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大军阀_1-57

蔡锷扬了扬眉毛,他向来很少与小凤仙谈国内时事,纵然偶尔会抱怨两句,也只不过是凤毛麟角。更何况他今天只是感叹的说了一句关于吴绍霆的话,不管怎么猜测也不至于猜出自己对吴绍霆寄予厚望!不过他没有感到太惊奇,自己之所以独爱小凤仙,正是因为这个女子善解人意,往往能察觉到常人不能察觉的细微。  他微微笑了笑,温和的说道:“在你面前我也不用刻意掩饰。我之所以喜欢来这里,就是因为在这里可以让我更真实。并非是我对吴绍霆有很大的期望,是这昏昏沉沉的北洋让我有很大的失望罢了。陷入困境必然不能自暴自弃,这还是你对我说过的话。中国的僵局应该被打破,要不然这个国家将永无宁日。”  小凤仙有几分失落,苦闷的说道:“将军,你是济世大才,你完全可以凭借你自己的能力去拯救这个国家,何苦还要指望吴绍霆呢?”  蔡锷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凤仙对吴绍霆的成见如此巨大?纵然是因为吴绍霆做过不人道的事,毕竟与小凤仙没有直接关系,真是叫人很费解!不过他没有打算深问,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叹道:“去年吴绍霆在青云阁与我一见,到时候你躲在门外不愿见他,不过你也应该听到了他的那番话。”  小凤仙冷冷的说道:“他就是那种满口仁义,内心却残忍如蛇蝎的伪君子。”  蔡锷心里暗道:听起来小凤仙好像很了解吴绍霆似的!他继续说道:“我想说的不是他那番慷慨之言,而是他说出了一个事实。他在广东与北洋军打了一场大仗,虽然于国于民毫无意义,但是却为他奠定了今时今日打破中国僵局的机会。正因为他打了这场战争,所以他比我更自由。正因为我错信了北洋集团,所以我今天才会如此困苦。”  小凤仙哀怨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很忧伤,清纯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份楚楚可怜。她默然了一会儿,随后柔声说道:“将军,奴家不过一介风尘女子,自然不敢与将军对答国家大事。这几年奴家从未见过将军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既然将军相信吴绍霆能筑成大事,奴家也愿意相信将军的决定,真心为将军找到出路感到高兴。”  蔡锷深情的看着小凤仙,他知道小凤仙心里仍然不喜欢自己跟吴绍霆有任何瓜葛,可是她的这番话却是真心实意,这正是真正的红颜知己所有的体贴和关心。他笑着叹了一口气,感激的说道:“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真心,我才能在这迂腐的京城熬到今日。”  顿了顿之后,他的语气又渐渐变成了无奈:“这可惜,蔡锷之身已许国家,只能愧对你这位红颜知己了。”  小凤仙明白蔡锷话里的意思,她脸上有几分落幕,但很坚强的说道:“将军身染红尘些许年,心志却在九霄云外,古语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军今日意欲破尘而出,冲入九霄云外以抒壮志,奴家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将军何来愧对之言。”  蔡锷郑重的说道:“你放心,待到功成身退之日,我一定来北京接你。”  小凤仙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温顺的说道:“有将军这话,奴家心已足矣。”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55章,未雨绸缪在南方  十二月中旬,梁启超从贵阳发回电报,唐继尧与刘显世、刘显玉兄弟决定支持南方督军共商大会,静候广州方面下一步的号召。  这个消息让吴绍霆大感振奋,自己连日来悬而未决的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不过紧随其后的是共商大会详细筹划,以及共商大会顺利举办之后如何应对北洋政府的反击。他虽然知道自己走出这带有进攻性的一步,还不至于点燃南北决战的导火索,可这一步毕竟火药味十足,北洋政府若还是沉默不语,就算自己沉得住气,参加共商大会的督军们肯定会想千方设百计继续进逼。  而这第二步走出去的结果,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局面。  共商大会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点,必然会在中华民国的历史上留下中笔,而它的意义也绝非是历史上护国运动、护法运动那么虎头蛇尾。吴绍霆就算用脚指头去预测,也知道袁世凯既然能撑到今天,是断然不会向南方做出半步的妥协。之后要发生的事,他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因为现在自己已经找到了这股与北洋决战的底气。  凌晨时分,南厅侍从处接到通讯室送来的一封急电。领班侍从长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送到将军手里,他快步来到走廊上,只见将军官邸二楼书房还点着灯光,想必将军大人还没有歇息,当即硬着头皮赶了过去。  官邸仆从为侍从长打开了门,询问清楚原由,之后请侍从长在门庭这里稍后,自己先一步上楼去通报。  吴绍霆正在连夜阅读岑春渲、宋教仁和军事部联合策划的共商大会细节方案,这份方案准备的时间不算长,但难能可贵的是岑春渲、宋教仁等人能这么快消除异见,拟出了这份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  就在这时,仆从敲响了书房的房门,吴绍霆以为是下人来送茶水或者是张小雅来关心自己不要忙的太晚,于是随意的应了一时:“什么事?”  “将军,南厅的侍从长有电报要交给将军,他正在楼下等候,您看……”  “现在?现在是什么钟点了?”吴绍霆奇怪的问道。  “回将军,快一点钟了。”下人回答道。  吴绍霆知道在这个时候发来的电报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事情,他立刻吩咐请侍从长上来。  几分钟后,侍从长把电报交到了吴绍霆手里,同时还补充的说道:“将军,电报是上海情报站加急发到特勤处,刚刚才送过来的。”  吴绍霆快速的把电文默读了一遍,这份电报是上海情报站昨天早上偶然之间截获的来自北京的加密电报。电报是北京东大门邮电局发往上海滇商联合会,交付的人是联合会主席罗文清,而发电报的署名则是宝庆先生。这两个人名对于他来说都十分陌生,不过滇商联合会以及东大门邮电局却十分令人怀疑。  电文不长,宝庆先生只说近日会由北京南下上海,假道广州再东渡日本去治病,希望罗文清能安排好一应相关事宜,并且暂且保密东渡日本的路线计划。  看到这里,他立刻有恍然大悟过来,如果说这位宝庆先生要东渡日本去治病,完全可以从天津或者上海直接乘船去日本,何必还要绕一个大圈子来广州乘船呢?他再联想到这位滇商联合会主席和治病,此人不正是蔡锷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上海情报站会把这样一份电报转发过来,自然是分析出宝庆先生就是蔡锷。他把电文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有上海情报站的附加注释,蔡锷正是湖南宝庆人。这些线索连在一起不可能全部都是巧合,而电报的内容就是在说蔡锷即将离京南下。  “这可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他有几分激动的喃喃自语起来。  历史上蔡锷是在袁世凯称帝事件之前动身南下,之后返回云南发动护国运动。可现在距离袁世凯称帝还很遥远,历史早已经走上了岔路,称帝事件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时候蔡锷选择南下,必然是考虑参加南方督军共商大会了。  吴绍霆知道蔡锷在南方的影响力,尤其是云南和贵州两省,甚至这次梁启超之所以能说服唐继尧、刘显世参加督军大会,很有可能是暗中受到蔡锷的指示。他揣测着,如果自己能拉拢蔡锷这个大人物站在自己阵营这边,与北洋决战的胜算足以再提高三成之多。  “特勤处现在谁在值班?”他突然向侍从长问了道。  “回将军,今天是王大人亲自值班,现在这个点特勤处那边还没有休息。将军有什么吩咐吗?”侍从长忙说道。  “走,现在就过去一趟。”吴绍霆当机立断的说道。  “是。”侍从长马上转身帮吴绍霆拉开了书房的房门。  披了一件披风,吴绍霆跟着侍从长出了官邸,径直向东大院过去。东大院是巡阅使署衙警卫营驻扎地,同时也是特勤处总部和宪兵总司令部所在地。侍从长先一步来到特勤处总部做了通报,王云刚刚准备打一会儿小盹,听到吴绍霆凌晨前来,马上精神了起来,匆匆到前厅相迎接。  吴绍霆先一步说道:“走,里面再说。”  王云点了点头,马上带着吴绍霆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他理了理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袖子,好奇的问道:“霆帅,这么晚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吴绍霆沉声说道:“天亮之后你亲自带领第三特战大队启程前往北京,我会另外派一封电报到上海,让上海情报站做好策应工作。你们的任务是想办法把蔡松坡和小凤仙安然无恙的带到广州,记住,蔡将军和小凤仙这两位缺一不可,而且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不择手段保证他们的安全。”  王云有些惊愕,连忙问道:“将军,怎么突然……”  吴绍霆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个任务很重要,至于细节你不用多顾虑。松坡将军现在正打算抽身南下,你此去北京正是为了协助他。”  王云点了点头,不过又问道:“那接蔡将军一人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还要带上那个风尘女子呢?”他曾经陪吴绍霆一起去过北京,早听说过小凤仙的名声。  吴绍霆说道:“小凤仙是松坡将军的红颜知己,这次松坡将军南下不容易,未必能带上这位奇女子。如果我们能助松坡将军一臂之力,顺便又能成人之美,日后松坡将军肯定会对我们大有改观,这总不是一件坏事。”  王云明白了过来,他立刻说道:“霆帅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吴绍霆“嗯”了一声,有信心的说道:“如果特战大队连这样的任务都不能执行,那它存在的价值可就得让我重新考虑了。不过我知道你一定能办好这件事。行了,你抓紧时间休息吧,今晚就不用值班。”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56章,梁启超返回  两天后,吴绍霆又得到一个让他啼笑皆非消息,梁启超再从贵州前往广西,在见过杨希闵之后返回广东的途中,竟然又在南宁留了几日,特意与陆荣廷见上一面,意图说服陆荣廷参加这次督军大会。他知道梁启超是急于求成,希望能尽一切可能壮大督军大会的气势和实力,因此才不顾两广之间的恩怨毅然会见陆荣廷。  不过对吴绍霆而言,他不是小鸡肚肠的人,再者陆荣廷也绝非自己麾下大多数人认为的北洋爪牙。陆荣廷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土军阀,所做所作都是遵从利益至上的原则。而陆荣廷一直以来的野望就是觊觎广东这片地盘,虽然屡试不能得手,相信这份心仍旧没死。  如果梁启超能说服陆荣廷参加督军大会,这不失是一件好事,起码能让袁世凯本人的打击更加沉重。  但吴绍霆不得不提防,陆荣廷这人不是简单的角色,即便参加共商大会也一定是带着一把双刃剑,既能对付北洋政府,也能对付自己。  如今梁启超人已经在南宁,即便想要反悔也无济于事,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当然,吴绍霆还是有信心,自己能打败陆荣廷一次,就能再打败其两次。更何况与德国人签署的盟约当中,迟早是要向广西沿海地区下手的。  又过了数日,共商大会的细节总算落定。  吴绍霆派人把会议议程、时间、地点等等一应整理出来,发给了几位参加大会的督军,等这些督军过目之后,觉得并无异议即可着手布置。  为了保证会议不会让各位督军有所忌讳,岑春渲特意推荐把会场设在梧州。梧州虽然属于东南沿海巡阅使管辖,却并不在广东省境内,也算是一块折中的地盘。至于陆荣廷参加或者不参加这次大会,广西方面势必不敢轻易在梧州捣乱,得罪所有南方督军的后果必然不会好过,这一点陆荣廷心里是明白的。  会议正式召开的时间为公历一月五日,为期七天。在会议期间由广东方面负责安保措施,同时与会督军可以自带警卫营护佐,到时候梧州警备司令部会协调安置。  至于会议的议程,除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口号和主义,最重要的还是关于向北洋政府施压,抵制损害国家利益的新法,以及商讨、确立和正式推行联省自治的政治方针。也许对于很多督军来说,国家利益最多只能言于其表,真正要追求的还是在向北洋政府施压时获得的好处。除此之外,把“联省自治”合法化也是一个吸引人的地方,这相当于把军阀独裁披上一层可观的外衣,正是这些南方督军最期待的事。  熊克武在看完会议计划之后,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表示愿意遵从全部安排。  随后唐继尧、刘显世、杨希闵等人也陆续回执,所有人都没有太大的异议。  就在吴绍霆吩咐麾下开始遵照计划着手准备之际,梁启超终于返回了广州。吴绍霆本打算前往码头迎接,可是后来才知道梁启超不是乘船回来,而是从韶关直接坐火车抵达广州,由于提前通知的不清楚,最终错过了迎接。  然而梁启超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他这个一个月的旅行收获颇丰,不辞辛苦的完成了共商大会的游说任务。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兴奋,自己正在参与一场改变中国现状的大行动,无论成功与否都是一件令人充满期待的大事。因为这是自己为中国、为民族、为共和贡献全部心力的大事。  吴绍霆亲自来到巡阅使署衙大门口迎接梁启超,一阵热情的寒暄和慰问,然后迎着对方回到南厅休息室落座,岑春渲、宋教仁、许雪秋、陈少白等人也都赶了过来。所有人都知道共商大会的意义,也很清楚梁启超在共商大会筹划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因此他们全部是满怀真挚之心来慰问。  一连串客气的话说罢了,吴绍霆顺其自然的进入正题,他问道:“卓如先生,你在南宁的情况可有什么结果吗?”  梁启超与众人一一道谢之后,好不容易腾出空闲端起茶杯大大的喝一口,他畅然的吐了一口气,顾不得放下茶杯立刻就说道:“这一路上都很顺利,南宁那边也很顺利。陆大帅对我礼遇有加,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表现的甚是热情。关于这次督军大会,陆大帅表示他有支持之心,唯恐因为昔日的摩擦而使得震之会有心有芥蒂,所以特别央我回来时与震之你好好说一说这件事。”  不等吴绍霆开口说话,一旁的岑春渲忍不住抢先问了道:“这么说,陆干卿是想与我们握手言和,并且参加这次督军大会了?”  岑春渲是广西人,如今他在广东任职,自然不希望看到两广之间的仇恨会越积越久,如果陆荣廷可以先一步放下成见,这为两广的关系趋于温和有很大的帮助。  梁启超点了点头,带着笑容说道:“正是这个意思。”  岑春渲马上把目光转向了吴绍霆,如今陆荣廷肯言和,只要吴绍霆能接受,一切就顺理成章皆大欢喜了。  梁启超也语重心长的说道:“震之,眼下我们主要的对手还是北洋政府,地方的隔阂和矛盾可以先放一放。再不然,这次督军共商大会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大家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来好好诉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会希望仇家多呢?”  吴绍霆呵呵的笑了笑,坦然的说道:“卓如先生所言极是。吴某是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忽视国家利益。若陆大帅真心愿意参加这次共商大会,我必然热烈欢迎,哪怕亲去城外迎接都不在话下。”  梁启超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哦,还有一件事要向震之你交代一下。”  吴绍霆道:“卓如先生请说。”  梁启超调整了一下表情,颇有几分严谨的道:“今天之所以没有乘船返回,主要是因为我从南宁离开后,又经桂林去了一趟贺州!”  吴绍霆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他问道:“卓如先生莫不是又去见了刘震寰?”  梁启超缓缓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与刘将军会面,印象颇深。刘将军告诉我,自桂林战败之后,镇守使刘谷香至今下落不明,有士兵见到刘镇守使死于乱军之中,可惜还未能找到尸首。刘将军还说,桂林告急之时,他曾经劝说刘镇守使向震之求援,可惜刘镇守使太过固执,坚持不从,最终导致了这场惨事。”  吴绍霆听得出来梁启超有为刘震寰说话的意味,他脸色陷入深思,眉宇不自禁的拧在了一起。他到现在仍然有几分怀恨在心,刘震寰和刘谷香这两个忘恩负义之人,当初若不是广东的扶持,哪里轮的他们当上镇守使和大将军,到头来这二人还是顽固的选错了位置。  事情已经过了,他知道刘震寰和刘谷香已经尝到恶果,也算是向外界做出了一次警告。  “卓如先生,你的意思是……”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问道。  “刘将军好歹是一方势力,在南方也是有名声的人物,咱们这次标榜着求同存异,会聚南方诸省头领人物向北方施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声势上也更好看一些。”梁启超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刘震寰他的意思是什么?”吴绍霆若有所思的问道。  “刘将军虽然没有正面说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来,刘将军还是寄望这次共商大会。他也明确的告诉了我,当初只可惜太过信任刘镇守使的决议,所以才落得今日的地步。由此可见,刘将军还是一个明白人,只等震之你开口定论了。”梁启超说道。  “如此,也罢。连陆大帅都能不计前嫌,我岂会因为些许小事而耿耿于怀呢?这样吧,稍后立刻就发两封电报,一封去南宁,一封去贺州。共商大会意义重大,断然不可草率,诸省督军答应参加是第一关,而办好这次大会才是最重要的一关。”吴绍霆颇为大度的说道。  “震之所言极是,如今有陆大帅和刘将军加盟,这次大会一定会更有声色。”梁启超愉快的说道。  “要想办的有声有色只怕还缺少一位要人。卓如先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有劳你在南方奔波,拉拢南方督军响应号召、共谋大举,然而身为进步党党魁,卓如先生同样也要看重党内的力量才是。半年前秉三响应我们《两党声明》,为此还积极在北方游走奔波,可是如今过了这么久,秉三先生反而越来越没了消息。他是前任国务总理,也是贵党的中坚力量,若此刻能邀到秉三先生南下为共商大会助威,这可比十个督军到场还要震撼人心。”吴绍霆顺着梁启超的话题,抛出了自己早已打算好的话。  “是了,是了,唉。一个月前才与秉三先生通过书信,不是秉三先生忘记南下,而是……唉,而是他实在忧心过度。之前几个月他一直在北方游走,积极策动进步党籍督军、省长或者其他地方势力,只可惜连续遭到闭门羹,实在是又急又气,一怒之下就回家乡寓居,整日难解心头郁结。”梁启超连忙说道。  “这件事又要拜托卓如先生了。此外关于共商大会的承办方案已经拟定出来,卓如先生可以跟进一下,若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大可提出来。卓如先生最近清闲的话,也可以直接去梧州走动走动,负责和监督大会的准备工作。”吴绍霆颇有用意的说道。  “好,我一定竭尽所能。”梁启超欣然的答应了下来。  随后几日,吴绍霆又与署衙各部门开了一次小型会议。  共商大会的主体内容差不多准备就绪,但并不是拉拢了几位督军就可以了事。  为了让共商大会显得更权威、更深入人心,有必要把大会的主旨向民间推广。新闻部自然肩负制造舆论的作用。不仅如此,这次还特别要求教育部和国学院参与其中。教育部要把共商大会的宣传直接投在辖下的所有中学、大学,让学生团体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他们眼里认为共商大会是拯救中国、抵制袁世凯新法的唯一途径。国学院蓄养的一批名士、学者和艺术家们,也纷纷利用各自擅长的手法,为共商大会制造声色。  在迎接共商大会正式召开的这些时日,整个南方都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这件事上,街头巷尾、茶肆酒楼每日皆在热议不止。有好言,有坏言,有希望之言,有感叹之言,甚至还有不明所言。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57章,北京行动  蔡锷自从接到蒋百里转发的电报之后,一直在筹划南下之事。  只是南方督军共商大会的消息越闹越凶,早已经在北洋内部引起不小的震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统府对他的“管制”加强了不少。每当入夜之后不准轻易出门,就算在青云阁过夜也会有人盯梢。  蔡锷心里很清楚,南方的气势已经有十足的威胁,绝不能再让南方增长气焰。而他这几个月与南方的电报虽然经过加密,可北洋政府不能查出电报内容,最起码也能查出电报的来头,用基础的逻辑都能推测出自己的意图。  正因为如此,这几天让他感到很苦恼,自己竟然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抽身,而唐继尧已经把南方督军共商大会的时间告诉了自己。  或许他可以不必斤斤计较准时抵达广州,可一旦督军大会召开,自己有很多想法想要借助大会抒发出来却错失机会,同时在那之后北方的反应一定会更加严厉,再想走就是难上加难了。他试想过用东渡日本看病为借口,可是从去年开始自己一直在调理身子,早年积弱已久的病症竟有所好转,只怕这个借口不足以说动袁世凯,反而还会让袁世凯更加警觉。  这天夜里,蔡锷从青云阁出来,带着郁闷的心情准备返回寓所。  上了车,忽然闻到车内有一股卷烟味道,他心头的郁闷马上化作怒气爆发了出来,冲着驾驶座上呵斥道:“都过去一年多了,你不记得我戒了烟吗?谁借你的够胆在这里抽烟的!”  司机愣了愣,赶紧把手里的烟头丢出了车窗外,回过头连忙道歉:“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小的一时给忘了,该死该死。”  蔡锷看了这司机一眼,发现对方竟不是下午送自己来青云阁的小李,忙问道:“你是何人,我的司机李文金呢?”他懊恼的更厉害,以为是总统府故意支开自己所有亲信,改派新面孔来监视自己。  那司机憨厚的笑了笑,解释道:“李哥儿的母亲下午突然进医院,所以到侍从处告了一天假,那边就派小的过来顶班。李哥儿有交代过将军您不爱烟味,这不,小的一时贪嘴竟忘记了,小的一定记住教训,绝不敢再有下一次。”  蔡锷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没有下一次?回去跟你的主子说,我只要原来的司机,别以为找个借口我就能被糊弄过去。”  司机赶紧说道:“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小的今天真的是来顶班,上面说明儿个我就调回原职,李哥儿还是会回来帮将军开车的。将军千万不要多想。”  蔡锷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冷森森的吩咐了一句:“开车罢!”  司机发动了轿车,沿着胡同街道开了出去。  在胡同门口等候多时的另外一辆轿车也发动了起来,紧紧尾随在其后。  蔡锷只回头瞥了一眼,马上就认出这辆轿车是总统府派来监视自己的人,都跟了自己两个多月了,就算闭着眼睛单听车轮声音都能认出来。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头又一次烦躁不堪起来,索性闭上了眼睛养神。  也不知道轿车行驶了多久,蔡锷觉得比平日返回的路程要远了不少,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还没有到寓所。他睁开了眼睛,侧目看了看窗外,好不容易看清楚外面的路况,突然发现早已经开过自己寓所的街道了。  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连忙对司机喝问道:“你这是要开到哪里去?”  司机略略回过头看,对方先前憨厚胆小的模样一扫全无,换上一副精明冷酷的脸色。他简洁明了的吐出了两个字:“南边。”  蔡锷大吃一惊,又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一边问着,一边又扭转过头透过后车窗望去,竟发现总统府派来盯梢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司机淡然的一笑,说道:“将军放心吧,那些尾巴已经被我们使了障眼法,这会儿还以为您已经回寓所休息了。在南大胡同门口时我们的人挡住他们一会儿,之后到转弯路口特意安排了一辆跟您的座驾一模一样的车,连车牌号码、窗帘颜色都一样,里面坐着的人也经过了化妆,黑夜里很难分辨出来的。”  蔡锷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司机没有回头,镇定的说道:“小人特奉吴巡阅使之命,来接蔡将军南下共商大事。今晚就走,天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商船,是德国公使馆专门安排的大船,享有外交豁免权的那种,上了船就万无一失了。”  蔡锷听到“吴绍霆”的名字,一时恍惚不定,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吴绍霆隔着十万八千里从南方派人来掩护自己,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忧。他叹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正所谓既来之则,自己也巴不得早点离开北京,唯一无奈的是自己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去,袁世凯会做何感想呢?  大总统……唉!这是命啊!他暗暗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脸上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忧郁。  “你们吴荣武是如何知道我要南下的?”过了一会儿,蔡锷向司机问了道,他的语气很沉缓,仿佛是遇事不惊,又仿佛是疲惫无力。  “将军,等到了南边您自然会清楚的。今晚还要连夜赶路到天津去,您最好还是先歇息一会儿。”司机不动声色的说道。  蔡锷索性不再多说什么,重新闭上了眼睛,然而脑海里却是一副波涛巨浪的景象,所有思绪就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从大革命到北上,从袁世凯到国防理想,从对北洋政府失望再到今天的背弃离去,似乎这前半生发生了许许多多事情,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变数,可到头来竟如同睁眼闭眼之间短暂,又如同什么事都未曾改变!  轿车驶出城外,又换乘了马车继续赶往天津。马车是早已准备好的,这里又多了几个人陪护着蔡锷。蔡锷什么话都没说,听从着这些人安排行事。  直到凌晨时分终于来到天津码头,远远望去在国际港口停泊着一艘大型商船,上面悬挂着德意志帝国的国旗,码头上灯火通明,到处可见忙碌的人影,工人和水手们正在坐着起航之前的最后准备。  马车直接停在了港口外面,大门口有几个穿便装的人正守在哪里,旁边还有两名扛着步枪的德国士兵。看到马车过来时,这几个穿便装的人马上迎上前去。  蔡锷从马车里下来,等着两边交涉几句,然后这些人就簇拥着他向码头走了过去。  经过德国士兵时,为首的一人还用德语打了招呼,德国士兵看了一眼蔡锷,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一直来到商船停泊的岸边,只见连接商船的塔桥上正走下来一个人影,借着商船上的背光灯火,竟然发现此人的左手小臂空荡荡的,似乎是一个独臂人。  “松坡将军,别来无恙,在下又与您见面了。”那人从塔桥上走了下来,蔡锷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对方只有一只手臂,再仔细的一看,这独臂人十分眼熟,原来正是去年跟着吴绍霆一起出现在青云阁的护卫队长。  “一年不见,你变化可真大。”蔡锷一语双关的说道。  “呵呵,”王云满不在乎的抖了抖自己左边的空袖子,说道,“在下先自我解释,在下王云,东南沿海巡阅使署衙特勤处负责任,这次特奉吴将军之命前来迎候松坡将军。不知松坡将军一路上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明示,在下一定好好教训这些小的。”  “有劳挂记了,不过是闲碎小事,不足挂齿。”蔡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那好,请松坡将军上船,商船上已经预留了上房。”王云闪过身,用唯一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蔡锷叹了一口气,迈步走上了塔桥。就在经过塔桥中间时,他脚步突然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向北方望了过去,凌晨时分的天色依然漆黑一片,整个北方似乎看不到一点光明。他在心里发出了在北方的最后一声感叹:大总统,这天下终归不能由你来平定……  王云带着手下跟着走了上去,看见蔡锷脸色呆滞,他不禁问了道:“松坡将军,还有什么顾虑吗?哦,对了,船上还有一人正等着将军呢。”  蔡锷怔了怔,反问道:“什么人?”  王云神秘一笑:“您上了船之后就知道了。相信有此人陪同将军身边,将军此行断然再无任何牵挂的!”  蔡锷不再多问,一边寻思着究竟是什么人,一边加快步伐上了船。  来到甲板,这里等候了一名身穿德国军官礼服的洋人。  王云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德国公使馆一等海军武官Maximilian少校。少校先生,这位就是我中华民国最年轻的上将军、大名鼎鼎的蔡松坡阁下。”  Maximilian少校对蔡锷露出一个笑容,很客气的伸出手握了握,用生疏的中文说道:“蔡将军的大名,早已久仰,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蔡锷勉强的寒暄了几句。  王云对蔡锷的说道:“这次多亏了Maximilian少校安排这艘商船,要不然将军此番南下可要多吃一些苦头,换乘好几样交通工具了。”  海军少校说道:“这艘船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的时间才会启程,不过你们请放心,这样你们上了这艘船,没有我们公使馆的允许,北洋政府是无权搜查的。餐厅在二楼,正在准备早餐,几位若有需要请随意。”  王云客气的说道:“太感谢少校阁下的热情。”  就在这时,靠近甲板的船舱大门忽然跑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向这边急切的询问了道:“将军已经到了吗?”  蔡锷听到这声音,心头一跳,立刻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小凤仙?”  甲板那边的人影赶紧迎了过来:“将军?您可安好?”  蔡锷同样也迎了上去,紧紧的抓住了小凤仙的手,感叹的道:“我自然安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昨天晚上才刚刚从青云阁出来,你怎么会比我先到?”  小凤仙带着幸福和感动,笑着说道:“昨日将军离开青云阁之后,他们马上就找到了奴家,说是将军您的部下,要来带奴家离开北京。虽然奴家很害怕也很怀疑,可直觉感到一定不会有错,所以就跟着他们出来了。昨晚赶上了一列深夜的火车,听他们说将军是乘马车到天津,所以要比将军快一些。”  蔡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感慨万千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德国少校看着这一幕,呵呵笑着对王云说道:“真是让人感动啊,相信这样的结局足以令人皆大欢喜了。”  王云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  德国少校拍了拍王云的肩膀,轻松的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去舰桥那边跟船长谈一谈的话。回头见!”  德国少校离开之后,王云站在船舷边看着蔡锷和小凤仙,先前愉快的脸色渐渐消失,一种忧虑之色跃然纸上。  站在王云身后的一名手下察觉出了异样,上前一步问了道:“王大人,您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不好看,难道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王云叹了一口气,郁闷的摇了摇头,说道:“该做的都做完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到了广州该怎么办。这位小凤仙可是咱们吴将军的旧相识呀!”  手下们一时迷惑起来,不知道王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58章,北洋的北洋  陆建章带着紧张的脸色向怀仁堂总统办公室冲去,门口的侍卫官见到这副气势吓的都不敢阻拦。他推开了办公室大门,也顾不及大总统在见什么人,大声的喊了道:“不好了,蔡锷失踪了!就连青云阁的那女人也不见了。”  袁世凯正在跟杨士琦、段祺瑞商谈南方督军共商大会的事宜,众人原本就在谈话正浓的时候,让陆建章这么闯进来大呼小叫都有一股不悦。不过在听完陆建章的话之后,在场三人顿时又多了一份惊怒。  “什么,怎么失踪的?什么时候失踪的?”段祺瑞第一个跳了起来,冲着陆建章问道。  “警卫处还在调查。昨天晚上蔡锷从青云阁出来时咱们的人还跟着,侦探那边汇报说,昨天晚上八点十分时是亲眼看着蔡锷回到寓所的,他们一直派人轮换值勤。可是直到今天下午还不见蔡锷出来,本来只以为天气冷,蔡锷懒得动作,后来还是侦探去门房那里借火才知道,蔡锷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回来。他们赶紧又派人去青云阁打听,那小凤仙竟然也不见了。”陆建章急促的说道。  “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是废物!”段祺瑞破口大骂道。  “这……这,我只是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来通报的。”陆建章连忙解释道,自从镇压白朗起义失败之后,他现在调任参谋总部任职,平日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公务,哪里有事就上哪里凑一凑。要说派人盯梢蔡锷,那是大总统警卫处的责任,与自己可没有半点关系。  “大总统,”段祺瑞不再理会陆建章,马上转向袁世凯说道,“这个蔡松坡最近一年一直没让咱们省心,参谋总部这段时间监听蔡松坡的通讯,他经常收到保定转发自南方的一些加密电文,既然是用了加密,不用猜也知道他在跟以前的旧部联络。现在可好,蔡松坡真的是要当叛徒了。”  陆建章也附和着大骂道“这蔡松坡,简直是忘恩负义,这些年他在北京闲养着,一点正事不干,每天就知道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如今见南方势大,扭头就向南方去了,亏得他还有一副清流的名声,我看,也不外如是。”  这时,袁世凯冷冷的“哼”了一声,威严的说道:“他一点正事不干?当初我让他去大本营督导军务,是谁连续上了三封呈碟贬他?是谁在大本营处处掣肘?你们都以为蔡松坡是一个浪荡子,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在烟花柳巷混迹,我告诉你们,蔡松坡的大才在咱们北洋里头是难出其右的。哼,哼!”  他说完这番话,脸上的怒容很快又转为悲伤。为了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的态度,他立刻转过身去,一只手却忍不住在办公桌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这一刻,他暮年之色终于掩饰不住的显露了出来,脸上的沟壑竟比往日更显得明显和深刻,仿佛真有一把刀在折磨着这位北洋枭雄。  在场众人听完袁世凯爆发式的这番话,全部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老迈的喘息声。  袁世凯内心有一种难以抒发的震动,反反复复在叨念着一句话:松坡啊松坡,你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难道我北洋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在他看来,就算蔡锷不能为北洋所用,但若仍然留在北方也算是为北洋保留一份底气。可是现在蔡锷走了,而且还是用这样一种不辞而别的方式,他怎么能轻松咽下这口气?  众人沉默了许久,杨士琦正色的说道:“大总统,现在蔡松坡已经离去,再说这些懊恼的话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徒增怒气,反而于事无补。南方的动作愈演愈烈,昔日《两党声明》或可草草处之,时至今日再也不是《两党声明》这么虚有其表的威胁,南方督军一旦达成共识,开战的可能性那就不小了。眼下我们一定要尽快做好准备!”  袁世凯转回过身来,脸色凝重的说道:“南方的动作这么大,咱们北洋下面可有什么反应?这大半年来我之所以什么都不做,就是要看看咱们北洋的督军们还能沉住气到什么时候!下面的人没有意识,咱们就没有底气跟南方开战,这北洋的前途是什么样,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  段祺瑞连忙说道:“大总统,刚才我正准备说的。过去一个月里,安徽、湖北、四川、江苏已经陆续发来电报,这四省的督军们都请求备战。湖南、江西是咱们掌握之中的地方,汤乡茗和李纯也都是明白人,只等着大总统的命令,他们即刻也能做出反应。唯独浙江有些棘手,朱瑞是一个墙头草,福建战争那会儿都左右不定。好在曹锟、杨善德那他们一直在温州没有撤退,算是留了一手后路。”  袁世凯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过了这久才有消息,多多少少显得后知后觉了一些,而且也就是这些受到直接威胁的地方才感到紧张,不过这总好过什么消息都没有的要强。他知道北洋必须尽快觉醒过来,意识到大敌当头的压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奉天那边可有消息?”他突然问道。  “您是说张作霖的二十七师?”段祺瑞有些诧异的说道。如今东北的情况不算理想,日本人和满清贵族的势力一直在东三省纠缠不清,虽说张作霖手里的二十七师因为常年布防剿匪有劲旅的称号,可毕竟远水不解近火。  “除了他还能有谁?”袁世凯慢吞吞的说道。在他眼里,张作霖是一个后起之秀,自从赵尔巽调走之后,这位后起之秀在东北复杂的势力关系中混得有声有色,不可不谓是一个人物。他之所以提及张作霖,正是因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跟南方拼到最后一兵一卒,因此让东北提早做好准备也不算坏事。  “大总统,奉天跟南方一个北一个南,就算急需用兵还不如就地督训,把二十七师调出来的花费可不必新建一支军队的少啊。”段祺瑞赶紧说道。  “算了,这些事过段时间再说。武汉最是要紧,到这些年过去了,湖北军政府仍然不得安定,何宗莲、段芝贵、王占元他们一个个指望不上,到现在蒋翊武、张振武他们还掌握着兵权。湖北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里才放心。”袁世凯很生气的说道。  段祺瑞立刻有了醒悟,难怪大总统要扶持徐树铮在襄阳练兵,就是指望徐树铮能在关键上稳住湖北的局势。他顺着袁世凯的意思,马上说道:“大总统不必多虑,前些时候徐树铮刚从襄阳发来电报,汇报了他这几个月的练兵成果,新中央十三师已经完成建制,编练工作也到了收官阶段。就连徐树铮自己都很有信心,断然新新十三师是为湖北最强。”  袁世凯对徐树铮很有期望,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杨士琦说道:“大总统,军事上咱们要早做准备,但国内声势上也要多下一些功夫,这个时候人心和士气同样很重要呀。”  袁世凯叹道:“你说的没错,这方面你跟仲仁好好谈一谈。”  杨士琦应答了下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袁世凯接着又用命令的口吻道:“让中央第一师、中央第五师和中央第六师都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开赴湖北、四川和江西。咱们时候做出点动作了。”  段祺瑞心里有一些震动,中央陆军前八个师都是从之前的北洋第二镇、第四镇和第六镇改编过来的,这几年除了调拨在山东、直隶两省负责防务,以及去年准备北伐蒙古时留驻陕甘、察哈尔、热河一带军队,其余部队都驻扎的近畿,可谓是北洋政府心头之肉。现在大总统一口气抽调了三个师下去,看来是下足了决心。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59章,码头上  就在北方风雨绸缪之际,吴绍霆的代表团终于在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于北京东交民巷与德国公使正式签订了盟约定案,宣告了东南两省与德意志帝国的军事同盟成立。由于在此之前德意志帝国同奥匈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保加利亚、意大利都有军事同盟,在正式盟约生效的当日,德国公使也额外做出了叮嘱,若有必要吴绍霆一方还需与这四国签订同等规格的盟约。当然,在此之前的沟通协调还是德国人自己的事。  安德烈爵士在接到北方发来的确认电报之后,马上亲自转告了吴绍霆,并预测明年四月之前第一批援助物资和贷款会送到中方手上,由衷的希望吴绍霆尽快完成盟约附加条款的要求,体现其在同盟国范畴内的价值和地位。  当天吴绍霆又与安德烈爵士达成了另外一项协议,聘请德国军事专家担任麾下军队的顾问,这个想法安德烈本身也有计划,当场一拍即合。在拟定的顾问名单当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菲利普少校,这个决议很快得到了青岛司令部和德国公使的批准。  吴绍霆邀请菲利普少校担任参谋总部战略顾问,以及黄埔军校教官顾问。  菲利普亲自为吴绍霆介绍了几位在德国陆军当值的老朋友,还清楚的列出了他们的专长。从炮兵顾问、骑兵顾问、陆军战术顾问到工程兵顾问,甚至连后勤管理顾问都在其内。  吴绍霆知道菲利普的为人,这位昔日的教官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军人,不会像安德烈那么市侩,对方推荐的人选必然是符合中国军队的现状。他在看过名单后立刻批示下来,请菲利普少校代为聘请这些人到广州。等到这些顾问到位之后,他会在参谋总部编成一支陆军顾问团,同时还会安排这些德国军官前往黄埔军校执教。  这样一来,空军顾问团和陆军顾问团尽皆到位,清一色的德国体系。  除了聘请顾问,犹豫盟约关系和德国对吴绍霆的扶持计划,中德张盛霆军械公司也从德国引进了一批先进的大炮生产技术,包括德国最新式的M1912式一百二十八毫米野战炮,M1913式七十七毫米榴弹炮。后者以盛业重工生产的钢材足以自力生产,前者的构造要求略微严格,不过随着第一批援助物资的到来,其中就有生产这种大炮的原材料和设备。  菲利普少校以顾问身份向吴绍霆提出建议,以中国目前的环境和条件,发展炮兵是最好的选择。别的省或许不行,但广东省这几年一直在积极培养炮兵人才,在工业生产方面也有遥遥领先的地位,足以打造一支强力的、有系统的炮兵部队。  吴绍霆自然知道炮兵在中国战场上的重要性,当年日本小鬼子仅仅以“弹幕覆盖,步兵徐进”的战术,就几乎打下了半个中国的版图。  广东五个师的炮兵编制已经初具规模,但是尚且缺乏体系。基层的炮兵还算过得去,但炮兵指挥却大有欠缺之处,没有成套的战术,也没有熟练的布阵,甚至连大炮的型号都参差不齐,搭配不科学。  吴绍霆决定在装备德国新炮之后,请德国顾问对炮兵进行一番调整,哪怕重新训练都行,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最精干的炮兵部队。  不仅如此,早几个月与德国合作的飞艇技术,最近进入正式的生产阶段。  吴绍霆安排了两个生产基地,一处是广州黄埔机械公司,另外一处则是整顿过后的新马尾造船厂。齐柏林公司派遣一批专员在广州成立了办事点,等到中国飞艇市场成熟之后,这个办事点会直接与张盛霆公司合资成立分公司,这些都是可遇见的事情。  随同飞艇技术一起传入广州的,还有德国军方专用的飞艇投弹装置,有了这个装置,飞艇便成为了一座空中大炮,在没有防空设备的现今中国,必然将成为一大杀器。  在飞艇投入生产期间,露州航校配合的开设飞艇驾驶班和投弹手班,提前开始培养飞艇方面的人才。梧州、广州、漳州、福州、韶关五地,同时开始修筑飞艇港口,只等飞艇出厂之后,立刻就能编入服役序列。  吴绍霆特意找过齐柏林公司的特派专员,向他们提出了用氦气代替氢气注入飞艇气囊的办法。1895年时氦气已经被人类发现,不过因为提炼较为困难,并没有被人们广泛重视。欧洲飞艇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仍然在使用氢气,直到因为氢气易燃发生的事故越来越多,于七十年代开始更换更加稳定的氦气。  他知道像欧洲那么小心精细的操作都避免不了惨剧的发生,更不用说才刚刚岂不的中国了。造一艘飞艇的价格不菲,培训人才也不容易,与其图这个便宜用不稳定的氢气,还不如多下点成本使用氦气。反正石油能源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得到重视,利用硫酸处理沥青来生产氦气也不会太艰难。  德方技术人员只是为吴绍霆服务,既然客户这么要求,他们当然只能照办。不过若是要更换氦气,现阶段生产的时间将会延迟一两个月时间,因为目前氦气最大的提炼国并非德国,而是太平洋另外一边的美国。  ——————————  南方的冬季总算露出了刺骨的寒冷,在公历进入1914年1月2日这天,广州码头一片区域经过特别安排,被巡阅使署衙的警卫队团团包围。吴绍霆与一众部下一大早就赶到这里等候从北方驶来的德国商船。参加督军共商大会的各省先前代表团也都派出专员跟随来此,一起等候迎接一位重要人物的到来。  清晨的薄雾渐渐从海面上散去,悠远的汽笛声划破了宁静的海域,一艘巍峨的大型商船渐渐从海平线上浮了出来。  邓铿从码头旁边的气象塔上走了下来,匆匆的来到岸边吴绍霆这边。他压低声音说了道:“是德国的商船,已经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内就能靠岸。”  吴绍霆拉了一下自己的军披风,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准备好车,这天气冷,咱们不会在码头上逗留多久的。”  邓铿应道:“是!”他说完,转身快步离去了。  站在吴绍霆身旁的岑春渲听到了邓铿先前的话,他呵呵的笑了笑,对吴绍霆说道:“松坡将军看到咱们这样的派场,就算再有多大的隔阂也会被打动。有了松坡将军的助阵,这次共商大会已经赢了一半面了。”  吴绍霆颔首道:“没错。相信凭松坡将军在南方的影响力,一定能让唐将军、刘将军他们心悦诚服。也算没有白费这次安排了。”  岑春渲沉默了一下,忽然又说道:“霆帅,听说孙逸仙从日本发来不少电报,似乎是想声援这次督军共商大会。这个消息霆帅应该是知道的吧?”  吴绍霆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早在进步党与国民共进会发表《两党声明》那会儿,在日本的中华革命党就蠢蠢欲动,连续发来好几次电文希望联手一起抵制新法。到后来十一月份共商大会的消息传了出去,孙逸仙直接发了一则通电宣布支持共商大会,不过这则通电仅仅在江浙一带有几分回响,之后再次石沉大海毫无下文。  他很清楚中华革命党已经坐不住了,这次由自己和梁启超一起掀起的抵制新法运动,对孙逸仙等人来说是重返祖国的大好机会。只可惜他是不会买这个账,早先只是礼仪性的回了几份电文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到后来直接不予理会。  “云公,你觉得现在让中华革命党插一脚有这个必要吗?”吴绍霆慢条斯理的问道。  “孙逸仙毕竟是我中国革命主义的先驱,就算如今国内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可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他们能加入进来一起对付袁世凯,在声势上肯定是有帮助的。”岑春渲就事论事的说道。  吴绍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知道岑春渲现在说这些话只是马后炮,说的好听罢了。如果岑春渲真心实意的想借助中华革命党来营造声势,早几个月前就会找他说这些话,何必在共商大会召开在即才说呢?  “多一方势力参加,我们就要对一个心思来安排。尤其是中华革命党这群人,他们的心思可不是简单的对方袁世凯,奋斗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捞到手,你说他们会甘心吗?如果是单纯的助涨声势,我很欢迎,但如果还有其他目的,那这件事就不好估测了。”他用一股深远的语气说道。  “霆帅,你似乎对孙逸仙很有介怀。难道还是因为去年教堂发生的事吗?”岑春渲忍不住追问了道。  “你觉得我不应该介怀吗?那么大的事情,孙逸仙也承认是陈其美所为,倒头来连一个交代都没有,就这么不了了之!这是一个领袖处理事情的方式吗?我说过,这个仇我一定会报,陈其美若一辈子躲在日本就罢了,他若敢重踏中国半步,那就是他自寻死路。”吴绍霆冷酷的说道。  岑春渲暗暗叹了一口气,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吴绍霆对中华革命党的看法了。  “说的也是,如今我们的声势和实力已经足够了,不差中华革命党这一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先这么决定了吧。”他意味深远的说道。  “云公能明白这个道理再好不过了。”吴绍霆平静的说道。  这时,海面上的汽笛声更加清晰,德国商船的身影已经映入眼帘。  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开始整理了一下着装,等待着商船开进港湾里来。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60章,迎接蔡锷  几分钟后,商船驶入港内,船锚抛了下来,码头工人和船上水手一起把绳索拴系完好,然后熟练的拉起几条不同出口处的塔桥。吴绍霆等人等候的区域是商船上等舱塔桥的位置,在几名水手先下船之后,特勤处的特工紧随其后下了船,先一步向在场的王长龄做了交代。没过多久,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船舷,正是今天的主角蔡锷,他手里拿着刚刚褪下的厚外套,身形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阔步踩着塔桥走了下来。  王云和几名德国军官跟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走着。  吴绍霆把自己的披风向后撩了撩,大步迎上前去,还没有来到塔桥下面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来,他热情洋溢的打了招呼:“松坡将军,一路上辛苦了,希望一切都算安好!”  蔡锷连续乘坐了好几日的船,虽然在青岛时有过短暂的休息,可接下来的路途不算轻松,他一个久居内陆不曾坐船的人,经过此番消受还真有些不容易。不过他看到前来迎接的场面如此庞大,着实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心中立刻又有了一分暖洋洋的感觉。  看到吴绍霆迎了过来,他表情很严肃,但仍然伸出手来与对方握了握。他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涩的说道:“蔡某着实没想到,离京时是吴将军给的惊喜,登岸上又是吴将军给的惊喜,区区蔡锷如何担当的起?不管怎么样,蔡某是恩怨分明的人,这次还是要先向吴将军道谢一番。”  吴绍霆哈哈笑了笑,抓着蔡锷的手久久方才松开,他说道:“松坡将军实在是太客气,说到道谢,反而是在下要向松坡将军道谢。这次南方督军共商大会能邀来松坡将军参加,已然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  蔡锷不知可得笑了两声,没有接过话来继续说。  这时,岑春渲等人以及一众其他督军的代表专员纷纷凑了上来,一个个嘘寒问暖、客套寒暄了起来。蔡锷承着这些人前来迎接的人情,只好一一应付,说了一些客气的话。  等到差不多时,吴绍霆又问道:“为何未见松坡将军的那位红颜知己呢?王云,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接来小凤仙?”  王云刚想开口解释,蔡锷已经说道:“有劳吴将军挂记。小凤仙不曾长途海上出行,连续几日都在晕船,身体十分不适。现在靠了岸她仍然卧床不起,只怕要晚些时候才能下船,还请吴将军另外安排人接待一番,蔡某感激不尽。”  吴绍霆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只知道晕船的人巴不得早点下船,怎么还有晕船晕的不能下船呢?不过他没有多想什么,反正自己要的是蔡锷这个人,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当即,他呵呵笑了笑,爽快的说道:“既如此,松坡将军大可放心,我这就差人把车辆和医生都安排妥当,等小凤仙稍有好转马上接去松坡将军下榻之处。”  蔡锷感激的说道:“真是有劳吴将军了。”  吴绍霆罢了罢手,笑道:“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一些。如今南方的天气虽没有北方凌厉,但这海风也让人吃得紧,咱们就不在这里多耽搁,到了署衙再好好细谈。车辆早已准备好,松坡将军,请。”他说完,一伸手请蔡锷先行。  蔡锷客气的应付了一下,随后大步向外走去,前来迎接的诸人都紧随其后。  吴绍霆倒是先留了一步,王长龄和王云马上走了过来,把一路上的情况稍微做了汇报。基本情况知道的差不多之后,吴绍霆又吩咐王长龄派人留下来照顾小凤仙,把车辆、护卫和医生都安排周全。  王长龄领命而去。王云则留了一步,脸色颇有犹豫,几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接说吧!”吴绍霆察觉出异样,当即向王云追问了道。  “霆帅,那小凤仙……可不是寻常的人啊。”王云叹了一口气,只好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吴绍霆疑惑不解。  “小凤仙就是四年前广州将军的独生女童诗格格!”王云认真的说道。  “西林觉罗?孚琦的女儿?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香港吗?”吴绍霆皱紧了眉头,语气显出了十足的惊讶,这可真是一件让自己始料未及的事,也不知道是历史走上岔路所致,还是命运造化弄人,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节。  “霆帅,您看是不是多留心一些。卑职听说这女子一直认定是霆帅您害死了西林觉罗?孚琦,曾经还打算刺杀霆帅,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呀!”王云戒备的说道。  “多留心也没用,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过我相信松坡将军不会这么不明事理,这小童诗格格若真要暗中使坏,到时候只怕连松坡将军也说不过去。就先这样吧。稍后你跟老王说一声,在小凤仙可以下船时替我带句话,今晚我要单独跟她谈一谈。”吴绍霆表情十分笃定的说道,虽然脸上仍然几分忧虑,不过却没有让人感到紧张的程度。  “那,今晚卑职小心的安排一下?”王云问道。  “不必,她一个弱女子难道我还对付不了吗?就这样。”吴绍霆斩金截铁的说道。说完,他快步跟上了其他人一起走出了码头。  众人回到巡阅使署衙,西厅的大客厅早已打点妥当,直接迎入这里落座。  各省督军的代表团都凑到蔡锷身边说话,或明或暗从蔡锷口中探听关于他本人对这次南方督军共商大会的看法。虽然蔡锷这次南下广州已经不言而喻,可凡事都有变化,总得先弄清楚确定的态度才好。不仅如此,所有人也都期盼着蔡锷能为这次共商大会拿定主意,究竟是对北洋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又或者软硬兼施。  此时此刻的蔡锷就是整个共商大会的灵魂人物,万事都需要等待他来布置。  虽然说对这个情况吴绍霆早有预料,但现在看到效果比自己预料之中的还要浓烈,他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不痛快的地方。要说南方督军共商大会是由他发起,邀请、筹划、布置直至执行也都是广东方面一手承办,退一万步来说正是因为大家意见不统一所以才来共同商议,凭什么所有问题都推给蔡锷来解决?  就个人感情而言,他可以敬佩蔡锷,也愿意与蔡锷为伍。可蔡锷现在是一个光棍司令,纵然有云南、贵州两省的支持,可这两省又不是未来跟北洋开战的主力,倒头来冲锋陷阵的不还是广东和福建两省吗?  好在他的沉得住气,一直保持沉默,等着这些代表团与蔡锷把话说完。  蔡锷心里反而很有宽慰,没想到自己离开南方这么久,影响力仍然不减当年。  不过他是一个心思慎密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身为东道主的吴绍霆冷漠着脸一言不发的背后原因。不仅如此,他这一路仓皇南下也没有多做准备,本来的打算就是在共商大会上跟大家一起探讨对策,没必要搞一言堂。  当即,他翰旋的应付了众人的试探,只说共商大会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各省代表团对蔡锷的话理解大有出入,有人失望,有人怀疑,也有人揣测的更深。  就在这个时候,吴绍霆站起身来,走到蔡锷面前说道:“松坡将军一路辛苦,在下已经在西院安排了酒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还到晌午的点了,想必松坡将军之前在船上未曾吃得好,不如就提前开了宴席,也好让大家为松坡将军接风尘。”  在场众人听了这句话,一个个都不再多说什么,他们知道这是吴绍霆故意在提醒,不要把对方这个大地主给忘在脑后。  蔡锷正好觉得应付这些人的试探颇为费神,索性顺着吴绍霆的话说道:“也好,真是有劳吴将军盛情款待了。”  晌午一顿宴席一直吃到午后,大家都多了一个心思不再敢乱言。  吴绍霆与蔡锷并肩而坐,他说了一些闲碎之话,各省督军都已经在赶赴梧州的途中,刘震寰、杨希闵、熊克武三人昨天刚刚先到一步,就等着与蔡将军一晤。他还告诉蔡锷,后天下午即可动身前往梧州,休息小半日之后直接召开共商大会,而在这之前的两天时间里蔡锷就留在西院这里小住。  蔡锷欣然的答应了下来,他也没有多谈正事,最多只是询问了一些关于福建战争的情况。到后来他甚是关心小凤仙,前后询问了两次,还委托吴绍霆派人去送一些软食。  吴绍霆都一一吩咐了下去,还说小凤仙已经从船上下来,移到西院厢房休息去了。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61章,恩恩怨怨  当晚,巡阅使署衙中厅大院,吴绍霆独自一人站在花厅中间,夜里的寒风吹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惨淡的月色和花厅的灯影照着他的影子,在地上分散出好几个支离破碎的影像。他现在很冷静,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气度,另外一半是这寒风的作用。不过在他心里却一直没有停止念叨,真不知道命运为什么总让人哭笑不得。  他记得历史上的小凤仙确实是满族格格出身,也知道清朝覆灭之后,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满清贵族衣食无靠,又没有能养活自己的一手技艺,只能去做最低贱的工作。可为什么原本可以沉淀下去的事情现如今又浮出了水面?  想到西林觉罗?童诗,他不禁联想到她的阿玛广州将军孚琦,孚琦虽然是满族人,可好歹不是一个迂腐的满族人,一心一意都在探索救国强国的道路。如果没有孚琦的提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迅速的走到今天的地位!  只可惜孚琦的心全部都融注在大清国身上,以至于后来有选择的余地也放弃了选择。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吴绍霆忽然感到背后折射出一丝冰冷的寒光映在自己的眼角,紧接着是一股寒意咄咄逼入后背。他顿时一震,赶紧转过身来,惊愕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没反应过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赶紧伸手按在自己腰间的枪套上,正准备高声大呼“有刺客”!  不过与此同时,那人影步履缓慢的走上前两步,花厅的灯影照在了对方脸上,竟然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怎么,堂堂的吴大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这算不算做贼心虚?”一个充满幽怨、轻蔑以及几分妖娆的声音扑面而来。  “你胡说什么,深更半夜一个人拿着刀不声不响出现在你面前,你能泰然处之?”吴绍霆冷冷的回应了一句,虽然手从枪套上挪开了,但是去没有离的太远,要知道对方手上可还握着刃器呢。  西林觉罗?童诗手里的匕首顺着她的手垂放着,并没有摆出一副进攻姿态。她脸色冰冷,就像深冬的月亮一样,妖艳的双眼里有数不清的怒火和仇恨。她在距离吴绍霆五、六步之外停了下来,整个人的样子就好像是没有生命的僵尸。  “你心里就是有鬼,你知道,我也知道。因为是你忘恩负义害死了我的阿玛。你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童诗冷冰冰的说道。  吴绍霆看着对方,四年前对方还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少女,然如今虽然出落成很有味道的女人,但身上也缺少了许多应有的东西。他知道在童诗的心目中,自己带来的仇恨已经是根深蒂固,否则对方不至于在回想过去痛苦时双眼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气、仇恨和愤怒。  “四年前你也在场,我说过的没一句话你不会没听见!将军对我有恩,这是私人之事,而我率部起义围攻将军府,那是国家大义。我从没想过害将军,若他们愿意退避香港,我一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哪怕他不想离开广州,只要当时他提出隐居的要求,我也会保证你们一家在广州平安无事。”吴绍霆严肃的说道。  “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洗脱你的罪责吗?这是妄想!你知道不知道,那天广州城内发生叛乱,情况越来越危急,总督府接连派人来请我们避乱,我阿玛却还抱着对你的希望,以为你会带兵前来营救。我阿玛做梦都没想到,他寄予厚望的人竟然就是这次叛乱的谋划者!这件事,你别想就这么忘记。”童诗哽咽的说着,她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  “怎么,你想现在动手杀了我?”吴绍霆冷着脸色说道。他了解女人一旦发疯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过他也相信自己能轻易制服对方。  “你认得这把匕首吗?”童诗举起了手中的匕首说道。  “它有什么渊源?”吴绍霆自然不记得这匕首,他对传统兵器并不感兴趣。  “四年前我用它刺杀过你。这是我阿玛收藏的武器,这四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就连就寝时都放在枕头下面。我一直在想,就算有生之年不能用它杀死你,我也会让我的子女替我完成这个心愿。”童诗冷冷的说道,语气和神态都透露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酷冷。  吴绍霆这才记了起来,自己腹部的伤口到现在还有痕迹。  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沉的说道:“你就不能让这件事过去?”  童诗冷笑了起来,说道:“你说呢?若我阿玛是死在战场上,我无话可说。可偏偏是让自己最信任的出卖,对付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绝不会罢休!”  吴绍霆叹了一口气,渐渐露出了威严的表情,他说道:“既然如此,我还是用四年前的话回答你,如果还敢下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童诗面无表情,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吴绍霆接着又说道:“这次请你出来一见,原本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尽可能化解的误会,可惜现在看来是事与愿违。不过我听说你对松坡将军的感情是认真的,这次松坡将军毅然南下,正是为了实现一番理想抱负,就算你我有恩怨,也不至于让松坡将军牵累其中。”  童诗微微动容,神色渐渐换上了一副多愁善感之态,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略有呆滞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将军的想法我比你更清楚,自然不会在将军沉默这么久之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时让他失望。你放心,我若要杀你,刚才趁着你不注意时就已经动手了。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就算今天相安无事,也不代表以后会如此!”  吴绍霆不知该做何感想,或许现在也只能如此。  这时,连接花厅的走廊上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吴绍霆与童诗都有几分诧异,齐齐扭头看了过去,竟发现有一个娇弱的身影沿着走廊走过来。吴绍霆很快就看到对方的衣色,却是自己的妻子张小雅,她正小心翼翼扶着走廊栏栅摸索着前进。  “绍霆,是你吗?我听侍从处的人说你一个人来了这边,一时闲着,所以就过来看一看。你在跟谁说话呢,这声音似曾相识呀。”张小雅用俏皮的语气问了道。  吴绍霆赶紧从花厅出来,来到走廊上接住张小雅的小手。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南厅到这里那么远,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吴绍霆严肃的责问道,他不是生气张小雅在这个时候出现,也不是怪责张小雅过问自己的事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要说结婚之后的这一年,张小雅从来都是乖巧伶俐,几乎不干涉政务和他私人的事情,今天的出现或许真是一个巧合。  “在自己家里还会摔倒的话,那可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张小雅挽住吴绍霆的胳膊,可爱的笑着说道。“对了,你正在跟谁谈话呢?”  吴绍霆看了一眼站在花厅的童诗,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介绍。  童诗看到张小雅与吴绍霆亲密的样子,已经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在京城的时候她也听说过震惊国内的教堂爆炸案,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女孩是吴绍霆的妻子。她是认得张小雅的,清朝还在的那段日子,广州为了筹备新军二十四镇,张小雅的父亲前前后后出了不少经费,因此与广州将军家的交往很密切,两位少女也算得上好朋友。  此时此刻,她同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昔日的旧友,心中很是难受。  张小雅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说话,很快觉得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她有些局促的说道:“绍霆,我,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要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吧。没关系,我既然一个人能走过来,也可以一个人走回去的。”  吴绍霆看着张小雅担心的样子,马上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他觉得自己没必要难堪或者尴尬,当年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更何况自己从来没有觉得做错过。他鼓足底气正色的说道:“哦,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回去好了。没什么,我刚才正与松坡将军的红颜知己闲聊,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位京城的奇女子你是认识的。她就是……”  不等吴绍霆揭露真相,站在花厅里的童诗终于忍不住抢先的说道:“如果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她快言快语的说完之后,马上转过身从另外一边走廊离去了。  张小雅很奇怪,但又不敢多问,只好静静的等待着。  吴绍霆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张小雅的小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张小雅问道:“绍霆,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为什么说我和她是认识的?”  吴绍霆默然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她就是西林觉罗?童诗。”  张小雅一阵恍然,从大革命到今天她一直都生活在广州,对之前广州将军发生的遭遇自然有所了解。她在心里有几分忧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层关系。  吴绍霆又说道:“你不要多想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张小雅温顺的点了点头,喃喃的说道:“好吧。”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62章,廖仲恺突然来访  接下来的两天并无大事,各省代表团陆续启程离开广州,前往梧州与各自的督军会合,安排共商大会召开之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蔡锷这两天除了与梁启超、岑春渲、宋教仁都走动之外,很少再主动露面,对外只称是旅途劳累,连《广州商报》、《广东民报》安排的采访都一概推掉。  除了在蔡锷抵达广州的第二天,吴绍霆好好的与蔡锷畅谈了一下午,内容正是关于共商大会在该如寻求真正的出路。共商大会的召开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在解决与北洋关系之前,就应该先解决这个巨大问题的本身。  虽然谈了一下午,大家都做出了充分的猜想和推论,但终归是没有说出定论。  不过对吴绍霆来说,他总算从蔡锷身上套得了一些有用的话,对方在应对北洋态度上已经十分明确,务必是要爆发一场战争。至于这场战争到底是按照历史上护国运动的走向,还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不仅蔡锷自己都不清楚,就连吴绍霆也感到不能过早断言。  转眼间到了一月四日,一大清晨巡阅使署衙就开始忙碌,准备下午动身前往梧州的事宜。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昨天下午邓铿、陈炯明等人已经先出发,到梧州负责招待其他各省的督军以及安排吴绍霆迎接工作。  八点钟时,吴绍霆与广州警备司令部倪映典见上一面,交代了自己离开广州之后的管理工作。在他离去之后,广州的军务和政府暂且都交到对方手上。这些年倪映典一直都在负责广州城防事务,在这方面早已经得心应手了。  就在倪映典刚刚离开不久,吴绍霆正在管理更换准备启程的衣服,侍从处突然派来一人通报,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跟着侍从官一起前来的,竟然还有宋教仁、于右任、许雪秋和陈少白四人。他原本以为是两件事,后来听完侍从官的汇报后才知道为什么这四人会一起出现。  “什么,廖仲恺到访?人现在何处?”吴绍霆惊讶的问道。  在这个时间来了这样一位人物,除了意外还真想不出这算什么。  “就在北大门的客厅。”侍从官马上说道。  “怎么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这还真是赶着钟点来的呀。”吴绍霆深深吸了一口气,连换上的衣服都顾不上戴好纽扣。  “霆帅,刚才我们都已经先见过仲恺先生了,他是凌晨才刚刚下的船。仲恺先生这次是专门以中华革命党代表身份希望跟霆帅见上一面。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昔日的故交,就算不念在革命同仁的面子上,也应该念在这份人情上才是。”陈少白语重心长的说道。  “震之,仲恺他这次专程到访,势必还是为了督军共商大会。咱们都是为国家着想,有些成见应该先放一放才是。”宋教仁也连忙说道。  “我又没说不见。”吴绍霆不耐烦的说道,“关键是时间这么急促,下午一点钟我就要赶去梧州,仲恺先生要跟我谈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是没办法马上就做出答复的。”  “也是,仲恺先生来的太突然,就算不提前做出通知,起码来的早几日也好。”宋教仁叹息不已的说道。  “算了,人都来了,见总是要见上一面的。嗯,我现在就过去。”吴绍霆想了想之后,决定先去见了廖仲恺再说。不管廖仲恺今天带来了什么言论,决定权仍然在自己手里。  在前往北厅的路上,吴绍霆脸色很不好看,如果廖仲恺是以朋友故交的身份出现的话,一定会让这次见面显得更容易一些。然而廖仲恺实在是太不灵魂,竟然直言不讳的说自己代表中华革命党,这已经给见面带来了一股压力。  北京和广州两次遇刺,孙中山一派不仅没有给出交代,到今天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打着中华革命党的旗号就想跟进步党、国民共进会平起平坐。对吴绍霆来说,这简直就是打了自己的脸还不肯赔礼道歉。  来到北厅的客厅,廖仲恺正坐在那里喝茶,许雪秋、周震麟、邹鲁三人陪在一旁。他看到吴绍霆走进来时,连忙站起身来相迎。  “仲恺先生,自从南京一别真是阔别多年,今日得意重逢果然是一桩幸事啊!”吴绍霆先一步客气的说道。  “震之,别来无恙,你还能记得我这位老朋友,我心里甚是高兴啊。”廖仲恺大步走上前去,抓住吴绍霆的手握了握,感慨万千的说道。  “来,请坐。”吴绍霆拉着廖仲恺重新落座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落座。  “唉,今日是刚下了邮轮就赶过来,事先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实在是冒昧的紧。希望震之你还不要见怪。”廖仲恺唏嘘的说道。  “哪里的话,仲恺先生不管什么时候到,都是我的贵客。今日我们好好叙一叙,你且留在广州多住几日,渔父兄现在就住在西院,我回头马上吩咐人去多安排一个房间。下午我要先去一趟梧州,相信仲恺先生已经听说了南方督军共商大会,等这一节结束了,我尽快赶回来再与仲恺先生好好舒怀一叙。”吴绍霆先一步抛出了话,不打算跟廖仲恺谈公事。  不过廖仲恺是一个直性子的人,在心机方面向来都有欠缺,因此未能揣摩到吴绍霆这番话的寒意。他换上了严肃的面容,立刻说道:“震之,这次我从日本匆忙回国,正是希望跟震之你好好谈一谈关于南方督军共商大会的事情。八个月前袁世凯推出的新法,践踏民意,诋毁共和,破坏临时约法精神,这是举国震怒的大事。之前卓如先生与震之一起联手发表声明,孙先生在日本也是很支持的,一直都在通电响应。如今袁世凯执迷不悟,采取进一步措施是理所当然。孙先生知道共商大会承担的意义重大,前路也颇有压力,所以专程派我前来与震之协商,我们中华革命党愿意助阵一臂之力,让共商大会的声势多一份力量。”  吴绍霆听得廖仲恺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心头顿有烦躁之意。他长叹了一声,先前热情的表情渐渐生冷了起来,不温不火的说道:“仲恺先生,这次我招待你是念在昔日的患难之交以及我们私人的关系。至于中华革命党的事情我现在根本不想理会。仲恺先生若还顾及朋友之情,希望你不要再谈这方面的事了。”  廖仲恺脸色大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和尴尬,一腔热血一下子被冷水浇灭。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震之,你还在为去年的事情怀恨在心吗?可是,这件事与孙先生无关,与我们中华革命党无关,纯属是陈其美的私人行为。为此孙先生还狠狠教训了陈其美,几乎足足有三个月没有理过他。事发后孙先生也发了好几封电文来慰问和道歉,震之你为何还是想不开呢?”  吴绍霆冷笑了两声,悲愤的说道:“仲恺先生,我不相信换做是你你会如此大度。”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加重了语气又说道,“两次,两次刺杀,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两次,我的警卫长丢了半截胳膊,我的妻子到现在还是双目失明。你说,你说,这个仇我能忘记吗?而孙先生只是发了一通脾气、不理这个凶手,就以为这件事可以扯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廖仲恺立刻说道:“震之,那你打算怎么办,一定要杀了陈英士报仇雪恨吗?陈英士已经承认错误,只因为当时震之与袁世凯走在了一起,所以才混淆了判断力。当时正是革命陷入低落的时期,任谁都会有消沉和气恼,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者,陈英士只说策划了北京的那次袭击,至于广州石室圣心大教堂的爆炸委实不知情。”  吴绍霆也猜出广州的事情不可能是陈其美所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其美必须背这个黑锅。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陈其美当然爱怎么说都行。我不管这么多,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了解。”  廖仲恺苦闷无比,再次劝说道:“退一步说,就算是要针对陈英士,可是与孙先生又有何关?这次中华革命党是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着想,震之你怎么可以把国家大事跟私人恩怨混为一谈?大家都是想为国家尽出一份力,共商大会多一份声援就多一份希望,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才是!”  吴绍霆大声的说道:“仲恺先生,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多说,有些事还得为大家留点颜面的话。明日共商大会就是正式召开,就算各省督军愿意请中华革命党参加,只怕你们也是赶不及的。还是省省心吧。”  廖仲恺不放弃的说道:“只要大家真的有心,这次可权作第一次会议,稍后再拟定召开第二次会议,到时候孙先生一定亲自赶来参加。”  吴绍霆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廖仲恺,究竟是孜孜不倦还是太过天真呢?他不客气的说道:“仲恺先生,这次共商大会是进步党与我方前后忙碌了一个多月才决定下来,之前你们中华革命党除了通电声援之外,还付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凭什么你们说改我们就要改?”  廖仲恺震惊的看着吴绍霆,不敢相信的说道:“震之,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仅廖仲恺,在场的宋教仁、陈少白、许雪秋等人也都露出吃惊之色,吴绍霆的话实在是有欠妥当,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昔日的同志,就算现在不希望中华革命党插一手,但必要的情面总得留一些才是。  吴绍霆豁然站起身来,态度坚硬的说道:“若是论私交,我一定好言好语,可是现在谈及到公事,而且还有我个人不能放下的恩怨,我也只好不客气了。若孙先生真心实意要为这次抵制新法做出力,大可等到我等出兵讨伐北洋时为义军筹募军费、摇旗助威。这次督军共商大会只是我等武夫之言,即便孙先生到场也谈不合适。”  廖仲恺又急又气,可是想要翻脸之时又觉得理由不足,最终一肚子的怨气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停顿了一会儿,吴绍霆再次说道:“仲恺先生,你来这里我不把你当外人,稍后该吩咐的我会吩咐下去。如今我手头上还有些许公务要处理,就不多陪了。渔父熊、于先生等人会招待仲恺先生,若仲恺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托人转达给我。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廖仲恺望着吴绍霆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到底该埋怨谁呢?  ——————————晌午时,吴绍霆还是与廖仲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蔡锷、岑春渲等人也都到场。宴席过程中,廖仲恺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脸色,几乎没怎么跟吴绍霆说话。倒是蔡锷、岑春渲与廖仲恺多谈了一些题外话,勉强让气氛过了去。  吴绍霆原本还担心廖仲恺会在宴席上说服蔡锷支持孙中山,直到宴席散去之后方才安下心来,看来廖仲恺这次是真正失望透顶了。  刚到正午,宴席正好结束,吴绍霆简单的与廖仲恺说了两句话,然后便回到官邸收拾了一阵,一点钟还没到就跟蔡锷一起出发前往码头。岑春渲、宋教仁做为国民共进会的代表也一同前往。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63章,梧州之行  来到内江码头,这里早已准备好三艘内河快艇。众人分批上了快艇,几分钟后即开离码头沿着珠江西行。  宋教仁与吴绍霆同乘一艘快艇,从上船开始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按耐不住,转过身向吴绍霆说道:“震之,早上你那样对仲恺先生说话,实在欠妥。仲恺先生也是向为共商大会帮忙,他做的并没错,你何必一点旧情都不念呢?”  吴绍霆瞥了宋教仁一眼,他原以为宋教仁昔日与孙中山争夺国民党的领导权,应该很清楚现如今是没有百分之百的革命志士,可是现在看来,宋教仁仍旧有妇人之仁。他脸上不带表情,不冷不热的说道:“渔父,只要仲恺先生不谈中华革命党,我一定不会说那样的话。孙先生不顾国民党利益,在日本另外成立中华革命党,当时已经伤害了不少人。陈其美是中华革命党成员,他的东窗事发之后,我也没听说孙先生革掉他的党籍,竟然连一个交代都没有。你说,这还叫我怎么相信中华革命党?”  宋教仁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吴绍霆说的有道理,可是心中仍然有一些放不下的情愫。他又说道:“震之,你说的固然不错,陈英士这件事是要认真对待,孙先生也应该给一个交代。可是仲恺先生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如今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大事,南北双方成败在此一举,孙先生和中华革命党毕竟是老派的革命组织,在国内还是有不小影响力。如今我们或可先放下成见,专心经营好眼前的共商大会,给北洋狠狠的一击才是。”  吴绍霆面色不改,语气多了几分寒冷,他说道:“渔父兄,你是一个有目的、有原则的人,为了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为了共和,你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一切,包括个人恩怨和政治意见都能不顾。这一点我很敬佩,所以我才说当此中国唯独宋循初才是真正革命志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有时候这种情怀会不会显得急于求成呢?”  宋教仁听到吴绍霆的前半句话,内心还是很感动,吴绍霆不仅对自己做出了极高的评价,更重要的是真正了解自己。不过他在听到后半句话时,一时又有一些不明所以,马上说道:“也许你说的对,我有时候确实急于求成。可是我敢肯定,这次绝不是。南方督军共商大会对中国的影响是无法预料的,走这一步不容易,走出这一步更不容易。难道震之你就不希望有更多的胜算吗?”  吴绍霆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很想告诉宋教仁,就是因为多了中华革命党的存在,所以才会让胜算更难琢磨,如果廖仲恺今日不来,中华革命党仍然只是发发电报、写写文章的摇旗呐喊,一切反而会更顺利许多。  “渔父,有些话我一直隐瞒了很久,就是不希望在你知道之后会挫伤你的革命信仰。你可记得四年前在上海的遇刺案?你先是遭到枪击,又后遭到炮击,你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吗?”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冷静又不忍心的口吻说道。  “你为什么突然要提这件事?”宋教仁脸色大变,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吴绍霆,真不希望吴绍霆接下来的话会说出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内容。  吴绍霆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宋教仁诧异不已的脸色,他竟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震之,到底为什么?你不会是以为这件事跟……跟孙先生有关?”等了好一会儿,宋教仁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唉……算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渔父,现在我们已经在前往梧州的途中,你再怎么为仲恺先生说话都于事无补。借用你先前所说的话,我们还是顾好手头上的工作才是。”吴绍霆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唉,你怎么……”宋教仁有些懊恼,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吴绍霆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今天话只说出了一半,必然是事出有因。不过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仍然是澎湃不定,自己不是傻子,吴绍霆的半句话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吴绍霆完全没有必要编一个这么严重的谎言来应付自己。  至于证据……或许正是因为吴绍霆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神色渐渐有些出神,目光散漫的望着快艇窗外。他渐渐开始领悟为什么吴绍霆会说自己才是中国真正的革命志士,看来“革命”真的已经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了!前路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傍晚,快艇抵达梧州港口,邓铿以及其他省督军的代表都到场迎接。  从上个月开始,梧州渐渐热闹了起来,共商大会的造势闹得沸沸扬扬。各省督军先前代表团以及警卫队陆续开进城内,各色各样的军服应有尽有,在街道随便走走就能遇到风车电池般通过的大头兵。梧州老百姓们本来还很担心,这么多兵汇聚到城内会不会发生意外冲突呢?好在各省督军的警卫队都是精锐部队,论起素质还不算差,更何况其他省的人物都看着,总不能丢了本省的颜面。  没过多久,梧州城又从担忧的阴影里恢复了过来。如今城里面还积极的做起了这些外省人的生意,什么特产、什么小吃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全部出现。尤其是在各省督军还没到的那几天,警卫队和代表团忙完了公务显得自在,到处在城里面吃喝玩乐,也算是一桩军民同乐的好事。  此时的岸头上,起码有四支警卫队到场护卫,穿着作战背心和卡其色军服的粤军士兵,靛蓝色国军三十七师的士兵,还有土黄色军服的滇军士兵以及黔军士兵。在边上还有一些川军士兵,他们的军服同样是黄褐色,不过比起滇军和黔军要显得更深一些,也不知道是真有区别,又或者太过陈旧的原因。  吴绍霆下了船,邓铿、陈炯明以及韦汝聰三人先一步上前汇报。  三十七师驻扎在广东西部,势力范围覆盖梧州,因此这次共商大会的防卫工作顺理成章落在了韦汝聰身上。  吴绍霆一一与三人握了握手道了一句“辛苦了”!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毕竟前几日一直是他们在忙碌,勉励的话总要说的。  见过自己的部下,其他省督军的迎接专员紧随其后走上前。  唐继尧派来了他的得力干将龙云,这位未来发动政变推翻唐继尧,继任为“云南王”的民国风云人物,如今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去年刚刚才从云南讲武堂毕业,深受唐继尧其中,特意调到身边担任侍卫队队长。  贵州方面由刘显世的弟弟刘显玉亲自出面。刘显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从一个地方团练趁着大革命之际一下子夺取贵州军政府大权,不可不说是用了一番心思。而他的这位弟弟却继承了刘氏家族的彪悍,虽然样貌不算孔武,但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言语措辞都有一种风风火火的气势。  四川熊克武派来了九人团之一的余际唐,也是他川军部队的参谋次长。虽然这次吴绍霆与余际唐是初次见面,但之前双方仍是颇有渊源。从两年前二次革命开始,余际唐一直担任与广东方面的联络枢纽,不管是朱执信、王长龄出访四川策应熊克武,还是日后的电报往来,都是由其专职主持。  除此之外,刘震寰让他唯一的参谋长李文博到场,桂林失陷之后,之前的部下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调用。唯独这李文博一直坚定不移的追随其右,如今就算想派遣其他人都无能为力。杨希闵也派了自己的副官前来,不过却并没见到陆荣廷的迎接专员。  吴绍霆不会那么小鸡肚肠,更何况这些督军之所以兴师动众的派人到场迎接,除了给自己面子之外,还是专程为蔡锷接风。他先与众人都问了好,简单的聊了两句现眼,然后请蔡锷上前接受大家的迎接。  众人对蔡锷多多少少要更热心一些,尤其是龙云,在这位年轻的侍卫队队长眼中,几乎是把蔡锷敬如偶像一般。  在港口没有待多久,天色渐渐入夜,大家走走的上了车前往下榻的地方。  虽然各省督军入住的地方是由广东方面一手安排,不过他们在派来各自先遣代表团抵达后,又做了相应的调整。几位督军并不是入住在一起,各自有各自的地方。不过今晚是大会召开之前第一次齐聚,人之常情是必然要先正式的碰个头。  邓铿包下了梧州江岸大饭店,里里外外都有各省督军的卫队看护,今晚所有重要人物都会到此共享晚宴,相互之间先打一个照面。  吴绍霆、蔡锷以及广东一方的其他与会人物,都被安排在梧州政府会馆下榻,他们从港口先来到政府会馆,稍作了片刻整理和休息,然后才又前往江岸大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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