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大军阀_1-53

可是现在粤军偏偏拿厦门岛开刀,唯一的理由那就是要破坏厦门海军基地,减少福建海军的海上威胁。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6章,激战厦门岛  “听说莫擎宇很能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哼,单凭几条破渔船就敢横渡漳州湾,真当我福建没人了吗?传我命令到厦门海军司令部,不管凌晨时基地的损失有多严重,让林希年立刻调一艘战舰前往漳州湾截断粤军的进攻线。我倒要看看,粤军的小舢板怎么跟我的装甲舰作对。”李厚基终于停下了脚步,冷森森的说道。  “大人,那咱们还要增援岛上吗?”朱成贵小心翼翼的试问道。  “用不着,厦门岛易守难攻,有军舰挡在漳州湾够粤军消受的了。莫擎宇竟然敢从海面上抢攻厦门,必然是调集了主力部队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厦门。粤军主力一定要啃着块硬骨头,索性就让他们去,我们正好避其锋芒,直接绕道海沧进攻漳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李厚基气势十足的说道。  “大人英明。不过说起来这件事真蹊跷,粤军怎么会这么蠢,征用了渔船就敢进攻厦门岛?还有今天凌晨海军基地的事故也太巧合一些,总感觉他们这次进攻另有阴谋。”朱成贵多了一个心眼说道。  “战机时不我待,稍纵即逝。就算粤军有阴谋,让他们拿下厦门岛也无妨,四面环海的岛屿,正是我海军彰显雄威的用武之地。厦门舰队只要扼守海军基地,拖住岛上的敌人,几天之后福州舰队驰援而来,战舰直接封锁厦门岛四周,这岛上的所有粤军都是瓮中之鳖。”李厚基显得很笃定,有一种遇事不惊的笃定,之前恼火的样子早已经荡然无存。  朱成贵觉得李厚基的策略很有道理,战场上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与失。厦门岛是一块复杂的战略地形,对防守一方来说是一座海上要塞,对进攻一方来说却有诸多不便。如果粤军真要死磕厦门岛不放,这厦门岛反而会成为他们的困境之地。闽军即便装备、素质不如粤军,可但凡士兵都血性,真正到了死拼的时候也不会退缩。只要稍微拖延粤军的步伐,战略意义便已经达到了。  几分钟后,李厚基司令部连下几道命令。同安的第二团、第四团、第六团、第七团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向漳州挺进。龙岩的第一团、第三团和第五团也紧急动员,旅部司令处开始布置作战任务,争取从北面、东面夹击漳州。厦门舰队和福州舰队同样接到死命令,不论各舰艇还需要多长时间准备,前者必须死守厦门岛,后面最迟三天之内起锚支援。  福建战争打响的第一天,粤军与闽军的碰撞火速升温,短短几个钟头的时间,硝烟从漳州湾的海面上蔓延到龙海县与海沧县的交界。闽军两个团在李厚基的严令敦促之下开进海沧县,几个前锋连在执行侦查任务时遭遇粤军阵地防线,他们万万没料到粤军已经把阵地推进到海沧县附近,双方发生了陆面上第一次交火。  漳州镇守使府别院越来越繁忙,进进出出的人们无一不是带着严肃的面孔。  指挥所大厅里,电报收发的声响和皮靴踏地声成了主调,侍从官们不断汇报最新的战况,参谋官们根据战况修正地图和沙盘。所有人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的展开自己的工作。  莫擎宇坐在百分之一比例的地图台前面,冷静的观察着参谋官在地图上的修改,也定时听取最新的汇报。他摸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好是下午三点钟,从早上九点整开战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两点三刻,七团在龙海县击溃敌军两个先锋连,现在正缓慢向海沧县推进,预计下午五点钟之前开进东浦。闽军第一旅第四团、第二旅第六团集结于杏林和温厝,据侦查报告两团并没有修筑防御工事,人马都屯聚在村镇附近,看样子是进攻姿态。”  “我军第九团先头部队已经成功在白城登陆,正与闽军第二旅第八团交火。闽军扼守胡里山炮台,火力凶猛,我军从上午十二点最后一次汇报到两点十六分最新一次汇报,仍然被困在白城滩头。后续部队正在继续抢渡。”  莫擎宇听到这里,不仅皱紧了眉头,凝重的说道:“九团还没打上岛去!前天潜入厦门岛上的特别行动组没有进行内应?”  参谋副官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莫擎宇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利用先发制人的抢攻配合留在厦门岛上的特别行动组,尽快攻入岛内腹地,绝不能拖延到厦门舰队反应过来。虽然现在九团先头部队登上了岸头,可进攻了几个小时仍没有进展,实在让令人失望了。  “难道要采取后备计划?”他暗暗的嘀咕了一句。  身为一名高级指挥官,他自然不会只准备一手作战计划,凡事都要留一手后招。  不过诚实的说,他很不希望采取后备计划,一方面是出于对吴绍霆的承诺,另外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后果难料。好在厦门舰队到现在还没做出反应,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机会。  就在这时,刘永浩大步流星的从通讯室迈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电报,脸色显得十分严肃。来到莫擎宇面前,脚步还没站定,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司令,厦门舰队镇澜号十分钟前刚刚从军港起锚,向漳州湾驶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两艘鱼雷艇。情况不妙啊。”  尽管只有一艘军舰反应过来,不过面对粤军使用的小舢板小渔船,哪怕镇澜号一炮不发、一枪不开,仅仅只需要迎面撞上去都能压垮渡海行动。而一旦军舰横截漳州湾,火力全开,随行的鱼雷艇再使用重机枪扫射,第九团只怕凶多吉少。  “他妈的李耀汉,动作这么慢,早知道还是让教导二团上。”莫擎宇有些郁闷的骂道,虽然是粗口,不过语气并没有那么激烈,最多只是一股怨念。  “司令,就算换教导二团上也未必会顺利,胡里山炮台可是中国第一海防要塞,早上面可是有一架克虏伯二十八生(280MM)口径的巨炮。闽军第八团的炮兵连、机枪连也都挪到台跑上面,不仅地理位置极佳,居高临下对白城海滩一览无余,远近火力更是搭配齐全,实在是难以招架。”刘永浩叹了一口气说道。  “终归还是洋人把持着鼓浪屿口岸,不让我们绕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在白城这里登岸。”莫擎宇言语之间透露着怒气,在中国的领土上却要看洋人的脸色,这股窝囊气任何有热血的中国男儿都会感到愤慨。  “司令,不能再等了,从厦门军港前往漳州湾不过是一个钟头的事情,一旦敌人的军舰开过来,不仅正在渡海的兄弟们要遭殃,已经在白城奋战的兄弟们更会陷入困境。”刘永浩语重心长的说道。  “向广元号、广玉号发电报,请求他们支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中国海军同室操戈,咱们广东要开中华民国的先河了。”莫擎宇无可奈何的说道,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可以听出明显自责的语气。  就算是三年前的戊戌大革命时期,也没听说中国海军打中国海军。去年广东战争之际,也多亏了高广征与杜锡圭的同窗旧情,杜锡圭最终违抗命令没有开火。如今这一仗,注定要背负起许多历史责任了。  刘永浩深深的点了点头,略略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毅然转身返回通讯室安排电文。  广元号、广玉号昨天下午刚刚从广州开抵漳州,之前广金、广雷两舰要早到两天,一直肩负运输和掩护任务。广元号是楚泰号离去之后提升为广东舰队旗舰,任光宇亲自坐镇此舰,他在接到三十九师司令部发来的电报之后,忧郁的叹了一口气,咬紧牙关下达了备战指令,起锚向漳州湾挺进。  任光宇本是福建人,这次广东与福建开战对他的情绪影响很大,没有哪一个正常人会忍心向自己故乡下狠手。不过身为军人,又在广州耳濡目染极深,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广元号出发之后,他来到舰桥外的栏栅,望着前方波涛起伏的海线,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再也不想看到陆岸的想法。  这时,大副方温笙从通讯舱出来,快步踩着楼梯登上舰桥。  “司令,情报处发来的电报,镇澜号舰长是周葆燊。”方温笙脸色急切,不自觉的加重了报告的语气。  任光宇脸色大变:怎么会是他!  周葆燊是福建船政学堂第七届学员,虽然资历不深,但却是一个有十足热血的海军军人。去年广东战争时,福建海军进犯广东海域,正是周葆燊收到消息提前发来电报,提醒广东军政府做好准备,足见周葆燊一直站在革命的道义上。可是真是造化弄人,今天竟然要与周葆燊针锋相对,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司令,您怎么看?”方温笙见任光宇一言不发,忍不住追问道。  “这真是麻烦事。不过还得看周葆燊是什么态度。”任光宇只把话说了一半。  正是因为周葆燊是坚定不移的革命主义者,去年广东军政府宣布与革命阵营决裂,已经引起了不小震动,桂林刘谷香、刘震寰对广东的态度急转就是很好的例子。严格的说,当年周葆燊私自密报军情,是出于对二次革命的支持,因此很难判断今天他的立场会不会有所改变,甚至会不会已经对广东产生怨念。  “司令,咱们还是尽快拿定主意的好,等到了漳州湾,两军狭路相逢,稍有犹豫那可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方温笙很是艰难的说道,虽然他也不愿意跟周葆燊交手,但若威胁到广元号的安危,再艰难的事也必须做出决绝。  任光宇思索了一阵,最终叹了一口气,仍然放不下心中的这一节,他说道:  “先发一封电报给镇澜舰,看看周葆燊的反应是社么。我们有责任竭尽所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一种情怀。”  “司令,卑职明白这个道理。卑职这就去办。”方温笙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之后又走下楼梯返回了通讯舱。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7章,克厦门  广元号、广玉号两艘军舰驶入漳州湾时,天色已近傍晚,夏季缠缠绵绵的余晖在大海远处洒下一片凄凉的血红。厦门舰队镇澜号战舰和两艘鱼雷艇要早到一步,一千一百吨位的镇澜号横跨漳州湾,稳稳的截断了粤军渡海部队的路线,鱼雷艇游弋在战舰附近,防止粤军突然靠近战舰发动肉搏。  镇澜号炮口志向漳州方向,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打响一炮,只有两艘鱼雷艇上的重机枪偶尔喷射火舌,驱赶试图穿过封锁线的粤军渔船。  不远处的白城海滩上,早先成功登陆的粤军第九团一个营还在与胡里山炮台驳火,之前连续发动了几次强攻都失败,兵士伤亡很严重,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再组织冲锋。  任光宇下令全舰进入战斗状态,炮弹进膛,直瞄镇澜号。  主炮指挥官额头冷汗涔涔,目光紧盯着任光宇,等待着舰长开炮指令。  任光宇拿起千里镜透过舰桥的窗户向镇澜号望去,只见镇澜号所有炮口封套已经摘下,正在调整射角向这边指来。之前他发给周葆燊的电报到现在都没有回应,完全不明白镇澜号究竟是什么情况。要说镇澜号打算作战,可并没有下令劫杀渡海的粤军士兵;要说周葆燊故意手下留情,但战舰横在海湾,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不放任何渔船通过。  “司令?咱们可拖不起,等其他敌舰赶过来,吃亏的可就是咱们了。”站在一旁的方温笙提醒的说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迟疑,不仅厦门舰队的其他战舰随时会赶来,白城海滩上的兄弟们也正等待支援。  任光宇知道自己身负重任,绝不能再感情用事,然而镇澜号没有率先开火,自己也无法下这个狠心。他咬了咬牙,大声的说道:  “向镇澜号打旗语,限十分钟撤离此海域,否则我舰必将全力开火。”  “司令,这……”  “叫你去就去,别废话!”  方温笙叹了一口气,不敢怠慢,马上按照指示执行命令。  镇澜号哨兵收到广东军舰的旗语信号,赶紧把消息送到了舰桥指挥室。  周葆燊从军港出发之后,脸上的神色一直保持着凝重,有增无减。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之前收到广元号特意发来的电报,他虽然有几分动摇,可如今自己身上也肩负着重要责任,如果不能阻止粤军抢滩,整个厦门岛将会沦陷,厦门舰队也会遭到沉重打击。  他深知这场战争虽然是广东打响第一枪,但并不是由广东挑起。  对于袁世凯颁布的新法,稍有民主革命意识的人都会大为震怒,他正是这震怒的人之一。无奈他身为海军战舰指挥官,一面是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另外一面又是对军人职责的忠诚,着实是无可奈何。  就算退一万步,暂时阁下所有信仰和忠诚,他也对镇澜号全舰上下两百对名海军官兵负责。如果他一开始下令开火阻击粤军,广元号和广玉号抵达之后必然会毫不留情开炮还击,以镇澜号的吨位和火力,绝不可能打得过广元、广玉两艘战舰,倒头来不仅违背自己良心,无法尽忠职守,更是白白牺牲部下的性命。  哨部把广元号发来的旗语汇报之后,周葆燊心中有几分感动,任光宇果然还是念着海军同袍的情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出机会。  “舰长,我们该怎么办?”副官忧心忡忡的看着周葆燊问道。  周葆燊足足沉默了三分钟之久,整个指挥室所有官兵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没有人追问也没有人议论,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  “罢了,”他很艰难的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咱们撤吧。传令所有炮位,炮口调整西南三十度,各发三枚炮弹。”  不知道为什么,指挥室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各级官员马上执行命令,战舰稳重的调转方向,各处舰载炮陆续转向,主炮率先开火,炮弹在南方无人海域炸开了一团团水花。  广元号上,自任光宇之下全体官兵都收起一颗忐忑的心。  任光宇下令广元、广玉两舰,一起拉响汽笛,向镇澜号致意。  在悠长低沉的汽笛“呜呜”声中,镇澜号越走越远,夕阳之下就像是一位告辞离去的老友,走的从容而郑重。一场中国海军的悲剧得以避免。  ——————————  北京新华门陆军部公务大厅,一名侍从官神色匆匆的赶到这里。段祺瑞正在安排徐树铮在武汉的军费和物资,还没来得及抬头询问突如其来的来者,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喊了道:“上将军,不好了,福建那边传来消息,厦门丢了。”  段祺瑞一下子从办公桌后面弹了起来,削骨的脸上一片震惊,连忙追问道:“什么时候事情?怎么丢的?”  侍从官拿着电报又看了一眼,然后才敢说道:“八月十九日晚间九点左右,驻守厦门岛闽军第二旅第八团失守胡里山炮台,之后三个小时内,粤军占据厦门岛全境。包括……包括厦门舰队司令部和海军基地,俘获镇澜号、扬武号、永保号三艘炮舰,其余无法撤离的小型鱼雷艇、巡逻艇也尽数落入敌手……”  段祺瑞在心里赶紧估算了一下,今天才是八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说福建那边在两天前开战了。因为南北之间交通距离,往来电报都或有一两天的延迟,他记得八月十七日才收到的最新福建军务汇报,李厚基已经调整了作战计划,打算等海军和后续援军筹备齐全之后再行进攻,怎么会这么快就交火上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马上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闽军是向漳州进攻,怎么反倒把厦门给丢了?”  侍从官吞了一口口水,做好心理准备,小心翼翼的说道:“福建汇报说,八月十九日上午粤军未经宣战率先……率先发动突袭。厦门海军基地凌晨时发生爆炸,损失严重,军港一片混乱,因而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以至于粤军利用军舰掩护,横渡漳州湾,偷袭白城海滩。厦门岛驻军只有一个团一千二百人,同安县两个团企图在海沧县牵制敌军,控制口岸,不料粤军早有准备,任务未能成功。”  这份电报自然是福建军政府经过修饰之后发来的汇报,包括广东军舰涉入漳州湾掩护粤军渡海,海沧县两个团让粤军第七团打得落花流水等等,全部都是在避重就轻、以虚掩实,把这场战斗尽可能描述为无可奈何之事。  段祺瑞不是傻子,他固然知道北洋军的恶俗,从来都是虚报军情战况,报喜不报忧,有功劳则大肆吹捧,有罪责则借口推卸。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闽粤开战仅仅一天时间厦门就丢了,还让粤军俘虏了那么多海军舰艇,这是多么的羞耻。  他留意到侍从官汇报内容里的一个细节,脸色越来越阴沉,鼻子渐渐拧歪了过来,磨着牙齿一般挤出一句话来:“吴绍霆竟敢先开战?他有什么胆子,他凭什么先开战!还是突袭,竟然还是突袭!”  侍从官看着段祺瑞的怒火,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段祺瑞厉声问道:“大总统知道这件事了吗?”  不过话刚出口,他又大手一挥,改口道:“算了,大总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他心里渐渐萌发出一股怨念,之前自己还能理解大总统的做法,可是现在看来大总统针对广东的布局仍然有极大的风险。这股风险不仅仅是因为预计出现失误,更重要的是南北相隔太遥远,着实没料到粤军的战斗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竟然连海军都无法阻止陆军!!  倘使广东与广西发生摩擦,他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担心的心情,不管怎么说福建李厚基也是北洋一份子,福建省仍然属于北洋内部团体,福建的损失也正是北洋的损失。  按照大总统的意思,诱使吴绍霆与南方军阀混战才是,北洋仅仅只是煽风点火、隔岸观火。福建送来的这份电报让他不得不感到恐慌,万一大总统的计划失误,吴绍霆一口气吞并了南方,倒头来反倒与北洋政府划地对峙,这岂不是纵虎为患!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横,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劝告大总统一番。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8章,德国对华政策  与此同时,远在山东青岛,位于信号山南麓下坡地段,一座纯正日耳曼风格大楼四平八稳的座落在这里。建筑是以凹字型延伸,四座角楼正是典型的日耳曼矩阵型设计,这里正是德国驻胶澳总督府。在总督府偏厅,青岛海军要塞几位主要指挥官,以及德国青岛领事馆总领事,正相聚在这里为一件重要的外交事件进行会商。  三个月前刚刚第二次荣升青岛总督的麦尔瓦德克海军上校,双手交叉在一起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用一种领导者的目光从华丽的长桌首端审视着在场的同僚。会议已经进行了十多分钟,几乎每一个与会者都有自己说不完的意见,直到现在都很难理出一个方向。  青岛领事馆总领事托波尔子爵提高了声音,竭力让自己的话语更加突出一些,他大声说道:“先生们,先生们,请听我说,我还是要再次重申一遍,安德烈爵士从广东发来这份建议之前,他已经另外联络了公使馆陆军参议官赫尔穆特?马科斯先生。诸位,你们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偏厅总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挪到了托波尔的身上。这位青岛总领事是前任青岛总督沃尔夫冈?托波尔的弟弟,托波尔家族是德意志帝国新兴的家族,因此他们对某些姓氏有着十分敏感的反应能力。  俾斯麦炮台指挥官卫德里克皱了皱眉头,破口问道:“你是在说即将升任皇家侍从武官的小约翰内斯?”  托波尔缓慢而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除了他还有别人吗?安德烈爵士是赫尔穆特?约翰内斯?马科斯参议官的舅舅,当然这只是我即将要说的第一层关系。麦尔瓦德克总督阁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赫尔穆特?马科斯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件事上他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对吧?”  指挥官们又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首座上的总督。  十六年前巨野教案发生,德国军队侵占了这座岛城,为了消除中国的敌意,尽快取得清政府的割让条约,不得不规定青岛总督的最高军衔不得超过上校级别。前面八任总督都是海军上校的身份。  五年前麦尔瓦德克第一次青岛总督任期结束之后,他很快调任青岛舰队副司令,同时荣升为少将军衔。不过“好景不长”,第八任青岛总督老托波尔任期还没结束就提前调回帝国海军部,参与无畏舰训练计划,麦尔瓦德克只好又降级为上校,再次出任青岛总督。  托波尔子爵的话,麦尔瓦德克是心知肚明的,这牵扯到帝国权势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德意志帝国是一个恪守规范和尊重血统的国家,从古代到现代,为了保证纯正血统,近亲结婚的情况仍然屡见不鲜。而国家实权始终掌握在那些高等血统门阀手里。  “即将回国调任皇室侍从武官的赫尔穆特?约翰内斯?马科斯,是陆军大将、吾皇参谋总部总参谋长赫尔穆特?约翰内斯?毛奇阁下的内弟。”麦尔瓦德克语气有一些疲倦的说道。托波尔子爵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在这里讨论的外交事件,很有可能不由他们来决定结果。  如果放在中国,有一个同样姓氏和中名的内弟必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过在场的德国贵族军官们却看得很淡然,因为总参谋长阁下的妻子正是他的远亲姐妹。  “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我可不会相信总参谋长阁下会因为自己内弟的关系,而做出一项及其不明智的外交决定。我相信有远见的人都不难看出目前远东的局势,我们德意志帝国怎么可能把远东利益寄托在一个落后到连工业基础都没有国家身上?”卫德里克充满力量的大声说道。  “而且还是这个落后国家的地方军阀。”青岛舰队指挥官紧随其后的补充了一句。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安德烈爵士能把这个建议交给马科斯,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如果连马科斯都说服不了,还怎么去说服总参谋长阁下。”又有人说道。  众人纷纷应声跟着议论了起来,正如他们之前的态度一样,每个人都能说出好几个不同的理由来评价这件事。昨天下午广州领事馆发来的电报,建议青岛司令部与广东军政府建立更密切的合作关系,尽快扶持广东军政府掌控南中国的势力,成为德国在远东地区的战略盟友。不得不承认,安德烈这个石破天惊的建议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又能看几许希望所在。  麦尔瓦德克现在面临三个压力,其一是安德烈爵士与总参谋长之间的家族关系,其二是日益严峻的欧洲局势渐渐影响远东地区的紧张气氛,其三是广东军政府到底能扮演什么角色。这三个压力纠缠在一起,让他很难理出头绪,如果真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做出决定,那这个“决定”必然会伴随着赌博性质。这可是军人的大忌。  “先生们,你们大家都说了很多有理有据的言论,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就算这个国家有多么落后,但它始终是各国在远东利益的核心。除此之外,我们更不应该忘记一点,第二守备联队现在装备的自动步枪、轻机枪,甚至还有中央堡垒的部分炮弹,可都是出自广东兵工厂。”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坐在角落的军官带着情绪说出了这番话,从他的领口徽章军衔可以看出,他是一名陆军少校。  卫德里克十分轻蔑的瞥了一眼这位陆军少校,很快讥讽了起来:  “菲利普少校,我很明白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因为广东的那位吴绍霆督军正是你以前的得意门生,对吗?感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也有责任提醒你,少校,在关乎帝国全局利益时,可不能用私人的感情来做为判断的依据。”  在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用冷漠、讥笑或者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看菲利普少校,另外一半人要么是同情要么是无奈。  这位菲利普少校一年前刚刚从慕尼黑士官学校调任到青岛,担任守备联队的指挥官。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所涉及到的那位中国将军吴绍霆,碰巧就是他当年在军校执教的学员。  在还没有调任青岛之前,他已经获知吴绍霆的消息,从一名教官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学员能够这么迅速的崛起,成为一颗绝对震撼的军事新星,当真是值得欣慰和骄傲。  只可惜他出身在普通家庭,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总算获得了皇家骑士团荣誉勋位,不过在其他有着纯正贵族血统的同僚面前,仍然有许多掣肘的地方。就好比这位俾斯麦炮台指挥官卫德里克,天生名门之后,处处都用鄙夷的眼光对付“下等身份”的人。  托波尔子爵感到大家讨论的话题有些偏移,立刻再次发言:“我可以用一个合适的比喻来看待这件事。安德烈爵士希望我们青岛司令部对广东军政府进行投资,一旦投资成功,我们在远东就能多一位有分量——哪怕是稍微的分量——的盟友。不过如果投资失败,相对而言就会浪费许多资源。现在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要仔细分析风险和利益,而不是什么个人成见和个人感情!”  麦尔瓦德克缓缓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子爵阁下的话没错,大家不要再浪费时间,还是说一些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内容。”  这时,菲利普少校再次发言:“总督阁下,我有话要说。”  麦尔瓦德克从来没计较自己部下的出身,他是柏林军事学校毕业,对从事军事教官的军人有一定感情。看到菲利普迫切的样子,虽然他不希望听到的是废话,可还是期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发言的权利,说吧,少校。”  菲利普少校郑重其事的说道:“阁下,您应该收到了消息,广东军队在与福建军队开战的第一天就拿下了厦门。在此之前发生的粤桂战争和广东战争,这些都足以证明吴绍霆的军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比起北洋政府,广东现在只欠缺国际势力的支持,要不然吴绍霆早就可以在南方独树一帜,与北方分庭抗争。”  卫德里克抢先唱起反调:“你既然知道没有国际势力支持,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包括我们德意志帝国在内,五国银行团借给北洋政府一大笔贷款,如果北洋政府垮台了,这笔贷款很有可能会成为泡影。更重要的是,地方政府始终是地方政府,广东的军队再怎么强大,终归无法行使外交权力。”  托波尔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到贷款……我倒不觉得是一个难题。北洋政府的善后大借款也是之前清帝国的借款合约。只要双方能坐下来谈判,顺便抛出一些威胁和利诱,新一届的政府照样会全盘接受上一届政府的条约和外债。看看我们青岛,再看看香港、澳门、上海,这些租界和殖民地,哪一个不是清帝国的条约,中华民国成立之后,中国人依然没打算拒不承认这些条约,当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卫德里克十分夸张的说道:“天呐,爵士阁下,如果你说的是把广东军政府扶持为北洋政府的替代者,这个投资可要大得去了,而且也会需要更多时间。欧洲的局势能撑多久,在座诸位谁都说不准,一旦真的摩擦起来,我们还不如用这笔经费投入战争!”  托波尔又说道:“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相信要比替换北洋政府还要难。不过我昨天收到电报之后,好好的琢磨了一晚上,安德烈爵士的思维显然要比我们更加具有一种……呃……跳跃性!”他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合适的措辞。  麦尔瓦德克拧着眉头问道:“子爵阁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托波尔接着说道:“安德烈爵士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他看出来北洋政府代表的中国已经偏离了我们德意志帝国的利益关系,众所周知,袁世凯大总统与英国人最亲近,喜欢用造价低廉的日本武器,除了那位陆军总长段将军,北洋政府内部还有多少人珍惜与我们德意志帝国的关系?”  众人恍然大悟,渐渐明白了托波尔要表达的意思。  托波尔加重了语气,脸上带着严肃的情绪,继续说道:“远东的势力划分已经成为定局,这块蛋糕对我们德意志帝国来说早已经变成了化石。要想保证远东地区相互制衡的局面,或者说,要想获得更多的利益,我们必须先打碎这个僵局,让它坏掉,让它破裂,然后在它重组的过程中才能找到新的机会。”  卫德里克忍不住说道:“这简直太疯狂了!敲碎僵局要花很大的力气,我看不出广东人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实际价值。看看日本人,他们的基地就在渤海对面的旅顺,还有在天津的英国佬。我们从广州收发电报甚至都需要一天半的延迟,真要爆发战争了,我敢打赌,广东连一枚子弹都供应不过来。”  托波尔再次说道:“所以我们才需要扶持,让广东尽快壮大起来。”  卫德里克简直有些抓狂:“哦,天呐,这个圈子该怎么绕出去……”  菲利普少校看出托波尔子爵的立场,他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说道:“我赞同子爵阁下的意思。当然,卫德里克少校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哪怕先给广东一个证明能够胜任盟友身份的机会。”  卫德里克恶狠狠的瞪了菲利普一眼,他最讨厌别人利用自己的话!  托波尔也有一些犹豫,他之所以会说出刚才那番话,不代表自己是全心全意支持这个建议,更多的则是把安德烈爵士的深意解释出来罢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真是一场可大可小的赌博,到底该怎么办呢?  麦尔瓦德克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必召开这次会议,等着帝国内部传来确定消息即可,但是他同样也很清楚安德烈为什么特意发来一封电报到青岛,安德烈是希望青岛方面莫失先机,能尽快做好准备。他沉沉的吁出一口气,说道:“菲利普少校,既然你跟吴绍霆有交情,我希望近期能安排你去一趟广州,考察一下广州的情况。”  菲利普少校明白总督大人是决定给一次合作机会,他挺起胸膛,庄重的答道:“愿意为您效劳,阁下。”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19章,留一手准备  八月二十五日,闽粤战争已经打响第七天,广州参谋总部大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好,战事的进展完全按照之前计划在执行。  此时正是深夜,大堂外面的座钟刚刚敲了十下。指挥所和通讯室没有白天那么忙碌,侍从官们轮流休息,只有那些参谋官还一个个保持精神,研究着明天的作战布局。在何福光的管理之下,参谋官的工作量日复一日,只有增加的时候,没有减轻的时候。  何福光站在走廊窗户的前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过期的报纸。他不是清闲,而是在关注舆论的方向,这些细节都是可以影响到战场的。  不知什么时候,陈炯明从走廊上走了过来,正好隔着窗户见到了何福光。  “崇石,你可真惬意啊。”陈炯明半开玩笑的打了一声招呼。  “呵呵,有事吗?”何福光放下报纸,弹了弹手里香烟的烟灰。  陈炯明现在出任卫戍师总参谋长,平日也在参谋总部办公,大家关系十分熟络。在名义上陈炯明隶属于参谋总部,不过在共进会里陈炯明又是前辈和领导,故而二人还是以平辈论交,显得更加亲切和容易一些。  “哦,刚从霆帅那边过来,霆帅对福建的战况很满意呢。”陈炯明走到窗户边,向何福光讨了一支烟,借着何福光的烟头点燃了。  “第三十九师和漳州师都打得很强硬,要不是福建地形复杂,只怕进程还要更快一些。”陈炯明笑吟吟的说道。  自开战第一天拿下厦门,三十九师又在海沧、同安打了两场陆面大战,以两个团的兵力连续击溃闽军三个团。之后利用包围同安吸引龙岩援军,打了一连串围点打援的战术,效果都非常不错。李厚基两天前已经从同安撤退,直奔回福州仓促调集后备兵力,利用闽军第一旅和第二旅的残部在同安拖延,果断开始布置泉州和莆田防线。  下午刚刚送来的电报,漳州师反守为攻,迂回到同安北部,与三十九师联手打了一场总攻。傍晚五点钟时总算拿下了同安。  同安与厦门衔接上,意味着李厚基利用四面海陆围困厦门的计划流产。厦门岛和厦门舰队的几艘战舰算是白白送给粤军了。不难猜测,李厚基现在郁闷至极,并非是他布置不周,也不是战略战术上的失误,完全是福建海军感情用事,不听调遣,故意拖延命令;陆军更是磨蹭的离谱,粤军都打到城下了,连一条三十米的战壕都没挖出来。  陈炯明美美的吸了一口烟,笑容满面的说道:“照这么打下去,我看中秋节前福建就差不多了,前线的兄弟们还能赶回来吃月饼。哈哈。真没想到,闽军的战斗力比桂军还要差,就这么轻松的过关斩将了!”  何福光微笑着摇了摇头,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不是闽军战斗力差,是咱们粤军战斗力提高了。竟存老兄你去年三个月份动身去的美国,那时候咱们广东还正跟北洋军纠缠着,当时的战况可是相当激烈。”  陈炯明“嗯”了一声,叹息道:“是啊。若是拿那个时候的战斗力来比,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何福光笑道:“老兄,你在美国呆得太久了,这还叫没有区别?看看三十九师令行禁止的反应速度,起码快过去年的一倍!再看看武器装备,去年有绍霆式和志诚式吗?相比之下,北洋军是一尘不变,真要再交上手,我绝对有信心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陈炯明故作狐疑道:“没这么夸张吧。”  何福光立刻说道:“你要是不信,去问问三十八师萧衡山,他以前好歹是南征军总司令,我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陈炯明乐了起来,大笑道:“这敢请好,在霆帅的治理之下,我广东各个方面都在蒸蒸日上。咱们中国就是需要这样的人物来改头换面。”  何福光刚准备开口接过话,这时通讯室匆匆跑出来一名值班侍从官,大声询问何总参谋长在哪里。何福光回过头去应了一声:“我在这里,什么事。”  侍从官快步跑了过来,脸色急切,一边递上一封刚刚抄出来的电报一边快速的说道:“何大人,上海情报站急电,北洋军有行动。”  何福光和窗外的陈炯明脸色皆有变动,上海情报站特意发来电报告知这个消息,很显然北洋军这次变动是要针对广东。何福光赶紧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随后脸色更加凝重,深叹一口气之后说道:“江苏和浙江要增兵福建了。”  陈炯明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的说道:“消息确定吗?”  何福光点了点头,说道:“上海情报站破译了北京发到浙江的电报,这是北洋政府陆军部的命令,应该错不了。”  陈炯明沉思了片刻,拧着眉头说道:“这可不是好消息。尽管我们早料到北洋军会有动作,却没料到袁世凯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只怕要掀起大战了!具体会增兵多少?”  何福光道:“电报里没有说,不过相信明后两天就会有进一步消息了。我得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霆帅。”  陈炯明沉了沉气,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吴绍霆刚刚准备返回官邸休息,出了南厅在走廊上迎面遇到了陈炯明和何福光。  何福光把电报递给了吴绍霆,又迫不及待的简单介绍了一番。  吴绍霆听完何福光的话之后,脸色微有变化,不过并非那么严重。  “霆帅,您看现在该如何是好?”陈炯明连忙问道。  “北洋军要从江苏和浙江调兵遣将,这个跨度可不容易,咱们没必要显得那么紧张。崇石,回头让敦促上海情报站尽快把江浙两省的情况摸清楚,兵力、将领、装备,最重要的是推算出北洋援闽的时间。”吴绍霆镇定的说道。  “我记下了。”何福光点了点头。  “霆帅,我看我们有必要再向福建增兵了。”陈炯明提议道。  “增兵……必然会增兵的,不过一定要看准时机。北洋军开拔出了名的慢,说不定等我们兵临福州城下时他们才刚刚开出省境。眼下我们还是要打出声势,越快越好,让闽军彻底失去锐气。”吴绍霆有条不紊的说道。  “看来北洋政府要把这场战争闹大了。”陈炯明发出了一声感叹。  “闹大就闹大,袁世凯如果不正面跟我们交手,我们反而还会更加被动一些。一旦咱们有发挥优势的机会,一鼓作气,让北洋军重蹈去年广东过战争的覆辙,倒头来咱们广东的气势才算真真正正的打出去了。也能让北洋派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何福光掷地有声的说道,他现在很有信心与北洋军交手。  陈炯明仍然有些怀疑,当然他不是怀疑何福光的策略,而是担心粤军没能力打倒北洋军。去年广东战争,粤军打得很吃力,严格的来说并没有打赢这场战争,当时如果袁世凯以本伤人的话,广东只怕真的完蛋了。  吴绍霆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崇石你说的没错。我本以为袁世凯不会轻易开战,因为一旦开战那就意味着南北双方必有一方要完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开战之前一定要做足准备。这次江浙传来的消息当真有些唐突,不过过去一年我们一直在紧盯北洋军的情报,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多大的准备。”  何福光笑着补充了道:“也就是说,我们的机会还很大。”  吴绍霆认真的说道:“战争非儿戏,不管赢面有多大,都不能掉以轻心。从明天开始,参谋总部和后勤部要加大工作量,即便现在大战还没有正式拉开帷幕,我们也要当作已经开始。等到开打之后,我们自然会走的更加悠然。”  何福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吴绍霆又与二人聊了一会儿,随后让何福光先下去,单独留下了陈炯明。  虽然半个小时前他才与陈炯明交代过工作,不过在收到上海情报站这份电报之后,立刻又有了一个新的念头。  “霆帅,还有什么吩咐吗?”陈炯明问道。  “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想了想之后打算交给你来负责。我打算在蒙古、越南还有广东本省发展一些官办畜牧业和畜牧加工业。”吴绍霆不疾不徐的说道。  “霆帅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广东军政府对农业不是一直有扶持计划吗?现在有必要还在这方面投入发展?”陈炯明很诧异的问道。他还以为吴绍霆要交给自己军事上的计划,毕竟现在已经是战争时期。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20章,北洋反应  “你暂时不要问原因,不过我可以提前透露一些消息给你,办这些产业与咱们广东军备有密切关系,因此在开办的同时要尽量低调和隐蔽,不要暴露有我们广东军政府在幕后操纵。”吴绍霆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了,霆帅请吩咐,具体应该办些什么。”陈炯明立刻收敛了脸色,换上一副认真的态度。他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吴绍霆,不管是间接有关系还是直接关系,既然一件任务,理所当然要竭尽所能去完成任务。  “在越南、广东的畜牧业全部用来养猪、牛,至于蒙古那边不必花太多精力,每年塞外冻死的家畜多不胜数,派人在那边办一个加工厂,负责大批收购这些冻死的家畜即可。不管是蓄养的,还是冻死的,皮毛单独收集起来,肉和内脏全部用来制作罐头。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些不同的罐头配方,加工罐头就按照这些配方来做。”吴绍霆进一步说道。  陈炯明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惊讶,如果说在越南和广东蓄养农畜再制作罐头,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在蒙古收购非正常死亡的农畜再制作罐头,这是人能吃的吗?  吴绍霆看出了陈炯明脸上的惊愕,不等对方发言,他先一步说道:“竟存,你放心,这些罐头我不会拿来食用。至于它们的用途,等把厂子办成规模之后我会再告诉你,现在说这些都太早。”  陈炯明依然感到怪异不解,不拿来食用拿制作成罐头干什么?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既然吴绍霆现在不肯告诉自己,那自己也不便多问。他只能选择相信吴绍霆的话,吴绍霆的为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绝不会做害人害己的坏事。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霆帅的任务我保证完成。”  吴绍霆微笑道:“这样就好,你这几天按照我的思路拟一个方案,计划人手和费用,我看过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开始执行。”  “好。”  吴绍霆这个“突发奇想”并不是真正的一时脑热,早在今年年初他就有这方面的构思,只不过原计划打算等到年底再着手执行。今天突然收到上海情报站的电报,让他意识到广东即将掀起一场大战,必须提前进行这个计划。  制作罐头和收集毛皮,甚至还不在乎原材料的好坏和用选,目的就是最大化降低成本、创造利润。近代中国对外出口的商品已经不再是天朝上国时的那么丰盛,列强真想要茶、瓷器、古董字画这些特产,通过地方买办、走私和掠夺,都能轻而易举的弄到手。真正还能在国际市场立足的只剩下毛皮之类。  当然,毛皮对于吴绍霆来说只不过是附带品,他真正要卖到国外去的就是这些罐头。  第一次世界大战或早或晚都会爆发,高强度战争长期的破坏,对所有参战国的生产力都带来了极大的创伤。为了及时给前线士兵供应足够的军粮,很多国家只能采取直接进口。而这对于落后国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商机。  吴绍霆有自知之明,单凭广东的工业和军工厂,在一战时期小量出口还是可以,要想真正赚大钱这条路实在太高端。因此他必须扬长避短,充分发挥农业国家的优势,提供高产量、价格低廉的生活必需品,反而能赚得更多。  至于那些冻死的家畜,甚至还有宗教国士兵禁忌的动物内脏,反正制作成罐头之后谁也不知道。再者真正到了战争激烈时,前线士兵早已经饥不择食,谁还会在乎卫生、健康和营养呢?这个年代本来就没有ISO认证,也没有世界环卫组织,一切都是利字当头。  提前投入这方面生产,也是为了提前赚取经费,做好与北洋政府开展大战决的准备。  ——————————  莫擎宇从战马上翻身落地,如同豆大一般的雨珠拍打在他的身上。  前天傍晚开始,一股夏季的热旋台风在福建沿海作祟,原本还是酷暑难当、烈日炎炎的日子,转眼间就变成乌云密布、暴雨连连。  福建多是崎岖山路,这场暴风雨来的实在不巧,让三十九师的行军遭受严重阻碍。  昨天下午,福建战区司令部从漳州镇守使府搬了出来,为了方便指挥和掌控战局,莫擎宇下令直接把司令部推到刚刚占领不久的同安前线。司令部和师部警卫营接到当天立刻出发,莫擎宇则亲自带领师部炮兵营于今日赶了过来。  一名侍从官冒着大雨从临时营帐里跑了出来,帮莫擎宇牵住了战马缰绳。刘永浩也紧随其后赶出来迎接,把莫擎宇引到了营帐下面避雨。他这个参谋长昨天就来到同安主持司令部搭建工作,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总算勉勉强强的有了避雨挡风的地方。  莫擎宇把自己湿透了的军帽摘了下来,用力甩了甩上面的积水,然后丢在了附近一张简易木桌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和汗,痛快的说道:“咱们广东跟福建都是南方沿海,这台风的味道却大不一样,一路上过来都快睁不开眼了。”  刘永浩微微笑了笑,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莫擎宇,他说道:“福建台风是风大雨也大,看这情形,咱们进攻泉州只怕要延缓几天了。”  莫擎宇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坚决的说道:“怕是延缓不了了。昨天漳州刚收到广州的急电,北洋军马上要挥兵南下支援福建了。”  刘永浩怔了怔,赶紧问道:“此事千真万确?什么时候的事?”  莫擎宇罢了罢手,说道:“上海情报站只是截获了北京发下来的命令,具体情况还没有出来。所以我们现在不必太过着急,北洋军从接到命令到组织出发,这其中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们只要能好好利用这个空隙,一举打到福州去,到时候援军到了也无济于事。”  刘永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觉得莫擎宇的话很对,不过他又抬头看了看营帐外面的天色,堪忧的说道:“不过……这样的天气实在太恶劣了,前线的兄弟们能吃苦,可后勤那边未必跟得上。也不知道这台风什么时候过去,快则三五天,慢则上十天,真是说不准。”  莫擎宇反而笑了起来,气定神闲的说道:“这台风对咱们不利,对闽军也不利呢。咱们一直都在担心福建海军的威胁,现在海上的风浪一定比陆面上的情况更糟糕,福州那边的舰队算是彻底出不了港口了。”  刘永浩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果然是这个道理。”  莫擎宇看了看四周,随后说道:“参谋室准备的怎么样了,让你提前一天来,怎么都不找一个好点司令部。”  刘永浩无奈的说道:“教导二团传来消息,县城里面还有枪炮声。李厚基把闽军第一旅和第二旅都丢在这一带拖延咱们,我担心县城里面不安全,只好在这个镇子上临时落脚。八团已经支援进城了,就是风雨太大,要不然早就荡平城区。咱们先在这里委屈几天吧。”  莫擎宇想了想,忽然说道:“命令第七团绕到县城东北方向,一起夹击县城里的敌军残部。最迟后天这个时候我们要进城去。”  刘永浩有些诧异,连忙说道:“七团是先锋部队,连续打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喘口气。再者苏贡他们现在肩负着侧翼掩护,现在调他们去进攻,万一龙岩敌军突然来偷袭,那咱们后方岂不是一点保障都没有了?依我看,让教导二团和八团收拾残敌足够了,从城里到东边的敌人加起来也就三个已经差不多的小团而已。”  莫擎宇不动声色的说道:“现在风大雨大,我们的势头更大,龙岩那两个团是动不了的,不必担心他们。我们现在的进攻思路就是一个快,比之前参谋总部制订的‘快’要更进一步。要不然咱们现在到手优势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刘永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莫擎宇的思路是什么,就是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动进攻,天气越是恶劣,敌人越是认为不可能,我军越是出其不意。好在镇上还有警卫营和炮兵团,漳州那边也能策应,姑且就拼上一拼好了。  从八月二十七日到八月二十九日,三十九师三个团兵力盯着狂风暴雨猛攻同安东部闽军残部。闽军第一旅和第二旅早已经士气消尽,他们也很明白自己的命运,李厚基没有放弃同安,但是却放弃了他们。正是要用这两旅的部队死守同安,尽一切可能拖延粤军步伐,为泉莆防线争取时间。  面对粤军的猛攻和本身的绝望,这残余的三个团一退再退,一败再败。到二十九日下午时,三个闽军团长一死、一俘、一逃,整个同安县全境告失。  闽粤战争第一战结束,粤军大获全胜,闽军被俘将近一千五百人,营部以上军官三十八员,之前同安县集结的所有战略物资大部分送给了粤军。算上厦门岛俘虏的数百名敌军,这些俘虏都足够再编制一个大团了。这其中还没有算上厦门舰队。  莫擎宇命令全军在二十九日下午和三十日一整天进行休整,同时处理一些战俘和后勤上的事宜。闽军俘虏人数不少,中华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也没有杀降的惯例,更何况这个年代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谁管饭就跟谁,谁管饷就忠谁。  不过考虑到广东人与福建人方言上的差异,新降的士兵也不太可靠,三十九师不可能全部接纳这些士兵。莫擎宇让各营营长挑选了部分文化水平较高闽军官兵填补之前的战损,其他降兵则全部交给许崇智派人来接收改编。正好漳州师预计遍满四个大团的兵力,这两千多名现成的闽军士兵立刻解决了大部分兵源。  三十日深夜十一点,从城外搬入县城内的福建战区司令部再次收到广州的电报。  莫擎宇刚好合上眼睛小眯一会儿,刘永浩大步流星的敲响了房门。  “怎么了?”莫擎宇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北洋军那边有确切消息了,北洋政府陆军部命令江苏、浙江、上海三地限期十五日调集援军入闽。冯国璋已经着手命令曹锟、吴佩孚率领新编第八师南下温州待命;上海镇守使和淞江镇守使组建了援闽沪军,由杨善德亲自统制,具体编制还不清楚,也不知道行动时间;不过浙江的朱瑞似乎无心接受命令,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刘永浩迫不及待的说道,言罢之后,他又递上了电报原文。  莫擎宇缓缓的点了点头,脸色渐渐严峻起来,就算浙江没有动静,单凭江苏和上海的援军已经够分量了。  “新编第八师?哪里的人马?”他问道。  “就是以前第八镇,大革命时南京保卫战失败之后被冯国璋一分为二,一部分编成了江苏陆军第二师,另外一部分就是现在的新编第八师。”刘永浩介绍道。  “那这两个师岂不是半斤八两?”莫擎宇喃喃自语的说道。  “具体作战能力还不太清楚,冯国璋这些年在江苏到处整编部队,他手里的老第三镇被拆分的到处都是。江苏是江海交接的富饶之地,江淮一带的盐税都在冯国璋手里,这几年他又安安稳稳高枕无忧,不仅财政充裕的很,更有英国和日本两大列强的支持,不可不谓是兵强马壮。”刘永浩严谨的说道。  “曹锟是一个人物,不过他始终放不下对权力的欲望,去年要不是他只顾着跟汤乡茗争湖南督军的位置,南征军也未必会败得那么惨。只怕他今年一定会吸取教训,严正以待。至于吴佩孚……好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莫擎宇寻思着说道。  “应该是北洋军后起的新面孔。话说回来,新编第八师也有三个大团将近七千人的编制,据说全部都是日式装备,来头不小啊。”刘永浩叹声说道。  “参谋总部有什么交代吗?”莫擎宇又问道。  “没有多交代什么,只是在电报附言里让我们不必担心,尽快进逼福州。”刘永浩说道。  “相信霆帅会增派援军到福建,不过霆帅也有难处啊。”莫擎宇缓缓的吁出一口气。  刘永浩仔细思索莫擎宇的话,他觉得现在战斗进行的很顺利,对粤军来说正是势头旺盛之际,不管北洋军增兵多少到福建,完全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督军会有什么难处呢?  这时,莫擎宇接着又说道:“只怕霆帅现在正在考虑,能不能一股底气跟北洋派打到底,要不然这场战争一旦扩大,必然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刘永浩暗暗恍然:原来是这样……也对啊,关键在于粤军的底气究竟在哪里?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21章,南安县苦战  福州护军都督府参谋处,李厚基正在听取前线的汇报,即便同安沦陷,两个旅的部队全部折在了粤军手里,他现在依然能够沉住气。同安一战打得实在太窝火,他万万没想到粤军的作战效率那么迅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手下不争气。  好在福建第一师总算准备就绪,两天前刚刚开拔前往泉州布防。  第一师是他从昔日北洋第三镇带来的嫡系部队,这些年一直在精心经营,已经有了很大的扩建和发展。要不是粤军来势汹汹,他真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心血,无奈地方军队有太多不济,关键时刻再不出手那就没机会了。  泉莆防线是他仔细观察粤军进攻路线而做出的应对防守,显然粤军不在乎闽北的地盘,一心只想迅速的攻占福州,掌控福建战场的主导地位。所以粤军这一路上只会选择距离最短的沿海路线,以求速战速决。  既然敌军追求的是效率,他应对的方式也正是让敌人不能得偿所愿,一切布防都以拖延为主要思路,把所有可以利用的地形转变为阵地防线。一寸一尺的拖,一兵一卒的拖,直到粤军久攻不下,心气烦躁,到时候江浙援军开到,一战足以挽回所有逆势。  闽军第一旅和第二旅是李厚基好不容易筹备起来的部队,虽然不及第一师付出的心血众多,但好歹也是来之不易的七千多人马。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能下狠心割舍,索性用这两个旅先喂饱粤军,争取的时间留给泉莆防线做足准备。  听完汇报之后,李厚基缓缓站起身来,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同安即失,泉州不日就会打响战事,真是没想到,三个团再加上这恶劣的台风天气,竟然都没能阻止粤军!可敬可叹,更可畏啊!”  他之前本以为同安能撑到九月初,尤其是突起台风天气,对自己的预测更有信心。哪里知道还是失算,粤军的进攻能力实在太强了。  虽然战况对他不利,他却没有任何过分的情绪波动,如今自己已年逾四十,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恪守军令,但内心深处早已看透了军阀内战。遥相当年跟随李中堂游历列强,寻求富国强兵之道的日子,更是感到叹息不已。如今李中堂已经不在了,清帝国也不在了,他在这中华民国变化莫测的动荡中,竟仍是毫无建树,不得不叹息。  这时,大厅外跑来一名侍从官报告道:“将军,海军杜司令到了。”  李厚基缓缓的点了点头,吩咐道:“请进来吧。”  侍从官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穿着一身笔挺海军少将礼服的杜锡圭大步走了进来。  李厚基转过身去迎了两步,面容冷静,不苟言笑的说道:“杜司令,今日又来报告舰船故障,不能起航吗?”  虽然是一句讽刺的话,不过语气里除了平淡之外并无其他意思,仿佛李厚基早已经麻木了似的。  福州海军从八月上旬接到命令开始筹备作战,一直到厦门沦陷之后仍然没有动静。福建海军实在不愿意跟广东海军硬碰硬,更何况厦门岛的战败让福州这边的军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拖再拖。前阵子泉厦海域又起了台风,就算有心发起进攻也无可奈何。  杜锡圭微微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许尴尬,不过很快又恢复镇定,说道:“李将军,此番我正是前来通知,泉厦海域的台风已经南移,海上风浪缓和了不少,福州舰队随时等待命令开赴前线。”  李厚基不喜不怒,说道:“杜司令,你可总算下定决心了。”  杜锡圭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言不发。  李厚基长叹一声,负着手慢吞吞的走了两步,感慨万千的说道:“杜司令,我李某人确实一直在拿命令催你们海军,但凭良心说李某人可一直没逼过你们,否则会由得你们海军拖延一个月之久吗?唉,我知道你们海军不容易,广东那边十个人海军军官里面起码有五个是昔日的同窗,下这个手不容易。”  杜锡圭有些诧异,他没料到李厚基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他脸色沉重,叹声道:“原来李将军心里是明白的。真是可悲,我们海军男儿不能保家卫国、一雪前耻,反而还要自相残杀,这种事当真是太难了。厦门的事想必李将军心里有数,广东海军虽然开进了漳州湾,可同样是一炮未发,因为大家身上都留着一样的血脉啊。”  李厚基苦笑不已,过了一阵后才说道:“杜司令,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明白,我李某人也是中国人。可是军令难违啊,我们在心里的底线总得给出一个交代。大总统再如何糊涂他还是大总统,广东吴绍霆再如何讲究公义他还是军阀,如果把公义挂在嘴边就能肆意而为,那我们中国何日才能统一?何日才能富强?杜司令,我们可不能站错位置!”  杜锡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挺起胸膛郑重的说道:“只要李将军一句命令,海军随时可以出发。”  一天之后,泉州战役正式打响。  闽军第一旅和第二旅逃回来的残部被编入闽军第九团预备队,与闽军第一师一起沿着晋江设下防线,侧重于靠近内陆的阵地防御,故意敞开沿海的石狮、丰泽、鲤城三县。主战场选择在洛江县,闽军第一师主力部队全部云集于此。  李厚基计划凭借闽军精锐部队在正面战场上堵住粤军,利用第九团和泉州地方军在侧翼阵地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逼迫粤军只能走石狮、丰泽和鲤城。一旦粤军暴露在沿海地区,福州舰队的战舰将会迎头痛击,并且一路紧咬着不放。  这一仗关键在于洛江县的正面战场上到底能把粤军堵多久,堵的越久粤军损失越惨重。  李厚基对这次作战很有信心,毕竟福州舰队的介入,提供了十分可观的火力援助,无论是侧翼的轰击,还是洛江县正面战场的支援,都能掌控主动权。  粤军先锋部队是第八团的一个营,早先收到情报部门送来的消息,知道福州舰队已经抵达泉州海域,因此并没有贸然进攻晋江,而是向内陆的南安发动强攻。  南安这里早已经修筑了深沟坚壁,闽军第九团全军固守阵地,身后还有第一师炮兵营的火力支援。粤军从凌晨五点发动进攻,一直鏖战到中午才勉强占领了西郊一个小镇。  团长许海英苦闷不已,前几天作战还是粤军势如破竹,敌军在他眼里如同豆腐似的,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硬钉子。  团部临时指挥所里,许海英焦急的等待前线的汇报,东边城际枪声炮声大作,也不知道是否突破了城关。他在指挥所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每过一段时间脸色都会更加阴沉几分,这次打头阵的任务还是自己主动请缨,要是拿不出好成绩来,自己的颜面算是彻底完了。  几分钟后,前线派回了一名通讯兵返回指挥所,进来时人已经一身血污,可见前线很不轻松。  “三营都支援上去了,二营打进城去了没?”许海英迫不及待的向通讯兵追问道。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22章,打破困局  通讯兵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委屈的说道:“团座,点子太营了,二营伤亡惨重,营座的手指都炸断了。三营在溪头被敌人的炮火压住了,根本没来得及赶上来。闽军是在进城的几个路口布下重防,位置实在太刁巧,一挺重机枪可以挡住咱们一个连。”  许海英恼怒不已,大声的呵斥道:“团部的三挺迫击炮不是派给你们二营了吗?都干什么吃的,一架重机枪都打不下来!”  通讯兵苦不堪言,连忙解释道:“团座,敌人阵地居高临下,实在难打。二营设在下面的通讯处都让敌人打没了,现在传递消息都靠腿脚来跑。营座说,必须请炮兵压制,要不然很难打进城里去。”  许海英真相一耳光扇过去,三十九师现在分秒必争,力求快速突进,炮兵部队行动缓慢自然落在了后面,现在让他从哪里去调来炮兵!  副官李文时赶紧上前来劝说道:“团座,从凌晨打到现在都好几个钟头了,兄弟们无一不是卖命,既然敌军防守凶猛,我们理当调整进攻计划,不能急于求成呀。”  李文时是黄埔军校的教官,临时拨到部队里担任指战员,许海英虽然年轻气盛,很少能听进别人的言论,不过还是很信任黄埔军校出来的军官。听了李文时的话,许海英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是参谋官出身,自然懂得战略分析,眼下如果继续莽撞行事只怕真得会适得其反。  “敌军故意严守内陆县城,分明是想把我们往海边去赶,逼咱们吃海军的炮子。看来这南安县真的是一块硬骨头了。”许海英仔细分析过后,缓缓的开口说道。  “没错,这就是敌军的策略。如果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南安这里是吃不下来的。”李文时点着头说道。  “传令,让二营、三营都退下来休整,把这里的情况发会司令部,我们必须从长计议。”许海英很快做出了决定。正因为他年轻气盛,所以不怕承担责任,一旦前线遇到什么难题绝不会隐瞒不报,正所谓上下齐心才能做大事。  李文时年龄比许海英长,在黄埔军校任职之前还是广东陆军中学的教官,论资历也不比许海英差,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在一个后生手里当副官,也正是欣赏许海英敢作敢为、从不谎报军情的作风。粤军与北洋军有许多不同之处,上下齐心正是其中之一。  到了下午一点左右,南安交火的程度总算弱了下来,粤军主攻的两个营全部退到郊外休整。二营总算又建立了一个通讯点,把早上作战的损失做了详细汇报,也派出侦察兵将敌军几个主要据点描绘出来,送回团部提供参考。  许海英根据前线部队送回的战报,在地图上做了修正,这才发现南安县从城内到城外已经布置了好几圈防御线,无论粤军从哪个角度进攻,都会同时面临两个以上的火力点阻击。就算突破了第一层,敌军还能很快转移到第二道防线继续作战。  “当年韩信垓下围困项羽用的十面埋伏之阵,看来今日让咱们遇上了。”看完重新标注的地图之后,李文时长叹了一声。  “老李,你太抬举闽军了,其实外围这些阵地都不足为虑,只要我们集中轻机枪、迫击炮,选一个稍微合适的时间猛攻,足以突破这些阵地。但是让我感到担忧的却是这里。”许海英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南安县城中央的一条河流上指了指。  “东溪!”李文时脱口而出。  东溪是晋江一条支流,贯穿整个南安县,将县城一分为二。从地图上来看,东溪最短的河面局面都有一百多米,想必闽军早已经收集了所有船只,不留给粤军使用的机会。就算粤军硬着头皮打进城内,闽军只要及时退守东溪对岸,烧掉所有船只,用大炮、重机枪设置岸头据点,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文时无奈的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这下真的难了。试想一下,咱们在这里硬碰硬的损失,只怕未必比走海边轻松。闽军这是摆明是堵死内陆的路线,一定让我们走海边,实在太狠了!”  许海英咬着牙说道:“一早上兄弟们损失惨重,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  刘永浩从通讯室走出来,迎面遇到莫擎宇。  “司令,八团在南安县遇阻,敌军把整个南安县都修成一座堡垒了。”他沉着脸色说道。  “拿的下来吗?”莫擎宇直接问道。  “怕是很难,南安县有堑壕、有碉堡还有炮兵,八团前进的太急,标配的迫击炮都丢在同安这边,不好说呀。”刘永浩微微皱了皱眉头。  莫擎宇从刘永浩手里接过电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许海英的汇报,对李厚基的泉州防线很快就有了了解。他走回到参谋室,对着地图研究了一阵。  刘永浩跟在后面说道:“司令,闽军既然能在南安县布置这么严密的防御,洛江县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眼下不管我们是突破南安,还是走石狮、丰泽、鲤城再到洛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要不然我们还是采取迂回作战,取道安溪,走永春县,再转到永泰县,直接偷袭福州北面,让李厚基的计划彻底泡汤。”  莫擎宇顺着刘永浩所说的路线在地图上一一看过去,这条路线完全违背了之前走沿海城镇快速进攻福州的策略,虽然避开了李厚基精兵坚壁的防御,可迂回的路线足足延长了两倍。他虽然不是福建人,不过也听福建籍士兵描述过,过安溪一路向东到处都是山野地形,不仅容易迷路,也很可能遭到埋伏。  他摇了摇头,果断的说道:“路途太长,时间太短,而且我们外省人又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李厚基会不会快速反应在咱们进军途中设下埋伏。风险太大。”  刘永浩又说道:“要不然,只能再请海军前来支援,哪怕牵制一下敌人的舰队也好,否则这一路我们损失会很大,就算熬到福州城下也没力气再打了。”  莫擎宇没有说话,凝神盯着地图,仿佛要从地图上找到一条出路。对他来说,请海军出面并不是难事,为了战争的胜利牺牲一些个人感情那是值得的,不过做为福建战区最高指挥官,他还要把握作战的代价。一旦爆发海战,成本消耗会直线攀升,一枚海军炮弹的价格足以敌得过一个步兵连的基数弹药。再者广东海军现在完全没有主力舰,弄不好还会铩羽而归,到时候不仅维修的经费又是一笔负担,广东海军力量还会大损。  不到万不得以之时,这种以本伤人的决定还是要慎重!  他在心里暗忖着:看来李厚基果然还是有点本事!不过一定有其他办法打破这个防线。  刘永浩看着莫擎宇的脸色,知道这位司令不会轻易放弃现阶段行动,他只好也跟着开始寻思对策,决不能让大军困泉州。  “李厚基既然想借助海军火炮的威力消耗我们,那我们就开动脑筋想一想,如何才能躲开海军火炮!”莫擎宇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大炮是重火力杀伤,破坏力极大,杀伤范围极广,不好躲啊!”刘永浩说道。  “一般在冲锋时遇到重火力,士兵会怎么办?”莫擎宇脑海里灵光一闪。  “分散,卧倒,快速突进,皆可能降低炮弹杀伤。”刘永浩不明白莫擎宇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道。  “李厚基故意在石狮、丰泽、鲤城三县不设防,引诱我们走这条路去受海军炮弹狂轰滥炸。那我们索性就如他所愿,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李厚基知道他的防线到底是不是天衣无缝。”莫擎宇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按耐不住得意的说道。  刘永浩眨了眨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司令难道要硬碰硬?  不等刘永浩开口询问缘故,莫擎宇已经当机立断的说道:“去把何应钦叫来。”  一听到召唤何应钦,刘永浩这时才在冥冥之中反应过来,原来司令是要命令特别任务连来执行行动。  这一日凌晨,何应钦接到命令和任务计划,再次亲自带领特别任务连出发。  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参与行动的特种部队并非是挑选个别精锐,而是整支特别任务连一百八十三名士兵全体集合出发。他们将携带三挺轻机枪、一挺迫击炮和一系列爆破设备,全部穿着伪装战斗服,趁夜向石狮发动快速突进。  何应钦的任务是带领这支特别连队急行军,穿过石狮、丰泽,然后转道北上直接迂回到南安县后方,打一场出其不意的敌后奇袭战。  莫擎宇的突发奇想就是从士兵躲避炮弹的原理之中诞生出来,利用小股部队挺进,快速的穿过敌人薄弱防守的石狮县、丰泽线,这两个县城正位于南安县东南部,一旦成功突入,再不声不响的绕道北上,直接就能出现在南安县敌人的后方。  当然李厚基绝不会傻到让敌人渗入后方而毫无准备,石狮、丰泽等县城虽然没有重兵把守,但侦察兵、眼线、细作必然不计其数,只要发现粤军进犯,消息很快就能传遍整个闽军,随后做出相对应的战术调整。如果是粤军主力进攻,海军炮舰锁定坐标之后立刻给与迎头痛击;如果是小股粤军小分队执行其他任务,各地防御据点则会派人埋伏阻击。  因此要想顺利执行这次渗透敌后的任务,普通连队必然是有难度,必须把精锐中的精锐毫无保留的投入进行。特别任务连组建已经快有两年多的时间,这支部队与常规部队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接受了吴绍霆亲自拟定的特种训练,并且不会像常规部队进行新兵期三个月训练之后,每天只剩下跑操锻炼,而是在一年十二个月里会保持十个月以上的持续训练,时刻都保持在作战状态。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23章,打下一半  莫擎宇对特别任务连很有信心,或者说这是他唯一的信心。只要何应钦能带领他们穿过石狮、丰泽两县,哪怕路上被敌人侦察兵发现,要么及时灭口,要么以更快的速度抢先突破,照样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众所周知,也只有特别任务连的士兵才能有这样的反应能力。  何应钦开始行动后,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顺利穿过石狮,抵达丰泽县境内。全连士兵负重夜行,短短六、七个钟头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二十一公里的长途行动,这已经打破中国军队徒步行军速度的极限。到次日天亮之时,他下令全军休整片刻,之后为了避开闽军的视线,放弃了丰泽县城城区路线,改走山林的荒郊野地。  从黑夜到白天,这支部队效率十分惊人,又一次创造了特种部队的历史记录。  到了下午五点钟,期间合起来的休息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何应钦总算成功穿越两县,沿着晋江流域溯流而上,潜入了南安县大后方。而在这个过程中,埋伏在石狮、丰泽县的闽军侦察兵竟然无一人察觉异样。  傍晚,夕阳西斜,天色渐渐向夜幕沉去。  在南安县正面的粤军第八团全军做好准备,等待着特种部队从后方发来联合进攻的信号。许海英这次把自己的精锐第一营都压了上去,所有重火力毫无保留的准备在第一线,不仅仅是他要一鼓作气拿下南安,从司令部传来的命令也要求他一夜克城,要不然怎么对得起特别任务连首次全连投入行动。  大战爆发之前,南安县出奇的安静,真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亏得许海英年轻人依然能沉得住气,一直等到接近七点三刻的时候,总算听到西边远方传来一声遥远的炸鸣声,一颗信号弹冉冉升起,再还没有完全入黑的天空中不断闪烁。不等他下令进攻,紧接着南安县传来激烈的枪声、炮声,其中还夹杂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他们行动了,传令下去,一营、三营给我进攻,狠狠的打!”他激动的大喊了道。  几分钟后,冲锋号吹响了,早就按耐不住的粤军士兵再次向南安县发动冲击,很快整个战斗就从准备阶段直接进入白热化。本以为这次正面进攻仍然会遭到一阵顽抗,不过当一营冲到城关下面时,却发现敌人连一挺重机枪都没响起来,马上抓准时机抢占上去。  驻守在南安县的闽军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后院失火,而且这“失火”的程度还不一般。大后方的团部司令部被莫名其妙安放了炸弹,指挥所一下子掀翻了顶。几个隐藏极深的火力点也让狙击手瞬间打掉。提供正面防御的碉堡、战壕,还没反应过来就让人塞进了十几颗手雷,整个固若金汤的南安县要塞转眼间变成了瞎子、瘸子外加中风瘫痪。  城关阵地迅速失守,闽军不得不向东溪北岸撤退,然而部队刚刚来到东溪岸边时,河流对岸本来用于掩护撤退的据点,忽然之间竟然向自己人开火。重机枪倾扫之下,猝不及防的闽军士兵如同二月春风扫落叶一般大片大片栽倒在地上。  南岸士兵呆住了,他们压根都不知道大后方竟然也失守。如今前有重机枪阻击,后有大敌追击,几个营的士兵顿时慌了神,彻底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抢占城关的粤军士兵步步逼近,枪声、炮声、爆炸声还有喊杀声如同汹涌波涛般扑来,就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忽然东溪北岸的枪声停止下来。困在南岸的士兵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由分说的抢船渡河。  原来北岸据点只是粤军小股特种部队士兵临时攻占,尽可能给敌人造成假象和混乱,一梭子子弹打完之后,北岸敌军赶来支援,不得不赶紧撤退。不过不管怎么说,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让他们大赚特赚一番。  粤军第八团一营很快攻到东溪南岸,一部分还没有来得及上船的闽军顿时沦为俘虏。  一营没有只顾着抓俘虏,同时还在南岸岸头布置轻机枪,甚至还把缴获的重机枪直接搬了过来,火力全开的向河中间扫射。那些渡到一半的闽军士兵苦不堪言,背对着南岸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活生生的成了肉靶子。  北岸闽军炮兵迫不得已下令开炮,连同南岸还没撤退的自己人一起轰炸。  一轮炮火轰炸下来,粤军和闽军都被压的够呛,一下子还打断了一营趁势渡河的行动。  战斗一直进行到深夜,粤军仍然被困在南岸,并非没有勇气冒着北岸的炮火和重机枪强攻,而是南岸这边实在是找不到多余的船只。好不容易缴获的三、五条小船在刚才的炮击下全部葬身鱼腹。在这样高强度火力反制下,总不能让士兵游泳渡河,真要如此十个人里能过去五个已经算是老天保佑。  凌晨三点钟,许海英亲自从团部骑着战马来到前线,三营正在城内负责警戒和清理工作,他直接来到三营临时营部,询问清楚这里的战况。  “什么,一营还没有打到对岸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师部特别任务连全员出动,为了咱们制造这么好的机会,一个个都是饭桶吗?”听完三营长的汇报,许海英勃然大怒。他还以为明天早上之前自己可以把团部挪到县城里来,可先前一战仅仅只占领了一半县城,另外一半仍然在敌人手里。  “团座,不是兄弟们不卖命,对岸有炮火还有重机枪,咱们这边连船都没有,实在是过不了河啊。”三营长苦苦的说道。  “没船,你们不会抱着木头游过去?北岸师部的特别连还在等着咱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必须给我打过去。”许海英厉声的训斥道。  三营长一脸无可奈何,想要再争辩可是团座大人正在气头上,只怕越争辩越没好下场。他只能闭着嘴巴,暗暗的叹息不止。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24章,松坡对百里  南安县战事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天之后北岸的闽军被迫撤离。  粤军特别任务连一直活跃在敌人后方,在第一次接应作战失败之后,稍微撤退到西北方向的山林进行休整,紧接着又在当天晚上发动了第二轮突袭。这次何应钦下令兵分两路,一路潜行到闽军炮兵阵地,尽可能的破坏大炮和捣毁弹药储备,另外一路更为大胆,换上闽军军服直接杀向闽军司令部。  闽军司令部早先遭到炸弹袭击,炸毁的地方还来得及修复,紧接着又让粤军突入。连续两次折腾,彻底失去了指挥能力。  再加上炮兵阵地的损失,南安县北岸的防御能力大打折扣,第九团不得不上报洛江前敌司令部,请求援军。  洛江前敌司令部由第一师兼任,经过参谋处认真分析,南安县是守不住了。谁也不曾料到粤军还有这样一支神秘莫测、能力超凡的部队,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大后方进行破坏,而闽军士兵无一人能奈何。  参谋处最后决定,与其让第九团的残部死守残局,还不如及时保留生力军,在泉州城区布置新的防线。反正南安县的失陷只能为粤军行军赢的便利,不会遭到福州舰队的炮击,但终归是要在泉州城区和城区东北的洛江县展开决战,到时候水陆并进,一定能重创粤军。  几个小时之后,洛江的命令传到南安县,命令第九团与剩余炮兵赶紧撤回。  南安县作战前后历经五天六夜的时间,粤军终于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九月七日,即南安作战结束的第二天,福州护军府和上海情报站同时接到北洋援军的最新消息。新编第八师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上海,与援闽沪军进行会合,曹锟刚刚落脚上海不久就忙着营造势在必行的气势,派吴佩孚带领一支先遣军官观察团马不停蹄的南下浙江,一边视察温州的司令部选址,一边分析福建战局的形式、搜集可用情报。  当这个消息传到广州,又转发到福州战区司令部,整个福建的气氛显得更加紧张。  不论是身在其内的人,抑或是身在其外的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推测福建将成为南北决战的主战场。但是真正有军事卓见的人却没有那么快下定论,岂不说自古以来没有南克北的先例,福建这个南方海省也绝没有一战论成败的战略价值。  就在这同一天,北京地安门东大街外一所别致的公寓楼里,蔡锷正饶有兴致的喝着午茶。这座公寓楼并不是他的寓所,而是隶属于陆海空大元帅府的别业,隔着一条街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铁狮子胡同,再往远一点去还能看到位于北海的国府大院墙。  在北京闲居这几年,蔡锷除了去八大胡同喝花酒之外,也少有其他娱乐活动,实在闲其无聊时就到铁狮子胡同这边走动,与一些军政界宿老碰碰面,斗耍蛐蛐,议论鸟语,生活颇有惬意自在的一面。当然,在这些社交活动之中,他会默默的记下每一个人的话,总能从这些不经意的话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不过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似是而非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快的皮靴踩踏声,蔡锷背对着楼梯处没有回头,不等来者站稳最后一格台阶,慢条斯理的先开口道:“百里,今天你可又来迟了。”  来者正是穿着一身规矩军装的蒋百里,他额头略有一些汗渍,北京的盛夏并不见得清爽。听了蔡锷抱怨的话,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径直来到蔡锷对面坐了下来,一边用拿在手里的电报夹扇风,一边叹息的说道:“我可不如松坡将军您清闲。每个月都要北京、天津、保定三头跑,能有几日安逸的下来?”  蔡锷的目光落在蒋百里手中的电报夹子上,他只有在面对蒋百里时才会省心许多,不必刻意的拐弯抹角,当即问了道:“南方又有新的消息?”  蒋百里把手里的电报夹子丢在了茶几上,好整以暇的说道:“陆军部前天的消息,如果浙江不出兵的话,就改派江西出兵。江苏的新编第八师行动最快,曹锟已经派吴佩孚带人先赶到温州坐镇,看来大总统真要在福建掀起大战了。”  蔡锷新手拿起电报,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又合上丢回到茶几上,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蒋百里有些纳闷,他忙又说道:“将军,难道你对此没有一点看法?”  蔡锷笑着反问道:“你希望我有什么看法?”  蒋百里认真的说道:“福建战事一旦扩大,这可是关乎南北权威的大事。说不定就会成为我中华民国的大变局。”  蔡锷仍然笑着,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蒋百里啊蒋百里,亏你还是保定军校的校长、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福建的战事确实有可能扩大,不过未必就是大变局的转折点。”  蒋百里面露不悦,冷声冷气的说道:“松坡将军,我知道你的看法跟外面那些人一样,认为福建不是南北决战的战略之地。可是松坡将军你有想过吗?去年广东战争,北洋军打得甚是狼狈,今年若在福建再吃了亏,我敢打赌,北洋政府的威信从此一蹶不振,广东军政府的气焰反而会后来居上。这一战,决的不是实力上的胜败,而是一个气势。”  蔡锷缓缓点了点头,轻易的说道:“百里,你说的固然没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在福建还是在广东,又或者在湖南、江西什么地方,只要粤军跟北洋军再次正面交起手,其意义都能跟你说的一样。既然如此,大总统为什么非要选在福建这个偏远又缺乏地利人和的地方呢?”  蒋百里皱了皱眉头,坚持说道:“可是江苏、上海的情况摆在那里,江西李纯也是一个唯命是从的角色,只要陆军部下令,江西军肯定会响应。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蔡锷轻笑道:“浙江、上海的动作只是表面现象,不管是曹锟还是杨善德,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如果想要真正看透一件事,目光应该放在发布命令的人身上。从四川熊克武到广西刘震寰,其实不难看出大总统又想故技重施,挑起地方军队的混战,以此消耗不听命于中央的军阀势力。不过这一次大总统一定还有另外的隐情,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去年广东战争让大总统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正面打压南方。”  蒋百里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这是自然,正如我先前所说,一旦南北再次爆发大战,大总统打赢了则罢,要是输了那可就是万劫不复。无论换作是谁都会小心谨慎的做决定!”  蔡锷长叹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大总统这次针对南方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是在打算挑起南方内讧,未必会亲自介入其中。”  说到这里时,他的语言竟然有了几分怅然,仿佛对袁世凯有所惋惜,又有所失望。  蒋百里却没有蔡锷这番多愁善感,他赶紧追问道:“若真如松坡将军所言,那这次江苏、上海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蔡锷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果大总统真要援助福建,最好的援军是江西和湖南,何必大老远的从南京调兵?就算要从南京、上海调兵,也应该从海路南下,而非长途跋涉的徒步行军。闽北的道路可不平坦,又没有铁路衔接后方,以北洋军的行军风格,只怕还没过南平福州已经完蛋了。”  蒋百里又道:“可是曹锟他……”  蔡锷罢了罢手,打断道:“曹锟志不在武功军略,他追求的是权位!喜欢权位的人最擅长做表面功夫。更何况去年他在湖南不得意,今年自然要尽量争取几分颜面。”  蒋百里沉思了片刻,他把蔡锷的话总结在一起,立刻恍然过来,叹道:“这么说,大总统是故意利用援军来向福建施压,逼迫吴绍霆把战火向西边推去。”  蔡锷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可以这么说吧。我们不一定只盯着北边的动作看,还要看看吴绍霆的反应,你看到广东有增兵福建的打算吗?这场乱子不会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简短,一定会拖上很久。”他端起茶杯,先慢慢喝了一口,紧接着又一仰头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蒋百里沉吟了片刻,继而又问道:“将军,你可有什么打算?”  蔡锷似乎没反应过来,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继续过日子吧。”  不过刚刚说完这句话,他发现蒋百里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接着轻叹一口气,接着喃喃自语的又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唉,大总统啊大总统,他若不颁这个新法该多好……到底还是有野心,到底还是放不下……”  蒋百里冷着脸问道:“将军,梁卓如先生都南下了,你也应该早做打算。现在的局势很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道那吴绍霆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梁启超是蔡锷昔日的授业恩师,蔡锷一直在心里很敬这位有维新思想的恩师。这几年他一旦有机会,还会秘密的前往天津与梁启超会谈。对于恩师突然选择南下,他在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不单单是为梁启超本人,也是为大总统袁世凯。  苦笑一阵,蔡锷唏嘘的说道:“说到这吴绍霆,着实是让我惊叹了一把,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能耐。自去年广东战争结束,广东军政府蒸蒸日上,埋头发展。相比之下这偌大的北洋集团却在原地踏步,甚至还有衰弱的迹象。此消彼长,鹿死谁手真不好说啊。”  蒋百里默然了一会儿,他心里同样有一种挣扎。与蔡锷一样,他原本寄予厚望于北洋政府,就算老一辈的北洋人庸碌腐败,只要自己坚持不懈,迟早会以新鲜血液来沉淀这个集团,为中国独立自强创造机会。可惜他预计过最坏的情况,却没预计到像现在这么坏的情况,大总统当真是走了一步自觉前途的绝棋。  “将军,听说你已经戒酒半年了。”他颇有深意的问道。  “这个消息你可知道的太迟了一些。知道为什么我戒酒吗?”蔡锷笑着反问道。  “听说是因为吴绍霆与将军私下谈过一些话,从那以后,没过多久将军就戒酒了。”蒋百里不疾不徐的说道,他的话看似是在闲聊,却已经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一个秘密。  “哈哈,醉了那么久,也该醒了。”蔡锷豪迈的说道。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525章,张小雅先见之明  九月十二日,福建的硝烟渐渐转弱,南安县作战结束之后,粤军和闽军都进入了准备阶段,以图在洛江县打一场凶狠的大战,彻底消灭彼此的主力。  这天下午,吴绍霆、张直、梁启超、宋教仁和岑春渲等人,在都督府卫队的陪护之下来到广州码头。一艘从上海发来的火轮缓缓靠岸,从船上特等舱里走出了一行人,他们先站在栏栅处看一眼码头,随后带着几分疲倦笑容走下了船。  早在码头上等候多时的广东军政府众人,立刻迎到塔桥下面。  吴绍霆走在最前,热情的握住了第一个从船上走下来的老先生的手,慰问道:“四先生,一路上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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