即韩氏之客所为。理或然欤。 △《绍兴甲寅通和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王绘撰。绍兴四年,以和议未成,遣魏良臣如金,绘副之。是时金军压境,朱胜非尚主和议,赵鼎颇不以为然。良臣等行至天长,仅达国书而还。绘因备录其事,盖鄙胜非等之无谋也。绘父名仲通,宣和中为平海军承宣使。以书抵蔡攸,力言用兵有十不可。其书附载卷末,盖其父子皆有度时之识云。 △《顺昌战胜录》·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杨汝翼撰。绍兴十年,刘锜顺昌之战,汝翼适在军中,因纪其事。末附顺昌倅汪若海札子,所言亦大概略同。 △《淮西从军记》·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据书中所言,盖刘锜幕客也。叙锜自绍兴十年春赴东都留守,中途战於顺昌。十一年战於柘皋。及张俊、杨沂中濠州之败,锜全军得归事。 △《回銮事实》·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宋万俟卨撰。卨事迹具《宋史》本传。绍兴十二年,宣和太后至自金。卨新为参知政事,纪事献颂,称为千载一时之荣遇。盖贡谀之词,非其事实也。 △《采石战胜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宋员兴宗撰。兴宗字显道,仁寿人。未第时,读书九华山,因以自号。用荐,除教授。召试,擢著作郎、国史编修、实录院检讨。乾道中疏劾贵幸,中谗奉祠去,侨居润州以终。所著《辩言》及《九华集》,岁久散佚。近始从《永乐大典》采摭成帙。惟此书世有传本,所记乃虞允文督师江上,拒破金海陵王之事。大致与史文相出入。《永乐大典》亦载之,题曰《采石大战始末》,而冠以“九华集” 字。盖其集中之一篇,后人析出,别立此名也。 △《南渡录》·二卷、《窃愤录》·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此二书所载,语并相似。旧本或题无名氏,或并题为辛弃疾撰。盖本出一手所伪托,故所载全非事实。按金太宗建号天会,十三年崩。熙宗袭旧号,两年乃改元,故天会止於十五年。天辅乃金太祖年号,止於七年。此录既误以天辅为太宗年号,又妄谓天辅十七年改元天眷,乖谬殊甚。金太宗生日在十月,名“天清节”。金熙宗生日在正月,名“万寿节”。此录记天辅十一年徽、钦二帝在云州,正月值金主生日作宴。是徒闻金主生日有在正月者,而不知朝代之不合也。金太宗天会五年三月,以宋二帝至燕,十月徙之中京。六年七月,徙之上京。八月,以见太祖庙,封徽宗为昏德公、钦宗为重昏侯。十月,徙之韩州。熙宗天会十四年,昏德公薨。皇统元年,改昏德公为天水郡王、重昏侯为天水郡公。事并见《金本纪》。是天水之封,实在徽宗殁后。此录乃云靖康二年五月至燕京,见金主,封太上为天水郡公、帝为天水郡侯。后徙安肃军。又徙云州。天辅十一年三月,徙西汉州。十四年,徙五国城。核以正史,无一不谬且妄。夫二帝不能死社稷,举族北辕,其辱固甚,亦何至卑污苟贱,如录所云云。且金朝开国,具有规模,野利亦何至面人之祖,淫其女孙,如所谓丑恶之声二帝共闻者耶。此必南北宋间乱臣贼子不得志於君父者,造此以泄其愤怨,断断乎非实录也。 △《御侮录》·二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纪宋南渡后与金人构兵,及和议之事。书中称高宗为太上皇帝,盖孝宗时人所作。《宋史·艺文志》载此书,作一卷。而此本实二卷,疑后人所分析也。书中於金人初起事迹,记载颇略。至於绍兴三十二年,金海陵王南侵,及孝宗初年张浚出兵挠败始末,则节目具详。自乾道元年魏杞使回,和议既成以后,则不复具载。前后皆系日编次,於朝廷拜罢、禋祀诸大事,亦间及焉。 似从日历、国史诸书节采而成。中间如刘彦宗在辽官佥书枢密院事,国破降金,未尝事宋,而称为“吾叛臣”。金世宗由东京留守即位,而以为燕京。此类皆为失实。知为邻国传闻,不尽实录也。 △《重明节馆伴语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倪思撰。思有《班马异同》,已著录。此书据《永乐大典》标题,乃思《承明集》之一篇。盖绍熙二年七月,金遣完颜兖、路伯达来贺重明节,思为馆伴。因纪一时问答之词、馈送之礼。考宋制,凡奉使伴使皆例进语录於朝。马永卿《懒真子》,记苏洵与二子同读《富郑公使北语录》,则自北宋已然。此其偶存之一也。时金强宋弱,方承事不遑,而序谓北人事朝廷方谨,遣使以重厚为先,已为粉饰。其他虚夸浮诞,不一而足。上下相欺,苟掩耳目,亦可谓言之不怍矣。 △《正隆事迹记》·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张棣撰。棣始末无考。书中但称归正官,盖自金入宋之后,述所见闻也。 所记皆金海陵炀王之事。始於初立,终於瓜州之变,凡十有二年。炀王凡三改元,但称正隆,要其终也。大抵约略传闻,疏漏殊甚。末附录世宗立后事数条,亦殊草略。不足以为信史也。 △《金图经》·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一名《金国志》。自京邑至族帐、部曲,凡十七门。陈振孙《书录解题》曰:“淳熙中归正人张棣撰,记金事颇详。”振孙又言:“又一卷,不著名氏,似节略张棣书。其末又杂录金主亮以后事。”此本仅一卷,不著棣名,疑即陈氏所称节本也。 △《炀王江上录》·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叙宋内侍梁汉臣为金人所得,谋欲弱金事。所载汉臣劝金主都燕山,营汴梁,开海口,进兵采石,退至瓜州,为其下所害诸事,皆首尾毕具。 观其炀王之称,当为金人所撰。故虞允文拒守之事,略不一言也。 △《使金录》·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程卓撰。卓字从元,休宁人,大昌从子,淳熙十一年进士。历官同知枢密院事,封新安郡侯。赠特进资政殿大学士,谥正惠。嘉定四年,卓以刑部员外郎同赵师岩充贺金国正旦国信使。往返凡四阅月。是书乃途中纪行所作。於山川道里及所见古迹,皆排日载之。中间如顺天军厅梁题名、光武庙石刻诗句之类,亦间可以广见闻。然简略太甚,不能有资考证。又称接伴使李希道等往还不交一谈,无可纪述。故於当日金人情事,全未之及。所记惟道途琐事。世传宋高宗泥马渡江,即出此书所记磁州崔府君条下。盖建炎之初,流离溃败,姑为此神道设教,以耸动人心,实出权谋,初非实事。卓之所录,亦当时臣子之言,未足据也。 △《襄阳守城录》·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赵万年撰。万年里籍未详。开禧二年,元兵二十万围襄阳,赵淳新知府事,以万馀人御之。自十一月至次年二月,大战者十二,水陆攻劫者三十有四。措置多方,出奇制胜,元兵竟解去。万年时为幕僚,详录其事。后附战具诸法颇详。 惟文多残阙,不尽可辨,为足惜耳。 △《诛吴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张革之撰。革之字西仲,潼川人。吴曦据蜀叛,合江仓官杨巨源倡义讨逆,与随军转运安丙共谋诛曦。既而丙嫉其功,以计杀之。革之此书,盖以鸣巨源之冤。《自序》云:时从傍目击,惧久失其传,因直书以诏后世云。 △《丁卯实编》·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毛方平撰。方平不知何许人。安丙害杨巨源时,方平为四川茶马司干办公事,因作此书。大旨与张革之同。《自序》云:“一夫不获,则六月飞霜。匹妇抱恨,则三年致旱。”其词至为痛切。考郭士宁《平叛录》,与巨源阴谋诛曦者九人,方平为首。所记当为实录。曰丁卯者,曦之叛在开禧二年丙寅,而诛於三年丁卯也。陈振孙《书录解题》作李珙撰。今检《永乐大典》标题及序中署名,均作方平,则振孙所载误矣。 △《平叛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郭士宁撰。士宁始末未详。其作此书时,则与毛方平同官四川茶马司干办公事也。吴曦之叛,不受伪官者,有蜀帅杨辅、泸帅李寅仲、史次秦、范仲壬、陈咸、毛午。起义者有薛九龄。死节者有杨震仲。而阴谋诛曦者惟毛方平、李好义、李好古、杨君玉、党公济、程梦锡、李坤辰、陈安、杨巨源等。此录所载,较史为详,盖亦表章忠义之志云。 △《辛已泣蕲录》·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宋赵与{容衣}撰。与{容衣},宗室子。官蕲州司理,权通判事。宁宗嘉定十四年,金兵围蕲州,与{容衣}偕郡守李诚之拒守。时朝命权殿前司职事冯榯将兵应援。榯逗遛不进,诚之等竭力捍御,凡二十五日而城陷,诚之及其僚佐家属皆死之。与{容衣}全家十五人亦并殁於难,仅以身免。其后事定,乃为是录。 具详被兵始末,同时与难诸人。朝廷褒赠诚之等勘状、告词,一一备录。按:与{容衣}《宋史·李诚之传》作与裕,盖{容衣}转为褣,因讹为裕。又载与{容衣}率民兵百馀人夺关外出云云。与是编所言单身出城,及於积尸中死而复活,夜半奔从南门之语,俱有异同。且十五人作十六人,其数亦不相合。疑十五人之数,当以自叙为据。其夺关外出,则自叙讳之也。 △《使北日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邹伸之撰。理宗绍定六年癸巳,史嵩之为京湖制置使,与蒙古会兵攻金。 (案:是时尚未建大元之号,故史仍以国名为称。)会蒙古遣王檝来通好,因假伸之朝奉大夫、京湖制置使参议官往使。以是岁六月,偕王檝自襄阳启行。 至明年甲午二月,始见蒙古主於行帐。寻即遣回,以七月抵襄阳。计在途者十三月。因取所闻见及往复问答,编次纪录,以为此书。案:《宋史·理宗本纪》,宋与大元合围汴京(案:此大元为史臣追书之词),金主奔蔡州。大元再遣使议攻金,史嵩之以邹伸之报谢,盖即此事。特《宋史》称王檝来议攻金,而此录只言通好。又《宋史》载伸之出使在绍定五年十二月,而此录实以六年六月出疆。 皆当以此录所纪为得其实。时孟珙已会蒙古灭金,廷议遂欲出师取河南。蒙古复遣王檝来责败盟,因再进伸之二秩,遣之报谢。史载同使为李复礼、乔仕安、刘溥等,据此录皆先曾副行之人。复礼假京西路副总管。溥假京西兵马都监。仕安以东南第七正将神劲马军统制,充防护官。其官爵亦史所未详云。 △《广王卫王本末》·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宋陈仲微撰。仲微字致广,高安人,嘉泰二年举进士。调莆田尉。咸淳中为兵部侍郎。丙子宋亡,从二王入广。目击时事,逐日抄录。厓山败,仲微遁入安南而殁。事迹具《宋史》本传。其后安南国使携此书入觐,因传於世。文多简略,不甚赅备。其书载入《宋季三朝政要》中,后人抄出别行。而卷末《跋》语犹《政要》原文,则其失於刊削也。 △《三朝野史》·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记理、度、恭三朝轶事琐言,仅十有九条。疑非完本。书中附记丙子三宫赴北事,盖亦宋遗民所作也。词旨猥琐,殊不足观。 △《平巢事迹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曰宋人撰,不著名氏,曹溶收入《学海类编》。近时平湖陆烜,又刊入《奇晋斋丛书》。后有《烜跋》,称为元人抄本。今考其书,即明茅元仪之《平巢事迹考》,但删去元仪原《序》耳。盖溶为狡黠书贾所绐,烜又沿溶之误也。 △《碧溪丛书》·八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诸家书目亦不著录。其目凡八,曰《吴武安公功绩记》,记吴玠战功;曰蔡绦(案绦当作鞗)《北狩行录》,记从徽宗入金事;曰万俟卨《皇太后回銮事实》;记韦太后南归事;曰《顺昌战胜录》,记刘锜遇金兵事;曰洪皓《松漠记闻》,记金国事;曰洪皓《金国文具录》,记宇文虚中为金定制事;曰湘水樵夫《绍兴正论》,记不附秦桧和议人姓名;曰杨尧弼《伪豫传》,记刘豫僣逆事。其书皆删节之本,盖书贾从《说郛》中抄合,伪立此名者也。 (案:此编以八种为一帙,应从丛书之例,入之杂编。然杂编之名,为不名一家者立也。此八种皆史之流别,故仍入之《杂史类》焉。) △《焚椒录》·一卷(内府藏本) 辽王鼎撰。鼎字虚中,涿州人,清宁五年进士,官至观书殿学士,事迹具《辽史·文学传》。是书纪道宗懿德皇后萧氏为宫婢单登构陷事。前有大安五年《自序》,称待罪可敦城,盖谪居镇州时也。王士祯《居易录》曰:《契丹国志·后妃传》道宗萧皇后本传云:性恬寡欲,鲁王宗元之乱,道宗同猎,未知音耗。 后勒兵镇帖中外,甚有声称。崩葬祖州云云而已。《焚椒录》所纪,绝无一字及之。又《录》称南院枢密使惠之少女,而《志》云赠同平章事显烈之女。《志》云勒兵,似娴武略,而《录》言幼能诵诗,旁及经子所载《射虎》应制诸诗,及《回心院》词,皆极工,而无一语及武事。且《本纪》道宗在位四十七年,改元者三,清宁、咸雍、寿昌,初无太康之号。而耶律乙辛密奏太康元年十月云云,皆牴牾不合。按《辽史·宣懿皇后传》虽略,而与《焚椒录》所纪同,盖《契丹志》之疏耳。今考叶隆礼《契丹国志》,皆杂采宋人史传而作,故苏天爵《三史质疑》讥其未见国史,传闻失实。又沈括《梦溪笔谈》,称辽人书禁甚严,传至中国者,法皆死。是书事涉宫闱,在当日益不敢宣布,宋人自无由而知。士祯以史证隆礼之疏,诚为确论。或执《契丹国志》以疑此书,则误矣。 △《南迁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题金通直郎秘书省著作郎骑都尉张师颜撰。纪金爱王大辨叛据五国城,及元兵围燕,贞祐迁都汴京之事。按《金史》,世宗太子允恭生章宗,而夔王允升最幼。今此书乃作长子允升,次允猷,次允植。允升、允猷以谋害允植被诛,而允植子得立为章宗。世次俱不合。又称章宗被弑,磁王允明立为昭王。磁王又被弑,立濰王允文为德宗。德宗殂,乃立淄王允德为宣宗。与史较,多一代,尤不可信。至《金史》郑王允蹈诛死绝后,不闻有爱王大辨其人。所称天统、兴庆等号,《金史》亦无此纪年。舛错谬妄,不可胜举。故赵与旹《宾退录》、陈振孙《书录解题》皆断其伪。振孙又谓:或云华岳所作。岳即宋殿前司军官尝作《翠微南征录》者。今观其书所言,乱金国者章宗、大辨,皆赵氏所自出。又谓大辨初生,其母梦一人乘马持刀,称南绍兴主遣来云云。盖必出於宋人雪愤之词,而又假造事实以证佐之。故其牴牾不合如此。或果出岳手,未可知也。罗大经《鹤林玉露》,以遣秦桧南还事,见此书所载《张大鼎疏》而证其可信。未免好异。然《金史》所载,宣宗见浮碧池有狐相逐而行,遂决南迁之计,其事实本此书。不知元时修史者又何所见而采用之也。 △《南宋补遗》·(无卷数,两淮盐政采进本) 旧本题古吴谢朱胜复庐撰。不知朱胜为何许人。书称南宋而中有“宋末”之语,当为元人所作。《跋》语所称丙申,盖元成宗元贞二年,非宋理宗之丙申也。 载南渡后将帅轶事,并采及诗词书启,於韩、岳尤详,亦间及靖康时事。然多他书所习见,殊鲜异闻。殆亦抄撮宋人说部而成欤。 △《皇元圣武亲征录》·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首载元太祖初起,及太宗时事。自金章宗泰和三年壬戌,始纪甲子,迄於辛丑,凡四十年。史载元世祖中统四年,参知政事修国史王鹗,请延访太祖事迹,付史馆。此卷疑即当时人所撰上者。其书序述无法,词颇蹇拙。 又译语讹异,往往失真,遂有不可尽解者。然以《元史》较之,所纪元初诸事实,大概本此书也。史言太祖灭国四十,而其名不具,是书亦不能悉载。知太祖时事,世祖时已不能详,非尽宋濂、王祎之挂漏失。 △《平猺记》·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元虞集撰。集字伯生,号道园,崇仁人,仕至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事迹具《元史》本传。元统二年冬,猺寇贺州、富州,至元元年,广西宣尉使章伯颜讨平之。集为记其始末。后有旧《跋》云:此纪章伯颜平粤西猺洞事迹,备国史之采也。而同事出师之人,不记其姓名,及上功於朝之诸臣名,以某某概之,失史家法矣。今核其文体,乃勒石纪功之作,非勒为一书上之於史馆者。故所存之稿皆阙其名姓以待填。犹之唐、宋文集,书首称年月日某再拜,墓志之末称某年月日葬公於某原例耳。遽以有乖史法诋之,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