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马来到禚①这个地方,再往前就是鲁国了。 “我不走了。”文姜下定了决心。 文姜让人给庄公送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儿啊,娘是个懒散惯了的人,不想管理谁,也不想被谁管,后宫你另外找人管吧。我呢,儿子在鲁国,亲戚都在齐国,我就住在边界了。要是你非要让我回去,那我就一头撞死。 庄公收到这封信,寻思一下,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天天看见,勾起伤心往事来。 于是,庄公在紧邻禚的鲁国驻丘给文姜修了别墅,让文姜就住在那里。 这下好了,文姜高兴了,远处的诸儿哥哥也高兴了。 后来,诸儿哥哥动不动就到禚来狩猎,狩猎是假,狩人是真。要么文姜妹妹去禚,要么诸儿哥哥溜到驻丘,总之两人隔段时间约会一次,那感觉比偷情还好,比天天呆在一起更有情趣。 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亲妹妹。 【瓜的承诺】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诸儿哥哥与文姜妹妹竟然两情不渝,情比金坚。沉浸在乱伦中的齐襄公没有料到,危险正悄悄地降临在他的头上。 当你一门心思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其他的人就会开始恨你。 第一个恨齐襄公的是他的堂弟公孙无知。前面说过,齐僖公在世的时候让公孙无知享受公子待遇,而齐襄公登基之后取消了他的待遇,所以,他恨齐襄公入骨。 第二个恨齐襄公的是连妃。齐襄公连着死了两个夫人,论资排辈也该将连妃扶正了,可是齐襄公就是不肯。级别上不提拔也就算了,肉体上给点补偿也行啊,可是齐襄公宁可和文姜乱伦,也不碰连妃一下。用连妃的话说: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如果说前两个得罪的人不可怕的话,那么,随后得罪的这两个就不是善茬了。 楚国崛起,齐襄公有些担心楚国人会来找事,于是派两位大夫管至父和连称前往葵丘驻防。葵丘地处山区,穷乡僻壤,连个稍微看得过眼的女人都见不到。 临行之前,管至父和连称来辞别齐襄公。 “主公,葵丘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是为了祖国的安宁,为了大地的丰收,我们哥俩也就去了。问题是,什么时候能把我们轮回来,请给个说法。”两人不敢不去,只想别呆那么长时间。 齐襄公正在啃瓜呢,什么瓜?西瓜?零分;苦瓜?零分;黄瓜?零分。 正确答案是甜瓜,那年头,还没有西瓜呢。 “我再吃瓜的时候就让人去替你们。”齐襄公顺口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杀人联盟】 管至父和连称带了种子,在葵丘种了一片瓜地。每天没事的时候,就蹲在瓜地里盼着瓜早一点长出来。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一年时间过去了,瓜长了出来,别说,味道不错。重要的是,管至父和连称的心情不错,终于可以回家见老婆孩子了。 可是,瓜熟很长时间了,还没有齐襄公的消息。 “他娘的,别是忙着跟文姜上床,忘了咱们吧?给他送两筐瓜去。”管至父和连称一商量,派连称的弟弟连老三送了一车瓜回齐国首都。 他们不知道,襄公确实挺忙,而且也确实是忙着上床,但是,不是跟文姜。跟谁? “嗯,味道不错。”齐襄公咬了一口送去的甜瓜,挺高兴,顺手把剩下的递给身边坐着的人:“亲爱的,你也尝尝。” 连老三瞪大了眼,他狠狠地吃了一惊。为什么?因为襄公身边的不是堂姐连妃,也不是后宫的其他美女,也不是文姜,甚至不是个女的。是谁?孟阳。 孟阳是谁? 原来,襄公跟妹妹乱伦了这多么年,最近觉得挺没劲,不仅看文姜提不起劲来,看女人都提不起劲来。他发现自己现在对男人的兴趣比较大,于是他找了两个面容姣好的男孩子来试了试,哎,感觉不错,够刺激。 而孟阳就是他最近找的一个男宠,那真是面如桃花,腰如细柳,也别形容了,总之看上去基本上就像个人妖,穿着衣服是个女的,脱了衣服就是个男的。 这不是同性恋吗?这不是同性恋是什么? “嗯,真好吃,你再吃一口。”孟阳啃了一口,娇滴滴地说着话,又递了回来。 两人一递一口,吃完了一个甜瓜。这一边,连老三看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哎,行了,你可以走了,告诉老管和老连,干得不错,继续努力,争取明年更大的丰收。”襄公挥挥手,让连老三下去。 到这个时候,连老三才回过味来。他不敢走啊,要这么就回去了,老大非砍了他不可。 “主公,管大夫和连大夫说,主公去年这个时候说过,说是再吃瓜的时候就派人去替他们回来。”连老三不得不说。 “什么?我说过这样的话?对了,我说过,我可没说今年吃瓜的时候啊,兴许是明年,兴许是十年之后吃瓜的时候啊。”齐襄公不认账了,不仅不认账,还说了一堆什么为国守边疆光荣又高尚之类的屁话。 总之,管至父和连称这一年的瓜是白种了。 管至父和连称气得七窍生烟,怎么办?哥俩商量来商量去,好像除了杀人之外没什么好办法。问题是,杀人简单,收尸难,怎么说?凭手下这些军队,杀齐襄公不是问题,问题是杀了齐襄公,谁来当齐侯。 两个人掰指头一算,发现一个指头就够了。原来,襄公一共是兄弟三人,老二公子纠,老三公子小白,自从襄公登基以后,老二老三都怕了,前些年都流亡国外了。 值得一提的是,襄公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儿子,基本可以判断性功能有问题,幸亏有问题,否则跟文姜弄出一个来,笑话可就大了。 算来算去,最合适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公孙无知。 整个齐国都知道,公孙无知是最恨齐襄公的。 于是,哥俩连夜做了可行性计划,简称“甜瓜计划”。具体步骤如下: 首先,联络公孙无知,组成同盟,这项工作由管至父分工完成; 第二,在内宫找一个合适的内线,随时监视襄公的行踪。这个内线定为连妃,这个任务交给连妃的堂哥连称去执行,给连妃的好处是在公孙无知登基之后,连妃出任齐侯夫人,说白了,就是改嫁给公孙无知。 哥俩的效率很高,管至父在第二天就潜回临淄,找到了公孙无知。两人一谈,那叫做一拍即合。 “有一个条件,事成之后,连妃要做你夫人。” “没问题,别说做我夫人,做我娘都行。” 公孙无知搞定了,下一个目标是连妃。 连称也潜回了临淄,通过亲戚与连妃接上了头。 “事成之后,让你做无知的夫人,如何?” “反正现在跟寡妇也没什么区别,还能赚个老公,成交。” 连妃更爽快。 【冤魂索命】 机会很快就来了。 冬天到了,齐襄公决定去姑棼狩猎。 消息第一时间被连妃通报给了无知,无知在第二时间通报了管至父和连称。 齐襄公不是一个喜欢大场面的人,这与他喜欢偷偷摸摸与文姜幽会有关系,他喜欢带着几个亲随出去,轻车简从,这样比较自由比较随便。在这一点上,齐国人倒很欣赏襄公,因为他不扰民。 去姑棼狩猎,齐襄公只不过带了七八个随从,其中一个勇士石之纷如,一个男宠孟阳。 襄公一行人到了姑棼的离宫,先吃喝了几天,然后去贝丘狩猎场打猎。 贝丘狩猎场场长姓费,简称费场长。费场长见最高领导来了,不敢怠慢,领着大家去打猎。这个狩猎场是国君专用的狩猎场,没有野兽,只有些野鸡野兔野羊之类不伤人的动物。说是狩猎场,实际上相当于游乐场。 齐襄公带着几个兄弟,弯弓搭箭,谈笑风生,不多时,射住了几只野鸡野鹅,大家都夸襄公神射。正在兴高采烈,突然,前面发现一头野兽。什么野兽?野猪。野猪啊,打猎的同志知道,那连老虎都不敢惹啊。 在贝丘出现了野猪,这绝对属于重大责任事故。 这一头野猪那不是一般的野猪,个头大,有牛那么大,步伐坚定,走路跟老虎没区别。 “兄弟们,射这头野猪。”襄公下令,有这么多人保护,也没觉得怎么危险。 “野猪?”小男宠孟阳叫了起来,尖着嗓子,“那不是野猪,那是公子彭生啊。” “彭生?”这回轮到襄公尖叫,如果真是彭生,那不是白天见鬼了?这分明是头猪,怎么会是彭生? 想得明白,或者想不明白,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这头猪射死。 襄公拈弓搭箭,连射三箭,结果无一中的。那头猪怪叫一声,直立起来,向襄公走来。 襄公吓得半死,转身就跑,结果一脚踏空,掉下车来,一只鞋掉在地上,也顾不得了,埋头就跑,跑了两步,被树根绊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哪里还敢抬头? 那头野猪并没有来咬襄公,只是叼走了他的那只鞋。 襄公被护送回贝丘的小别墅时,依然惊魂未定。等他镇定下来之后,他决定要找人出气,而最佳人选就是费场长。 “费场长,你这里怎么有野猪混进来了?是不是你私自养的。”襄公问。 “没,没有,这野猪我从前也没见过,大概是鲁国流浪过来的,鲁国侵略猪。” “算了,野猪的事情以后再说,去把我的鞋给找回来。”襄公想先把鞋弄回来,否则传出去会很丢人。 费场长出去找了一圈,哪里有襄公的鞋?灰溜溜又回来了。 “报主公,没找到。” “没找到?脱了衣服。” “主公,我可不是孟阳啊。我,我有痔疮。”费场长吓了一跳,这辈子还没被强奸过呢,这下估计晚节不保了。 “你想得好,你以为主公临幸你啊?脱了衣服抽鞭子。”孟阳在一旁叫了起来,他很不满意,有些吃醋。 费场长脱了衣服,挨打没关系,只要不被强奸。 挨了二十皮鞭,费场长从屋子里被赶了出来。穿过院子,出了别墅,正想再去找找那只鞋,猛然被人从后面一脚踢翻,两条大汉将他按倒在地,刀就架在脖子上。 “别别别别杀我,主公已经责罚过我了。”费场长吓了一跳,急忙讨饶。 “小声点,我们是来杀那个无道昏君的,说,他在里面干什么?”说话的是连老三。原来,管至父和连称已经率领一百个人的小分队来到了这里,将这座别墅团团包围。 “我,我,我。”说三个我的时候,费场长的脑海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是拼死保卫国家元首,跟叛乱分子作斗争,还是顺应历史潮流,帮助起义军杀死昏君?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想明白了,“终于盼到你们了,我也想杀了他,你们看我的背上,就是刚才被他打的。” 连老三一看,果然如此,于是松开了费场长。 “你们等着,我进去帮你们侦查一下。”费场长说,没等连老三回答,转头回到院子里。连老三还没想明白,费场长已经走了,只好在门口等,一边派人传话给管至父和连称。 费场长刚才想明白了吗?想明白了,也没有想明白。想明白的是应该誓死保卫国家元首,没想明白的是自己能不能保卫国家元首,就襄公这几号人,怎么可能是管至父和连称率领的正规军的对手呢? 连老三在门口守了一阵,不见费场长出来,正在犹豫该怎么办,管至父和连称过来了。 “怎么还不下手?”连称问,连老三急忙把刚才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连称一摆手:“别等了,就他们那几个人,还探听什么情报?杀。” 连称一脚踹开大门,带着弟兄们就冲了进去,迎面遇上石之纷如带着两个人给襄公守门。双方也不打话,上来就互砍,石之纷如虽说是勇士,可是这帮人是正规军啊,一人一刀,把石之纷如给剁了。 剁了石之纷如,连称带着几个弟兄进了屋里,迎面看见费场长。 “你怎么不出去了?”连老三问他。 “哼,叛贼,我堂堂一个国家干部,怎么能和你们同流合污?”费场长说得大义凛然。 “去你娘,老子还高级国家干部呢。”连老三也没客气,一刀下去,剁了费场长。费场长还想喊一句类似“齐襄公万岁”之类的口号,可惜没能喊出来。 齐襄公趴在床上,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砍了。”连称下令,连老三一刀过去,把齐襄公的头砍了下来。被砍下来的头骨碌碌滚到连称的脚下,连称一看,“嗯,不对,这个脑袋不对。” 连老三急忙过来看,可不,这个脑袋连胡子也没有,长得像个女人,想起来了,这是小男宠孟阳的脑袋。 看来,齐襄公是躲起来了。躲在哪里了? 世界上有没有鬼? 迅哥儿说:世界本没有鬼,说的人多了,便有了鬼。 古龙说:世界无鬼,心中有鬼。 所以,确实有鬼。 连称发现在窗帘下面有一只鞋,毫无疑问是齐襄公的鞋。于是他掀开窗帘,看见了那只鞋,也看见了襄公。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看到的那只鞋并没有穿在襄公的脚上,襄公的脚上只有一只鞋。 连襄公自己也感到奇怪,他不知道这只被野猪叼走的鞋,怎么就放在窗帘下面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费场长找到了鞋却藏在窗帘下说没有找到,以便给襄公一个惊喜?可惜费场长已经死了,这注定成为一个千古悬案。 有人说这是彭生的冤魂在报仇,真有冤魂吗? 不管怎样,连称的刀是客观存在的,那把刀很锋利,一刀下去,襄公就去见彭生了。 所以,杀人灭口之前,最好还是谨慎一点。 那一年是齐襄公十二年(前686年)。 第二十五章 管鲍之交和管跑跑 我们常说:无知者无畏。 公孙无知就是无知者无畏的典型代表。 襄公被宰了,管至父和连称率领大军回到临淄,号称襄公荒淫无道,已被干掉,而齐僖公生前曾有密令要无知继位,因此扶立无知为国君。 虽然大家不喜欢齐襄公,但是也并不讨厌他,因为除了在生活作风上不检点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比较宽厚。而管至父和连称两人原本名声就不好,再加上无知是个著名的无赖,干了很多坏事,跟每个大夫都有过过节。因此,没人赞成无知当国君,可是管至父和连称手中有军队,惹不起啊,只能认了。 一个大夫叫雍廪的现在很害怕,为啥?因为他和无知有过节。几年前,雍廪和无知因为斗鸡打起来了,雍廪力气大,把无知痛打了一顿。无知去襄公那里告状,反而被襄公痛骂了一顿玩物丧志之类的话,待遇减半。从那之后,无知算是恨死了雍廪。 如今无知刚刚登基,不好大开杀戒,因此也就没有动雍廪。可是雍廪担心啊,他担心无知终究要报复他,于是他悄悄地找了几个大夫商量,结果大家都很害怕,因为大家都得罪过无知。 这下好了,人多力量大,人多胆量大。 “办了他们。”大家一致同意。 具体的过程这里不多说了,也就是弄了一个鸿门宴类型的宴会,宴会上一摔酒杯,埋伏的弟兄们就出来杀人。 就这么简单,无知、管至父和连称就被干掉了。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得罪人太多了,千万不能当官,否则那就是自己找死。 所以,无知真的很无知。 现在的问题来了:无知死了,谁来当国君? 伟大人物要出场了,这次是真的要出场了,请保持肃静,手机调到振动,要上厕所的忍一忍。 【管鲍之交】 从开始动笔那一天,就盼望着早一点写到这里。 管鲍之交是古人经常提到的一个典故。古人动不动就说自己跟谁是管鲍之交云云,其实,除了管鲍之交本身,再也没有过管鲍之交,中国没有,全世界都没有。不谦虚地说,管鲍之交那是蝎子巴巴——独一份。 前面的一些人物,对于郑庄公和祭足,那是佩服;对周公,那是崇敬;而对于管鲍,用崇拜合适一些。 人物介绍: 管仲:字夷吾,本姓姬,颍上(今属安徽省)人,齐国士人,周穆王后代。 鲍叔牙:本姓姒,鲍邑(今山东丙城东)人,齐国士人,大禹后代。 什么是士?卫士?零分;士兵?零分;干部的干写反了?有点意思了,可是还是零分。 看来,需要普及一下知识。 西周的宗法制是以天子为天下大宗,所以称为“宗周”,王位由嫡长子世袭,王的众子则封为诸侯,为王国的小宗。诸侯在其国为大宗,世子世袭,诸侯的众子则封为卿大夫,为侯国的小宗。卿大夫在自己的封邑为大宗,嫡长子世袭,卿大夫的众子则被封为士,为卿大夫的小宗。 士的地位低于大夫,而高于庶人,属于低级没落的贵族。按制度他们享有受义务教育的权利,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凭着学习到的技能,服务于君主和卿大夫身边,充当低级官吏,或以武艺韬略在军队中充当骨干;或行侠远游,求人赏识,以至为知已者死;或以文才谈辩论理,教授生徒,著书立说;或以技艺从事工商方术之事。 简单说罢,士就是出身红五类,但是除了受义务教育的权利之外,什么也没有的那一群人。举个例子,譬如你爷爷是老红军,你哥哥现在混到了副部级,那就属于卿大夫阶层,可是你只混到了大学讲师或者科级以下公务员,你就算士了。 按照管仲的情况看,祖上是周穆王的儿子,大概从周穆王的孙子开始从周朝来到齐国做大夫,然后经过若干代,管至父属于嫡系,继承了祖上的职位,而管仲这一支最终就成了士,祖上的遗产分不到手,只能靠自己混。 鲍叔牙情况相仿,祖上应该是周边姒姓小国的公子(基本上不是谭国就是杞人忧天的那个杞国),来到齐国做了大夫。到了鲍叔牙这一代,也成了士人。 管仲和鲍叔牙是好朋友,志向相同,兴趣相近,两家家庭背景相似,因此,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两人的特点是不相同的,管仲才华出众,鲍叔牙待人真诚。于是,这两个朋友之间发生了以下著名的故事。 两个人合伙做生意,管仲出资少,鲍叔牙出资多。赚钱之后结算,管仲分得多,鲍叔牙分得少。 “小鲍,你脑子进水了?你出钱多,怎么分得反而少?”有人问鲍叔牙。 “管仲家里穷,他比我更需要钱啊。”鲍叔牙说。 “哼,当心吧,别管仲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他不会的。” 有人看不过去,去找管仲。 “管仲,你这人不厚道,怎么你出钱少,反而分得多?” “哎,鲍叔牙家里比我家有钱啊,我比他更需要钱。”管仲也这么说。 “你不厚道,你这样谁还跟你合伙做生意?” “鲍叔牙啊。” 也不知道是管仲做生意的天分不行,还是确实运气不好。总之,两人的生意在一开始赚钱之后,越做越差,到最后老本都几乎赔进去,于是不再做生意了。 “管仲这人就是个大忽悠,吹牛行,干起活来就不行了。”有人这样说。 “别这么说,管仲可不是个大忽悠,更不是蠢。俗话说:人走时运马走膘。生意没做好,确实是点太背了。”鲍叔牙为管仲辩解,丝毫没有埋怨他的意思。 可是,鲍叔牙自己单独做生意却很红火。什么生意?开店,什么店?饭店。 鲍叔牙的饭店以诚信著称,决不缺斤少两,也决不用潲水油或者病死的猪,店里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去他的店里吃饭,那是绝对放心。鲍叔牙的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菜式好,人人吃了都说好,不用猜也知道,店里有好厨师。没错,店里的大厨姓雍名巫字易牙,人们就称他为易牙。易牙的菜那是色香味俱全,而且总有新花样。 后来,后人尊鲍叔牙为饭店的祖师爷,易牙为厨师的祖师爷。 关于易牙的厨艺,孔子和孟子都有很高评价。据《列子》记载,孔子曾说过:“淄渑之合,易牙尝而知之。”歌词大意是:“把淄水(山东)渑水(河南)混放在一起,易牙也能分辨出来。”《论语谴告》中,孟子说:“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意思就是:易牙是天下第一厨师。《荀子·大略篇》也记载:“言味者予易牙,言音者予师旷。”意思是谈美食去找易牙,谈音乐去找师旷。 后世人将搓一顿称为“易牙祭”,时间久了,成了“打牙祭”。 【管跑跑】 生意不好做,怎么办?管仲只好设法混进公务员队伍。没办法,总要挣钱活下去啊,何况还有老娘要养呢。 谁知道,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管仲三次担任公务员,结果三次被炒,很没有面子。 “这人的品行一定有问题,要么就是个混混。”有人这样议论管仲。 “绝对不是,不过是他的上司不懂得怎样用他而已。”鲍叔牙又为管仲辩解。 身为贵族,尽管是破落的,有受教育的权利,也就有保卫祖国的义务。管仲和鲍叔牙一样,义务兵役是躲不过去的。 每次打仗,鲍叔牙都冲在前面,奋不顾身。撤退的时候,鲍叔牙都拖在后面,掩护大家。 可是,管仲不一样,进攻的时候,他总是落在最后,不是马不肯跑就是车陷到坑里了,总之永远排最后;可是打了败仗逃跑的时候,管仲总是在最前面,马也不偷懒了,车也不会掉进坑里了。 一共打过三次仗,管仲就逃跑了三次。 “胆小鬼,逃兵。”很多人这样嘲笑管仲。 “你们都错了,管仲不是胆小鬼,也不是逃兵,他这样做,是因为他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他养,他死了,老母亲就没人养了。所以,他是个孝子。”每次鲍叔牙听到别人骂管仲的时候,都会这样为他辩解。 不管怎样,管仲得了个外号——管跑跑。 管仲和鲍叔牙在一起,经常意见不一致。每到这个时候,鲍叔牙就放弃自己的意见,听从管仲的。 这么说吧,凡是管仲做的事情,鲍叔牙都认为是对的;凡是管仲说的话,鲍叔牙都坚信不疑。说来说去,说成了“两个凡是”。 “鲍叔牙说的是对的,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牙也。”管仲这样评价鲍叔牙,肯定鲍叔牙的同时,也就是在肯定自己。 “管仲把我当知心朋友,我非常高兴。”鲍叔牙说。 说来说去,鲍叔牙是管仲的粉丝。 【分工合作】 管仲是个有野心的人,做小生意赚钱不是他的目标,他不想永远拿着长矛上战场,他想坐在总理办公室里指挥战斗。 “管仲,你说,我今后能干什么?”一天,两人闲聊的时候,鲍叔牙问管仲。 “你呢,很正直很有原则,但是太正直太有原则,不懂得变通,你最多也就做个亚卿到头了。”管仲说。亚卿相当于副总理。 “那,你呢?” “上卿,我不当上卿,是齐国的损失。这么说吧,齐国要想治理好,兄弟你就够了。可是,要想雄霸天下,那要靠我。”管仲说话一点也不谦虚,但脸上却没有骄傲的神色。 “知道了。”鲍叔牙说。他牢牢记住了。 齐襄公的乱伦事迹传遍了天下,而且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在别人抱怨和嘲笑的时候,管仲看到了机会。 “兄弟,襄公这样子,估计蹦跶不了几年了。依我看,他这辈子也不会有儿子了,那么,到时候能够继位的就是他的弟弟公子纠或者公子小白了,这两个公子现在没人搭理,你我正好乘虚而入,你去辅佐一个,我去辅佐一个,今后总有一个当国君的,那时候我们可以互相举荐,岂不是万全之计?”管仲建议。 “好好。”凡是管仲说的,鲍叔牙都支持。 俩人一分,管仲挑了公子纠。公子纠是哥哥啊,脾气也好,希望远远大于公子小白。鲍叔牙不愿意了,他觉得自己去辅佐小白没什么前途。 “兄弟,你不能这样想,上天的意思谁也摸不透,说不准就该小白当国君,你要不去,万一小白当了国君,咱们这辈子可就没指望了,只能当这个破士了。你必须去,你去了,咱们双保险。”管仲劝鲍叔牙,并答应他有事一定帮他。 于是,鲍叔牙去给小白当老师,管仲又找了一个朋友召忽一同去给公子纠当老师。果然,公子纠和公子小白正愁没有人帮忙,现在有人愿意帮自己,既感激又高兴。 没过多久,管仲又来找鲍叔牙了。 “兄弟,情况有些危急了,襄公最近有些多疑,对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很不利。依着我,咱们带着他们出去躲一阵,到时候齐国出了事,再伺机而动。”管仲看出形势不对了,其实他可以不提醒鲍叔牙,可是想想,万一小白被襄公杀了,那边公子纠又得个什么脑膜炎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两个都要保护。 “好好。”凡是管仲的建议,鲍叔牙都无条件执行。 几天之后,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同一天逃离齐国。公子纠的老娘是鲁国人,今后能够借上鲁国的力量,因此跟管仲和召忽投奔了鲁国,鲁庄公果然十分欢迎,热情接待。 公子小白的老娘是卫国人,可是鲍叔牙决定不去卫国,而是去附近的莒国,而莒国是小国。为什么这样决定?“第一,我们是避难不是畏罪潜逃,襄公不会去捉我们,去莒国是安全的;第二,正因为莒国是小国,我们去了,他们更不敢怠慢我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莒国离临淄更近,万一机会来了,咱们能迅速赶到。” 管仲和鲍叔牙在避难的问题上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是因为公子纠和公子小白的情况不同。事实证明,他们的决策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