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一世=无钱=无人支持=士兵甚至将领经常溜号=没有固定的军队;皮姆=消费税+土地税=“模范新军”=2万步兵+4000骑兵。后期在军事占优的条件下,皮姆仍旧希望查理一世重回到谈判桌前,在和平框架下解决问题。直到1644年马斯顿荒原会战后,皮姆领导下的议会仍旧呼吁双方解除武装力量,“以便无偏无倚、无顾虑地谈判”。但是,查理一世拒绝了。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既然不能以苏格兰土地做抵押向英格兰融资,那么就以英格兰土地向苏格兰叛军求援!查理一世坚信,在苏格兰军队的支持下,他很快就能击溃新军。您还真敢想!英格兰土地又不是王室的,还不是一张空头支票。查理一世的对手皮姆却很实在,每年支付苏格兰叛军3万英镑,以此换得苏格兰不支持国王。看在现金的面子上,双方签订《庄严同盟圣约》,不仅切断了查理一世的外援,也保证了决战中新军不至于腹背受敌。历史证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现金最好使。如果皮姆能坚持到内战结束,查理一世即使战败也不可能人头落地,英国也可能少走几十年的弯路。遗憾的是,1643年12月8日,皮姆逝世于伦敦。此时,查理一世第二位真正的敌人出现了,他就是克伦威尔。从古至今、从东到西,曾经有无数人争论:克伦威尔究竟代表谁?无产阶级,资产阶级,议会,农民?……答:克伦威尔谁也不代表。军事强人眼中,没有规则,对他们来说实力才是规则。自此,英国内战彻底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理性。1647年,王军彻底溃败,查理一世则逃亡苏格兰。苏格兰人非常不够意思,以40万英镑的价格把他卖给了模范新军。事后,查理一世戏谑自己“我是被买进和卖出的”。查理一世之死无论怎么审判,克伦威尔都知道,查理一世始终是英国国王。他只需逃离伦敦,随便到一个乡村,振臂一呼就能纠集起一批效忠于王室的骑士。到那时,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叛国者。国王,必须死。国王与议会内战,倒霉的不只是国王。倒霉的,还有议会。军方力量不仅要消灭国王,而且要控制议会,因为,暴力从来就不崇尚平等。战争胜利后,议会下院要求军队分驻在全国各地,然后遣散。开什么玩笑,老子拼命打下来的江山,想鸟尽弓藏?军事力量一旦长成,就很难在制度框架内约束直至消灭,他们从暴力中成长,也只相信暴力。克伦威尔的回应是:率军进入伦敦,驱逐了2/3的议员,建立了一个服从于军队的议会。即使如此,这1/3的剩余议员仍旧和克伦威尔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审判查理一世的问题上,矛盾终于爆发了。英国议会分为上院和下院,上院代表贵族,下院代表新兴工商业者。上院、下院无论谁代表谁,无论哪家进步、哪家反动,都只是政治势力中的博弈者。英国内战:国王土地抵押术(3)只要是政治势力,就得有反对者。一个人的博弈注定是独角戏,结果才是真的任意妄为、荼毒生灵。永远不可能有一个人的正义。此时,上院是下院唯一的反对者,也是克伦威尔最大的敌人。反对我,就取缔你的发言权。克伦威尔宣布:“人民是一切公正权力的源泉,人民选举的代表拥有国家的最高权力,下院宣布或制定的任何法案都具有法律效力,所有人都不得违背,即使这些法案没有得到国王或上院的批准。”这段话,在另外一个场合是这么说的:“我就可以代表人民,我才拥有最高国家权力,我的话就是法律,所有人不得违背。至于国王和反对者,Go to hell!”克伦威尔又失算了,即使关闭了上院,审判国王的提案仍旧没有通过。1648年12月6日,军队再次将下院反对审判国王的议员赶出了议院,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接下来的事情,不再是革命,而是闹剧:在缺席一半法官的法庭上,得出了一个处死国王的判决,罪名是国王投靠苏格兰(虽然这事儿新军自己也常干,而且更离谱)。如果不让我说话,别人还指望能有什么公道?——查理一世这场审判最根本的理由是:克伦威尔需要国王的脑袋。无论怎么审判,克伦威尔都知道,查理一世始终是英国国王。他只需逃离伦敦,随便到一个乡村,振臂一呼就能纠集起一批效忠于王室的骑士。到那时,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叛国者。国王,必须死。1649年1月30日,查理一世在白厅断头台上留下了自己的遗言:“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能够宽恕将我送至此的那些人,因为他们的声音并不属于他们自己。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享受作为一个英国国民所能享受到的自由,但愿这不是奢求。宽恕是君王的特权,现在——我将它留给了你们。”历史上永远没有绝对的先进,也没有绝对的反动,所有的对或错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对或错。说到底,先进和反动之争不过是反动势力赚的钱少点,先进势力赚的钱多点(先进生产力和落后的生产关系枷锁)。如果靠鲜血解决江湖纷争,甚至动用暴力战争,民族将为之付出停滞甚至倒退的代价。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双方都必须让步,政治的精髓恰恰就是一种利益对另一种利益妥协。占尽一块蛋糕的人,只能是封建专制;鲜血,只能浇灌暴君专制的渴望。查理一世人头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克伦威尔被军方拥戴为护国主,终生不易,而且世袭;议会被军官会议替代。这位天才的草根枭雄绝非善男信女:血腥镇压剑桥等郡农民运动,屠杀平民派士兵;远征爱尔兰的时候在德洛格达屠城;残存的下院也被解散。当时下院议员高呼“自由”时,克伦威尔回答:“你们有呼吸的自由。”为什么议会首领克伦威尔比专制代表查理一世还横?因为,克伦威尔有的是钱,想怎么对国民收税,就怎么收税。查理一世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失去了最大的反对者,议会再不能制约自己养大的这头怪兽。长期征战的结果无疑是横征暴敛,加上护国政府实实在在是一个腐败成风的政权,克伦威尔的亲友几乎把持了所有要害部门。克伦威尔当政后期,国家财政再次濒临崩溃,1656年财政赤字为80万镑,1657年就达到了150万镑,1658年他临死前则成为200万镑。这位天才的军事领袖应对财政赤字的方法是货币减重,当时英国可是以金银为货币的,唯一的结果就是通货膨胀:1658年小麦价格至少比1654年上涨一倍。这已经是抢劫的最高境界。强人政治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失去强人后必然变成一盘散沙,因为,强人不允许另一个强人存在,不会有人瞬时填补权力真空。1658年克伦威尔去世,他儿子根本驾驭不了老爹手下的军队,军官组织了“安全委员会”,驱逐了护国主二世,准备实行军政统治。如果顺着这个路径走下去,英国军队会互相PK,胜者将重新统治英国,英国将走入一个历史循环的怪圈。所幸,不是。英国议会军队不是常备军,而是雇佣军。雇佣军也服从命令,前提是,给钱。在英国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数百年来积蓄的商人力量终于爆发了。手段很简单,拒绝给军官贷款。不给钱,士兵就会走人。高级军官走投无路,走上了查理一世的老路:重开议会讨论征税。议会不可能允许军人获得稳定的收入,没有金钱的军队,如同没有血液的怪兽,终于拜倒于商人脚下。1660年,议会讨论结果: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南海骗局(1)理论上,南海公司这种做法并不违法,他们的资产居然是合法的。只要有证券市场存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不断变换。故事本身没有错误,那何尝不是人类的梦想?南海公司,诞生在一个充满创新的时代,这个时代天翻地覆、英雄辈出,今天,我们称呼它为“工业革命”。现在,我列出一个简短的名单,他们全部属于那个年代:物理学奠基人、高等数学奠基人牛顿(英);经济学奠基人、《国富论》作者亚当·斯密(英);化学奠基人普列斯利特(英);西医创始者、医药学奠基人波义耳(英);蒸汽机改良者瓦特(英);……正是有了他们,人类才有了高等数学、理论物理、化学、西医和近代工业,人类才有了现代文明。南海公司,与众不同;它创新的,是谣言。1711年,一名叫做哈利·耶尔的商人成立了南海公司,南海就是今天的秘鲁和墨西哥湾。南海公司的营业范围是承担王室60万英镑的债务,作为报答,耶尔获得了南海贸易垄断权,英国政府永久性赋予该公司酒、醋、印度货、缫丝、烟草、鲸鳍的免税权。而且,成立之初,南海公司已经取得了西班牙王室南大西洋领域贸易专营权。南海,尽人皆知,蕴藏着数不尽的金银(假的),而且,西班牙已承诺放弃当地四个港口的征税权(也是假的)。经理英国国库,具有英国、西班牙两个贸易专营权!这些概念比今天的大盘蓝筹、垄断央企毫不逊色,在某种程度上,南海公司是当时英国的中央银行,这可是接手王室债务的公司,相当于中国人民银行上市了!投资者没信心,脑子秀逗了?实际情况是,英国商船要向西班牙交纳25%的利润,其余75%加征5%的税。唯一免税的商品,是奴隶,但只能运往墨西哥、秘鲁或智利。1720年1月,英国议院开始讨论如何偿还国债,共涉及3000万英镑。此时,南海公司为了独自承揽国债,提出了非常优惠的条件:国债利率降为4%。当最强大的对手英格兰银行放弃国债竞标时,伦敦亢奋了:南海公司股价仅用一天时间就从130镑上升到300镑。让一个公司承担所有国债,搞不好是要出事情的,议院用了两个月时间讨论是否接受南海公司提案。这两个月向大家说明了一个道理:证券市场的故事,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耶尔对南海公司的董事们说:西班牙将允许南海公司在所有殖民地自由贸易;南海的丰富矿藏将使英国金银与土同价;墨西哥将把全部金矿用来购买英国的棉花和羊毛,而南海公司将承揽所有贸易;南海公司可以不向任何外国政府缴纳关税……以上种种,都是假的。4月7日,议会通过法案,确定南海公司为政府国债唯一承销商。5天后,也就是12号,南海公司董事会按照3倍溢价增发100万股,允许投资者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当日,认购价在黑市上就翻了一倍。接着,董事会又以4倍溢价发行了第2个100万股,几个小时之内被认购一空。1720年1月1日伦敦股票指数只有190点,到了7月份突破了750点,半年之内翻了三番。推动伦敦市场指数狂飙的,除了南海公司之外,还有一系列皮包公司。它们有的说能造永动机,有的说能改变孩子命运,有的说能从水银中提取银……有一家公司居然叫做“经营和承揽巨大好处,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的公司”!南海骗局(2)惊讶吗?连雷电都能从天上弄到地下,还有什么干不成的?恰恰是南海公司想打破这种泡沫。跟那些皮包公司相比,毕竟南海公司还算有理想的,尽管是大忽悠的理想。你们没素质!南海公司将这些皮包公司送上了法庭,罪名是“未经许可擅自发行股票”。法院判决南海公司胜诉,并由此炮制了《泡沫法案》。1720年7月12日,英国政府宣布禁止104家公司股票交易,任何敢于交易这些公司股票的经纪人都将被处以500英镑罚款。很多人说:在市场狂泻中,南海公司倒闭了。这事,没有。市场狂泻过程中,南海公司依然健在,而且股价坚挺。只是,在低迷的市场中,别说是神话,真实的故事都未必能激起投资者的激情,此时,人们会怀疑一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南海公司这些玫瑰般的财富神话是真的吗?尽管股票市值没有下跌,却一反高速飙升的势头,开始高位震荡。久盘必跌……9月份刚刚开始的第一周,南海公司股价始终在700英镑徘徊,距离高位890英镑已经跌去了22%。尽管南海公司董事会出面回购,但仍旧没有止住跌势。一周过去了……9月8日,南海公司召集公司全体会议,耶尔宣称南海公司是国家的英雄,是他们让官员、教士、农民乃至全体国民获得了巨大财富,投资者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最后,会议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把股价稳定在700英镑!没有人会听你的。当日,股价跌至640镑,次日又跌到540镑,此后连续下跌到400镑。确实不会忘记他们,你是投资者心中永远的痛!9月12日,南海公司走出了一着错棋——向英格兰银行求助。耶尔的原意是借助英格兰银行声誉挽回市场跌势,至于英格兰银行是否注资,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只要投资者不再潮水般抛售手中的股票,他是有能力稳定股价的(最后,你才会发现,他是如何获得这种能力的)。江湖开始流传一条消息,英格兰银行已经同意向南海公司的证券斥资600万……当日,股价应声而起,反弹至670镑。不过,耶尔仅高兴了几个小时。南海公司是英格兰银行国债承销中最大的对手,英格兰银行正虎视眈眈盯着南海公司的国债承销权呢。救助你,别逗了。当天下午,英格兰银行发表声明,称自己不会救助南海公司。南海公司股价马上又回落到580镑,次日又落至570镑,随后逐渐滑向400镑。英格兰银行认为,仅有声明是不够的: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英格兰银行干了一件更阴损的事情……9月22日,英格兰银行声称自己将以市场价15%回收南海公司发行的债券;接着,9月28日,英格兰银行声称自己已经无法按协议价格收购。按15%收购,连英格兰银行都支付不起,南海公司还有什么希望?逗你玩儿!9月29日,南海公司崩溃了,股价灾难性跌破了120英镑。其实,英格兰银行的忽悠与耶尔异曲同工,一个在呼唤市场信心,一个在击溃市场信心。现在,英格兰银行胜利了,包括政府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南海公司破产已经是迟早的事情。最精彩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英国政府担心泡沫会引发经济崩溃,开始调查南海公司真实的经营状况。实际情况震惊了所有的人:南海公司对泡沫崩溃早有预见,从一开始就要求分期付款购买公司股票的人必须提供一定价值的其他证券或不动产做抵押。1720年底,当泡沫彻底破灭时,公司总净值仍为3780万英镑,董事会成员总资产竟然高达2401万英镑!太离谱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更可恨的是,理论上,南海公司这种做法并不违法,他们的资产居然是合法的。只要有证券市场存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不断变换。故事本身没有错误,那何尝不是人类的梦想?比讲故事吸引投资更可怕的是不公平竞争,是有人利用权力谋利。《泡沫法案》出台之前,一些政府高官参与了股票交易,他们清楚即将出台的法案,因此在法案出台前卖光了股票。南海泡沫后,英国政府严厉处理了这些人。证券市场的灵魂是“公开、公平、公正”,股份制是在人类文明基础上诞生的现代经济制度,至今没有任何一种组织框架能比它显现出更强的生命力。如果失去了“公开、公平、公正”,非但证券市场,连股份制公司都不可能存在。既然有内幕消息,那投资者就永远无法战胜内幕消息交易者。也正因为如此,内幕消息交易者站在一个不公平的起点与普通投资者竞争。从那个时候起,禁止内部人交易就成为证券市场惯例,因为,这会毁掉股份制的灵魂。我能计算出天体的运行轨迹,却难以预料到人们如此疯狂。——牛顿(非著名金融学家、伟大的牛顿先生赔了5万英镑)最后的王牌:英格兰银行在一系列政治经济事件中,英格兰银行始终起着稳定金融市场的作用,虽然这些工作让它着实赔了很多钱。倒不是英格兰银行有大无畏的精神,主要是每次王室都要求它出面,并许以丰厚的报酬。南海泡沫中最拉风的当属英格兰银行,这家银行成立于1694年,后来成为世界上第一家中央银行。不过,始建时期英格兰银行远没有这样举足轻重,英格兰银行始创期间,英国正跟法国对打,而且已经打了6年,什么时候打完,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英格兰银行刚刚成立就向王室贷款20万英镑支持军事,以期望战胜后的回报。此后的日子,英格兰银行致力于重整王室债务。然而,英格兰银行并不是当时王室唯一的借款银行,东印度公司、剑刃银行等,它们都可以承担这一职能。虽然它们同时支撑英国军费,但彼此之间也是有竞争的。这句话不全对,英格兰银行此时根本无法与东印度公司竞争。前途是光明的,道路也是曲折的。东印度公司率先出招。1707年,东印度公司集中了一批货物,在大不列颠岛本土大量换取英国铸币和英格兰银行银行券,很快他们手中集中了1/3的英国铸币。英格兰银行对此一无所知。1707年8月的一天,东印度公司人员突然持30万英镑的银行券向英格兰银行提取铸币。英格兰银行当时就被打蒙了,挤兑由此发生。英格兰银行还是幸运的,因为它有三位股东,分别是英国女王安妮、萨默赛特公爵和纽卡斯公爵。三位股东明白,这事儿,只能是东印度公司干的,都是为自己服务,总不能最后就剩东印度公司吧。三位王室成员向英格兰银行提供了自己手头上可以集中的所有铸币,同时,严令东印度公司不得提取这30万英镑铸币。英格兰银行侥幸过关。下一个问题,是王室贷款特许权期限。王室贷款特许权是有期限的,每一个期限结束前,王室会重新拍卖,竞拍银行付出的代价往往是以低于市场利率的价格向王室提供大量长期贷款。在特许权市场中,英格兰银行遇到了另一个重量级选手,剑刃银行。打一个比方,英格兰银行是现在的美国州立银行,剑刃银行就是当时的花旗集团。剑刃银行是一家以经营贷款、公众存款、发行银行券为主要业务的土地银行,集中了当时所有最赚钱的金融业务。剑刃银行所有者约翰·布伦特后来热衷于一个金融游戏:投机南海公司股票,直至成为南海公司大股东。1711年,剑刃银行在特许权竞争中击败了英格兰银行,很多人都认为,英格兰银行将从此沦落为二流银行,其股价也在伦敦证券市场一落千丈。如果没有南海泡沫的话,英格兰银行迟早会被剑刃银行兼并,或者在历史长河中自生自灭,没有人会记得它曾经存在。1720年发生南海泡沫,作为大股东,剑刃银行受到了极大影响。更不厚道的是,英格兰银行不仅收购南海公司债券,同时还收集剑刃银行银行券,然后组织人挤兑剑刃银行。在王室要求挽救剑刃银行时,英格兰银行宣称,自己已经为南海公司债券支付了400万英镑。1720年9月,在南海泡沫的高潮中剑刃银行倒闭。事后,英格兰银行收购南海公司,夺回了国债承销权,确立了其在伦敦银行业的霸主地位。刚才,说的是英格兰银行是伦敦银行业霸主,不是英国银行业。英格兰银行的银行券只能在伦敦市区流通,在广袤的乡村,大家还不太清楚英格兰银行是什么。乡村有自己的草根金融体系,现在史籍称呼这些机构为“乡村银行”。乡村银行由金银匠转换而来,很多人找金银匠做首饰,从他们手中拿到取货单。后来,人们就把金银存放在金银匠那里,金银匠开出存款证明,于是金银匠铺变为乡村银行,主要业务是为本地人汇款,替本地人向伦敦缴税。无疑,他们需要签发汇票,虽然数额不大。英格兰银行的目的很明确,希望自己在全国拓展营业网络,乡村银行进城提供了一个良机。1725年,英格兰银行垄断了乡村银行票据清算。此时,全国乡村银行经营已经完全受制于英格兰银行。而后,乡村银行储备也被明令储存于英格兰银行。18世纪下半叶,英国金融史上有很多坏事发生,比如与北美殖民地PK,比如70年代的乡村银行破产……在一系列政治经济事件中,英格兰银行始终起着稳定金融市场的作用,虽然这些工作让它着实赔了很多钱。倒不是英格兰银行有大无畏的精神,主要是每次王室都要求它出面,并许以丰厚的报酬。此时,有人把英格兰银行誉为“王室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法国是怎么当上西欧主角的(1)路易十四的失败之处,并不在于搂了多少钱,甚至不在于发动了多少战争。路易十四最失败的地方,恰恰是他自认为最成功的地方:王室成为国内一枝独秀的政治势力。有时候,同一个历史事件会给两个国家带来截然相反的后果。宗教改革给英国带来了君主立宪,却给法国带来了无穷的灾难。法国宗教改革演化为一场内乱——“胡格诺宗教战争”,当时,法国路德宗、加尔文宗、胡格诺派、天主教都不具备压倒性优势,各派之间红装变武装、文斗变武斗,社会秩序已荡然无存。鉴于臣民经常闹事,也因为臣民经常闹事,法国王室建立了欧洲大陆独一无二的专制体系。这句话,肯定有人觉得重复,“鉴于”和“因为”有区别吗?答:有。臣民经常闹事,国王很烦,要建立专制政权,所以,叫做“鉴于”;臣民经常闹事,无人不希望结束混乱,也就必然呼唤强权,所以,叫做“因为”。这个专制体系是欧洲独一无二的官僚体系——王室在全国范围派驻监察官,统管各省司法和财政大权。1642年,王位传到了路易十四手中的时候,法国已经形成了绝对君权,路易十四即赫赫有名的“太阳王”。这位“太阳王”在王位上待了72年,至今欧洲各国王室无人能打破此纪录。前期“太阳王”兴办工商,后期穷兵黩武,是一位毁誉参半的帝王。前期,之所以能励精图治,是因为绝对专制的“太阳王”不能为所欲为。地缘竞争实在是太强了,荷兰、西班牙,就连后起之秀英国也俨然站在这个欧洲民族国家始祖的头上。太阳王要想让太阳照耀下去,必须比这些国家更有钱。路易十四的思路是,只要金银多,国家就会富强,只要有钱,就什么都有。路易十四赚钱的方法有三个:先说第一个,闭关锁国。这个方法毫无新意,从古至今,闭关锁国不过就那么几条:提高关税、设置贸易壁垒。我们的清政府就执行闭关锁国政策,而且被骂了一百多年。其实,闭关锁国并非一无是处,究竟是对是错,要看谁来说、怎么说。经济学,确切地说是西方经济学告诉我们,国际贸易中各国要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只有这样,全世界人民的福利才能提高。比如,当时法国应该进口纺织品,现在我们应该进口计算机芯片。所以,不能闭关锁国。成本比你高,是因为起步比你晚,只有不断尝试,落后国家才可能产生质变。按照现有国际贸易逻辑,你是主角,我是配角,落后国家在高端产业上将永远没有比较优势。那我就永远是配角了。我没当过主角,你怎么知道我当不了主角?还有一句也很适用:废话,谁不想当主角啊。要想成为主角,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国外商品拒之门外,发展自己的生产体系。所以,闭关锁国,很多情况下并没有错,关键是闭关锁国之后的事情。如果,闭关锁国之后,没有“一心一意谋发展”,而是大家关起门来过好日子,那是绝对不行的。第二个方法:模仿其他国家工业体系。1662—1663年期间,路易十四建立了大批“王家工场”,仿制威尼斯镜子、英国纺织品、荷兰呢绒甚至神圣罗马帝国的铜器。为降低“王家工场”成本,路易十四又取消了国内关卡,兴修运河。当时的法国,南部城镇刚刚并入版图,地方经济甚至贵族受王权影响很小,而且,这里本来就是传统的欧洲大陆商路。非但如此,他们还挖走了国王熟练的工人,忽悠国王提供财政支持:十几年里,王室共补助花边生产550万里弗尔、尼织200万里弗尔……法国是怎么当上西欧主角的(2)结果:1663年王室赤字高达3500万里弗尔,不得不靠发行国债度日。第三个方法:抢夺殖民地。英国、荷兰甚至西班牙殖民者都是个体户,最多打着国王名义招募个把人。法国一出手就是正规军,17世纪中叶以后,法军先后占领了西印度群岛和加拿大的大片土地,之后又相继侵占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遗憾的是,法国海外殖民地地盘虽大,却只重贸易,不重生产。也就是说,法国对殖民地完全是一种掠夺式开发,尤其是非洲殖民地基本没有建立完整的生产体系,由此,给本土带来的利益或多或少低于其他国家。如此三个方法,也给了法国城市一个较好的发展空间:国内商路关卡减少、引进新技术、获得财政支持、殖民地带来了大量金银和奴隶……这些,无一不昭示着法国可能沿着一条与英国截然不同的路径走向强国。历史虽然是无数偶然事件的堆积,但每一个偶然事件又绝非偶然,或早、或迟,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恶花,是绝对不可能结出善果的。专制王权,就是如此。一旦国家实力增强,地缘竞争就会减弱,王权限制也就松动。况且专制政体下,王权强弱并不完全决定于国家经济实力,因为,专制王权可以集中国内一切力量。路易十四向所有地方都派驻了督办官专职收税,什么“富人税”、“入市税”、“核准金”,等等。总之,就一条,要钱;想征多少,就征多少。不给,就抢。法国议会不能制约王权吗?英国议会不是很有权力吗?英国议会之所以有权力,是因为议会必须有权力;法国议会之所以无权,是因为它必须无权。在英国,有议会,国王处处掣肘;没议会,国王连一天都混不下去。英国没有官僚体系,国王要想统治全国,必须依靠议会的贵族和富人召集乡众、征集税收、贯彻政令……路易十四不同。法国有当时欧洲最为庞大的官僚体系:若干委员会、若干地方总督、若干包税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权力源自王权。权力只对来源负责。这是一个与英国截然不同的统治体系,所以,路易十四可以在欧洲很自豪,只有法国国王有权直接向全国征税。路易十四之前,各城镇都有城市宪章,城市独立享有财政收入,监督权在市议会手中。为抵抗王权侵蚀,各市一般都使用雇佣兵或者民兵对抗暴力,一旦国王对城市税收要求过高,就会激起市民反叛。路易十四终于把城市全打服了,就连贵族领导的规模浩大的“投石党运动”也被镇压。城市领导权被代表王权的督办官篡夺,敢于抗税者将被处以流放、苦役、绞刑、斩首甚至是车裂……集权给路易十四带来了大量财富,他迅速建立了一支可以抗衡欧洲强国的军队。有了钱,路易十四就不把自己当人,觉得自己是神了。有钱后的路易十四成为一个战争狂人,搞得法国边境无一处不起战火。最终,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都成为法国的敌人:英国、荷兰、西班牙、北欧国家甚至罗马教廷……当然,结果是不断败北,国内税收很快就不能支撑王室巨额开支。约从1690年开始,法国王室财政几乎年年巨亏,路易十四必须另谋其他资金来源。路易十四拿出赚钱的绝招:卖官。卖官这个事儿,不是路易十四发明的,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欧大家都没少干,只是要干到路易十四这个地步,也确实古今少见。路易十四当政后期,几乎无官不卖,每年从卖官生意中搞到7000万里弗尔,约占王室收入的50%。自此,直到1789年资产阶级革命爆发,卖官制在法国始终畅行不衰,成为欧洲乃至世界上的一大奇观。路易十四的失败之处,并不在于搂了多少钱,甚至不在于发动了多少战争。路易十四最失败的地方,恰恰是他自认为最成功的地方:王室成为国内一枝独秀的政治势力。这样的王室,等于始终宣扬这样一种逻辑:只有官员,在这个国家才是最神圣的,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人。官僚体制中,国王的喜怒哀乐可以决定大臣的荣辱升迁,大臣又决定下级……以此类推可以延伸到整个社会。所以,只有也只要进入官僚体制就能获得资源,何必劳神创造新的财富?只有无权无势、无根无由的人才含辛茹苦,即使如此,也永远不可能融入所谓“主流”。除了国王之外的所有人,都只能以幻想超脱现实,最终人们变得懒散、空想,幻想一夜成名……(以上种种今天被称为“浪漫”)。对一个成长期的大国,这是致命的伤痕,当所有人都把命运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时,国民命运也就必然得失急骤、生死无常。没有人喜欢风险,西方人,也一样。此时的法国人,宁可投资于稳定的农业、政府债券甚至买官,也不愿在商海中沉浮。在国内,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总是在农村购买一片土地;小农破产后,不像英国人一样卖掉土地进城,而是以土地做抵押借高利贷维持农业经营。以上种种,上升到一个国家,也就只能以借贷进行资本输出。路易十四后期,这种趋势已经无法遏止,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法国却不断对外输出资本,刺激了欧洲其他国家的工业发展,国内生产体系却几十年如一日。1715年路易十四去世,战争停止,法国要赔偿其他国家25亿里弗尔巨债:这才是这位铁腕法王的真实面目。王权如同几何学上的原点,永远不可分割,朕即国家。——路易十四约翰·劳的金融传奇(上):赌王的裂变(1)很多人认为,约翰·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实际上,他的确是一个骗子。只是,这个骗子有点特殊,欺骗了法国,贡献了人类。1716年,法国王室年收入约是亿里弗尔,支出是亿里弗尔,大部分钱用来替“太阳王”擦屁股了。继承王位的路易十五年仅5岁,真正的统治者则是摄政王奥莱昂公爵。摄政王酷爱经济学、数学和哲学,多才多艺,风流倜傥……补充一点,此人在治国方面是纯粹的废物。他提出的方法无非是追查失职的财政官、废除一些行政职务——貌似激进,其实无非是一通看似暴风骤雨的王八拳。不过,奥莱昂公爵对法国王室还是有贡献的,因为,他有一个赌友,叫做约翰·劳(1671—1729,John Law)。公爵起用约翰·劳为法国财政大臣,终结了法国王室的烂账,却也给法国带来了无穷灾难。他使法兰西破产。——约翰·劳的墓志铭很多人认为,约翰·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实际上,他的确是一个骗子。只是,这个骗子有点特殊,欺骗了法国,贡献了人类。在世界历史、法国历史、经济学说史和金融史上,约翰·劳都是浓墨重彩的人物,绝对不可忽略。可以这样印刷约翰·劳的人生名片:伟大的经济学家、法国财政大臣、法兰西银行创始人,赌王、杀人犯、越狱犯和诈骗犯。约翰·劳出身于英国爱丁堡一个银行世家,青年时代接受过良好的政治经济学教育。关于他的记载说明,他年轻时具有超强的数学天赋,不过,这种天赋被他用到了赌桌上。虽然他曾贵为法国财政大臣,学术思想独树一帜,但绝对不是年轻人的楷模。1694年约翰·劳不但去调戏别人的女朋友,事后还杀掉了人家的男朋友,因此,被判终身监禁。美国电视连续剧《越狱》中的主人公很牛,约翰·劳却是现实版的斯科菲尔德。他很有办法,具体什么办法不清楚,反正最后成功越狱。此后,在英国、荷兰、德国、匈牙利、意大利和法国流窜了14年。流窜过程是很幸福的,赌场是他赚钱的最佳途径,所以,绝无囊中羞涩之虞。如果仅此而已,约翰·劳大概最多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泡沫,没有人能记得这位赌王。不一样的是,赌博之余,这位赌王还经常思考货币金融问题。更可贵(可悲)的是,成名之后,他在赌场上结交了很多达官贵人,不断向各国王室灌输自己的金融理想。没人搭理他。1705年,约翰·劳动极思静,流窜回苏格兰专职写作,出版《货币与贸易通论》——一部创世纪的经济学巨著。这本书主要观点如下:经济萧条,增加货币供给不会提高物价,反而会增加产出;没有金银,可以发行纸币;政府应当设立拥有货币发行权的银行,提供足够的信贷和通货来保证经济繁荣。1919年,经济学家熊彼特看完《货币与贸易通论》之后掩卷长叹:“约翰·劳的金融理论足以使他在任何时候都跻身于一流货币经济学家之列。”此书出版之后三百多年,不断有人复述他的学术思想,有个最著名的粉丝,叫做约翰·梅纳德·凯恩斯,被誉为“当代经济学之父”。凯恩斯写了本复述约翰·劳思想的书,叫做《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即当代经济学大厦奠基之作《通论》。两本《通论》的命运不同,不过是因为约翰·劳和凯恩斯遇到了不同的时代背景。约翰·劳的金融传奇(上):赌王的裂变(2)凯恩斯,比较幸运而已。法国摄政王奥莱昂公爵也看到了这本书,看完之后也是拍案叫绝。路易十四死后,公爵正为一堆烂账愁得要死,既然自己可以创造钱币,又何必为缺少金银发愁?顺便想到自己还是约翰·劳的赌友,于是,对约翰·劳伸出了橄榄枝。约翰·劳终于得到了机会。1716年5月5日,法国政府特许约翰·劳在巴黎成立通用银行(Banque Genarale)——法国第一家私人银行。王室授予通用银行特许货币发行权,纸币可以兑换硬币,也可以用来缴纳赋税。在此之前,为应对财政危机,摄政王经常擅自削减金币含金量,搞得金币几乎变成了铜币。通用银行纸币,却可以足额兑换金银。由此,纸币获得了良好的信誉,也刺激了流通,法国商业开始复苏。人们对赌王的信任甚至超过了摄政王。1716年年底,1单位通用银行纸币可以兑换单位国债。当年,约翰·劳同意每年向法国王室支付5300万里弗尔,作为代价,法国税收由他来包办,如果法国税收少于5300万里弗尔,由约翰·劳补齐,反之,则归他本人所有。由此他成为全法国真正的包税人。约翰·劳并不想通过税收赚钱,从印刷纸币中获得的收益当然要远远超过税收。所以,这位包税人与以往不同,他没有提高税收额度,而且裁撤了大量税官,取消了皇室贵族免税待遇。公平地说,约翰·劳的方法在最初几年确实为法国带来了好处,通用银行经营良好,缓解了王室财政困境,也为工商业发展创造了一个相对平稳的税收环境。然而,纸币需要黄金作为储备,通用银行并不能无限制发行纸币,约翰·劳还是不能完全贯彻自己的金融理想:无储备情况下增发纸币,纸币又刺激经济增长,那才是他理想中的天国。黄金在哪里?1717年,约翰·劳雄心勃勃地向摄政王提出“密西西比计划”,要开发密西西比。据说,那是一片遍地是黄金的土地;据说,那里用小刀和镜子就能从土著手里换来宝石……8月,密西西比公司成立,公司获得密西西比河流域法国贸易特许权、加拿大皮货贸易垄断权,公司每股售价500里弗尔,可以用国债购买(国债实际价格不足面值的2/3)。1718年12月,通用银行被国有化,更名为皇家银行(Banque Royale),约翰·劳为行长。1719年,约翰·劳买下了法国皇家造币厂,皇家银行纸币成为法国法定货币。同年,密西西比公司和原印度公司合并成为“新印度公司”,垄断了法国所有欧洲以外的海外贸易。这个公司的控股者,是约翰·劳,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印度公司发行5万股股票,每股面值500里弗尔,仍旧可以用国债购买。约翰·劳承诺,每股一年可以获得200里弗尔分红,加上股票升值预期,这绝对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投资!提醒一下,约翰·劳的股票可是相当于国家信誉!为了买到印度公司股票,达官贵人围住了约翰·劳的家,为了等候约翰·劳,许多人开始在他家附近租房。据说,约翰·劳家附近的房租都因此上涨了10倍。各种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说,约翰·劳家附近的一个鞋匠每天为前来购买股票的人提供纸笔,每天能赚200里弗尔;有人说,一个驼子把后背出租给投机者当书桌,也收益不菲;甚至有人说,摄政王找不到人陪伴自己的公主,因为贵妇人都跑到约翰·劳家去买股票了……实际情况是,印度公司开盘价格从不足1000里弗尔一路飙升到超过2万里弗尔,看情况,还会继续飙升……法国,疯狂了!约翰·劳的金融传奇(下):密西西比泡沫(1)每当看到这段历史,我都惊讶于约翰·劳的金融天分。作为一个经济学人,我羡慕他的成就和经历:不但是当代经济学先知,在学术上开山立派,而且,得到了实践自己学术思想的机会。其实,约翰·劳设计的金融体系并没有过多错误。如果非要说有错,那么他确实不应该选择股票作为回购手段,更不应该炒作密西西比泡沫。暴富的人们开始挥霍金钱,平时遥不可及的珠宝已经成为大路货,唯有印度公司的股票,千金难求。大家都知道,拿到了印度公司股票,就等于获得了印钞机。即使对普通人,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新时代:一年内工匠的工资翻了4倍,失业消失了,新的住房拔地而起——每一个人都将变成富人……股票不断升值,也给了约翰·劳充分的资金来源和信心。在约翰·劳主导下,印度公司在1719年9—12月增发30万股,每股面值5000里弗尔,资金用途是偿还30亿里弗尔法国国债。募股的原因,是印度公司在密西西比购买了很多土地,那里有着丰富的金矿资源,获得募股资金后,印度公司的收益将成倍上升。以上内容,纯属虚构。可以这样猜测,约翰·劳的想法是通过皇家银行发行纸币解决财政危机,再通过卖出印度公司股票回购货币,这样流通的货币就不会增多,也就不会有通货膨胀。这跟现代中央银行并无二致,不过是一个回购国债,一个回购股票。问题是,国债和股票不一样。无论如何炒作国债,都不会偏离本金太高,股票,就不行了。印度公司股票被炒作得实在太高了,最后,已经完全是投机。如果泡沫破灭,皇家银行将无法通过发行股票回购货币。刚才说过,密西西比的故事,是忽悠,印度公司根本没有约翰·劳吹嘘的收益。虽然国债也没什么实体经济支撑,但国债利率很低,中央银行可以承受。股票本身就是投机性金融产品,交易市场上的人多为资本利得而非红利,当股票价格不能维持收益时,泡沫会破灭,届时将失去回购货币的手段,而流通中的货币足以击垮皇家银行。约翰·劳注定是这场游戏的输家。1720年,约翰·劳的事业如日中天,王室宣布由他出任法国财政大臣,这位当年的杀人犯、越狱犯的声誉在法国也达到了巅峰。据说一位贵妇人曾为见他故意制造马车交通事故,颇类似于今天为了追女孩在大街上用自行车撞人。物极,必反。尽管人们对所谓的密西西比黄金充满了信心,但忽悠毕竟是忽悠,股价不可能无限上升,泡沫总有破灭的那一天。1720年1月,政坛当红人物孔蒂亲王希望以低价买入一批印度公司股票,同时,希望自己介入印度公司经营。说白了,这位亲王就是抢劫。这一无理要求,当然被约翰·劳拒绝。结果,亲王一怒之下弄来三车(四轮马车)纸币,要求约翰·劳兑付黄金。尽管皇家银行兑换了这几车纸币,可单纯这一件事也远远不能冲垮皇家银行和印度公司。但是,这件事提醒人们,纸币和股票毕竟不是金银,它就真这么值钱?精明的先知先觉者开始兑换黄金,并逐步将之转移为窖藏。更不幸的是,一些谣言(似乎不是谣言)也开始流传:密西西比流域并没有发现金矿,约翰·劳所谓的黄金神话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故事。股价崩溃,往往从谣言开始。约翰·劳的金融传奇(下):密西西比泡沫(2)1月份一个月,印度公司的股价就从2万里弗尔跌到了1万里弗尔,而且是在约翰·劳开始回购股票的情况下才稳住的。如果约翰·劳能沉住气,密西西比泡沫可能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即使按最保守的估计,皇家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也是50%,比巴塞尔协议规定整整高6倍,一般情况下,能够保证兑付。但约翰·劳没有沉住气。在他的建议下,王室宣布:彻底禁绝金银流通,只有纸币才是法定货币;任何人拥有超过500里弗尔的金银,都将被处以高额罚款;谁传播印度公司的“谣言”,就要被抓起来送到新奥尔良。不打自招,以前关于密西西比,人们只是传言,只是猜测。这种行为,只能证明约翰·劳心虚,传言是真的。1720年5月,法国国务会议估算全法流通的纸币为26亿里弗尔,而皇家银行只有一半的储备。会议得出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结论:只要将纸币贬值一半,就可以足额兑付黄金。这个相当离谱的法令直接导致了印度公司股价崩盘,7天后,王室不得不宣布法令作废,此时,印度公司股票已经掉到了1000里弗尔以下。约翰·劳的家门口再次门庭若市起来,不过,这次来的是暴徒——袭击约翰·劳的暴徒。愤怒的人们把约翰·劳的马车砸得粉碎,消息传到王室的时候,正在开会的贵族居然爆发出欢呼……其实,印度公司股价后期的跌幅远没有传说中的离谱,1721年9月也不过跌回1719年5月的水平,约翰·劳设计的这个体系还是有可能支撑下去的。关键时刻,王室背叛了约翰·劳。王室免去了约翰·劳财政大臣职务,他被一脚踢出内阁。10月,摄政王宣布废止纸币流通,剥夺了印度公司一切特权。挤兑,已经不可避免了,曾经烜赫一时的法兰西皇家银行在一片喧嚣中关门大吉。密西西比泡沫给法国留下的伤痛是无法弥补的,泡沫破灭的时候,纸币面值连续下降,整个国家的财富在瞬间蒸发。因为,此时国民对未来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此后80年,法国都没敢再重建银行体系,始终使用铸币。约翰·劳曾经不只是财政大臣,还是流窜犯。面对个人危机,他又使用了同样的处理方式:出逃。此后,这位金融天才以赌为生,在威尼斯过得那是相当滋润。尽管如此,约翰·劳还是做到了“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断给摄政王写信,希望重回法国扭转乾坤。1723年,摄政王暴毙,彻底断送了约翰·劳的金融梦想。每当看到这段历史,我都惊讶于约翰·劳的金融天分。作为一个经济学人,我羡慕他的成就和经历:不但是当代经济学先知,在学术上开山立派,而且,得到了实践自己学术思想的机会。其实,约翰·劳设计的金融体系并没有过多错误。如果非要说有错,那么他确实不应该选择股票作为回购手段,更不应该炒作密西西比泡沫。约翰·劳既不是骗子,也不是疯子……他没有料到整个国家贪婪的狂潮;他也不知道,自信,像怀疑一样,可以无限制地增长,并且,希望也可以像恐惧一样四处泛滥。——查里斯·麦基巴士底狱到底有什么(1)民兵走向巴士底狱——据说它象征着法国封建王权。其实,巴黎最大的弹药库就是一座监狱——巴士底狱。约翰·劳时代,法国居民分为三个等级,依次是教士、贵族,包括资产阶级、农民在内的下层民众被称为“第三等级”。约翰·劳倒台之后,前两个等级成为特权阶层,可以免税,第三等级成了赋税的唯一承担者。此时的法王是路易十六,也就是另一位被砍头的欧洲国王。与查理一世不同,路易十六其实是个有作为的君主,否则,他完全可以按照旧套路混下去,把越来越难缠的矛盾留给子孙。他很清楚,要想称雄欧洲,必须推进改革,让特权阶层对王室和社会承担应有的义务。于是,来自日内瓦银行界的芮克成为财政大臣。应该说,芮克是一个很圆融的人。到任之后他没有马上力主向特权阶层征税,而是通过银行界向法王贷款4亿里弗尔。此前,法国王室在欧洲已经根本借不到钱了,人们都认为芮克将是一位称职的财政大臣——在4亿贷款花完之前。在贵族阶层有了一定人脉后,芮克才着手改革:削减贵族收入,紧缩宫廷开支。而且,国王甚至大贵族对改革是支持的,毕竟,王国是国王的王国,搞得破破烂烂,就算是国王也没什么面子。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芮克以至国王始料未及。芮克只是削减了中小贵族、僧侣的收入,尤其是限制了内廷人员挥霍。这,也是无法忍受的。于是,惯于挥霍的小官僚赤膊上阵。尽管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比自己的上级更过分,但是,他们剥夺的对象是赤贫者,因而,表演更为刺目。一个国家,如果有一点权力的人都要把权力发挥到极致,那才真是国将不国。这就是当时法国的现实,这些人也是芮克想改革的对象。问题是,底层贵族是大贵族的手臂和触角,喊喊口号是可以的,真去断手断脚,那绝对是不可能的。5年之后,改革仍旧毫无进展。万般无奈之下,1781年2月,芮克公布了著名的《财政报告书》,公开了王室收支。这是芮克无奈的呐喊,希望《财政报告书》能唤醒贵族们的良知,减少挥霍,稳定财政。据他估计,正常情况下,政府每年有1000万里弗尔盈余,却不承认有4600万的赤字。与虎谋皮!每个人,都有良知,仅限于个人事务。国家利益是全体国民的,不是我的。我良知苏醒了,收入却没了;我有良知,谁又会对我有良知?《财政报告书》公布后两个月,芮克黯然下台。路易十六用尽了各种方法,但是,特权阶层仍旧不肯屈服。路易十六失去了耐心,1789年5月5日,他发飙了:宣布召开三级会议,向会议提案强行对特权阶层征税。路易十六并不知道,地狱之门已经打开。在路易十六的偏袒下,第三等级代表宣布:第三等级将单独召开“国民大会”,完全抛开前两个等级。然而,国民大会马上就脱离了路易十六的掌控,不但通过议案对全体国民征税,还同时要求通过《宪法》。内心热情澎湃的三级会议代表,在宫殿之外更是人声鼎沸,而且,这些人似乎要控制君权,路易十六感觉到局势已经失控。7月11日,路易十六调整了巴黎防卫,调来一些久经战阵的军队拱卫首都。尽管路易十六没有动武,三级会议却把军队将领的调整看做对议会权威的挑衅。本着先下手为强的理念,7月13日,三级会议代表自行组织了万名市民,组成民兵对抗国王。巴士底狱到底有什么(2)民兵干的第一个活儿,就是抢劫了粮仓和军械库。在军械库几百步之外,就有荷枪实弹的士兵,而且是几个团的力量。但是,由于未接到命令,军方未对民兵(抢劫犯)动武。民兵兵不血刃抢到了军械。刚才说过,民兵抢劫的是军械库,军械库,只有军械,没有弹药。7月14日,民兵走向巴士底狱——据说它象征着法国封建王权。其实,巴黎最大的弹药库就是一座监狱——巴士底狱。8000名革命者去攻打的巴士底狱,只有32名看守和7个犯人,其中还包括一个因性行为出格被关押的伯爵和两个精神病人。为了7个犯人,民兵付出了98条生命,顺便打死了1名士兵。这,便是法国大革命的开端。7月15日,国王仍旧在没出动军队的情况下承认国民大会为治宪会议,会议开始着手制定宪法。8月26日,治宪会议公布《人权宣言》:“就权力而言,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且始终如此……”与《人权宣言》相比,巴士底狱的鲜血没有白流。如果到此为止,法国大革命仍旧是一场相对温和的改革:剥夺了封建领主特权,领主财产权却得到了保证,这对法国各阶层来说基本上是都能接受的结果。后面的,就有点离谱了。革命者面临着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革命也是要花钱的。在巴黎,革命者废除了什一税、盐税等很多重要税种,但与各省的谈判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很多省份仍旧支持国王。1790年,革命政府的税收占支出的比例是48%。实际情况是,各省不向巴黎革命政府缴纳赋税,他们仍然信奉国王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革命者在巴黎又废除了主要税种,根本没有任何正常的财政来源。没钱,谁跟你革命?革命也要吃饭,于是革命者再次想到了已经被唾骂了几十年的约翰·劳。约翰·劳曾在他的不朽大作《通论》里指出:“以土地为储备发行货币,无虞。”约翰·劳本人只是以金银作为储备发行纸币,但是,失败了。现在,革命者替约翰·劳实践了土地货币储备理论。纸币也改了名字,叫做“指券”。革命者没收了很多教会土地,既然约翰·劳曾经这么指出,问题应该不大。革命者开始以没收的教会土地为储备出售指券,卖出一批土地就回收销毁一批指券。指券是个好法子,如果没有超额增发的话。《人权宣言》宣示的理念在当时是惊世骇俗的,包括法国王室在内的欧洲各国王室根本就不接受这个理念。经过两年多的容忍,路易十六已经有了动手的可能性:准备捍卫法国王室的国内外联军已经枕戈以待,对巴黎形成了合围之势,他本人也在1791年6月出逃,试图逃亡到勤王军队(被抓回来了)。为应对严峻的军事形势,革命者不得不组织军队对抗。筹集资金的办法,恰恰就是超量发行指券:1791年末,指券发行量就从8亿里弗尔上升到70亿里弗尔。约翰·劳还发行股票对冲货币,革命者却没有任何对冲手段。其实,革命者的指券政策真的很蠢,发行超量货币,受损失的不是封建领主,而是他们赖以依靠的资产阶级,只有资产阶级的货币存量最多,而领主的土地通常情况下是不怕通货膨胀的。更可怕的是,革命者临时拼凑起来的平民军队根本不是国王拥护势力的对手。虽然我们歌颂法国大革命,实际上以乌合之众来形容当时的革命者,是一点都不过分的。有人凭借革命热情参加军队,更多的人,是为了指券。这样的军队,在正规军面前,一触即溃。革命者无钱的后果(1)法国大革命虽然以光辉的形象被载入人类史册,可是并没有给法国人带来真正的民主、富强和文明,它对金融业的打击甚至是致命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法国的资产阶级是在专制王朝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面对军事危局,革命者把巴黎城区“无套裤汉”(纯粹的流浪汉,不是工人)组织了起来。遗憾的是,“无套裤汉”没有率先冲向战场,他们的第一项工作,是解散“三级会议”、囚禁国王。取代“三级会议”的是全民普选出的全民公会。全民公会确实很拉风,也自称代表全体人民,代表的方法是比嗓门。选举的时候连投票都省了,如果一方呼喊的声音高过另一方,就算胜出。至于全民公会的经济政策就更蠢:直接限制价格,拒绝接受指券的人将被处死。囚禁国王,照样没有人给革命政府纳税——复辟军队不是吓大的,他们维护的也不是路易十六,而是整个法国的封建王权制度,有没有路易十六,实在不重要。限制价格,也吓不倒商人。此时,不是商人投机,而是根本没有这么多面包。1792年7—9月,每袋面粉由38里弗尔上涨到54里弗尔,牛肉、鸡蛋、奶油上涨幅度甚至远高于面粉。外有军事威胁,内有通货膨胀,法国革命失去了理智。1792年9月22日,国民公会废黜了路易十六,宣布成立法兰西共和国,统治法国近千年的君主政体从此烟消云散。与君主政体一起消失的还有路易十六本人。随着国民公会从凡尔赛宫搜出国王通敌的书信,人们开始确信这位《宪法》规定“神圣不可侵犯的国王”不赞成君宪体制。1792年12月,国民公会仅以一票之差判决国王死刑。耐人寻味的是,赞成国王死刑的投票并非来自平民代表,甚至很少有革命党,最希望国王死去的是教士和大贵族,甚至包括国王的亲弟弟菲利普公爵。他们知道激进的革命不一定能长久,而路易十六的温和式改革却早晚会把火烧到他们头上,只有国王死掉,才能彻底熄灭火种。无论怎么争论路易十六的是是非非,最终批准《人权宣言》的正是这位国王,也正是在他的手上,《人权宣言》获得了法律地位。而他,被革命处决了,当然,处决他的未必是革命者。1793年1月21日,路易十六被推上断头台,他未能像查理一世一样有尊严地死去。我虽死而无辜,但我宽恕一切,我饶恕我的敌人,祈求我的鲜血将造福于法兰西,祈祷我的鲜血可以平息上帝的愤怒。——路易十六临刑未尽遗言在路易十六统治期间,王权专制已经被极大削弱了,三级会议指望在太阳王时代就能随便抓国王、闹革命,那是绝无可能的。本来,法国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进行和平变革,甚至比“光荣革命”更辉煌。失去理性的法国大革命,断送了这一切。杀掉国王的同时,无套裤汉还杀了很多人。据说,为了防止王室势力反扑,他们杀掉了监狱里的反对者(这些人,反抗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当时,巴黎各监狱里约有2500~2800个犯人,只有1/4是“政治犯”,绝大部分都是菜园窃贼、娼妓,甚至是流浪汉,废黜国王当月,无套裤汉冲进监狱,共处决了1400人。无数革命者终于成为国王的殉葬者。1793年,法国革命元勋丹东开始反对限价,要求释放政治犯。这位元勋已经意识到,人们不可能有无止境的自由,“无止境的自由是世界上最无情意的东西,跟妓女一样,跟谁都可以胡搞”。革命者无钱的后果(2)然而,丹东被他的革命战友罗伯斯皮尔处决了,后来,罗伯斯皮尔也被国民公会处决了。因为“退让”、“革命不够彻底”或者“革命太彻底”,革命者纷纷被新锐送上断头台,而后继者又被更后继者处决。当年,巴黎共有万人被处决,理由都是反对革命!莫非,只有断头才是革命的宿命?如果一个革命真需要处死这么多的反对者那必然是伪革命。革命打破了浪漫,法国从此陷入无休止的内战。之后一百年中,英国已经称雄世界,后起之秀美国遥遥仰望世界之巅。而法国,在这一百年的时差中,出现了两个王朝、两个帝国、三个共和国,虽然其中也包括昙花一现的拿破仑大帝。法国大革命虽然以光辉的形象被载入人类史册,可是并没有给法国人带来真正的民主、富强和文明,它对金融业的打击甚至是致命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法国的资产阶级是在专制王朝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真实的历史,不是教科书,永远不可能黑白相间、泾渭分明。革命者,未必全部神圣;被革命者,未必永远是罪人。强大的地缘竞争压力下,相信很多法国人都在思考如何走出困境。因此,这个时代法国也出现了卢梭、魁奈、杜尔阁……包括国王在内的法国贵族,都是在这种思潮中成长的,甚至路易十六本人就是大革命最主要的推动者,没有他前期的让步,根本就没有三级会议。很多贵族也在初期就投身制宪会议,但是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属最后都被处决了。在欧洲,法兰西几乎是公认的法兰克王国正统,王室的势力也最为强大,可以说在法兰西历史上是有专制传统的。在专制政体下骤然割断了原有利益链条,各种利益集团必定都想取而代之,贫民的声音可能很强,却无法形成理性的团结,也就不可能填补这个空间。贫民窟的声音只有攻击性,却缺乏理性,这个声音可能演化为杀戮,也可能演化为军事专政……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会减缓社会演进速度,甚至使社会制度退化。有人说,国王和贵族毕竟是统治者,参与改革是为谋求更多自身利益,不可能顾及民间疾苦。可哪个革命者不为谋求自身利益?国王确实代表某种利益,贫民本身也代表一种利益。国王的团体不代表社会前进方向,平民就必然代表社会前进方向?终日在贫民窟里的人,会比一个开明的国王对国家未来能做出更正确的判断?陈腐的旧文化积淀,恰恰是底层最为深厚,因为,他们长期被欺骗,也不容易接触到新事物。骗人的人,无疑更接近真相。尽管如此,法国大革命的光辉仍旧不可磨灭,因为自由、平等、博爱无疑是正确的。如果自由是错的,那专制就是对的;如果平等是错的,那特权就是对的;如果博爱是错的,那奴役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