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师说》·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赵汸撰。汸常师九江黄泽。其初一再登门,得《六经疑义》十馀条以归。已复往留二载,得口授六十四卦大义与学《春秋》之要。故题曰《师说》,明不忘所自也。汸作《左传补注序》曰:“黄先生论《春秋》学以左丘明、杜元凯为主。”又作泽《行状》,述泽之言曰:“说《春秋》须先识圣人之气象,则一切刻削烦碎之说自然退听。”又称:“尝考古今礼俗之不同,为文十馀通,以见虚辞说《经》之无益。”盖其学有原本,而其论则持以和平,多深得圣人之旨。汸本其意,类为十一篇。其门人金居敬又集泽《思古十吟》,与吴澄二《序》及《行状》附录於后。《行状》载泽说《春秋》之书,有《元年春王正月辨》、《笔削本旨》、《诸侯取女立子通考》、《鲁隐不书即位义》、《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作丘甲辨》、《春秋指要》。盖即所谓为文十馀通者。朱彝尊《经义考》又载有《三传义例考》。今皆不传。惟赖汸此书,尚可识黄氏之宗旨。是亦读孙觉之书,得见胡瑗之义者矣。 △《春秋属辞》·十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赵汸撰。汸於《春秋》用力至深。至正丁酉,既定《集传》初稿。又因《礼记·经解》之语,悟《春秋》之义在於比事属辞,因复推笔削之旨,定著此书。其为例凡八:一曰存策书之大体,二曰假笔削以行权,三曰变文以示义,四曰辨名实之际,五曰谨内外之辨,六曰特笔以正名,七曰因日月以明类,八曰辞从主人。其说以杜预《释例》、陈傅良《后传》为本,而亦多所补正。汸《东山集》有《与朱枫林书》曰:“谓《春秋》随事笔削,决无凡例,前辈言此亦多,至丹阳洪氏之说出,则此段公案不容再举矣。其言曰:《春秋》本无例,学者因行事之迹以为例。犹天本无度,历家即周天之数以为度。此论甚当。至黄先生则谓鲁史有例,圣《经》无例。非无例也,以义为例,隐而不彰。则又精矣。 今汸所纂述,却是比事属辞法。其间异同详略,触事贯通,自成义例,与先儒所纂所释者殊不同。然后知以例说《经》,固不足以知圣人,为一切之说以自欺而漫无统纪者,亦不足以言《春秋》也。是故但以《属辞》名书。”又有《与赵伯友书》曰:“承笔削《行状》,作《黄先生传》,特奉纳《师说》一部、《属辞》一部。尊兄既熟《行状》,又观《师说》,则於六经复古之学,艰苦之由,已得大概。然后细看《属辞》一过,乃知区区抱此二十馀年,非得已不已,强自附於传注家,以徼名当世之谓也。其书参互错综,若未易观。然其入处只是属辞比事法,无一义出於杜撰”云云。其论义例颇确,其自命亦甚高。今观其书,删除繁琐,区以八门,较诸家为有绪。而目多者失之纠纷,目少者失之强配,其病亦略相等。至日月一例,不出《公》、《穀》之窠臼,尤嫌缴绕,故仍为卓尔康所讥(语见尔康《春秋辨义》),盖言之易而为之难也。顾其书淹通贯穿,据《传》求《经》,多由考证得之,终不似他家之臆说。故附会穿凿虽不能尽免,而宏纲大旨则可取者为多。前有宋濂《序》,所论《春秋》五变,均切中枵腹游谈之病。今并录之,俾凭臆说经者知情状不可掩焉。 △《春秋左氏传补注》·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赵汸撰。汸尊黄泽之说,《春秋》以《左氏传》为主,注则宗杜预。 《左》有所不及者,以《公羊》、《穀梁》二《传》通之。杜所不及者,以陈傅良《左传章旨》通之。是书即采傅良之说,以补《左传集解》所未及。其大旨为杜偏於《左》,傅良偏於《穀梁》。若用陈之长以补杜之短,用《公》、《穀》之是以救《左传》之非,则两者兼得。笔削义例,触类贯通;传注得失,辨释悉当。不独有补於杜解,为功於《左传》,即圣人不言之旨,亦灼然可见。盖亦春秋家持平之论也。至杜预《释例》,自孔颖达散入《疏》文,久无单行之本。 《永乐大典》所采录,得见者亦稀。陈傅良之《章旨》,世尤罕睹。汸所采录,略存梗概。是固考古者所亟取矣。 △《春秋金锁匙》·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赵汸撰。其书撮举圣人之特笔与《春秋》之大例,以事之相类者,互相推勘,考究其异同,而申明其正变。盖合比事属辞而一之。大旨以春秋之初,主於抑诸侯。春秋之末,主於抑大夫。中间齐晋主盟,则视其尊王与否而进退之。 其中如谓圣人贬杞之爵,降侯为子;与毛伯锡命称天王、称锡为以君与臣之词;召伯赐命称天子、称赐为彼此相与之词。虽尚沿旧说之陋,而发挥书法,条理秩然。程子所谓“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亦庶几近之矣。考宋沈棐尝有《春秋比事》一书,与此书大旨相近。疑汸未见其本,故有此作。然二书体例各殊,沈详而尽,赵简而明,固不妨於并行也。 △《春秋胡传附录纂疏》·三十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元汪克宽撰。克宽有《礼经补逸》,已著录。是书前有克宽《自序》,称“详注诸国纪年谥号,可究事实之悉;备列《经》文同异,可求圣笔之真。益以诸家之说,而裨胡氏之阙疑;附以辨疑权衡,而知三《传》之得失。”然其大旨,终以胡《传》为宗。考《元史·选举志》,延祐二年定经义、经疑取士条格,《春秋》用三《传》及胡安国《传》。虞集《序》中亦及其事。盖兼为科举而设。 吴澄《序》俞皋《春秋释义》所谓以胡《传》从时尚者也。陈霆《两山墨谈》讥其以鲁之郊祀为夏正,复以鲁之烝尝为周正,是亦迁就胡《传》,不免骑墙之一证。然能於胡《传》之说一一考其援引所自出,如《注》有《疏》。於一家之学,亦可云详尽矣。明永乐中,胡广等修《春秋大全》,其《凡例》云:“纪年依汪氏《纂疏》,地名依李氏《会通》,《经》文以胡氏为据,例依林氏。”其实乃全剿克宽此书。原本具在,可以一一互勘也。 △《春王正月考》·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张以宁撰。以宁字志道,古田人。元泰定丁卯进士,官至翰林侍讲学士。 入明仍故官。洪武二年奉使册封安南王,还,卒於道。事迹具《明史·文苑传》。 史称以宁以《春秋》致高第,故所学尤专《春秋》,多所自得。撰《胡传辨疑》最辨博,惟《春王正月考》未就。寓安南逾半岁,始卒业。今《胡传辨疑》已佚,惟此书存。考三正叠更,时月并改。《经》书正月系之於王,则为周正不待辨。 正月、正岁二名载於《周礼》。两正并用,皆王制也。左氏发《传》,特曰“王周正月”,则正月建子,亦无疑。自汉以来,亦无异议。至唐刘知几《史通》,始以《春秋》为夏正,世无信其说者。自程子泥於“行夏之时”一言,盛名之下,羽翼者众。胡安国遂实以夏时冠周月之说。程端学作《春秋或问》,遂坚持门户。 以梅赜伪书为据,而支离蔓引以证之,愈辨而愈滋颠倒。夫《左氏》失之诬,其间偶尔失真,或亦间有。至於本朝正朔,则妇人孺子皆知之,不应《左氏》误记。 即如程子之说,以左氏为秦人,亦不应距周末仅数十年,即不知前代正朔也。异说纷纷,殆不可解。以宁独徵引五经,参以《史》、《汉》,著为一书,决数百载之疑案,可谓卓识。至於当时帝王之后,许用先代正朔,故宋用商正,见於长葛之《传》。诸侯之国,亦或用夏正。故《传》载晋事,与《经》皆有两月之差。 古书所记,时有参互。后儒执为论端者,盖由於此。以宁尚未及抉其本原。又《伊训》、《泰誓》诸篇皆出古文,本不足据。以宁尚未及明其伪托。而《周礼》正岁、正月之兼用,仅载郑《注》数语,亦未分析畅言之,以祛疑似。於辨证尚为未密。然大纲既得,则细目之少疏,亦不足以病矣。 △《春秋钩玄》·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石光霁撰。光霁字仲濂,泰州人。张以宁之弟子也。洪武十三年以荐为国子监学正,擢《春秋》博士。《明史·文苑传》附载《张以宁传》中。史称“元故官来京者,危素及以宁,名尤重。素长於史,以宁长於经。素宋元史稿俱失传,而以宁《春秋》学遂行。门人石光霁作《春秋钩玄》”云云,则此书犹以宁之传也。大旨本张大亨、吴澄之意,以《春秋》书法分属五礼。凡失礼者则书之以示褒贬。因考《周礼》经注,详录吉、凶、军、宾、嘉五礼条目。其有五礼不能尽括者,如年月日时、名称爵号之类,则别为杂书法以冠於首。每条书法之下,采集诸《传》之词,以切要者为纲,发挥其义者为目。大概以《左传》、《公》、《穀》、胡氏、张氏为主。义有未备者,亦间采啖、赵诸儒之说,而总以己意折衷之。其所称张氏,即以宁也。史称以宁长于《春秋》,著有《春秋胡传辨疑》及《春王正月考》。今《辨疑》已佚,赖光霁能传其说。是编所引以宁之言为最多,尚可见其梗概。前有序文一篇,无撰人名氏。言“啖、赵之《纂例》,详於《经》而略於《传》。《纂疏》、《会通》之书,备於《传》而略於《经》。兹能损益其所未备。”其称许颇当。朱彝尊《经义考》作四卷。此本不分卷数,疑传写者所合并。今从彝尊之说,仍析为四卷著录焉。 △《春秋大全》·七十卷(内府藏本) 明永乐中胡广等奉敕撰。考宋胡安国《春秋传》,高宗时虽经奏进,而当时命题取士,实兼用三《传》。《礼部韵略》之后所附条例可考也。《元史·选举志》载延祐科举新制,始以《春秋》用胡安国《传》定为功令。汪克宽作《春秋纂疏》,一以安国为主,盖遵当代之法耳。广等之作是编,即因克宽之书,稍为点窜。朱彝尊《经义考》引吴任臣之言曰“永乐中敕修《春秋大全》,纂修官四十二人。其《发凡》云:纪年依汪氏《纂疏》,地名依李氏《会通》,《经》文以胡氏为据,例依林氏。实则全袭《纂疏》成书。虽奉敕纂修,实未纂修也。朝廷可罔,月给可糜,赐予可邀,天下后世讵可欺乎”云云,於广等之败阙,可谓发其覆矣。其书所采诸说,惟凭胡氏定去取,而不复考论是非。有明二百馀年,虽以《经》文命题,实以《传》文立义。至於元代合题之制,尚考《经》文之异同。明代则割《传》中一字一句,牵连比附,亦谓之“合题”。使《春秋》大义日就榛芜,皆广等导其波也。迨我圣祖仁皇帝钦定《春秋传说汇纂》,於胡《传》谿刻不情、迂阔鲜当之论,始一一驳正,颁布学宫。我皇上又刊除场屋合题之例,以杜穿凿。笔削微旨,乃灼然复著於天下。广等旧本,原可覆瓿置之。然一朝取士之制,既不可不存以备考;且必睹荒途之蒙翳,而后见芟芜除秽之功;必经歧径之迷惑,而后知置邮树表之力。存此一编,俾学者互相参证,益以见前代学术之陋,而圣朝经训之明也。 △《春秋经传辨疑》·一卷(内府藏本) 明童品撰。品字廷式,号慎斋,兰溪人。弘治丙辰进士。朱彝尊《经义考》称其官至兵部员外郎。朱国桢《涌幢小品》则称其登第后为兵部主事,仅两考,引年致仕。家居十九年,以读书丧明而卒。其学问行谊,不后於章懋,而以有传有不传为惜。所述本末甚详,知《经义考》以传闻误也。是书前有《自序》,题“成化戊戌冬十一月”。末又有弘治壬戌二月《跋》,云“是岁品以儒学生教授於陆生震汝亨之家,成此一帙,距今二十五年”云云。考国桢所纪品以成化丙午始举於乡,是书之成在前八年,故自称曰儒学生。其登第在弘治丙辰,下距壬戌七年,正仅满两考之岁。盖《序》作於未第时,《跋》作於致仕后也。《春秋》三《传》,《左氏》采诸国史,《公》、《穀》授自经师。草野传闻自不及简策之记载,其义易明。是编论《左氏》所载事迹凡九十三条,於三《传》异同者,大抵多主《左氏》而驳《公》、《穀》,盖由於此。然於宋师围曹,则疑《左氏》所载不甚明晓;於华元出奔晋一条,亦有疑於《左氏》:则亦非坚持门户,偏党一家者也。刻本久佚,故朱彝尊《经义考》注云“未见”。此盖传钞旧本,幸未佚亡者,固宜亟录而存之矣。 △《春秋正传》·三十七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湛若水撰。若水有《二礼经传测》,已著录。此书大旨以《春秋》本鲁史之文,不可强立义例,以臆说汨之。惟当考之於事,求之於心,事得而后圣人之心、《春秋》之义皆可得。因取诸家之说厘正之。其曰“正传”者,谓正诸《传》之谬也。其体例先引三《传》,次列诸儒之言而以己意为之折衷,颇与刘敞《权衡》相近。中间如论隐公不书即位,则谓以不报故不书,乃史之文,非夫子之所削。论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则谓若以称爵称人有褒贬,则人卫可矣,人蔡何为?其不人宋又何为?决非圣人之义。其论卫人立晋,则谓卫人者,他国称之之词,诸说皆不足泥。其论滕侯卒,则谓诸侯宜薨而书卒,或葬或不葬,皆鲁史之旧,圣人无所加损。论宋公、卫侯遇于垂,则谓史因报而书之,圣人因史而存之。前后议论,率本此意。《春秋》治乱世之书,谓圣人必无特笔於其间,亦不免矫枉过正。然比事属辞,《春秋》之教。若水能举向来穿凿破碎之例,一扫空之,而核诸实事以求其旨,犹说经家之谨严不支者矣。 △《左传附注》·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陆粲撰。粲字子馀,长洲人。嘉靖丙戌进士,官至工科给事中。以劾张璁、桂萼谪都镇驿驿丞,终於永新县知县。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前三卷驳正杜预之《注》义,第二卷驳正孔颖达之《疏》文,第五卷驳正陆德明《左传释文》之音义。多旁采诸家之论,亦间断以己意,於训诂家颇为有裨。顾炎武《日知录》,於《驳正左传注》后附书曰:“凡邵、陆、傅三先生所已辨者不录。”邵者邵宝《左传觿》;傅者,傅逊《左传属事》;陆即粲也。盖炎武亦甚重此书矣。粲又有《春秋左传镌》二卷,大意以《左传》为战国人作,而刘歆又以意附益,故往往卑贱不中道,或为奇言怪说,骛於末流。考粲以《左传》为出战国,盖因程子谓腊为秦礼,庶长为秦官,已为胶固。其以窜乱归之刘歆,盖因林栗谓《左传》凡言“君子曰”是刘歆之词,尤无佐证。未免务为高论,仍蹈明人臆揣之习,所谓画蛇添足者也。故惟录此编,而《左传镌》则别存其目焉。 △《春秋胡氏传辨疑》·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陆粲撰。前有《自序》,谓胡氏说《经》,或失於过求,词不厌烦而圣人之意愈晦,故著此以辨论之。大旨主於信《经》而不信例。其言曰:“不以正大之情观《春秋》,而曲生意义,将焉所不至矣。”又曰:“昔之君子有言:《春秋》无达例。如以例言,则有时而穷。惟其有时而穷,故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又曰:“《春秋》褒善贬恶,不易之法。今用此说以诛人,又忽用此说以赏人,使后世求之而莫识其意,是直舞文吏所为,而谓圣人为之乎?”其抉摘说《经》之弊,皆洞中症结。其例皆先列胡《传》於前,而以己说纠正於后。如以《春秋》始於隐公,独取欧阳氏之说,以为远而难明者不修,而不取胡氏罪平王之说。於“纪履緰来逆女”,以为为齐侯灭纪葬伯姬书,而不取胡氏逆女必亲、使大夫非正之说。於“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以为声姜、敬嬴、穆姜皆称妇,以文、宣、成皆有母称妇,以别於君母,而不取胡氏贬称妇以见恶之说。於“齐人来归郓、讙、龟阴田”,以为鲁及齐平而归田,不必以夹谷之会悉归功於孔子,三《传》、《家语》及《史记》皆未足据,而不取胡氏所称摄相却齐兵之说。如此者凡六十馀条,大抵明白正大,足以破繁文曲说之弊。自元延祐二年立胡《传》於学官,明永乐纂修《大全》,沿而不改。世儒遂相沿墨守,莫敢异同。 惟粲及袁仁始显攻其失。其后若俞汝言、焦袁熹、张自超等,踵加论辨,乃推阐无馀。虽卷帙不多,其有功於《春秋》固不鲜也。朱彝尊《经义考》作四卷,注云“未见”。此本只上、下二卷,实无所阙佚。殆彝尊考之未审欤? △《春秋明志录》·十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熊过撰。过有《周易象指决录》,已著录。其注《周易》,颇不主先儒旧说。此书亦多自出新意,辨驳前人。於《公羊》、《穀梁》及胡安国《传》俱有所纠正,而攻《左传》者尤甚。如以邢迁于夷仪为邢自迁,非桓公迁之;以城楚丘为鲁备戎而城,非桓公城以封卫;以晋人执虞公为存於其国,制之使不得他去,而非执以归;以甯母之会辞子华为不实;以洮盟谋王室为诬说;以用鄫子为出自邾人,非宋公之命;以晋怀公为卓子之谥,文公未尝杀子圉;以赵盾并未使先蔑逆公子雍于秦;以卫石恶为孙氏党,非甯氏党;以楚杀庆封非以罪讨,无负斧钺徇军事:俱不免凿空立说。又如以郭公为鸟名,谓如螟蜮之类,书以纪异;以梁亡为鲁大夫会盟所闻,归而言之,不由赴告,故不著其亡之由:亦多出於臆断。 大抵务黜三《传》,如程端学。端学不过疑《传》,过乃至意造事迹,其弊更甚於端学。然端学多缴绕拘牵,格格然不能自达。过则断制分明,纰缪者极其纰缪,平允者亦极其平允。卓尔康《春秋辨义》谓其颇出新裁,时多微中,亦《春秋》之警策者。语固不诬。故今纠其废《传》之失以彰炯戒,而仍不没其所长焉。 △《春秋正旨》·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高拱撰。拱字肃卿,新郑人。嘉靖辛丑进士,官至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谥文襄。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之作,盖以宋以来说《春秋》者穿凿附会,欲尊圣人而不知所以尊,欲明书法而不知所以明,乃推原《经》意,以订其谬。首论《春秋》乃明天子之义,非以天子赏罚之权自居。次论孔子必不敢改周正朔而用夏时。次论托之鲁史者以其尚存《周礼》,非以其周公之后而假之。次论王不称天乃偶然异文,滕侯称子乃时王所黜,圣人断无贬削天子降封诸侯之理。 次论齐人归郓、讙、龟阴田非圣人自书其功,深斥胡《传》以天自处之非。次论《春秋》作於哀公十四年,乃孔子卒之前一岁,适遇获麟,因而书之,《经》非感麟而作,麟亦非应《经》而至。次论说《经》以左氏为长,胡氏为有激而作,馀诸家之纷纷皆由误解“天子之事”一语。其言皆明白正大,足破说《春秋》者之痼疾。卷帙虽少,要其大义凛然,多得《经》意,固迥出诸儒之上矣。 △《春秋辑传》·十三卷、《宗旨》·一卷、《春秋凡例》·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王樵撰。樵有《周易私录》,已著录。是编朱彝尊《经义考》作十五卷,又别出《凡例》二卷,注曰“未见”。此本凡《辑传》十三卷,前有《宗旨》三篇、《附论》一篇,共为一卷,与十五卷之数不符。盖彝尊偶误。又《凡例》二卷今实附刻书中,彝尊亦偶未检也。其《辑传》以朱子为宗,博采诸家,附以论断,未免或失之冗,然大旨犹为醇正。其《凡例》则比类推求,不涉穿凿,较他家特为明简。明人之说《春秋》,大抵范围於胡《传》。其为科举之计者,庸滥固不足言。其好持议论者,又因仍苛说,弥用推求,巧诋深文,争为刻酷,尤失笔削之微旨。樵作此书,差为笃实。其在当日,亦可云不移於俗学者矣。 △《春秋亿》·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学谟撰。学谟字叔明,嘉定人。嘉靖庚戌进士,官至礼部尚书。是编《序》题《春秋亿》,而卷首题曰《徐氏海隅集》,目录又题曰《外编》。盖其全集之一种。十二公各为一篇,不载《经》文,而一一排比年月,随《经》诠义。 盖汉代《经》、《传》别行,原不相属。似乎创例,实古法也。大旨以《春秋》所书皆据旧史,旧史所阙圣人不能增益。如隐、庄、闵、僖不书即位,桓三年以后不书王,卫人、陈人从王伐郑不称天,以及日月之或有或无,皆非圣人所笔削。 一扫《公羊》、《穀梁》无字非例之说与孙复、胡安国无事非讥之论。夫《春秋》之作既称笔削,则必非全录旧文,漫无褒贬。学谟持论虽未免矫枉过直,然平心静气,不事嚣争,言简理明,多得《经》意,实胜宋元诸儒之穿凿。其驳夏时周月之说曰:“为下而先倍,乌在其为《春秋》也。”可谓要言不烦者矣。 △《春秋事义全考》·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姜宝撰。宝有《周易传义补疑》,已著录。《明史·艺文志》、朱彝尊《经义考》俱载是书二十卷,而此少四卷。然检其篇帙,未见有所阙佚,疑或别有附录而佚之欤?其大旨虽以胡《传》为本,而亦颇参以己意。襄公、昭公以下胡《传》多阙,亦胥为补葺。中间地名以今证古,虽间有考订,皆无以甚异於诸家。惟向来说《春秋》者以笔削褒贬为例,故如王不称天、公不书即位之类,皆谓孔子有意贬绝。是褒讥之法且将上施於君父,揆诸圣人明伦垂教之本意,当必不然。宝独谓孔子於周王、鲁侯事有非者,直著其非而已。后人说《经》,用恶字、罪字、讥贬字,皆非圣人之意。其言明白正大,为啖、赵以来所未及。可谓阐笔削之微意,立名教之大防。虽颇近科举之学,不以害其宏旨也。 △《春秋胡传考误》·一卷(通行本) 明袁仁撰。仁有《尚书砭蔡编》,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谓宋胡安国愤王氏之不立《春秋》,承君命而作《传》。志在匡时,多借《经》以申其说。 其意则忠,而於《经》未必尽合。其说良是。至谓安国之《传》非全书,则不尽然。安国是编,自绍兴乙卯奉敕纂修,至绍兴庚申而后缮本进御,岂有未完之理哉?然其抉摘安国之失,如周月非冠夏时;盟宿非宿君与盟;宰渠伯纠,宰非冢宰,伯非伯爵;夏五非旧史阙文;齐仲孙来之非贬;召陵之役,齐桓不得为王德,管仲不得为王佐;首止序王世子於末非以示谦;晋卓子立已逾年,非独里克奉之为君;季姬之遇鄫子,非爱女使自择壻;鼹鼠食牛角非三桓之应;正月书襄公在楚,非以存鲁君之名;吴子使札非罪其让国;《左传》“莒展舆事以攻”当为“已攻”,齐豹非求名不得;归郓、讙、龟阴非圣人自书其功;获麟而夸以箫韶、河洛为传者之陋:皆深有理解。他若“会防”一条,义不系於胡《传》;“蔡桓侯”一条,谓葬以侯礼:亦以意为之,别无显证。石之纷如本非大夫,不应与孔父、仇牧一例见《经》。仁一概排之,则吹求太甚矣。 △《左传属事》·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傅逊撰。逊字士凯,太仓人。尝游归有光之门。困顿场屋,晚岁乃以岁贡授建昌训导。是书发端於其友王执礼,而逊续成之。仿建安袁枢《纪事本末》之体,变编年为属事。事以题分,题以国分。《传》文之后,各隐括大意而论之。 於杜氏《集解》之未安者,颇有更定。而凡《传》文之有乖於世教者,时亦纠正焉。逊尝自云:“《传》中文义颇竭思虑,特於地理殊多遗憾,恨不获遍蒐天下郡县志而精考之。”又云:“元凯无汉儒不能为《集解》,逊无元凯不能为此注。” 其用心深至,推让古人,胜於文人相轻者多矣。 △《左氏释》·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冯时可撰。时可字敏卿,号元成,华亭人。隆庆辛未进士,官至湖广布政司参政。事迹附见《明史·冯恩传》。此书皆发明《左传》训诂。中如解庄公二十五年“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谓王者事神治民,有祠而无祈,有省而无禳,用鼓已末,何况於攻?董仲舒、杜预之说皆误。考《周礼·大祝》:“六祈:一曰类、二曰造、三曰禬、四曰祭、五曰攻、六曰说。”郑康成《注》谓攻、说则以辞责之,如其鸣鼓。然则攻固六祈之一矣。时可所言,殊为失考。至昭公二十九年“赋晋国一鼓铁以铸刑鼎”,杜《注》、孔《疏》皆谓冶石为铁,用橐扇火谓之鼓,计会一鼓便足。时可则引王肃《家语注》云:“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四石为鼓。”盖用四百八十斤铁以铸刑书,适给於用。则胜《注》、《疏》说多矣。盖虽间有臆断,而精核者多,固赵汸《补注》之亚也。此书旧与《左氏讨》、《左氏论》合为一书,总标曰《元敏天池集》。意当时编入集内,故钞本尚袭旧题。今惟录此编,而所谓《讨》与《论》者则别存目,故各分著其名焉。 △《春秋质疑》·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杨于庭撰。于庭字道行,全椒人。万历庚辰进士,官至兵部职方司郎中。 此书之旨,以胡安国《春秋传》意主纳牖,褒讳抑损,不无附会。於《春秋》大义,合者十七,不合者十三。又於《左氏》、《公》、《穀》或采或驳亦不能悉当,因条举而论辨之。如胡氏谓春王正月乃以夏时冠周月,于庭则引《礼记》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有事於祖”,证日至之为冬至,即知周以子月为正月。又胡氏谓《经》不书公即位为未请命於王,于庭则引《文公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越四月,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成公八年》“秋七月,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据此则锡命皆在即位之后数年或数月,可知前此之未尝请命而皆书即位,胡说未可通。又胡氏以从祀先公为昭公,至是始得从祀於太庙,于庭则谓季氏靳昭公不得从祀,其事不见於三《传》,至冯山始创言之,胡氏不免於轻信。凡此之类,议论多为精确。固非妄攻先儒,肆为异说者比也。 △《春秋孔义》·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高攀龙撰。攀龙有《周易易简录》,已著录。是书斟酌於左氏、公羊、穀梁、胡安国四家之《传》,无所考证,亦无所穿凿。意主於以《经》解《经》,凡《经》无《传》有者不敢信,《传》无《经》有者不敢疑,故名曰《孔义》,明为孔子之义而非诸儒之臆说。虽持论稍拘,较之破碎缴绕,横生异议,犹说《经》之谨严者矣。朱彝尊《经义考》此书之外别有李攀龙《春秋孔义》十二卷,注曰“未见”。今案书名卷数并同,攀龙之名又相同,不应如是之巧合。考李攀龙惟以诗名,不以经术见。其《墓志》、本传亦不云尝有是书。岂诸家书目或有以攀龙之名同,因而误高为李者,彝尊未及考核,误分为二欤? △《春秋辨义》·三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卓尔康撰,尔康有《易学》,已著录。是书大旨分为六义:曰《经》义、曰《传》义、曰书义、曰不书义、曰时义、曰地义。持论皆为醇正。其《经》文每条之下,皆杂取旧说排比诠次,而断以己意。每公之末,又各附以《列国本末》一篇,举系於盛衰兴亡之大者,别为类叙,亦颇有体要。中间如甲戌己丑陈侯鲍卒,以为是甲戌年正月己丑,史官偶倒其文。不知古人纪岁,自有阏逢、摄提格等岁阴、岁阳二十二名。其六十甲子,古人但用以纪日,不以纪岁。又如五石、六鹢谓外灾,何以书?为其三恪,且在中国。不知晋之梁山崩,宋卫陈郑灾,岂皆三恪乎?又天王狩于河阳,谓晋欲率诸侯朝王,恐有畔去者,故使人言王狩以邀之。其心甚盛,无可訾议。尤为有意翻新,反於理有碍。此类皆不可为训。然如谓“郑人来渝平”当依左氏训更成,其以为堕成、不果成者,文义皆误;又解“戎伐凡伯于楚丘”,谓一国言伐,一邑亦言伐,一家言伐,一人亦言伐,《公羊》以伐为大,乃不知侵伐之义,强为之辞:则皆明白正大,足破诸说之拘牵。 在明季说《春秋》家,犹为有所阐发焉。 △《读春秋略记》·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其学出自黄道周,颇不拘墟於俗见,而持论不必皆醇。是书辑录旧文,补以己意。所采上自啖助、赵匡,下及季本、郝敬,大抵多自出新义,不肯傍三《传》以说经者。朝瑛之所论断,亦皆冥搜别解,不主故常。如谓甫父二字古文通用,为男子之美称,孔父之字嘉,犹唐杜甫之字美。此与程子以大为纪侯之名,援栾大为例者何异?又力斥《汉书·五行志》穿凿傅会之非,而於“恒星不见”一条,乃引何休之说以为法度废绝、威信不行之验。与胡安国不谈事应,而星孛北斗大辰仍采董仲舒、刘向义者亦同。 至於论隐公三年“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乃三月非二月,“夫人子氏”为隐公之夫人而非仲子,亦未尝不考证分明。大致似叶梦得之《三传谳》,而学不能似其博;似程端学之《三传辨疑》而论亦不至似其迂。其於二书,盖皆伯季之间。 置其偏僻,择其警策,要不失为读书者之说经也。 △《春秋四传质》·二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明王介之撰。介之字石崖,衡阳人。是书取三《传》及胡安国《传》异同,断以己意。其“无骇卒”一条云,《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事屡变,文亦屡易。 四《传》各成其说,而断以义,则胡氏精而《公》、《穀》尤正;质以事,则《左氏》有徵为可信也。盖作书大旨如此。其中有本旧说者,如隐公元年辟胡《传》元即仁也之说,本杨时《答胡康侯书》;辟胡《传》建子非春之说,本熊朋来说是也。有据一《传》而去取互异者,如“王正月”为大一统,从《公羊传》,而辟其王谓文王之说是也。有就四《传》互质之者,如文公逆妇姜于齐,四《传》异说,舍《左氏》、《公羊》、胡《传》而从《穀梁》。有专据胡《传》而亦不尽从者,如定公从祀先公,取其昭公始祀於庙之说,而辟其事出阳虎而不可详之说是也。俱颇有所见,不同剿说。至於桓公,“公即位”,《公羊》以为如其意也,介之误作胡《传》,而诋其巧而诬。文公,“公四不视朔”,《左氏》、《公羊》以为疾,《穀梁》以为厌政,胡《传》从《穀梁》,介之误作三《传》皆以为疾,而胡氏辨其无疾。亦未免时有舛误。然明之末造,《经》、《传》俱荒,介之尚能援据古义,纠胡安国之失,亦可谓拔俗千寻矣。 △《左传杜林合注》·五十卷(左都御史崔应阶进本) 明王道焜、赵如源同编。案朱彝尊《经义考》,载宋林尧叟《春秋左传句解》四十卷,引郑玥之言曰:“尧叟字唐翁,崇祯中杭州书坊取其书合杜《注》行之。”又载此书五十卷,引陆元辅之言曰“王道焜,杭州人。中天启辛酉乡试,与里人赵如源濬之共辑此书”云云。今书肆所行卷数与彝尊所记合,而削去道焜、如源之名。又首载《凡例》,题为尧叟所述,而中引永乐《春秋大全》,殆足咍噱。盖即以二人编书之《凡例》改题尧叟也。杜预注《左氏》,号为精密。虽隋刘炫已有所规,元赵汸、明邵宝、傅逊、陆粲、国朝顾炎武、惠栋又递有所补正,而宏纲巨目,终越诸家。尧叟之书,徒以笺释文句为事,实非其匹。第古注简奥,或有所不尽详。尧叟补苴其义,使浅显易明,於读者亦不无所益。且不似朱申《句解》,於《传》文横肆刊削。故仍录存之,以备一解。中附陆德明《音义》,当亦道焜等所加。原本所有,今亦并存焉。 卷二十九 经部二十九 ○春秋类四 △《日讲春秋解义》·六十四卷谨案:是书为圣祖仁皇帝经筵旧稿,世宗宪皇帝复加考论,乃编次成帙。说《春秋》者莫夥於两宋。其为进讲而作者,《宋史·艺文志》有王葆《春秋讲义》二卷,今已散佚。张九成《横浦集》有《春秋讲义》一卷。《永乐大典》有戴溪《春秋讲义》三卷。大抵皆演绎《经》文,指陈正理,与章句之学迥殊。是非惟崇政迩英、奏御之体裁如是,亦以统驭之柄在慎其赏罚,赏罚之要在当其功罪。 而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者,则莫精於《春秋》。圣人笔削之旨,实在於是也。 故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公扈子曰:“有国者不可以不学《春秋》,《春秋》国之鉴也。”董仲舒推演《公羊》之旨得二百三十二条,作《春秋决事》十六篇,其义盖有所受矣。是编因宋儒进御旧体,以阐发微言。每条先列《左氏》之事迹,而不取其浮夸。次明《公》、《穀》之义例,而不取其穿凿。反覆演绎,大旨归本於王道,允足明圣经之书法,而探帝学之本原。圣祖仁皇帝、世宗宪皇帝圣圣相承,郑重分明,以成此一编,岂非以经世之枢要,具在斯乎? △《钦定春秋传说汇纂》·三十八卷康熙三十八年奉敕撰。初,胡安国作《春秋传》,张栻已颇有异议。朱子编《南轩集》,存而不删,盖亦以栻说为然。至元延祐中复科举法,始以安国之《传》悬为功令,而有明一代因之。故元吴澄作俞皋《春秋集传序》,称兼列胡氏以从时尚。明冯梦龙作《春秋大全凡例》,称“诸儒议论尽有胜胡《传》者,然业以胡《传》为宗,自难并收以乱耳目”,岂非限於科律,明知其误而从之欤? 钦惟圣祖仁皇帝道契天经,心符圣义,於尼山笔削,洞鉴精微。虽俯念士子久诵胡《传》,难以骤更,仍缀於三《传》之末,而指授儒臣详为考证。凡其中有乖《经》义者,一一驳正,多所刊除。至於先儒旧说,世以不合胡《传》摈弃弗习者,亦一一采录表章,阐明古学。盖以圣人之德,居天子之位,故能荡湔门户,辨别是非,挽数百年积重之势而反之於正也。自时厥后,能不为胡《传》所锢者,如徐庭垣之《春秋管窥》、焦袁熹之《春秋阙如编》,响然并作,不可殚数。衮钺之义,遂皦若三光。维风维草之效,诚有自来矣。臣等缮校之馀,为《春秋》幸,并为天下万世读《春秋》者幸也。 △《御纂春秋直解》·十五卷乾隆二十三年奉敕撰。以十二公为十二卷,庄公、僖公、襄公篇页稍繁,各析一子卷,实十五卷。大旨在发明尼山本义而铲除种种迂曲之说,故赐名曰《直解》,冠以御制序文,揭胡安国《传》之傅会臆断,以明诰天下,与《钦定春秋传说汇纂》宗旨同符。考班彪之论《春秋》曰:“平易正直,《春秋》之义也。” 王充之论《春秋》曰:“公羊、穀梁之《传》,日月不具,辄为意使。平常之事有怪异之说,径直之文有曲折之义,非孔子之心。”苏轼之论《春秋》曰:” 《春秋》,儒者本务。然此书有妙用,儒者罕能领会,多求之绳约中,乃近法家者流,苛细缴绕,竟亦何用?”朱子之论《春秋》亦曰:“圣人作《春秋》,不过直书其事,而善恶自见。”又曰:“《春秋》传例多不可信,圣人纪事,安有许多义例?”然则圣《经》之法戒,本共闻共见;圣人之劝惩,亦易知易从。自啖助、赵匡倡为废《传》解《经》之说,使人人各以臆见私相揣度,务为新奇以相胜,而《春秋》以荒。自孙复倡为有贬无褒之说,说《春秋》者必事事求其所以贬,求其所以贬而不得,则锻炼周内以成其罪,而《春秋》益荒。俞汝言《春秋平义序》谓传经之失不在於浅而在於深,《春秋》尤甚。可谓片言居要矣。是编恭承训示,务斟酌情理之平,以求圣《经》之微意。凡诸家所说穿凿破碎者悉斥不采,而笔削大义愈以炳然。学者恭读御纂《春秋传说汇纂》以辨订其是非,复恭读是编以融会其精要,《春秋》之学已更无馀蕴矣。 △《左传杜解补正》·三卷(通行本) 国朝顾炎武撰。炎武一名绛,字宁人,昆山人。博极群书,精於考证,国初称学有根柢者以炎武为最。李光地尝为作《小传》,今载《榕村集》中。是书以杜预《左传集解》时有阙失,贾逵、服虔之《注》、乐逊之《春秋序义》今又不传,於是博稽载籍,作为此书。至邵宝《左觿》等书,苟有合者,亦皆采辑。若“室如悬罄”,取诸《国语》。“肉谓之羹”,取诸《尔雅》。车之有辅,取诸《吕览》。田禄其子,取诸《楚辞》。千亩原之在晋州,取诸郑康成。祏为庙主,取诸《说文》。石四为鼓,取诸王肃《家语注》。祝其之为莱芜,取诸《水经注》。 凡此之类,皆有根据。其他推求文义,研究诂训,亦多得《左氏》之意。昔隋刘炫作《杜解规过》,其书不传,惟散见孔颖达《正义》中。然孔《疏》之例,务主一家,故凡炫所规,皆遭排斥。一字一句,无不刘曲而杜直,未协至公。炎武甚重杜《解》,而又能弥缝其阙失,可谓扫除门户,能持是非之平矣。近时惠栋作《左传补注》,纠正此书“尨凉”一条、“大司马固”一条、“文马百驷”一条、“使封人虑事”一条、“遇《艮》之八”一条、“豆区釜锺”一条。然其中文马之说,究以炎武为是。栋又摘其引古《春秋》左氏说但举《汉书·五行志》之名,又摘其“礼为邻国阙”一条用服虔之说而不著所自。案徵引佚书,当以所载之书为据。栋引《世本》不标《史记注》,引京相璠《土地名》不标《水经注》,正体例之《疏》,未可反讥炎武。至服虔一条,当由偶忘出典。栋注昭公二十九年“赋晋国一鼓铁”,证以王肃《家语注》,亦明冯时可之说未标时可之名也。 是固不以掠美论矣。 △《春秋稗疏》·二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夫之撰。夫之有《周易稗疏》,已著录。是编论《春秋》书法及仪象典制之类仅十之一,而考证地理者居十之九。其论书法,谓《闵公元年》书季子、仲孙高子皆不名,乃闵公幼弱,听国人之所为,故从国人之尊称。然考襄公之立实止四岁,昭公之出亦非一年,均未闻以君不与政书事或有变文,何独闵公见存,反从国人立议。其论《春秋》书戎皆指徐戎,斥杜预陈留济阳东有戎城之非。且谓曹卫之间不应有戎,证以《费誓》,似乎近理。然周之戎如今土司参错於郡县。 观追戎济西,则去曹近而去徐远。至於凡伯聘鲁归周而戎伐之于楚丘,则凡伯不涉徐方,徐戎亦断难越国,安得谓曹卫之间戎不杂居。如此之类,固未免失之臆断。至以鸲鹆为寒号虫,反斥《埤雅》之讹,以延厩为延袤其厩,亦为穿凿。杜注陉亭在召陵南,不云即在召陵,乃删除南字而驳之,尤为文致其失。然如莒人入向之向,谓当从杜预在龙亢,而驳《水经注》所引阚骃之说误以邑名为国名,足以申杜《注》之义。辨杞之东迁在春秋以前;辨杀州吁于濮非陈地;辨洮为曹地非鲁地,音推小反,不音他刀反;辨贯字非贳字之误;辨厉即赖国,非随县之厉乡;辨践土非郑地;辨翟泉周时不在王城之内;辨莒鲁之间有二郓;辨仲遂所卒之垂非齐地;辨次鄫之鄫非鄫国,亦非郑地;辨春秋之祝其非汉之祝其:皆足以纠杜《注》之失。据《后汉郡国志》谓郎在高平,据《括地志》谓胡在郾城,据《汉书·地理志》谓重邱在平原,据应劭《汉书注》谓阳在都阳,皆足以补杜《注》之阙。至于谓子纠为齐襄公之子(案刘瑾《诗集传通释》,解《何彼秾矣篇》亦以桓公为襄公子。然瑾由误记,与夫之有所考辨者不同),谓鲁襄公时频月日食由于误视晕珥,亦足以备一解。在近代说经之家,尚颇有根柢。其书向未刊行,故子纠之说,近时梁锡玙据为新义;翚不书族、定姒非谥之说,近时叶酉亦据为新义:殆皆未见其书也。 △《春秋平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俞汝言撰。汝言字石吉,秀水人。前明诸生。是书多引旧文,自立论者无几。然自宋孙复以来,说《春秋》者务以攻击三《传》相高,求驾乎先儒之上,而穿凿烦碎之弊日生。自元延祐以后,说《春秋》者务以尊崇胡《传》为主,求利於科举之途,而牵就附合之弊亦遂日甚。明张岐然尝作《五传平文》以纠其谬,而去取尚未能皆允。汝言此书,亦与岐然同意,而简汰精审,多得《经》意,正不以多生新解为长。前有《自序》,谓传经之失不在於浅而在於深,《春秋》为甚。可谓片言居要矣。此本为汝言手稿,其中涂乙补缀,朱墨纵横,其用心勤笃,至今犹可想见也。朱彝尊《经义考》载缪泳之言,称汝言研精经史,尤熟於明代典故,尝撰有《宰相列卿年表》,其诗、古文曰《渐川集》。今皆未见。盖亦好学深思之士,所由与枵腹高谈者异欤? △《春秋四传纠正》·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俞汝言撰。康熙丙辰,汝言《春秋平义》始脱稿。是岁之夏,复续作此书,以综括大旨。相传其晚年失明,口授而成之者也。书中摘列《春秋》三《传》及胡安国《传》之失,随事辨正,区为六类:一曰尊圣而忘其僣,计八条。二曰执理而近于迂,计十五条。三曰尚异而邻于凿,计二十三条。四曰臆测而近于诬,计四十三条。五曰称美而失实情,计八条。六曰摘瑕而伤锲刻,计六条。末附《春王正月辨》一篇,申左氏、公羊、孔安国、郑玄之说,明周正改时改月,《春秋》正朔皆从周。其中如华督夺孔父之妻,齐桓因蔡姬而侵蔡,史家简策相传,必有所据。即就《传》文而论,亦无以断其必不然。汝言皆以为臆测近诬,转未免自蹈臆测。又《公羊》褒齐襄之复仇,固为谬戾。然纪侯谮齐哀公于周,至于见烹,则实有其事。汝言乃谓语言之故不足为仇,亦不甚可解。至《春王正月辨》中谓《左传》“王周正月”句“王周”二字犹汉称皇汉、宋称皇宋之义,则不知正月、正岁并见《周礼》,兼用夏正,实亦王制。故特言王周正月,明非夏时。无庸牵引汉宋,横生曲说。又一行、卫朴推验《春秋》日食,皆合于建寅一条。汝言无以难之,遂泛谓不足深据。不知日月交食,推朔望不推时令。建子建寅,食限无殊。一语可明,亦不必颟顸其说。如斯之类,虽或间有小疵,然六类之中,大抵皆立义正大,持论简明。一卷之书,篇帙无几,而言言皆治《春秋》者之药石,亦可谓深得《经》意者矣。 △《读左日钞》·十二卷、补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鹤龄撰。鹤龄有《尚书埤传》,已著录。是书采诸家之说,以补正杜预《春秋经传集解》之阙讹。於赵汸、陆粲、傅逊、邵宝、王樵五家之书所取为多。大抵集旧解者十之七,出己意者十之三,故以“钞”名。所补二卷,多用顾炎武说。炎武《杜解补正》三卷,具有完帙,此所采未及什一。其《凡例》称庚申之秋,炎武自华阴寄《左传注》数十则,盖是时《杜解补正》尚未成也。鹤龄斥林尧叟《音义》之陋,所取仅三四条,持论极允。至孔颖达《正义》,家弦户诵,久列学官,断无读《注》而不见《疏》者,乃连篇采掇,殊属赘疣。至《襄九年传》“闰月”当作“门五日”,本为杜《注》,乃引以补杜,尤为床上床矣。他如於《定公八年传》,谓公山不狃之意在於张公室,阳虎之意不在公室,但欲假公室以制三桓为利而已;《定公十二年传》,则云“公山不狃、叔孙辄之徒据费以畔,说者谓叛季非叛鲁,其说非也。彼稔见三家不臣之迹,尤而效之,藉口於张公室耳”云云。是一事而臧否顿殊。又如《庄公二十二年传》,引《史记正义》以未羊巽女为姜姓之训;於《昭九年传》,又续引汪琬之说驳张守节失《左氏》之指。是一义而去取迥异。皆未免於小疵。然其中如引斗辛以驳伍员之复雠,天经地义,为千古儒者所未发。引《定公五年》、《文公十七年》二《传》,证公壻池非晋侯之壻;引《檀弓》越人吊卫将军文子事,证秦人归僖公成风之襚;引《汉书·王嘉传》,证“屈荡尸之”当作“户之”之类:亦具有考证。 虽瑕瑜并陈,不及顾炎武、惠栋诸家之密,而薈稡众长,断以新义,於读《左传》者要亦不为无补焉。 △《左传事纬》·十二卷、《附录》·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马骕撰。骕字骢御,又字宛斯,邹平人。顺治己亥进士,官淮安府推官,终於灵璧县知县。是书取《左传》事类,分为百有八篇,篇加论断。首载晋杜预、唐孔颖达《序论》及自作《丘明小传》一卷、《辨例》三卷、《图表》一卷、《览左随笔》一卷、《名氏谱》一卷、《左传字奇》一卷,合《事纬》为二十卷。 内《地舆》有说无图,盖未成也。王士祯《池北偶谈》称其博雅嗜古,尤精《春秋》左氏学,载所著诸书与此本并同,惟无《字奇》及《事纬》,岂士祯偶未见欤?三《传》之中,左氏亲观国史,事迹为真,而褒贬则多参俗议。公羊、穀梁二家得自传闻,记载颇谬,而义例则多有师承。《朱子语录》谓左氏史学,事详而理差;公、穀经学,理精而事谬。盖笃论也。骕作是书,必谓《左氏》义例在《公》、《穀》之上,是亦偏好之言。然骕於《左氏》实能融会贯通,故所论具有条理,其图表亦皆考证精详。可以知专门之学与涉猎者相去远矣。 △《春秋毛氏传》·三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自昔说《春秋》者但明义例,至宋张大亨始分五礼,而元吴澄因之,然粗具梗概而已。奇龄是书,分改元、即位、生子、立君、朝聘、盟会、侵伐、迁灭、昏觌、享唁、丧期、祭祀、蒐狩、兴作、甲兵、田赋、丰凶、灾祥、出国、入国、盗杀、刑戮,凡二十二门。又总该以四例:曰礼例,曰事例,曰文例,曰义例。然门例虽分,而卷之先后,依《经》为次,无割裂分隶之嫌,较他家体例为善。其说以《左传》为主,间及他家,而最攻击者莫若胡安国《传》。其论安国开卷说春王正月已辞穷理屈,可谓确论。然《左传》“元年春王周正月”之文,本以《周礼》正岁正月兼用夏正,夏正亦属王制。故变文称“王周正月”,以为建子之明文。而奇龄乃读“春王” 为一句,“周正月”为一句,谓王字乃木王於春之王,而非天王之王。其为乖谬,殆更甚於安国。又如郑康成《中庸注》:“策,简也。”蔡邕《独断》亦曰:“策者,简也。其制长二尺,短者半之。”《春秋正义》曰:“‘大事书於策者’,《经》之所书也;‘小事书於简者’,《传》之所载也。”又曰:“大事后虽在策,其初亦记於简。”据此,则《经》、《传》简策,并无定名。故崔杼之事称南史氏执简,而华督之事称名在诸侯之策,其文互见。奇龄乃以简书、策书为《经》、《传》之分,亦为武断。然其书一反胡《传》之深文而衡以事理,多不失平允之意。其义例皆有徵据,而典礼尤所该洽。自吴澄《纂言》以后,说《春秋》者罕有伦比,非其说《诗》、说《书》好逞臆见者比。至於喧呼叫呶,则其结习所成,千篇一律,置之不议不论可矣。 △《春秋简书刊误》·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是书刊正三《传》、《经》文之误。其以《简书》为名者,盖仍执其《传》据策书、《经》据简书之说也。大旨以《左传》为主,而附载《公》、《穀》之异文,辨证其谬。因胡安国《传》多从《穀梁》,并安国亦排斥之。其舍《左氏》而从《公羊》者,惟襄公十四年“卫侯衎出奔齐”一条耳。 考《左传》虽晚出,而其文实竹帛相传。《公》、《穀》虽先立於学官,而其初皆经师口授,或记忆之失真,或方音之递转,势所必然,不足为怪。奇龄所考正者,如会袲不当有齐侯;单伯送王姬,不应作逆;齐人来归卫俘,据《书序》知俘即是宝,非《经》、《传》有异;公伐齐纳子纠,不应无子字;齐人歼于遂,不应作瀐;曹羁出奔陈,赤归于曹,与郑忽出奔卫、突归于郑同例;会洮,不应有郑世子华;栾书救郑,不应作侵郑;召公来锡公命,不应作赐命;襄公五年救陈,不应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会虢之卫齐恶不应作石恶;齐栾施不应作晋栾施;叔孙婼不应名舍;公会齐侯盟于黄,不应作晋侯;卫赵阳不应作晋赵阳:皆极精核。至於《经》书“冬,宋人取长葛”,《传》乃作“秋”,但知《经》、《传》不符,而不知宋以先王之后用商正,取以建酉之月。则此冬而彼犹秋,实与晋用夏正,《经》、《传》皆差两月一例。又“卫师入郕”,《公羊》“郕”作“盛”,遂诋其宋将作送,卫将作彗,不知《穆天子传》所载盛姬即郕国之女。《考古图》“许”或作“鄦”、“鲁”或作“卤”,俱勒诸钟鼎,断非讹写。古字异文,如斯者众,未可尽以今文绳之。又谓“昔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昔字训夜,虽见《列子》,然不应一作昔,又一作夜。不知《列子》称“夜则昏惫而熟寐,昔昔梦为国君”,又称“夜亦昏惫而寐,昔昔梦为人仆”,正昔夜二字并用。又谓皋陶可作咎由,由於音同;西乞术不可作西乞遂,由於音异。是以后世之平仄,律古人之转音。不知《檀弓》以“木”为“弥牟”,《战国策》以“包胥”为“勃苏”者,不一而足也。如斯之类,特以偏主一家,曲加排斥,均为未得其平。甚至“于”作“於”、“飨”作“享”,《经》、《传》处处通用,於《公》、《穀》亦缕摘之,益琐屑矣。然其可取者多,瑕究不掩其瑜也。 △《春秋属辞比事记》·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作《春秋传》,分义例为二十二门,而其书则仍从《经》文十二公之序。此乃分门隶事,如沈棐、赵汸之体,条理颇为明晰,考据亦多精核。盖奇龄长於辨礼,《春秋》据礼立制,而是书据礼以断《春秋》,宜其秩然有纪也。至《周礼》一书,与《左传》多不相合。盖《周礼》为王制,而《左传》则皆诸侯之事。《周礼》为初制,而《左传》则皆数百年变革之馀。强相牵附,徒滋纠结。奇龄独就《经》说《经》,不相缴绕,尤为特识矣。是书为奇龄门人所编,云本十卷。朱彝尊《经义考》惟载六卷,且云“未见”。此本於二十二门之中仅得七门,而“侵伐”一门尚未及半。盖编次未竟之本。虽非完书,核其体要,转胜所作《春秋传》也。 △《春秋地名考略》·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士奇撰。士奇字澹人,钱塘人,居於平湖。以诸生荐直内廷,授中书舍人,改翰林院侍讲,官至内阁学士。是编乃康熙乙丑士奇奉敕撰《春秋讲义》,因考订地理,并成是书奏进。据阎若璩《潜邱劄记》称“秀水徐胜敬可,为人作《左传地名》讫,问余成公二年鞍之战”云云,则实士奇倩胜代作也。其书以《春秋经、传》地名分国编次,皆先列国都,次及诸邑。每地名之下,皆先列《经》文、《传》文及杜预《注》,而复博引诸书,考究其异同,砭正其疏舛,颇为精核。惟时有贪多炫博,转致琐屑者。如鲁庄公筑台临党氏,遂立“党氏台” 一条,殊於地理无关。又如晋以先茅之县赏胥臣,遂立“先茅之县”一条,既不能指为何地,但称犹云苏忿生之田,则亦安贵於考耶?是则过求详备之失也。 △《春秋管窥》·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庭垣撰。据《浙江遗书总录》,庭垣,秀水人,官新昌县县丞。然不言书成於何时。前有庭垣《自序》,亦无年月。案庭垣为朱彝尊同县人,而彝尊《经义考》不载是书,则在彝尊以后矣。自宋以来,说《春秋》者尊圣人而不知所以尊,遂以贬黜天王,改易正朔,举天下干名犯义之事,皆诬称为孔子之特笔,而不知已乱名教之大防。庭垣《自序》驳诸儒之失,有曰“世但知推尊圣人,而不知孔子当日固一鲁大夫也。於周天子则其大君,於鲁公则其本国之君,於列国诸侯,则俱周天子所封建,与鲁君并尊者也。身为人臣,作私书以赏罚王侯君公,此犯上作乱之为,而谓圣人肯为之乎?如谓所诛绝者非在位之王公,岂先王、先公遂可得而诛之乎?昌言无忌,祸之招也。纵曰深藏其书,不轻示人,然圣人者不欺屋漏,明知犯上干禁而故作之,又深匿之以图幸免,亦必无之事矣。举世袭先儒之论,而不究其非。藉有妄人,亦曰我欲法《春秋》也,亦削天子位号,黜当代公卿,其将何辞以遏之”云云,其持论最为正大。又自述注释之例曰:“以《左传》之事实质《经》,以《经》之异同辨例。於《公羊》、《穀梁》二《传》及诸儒论释,其合於义例,先后无悖者,不复置议。如其曲说偏断,理有窒碍,则据《经》文先后以驳正之”云云,其立义亦为明坦。其中如桓不书王之类,间亦偶沿旧说,然其大旨醇正,多得《经》意。与焦袁熹之《阙如编》,其识皆在啖、赵诸儒之上,正未可贵远而贱近也。旧帙蠹蚀,字句间有残阙,无别本可以校补。然大旨宏纲,炳然无损,正不以一二断简废之矣。 △《三传折诸》·四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尚瑗撰。尚瑗字宏蘧,一字损持,吴江人。康熙戊辰进士,改庶吉士。 散馆外补兴国县知县。尚瑗初从朱鹤龄游,讲《春秋》之学。鹤龄作《读左日钞》,尚瑗亦作《读三传随笔》。积累既久,卷帙遂夥,乃排纂而成是书。曰:“折诸” 者,取扬雄“群言淆乱,折诸圣”之语也。凡《左传》三十卷,《公羊》、《穀梁》各七卷,而用力於《左传》尤多。如卷首所列《郊禘五岳考》、《地名同考》、《名谥同考》、《名姓世表》诸篇,皆引据典核,可资考证。惟其书贪多务得,细大不捐,每据摭汉魏以下史事与《传》文相证,往往支离曼衍。如因卫懿公好鹤遂涉及唐玄宗舞马之类,不一而足。与《经》义或渺不相关,殊为芜杂。然取材既广,储蓄遂宏。先儒训诂之遗,经师授受之奥,微言大义,亦多错见於其中。 所谓披沙简金,往往见宝,固未可以其糠粃遂尽弃其精英。且《春秋》一经,说者至夥,自孙复、刘敞之徒倡言废《传》,后人沿其流派,遂不究事实而臆断是非。胡安国《传》自延祐以来悬为功令,而《僖公十七年》之灭项乃误归狱於季孙,由议论多而考证少也。尚瑗是书,虽未能刊削浮文,颇乖体要,而蒐罗薈稡,犹为摭实之言。过而存之,视虚谈褒贬者固胜之远矣。 △《春秋阙如编》·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焦袁熹撰。袁熹字广期,金山人。康熙丙子举人。是编为袁熹未成之书,仅及《成公八年》而止。每卷有袁熹名印,盖犹其稿本。前有其孙锺璜《跋》,亦当时手迹也。自《穀梁》发常事不书之例,孙复衍有贬无褒之文。后代承流,转相摹仿,务以刻酷为《经》义。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上至天王,下至列国,无一人得免於弹刺,遂使游、夏赞之而不能者,申、韩为之而有馀。流弊所极,乃有贬及天道者(吕柟《春秋说志》谓书季孙意如卒,所以见天道之左)。《春秋》於是乎乱矣。袁熹是书,独酌情理之平,立褒贬之准,谨持大义而刊削烦苛。 如隐公盟蔑,诸家皆曰恶私盟。袁熹则谓继好息民,犹愈於相虞相诈。至七年伐邾,事由后起,不容逆料而加贬辞。又谓会潜之戎,本杂处中国,修好息民,亦衰世之常事,褒贬俱无可加。谓无骇之书名,若后世帝室之胄不系以姓,非贬而去之。谓书齐侯弟年,见齐之重我,使其亲贵,非讥过宠其弟。谓书螟为虫伤苗稼,即当留意补助,不以此一事便为恶。如此之类数十条,皆一洗曲说。至於武氏子求赙,乃鲁不共命,天王诘责,岂敢反讥天王?家父求车,乃天子责贡赋有阙,《经》婉其文曰求车,不应舍其下,责其上。尤大义凛然,非陋儒所及。末附《读春秋》数条,论即位或书或不书,四时或备或不备,有史所本无,有传写脱佚,非圣人增减於其间。亦足破穿凿之说。近代说《春秋》者,当以此书为最。 虽编辑未终,而义例已备,於经学深为有裨,非其《经说》诸书出於门人杂录者比也。 △《春秋宗朱辨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自超撰。自超字彝叹,高淳人。康熙癸未进士,未仕而卒。《江南通志》列之《儒林传》中。是书大意本朱子据事直书之旨,不为隐深阻晦之说。惟就《经》文前后参观以求其义,不可知者则阙之。篇首《总论》二十条,颇得比事属辞之旨。其中如单伯逆王姬则从王氏之说,以为鲁之大夫。於秦获晋侯,辨所以不书名之故。於宋师败绩,辨所以不书公之故。於司马华孙来盟,辨胡《传》义不系乎名之说。於盟宋,罪赵武之致弱。於楚公子比公子弃疾弑立,书法见《春秋》微显之义。於齐杀高厚谓非说晋,而於卫人立晋一条尤得《春秋》深意。 虽以“宗朱”为名,而参求《经》、《传》,务求心得,实非南宋以来穿凿附会之说。后方苞作《春秋通论》,多取材此书。近时解《春秋》者,焦袁熹《春秋阙如编》外,此亦其亚矣。 △《春秋通论》·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苞撰。苞有《周官集注》,已著录。是编本《孟子》其文则史,其义则某窃取之意,贯穿全经,按所属之辞,合其所比之事。辨其孰为旧文,孰为笔削,分类排比,为篇四十。每篇之内,又各以类从。凡分章九十有九。考笔削之迹,自古无徵。《公羊传》曰:“不修《春秋》曰:霣星不及地尺而复。君子修之曰星霣如雨。”原本、改本并存者此一条耳。《左传》甯殖曰:“载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甯殖出其君。”《经》文则曰:“卫侯衎出奔齐。”其为圣人所改与否,已不可定。至《左传》称仲尼谓以臣召君不可以训,书曰“天王狩于河阳”。则但有改本,不知原本为何语矣。故黄泽曰:“《春秋》所以难看,乃是失却不修《春秋》。若有不修《春秋》互相比证,则史官记载,仲尼所以笔削者正自显然易见。”是自昔通儒,已以不见鲁史无从辩别为憾。苞乃於二千馀载之后,据文臆断,知其孰为原书,孰为圣笔,如亲见尼山之操觚。此其说未足为信。 惟其扫《公》、《穀》穿凿之谈,涤孙、胡锲薄之见,息心静气,以《经》求《经》,多有协於情理之平,则实非俗儒所可及。譬诸前修,其吴澄之流亚欤? △《春秋长历》·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厚耀撰。厚耀字泗源,泰州人。康熙丙戌进士。官苏州府教授。以通算入直内廷,改授检讨,终右谕德。是书补杜预《长历》而作。原本不分卷帙,今约略篇页,釐为十卷。其凡有四:一曰历证。备引《汉书》、《续汉书》、《晋书》、《隋书》、《唐书》、《宋史》、《元史》、《左传注疏》、《春秋属辞》、《天元历理》、朱载堉《历法新书》诸说,以证推步之异。其引《春秋属辞》载杜预论“日月差谬”一条,为《注》、《疏》所无。又引《大衍历义》“春秋历考”一条,亦《唐志》所未录。尤足以资考证。二曰古历。以古法十九年为一章。一章之首,推合周历正月朔日冬至。前列算法,后以春秋十二公纪年,横列为四章,纵列十二公,积而成表,以求历元。三曰历编。举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一一推其朔闰及月之大小,而以《经》、《传》干支为证佐。皆述杜预之说而考辨之。四曰历存。以古历推隐公元年正月庚戌朔。杜氏长历则为辛巳朔,乃古历所推之上年十二月朔,谓元年之前失一闰,盖以《经》、《传》干支排次知之。厚耀则谓如预之说,元年至七年中书日者虽多不失,而与二年八月之庚辰、三年十二月之庚戌、四年二月之戊申,又不能合。且隐公三年二月己巳朔日食,桓公三年七月壬辰朔日食,亦皆失之。盖隐公元年以前非失一闰,乃多一闰。因退一月就之,定隐公元年正月为庚辰朔,较《长历》实退两月,推至僖公五年止。 以下朔闰,因一一与杜历相符,故不复续载焉。杜预书惟以干支递排,而以闰月小建为之迁就。厚耀明於历法,故所推较预为密。盖非惟补其阙佚,并能正其讹舛。於考证之学极为有裨,治《春秋》者固不可少此编矣。 △《春秋世族谱》·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厚耀撰。春秋之世,自王朝以迄诸侯大夫得姓受氏,各有源流。其人之见於《经》、《传》者,不可殚数。汉宋衷有《世本》四卷,唐代尚传。今惟孔氏《正义》中偶载其文,而书则久佚。《隋书·经籍志》有《春秋左氏诸大夫世谱》十三卷,不知何人所撰,今亦无存。杜预作《春秋释例》,中有《世族谱》一篇,具载其世系昭穆之详,而自宋以来,湮没不见。今恭遇圣代表章遗籍,《释例》一书,得於《永乐大典》中,裒辑丛残,复为完帙。独《世族谱》仅存数条,仍不免於阙略。厚耀当时既未睹《释例》原本,因据孔氏《正义》,旁参他书,作此以补之。其体皆仿旁行斜上之例,首《周世次图》,而以周之卿大夫附后。次鲁、次晋、次卫、次郑、次齐、次宋、次楚、次秦、次陈、次蔡、次曹、次莒、次杞、次滕、次许、次邾、次吴、次越、次小国诸侯。皆先叙其君王世系,而附以卿大夫。其偶见《经》、《传》而无世次可稽,如周之凡伯、南季,鲁之众仲、秦子之类,则别曰《杂姓氏名号》,另为一篇,附卿大夫世系之后,搜采颇为该洽。近时顾栋高作《春秋大事表》,有《世系表》二卷,其义例与此相近,而考证互有异同。如周卿大夫之周公忌父、召庄公诸人,此书徵引不及顾本之备。 又脱漏王叔氏世系不载,亦为逊於顾本。然顾氏於有世系者叙次较详,其无可考者概阙而不录。此书则於《经》、《传》所载之人祇称官爵及字者,悉胪采无遗,实为顾本所未及。读《春秋》者以此二书互相考证,则《春秋》氏族之学,几乎备矣。 △《半农春秋说》·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惠士奇撰。士奇有《半农易说》,已著录。士奇父周惕,长於说经,力追汉儒之学。士奇承其家传,考证益密,於三《礼》核辨尤精。是书以礼为纲,而纬以《春秋》之事,比类相从,约取三《传》附於下,亦间以《史记》诸书佐之。大抵事实多据《左氏》,而论断多采《公》、《穀》。每条之下,多附辨诸儒之说。每类之后,又各以己意为总论。大致出於宋张大亨《春秋五礼例宗》、沈棐《春秋比事》,而不立门目,不设凡例。其引据证佐,则尤较二家为典核。 虽其中灾异之类,反复辨诘,务申董仲舒《春秋》阴阳、刘向、刘歆《洪范》五行之说,未免过信汉儒,物而不化。然全书言必据典,论必持平,所谓元元本本之学,非孙复等之枵腹而谈,亦非叶梦得等之恃博而辨也。 △《春秋大事表》·五十卷、《舆图》·一卷、《附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顾栋高撰。栋高有《尚书质疑》,已著录。是书以《春秋》列国诸事,比而为表:曰《时令》、曰《朔闰》、曰《长历拾遗》、曰《疆域》、曰《爵姓存灭》、曰《列国地理犬牙相错》、曰《都邑》、曰《山川》、曰《险要》、曰《官制》、曰《姓氏》、曰《世系》、曰《刑赏》、曰《田赋》、曰《吉礼》、曰《凶礼》、曰《宾礼》、曰《军礼》、曰《嘉礼》、曰《王迹拾遗》、曰《鲁政下逮》、曰《晋中军》、曰《楚令尹》、曰《宋执政》、曰《郑执政》、曰《争盟》、曰《交兵》、曰《城筑》、曰《四裔》、曰《天文》、曰《五刑》、曰《三传异同》、曰《阙文》、曰《吞灭》、曰《乱贼》、曰《兵谋》、曰《引据》、曰《杜注正讹》、曰《人物》、曰《列女》。其《险要表》后附以《地形口号》,《五礼表》后附以《五礼源流口号》。《舆图》则用朱字、墨字以分别古今地名。《附录》则皆诸表序并表中所未及者,又为辨论以订旧说之讹。凡百三十一篇。考宋程公说作《春秋分纪》,以《传》文类聚区分,极为精密。刊版久佚,钞本流传亦罕。栋高盖未见其书,故体例之间,往往互相出入。又表之为体,昉於《周谱》。旁行斜上,经纬成文,使参错者归於条贯。若其首尾一事,可以循次而书者,原可无庸立表。栋高事事表之,亦未免繁碎。至参以七言歌括,於著书之体亦乖。然条理详明,考证典核,较公说书实为过之。其辨论诸篇,皆引据博洽,议论精确,多发前人所未发,亦非公说所可及。其《朔闰》一表,用杜预隐公元年正月起辛巳朔之说,与陈厚耀所推长历退一闰者不合。盖厚耀之书,栋高亦未之见,故稍有异同云。 △《春秋识小录》·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程廷祚撰。廷祚有《大易择言》,已著录。是书凡《春秋职官考略》三卷,《春秋地名辨异》三卷、《左传人名辨异》三卷。其考职官,首为数国共有之官,次为一国自有之官。皆分列排纂,凡与《周礼》异同者一一根据《注》、《疏》为之辨证,颇为精核。末为《晋军政始末表》,序晋军八变之制,而详列其将佐之名。又以御戎、戎右附表於后,亦皆整密。惟置诸国而独详晋,则未知其例云何也。其考地名,首为地同而名异,次为地异而名同。末为《晋书地理志证今》,以杜预注《左传》,皆用晋代地名故也。其辨人名,自一人二名以逮一人八名者,皆汇列而分注之。大致与《春秋名号归一图》互相出入,而较为简明。 虽似与《经》义无关,然读《经》、读《传》者往往因官名、地名、人名之舛异,於当日之事迹不能融会贯通。因於圣人之褒贬,不能推求详尽。如胡安国之误执季孙,横生异论,毛奇龄之附会尹氏,牵合正经者,盖有之矣。则廷祚是书,固读《春秋》家所当知也。 △《左传补注》·六卷(桂林府同知李文藻刊本) 国朝惠栋撰。栋有《周易述》,已著录。是书皆援引旧训以补杜预《左传集解》之遗,本所作《九经古义》之一。以先出别行,故《九经古义》刊本虚列其目而无书。目作四卷,此本实六卷,则后又有所增益也。其中最典确者,如《隐五年》“则公不射”,引《周礼·射人》“祭祀则赞射牲”、《司弓矢》“供射牲之弓矢”及《国语》倚相之言,证旁引射蛟之误(案此朱子之说,非杜注也,盖因补杜而类及之)。《庄公十四年》“绳息妫”,引《吕览》“周公作诗以绳文王之德”及《表记》郑《注》“誉,绳也”,证杜注训誉之由。《二十八年》“臧孙辰告籴于齐,礼也”,引《周书·籴匡解》“年俭穀不足,君亲巡方,卿告籴”,证为古礼。《僖五年》“虞不腊矣”,引《太平御览》旧注及《风俗通》、《月令章句》,证腊不始秦。《十年》“七舆大夫”,引王肃《诗传》,证七当作五。《二十二年》“大司马固谏曰”,引《晋语》“公子过宋,与司马公孙固相善”,证固为人名。《二十七年》“夏书曰”,引《墨子·明鬼篇》,证《尚书》但有《夏书》、《商书》、《周书》,本无《虞书》。《文十八年》“在九刑不忘”,引《周书·尝麦解》,证为刑书九篇。《宣二年》“以视于朝”,引《毛诗鹿鸣笺》、《仪礼·士昏礼注》,证“视”为正字,郭忠恕作“示”为误。 《三年》“不逢不若,”引郭璞《尔雅注》作“禁御不若”,证以杜注逢字在下文,知今本讹写。《六年》“以盈其贯”,引《韩非子》“以我满贯”,证“贯” 字。《成十六年》“彻七札焉”,引《吕览·爱士篇》,证郑康成一甲七札之说。 《襄二十三年》“娶于铸”,引《乐记》郑《注》,证铸即祝国。又“踞转而鼓琴”,引许慎《淮南子注》,证转即轸。《二十五年》“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引《周书·常训解》,证不出古文《蔡仲之命》。《二十七年》“崔杼生成及疆而寡”,引《墨子·辞过篇》,证无妻曰寡。《昭元年》“具五献之笾豆于幕下”,引《礼记正义》证杜《注》五献之误。《十五年》“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引《墨子·公孟、非儒》二篇,证妻丧三年为春秋末造之礼。《二十六年》“錾而乘于他车”,引《说文》,证“{轻足}”误作“錾”。《哀二十五年》“袜而登席”,引《少仪》证燕必解袜。皆根据昭然,不同臆揣。至《文二年》“废六关”,引《公羊传注》证“废”训置则是,又引韦昭《国语注》证“置”训废则非。盖置有二义,一为建置之置,《公羊注》所言是也。一为弃置之置,《国语注》所言是也。此犹乱可训治,而“乱离瘼矣”不可训治;臭可训香,而“逐臭之夫” 不可训香。古之设关在讥而不在征,臧文仲废六关以博宽大之誉,而使奸宄莫诘,阴以厉民,故诛其心而谓之不仁。栋但执反覆旁通之义,殊为偏驳。又《文十三年》“其处者为刘氏”,孔颖达《疏》明言汉儒加此一句,则为“刘”字无疑。 而必谓原作“留”字,汉儒改为卯金刀。《宣二年》“文马百驷”,当以邱光庭《兼明书》所辨为是,而必引《说文》“画马”之训。《襄十七年》“泽门之晳”,谓古皋泽字通,又谓诸侯有皋门,其说固是。然邑中泽门,各指所居,皋门非所居之地也。《二十一年》“公姑姊”,既谓《注》、《疏》皆非,断为同宗之女,然於姑可解,於姊终无解也。《二十五年》“执简以往”,引服虔说一简八字,证太史书崔杼事亦八字,殊嫌牵合。《三十年》“亥有二首六身”,即指为《孟子》之亥唐,尤为附会。《昭七年》“余敢忘高圉、亚圉”,引《竹书纪年》补杜预之阙。不知汲郡古文,预所目睹,预既不引,知原书必无此文,未可以后来伪本证其疏漏(案书中屡引《竹书纪年》,盖未及详考今本之伪。)至于《二十一年》“郑翩愿为鹳”,引陆佃《埤雅》之杂说(案鹳井出《酉阳杂俎》,非始於佃)。《哀六年》“无疾而死”,引《汲冢琐语》之野谈。《十二年》“效夷言”,谓《春秋》时已重吴音,不始於晋。更非注经之体矣。他如“公即位”之“位”,必欲从古《经》作“立”。“屡丰年”之“屡”,必欲从《说文》作“娄”。亦皆徒駴耳目,不可施行。盖其长在博,其短亦在於嗜博;其长在古,其短亦在於泥古也。 △《春秋左氏传小疏》·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彤撰。彤有《尚书小疏》,已著录。是编以赵汸、顾炎武所补《左传》杜《注》为未尽,更为订正。其中得失互见。如《襄公二十六年传》:“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赐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彤谓八邑、六邑其数少,乃《司勋》所云赏地,非采邑之加田,《疏》亦误。今考《司勋》曰:“凡颁赏地,参之一食,惟加田无国正。”《注》曰:“加田既赏之,又加赐以田,所以厚恩也。”据此,则是特以赏田有所未尽,更加以赏,未有赏田反少,加田反多者。今彤谓八邑、六邑为数少,当是赏地,则加田为数当多矣。与《周礼》殊为未合。盖彤著《周官禄田考》,误以《大司徒注》小都、大都旁加之数即为《司勋》之加田,故今以子展、子产皆国卿,若受加田则约得小都,旁加四里。《传》云八邑者,据《注》不过三十二井;云六邑者,不过二十四井。故疑其数少,非加田。其实皆不然也。又如《文公元年传》:“归馀于终。”彤谓积气朔馀日以置闰,在四季月,故曰“归馀于终”。《经》、《传》所书闰月,皆不得其正。惟昭公二十年闰八月,於夏时适为闰六月,偶合耳。今考《昭公二十年》书“春王正月”,《传》曰:“二十年春二月己丑,日南至。” 杜《注》谓当言“正月己丑朔,日南至”,时史失闰更在二月后,故《经》因史而书正月,《传》更具於二月。《疏》谓历之正法,往年十二月后宜置闰月。即此年正月,当是往年闰月,此年二月,乃是正月。时史於往年错不置闰,闰更在二月之后,《传》於八月之下乃云“闰月戊辰杀宣姜”是也。《注》不言在八月后者,以正月之前当置闰,二月之后即不可也。据此,则是年八月置闰,正史官之失。彤反以为偶合,亦非也。至如《襄公二十八年传》“令倍其赋”,孔《疏》谓赏地之税三分,王食其一,二入於王臣。此采邑贡王之数。然则诸侯之臣受采地者,亦当三分之一归於公。言重倍其赋,当以三分而二入公。今考采邑贡王,《小司徒注》曰:“采地食者皆四之一。百里之国凡四都,一都之田税入於王。 五十里之国凡四县,一县之田税入於王。二十五里之国凡四甸,一甸之田税入於王。”其赏地贡王,则孔《疏》所引《司勋注》“三分计税,王食其一”是也。 然则采地、赏地贡数显异。今孔《疏》於侯国采地之赋不计四分之一而计三分之一,是误以赏地为采地矣。彤辨正其非,足辟相沿之谬。又如《襄公二十五年传》:“赋车兵、徒兵。”杜《注》云:“车兵,甲士。”孔《疏》云:“知非兵器者,上云数甲兵,下云甲楯之数,故知此谓人也。”顾炎武谓执兵者之称兵自秦始,三代以上无之,凡杜之以士卒解兵者皆非。彤引《隐公五年传》“诸侯之师败郑徒兵”、《襄公元年传》“败其徒兵于洧上”,云徒兵则不得谓非士卒矣。亦可以补正顾氏之失。虽未完之书,录而存之,於读《左传》者亦有所裨也。 △《春秋地理考实》·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编所列《春秋》山川国邑地名,悉从《经》、《传》之次。凡杜预以下旧说已得者仍之,其未得者始加辨证,皆确指今为何地。俾学者按现在之舆图,即可以验当时列国之疆域及会盟侵伐之迹,悉得其方向道里。意主简明,不事旁摭远引,故名曰《考实》。於名同地异,注家牵合混淆者,辨证尤详。如谓《隐公元年传》“费伯帅师城郎”,其地在今废鱼台县,去曲阜二百里许。而《九年经》书“城郎”及《桓十年》“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庄十年》“齐师、宋师次于郎”者,别为鲁近郊地名,则《公羊传》所谓“吾近邑”、《左传》记公子偃自雩门出先犯宋师与《哀十一年》“师及齐师战于郊”、《檀弓》作“战于郎”者,皆无疑矣。《僖公三十年传》:“烛之武见秦伯曰:许君焦、瑕。”杜预以焦、瑕为晋河外列城二邑,与《传》所云晋惠公赂秦以河外列城之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者不合。永则谓之武所言,乃於河外列城举焦,於内及解梁城者举瑕,以该所许之邑。引《水经注》云:“涑水西迳郇城,又西南迳解县故城南,解梁即斯城也。又西南迳瑕城,晋大夫詹嘉之故邑也”云云。且考定郇城在解故城东北二十四里,瑕城在解西南五里,二地相距三十里许。杜预於《成公六年》“绛大夫言郇瑕氏之地沃饶近盬”合郇瑕为一,於《僖公十五年》瑕吕饴甥以瑕吕为姓,皆失之。其订讹补阙,多有可取。虽卷帙不及高士奇《春秋左传地名考》之富,而精核则较胜之矣。 △《三正考》·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吴鼐撰。鼐有《易象约言》,已著录。《春秋》以周正纪时,原无疑义。 唐刘知几始有《春秋》用夏正之说。至宋儒泥“行夏之时”一言,遂是非蜂起。 元李濂著《夏周正辨疑》,明张以宁著《春王正月考》,而《经》义始明。鼐复取两家之说,节其繁冗,益以近儒所论,补所未备,驳胡氏、蔡氏改月不改时及诸儒时月俱不改之说,以明《左氏》王周正月之旨,辨证极有根据。其中“三正通於民俗”一条,所引陈廷敬、蔡德晋诸说,於三代诸书所纪年月差互之处,一一剖其所以然,更足破疑似之见。虽篇帙无多,而引证详明,判数百年纷纭轇轕之论,於经学亦为有功矣。 △《春秋究遗》·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叶酉撰。酉有《诗经拾遗》,已著录。是编多宗其师方苞《春秋通论》,而亦稍有从违。其曰《究遗》者,盖用韩愈《赠卢仝》诗“《春秋》三《传》束高阁,独抱遗经究终始”语也。於胡《传》苛刻之说及《公》、《穀》附会之例,芟除殆尽。於《左氏》亦多所纠正,乃往往并其事迹疑之。如开卷之“仲子”,谓惠公违礼再娶,以嫡礼聘之可也。酉必据此谓诸侯可再娶,则卫庄公於庄姜见在复娶於陈,陈之厉妫有娣戴妫,其正名为嫡可知,亦将据以为诸侯之礼可并建两嫡乎?郎之战距桓公之立已十年,酉乃谓三国来讨弑隐公之罪,《左传》周班后郑之说为诬。鄫季姬之事,《左氏》以为归宁见止,於事理稍近。《公羊》以为使自择配,已属难据。酉乃断为季姬已许鄫子,而僖公悔婚,故季姬义不改适,私会鄫子。“天王狩于河阳”,左氏所传必有所受,此正笔削之微旨。 而酉以为周王欲省诸侯殷见之费,自往就之,所传仲尼之言不可信。皆未免凿空。 《文公十二年》之子叔姬与《十四年》之子叔姬,酉以为孪生之女,已属臆度。 又以齐人所执之子叔姬为舍之妻,《传》误以为舍之母。又以《宣公五年》齐高固所娶之子叔姬即以妻舍之子叔姬,并非两人。辗转牵合,总以叔之一字不容有两生义。不知女笄而字,不过伯、仲、叔、季四文。益以庶长之孟,亦不过五。 设生六女,何以字之?是知未笄以前,用名为别。既笄而字,字不妨复。因此而驳《传》文,未免横生枝节。莒人灭鄫,《传》言恃赂。酉以为襄公五年鄫已不属鲁,《传》为失实。而下文“季孙宿如晋”,又用《传》“晋以鄫故来讨,曰:何故亡鄫”之语。使鄫不属鲁,其亡与鲁何关,亦为矛盾。他如王不称天、桓无王之说,因仍旧文,不能改正。而以赵岐《孟子注》“曹交,曹君之弟”语,证《左传·哀公八年》“宋人灭曹”之误,更为倒置。然大致准情度理,得《经》意者为多。其《凡例》中所谓变例、特文、隐文、阙文之说亦较诸家之例为有条理。他若据《汉地理志》辨戎伐凡伯之楚丘非卫地,据《史记》夷姜为卫宣夫人、非烝父妾,据《宣公三年经》书“春王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辨鲁不止僣祈谷之郊,若斯之类,亦时有考证。统核全书,瑕固不掩其瑜也。 △《春秋随笔》·二卷(洗马刘权之家藏本) 国朝顾奎光撰。奎光字星五,无锡人。乾隆乙丑进士,官泸溪县知县。是编不载《经》文,但偶有所得则录之,故名“随笔。”其中如“桓公会稷以成宋乱”,成自训平。其下取鼎纳庙之事,所谓美始而恶终也。而奎光取刘敞之说,以为成就其乱。《春秋》讳国恶,二百四十二年无此径遂之笔也。公子翚之宠自以翼戴之故,华氏之立自以赂故,两不相谋。而奎光谓立华氏为翚之私,华氏立而翚遂命为公子。夫国君树其私人,岂必援邻国之例?不立华氏,翚将终身不命乎?郑灭虢、桧,晋灭魏、霍,其事旧矣。而奎光谓灭国自齐桓始,何不考也?纪叔姬归于酅,自重叔姬之节。而奎光谓以酅存纪,是牵陈灭书陈灾之《传》。庄公之娶哀姜,奎光谓因其色美,已为臆度之词,而又谓庄公未闻好色。彼筑台以临党氏,割臂以盟孟任,非好色之明证欤?公子友败莒于郦,奎光以为与翚帅师、庆父帅师其专相等。此无论莒人责赂而来,居於必应之势,非出军疆外者比。且核以《传》文,绝无专行之证,何所据而断非君命也?子卒不书弑,自与隐公不书弑一例。而奎光以为史臣之曲笔,岂《春秋》亦曲笔乎?敬嬴雨不克葬,自是适值其时。《公羊》以为咎徵,已出附会,而奎光乃借以明天道,岂弑逆者葬必遇雨耶?且《春秋》以褒贬为赏罚,不以果报为劝戒,此非《经》义也。如斯之类,瑕颣盖所不免。然如谓《春秋》例从义起,非义从例生。谓《春秋》有达例,有特笔,然亦须理会大处,不可苛细缴绕。谓春秋时天子仅守府,方伯亦失职,说者乃於小国见伐,责其不告,不足以服其心。谓《春秋》将以治世之无王者,而胡氏於宰咺归赗则曰贬而书名,於荣叔归含及赗则曰王不称天,如此则无王自《春秋》始矣。谓说《春秋》者自相矛盾,既云为贤者讳,又曰责贤者备;既曰隐公为摄,又曰桓公为篡:何者为是?皆深中《春秋》家苛刻迂谬之弊,故其所论多能得笔削之旨。奎光尝撰《然疑录》,所载说《春秋》诸条,与此相同。 其为先有此本,又编於《然疑录》中,或先载《录》中,又摘出别为此本,均不可考。然《然疑录》颇为琐杂,论其菁华,则已尽此两卷中矣。 ○附录△《春秋繁露》·十七卷(永乐大典本) 汉董仲舒撰。繁或作蕃,盖古字相通。其立名之义不可解。《中兴馆阁书目》谓繁露冕之所垂,有联贯之象。《春秋》比事属辞,立名或取诸此。亦以意为说也。其书发挥《春秋》之旨多主《公羊》,而往往及阴阳五行。考仲舒本传,《繁露》、《玉杯》、《竹林》皆所著书名,而今本《玉杯》、《竹林》乃在此书之中,故《崇文总目》颇疑之,而程大昌攻之尤力。今观其文,虽未必全出仲舒,然中多根极理要之言,非后人所能依托也。是书宋代已有四本,多寡不同。 至楼钥所校,乃为定本。钥本原阙三篇,明人重刻,又阙第五十五篇及第五十六篇首三百九十八字,第七十五篇中一百七十九字,第四十八篇中二十四字,又第二十五篇颠倒一页,遂不可读。其馀讹脱,不可胜举。盖海内藏书之家,不见完本三四百年於兹矣。今以《永乐大典》所存楼钥本详为勘订,凡补一千一百二十一字,删一百二十一字,改定一千八百二十九字。神明焕然,顿还旧笈。虽曰习见之书,实则绝无仅有之本也。倘非幸遇圣朝右文稽古,使已湮旧籍复发幽光,则此十七卷者,竟终沈於蠹简中矣,岂非万世一遇哉! (案:《春秋繁露》虽颇本《春秋》以立论,而无关《经》义者多,实《尚书大传》、《诗外传》之类。向来列之经解中,非其实也。今亦置之於《附录》。) ──右“春秋类”一百十四部,一千八百三十八卷,《附录》一部,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春秋》三《传》,互有短长,世以范甯所论为允,甯实未究其所以然也。《左氏》说《经》所谓“君子曰”者,往往不甚得《经》意。然其失也,不过肤浅而已。《公羊》、《穀梁》二家,钩棘月日以为例,辨别名字以为褒贬,乃或至穿凿而难通。三家皆源出圣门,何其所见之异哉?左氏亲见国史,古人之始末具存,故据事而言,即其识有不逮者,亦不至大有所出入。《公羊》、《穀梁》则前后经师,递相附益,推寻於字句之间,故凭心而断,各徇其意见之所偏也。然则徵实迹者其失小,骋虚论者其失大矣。后来诸家之是非,均持此断之可也。至於左氏文章,号为富艳,残膏賸馥,沾溉无穷。章冲联合其始终,徐晋卿排比其对偶,后人接踵,编纂日多,而概乎无预於《经》义,则又非所贵焉。) 卷三十 经部三十 ○春秋类存目一 △《左传节文》·十五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旧本题“宋欧阳修编”,明万历中刊版也。取《左传》之文略为删削。每篇之首,分标《叙事》、《议论》、《词令》诸目。又标《神品》、《能品》、《真品》、《具品》、《妙品》诸名及《章法》、《句法》、《字法》诸字。前有庆历五年修《自序》。《序》中称胡安国《春秋传》及真德秀《文章正宗》,是不足与辨矣。 △《春秋道统》·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是书仅分上、下二卷,而抄本细字乃八巨册。不著撰人名氏,惟冠以乾道八年晋江傅伯成《序》,称为元祐间《春秋》博士刘绚质夫所作。考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刘绚《春秋传》,无“道统”二字之名。《文献通考》作十二卷,《玉海》作五卷,与二卷之数亦不合。又振孙称所解明正简切,而此本并无解《经》之语,止钞撮《左氏传》,间及《公》、《穀》、《国语》及略采诸家一二条。 且不特《传》文多所删节,即《经》文亦止摘录一二字,如明代坊本之标题。宋人经说,亦无此例。《序》中以“何休学”连为人名,其陋已极。又称后之有功於《春秋》者有杜预、林尧叟。林尧叟乃在南宋中年,伯成此《序》作於南宋之初,何由得见?且《杜林合注》是明末坊间所刻,伯成又何由以杜、林并称乎? 又伯成庆元初为太府丞,宝庆初始加龙图阁学士。此《序》既曰乾道八年壬辰,是时伯成方举进士,何得先以龙图阁学士结衔?讹谬种种,不可殚述。伪书之拙,无过是矣。其卷首收藏诸印,亦一手伪造,不足信也。 △《左氏君子例》·一卷、《诗如例》·一卷、《诗补遗》·一卷(内府藏本) 宋李石撰。石有《方舟易学》,已著录。《左氏春秋传》多有“君子曰”字,林栗指为刘歆所加,其说无据(案栗说见《经义考》所引)。石则以为《左氏传》有所谓“君子曰”者,又有称“仲尼、孔子曰”者,皆示后学以褒贬大法,圣人作《经》之意义。因录为例,凡“君子”七十三条,而以“圣语”三十二条附之,皆无所发明。又以《左传》引《诗》不皆与今说《诗》者同,因取所载一篇一句,悉裒集而阐论之,以蕲合於断章取义之旨。凡一百六十八条,名曰《诗如例》。 复采《左传》所载筮词、歌谣三十八事,名曰《诗补遗》。於《经》义悉无大裨益。特当南北宋间,正说《春秋》者掊击三《传》之时,而石独笃志古学,为足尚耳。旧载《方舟集》中,石门人刘伯熊合为一编,题曰《左氏诸例》,实非石之旧名。今仍各标本目。其文则与《方舟易学》仍归诸《方舟集》中,不更录焉。 △《春秋通论》·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曰“宋人撰”,不著名氏。诸家书目亦不著录。其书统论周及列国大势,推其兴废之由。周及鲁、齐、晋、宋、卫、郑、楚、秦,各为一篇,吴、越共为一篇,皆捃拾旧文,为事后成败之论。每句隶事而各引《传》以为之注。其言肤浅,无所发明。 △《春秋握奇图》·一卷(永乐大典本) 金利鸾孙撰。鸾孙字士贵,旴江人。前有《自序》,称“《握奇图》者,《春秋》家之学也。二百四十二年而该之万八千言。编年以为经,而列五伯内外诸侯以纬之。纵取则年与事类,衡切则国之本末具在。乃各叙事略於其后,一览而思过半矣”云云。据其所言,则此书所重在於《年表》。今《年表》散佚,只存其论,已非銮孙著书之本旨,不足取矣。 △《春秋左传句解》·三十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朱申撰。申有《周礼句解》,已著录。是书惟解《左传》,不参以《经》文,盖犹用杜预以前之本。其一事而始末别见者,各附注本文之下,端委亦详。 惟《传》文颇有删节,是其所短。如隐公之首删“惠公元妃孟子”一节,则隐桓兄弟之故何自而明哉? △《春秋经疑问对》·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黄复祖撰。复祖字仲篪,庐陵人。《元史》:“仁宗皇庆三年复科举法,汉人、南人第一场明经、经疑二问,《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内出题。经义一道,各治一经。元统以后,少变程式。易汉人、南人第一场《四书》为本经。”复祖序云:“至正辛巳大科载复有经疑之条。”即《元史·志》所谓变程式之时也。其书以《经》、《传》之事同辞异者求其常变,察其详略,以《经》核《传》,以《传》考《经》,以待学子之问。盖亦比事属辞之遗意。 其大旨则专为场屋进取而作,故议论多,而义理则疏焉。 △《春秋合题著说》·三卷(永乐大典本) 元杨维桢撰。维桢字廉夫,号铁崖,山阴人。泰定四年进士。初署天台尹,改钱清场盐司令。转建德总管府推官,擢江西儒学提举。未及上而兵乱,遂不复仕,放浪於诗酒歌舞之间。明初命修礼乐书,旋以老病辞归。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案宋《礼部贡举条式》、《崇宁贡举令》,《春秋义》题听於三《传》解《经》处出。靖康元年改,止用正《经》出题。绍兴五年礼部议,《春秋》正《经》词语简约,比之五经为略。问目所在,易於周遍。往往州郡问目,重复甚多。每遇程文,鲜不相犯。请仍听於三《传》解《经》处相兼出题。《元史·选举志》所载延祐条例,不言《春秋》出题之法。以维桢是书考之,盖亦以《经》文易复,改为合题。明制《春秋》合题之法,盖沿元旧也。维桢《自序》曰:“《春秋》正变无定例,故关合无定题。笔削有微旨,故会通有微意。初学者不知通活法以求义,场屋中往往不得有司之意。今以当合题凡若干,各题著说,使推其正变无常,纵横各出,以御场屋之敌。”又曰:“学者因是而得其活法,则求《经》之微亦无出於此,不止决科之计。”然其书究为科举而作,非通《经》者所尚也。 △《春秋透天关》·四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晏兼善撰”,不著时代。据其兼及合题,是元人也。其书专为场屋而作,义殊肤浅。如解“元年春王正月”云“若就春字正月上用工,则春者天之所为,圣人纪人道之始,全以天道、王道立说亦可”云云,则一书之大指可知矣。 △《春秋四传》·三十八卷(内府藏本) 不知何人所编。首载杜预、何休、范宁、胡安国四《序》,次《春秋纲领》,述各家议论。次《春秋提要》,如周十二王、鲁十二公以及会盟战伐之数,并撮举大凡。次《春秋列国图说》。次《春秋二十国年表》、次《春秋诸国兴废说》。 凡《经》文之下,皆分注《左氏》、《公羊》、《穀梁》三传,而胡《传》则别为标出,间加音注,别无发明参考之处。考元俞皋《春秋集传释义大成》始於三《传》之后附录胡《传》。吴澄《序》称其兼列胡氏,以从时尚。而四《传》之称亦即见於澄《序》中。知胡《传》躐跻三《传》之列,自元初已然。此本验其版式,犹为元椠,盖当时乡塾读本也。 △《麟经指南》·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自序》,署曰“退修菴题”,亦不详何人也。《序》称幼习是《经》,以举进士为业。投老山林,兵火之馀,先世遗书无复存者。间因馀暇,条分大义,立题命意。凡可引用之语,各附於后,又间引先儒破题。盖元末乡塾之陋本也。 △《春秋图说》(无卷数,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列目百二十有二,始《十二公年谱》,终《诸儒传授》。 中间《列国世次》、《舆地山川名号》以及《经》、《传》所载名物典故,悉有图有说。其年表皆钞《史记》。其《名号归一图》即冯继先所撰,而分为十九图。 至《岁星》、《八音》、《四凶》、《十六相》诸图,则又掇之《五经图》中,《春秋列国图说》,则摭自东坡《指掌图》。又列郑樵《考定诸国地名》及《叙国邑地同异说》、《叙山水同异说》。大抵杂驳不伦,未见精核。卷首题曰《春秋笔削发微》。考杨甲《六经图》中有《春秋笔削发微图》,以此本互勘,一一相合。盖掇取甲书《春秋》一卷,而搀以杂说,伪立此名。卷首有“竹垞”二字朱文印,盖朱彝尊所藏,而《经义考》不著此名。是必后觉其赝托,弃之不录,而所弃之本又为吴氏所收耳。 △《春秋提要》·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饶秉鉴撰。秉鉴字宪章,号雯峰,广昌人。正统甲子举人,官至廉州府知府。朱彝尊《经义考》载秉鉴《春秋会通》十五卷,《提要》一卷。今按此书实四卷,与《春秋会通》另为一书。彝尊盖未见其本,故传闻讹异。其书以《春秋》书时书月难於记诵,故错综而次序之,分十二公为十二篇。先列《经》文於右,而总论其义於后,大旨以胡《传》为宗。 △《左觿》·一卷(通行本) 明邵宝撰。宝字国贤,号二泉,无锡人。成化甲辰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 谥文庄。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是编乃其读《左传》所记,杂论书法及注解,然寥寥无多。盖随意标识於《传》文之上,亦其《简端录》之类也。其中精确者数条,顾炎武《左传补注》已采之。所遗者,其糟粕矣。 △《春秋经世》·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魏校撰。校有《周礼沿革传》,已著录。是编名《春秋经世》者,盖取《庄子》“《春秋》经世先王之志”语也。所注惟隐公一卷,其注多从《左氏》。 然如“公矢鱼于棠”,全录臧僖伯谏词,惟移《传》末“非礼也,且言远地也” 二句於《传》首,此亦何需校钞录耶?间有自出新意者,如谓纪子伯、莒子盟于密,当作纪侯子帛,以子帛为纪侯之名;又谓挟卒乃异姓之卿:则又皆杜撰之谈矣。 △《春秋说志》·五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吕柟撰。柟有《周易说翼》,已著录。柟所著他书率笃实近理,惟此书务为新说苛论。凡所讥刺,皆假他事以发之,而所书之本事反置不论。如以“公及邾仪父盟于蔑”、“祭伯来”、“公及戎盟于唐”、“郑人伐卫”、“卫人杀州吁”,皆为平王之罪。又如“叔孙豹卒”,谓《经》不书饿死,乃为贤者讳。谓“郯子来朝”,以其知礼录之。大抵褒贬迂刻,不近情理。至谓书季孙意如之卒为见天道之左,则圣人并怨天矣。其失不止於穿凿也。 △《春秋集要》·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锺芳撰。芳字仲实,琼山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户部左侍郎。是书以《集要》为名,故文殊简略。中间如谓“春王正月”为建子,谓《桓公三年》书“有年”非纪异,谓《襄公二十八年》书卫侯衎非俟其改过,谓《昭公元年》书败狄大卤非讥毁车崇卒,与胡《传》异者不过数条。馀大抵依回其说。甚至如《僖公十七年》夏灭项,胡《传》误以为季孙者,亦因仍不变,无所短长。又多采董仲舒、刘向、刘歆灾异之说,穿凿事应。至以《宣公八年》之大旱为《十五年》税亩之由,事在七年之后,而应在七年之前,尤为乖谬。其采用《公》、《穀》月日之例,既多附会,而采用《左传》,尤无体例。其最甚者,《庄公二十年》“陈杀公子御寇”下,忽注“晋献公患桓、庄之族偪,而士蒍谮去之”十五字;《僖公二十二年》“宋公伐郑”下,忽附录“被发而祭于野,夷俗皆然” 十字;《二十三年》“楚人伐陈”下,忽附录“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八字。此类不可殚数。其采用《左氏》义者,《襄公四年》“叔孙豹如晋”下,惟辨古自歌、工歌二义;《僖公九年》“会于葵丘”下,责宰孔不当阻晋侯;《成公五年》“梁山崩”下,责伯宗之攘善:亦皆与《经》义渺不相关。陈烈《序》乃称其扩前人之所未发,过矣。 △《春秋私考》·三十六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季本撰。本有《易学四同》,已著录。本不信三《传》,故释《经》处谬戾不可胜举。如言惠公仲子非桓公之母,盗杀郑三卿乃晋人使刺客杀之,晋文公归国非秦伯所纳。诸如此类,皆无稽之谈。夫孙复诸人之弃《传》,特不从其褒贬义例而已。程端学诸人之疑《传》,不过以所记为不实而已。未有於二千馀年之后,杜撰事迹,以改易旧文者。盖讲学家之恣横,至明代而极矣。 △《春秋世学》·三十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丰坊撰。坊有《古易世学》,已著录。是书自称即其先世宋御史中丞稷之《案断》而为之释义,故曰“世学”。然《案断》之名,宋人书目及《宋史·艺文志》皆不著录,向来说《春秋》者亦所未闻。其伪盖无足辨也。 △《左氏春秋镌》·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陆粲撰。粲有《左传附注》,已著录。是编乃其由工科给事中坐劾张璁、桂萼谪都匀驿丞时途中所作。皆纠正《左氏》议论之失,亦柳宗元《非国语》之类。然於《左氏》释《经》之谬,辟之可也。至记事记言,但各从其实。事乖言谬,咎在古人,与纪载者无与也。亦谓之“镌左”,则非其罪矣。甚哉其固也。 △《春秋读意》·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唐枢撰。枢有《易修墨守》,已著录。其论《春秋》,以为不当以褒贬看圣人,只备录是非,使人自见。盖以救宋儒穿凿之失。然谓《春秋》字字褒贬固为偏论,谓《春秋》竟无褒贬则数十特笔亦灼然不可诬也。读者知其矫枉之意可矣。 △《春秋录疑》·十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赵恒撰。恒字志贞,晋江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姚安府知府。是书本胡氏《传》而敷衍其意,专为科举而设。故《经》文可为试题者,每条各於讲义之末总括二语,如制艺之破题。其合题亦附於后,标所以互勘对举之意。 △《春秋国华》·十七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严讷撰。讷字敏卿,常熟人。嘉靖辛丑进士,官至武英殿大学士。谥文靖。 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以《春秋》所书周及列国之事分隶其国,而仍以鲁十二公之年编之,杂采三《传》附於《经》下,亦间及《国语》、《史记》诸书。 其甥陈瓒《序》,称讷请沐三月而成是书。则潦草编排,取盈卷帙,宜但钞录旧文,无所发明考证矣。 △《春秋四传私考》·十三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徐浦撰。浦字伯源,浦城人。官监察御史。是书举《左氏》、《公》、《穀》、胡《传》之异同,衷以己意。於胡《传》之深刻者多所驳正,持论颇平允。然每就事论事,不相贯串。如“朱公和卒”,谓不书薨以示褒。不知外诸侯《经》皆书卒也。又凡浦无所论断之条,皆不存《经》之原文,似乎删节圣经,亦非体制。 △《左传注解辨误》·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傅逊撰。逊有《左传属事》,已著录。是编皆驳正杜预之解,间有考证,而以意推求者多。视后来顾炎武、惠栋所订,未堪方驾。前有《古字奇字音释》一卷,乃《左传属事》之附录,装缉者误置此书中,颇浅陋无可取。后附《古器图》一卷,则其孙熙之所汇编。亦剿袭杨甲《六经图》,无所考订也。 △《左氏讨》·一卷、《左氏论》·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冯时可撰。时可有《左氏释》,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称先为《左氏讨》,继为《左氏释》,后为《左氏论》。其《释》则训诂为多,《讨》与《论》则皆评其事之是非。不知分为二书,以何别其体例也。然所讨论,皆以意为之,往往失於迂曲。如谓阳虎之攻季氏为必受命鲁君,是真信其张公室也,岂《春秋》书盗为曲笔乎?故今惟录《左氏释》,而二书则附存其目焉。 △《春秋翼附》·二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黄正宪撰。正宪有《易象管窥》,已著录。是书大旨以胡安国《传》未免过於刻核,因博采旧闻,自唐孔颖达以下悉为折衷。於明世诸家则多取山阴季本《私考》、金坛王樵《辑传》二书。今观其所论,如谓尹氏卒为吉甫之后,非即《诗》家父所刺者;仲孙蔑会齐高固于无娄,地非牟娄:亦间有考证。然核其大体,则未能悉精确也。 △《春秋诸传辨疑》·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朱睦撰。睦有《易学识遗》,已著录。是编凡一百八十八条。 《明史·艺文志》著录,卷数与此本相合。然与睦所撰《五经稽疑》中说《春秋》者,文并相同。据睦《五经稽疑自序》,盖此书先成,别本行世,后乃编入《五经稽疑》中。今《五经稽疑》已别著录。则此本无庸复载,故附存其原名,备考核焉。 △《春秋以俟录》·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瞿九思撰。九思字睿夫,黄梅人。万历癸酉举人。为知县张维翰所诬构,谪戍塞下。张居正援之,得释。后荐授翰林院待诏,不赴。诏有司岁廪给之,终其身。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书多穿凿附会之谈。如十二公配十二月,二百四十年配二十四气之类,皆迂谬不经。与洪化昭《周易独坐谈》皆明儒之行怪者也。 △《春秋疑问》·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经疑问》,已著录。是书不尽从胡《传》,亦颇能扫诸家穿凿之说,正历来刻深严酷之论。视所注诸经,较多可取,而亦不免於以意推求,自生义例。如列国之事承告则书,左氏实为定说。舜牧於宿男卒不书名,既云告不以名矣,乃於“郑伯克段”则曰:“此郑事也,鲁《春秋》何以书?见郑庄处母子兄弟之间,忍心害理,凡友邦必不可轻与之。此一语专为后日渝平归祊、助郑伐宋起,非谓此事极大,漫书於鲁之《春秋》也。”是不考策书之例,但牵引《经》文,横生枝节。至於解纪季姜归京师,谓自季姜归后,周聘不复加於鲁,乃知以前三聘特在谋婚。此无论别无确据,即以年月计之,三聘之首,是为凡伯,其事在隐公九年,距祭伯之逆十四年矣。有天子求婚,惟恐弗得,谋於十四年之前者乎?此并经文亦不能牵合矣。说经不应如是也。 △《春秋匡解》·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邹德溥撰。德溥有《易会》,已著录。是书专拟《春秋》合题,每题拟一破题,下引胡《传》作注,又讲究作文之法。盖乡塾揣摩科举之本。德溥陋必不至是,疑或坊刻伪托耶? △《春秋直解》·十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郝敬撰。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是编前有《读春秋》五十馀条。其言曰:“今读《春秋》,勿主诸《传》先入一字。但平心观理,圣人之情,恍然自见。”盖即孙复等废《传》之学而又加甚焉。末二卷题曰《非左》,凡三百三十馀条,皆摘《传》文之纰缪。其中如费伯城郎驳《左氏》非公命不书之误,其说甚辨。公为天王请籴于四国,不书者讳之也,其说亦有理。凡此之类,不可谓非左氏诤臣。至於曲笔深文,务求瑕衅。如“论宾媚人称五霸”一条,不信杜预豕韦、昆吾之说,必以宋襄、楚庄足其数,而谓五霸之名非其时所应有。如此之类,则不免好为议论矣。 △《读左漫笔》·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陈懿典撰。懿典字孟常,秀水人。万历壬辰进士,官至中允,乞假归。崇祯初,起为少詹事,不赴。此书盖其读《左传》时随笔漫记,凡二十七条。《嘉禾徵献录》载懿典有《读左史》二卷,此即其《读左》一卷也。大抵如时文评语。 如开卷“石碏杀州吁”一条云:“石碏诱州吁离窟穴而执之,大是高识。” 又如“孟僖子知孔子”一条云:“孟僖子能知夫子,且能称其上世而知后有达者,可谓具只眼人。”此类亦何须赘论也? △《春秋阐义》·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曹学佺撰。学佺有《易经通论》,已著录。是书朱彝尊《经义考》注曰“未见”,盖不甚传。大抵捃摭旧文,无所阐发。 △《麟经统一篇》·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杞撰。杞字成夫,湖州人。万历丁酉举人,官福清县教谕。其书不载《经》文,惟以《经》文之可作试题者截其中二三字为目,各以一破题括其意,即注胡《传》於下。后列合题数条,亦各拟一破题,并诠注作文之要。其体又在讲章下矣。 △《春秋麟宝》·六十三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余敷中撰。敷中不知何许人。是书成於万历乙卯。全录《左》、《国》、《公》、《穀》之文於《经》文之下。《左》、《国》则录其全,《公》、《穀》则除其复。《国语》事有在《春秋》前者,别为首卷於前,无所训释,亦无所论断。前有万历乙卯《自序》,言夫子获百二十国宝书作《春秋》,而绝笔於获麟,故曰《麟宝》。其命名取义,殆於“札闼鸿休”矣。 △《春秋续义发微》·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郑良弼撰。良弼字子宗,号肖岩,淳安人。万历中举人。此编取胡安国《传》所未及者,拾遗补阙,续明其义。一步一趋,皆由安国之义而推之,故其得失亦与安国相等。朱彝尊《经义考》载良弼有《春秋或问》十四卷、《存疑》一卷,并《续义》三卷,俱云“未见”。今此本分十二卷,与所记卷数不符,殆彝尊以传闻误载欤? △《春秋心印》·十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郑銶撰。銶,上海入。万历中由贡生官青田县训导。是编取林尧叟《春秋句解》中所为提要而推广其门目,依类摘取《经》、《传》、《疏》列其下,杂引诸儒之说而附以己意。前列《春秋总论》十二篇,语多凡陋,率以私意窥测圣人。其体例尤为复沓。如《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列於锡命类。 《定十四年》“天王使石尚来归脤”,列周归脤类。而五始类中皆载之。《桓十一年》“柔会宋公、陈侯、蔡叔盟于折”,既列盟类,又入会类。《僖九年》“九月戊辰,盟于葵丘”,亦列盟类,又入殊盟类。舛互殆不胜举。其《凡例》末一条云:“书成之时,梦齐桓公、晋文公各持一单,单开七事,相揖赠予,若谢而辞之意。觉而思之,各开单七事者,二七十四也。卷完十四,其义已尽,以示不必再录。又隆庆初辑《通史聚精》八十卷,亦梦文公朱先生慰余曰:余《纲目》甚觉烦冗。”是又吴与弼《日录》之故智矣。 △《春秋左翼》·四十三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王震撰。震字子省,乌程人。其书系《传》於《经》文之下,凡先《经》起义、后《经》终事者,悉撮为一。《左传》中称号不一者,皆改从《经》文称名。有《经》无《传》者,采他书补之。前后编次,亦间有改易。案朱彝尊《经义考》有王氏《春秋左翼》,不著撰人名氏,亦不载卷数,而所录焦竑之《序》,与此本卷首《序》合。当即此书也。 △《春秋衡库》·三十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冯梦龙撰。梦龙字犹龙,吴县人。崇祯中由贡生官寿宁县知县。其书为科举而作,故惟以胡《传》为主,杂引诸说发明之。所列《春秋前事》、《后事》,欲於《经》所未书、《传》所未尽者,原其始末,亦殊沓杂。 △《别本春秋大全》·三十卷(内府藏本) 明冯梦龙撰。是书虽以《春秋大全》为名,而非永乐中官修之原本。其体例,惟胡安国《传》全录,亦间附《左传》事迹,以备时文捃摭之用。诸家之说,则仅略存数条。其《凡例》有云:“《大全》中诸儒议论,尽有胜胡氏者。然业已宗胡,自难并收以乱耳目。”是不亦明知其谬而为之欤? △《春秋四传通辞》·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士芳撰。士芳字清佩,海宁人。是书采辑左氏、公羊、穀梁、胡氏四《传》,削其繁冗。其《左氏传》之不附《经》文者,咸删汰无遗,亦间附己意於其下。因董仲舒有“《春秋》无通辞,随变而移”之语,遂题曰“通辞”,以明义例之有定。然名曰“四《传》”,实则合胡氏者留,不合胡氏者去,未尝以《经》正《传》也。 △《春秋左传典略》·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陈许廷撰。许廷字灵茂,海盐人。万历中诸生,以荐授兵部司务。其书每一公为一卷,皆摘取《左氏》中单文只字之可资考核者,证以他书,繁称博引,以诡丽为宗,不专主於疏通《经》义。然就其所论,亦往往失之穿凿。如卫懿公好鹤,则取浮邱公之言;秦人归帑,则指为汉兴之谶:多未免於芜杂也。 △《春秋揆》·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黄道周撰。道周有《易象正》,已著录。是书以天人之故,若表之於晷景。 《春秋》以天治人,故以《揆》名书,通为一篇。其说谓:“揆者,晷也,表晷也。日南则其晷阴,日北则其晷阳。揆之则於其景也。宣公之三年景中也,僖公之十七年而景乃南,襄公之十年而景乃北。景南者极近,景北者极远。”又谓“《春秋》之纪二百四十有二,其三之八十有一,两之一百二十。自文王受命之年以及仲尼之没,参之而得七,两之而得五。文王以四千三百二十年为春秋,仲尼以三千六百年为春秋。五文王之春秋,有五文王者出。六仲尼之春秋,有六仲尼者出。十一大圣人者,以行其二统,而天地为再开辟”云云。盖以《皇极经世》之学说《春秋》,自三《传》以来,未之前闻。即邵子亦未发此义也。道周《礼记》诸传,虽不必尽当於本旨,而借《经》抒论,於人事犹有所裨。此则真无用之数学,不能以道周之故,曲为之说矣。 △《春秋实录》·十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邓来鸾撰。来鸾字绣青,宜黄人。天启壬戌进士,官至武昌府知府。是编专为科举而作,故其《凡例》曰:“《春秋》从胡,凡左与胡觭者必削,定是非也。”又曰:“《春秋左传》,惟有关经题者载之,从简便也。”其书可不必问矣。 △《春秋纂》(无卷数,山西巡抚采进本) 明朱之俊撰。之俊有《周易纂》,已著录。是书大抵随文生义,罕所根据。 如“成风请救须”句,乃妇人左袒母家之常态,遽以继绝美之。如斯之类,所见颇浅。又如芮伯万母事,引隋独孤后以责其妒,与《经》义了不相关。至於灾异必推事应,尤多穿凿。 △《麟旨定》(无卷数,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陈于鼎撰。于鼎字尔新,宜兴人。是书成於崇祯庚午。以“麟”字代“春秋”字,命名已陋。又但标拟题,各以一破题为式,而略为诠释於下。即在举业之中亦为下乘矣。 △《春秋三书》·三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张溥撰。溥有《诗经注疏大全合纂》,已著录。是书第一编曰《列国论》,凡二十四卷。第二编曰《四传断》,凡七卷。第三编曰《书法解》,凡一卷。同时徐汧、张采为之序。采又有《例言》,称《列国论》中尚阙《杂国》一题,《四传断》中僖公阙十馀年,文公全阙,襄公以下亦全阙。采间为补之。《书法解》为目多端,仅成一则。溥与采倡立复社,声气交通,蔓延天下,为明季部党之魁。其学问则多由涉猎,未足专门。其所撰述,惟《汉魏六朝一百三家集》搜罗放佚,采摭繁富,颇於艺苑有功。然在当时,止与梅鼎祚《文纪》诸书齐驱并驾。较之杨慎、朱谋《土韦》考证,已为少逊矣。至於经学,原非所擅长。此书为未成之本,亦别无奥义。采等以交游之故,为掇拾补缀而刊之,实不足以为溥重也。 △《春秋说》·三十卷、《附录》·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王浸大撰。浸大字幼章,合肥人。崇祯丁丑进士。是书杂采诸说,断以己意,而本於卓尔康《辨义》者为多。其首为《诸家考》,叙古来《春秋》家及所著书。次为《经传大旨》,辑诸家议论之与己合者,次《纪传》,辑周及列国事迹,分析《经》文,各以类从,而附以《时义、地义论》。次为《春秋总义》。 次《比事》四十二则,《自跋》附焉。总为三卷弁於首。次乃诠释《经》文,分十二公为三十卷。朱彝尊《经义考》不载,盖此本为浸大孙云龙所录,未及刊版故也。浸大以《春秋》本鲁史原文,孔子修之。盖笔削史文以见义,非变史文以起义。自说《经》者不举大义而求之名字、爵号、日月及会之类以为义例,盖昉於《公》、《穀》,盛於胡氏。诠说愈繁,而经学愈乱。故著是书以破诸家之言书法者。然《春秋》固本鲁史,其间亦有圣人特笔。如“天王狩于河阳”,《左传》具述改修之义。《坊记》所引鲁《春秋》、《公羊传》所引不修《春秋》及宁殖所称“载在诸侯之策”者,揆之圣《经》,有同有异。欲驳一字褒贬之说,而谓圣《经》仅鲁史之节文,未免矫枉而过直。其说《经》亦多臆断。如解“尹氏卒”云:“《公》、《穀》谓讥世卿,凿矣。栾、郤、韩、范世专晋,七穆世专郑,曷为不讥,而特讥王朝大夫乎?”夫外大夫卒,例不见《经》,《春秋》何由讥之耶?解“肆大眚”云:“文姜罪恶通天,殁后必有阴祸,庄公肆眚,为之求福免罪耳。”不知《春秋》时浮屠之教未入中土,何得有罪福之说。解“郑弃其师”云:“此高克怨辞。”夫克一逋臣,岂能以其事遍赴列国?杜预所谓克状其事以告鲁者,本无确证,何得遽断为据克之言?又《比事》中解“城筑”一条云:“邑书城。台、馆、囿书筑。城,土功也,故须筑。南门、雉门书作,木功也,故须作。”夫南门、雉门岂竟不须土功?且两观何以亦书作也?凡此皆随意生文,不为典要。至其《纪传》叙事,并始於隐元年,讫於哀十四年。其中止云某事书於《经》某事不书。又自齐、晋以下皆以鲁公年数纪年,即《周本纪》亦然。是屈天王之正朔,就侯国之纪年。经解史裁,盖两无所当矣。其《诸家考》中升胡《传》於西汉诸儒之前,已为无识。卷后又自识云:“吕大圭、灌甫、赵企明、姜廷善未详。”案灌甫,明宗室朱睦字,已见《考》中,而遽忘之。 吕大圭字圭叔,南宋末人,所著有《春秋或问》及《五论》。企明,宋赵鹏飞字,所著有《春秋经筌》。廷善,明姜宝字,所著有《春秋事义考》。而浸大俱曰未详。是即此数家,尚未窥全帙,甚至引杜预《集解》亦称之为杜《疏》,尤为无据。盖所见未博,故议论多而考证少也。 △《春秋义》·三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顾懋樊撰。懋樊有《桂林点易丹》,已著录。是书朱彝尊《经义考》云“未见”。前有懋樊《自序》,称以胡《传》为宗,参之《左氏》、《公》、《穀》三家,佐以诸儒之说。今观其书,直敷衍胡《传》为举业计耳,未尝订正以三《传》,亦未订正以诸儒之说也。 △《锺评左传》·三十卷(内府藏本) 是编为毛晋汲古阁所刻。惟录杜预《左传集解》。较坊本兼刻林尧叟《注》者,特为近古。然缀以锺惺评点,改其名为《锺评左传》,殊为蛇足。惺撰《诗归》,别开蹊径,尚能成一家之言。至于诂经,则非其所长也。 △《春秋左传评注测义》·七十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凌稚隆撰。稚隆字以栋,乌程人。是书诠释《左传》,以杜预《注》为宗,而博采诸说增益之。其於《左氏》之不合者,亦间有辨正,又取世次、姓氏、地名、谥号、封爵标於卷首,以便检阅,然皆冗碎不足观。朱彝尊《经义考》作七十卷,《浙江通志》作三十卷。此本与彝尊所记合,知《通志》为传写误矣。 △《麟传统宗》·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夏元彬撰。元彬本名彪,字仲弢,德清人。其书饾飣成编,漫无体例。隐公之前,冠以《国语》十数条,以志周东迁始末。盖仿冯梦龙《春秋衡库》为之,而疏略尤甚。《经》文之下,或录《左氏》,或取《公》、《穀》、《国语》隶之。或标《传》名,或不标《传》名。其附录者,或有“附”字,或无“附”字。 端绪茫然,猝难究诘。又如“费伯”之注误在“盟唐”之下。“楚杀公子侧” 《传》上,忽注云:“出宋楚平《传》”。“卫州吁弑君”下只载《诗·绿衣》一章,并无他注。“壬午大阅”,全录《周官》“中春教振旅”以下四则,亦不置一词。如是者指不胜屈。文震孟《序》乃称其得於经术者深,亦可异矣。 △《春秋因是》·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之熉撰。之熉字惠连,麻城人。是编专为《春秋》制义比题、传题而作,每题必载一破题而详列作文之法。盖旧制以《春秋》一经可命题者不过七百馀条,虑其易於弋获,因而创为合题。及合题之说纷纭淆乱,试官举子均无定见,於是此类讲章出焉。夫信《传》不信《经》,先儒以为诟厉,犹为三《传》言之也。至於弃置《经》文而惟於胡《传》之中推求语气以行文,《经》已荒矣。 其弊也,又於胡《传》之中摘其一字、两字,牵合搭配,以联络成篇,则并《传》亦荒矣。此类讲章,皆经学之蟊贼,本不足录。特一以见场屋旧制。所谓比题、传题者,其陋如此,并非别有精微。一以见明季时文之弊,名为发挥《经》义,实则割裂《传》文,於圣人笔削之旨,南辕北辙。均可以为炯鉴。故附存其目,为学《春秋》者戒焉。 △《春秋三传衷考》·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施天遇撰。天遇字昌辰,武康人。是编虽以三《传》为名,实以胡《传》为去取。凡胡《传》所驳,概从刊削,故所存仅三《传》之事迹。又杂引《诗》、《书》、《礼记》及《国语》之文以足之,特取备时文之捃摭而已。 △《春秋左传地名录》·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城撰。城字伯宗,贵池人。是编前列国名,后列地名,各以十二公时代为序。地名之下各有注,少仅一二字,多亦不过六七字。盖随手集录,姑备记诵,无所考正。视后来高士奇、江永二家之书不及远矣。 △《春秋五传平文》·四十一卷(内府藏本) 明张岐然编。岐然字秀初,钱塘人。其书采《左传》、《公羊传》、《穀梁传》、胡安国《传》而益以《国语》。《国语》亦称《春秋外传》,故谓之“五传”。曰“平文”者,明五《传》兼取,无所偏重之义也。其《自序》曰“尝与虞子仲皜泛览《春秋》七十二家之旨,盖鲜有不乱者。及观近时经生家之说,殆不可复谓之《春秋》。究其弊,率起於不平心以参诸家而过尊胡氏。久之惟知有胡氏《传》,更不知有他氏。又久之惟从胡《传》中牵合穿凿,并不知有《经》。 此所谓乱之极也”云云。考胡安国当高宗之时,以《春秋》进讲,皆准南渡时势以立言。所谓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为言之者也。元、明两代,时异势殊,乃以其源出程子,遂用以取士,已非安国作《传》之初意。元制兼用三《传》,明制兼用张洽《传》,盖亦阴知胡安国之多僻,而补救其偏。永乐中修《春秋大全》,袭用汪克宽《纂疏》,乃专尊胡《传》,又非延祐、洪武立法之初意。然胡广等之《大全》,虽偏主一家,伤於固陋,犹依《经》立义也。其后剽窃相仍,弃《经》诵《传》,仅摘《经》文二三字以标识某公某年。迨其末流,《传》亦不诵,惟约略《传》意,标一破题,转相授受而已。盖又并非修《大全》之初意矣。 岐然指陈流弊,可谓深切著明,故其书皆参取四《传》以救胡《传》之失。虽去取未必尽当,要其针砭俗学,破除锢习,於《春秋》不为无功。惟五《传》皆具有成编,人所习诵,不待此刻而传。故取其卫《经》之意,而不复录其书焉。 △《春秋年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后有《自跋》,称初成於天启甲子,重订於崇祯辛未。自署曰“天畸人”。有三小印:一曰“三峨”,一曰“仲先”,一曰“且止菴居”。 不知为何许人也。其书仿《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之例,以年为经,以国为纬,各书大事於年下。然体例颇为丛杂。如周为第一格,平王四十九年称“宰咺来赗仲子”。此内鲁之词,当系之鲁,不当系之周也。至五十九年称“武氏子来鲁求赙”,则称“来”似内鲁,称“鲁”又似外鲁,更无体例矣。又瓦屋之盟列之於晋,则排纂有讹;晋获秦谍增晋伐秦字,则事实或误:均不足以为据。 卷三十一 经部三十一 ○春秋类存目二 △《春秋程传补》·二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孙承泽撰。承泽有《尚书集解》,已著录。是编以程子《春秋传》非完书,集诸儒之说以补之。其词义高简者重为申明,阙略者详为补缀。书成於康熙九年。按伊川《春秋传》,《宋史·艺文志》作一卷。陈亮《龙川集》有《跋》云:“伊川先生之序此书也,盖年七十有一矣,四年而先生殁。今其书之可见者才二十年。”陈振孙《书录解题》云:“略举大义,不尽为说。襄、昭后尤略。” 考程子《春秋传序》作於崇宁二年,书未定而党论兴,至《桓公九年》止。门人间取《经说》续其后,此陈亮所谓可见者二十年也。是书《桓公九年》以前全载程《传》,十年以后以《经说》补之,《经说》所无者采诸说补之,中取诸新安汪克宽《纂疏》者居多。《纂疏》即明代《春秋大全》所本。其书坚守胡安国《传》,则仍胡氏之门户而已,未必尽当程子意也。又所补诸《传》皆不出姓氏,於原文亦多所芟改,其《桓公九年》以前程子无《传》者亦为补之。则是自为一书,特托名於程子耳。考陈亮《跋》有云:“先生於是二十年之间,其义甚精,其类例甚博。学者苟优柔厌饫,自得於意言之表,不必惜其阙也。”然则何藉承泽之补乎? △《左传统笺》·三十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姜希辙撰。希辙字二滨,馀姚人。明崇祯壬午举人。国朝官至奉天府府丞。此书循文衍义,所据者特杜预、林尧叟、孔颖达三家,参以朱申《句解》。 其所引证,又皆不标所出,犹沿明季著书之习。 △《春秋家说》·三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夫之撰。夫之有《周易稗疏》,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称大义受於其父,故以“家说”为名。其攻驳胡《传》之失,往往中理,而亦好为高论,不顾其安,其弊乃与胡《传》等。如文姜之与於弑,夫之谓不讨则不免於忘父,讨之则不免於杀母。为庄公者,惟有一死而别立桓公之庶子,庶子可以申文姜之诛。不知子固无杀母之理,即桓之庶子亦岂有杀嫡母之理?视生母为母而视嫡母为非母,此末俗至薄之见,可引以断《经》义乎?闵公之弑,夫之谓当归狱於庆父,不当归狱於哀姜。哀姜以母戕子,与文姜不同,不得以人爵压天伦。此亦牵于俗情,以常人立论。不知作乱於国家,即为得罪於宗庙。唐武后以母废中宗,天下哗然而思讨,君子不以为非。彼独非母子乎?首止之会定王世子,所以消乱端於未萌。世子非不当立,则不得谓之谋位。诸侯非奉所不当奉,则不得谓之要狭。夫之必责以伯夷、叔齐之事,则张良之羽翼惠帝,何以君子不罪之乎?如此之类,皆以私情害大义。其他亦多词胜於意。全如论体,非说经之正轨。至於《桓公元年》,无端而论及人君改元宜建年号之类,连篇累牍,横生支节,於《春秋》更无关矣。 △《春秋传注》·三十六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国朝严启隆撰。启隆字尔泰,乌程人。前明诸生。其说谓孔子欲讨陈恒而不得,故作《春秋》以戒三家。不始惠公而始隐公者,以隐有锺巫之难,特托以发凡。不终於陈恒、简公之事而终以获麟者,欲以讳而不书,阴愧三家之心。又谓《春秋》治大夫,非治诸侯,以三十六君之事为经,而其馀为纬。以文公以前为宾,而以后为主。经之义当明,纬之义可以不问。主之义当明,宾之义可以不问。 又谓《春秋》一字一句皆史旧文,圣人并无笔削。其意盖深厌说《春秋》者之穿凿,欲一扫而空之,而不知矫枉过直,反自流於偏驳也。 △《春秋论》·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严珏撰。珏字佩之,无锡人。前明诸生。是书凡九十九篇。每篇略如袁枢《纪事本末》之例,标举事目,类聚《经》文於前,而附论於下。其体在经义、史评之间。而持论严酷,又颇伤轻薄。其《庄公忘父雠》一篇云:“王姬之卒,文姜之幸也。不然,何以夺新昏之宴而复叙淫奔之好也。文姜数数与齐侯享会,是又庄公之幸也。不然,安得结欢於齐侯而有狩猎之驰骋、卫俘之弋获也?”是岂儒者说经之体耶? △《春秋正业经传删本》·十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金瓯撰。瓯字完城,一字宁武,秀水人。是书专为举业而设,以胡《传》为主。凡《经》文之不可命题者,皆删去之,极为诞妄。又上格标单题、合题等目,每题缀一破题而详论作文之法,与《经》义如风马牛之不相及。其目本不足存。然自有制艺以来,坊本五经讲章如此者不一而足。时文家利於剽窃,较先儒传注转易於风行。苟置之不论不议,势且蔓延不止,贻患於学术者弥深。故存而辟之,俾知凡类於此者,皆在所当斥焉。 △《春秋传议》·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尔岐撰。尔岐有《周易说略》,已著录。是书意在折衷三《传》,归於至当,然发明胡《传》之处居多,犹未敢破除门户。同时有乐安李焕章为尔岐作《传》云:“著《春秋传议》,未辍而卒。”今此本阙略特甚,盖未成之稿而好事者刻之也。 △《学春秋随笔》·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斯大撰。斯大有《仪礼商》,已著录。斯大曾编纂《春秋》为二百四十二卷,毁於火。其后更自蒐辑,以成此书。其学根柢於三《礼》,故其释《春秋》也,亦多以《礼》经为据,较宋元以后诸家空谈书法者有殊。然斯大之说《经》,以新见长,亦以凿见短。如解《闵二年》“吉禘于庄公”,谓四时之祭,惟禘特大,故又曰大事。《王制》:“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三祫中惟禘特大,故又曰大祫。先儒因《僖八年》、《宣八年》、《定八年》皆有禘,推合於三年一禘。恶知僖、宣、定八年之禘皆以有故而书,非谓惟八年乃禘,六年、七年与九年皆不禘也。今考《礼纬》:“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公羊》曰:“五年而再殷祭。”是五年而一祫一禘也,《公羊》必非无据。斯大谓每年皆祫,即以时祭为祫祭,盖袭皇氏虞夏每年皆祫之说,而不知皇氏固未尝以时祭为祫祭。《王制》曰:“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尝祫,烝祫。”《注》谓:“天子先祫而后时祭,诸侯先时祭而后祫。”如谓禘、烝、尝即是祫,则与祫无分先后,何以《经》文於天子先言祫而后言禘、烝、尝,於诸侯先言禘、烝、尝而后言祫耶?又“禘一犆一祫”,《疏》谓:“诸侯当夏禘时,不为禘祭,惟一犆一祫而已。”皇氏谓诸侯夏时若祫则不禘,若禘则不祫。俱谓时禘不与祫并行也。若时禘即是祫,则《经》文又何以云“禘一犆一祫”耶?至於谓四时之祭,夏禘为大,故曰大事,又曰大祫,尤为牵合穿凿。《周礼·司勋》曰:“凡有功者铭书於王之大常,享於大烝。” 《礼记·祭统》曰:“内祭则大尝禘。”是尝烝亦得称大矣。乌得执一大字,独断为夏禘也?又祔而作主,特祀於主,烝尝禘於庙。斯大谓祔於祖庙,主不复反於寝。引黄宗羲之说,谓祥禫则於祖庙,特祭新死者,不及皇祖,故云祭於主。 烝尝禘则惟及皇祖,不及新死者,故云於庙。今考郑玄《士虞礼注》:“凡祔已,主复於寝。”说最精确。《大戴礼·诸侯迁庙》曰:“徙之日,君玄服,从者皆玄服,从至於庙。”卢辩《注》:“庙谓殡宫也。”其下又曰:“奉衣服者至碑,君从,有司皆以次从。出庙门至於新庙。”据此,则迁庙以前,主在殡宫明矣。 郑《注》谓练而迁庙,杜《注》谓三年迁庙。若卒哭而祔之后,主常在庙,则於练及三年又何得更自殡宫迁主乎?又引王廷相之说,谓迁庙礼出庙门至於新庙,是自所祔之庙而至新庙。今考《丧服小记》:“无事不辟庙门。”《注》曰:“庙,殡宫。”《杂记》曰:“至於庙门,不毁墙,遂入适所殡。”凡以殡宫为庙,见於经传者甚多。其以《大戴礼》出庙门之庙为祔庙,由不知殡宫之亦名庙也。又考《礼志》云:“更衅其庙。”则必先迁高祖於太庙,而后纳祖考之主。 又候迁祖考於新庙,然后可以改衅故庙,而纳新祔之主。是新主祔於祖庙即迁於祖庙甚明。谓自所祔之庙迁於新庙,则是祔者一庙,迁者又一庙矣,与《礼志》全悖。斯大乃袭其说,而反攻郑玄及朱子,尤误。又《成元年》“三月作丘甲。” 斯大谓车战之法,甲士三人。一居左以主射,一居右以主击刺,一居中以御车。 间有四人共乘者,则谓之驷乘。鲁畏齐强,车增一甲,皆为驷乘。因使一丘出一甲。今考《春秋传》,叔孙得臣败狄于咸,富父终甥驷乘,在《文十一年》。则是成元年以前鲁人已有驷乘矣。其不因此年三月令丘出一甲始为驷乘可知。又考《襄二十三年传》:“齐侯伐卫,烛庸之越驷乘。”然则驷乘者岂特鲁乎?谓鲁畏齐始为驷乘,尤属臆测。又《成十年》:“齐人来媵。”《左氏》曰:“同姓媵之,异姓则否。”故杜《注》谓书以示讥。斯大袭刘敞之说,谓诸侯得以异姓媵。今考《公羊》曰:“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侄娣从之。”《白虎通》曰:“备侄娣从者,为其必不相嫉也。不娶两娣何,博异气也。娶三国何,广异类也。”又《周语》曰:“王御不参一族。”韦昭《注》:“参,三也。一族,一父子也。”故取侄娣以备三,不参一族之女。据此,则是同姓异族者得媵也。 若异姓同媵,则《周语》当云“不参一姓”,不得云“不参一族”矣。至以仲子为惠公嫡配,孟任为庄公元妃,以叔姬归于纪为归于纪季,则尤不根之论,全凭意揣者矣。 △《春秋志》·十五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汤秀琦撰。秀琦有《读易近解》,已著录。是书为表者八:曰《春秋事迹年表》,曰《春秋大纲年表》,曰《天王年表》,曰《十二伯主年表》,曰《鲁十二公年表》,曰《列国年表》,曰《经传小国年表》,曰《列国卿大夫世表》。为书法者四:曰《书法精义》,曰《书法条例》,曰《书法比事》,曰《书法遗旨》。表以考事,书法以考义也。考《南史》称司马迁作表,旁行斜上,体仿《周谱》。盖以端绪参差,恐其瞀乱,故或国经而年纬,或国纬而年经,使一纵一横,丝牵绳贯,虽篇章隔越,而脉络可寻。秀琦所作八表,惟《列国年表》不失古法,其馀年表但以字之多少,每半页分为数格,横读之成文,纵读之即不相贯。半页以外,则格数宽狭多寡互异,并横读亦不可通。其《经传小国年表》、《列国卿大夫世表》,或半页之中、一行之内,参差界书,各自为文,更纵读、横读皆不相属,乌在其为年表也?《书法精义》皆依违胡安国之文,《书法条例》亦剽窃崔子方之式,惟《书法比事》谓有顺文上下以为比者,有分别事类以为比者。如方有天王之事而遽会虫牢,著其无王;楚灭江而晋伐秦,讥其不救;既伐邾而公如齐,则侵小附强可知;介再朝而后侵萧,则求援举兵可知。如斯之类,皆顺文上下,以见褒贬,其说为沈棐诸家所未及。又《书法遗旨》自抒己论,虽不免间有骑墙,而驳正处时有特见,其长亦不可没耳。盖秀琦之说,本可分系《经》文之下,共为一书,而必欲变例见奇,多分门目,转致重复纠结,治丝而棼。亦可谓不善用长矣。 △《春秋备要》·三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翁汉麐撰。汉麐字仔安,常熟人。其书以胡《传》为主,亦节录《左氏》以明事之本末。至於书之上阑标破题,下阑标合题,则全非诂经之体矣。 △《春秋类义折衷》·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芝藻撰。芝藻有《大易疏义》,已著录。是书以《左氏》、《公羊》、《穀梁》、胡《传》为主,亦间采程子及临川吴氏、庐陵李氏诸家以为之注。其自出己见,则加“臆解”二字以别之。后附《总论》二十条。书成於康熙三十五年。《自序》称《公羊》袭取《穀梁》之书而续为之,其说不知所据。大旨谓《左传》可信者十之四,不可信者十之六;《公羊》亦多谬戾;惟《穀梁》犹不失圣门之旧。前有自题《口号》云:“自读《春秋》四十年,只如群动对青天。 迩来深考流传义,始觉先儒多误传。”其命意所在,可概见矣。 △《春秋疏略》·五十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沐撰。沐有《周易疏略》,已著录。是书以《经》文为鲁史,以《左传》为孔子所作。谓孔子取鲁史尊之为《经》,而以不可为《经》者挨年顺月附录《经》左,命之曰《左传》。异哉斯言!自有经籍以来,未之闻也。 △《春秋类考》·十二卷、《春秋疑义》·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华学泉撰。学泉字天沐,无锡人。顺治中布衣。其书取《春秋》大事分八十八门,以类排比。每事之下,附以诸家之注,间缀己说。大旨崇尚宋儒,尤多主胡《传》。其《疑义》一卷,则专抒《类考》中未尽之蕴。然有无庸疑而疑者。如谓《司马法》一甸五百一十二家而出兵车一乘、甲士、步卒七十五人。若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当八万五千三百家而后足一军之数。天子六乡止七万五千家,不能供一军。不知一甸五百一十二家出七十五人,此采地出军之法也;每一家即出一人者,乡遂出军之法也。天子六军出自六乡,不出自采地。六乡以七万五千家而出七万五千人,何患不足六军之数?学泉混二法而为一,宜其疑也。如此之类,颇为失考。近时顾栋高著《春秋大事表》,体例亦略仿此书,而大致皆不出宋程公说之《春秋分纪》。疑二人皆未见公说书也。 △《春秋辑传辨疑》(无卷数,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李集凤撰。集凤字翙升,山海卫人。今其地为临榆县。集凤尝官洛阳县丞。《畿辅通志》称其淹贯群籍,尤善《春秋》。汇先儒注解,讨辨详核,历三十年,凡四易稿,然后成书六十五卷,名曰《春秋辨疑》。此本细字密行,凡五十二巨册,不分卷帙,盖犹其未编之稿。以纸数计之,当得一百馀卷,《通志》所言似未确也。其书所载《经》文,皆从胡《传》,而三《传》之异同则附录之,未免信新本而轻古《经》。说经则事多主左,义多主胡,故并尊之曰“左子”、“胡子”,比拟亦为不类。其诸家所解,则胪列而参考之。徵引浩博,辨论繁复,殆有《尧典》二字说十四万言之势焉。 △《春秋惜阴录》·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世沐撰。世沐有《周易惜阴录》,已著录。是编於《经》义刻意推求,而往往失之迂曲。如“春王正月”,知断断不能称夏正,而必回护其说,谓冠之以春正,见周正之不善,言外见行夏时之意。至《经》末“春西狩获麟”,亦谓春为夏之冬,盖终以夏时之意。《经》必一时无事,乃空书首月以备天道。其二月、三月有事,则正月可以不书,此通例也。而於《定公元年》“春王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盖因穀梁氏发《传》於“春王”二字之下,故注疏家断“春王”二字别为一条,其文实与“三月”相贯。世沐见其别为一条,遂以为无君不可书正月,故但书“春王”二字。圣人有是书法乎?郑伯克段则谓郑庄谋逐其弟,鲁当讨之。圣人书此,与讨陈恒同义。是为臣讨君,纲常倒置矣。“纪履緰来逆女”,则疑鲁丧制未满,不应嫁女,圣人用以示讥。考是时距隐公即位已二十二月。逾年改元之前,不知其已经几月,安见惠公之卒不在前一年之春夏乎?其他节外生枝,率皆此类。又自《襄公二十二年》以后,每年必增书孔子事。 夫《左传》书孔子卒,二《传》纪孔子生,先儒已以为非礼。以先师家牒、年谱增入国史之中,殆於周有二王,鲁有两公。尊圣人者不宜尊以所不受也。 △《春秋蓄疑》·十一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荫枢撰。荫枢有《大易蓄疑》,已著录。是编以治《春秋》者信《传》而不信《经》,故於《经》文各条下列三《传》及胡氏《传》为案,而以己意断其得失。於胡《传》尤多驳正,颇能洗附会穿凿之习。而或并《左传》事实疑之,则师心太过矣。 △《春秋集解》·十二卷、附《校补春秋集解绪馀》·一卷、《春秋提要补遗》·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应捴谦撰。捴谦有《周易集解》,已著录。是书节录三《传》及胡安国《传》,参证诸家之说,而以己意折衷之。前有《自序》,末附《校补春秋集解绪馀》一卷,则其门人钱塘凌嘉邵所补辑也。凡捴谦之说,称曰“应氏”,而嘉邵之说则退一格以别之,皆摘论《经》中疑义。又附《春秋提要补遗》一卷,如军赋、祭祀等事,分门类记,不书捴谦姓氏,当亦嘉邵所著欤? △《春秋遵经集说》·二十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邱锺仁撰。锺仁字近夫,昆山人。康熙戊午应博学宏词,老不与试,特赐中书舍人。其《凡例》称,是编本述孟子、朱子说《经》之义,故冠二子之说於简端。其《集说》则兼取诸家。然其书瑕瑜互见。如“春王正月”之说,自张以宁以后辨析已无疑义,乃仍以夏时谬论反覆支离。又如“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乃以为志楚之强,所以旌将来齐桓之功。凡此之类,多不足据。其他如“叔孙得臣卒”一条,以不日为阙文,而以胡安国之从《公羊》为非。“许世子止”一条,用欧阳修之说,而证以蔡景公之书葬。凡此之类,亦间有可取。 然统核全书,瑜究不掩其瑕也。 △《春秋条贯篇》·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初,康熙乙丑,奇龄充会试同考官,分阅《春秋》房。旧制,《春秋》一单题、二双题、一脱经题。是时初罢脱经题,其双题犹未罢(按合题罢於乾隆初)。奇龄与监试御史论双题不合,因举及《经》之条贯必出於《传》语(按此杜预之说)。奇龄以为《经》文自有条贯,不待於《传》,乃排比《经》文,标识端委,使自相联络,以成此书。大致用章冲《类事本末》之意。惟冲类《传》,而奇龄则类《经》。冲於《传》有去取,奇龄於《经》则十二公事仍其旧第,但以事之相因者移附首条之下。又每条各附论说以阐发比事属词之义耳。其以《隐公三年》“四月尹氏卒”,《六年》“春郑人来输平”、《十一年》“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三条为一贯,盖据金履祥《通鉴前编》之说,以尹氏为郑尹氏。然尹氏非卿,其卒例不见《经》,与叔肸之以公弟书者不同。似巧合而实附会,是为不当合而合。至於《隐公元年》“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七年》“秋公伐邾”、《桓公十有七年》“二月丙午,公会邾仪父盟于趡。秋八月,及宋人、卫人伐邾”,其间邦交离合,事亦相因,而归单简,是为不当分而分。以其体例而论,既於《经》文之首各题与某事相因,则何不仍《经》文旧第而逐条标识其故,脉络亦自可寻。又何必移后缀前,使相陵乱?奇龄说《春秋》诸书,颇有可观。惟此一编,则欲理之而反棼之,殆无取焉。 △《春秋大义》(无卷数,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希良撰。希良字石虹,黄安人。康熙乙丑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 是编前有《自序》,谓:“善说《经》者莫若康侯。私心窃有所未满者,圣心忠恕,刻则离;圣心简直,曲则离;圣心明白而正大,纤则离。左氏即未亲见圣人,亦必窃窥鲁史。公、穀二氏得之传闻,难以依据。康侯据二氏以驳左,亦未为尽得。故一本左氏,错综当时之事势。平心以想圣人之心,而名字、人爵、时日诸例概所不取。”其持论甚确。然如《文公四年》“甯俞来聘”,谓以纳饘货医而书;《昭公十七年》“郯子来朝”,谓以仲尼学官而纪。岂《成公三年》之孙良夫、《襄公元年》之公孙剽、《七年》之孙林父尽属卫之君子,而《春秋》书来朝者四十,皆因孔子之问乎?此又过执《左氏》,以《经》外附录之事横生议论者也。至《宣公八年》之“公子遂卒”、“夫人嬴氏薨”,谓八月之内同登鬼录,有阴夺其魄者。《春秋》之法,论是非,不论祸福。以是立义,所见弥浅矣。 △《春秋参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兆锡有《周易本义述蕴》,已著录。是书仍以胡安国《传》为宗。其所必不安者,亦间有附论一二,然必援朱子。盖恐人议其异於胡氏,故称朱子以证之。犹之《书经参义》恐人议其异於蔡氏,亦必称朱子以正之也。故卷首有《纲领》三十三条,於孔孟之说题曰“特标”,於诸儒题曰“汇辑”、“汇录”,惟於《朱子语录》六则题曰“遵录”。其宗旨可以概见云。 △《春秋事义慎考》·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是书凡上、中、下三《考》,共十二卷,而附以《考前》、《考后》各一卷。《考》上曰《纪时》,曰《系名》。《考》中曰《正位》,曰《大婚》,曰《丧纪》,曰《祀典》,曰《赋税》,曰《工役》,曰《军旅》,曰《蒐狩》,曰《刑法》,曰《朝聘之属》,曰《会盟之属》,曰《侵伐之属》,曰《归遗之属》,曰《徵求之属》,曰《告假之属》,曰《取窃之属》,曰《游观之属》,曰《奔执之属》,曰《归入之属》,曰《削亡之属》,曰《弑杀之属》,曰《灾荒之属》,曰《变异之属》。《考下》曰《事词通义》,曰《事同书异》,曰《书同文异》,曰《释文明义》,曰《隐文存义》,曰《省文约义》,曰《互文推义》,曰《单文错义》,曰《阙文》,曰《衍文》,曰《误文》。《考前》曰《圣经本末》,曰《列传本末》,曰《王侯邦国》,曰《王侯世系》,曰《庶邦杂服》,曰《伯功本末》,曰《圣治本末》。《考后》曰《传有经无》。每条皆分晰辨论,大旨主於羽翼胡《传》。然《春秋》一书,古今聚讼,胡氏曲为之解,已多牴牾,兆锡复从而割裂分配,弥繁琐而失当也。 △《公穀汇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其书以《公》、《穀》二《传》主於发义,与《左传》主於纪事者不同。且《左氏》失诬,其事文与义不待言。至二《传》中有混其文以害义者,有泥其文以害义者,并有窜其文而事与义俱害者。惟正终以正始、贵道不贵惠之属,固卓乎道义之权衡、圣哲之轨范也,故择之宜慎焉。因汇编二《传》异同之处,别白其是非。而《左氏》发例释《经》之文亦附见焉。於三家褒贬之例,无所偏主,颇足以资参考,较兆锡所注诸经似为可取。然《春秋》事迹,二《传》多据传闻,《左氏》所述则皆据简策。兆锡驳二《传》之事迹,往往并《左氏》而驳之,则终不出宋人臆断之学也。 △《春秋义疏》(无卷数,检讨萧芝家藏本) 国朝蒋家驹撰。家驹有《尚书义疏》,已著录。是书以胡《传》为蓝本,而稍以己意更正之,然终不出胡《传》苛刻之习。或自出新意,又往往未安。如谓孝公、惠公贤未著,隐为贤君,是以托始。且称隐亲亲而尊王,睦邻而守礼。夫让桓,可谓亲亲。若平王葬而不会,凡伯聘而不报,可谓尊王乎?无骇入极,翚伐郑,伐邾,败宋,可谓睦邻乎?易祊於郑,矢鱼于棠,可谓知礼乎?后文每事示讥,而开卷极词称善,是自相矛盾也。宰咺归仲子之赗。《左氏》但云子氏未薨耳。家驹谓以仲子为夫人,惠公宜死,仲子亦宜死,故天王并赗以示意。 是以车马之锡为灰钉之赐,讽使仲子自裁也。有是情事耶? △《春秋指掌》·三十卷、《前事》·一卷、《后事》·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储欣、蒋景祁同撰。欣字同人,康熙庚午举人。景祁字京少。皆宜兴人。 是书於三《传》及胡氏《传》外多取冯梦龙《春秋指月》、《春秋衡库》二书,盖科举之学也。末附《春秋前事》一卷,皆《国语》之文;《后事》一卷,备录《左传》小邾射来奔以下诸事:亦用冯氏之例。 △《春秋详说》(无卷数,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冉觐祖撰。觐祖有《易经详说》,已著录。是书大旨,事迹多取《左传》,而论断则多主胡《传》。间有与胡《传》异同者。如胡《传》以惠公欲立桓为邪心,隐公探其邪心而成之。觐祖则谓父之令可行於子,子之孝不当拒乎父,依泰伯、伯夷之事观之,不可以为逆探其邪心。使桓不弑而隐终让,可不谓之贤君? 其论颇为平允。又如於孔父之死,则驳杜、孔从君於非之说;於滕子来朝,则从杜、孔时王所黜之说:亦时时自出己意。然徵引诸家,颇伤芜漫。又略於考证,而详於议论。如夏正、周正,累牍连篇,卒不得一言之要领。而《庄公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传》,则又谓圣人笔削,宁为深求,不可泛视。存此意以说《春秋》,宜失之穿凿者多矣。 △《宋元春秋解提要》(无卷数,左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黄叔琳编。叔琳有《研北易抄》,已著录。是篇杂采宋元诸家之说,而不加论断。前有《总论》、《凡例》,亦皆采集旧文。卷首有自注脱落未写者四十二条,书中亦多空白。盖与其《宋元易解提要》均未竟之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