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朝鲜战争-7

张群生在岩石后向下看,他的身边是燃烧着的树干,他手里军号上的红绸带还在飘动。美军士兵的脑袋在一个山洼里冒出来,钢盔一闪一闪的。直到美军爬到距峰顶10米的时候,连长刘君才命令射击。美军士兵从枪声中就能判断出主峰上的中国士兵人不多了,这回他们没有后退,而是趴在弹坑里往峰顶上扔手榴弹。机枪手郭忠全被美军的手榴弹炸伤了,这是郭忠全的第三次负伤,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美军趁机枪停止的时候扑k来,郭忠全抱着机枪一条腿跪起来,机枪的扫射声再次响了。在另外一个方向,几个美军已经爬上了主峰,连长刘君手持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从战壕中站起来,迎着美军冲上去。肉搏战开始了。刘君与四个美国兵纠缠在一起,在把刺刀刺入一个美军士兵的脊背的时候,一个美军的刺刀也正向他刺来。士兵郑友良用枪托把这个美军打倒,可美军越来越多。这时,三班的增援到了,美军开始混乱,向山下退去。刘君高兴地喊:“三班!给你们请功!”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击中了他,刘君倒在了司号员张群生的身上。刘君对张群生说:“山上人太少了,要守住!”张群生说:“咱和敌人拼了!”刘君说:“我不行了,你就当正式的司令员吧。”张群生再一次向山下看去,远远地,他看见美军的几辆卡车把增援的士兵卸下来,然后装上美军的尸体。张群生清理了阵地上的弹药,每个人平均可以分到六发子弹和两颗手榴弹。他爬到通信员郑兆瑞身边说:“子弹不够,就用石头拼!”他又爬到理发员陈凯明身边说:“连长快不行了,给他报仇!”他几乎和每个士兵都说了一句话,士兵们说:“小张司令,我们听你的!”经过猛烈的炮火轰击,200多名美军又冲上来了。主峰上,在零散的枪声响过之后,石头雨点般地滚下来了。在重伤中醒来的郭忠全听见了张群生的喊杀声,他忙喊:“小张司令!节省点!节省点!”张群生回答道:“我用的是石头!”在这以后,无论谁再喊什么,张群生都听不见了,响彻在烟台峰主峰上的是中国士兵的一片怒骂与怒吼之声!美军又退下去了,因为天黑了下来。仅存的三名中国士兵和烟台峰陡峭的主峰一起,屹立在暮色中。张群生把他的连长抱起来,呼唤着他,但是四连连长刘君永远不能回答他的呼唤了。张群生把自己的白色的毛巾盖在连长的脸上,哭了。阵地前还躺着200多具美军的尸体。污血染红了焦土。一个士兵提醒张群生,该向营指挥所报告了。于是,张群生在夜幕中又吹响了那支军号。指挥所解读了烟台峰主峰上传来的号声,它的含义应该是:天黑了,我们还在烟台峰上!在美军陆战一师的正面压力下,中国第四十二军一二四师的阻击线上战局有不断恶化的趋势。侦察员报告说,陆战一师的炮兵群位于烟台峰东南的龙水洞,还配备有十几辆坦克,担任炮群警戒的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龙水洞南约10公里处有个地方叫五老里,美军陆战一师的主力就驻扎在那里。当晚,由四个营组成的偷袭队伍出发了。军事会议为这场对美军陆战一师的反击战制定的方针,很有点中国古典小说的味道:打头、拦尾、去腰,深入纵深,挖穴掏心。第37节偷袭队伍出发后不久,一营在龙水洞北500米处发现了美军的炮兵阵地。兴奋之余,一营营长冯资廷发现一起行动的二营还没有跟上来。跟随一营指挥的三七一团副团长倏玉表示,如果等二营上来再打,黄瓜菜都凉啦。于是,进攻开始了。美军在突然的打击中措手不及,惊慌中有10多门炮落在中国军队手中。在打击中醒过来的美军立即组织起阻击,人数多于偷袭的中国士兵几倍的美军与中国士兵混战在一起,他们把丢失的火炮又夺了回来。一营东杀西挡,天快亮的时候撤退了。由三七零团三营参谋长邢嘉盟带领的三章在黑暗中摸到龙水洞的西侧,发现美军就在小河的那边宿营。他亲自过河去侦察,看见一个挨一个的帐篷都亮着灯,美军士兵大多在睡觉,也有的在喝酒和打扑克。20多门榴弹炮放在河滩上没有警戒,只有10多辆坦克呈环形围在炮兵阵地的周围,几个游动哨兵散漫地来回溜达。邢嘉盛又涉水回来,正向各连交代任务的时候,北面突然传来枪声,是一营的方向。枪声把河对岸的美军惊动了,邢嘉盛决定把偷袭改成强攻。在突然猛烈的攻击下,这个美军炮兵阵地上的10多门火炮被中国士兵炸毁,一个加强排的美军士兵大部分死在帐篷中的睡袋里。打完这一仗,三营继续往美军防线的纵深走。在一条公路上,又把美军的一个营部给袭击了,击毁2辆吉普车、7辆卡车和3门榴弹炮。这里距离美陆战一师的师部五老里已经不远了。二营在副营长赵继森的带领下,正准备偷袭一个高地。当尖刀班摸到前沿的时候,看见弹坑里、工事里横七竖八地散落着30多个睡袋,只露出个脑袋的敌人正在大睡。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班长一挥手,士兵们扑上去,可是,这些中国土兵都惊呆了:睡袋中露出的脑袋个个是黑乎乎的!中国士兵没有见过黑人,大多为农民出身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颜色的人。“鬼!有鬼!”不知谁喊了一声。中国人是信鬼神的。尖刀班的中国士兵掉头往回跑。赵继森见尖刀班不但没有打响,而且跑了回来,问清楚怎么回事后,说:“就是真的有鬼,也要把高地拿下来!”中国士兵再次攻击的时候,美军已经组成阻击阵形了。经过激烈的战斗,美军的一个排被击垮。美军士兵真的成了鬼魂。天亮的时候,中国士兵们还围在美军黑人士兵的尸体边看个不停。美军陆战一师在遭到袭击后,立即命令暂缓正面进攻,并调预备队美第三师投入战斗,要把深入到美军占领区腹地的中匡军队消灭掉。深入敌后最远的三营被美军包围在400.1高地上了。在高地上,三营参谋长邢嘉盛看见了美军开来的车队,足足有一个营的兵力。车队在400.l高地下停下,美军士兵跳下来准备攻击这个高地。邢嘉盛立即下令,趁美军还未站稳的时机,两个连的中国土兵呐喊着冲下山头,他们猛打猛冲,一时间美军陷入混乱之中。20分钟的战斗中有130多名美军士兵被打死,30名被俘虏,40多辆卡车被烧毁,中国士兵捡了60多支枪和两部电台跑回山上去了。美军把三营所在的高地死死地围住,开始了疯狂的报复。殊死的攻防战激烈地进行着,10多架美军飞机轮流参加战斗,到中午的时候,美军竟然增加到一个团的兵力。由于中美士兵混战在一起,美军的飞机不敢贸然轰炸,只是在低空盘旋。这样,三营一直坚持到了天黑。天黑后,在正面的佯攻下,三营开始突围。他们边打边撤,进了大山。他们靠吃野果充饥,在深山中历尽艰辛,终于在两天之后与接应他们的部队会合。西点军校毕业的美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对这次中国军队大规模、大纵深的袭击行动百思不得其解:中国人的这个几乎像是自杀的举动是基于什么战术思想?在朝鲜战争进行到中期的时候,毛泽东在自己的书房里接见了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毛泽东说:“我从电讯上看到,吴瑞林在公路上炸石头,这是怎么回事?”吴瑞林回答:“我在抗日战争期间,看见过日本鬼子修公路炸石头。在黄草岭我就采用了这个方法,叫工兵在山缝中塞上小包炸药,炸开口子,再装上两百公斤炸药,用电发火,用电话机起爆,结果炸毁敌人坦克车五辆,炸伤八辆,致使敌人地面部队五六天未敢行动。”吴瑞林军长说的只是一次,实际上,这个方式在朝鲜东线战场上多次实施。有一次,中国工兵在公路边引爆的炸药炸起的石头足有几十万吨之多,在公路上开进的美军50多辆坦克中有20多辆被埋在石头里,由此而死伤的美军士兵更无以计数。毛泽东听了之后连声说:“好。好。”这到底是什么战术呢?在朝鲜东线的战场上,美军的兵力占绝对优势。在这种似乎违反作战原则的形势下,中国第四十二军顽强地阻击了联合国军的北进,直到他们主动地从战场上消失。早晨,中国军队消失了——1950年11月2日,一份情报被送到美军远东司令部情报处长威洛比的手上,情报的内容让威洛比大吃一惊:中国本日在其电台广播中公开承认其军队在朝鲜的存在,称他们是为了保护水力发电地区的“志愿军”。这是美军远东司令部第一次听到“志愿军”这个词,威洛比面对这个词陷入一种迷惑不解的状态之中。他推测,中国人这样说是玩“鱼和熊掌兼得”的把戏,因为根据他的了解,中国人极端敏感和极爱面子,一口咬定在朝鲜没有正规的、有组织的军队,与联合国军对抗的只是“志愿人员”,这样既可以在万一被打败的时候不损害中共军队的声誉,又可以给退败的北朝鲜军队以实质上的支持。同时,有确切的情报表明,朝鲜战场上至少已有多个齐装满员的中国军,每个军3个师,总兵力在10万人以上。而且中国军队白天躲藏在山洞或林木茂密的地方,天一黑就前进,一直运动到可以俯视联合国军必经之路的山峰的一面。其中的5个军在朝鲜的中部山区与美第八集团军和韩国第二军团遭遇,另外2个军或者是6个师留在西部山区做预备队——全部是清一色的中国人,战地的审讯人员没有发现任何北朝鲜人和中国人混编的迹象。当然,可以作为最有力的证据的莫过于遭遇战中韩国军团的溃败以及美军骑兵第一师的损失了,这是北朝鲜军队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同时也是少数中国“志愿者”做不到的事。威洛比听说,驻香港的美国领事向华盛顿已经递交了一份报告,报告说中国和苏联领导人在8月份的会议上达成一项关于中国参加朝鲜战争的协议,正式决议是毛泽东在10月24日出席一次会议时做出的。据估计,开赴满洲地区的中共军队大约有20个军。威洛比想起自己在10月28日向麦克阿瑟提供的分析报告中说“中国人的一切威胁不过是外交上的讹诈”显然是失误的判断。为了“面子”,威洛比向华盛顿打了一个宁可把中国军队说得可怕一点的电报:尽管迄今为止的迹象表明,中国人仅仅是为表面上的有限目的而进行一星半点儿的承诺,但也不能对这个共产党人拥有可随时动用的巨大的潜在力量的情况视而不见,这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中国共产党人高层做出了全面干预的决定,他们可立即投入他们目前已部署在鸭绿江沿岸四十四个师中的二十九个师,并且可以用多至一百五十架飞机支援一次重大的攻势行动。紧接着,威洛比在他的第二封电报里,干脆把中国军队的数字说得更精确:千人,非正规部队或者公安部队二十七万四千人。据判断,大部分正规军集结在鸭绿江沿岸的许多渡口附近。面对威洛比的两封电报和联合国军撤退的现实,华盛顿当局敦促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打电报,让他“尽快提供关于朝鲜局势的简要而准确的估计,并对中共军队似乎已经公开入侵的情况,判断其含义”。不出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预料,傲慢的远东司令官麦克阿瑟根本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回电含糊其辞,仿佛就为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高级军官们如入云雾。麦克阿瑟首先明确地说:“目前无法对中国共产党在北朝鲜进行干涉的确切目标做出权威性的估计。”然后他列举了中国可能采取的四种方式:一、以全部力量毫无顾忌地进行公开干涉;二、出于外交上的理由,隐蔽地进行秘密干涉;三、使用“志愿军”在朝鲜保持一个立脚点;四、仅仅是为对付韩国军队,他们打败韩国军队是不会有太大困难的。对于目前的一些推测,一方面它具有明显的可能性,许多外交专家也都这样推测;另一方面,也有很多合乎逻辑的理由不支持这种推测,而且目前也缺乏足够证据来使人们有理由立即接受这种看法。然后麦克阿瑟接着说:“我建议,在条件衣够成熟的时候,不要轻率地做出结论,最后的判断还有待于今厅更全面地积累情报。”对参谋长联席会议来讲,麦克阿瑟的“一方面”和“另一万1面”等于什么也有没回答。淮一能在麦克阿瑟的回电中揣摩出的含义是:司令官认为局势没那么严重,战场上出现的一些中国人不值得大惊小怪。烦躁不安的杜鲁门牢牢记住了麦克阿瑟电报中的“最后的判断还有待于今后更全面地积累情报”这句居高临下的话——在联合国军队不是前进而是在后退的那天,杜鲁门倒要看看这个老家伙所说的“今后”是哪一天!在西线联合国军全面撤退的情况下,彭德怀命令志愿军各军猛烈追击。中国第四十军留下少数部队打扫战场,大部队开始了追击。第38节为了能追上机械化行动的美军,他们破例在白天急行军。在宁边城扑空以后,第四十军加快了速度。在连续10多天的战斗后,中国士兵们的饥饿与疲劳已经到达极限,跑步前进的过程中,棉衣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变得越发沉重起来,有的土兵干脆把棉衣和棉裤脱下来,赤着背只穿一条内裤扛着枪奔跑。不断有耗尽生命最后一丝热量和活力的士兵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干部们开始穿的是从美军手里缴获来的很漂亮的皮大衣,在急促的行军中他们先是把皮里子扯掉,当做雨衣穿,最后就全部扔掉了。可以想象到雨中这支衣冠不一的军队奔跑在山路上和稻田埂上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奔跑中有的干部和老战士想起一年多以前的往事:那时他们在中国广西的稻田埂上用两个小时奔跑了50多里,把国民党一二四军堵截住并将其消灭掉。一二零师三五九团在涉过九龙江后,从朝鲜农民的嘴里得知,一队美军正行进在通往九龙江的路上。团长李林立即命令:三营直插龙渊洞,在公路两侧展开,一营向九龙江方向合围。三营刚一爬上山顶,就看见了山下公路上美军的辎重车和运兵车在行驶,士兵们紧张而兴奋:他们追上了!来不及多想,枪就打响了。忘记了饥饿与疲劳的中国士兵手中的机枪和步枪同时射向了没有准备的美军,手榴弹在车辆之间爆炸,美军的车辆撞在一起,拥塞在公路上。美军在进行微弱的抵抗之后,投降了。战斗只用了10分钟就结束了。在11个活着的美军俘虏中,有一个军官交出的手枪精致而华丽,枪柄上一边刻着一个裸体女人,这引起中国士兵的好奇,一问,这个美国军官是美第二十四师的少校情报科长。这支被中国军队追上的部队是美第二十四师十九团。在先头营被袭击之后,十九团立即展开战斗队形,向中国军队反击。在向中国军队已占领的公路边上的高地进攻的时候,由于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前来支援的美军飞机尽管飞得很低,但还是不敢轰炸。中国士兵们携带的弹药很快就用光了,连迫击炮弹在拔掉保险之后都当做手榴弹扔了出去。由于是一个团对一个团兵力相等的战斗,中国军队使用惯用的战法,把美军截成两段,先吃其一部。被打散的美军士兵逃得满山遍野,而一个连的美军则在中国士兵死死的包围圈中殊死抵抗。士兵张凤山是六班的战斗组长。他在追击四个狂逃的美军士兵时感到自己的体力不行了,浑身轻飘,天旋地转,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饭了。四个美军士兵回过头似乎明白了这一点,转过身向他冲了过来。张凤山开枪击倒了一个,但其他三个美国兵已经抱住了他。在搏斗中,他张开嘴,咬住了一只抓在他衣领上的毛茸茸的大手,被咬的美国兵叫了一声松开手,但又扑上来咬了张凤山一口。张凤山在疼极之中把枪捡了起来,胡乱地扣动了扳机,咬他的美国兵倒了。剩下的两个转身想跑,结果另一个中国士兵赶来了。政治指导员跑来,当场宣布给躺在地上剧烈喘气的张凤山记大功一次。营长找来几个迫击炮手,命令他们立即学会使用缴获的美制榴弹炮。几个中国士兵经过短暂的研究,发现除了开栓装弹有所不同外,哪国的炮都大同小异,于是拖着美军的四门榴弹炮向美军开火了。美军士兵在比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厉害得多的爆炸声中抱头鼠窜。中国炮手们说:“原来美国兵最怕美国炮!”美第二十四师十九团的战斗决心已经动摇,他们摆脱了中国军队,跑了。一二零师三五九团开始清点自己的战果:打死、打伤和俘虏美军300多人,缴获汽车幻辆、榴弹炮4门、火箭15支,另外还有不少枪支和军用物资。遭到重创的是美第二十四师十九团的一营三连和半个炮兵连。逃入山林中的美军士兵不断被抓获。中国军队里的一位机关勤务兵第二天去挖一个防空洞,居然带回来一辆美军的通讯车和三个美军士兵。一名宣传队长带着两名干事,走进一个村庄里的时候,一位朝鲜老人向一间草房伸出五指,结果在里面搜出四名美国兵。朝鲜老人再次伸了伸五指,原来草垛里还有一个。美军战史对这次战斗的记载是:“大约一千名敌人渡过了距离十九团第一营西北两公里的九龙江,并向南运动,穿过森林地带,显然目的是进入一营的后方。他们实施的机动取得成功。当营报务员正用电台向团指挥官报告情况的时候,中国军队缴获了这部电台。”中国第四十军三五五团和三五八团也追击到了清川江北岸,并向美军发动了进攻。美军战史记载了这次战斗的片断:第十九步兵团桥头堡阵地和英军第二十七旅阵地之间有个五英里的缺口,一座大山位于这个无人地带,敌军越过这座山就能迂回到第十九步兵团或二十七旅的侧翼和后方……五日晚敌人沿着整个防线发动了进攻,遇到第十九步兵团E连和G连的意外抵抗。至少有一部分敌入的攻击部队是从背后爬到E连阵地的,显然是顺着野战电话线摸上来的。中国人抓住了许多在睡袋里睡觉的人,并且杀死了他们。还有一些人从脑后中弹。实际上中国人已经占领了123高地的营阵地。米切尔。里德。克劳德下士,来自威斯康辛州的印第安入,从他在山顶的阵地给五连发出第一个警报。一队中国人从一百英尺以外的隐蔽地突然开火。里德。克劳德下士双腿跳起,并用他的勃郎宁自动步枪向中国人射击。敌人打倒了他,但他拖着双脚费力地前进,一只胳膊抱住眼前的一棵小树,再一次用自动步枪射击,直到中国人的子弹夺去他的生命。在五连还有另一个自动枪手,上等兵约瑟夫。W.巴尔博奈,他也是同样的英勇。中国士兵出其不意地在距离他七十五英尺内接近他,并从这么近的距离向他冲过来,巴尔博奈用自动步枪突然向他们开火,他站在原地一直到被打死。两天以后,当友军巡逻队巡视到此处时,发现巴尔博奈尸体前有十七名被打死的敌人。中国第三十八军在进入朝鲜后的作战中一直不顺利。在电于诸多的原因没有完成毛泽东和彭德怀赋予极大希望的穿插任务之后,在彭德怀严厉的命令下,第三十八军开始追击。其一一二师已经成为这个军的前卫师,准备向院里、军隅里方向发展。到达瓦洞的时候,被阻击在一个山下。师指挥部立即让三三五团团长范天恩前来接受任务。范天恩到达设在一条铁路隧洞里的师指挥部,第一个要求是让他睡上一会儿。没等师指挥官同意,范天恩就靠在潮湿的隧洞岩壁上睡着了,鼾声如雷。他带领的部队在追击的几天中一分钟也没有合过眼。师指挥官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把他推醒了,对他说:“拿下对面的大山!”对面的大山就是军隅里和价川北面险峻的飞虎山。飞虎山是一个著名的战略要地,是通往军隅里和价川的必经之路。军隅里和价川都是交通枢纽,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大十字路口:南可通顺川、平壤,东可通德川,西可通龟城和新义州,北可通熙川和江界。联合国军的部队要北上,必须通过这里,而军隅里又将是联合国军北进的总补给站。如果让中国军队通过飞虎山,占领这个巨大的交通枢纽,那么正在撤退的联合国军的后路就被截断了——飞虎山之役势必是一场恶战。面对强攻的任务,三三五团团长范天恩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粮弹不足。由于美军飞机对中国军队后方实施猛烈轰炸,从中国本土运送来的补给在路途中已损失严重。加上中国军队在追击中行军速度快,供应就尤其显得严重不足。弹药的数量在经过数次战斗后所剩无几,但最为困难的是粮食问题。中国军队打仗的习惯是就地筹粮,但这个传统在异国战场上已经不适用。志愿军所到之地已基本上是十室九空,连朝鲜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士兵的干粮袋早已经空了,一天里能吃上一点煮玉米粒就算是很好了,可玉米粒也有几天供应不上了。在亲自对飞虎山进行了详细侦察之后,范天恩在一个废旧的铝矿洞里召开了营长会议。他居然拿出来一些美国制造的饼干招待营长们。为了这些美军的干粮他挨过严厉的批评,因为他把在熙川截获的五辆美军卡车上的饼干、罐头、方糖和威士忌全部分给了士兵们,他认为他的士兵们的干粮袋里需要补充点东西。中国军队从她还是一支游击队的时候就制定了一条铁的纪律,那就是“一切缴获要归公”,而范大恩擅自处理缴获物资违反了军规。士兵们口袋里的那些美国饼干早已吃光,现在范天恩捧出这些饼干如同捧出珍藏已久的宝物——他知道到了把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了。在向营长们交代攻击的路线和任务的时候,营长们大嚼这些松脆的美国饼干的声音在黑漆漆的矿洞里一片响亮。11月4日拂晓,小雨,飞虎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之中。4时10分,担任主攻的二营在营长陈德俊的带领下,彻底轻装之后开始向通往飞虎山主峰的那片两公里宽的开阔地冲击,那里是敌人的炮火严密封锁的地段。美军第二师的一个炮兵营在这里支援南朝鲜军队作战。这个炮兵营几乎在中国士兵冲击的同时,开始了他们早已精确地准备好的猛烈射击。二营的士兵们在接近主峰的时候,炮火中接连不断地有人死亡。中国军队的支援火炮也开始了压制射击。在这一线阻击中国军队的是南朝鲜第七师。守卫飞虎山主峰的是该师的五团。南朝鲜第七师原属于美第一军,云山方向战局剧变后改属南朝鲜第二军,从后备的位置前出到熙川方向打阻击。他们在熙川第一次与中国军队交战,就被中国第三十八军给予了迎头痛击。南朝鲜战史这样记载着他们与第三十八军的作战:第七师昨日(三日)开始防御战。是日三时,与敌一个师展开激战,大大削弱了敌人的战斗力,这是第七师北进以来首次展开激战并取得胜利的日子。师右翼的第五团同敌一个营交战,前方警戒部队第一营防守的760高地处于危机状态,营长即派遣预备队,击退该敌。第39节敌入向我第五团与第三团的接合部进攻,企图控制飞虎山。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发起进攻,枪炮声响彻云霄,犹如雷鸣。这时,占领风泉里的第二营也展开了激烈战斗,但最后被敌人包围。故我军边迟滞敌人,边向松林站、间站地域撤退。在战斗中由于敌人连续炮击,营与各连有线通讯网被炸断。敌人追击该营,势如潮水。在主抵抗线,第一营和第三营在位于价川地区的联军炮兵营的火力支援下,连续战斗三个小时,经过三次反复争夺,迫使敌人溃逃。但全团的伤亡也不小,携带的弹药几乎消耗殆尽。就在中国士兵向南朝鲜第七师五团占据的飞虎山主峰冲击的时候,在价川的一个小学里,被中国军队打下来的南朝鲜第七师三团被换下来清点人数,点验武器。南朝鲜第二军团军团长刘载兴少将在第七师师长的陪同下,对三团进行了“表彰”:三个营长、一个通信参谋官升一级,20名士兵被授予武功勋章。但他们接着就被指令,在飞虎山出现战局恶化的时候冲上去。中国士兵已经决冲到飞虎山的峰顶了。中国第三十八军—一二师三三五团二营的攻击是坚决而猛烈的。细雨变成了大雾,能见度很低,枪和炮可以说是无目标地在射击。双方的军官和士兵都无法得知对方究竟离自己还有多少距离,这对交战双方是心理的考验。在接近主峰的地段,双方终于开始了预料中的白刃战,寒冷的浓雾中到处传来肉体格斗的喘息、咒骂和呻吟声。三三五团二营一位叫李玉春的政治指导员带领五连冲上了飞虎山的主阵地,配合二营攻击的一、三营也占领了东西两侧的高地。刚刚受到军长稿赏的南朝鲜第七师的三团这时接到的命令并不是夺回飞虎山主峰,而是让他们立即掩护五团撤退,然后堵塞中国军队的突破口,因为范天恩的一个营已经向军隅里冲去了。联合国军所有的炮火都在向飞虎山主峰倾泻炮弹。怒火万丈的范天恩发誓要坚决打到军隅里。而正在这时,师指挥所的命令到达:停止攻击,就地防御。吃惊不小的范天恩不理解这个命令。攻击现在无法停止,因为向军隅里攻击的营已经出发了。因为没有电话联系,范天恩一边命令通信员跑步追上那个营,让他们回来,一边思索着师指挥所的命令的含义:仗打到这个分上正是攻击的好机会,难道整个战局出了什么问题了吗?命令是彭德怀下的。三三五团团长范天恩不知道,现在就是他们占领军隅里也晚了,联合国军已经全部逃到了清川江以南,并在南岸建起了坚固的阻击防线。第三十八军切断敌人退路的任务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第三十八军拼尽了最后的努力,但没能最终实现彭德怀的作战计划。此刻的范天恩还不知道的是,一纸“就地防御”的命令将令一场炼狱般惨烈的战斗等待着他和他的三三五团。就在范无恩接到“就地防御”命令的时候,彭德怀已命令另一支部队向联合国军纵深前进,而且希望他们前进得越远越好。这支部队中的士兵操着中朝两种语言,在山林中唱着中国歌曲《敌人后方去》快速前进着。这是一支奉彭德怀之命成立起来的敌后游击队。很久以来,除了少量当事人的回忆之外,中国有关朝鲜战争的史料中少有提及这支队伍的。倒是在南朝鲜的史料中,有关朝鲜战争期间在“后方清剿共产党游击队”的记载很是详尽。用于清剿共产党游击队的部队除了南朝鲜警察部队、南朝鲜正规军之外,甚至连美军号称精锐部队的陆战一师也参加了清剿行动。由此可见,在朝鲜战争中,游击队绝不是个小角色。况且这支游击队是由中国和北朝鲜的正规部队所组成的,军官成熟而智慧,士兵勇敢而凶猛。彭德怀关于成立游击队的命令是一封电报:“准备一批必要干部和数营兵力,配合朝鲜人民军,组织几个支队,挺进敌后开展游击战争。”第一支队,由中国第四十二军一二五师三五七团二营和北朝鲜人民军第七师七团一个联队组成。一二五师副师长茹夫一任支队长兼政治委员,三五七团政委包桶森任副政治委员,中国三五七团副团长李文清和北朝鲜人民军第七师上校作战科长崔风俊任副支队长。游击区域是平壤、三登里、顺川、成川、阳德一带。第二支队,由中国三五七团一营和北朝鲜盘山郡委员会、宁远郡委员会组成。中国一二五师副政治委员王难湘任支队长兼政治委员,中国三五七团团长任副支队长。游击区域是德川、孟山、宁远一带。游击队的任务是:打击小股敌人,捕捉俘虏,搜集情报,消灭伪政权和其他地方武装,破坏敌后交通,与留在敌后的人民军和劳动党取得联系。5日,游击队在夜色中通过大同江上的浮桥,向南而去。谁知,刚过桥就遇到强大的敌人,经过战斗,伤亡很大,从敌人俘虏的口中才知道遭遇的是南朝鲜第八师的主力部队。从此,游击队尽量避开大路,避开敌人主力,挑选联合国军防线的缝隙穿插过去。在随时可能出意外的敌后,游击队的行动十分谨慎。为了不让敌人摸清楚他们的去向和落脚之处,他们在地图上选择好行军的目的地,一般是一夜所能走到的路程之内的目标,然后找一个当地的向导,先向与目标不符的方向走几公里,然后再迅速掉转向目标的方向急行,到达目标后将向导留下,至晚上再出发时把新的向导带上,再把上一个向导放走。每到一个宿营的地方,先包围,后进村,封锁消息,村民不准出入,附近的路口和高地上布置便衣哨兵,并且派出经验丰富的侦察人员了解周围敌情。这支敌后游击队在极端危险的环境中,不断地袭击联合国军的零散部队和南朝鲜区政府,每战均告捷。他们的战斗原则是:速战速决,打了就跑,专打弱敌,扰敌后方。游击队最大的困难是伤员问题。牺牲的士兵可以就地掩埋,但20多名伤员必须在行军中抬着前进。按照中国军队的传统,伤员都是交给当地老乡照顾,可这里是异国他乡。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三七五团政治处组织股长高成江了解到桧仓有不少开饭馆的华侨,他认识了其中的一位名叫张兴盛的老人,老人的祖籍是中国山东荣城,抗日战争时为躲避日本人抓劳工而逃到朝鲜。张大爷也开着一个小饭馆。当高成江把游击队的愿望向这位老人说了之后,豪爽的山东人张兴盛说:“中国人都是我的亲兄弟!”于是,游击队的伤员全部由张大爷收留了。游击队后来找到了转战在敌后的北朝鲜人民军的正视部队,与领导着在大撤退中没有撤回北方的两万多北朝鲜人民军的第二军团参谋长芦哲会合。芦哲是中国共产党员,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老战士,担任过辽宁军区李红光支队的参谋长,与茹夫一并肩战斗多年,至今还珍藏着与茹夫一在临江战役后的合影。两个生死战友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相见,他们相拥之际,喜极而泣。情况报到了志愿军总部,彭德怀特发来电报:“你们与人民军两万余人在敌后胜利会师,意义重大,我甚为欣慰。”5日晚上,清川江边的联合国军阵地再次遭受大规模的夜间袭击。大约一个营的中国军队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冲进了配属美军骑兵第一师六十一炮兵营的阵地,中国士兵抱着炸药包接二连三地炸毁了美军的数门火炮,并和美军士兵进行刺刀搏斗。美军炮兵营除炮手外的所有士兵组成环形防御阵地进行阻击,炮手们则以零距离为标尺胡乱地开炮,当把所有的炮弹全部打光后,他们不得不在美军步兵的接应下逃生。英军第二十七旅旅长考德在他的部队连续四个小时在黑暗中受到袭击时,几乎再也无法指挥部队的抵抗行动了。前沿的英军士兵开始溃逃,然后就是整个阵地的丢失。考德当时认为,最后的关头到了,英军士兵在极度的恐慌中对旅长考德说:“今天这个晚上是坏人伏罪的日子。”美军第二十四师十九团的阵地受到的冲击最严重,几乎所有的连队都在告急,伤亡增加的速度令人感到世界的末日已经降临。其左翼的阵地丢失之后,中国士兵潮水般蜂拥而来,美军军官试图在阵地周围集合被打散的士兵,但是这个努力很快就被证明根本不现实。如果中国军队再施加一点压力的话,美十九团的溃败就将成为定局。好容易坚持到天亮。美十九团一营在重新装备之后,向丢失的阵地开始反击。美军士兵缓慢地向高地接近,奇怪的是没有遇到中国人的阻击。美军终于爬上了高地,阵地上静悄悄的,潮水般的中国军队没有了!美军士兵们只是在战壕中发现了三名因为疲劳之极仍然睡得很香的中国士兵。因为没有了密集的枪声,英军士兵更加提心吊胆了,当他们爬上布满战壕的阵地时,眼前的情景令他们惊奇不已:中国人没有了!在紧张不安中度过了一夜的观察哨兵高声地喊了起来:“他们逃跑了!他们逃跑了!”太阳升起来,晴朗的一天开始了。联合国军的飞机在天空中飞舞,鹰一样地四处张望的侦察机飞行员报告说:没有敌人的影子,中国军队去向不明。就在前一天的夜里,在战争西线清川江前线作战的中国军队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消失了。吃饭于前,又拉屎于后,不是白吃了吗?随着朝鲜北部山区与平原的接合部以及清川江北岸广大地区枪声的逐渐稀疏,大规模的战斗结束了——后来的南朝鲜战史把这个阶段的战斗称之为“联军国军进击战役”,而后来中国的战史则将其称之为“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自1950年10月25日打响至11月5日结束,战役历时10天,以北进的联合国军遭到突然打击之后撤至清川江一线建立防御阵地为战役结局。第40节发生在远东地区的这次规模不大的战役,因联合国第一次以联合国军的名义干涉一个地区的局部战争以及中国共产党军队以作战的方式直接参战,从而引起了历史的长久的关注。同时,作为东西方冷战局面形成以来第一场东西方的军事冲突,也令交战双方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们长久地将其作为研究对象。在后来僵持日久的冷战岁月里,这场战役作战双方对对方战略战术的运用和军事思想原则的初步体会以及对这种体会的不断深入的回味,也许比战役本身的战场结局显得更为重要。西方的军事学家们把这场战役称之为“世界战争史上少有的遭遇战”。作战双方均在不预期的战斗中仓促接敌,是这场战役的显著特点。中国军队在联合国军方面认为几乎彻底失去了出兵干涉时机的时候紧急越过边境,其战略部署在情报极端庄乏和战局极其混乱中一变再变,最后,毛泽东、彭德怀抓住了联合国军分兵冒进以及其东西两军各自北进互不联系的弱点,确定了战役战略的东线阻击、西线进攻的总体设计。但是由于西线的中国军队与南朝鲜军队在温井地区的遭遇战过早地暴露了中国军队的位置和意图,令彭德怀预定的进攻方案又一次落空。于是,中国军队在其主力没有全部到达指定位置的情况下被迫开始攻击。突破云山之后,曾产生过歼敌机会,但是由于第三十八军和第四十军迂回路线上的严重受阻、第六十六军没能即刻抓住南逃的美第二十四师等原因而没有完全达成战役设想。但是中国军队在战斗中所持的独特战术使不了解这支军队的联合国军损失巨大,在一些局部战斗中联合国军甚至处于崩溃状态。美军战史对中国的战术有如下描述:中国军队远比麦克阿瑟所嘲弄的“亚洲的乌合之众”要机敏老练。中国步兵除迫击炮外,没有装备更重的任何武器,但他们却能极好地控制火力,进攻美军和韩军的坚固阵地。尤其是在夜间,他们的巡逻队在搜索美军阵地时成效显赫。他们拟定的进攻计划是从背后发起攻击,切断退路和补给线,然后从正面发动攻势。他们的基本战术是一种V形的进攻队形,他们使敌军在这个队形中运动,然后中国人就会包围这个V形的边沿。与此同时,另一支部队运动到V的开口处,以阻止任何逃跑的企图和阻击增援部队。可以说,这是对中国军队战术原则的非常精确的体会。有趣的是,在历时三年的朝鲜战争中,中国军事统帅屡次使用完全相同的战术,而联合国军屡次在其布下的V形进攻中惊慌失措。南朝鲜战史对中国军队的特点分析比美军更为详尽,其原因可能是他们在这次战役中首当其冲地损失巨大,从而体会更深:机动进攻战术:抓住敌人的弱点,发起突然进攻,进攻受挫时迅速撤退,以保持主动,避免胶着和拉锯状态,灵活运用兵力,迅速机动,重点进攻。尖刀突破战术:从狭窄的正面投入锐利的尖刀部队,形成强大的攻击尖端。第一线部队的突击力量特别强大,分成若干梯队连续攻击,利用肉搏战以减少敌炮火和空中攻击带来的损失。穿插分割战术:攻击部队穿插到敌军阵地内,将敌军阵地分割成若干部分后各个歼灭。特点是把大目标分割成若干小目标,在敌军阵地内形成“一点两面”的攻击态势,穿插到敌军薄弱部位实施袭击和强攻。随机应变的防御战术:主力置于后方的适当地点后,以少量兵力占领宽大正面,遇故时抓住敌人进攻弱点迅速机动,撤出战场,给敌人以防御的印象,而实际上却以攻击行动进攻敌人,其主力不占领阵地,作战时具有极大的伸缩性,确保阵地地位。机动防御战术:边退边打,迟滞敌人,按阶段逐次抵抗,采用潜伏、袭击等积极手段,夺取小规模战斗的胜利,并利用宽正面、大纵深,实施多层抗击。其他战术:将改完全包围,但尚不能以致命打击时,派出强有力的部队插入对方心脏,从里往外进攻,称之为“中心开花”;利用夜间以小部队从敌两个部队的接合部插入打击,趁混乱时投入大部队发起进攻;隐蔽的开进;吹哨子和军号,以压制打击士气,振作己方士兵。对于中国军队来讲,他们更感兴趣的也许是第一次和美军交手的体会。美第二十四师曾经在战场上得到一本中国某部队编印的名为《云山战斗经验基本总结》的小册子,上面除了中国军队对美军在协调迫击炮、坦克、炮兵火力以及空中支援能力和运输、步兵火力速射方面技术的羡慕之外,关于美国士兵战斗能力的描述,小册子却大为不恭:美国士兵在被切断后路时,会丢弃他们所有的重武器,扔得到处都是,而且还装死。他们的步兵缺乏战斗力,胆小怕死,不具备进攻和防御的胆略。他们依赖飞机、坦克和大炮。与此同时,他们也害怕我们的火力。他们在前进时如果听见枪声,便会退缩不前。他们只能在白天打仗。他们不习惯夜战和白刃战。如果他们战败,便会溃不成军,如果他们没有炮火支援,就会不知所措。他们昏头昏脑和士气全无。在云山,他们被包围了好几天,但他们一事无成。他们害怕被切断后路。当补给停止时,步兵便会完全丧失斗志。没有比看到这样的文字更让美军感到难堪的事了。在朝鲜战争之前的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即使美军遭到暂时的失败,也没有人敢这样描绘美国土兵。除了自尊心受到打击外,更让美军军官们感到不是滋味的是,中国军队对美国士兵的评价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11月6日早7时,麦克阿瑟一走进他的办公室就怒气冲天。让麦克阿瑟心情恶劣的是他的作战参谋惠特尼将军送来的那封参谋长联席会议发自五角大楼的电报:根据总统指示,在接到进一步命令前,推迟对满洲边界五英里以内目标的轰炸。迫切需要你对形势做出新的估计,并说明下令轰炸鸭绿江桥梁的理由。麦克阿瑟踱着步,怒发冲冠:“推迟轰炸?轰炸理由?究竟我是个白痴还是布莱德雷精神失常?难道他们不知道中国人已经不宣而战了?难道还让他们继续肆无忌惮地从鸭绿江桥上源源不断地开过战场吗?”麦克阿瑟给杜鲁门发去那封“不要轻率地对中国参战问题作结论”的电报后,同时向美国远东空军发出“把北朝鲜的城市夷为平地”的命令,并要求美军飞行员要“飞到精疲力竭为止”。美国远东空军忠实地执行了麦克阿瑟的命令,在中国军队向南追击联合国军队的时候,北朝鲜的所有城市以及那些美军飞行员认为值得轰炸的所有目标,都遭受了大规模的空袭,空袭使用了大量的燃烧弹。对此,麦克阿瑟仍然觉得不满足,于是,他又向远东空军下达了出动90架B-29轰炸机的大规模轰炸命令,轰炸目标中有一个是麦克阿瑟恨不得从地图上挖掉的城市:新义州。这座中朝边境上的朝鲜城市是北朝鲜政府的避难所,其官员和军队此时就隐蔽在这座城市的房屋之中。新义州有一座铁路与公路两用桥和一座铁路双轨桥把它与中国的城市安东连接起来。但是,令远东空军司令斯特梅莱耶中将感到不好掌握的是,麦克阿瑟命令中的“摧毁满洲边界所有国际桥梁的‘朝鲜部分”’这句话。不如干脆说把鸭绿江大桥炸毁好了,什么叫做摧毁“朝鲜部分”?因为如果轰炸鸭绿江大桥的“朝鲜部分”,那么从俯冲投弹的角度上看,美军的飞机肯定要从空中越过中朝边界才能实施,美军的飞机飞到中国的领空去了,这可是华盛顿方面敏感之极的问题。“将军,难道您不知道美军的飞机如果执行这个任务,就不可避免地要把炸弹投到中国境内吗?”“你难道不知道中国的军队已经和第八集团军干上了吗?”远东空军司令只好把麦克阿瑟的命令以“通报副本”的形式向五角大楼报告了。当五角大楼得知麦克阿瑟的轰炸计划时,距离麦克阿瑟要求的轰炸时间已经只剩三个小时了。经过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高级军官们紧急磋商和与杜鲁门总统通过电话之后,华盛顿的一致意见是,过几天联合国就要讨论中国军队的参战问题,这个时候,对中国领土的任何的“误炸”都会引来类似“苏联干涉”这样的严重后果。“除非发现一些大规模的渡江活动,并且威胁到美军的安全,否则轰炸行动是不明智的”。包括美国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迪安。里斯克在内的官员们都认为,鸭绿江水很浅,就是炸断了大桥也不能有效地阻止中国军队的进军。于是,在距离远东空军预定轰炸鸭绿江大桥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华盛顿要求麦克阿瑟陈述轰炸理由的电报到了东京。令杜鲁门意外还令他十分恼火的是,麦克阿瑟在回电中,对局势的估价态度来了一个急转弯,其口气的紧迫和语言的尖刻令他吃惊。麦克阿瑟上一个电报还如同长辈教导孩子一样地说,对朝鲜战争局势的估价有待于“更全面地积累情报”,而此时他的电报所描绘出的却已是一个险象环生的朝鲜战场: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布莱德雷将军:大队的人马和物资正自满洲通过鸭绿江上所有的桥梁。这种移动不仅使在我指挥下的部队陷于困境,而且有使我军全部被歼的危险。过江的部队移动可以在夜幕的掩护下进行,而鸭绿江和我们防线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放军可以不必十分顾忌空袭的威胁,展开对我军的攻击。惟一阻止敌军增援的办法就是发挥我们空军的最大威力,摧毁所有的桥梁和在北部地区所有支持敌人前进的设施。每小时的延迟,都将付出大量的美国人民和其他联合国人民的鲜血。新义州的主要渡口要在最近几小时内加以轰炸,而且这个任务实际上已经准备就绪。我是在我所能提出的最严重的抗议之下暂缓进行这次袭击,并执行您的指示。我所命令的行动是完全符合战争原则和我自联合国所得到的决议和指示的,而且并不构成对中国领土任何轻微的敌对行为,虽然肆意违反国际法的行动是从那里来的。第41节我不愿意过分夸大您所加于我的限制将在物质上和心理上造成严重损害的后果。我希望这事立即引起总统的注意,因为我相信您的命令很可能要导致严重的灾难,如果不是总统亲自和直接了解这种情况,我是不能担当这个责任的。时间是如此紧迫,我要求立刻重新考虑您的决定。在等待您的决定时,自然完全遵照您的命令行事。陆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这是一封著名的电报,一封后来被各种文章反复实录的电报。它的有趣之处不仅仅在于一个战场司令官竟然敢以此种口吻向最高统帅部说话,如果换个人打来这样口吻的电报就会立即被解除职务;而它的另一个有趣之处是,电文再一次充分体现出麦克阿瑟的某些令媒体津津乐道的性格以及他与杜鲁门总统之间的微妙而复杂的关系。布莱德雷怀着复杂的心情,在电话里把电报念给杜鲁门总统听。杜鲁门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仅过了两天,麦克阿瑟就积累了足够的情报了?与他的“别人都在中国人的参战中惊慌失措只有他一个人镇静自若的立场”有了完全相反的转变了?或者在仅仅两天之内,战局就发展到不冒着把炸弹投到中国本土上的政治危险,就到了“每小时的延迟,都将付出大量的美国人民和其他联合国人民的鲜血”的地步了吗?让杜鲁门更不满的是,这封电报里表露出的明显含义是麦克阿瑟一贯的伎俩,即:要么同意轰炸,要么出了意外不是他的责任。轰炸鸭绿江大桥是危险的举动,一个立功心切的美军飞行员的鲁莽的行动足以成为导致苏联报复和干涉的借口。如果真是这样,其后果是不堪想象。但是,如果麦克阿瑟描绘的可怕情景一旦出现,麦克阿瑟的这封电报就是一份对总统的控诉状,而那个老家伙就会从失败的责任中解脱干净,自己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杜鲁门经过反复权衡,最后指示布莱德雷“同意轰炸新义州”。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的回电措辞谨慎而狡猾,简直就是勾心斗角的官方文案的典范:从你十一月六日的电报所描绘的情况,与我们最近收到你十一月四日电文的最后一句相比较,有了相当大的变化。而你十一月六日的电报是我们收到的你的最后一个报告。我们同意摧毁鸭绿江的桥梁对于保证你指挥下的部队的安全有重大的帮助,除非中国共产党把这种行为解释为对满洲的进攻,而激起更大的努力,甚至苏联也投入他们的力量。其结果不仅危及你的部队,还会扩大冲突地区,而陷美国于极其危险的境地。然而,鉴于你十一月六日电文的第一句所说的情况,我们授权你按照你的计划,轰炸朝鲜边境,包括新义州的目标和朝鲜这一头的鸭绿江桥。如果你在收到这封电报时,你还认为这种行动对你的部队安全是必要的话。上述命令并没有授权轰炸鸭绿江上的水坝和发电厂。由于必须和联合国的政策、指示保持适当的关系,也由于把战争局限在朝鲜对美国的国家利益有着重大的关系,所以应极端注意避免侵犯满洲的领土和领空,并把从满洲方面来的敌对行动及时呈报,是十分重要的。我们认为经常把重大的局势变化在它发生的时候通知我们是非常重要的,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们十一月六日要求你做的估价告诉我们。可以想象到,麦克阿瑟读到这封回电时的表情和心情。但是,至少,麦克阿瑟的目的达到了。几个小时之后,90架B-29轰炸机起飞了。不久,美国海军的飞机也加入了这次轰炸行动。于是,在鸭绿江漫长江岸上每~个渡口的上空,部密集地掠过了美军轰炸机的黑影,城市、村庄、道路随即便湮没在~片硝烟火海之中。新义州市更是遭到地毯式的轰炸,城市瞬间成为一片废墟。当然,中国的边境城市安东也在美军炸弹的破坏之中。根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要求,第二天,麦克阿瑟回电“对局势做出估价”。他再次把战场的局势说成“极端地严重”,又列举了多条轰炸的理由。说轰炸鸭绿江上的目标是阻止威胁美军的中国人的惟一有效的办法,“分明是防御性的,但要说这种行动会使局部性干预的程度增加,或者会挑起一次大战,那是难以想象的”。这句话引起了华盛顿的愤怒,因为麦克阿瑟明显地在嘲弄他们是一群傻瓜。但令华盛顿最不可思议的是麦克阿瑟这样的话:尽管人数的具体数字不知道,但中国军队肯定是一支有组织的军队。中国军队在阻击第八集团军的战斗中已经夺取了主动。如果中国军队的进攻继续下去的话,也许有必要放弃继续前进的希望,甚至要撤退。但是我希望在十天之内在西线恢复进攻,如果我能阻止中国军队的增援的话。明明说大量的中国军队已经介入,明明说中国军队已经“夺取了主动”,明明说他悲观地认为局势在恶化,联合国军“甚至要撤退”,然后没有任何过渡地又说“希望十天之内在西线恢复进攻”。到底该怎样理解这样的电报呢?是华盛顿白日见鬼?还是麦克阿瑟精神失常?又过了一天,麦克阿瑟的电报又到了。这回麦克阿瑟在电报中大谈他对中国人的“性格和文化”是怎样的“了如指掌”,说曾经是温文尔雅的中国人在中国共产党的统治之下,怎样变成了咄咄逼人的“民族主义者”,并说中国介入朝鲜战争的原因,是“对权力扩张的贪欲”。麦克阿瑟所有的言论说明,他认为他的主要敌人不是北朝鲜,而是中国。他所关切的远不是一场局部的朝鲜战争,而是对付亚洲共产党人的一场全面的战争。从这个角度上看,不难理解麦克阿瑟为什么会在遭到打击后仍然固执地命令联合国军继续全面地向北前进,即使前边有中国军队这个巨大的现实也阻挡不了他。除了麦克阿瑟自身的因素外,导致麦克阿瑟判断失误的其他因素也不容忽视。首先是华盛顿对中国军队参战的目的、规模、决心等问题始终没有正确的结论。他们始终认为,中国没有足够的决心和能力同联合国军进行大规模战争,中国人在朝鲜战场的出现,一方面是作为苏联集团的一员象征性地向北朝鲜表示支持,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在中朝边境附近供应中国东北地区的水力发电站。为此,美国政府还正式发表声明,郑重强调“美国没有破坏这些发电设备的意图,并且尊重中国的边境线”。其次,美军远东司令部情报部门的失误也诱导了麦克阿瑟,情报处长威洛比甚至在11月下旬还对到达前线的美军总参谋长希克将军说:“来的只是义勇军,已经证实是中国师,其实战斗力相当于一个营。”希克将军对这样的判断感到“十分惊讶”,问:“那么第八骑兵团为什么会遭到如此惨败?”威洛比回答说:“因为第八团缺乏警惕,为少数敌人的果敢所压制,在黑暗中陷入溃败。”威洛比这个后来被媒介嘲讽为朝鲜战争中的“出类拔萃的乐观论者”,在11月里,竟然对中国军队的参战人数做出了这样精确的判断:“现在,在朝鲜的中国军队的兵力在料851—70051人之间,已经伤亡5500人。”情报已经精确到几万人的个位数字,这样的“情报”还会是编造的吗?于是麦克阿瑟有理由认为,中国军队没有全面介入的可能性。10月下旬出现的中国军队,是对信仰相同的邻国礼节性的援助。同时,中国军队是兵力最多为7万人左右的义勇军,其意图是防御性的。最能支持麦克阿瑟以上判断的证据是:中国军队不是打了一下就跑了吗?不是连美军最有经验的侦察机飞行员都没有再发现中国军队的影子了吗?其时,入朝的中国军队总人数已经达到38万。麦克阿瑟判断的数字也许只和随着中国军队入朝的支前民工的人数差不多。就在麦克阿瑟一面大举轰炸北朝鲜后方和鸭绿江上的目标,一面命令其部队试探性地向北进攻的时候,11月13日,在北朝鲜温并以北一座废旧金矿矿桐边原来用来看守变压器的一间木板房子里,彭德怀正在召集中国人民志愿军党委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党委会议,会议对第一次战役进行了总结;同时,对下一次更为巨大的战役进行了部署。彭德怀对刚结束的第一次战役的战果感到不满意:由于没有把敌人的后路截断,敌人以极快的速度撤退了,使战役实际上形成一种平推,歼敌不多,没有完成毛泽东要“歼灭南朝鲜军队几个师和美军几个师”的设想。至11月4日,中国军队一共歼灭了英军第二十七旅的一个榴弹炮兵营、美军第二十四师的一个加强连,重创了南朝鲜第一、第六、第八师和美军骑兵第一师的第五、第八团,歼敌15000余人。在敌人全部撤退到清川江一线的时候,中国军队歼敌的时机已经丧失。这时的中国军队已经连续战斗10天,伤亡不小,粮弹已尽,而且联合国军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有可能反击(在个别地区,敌人已经这样进行了),那将会使中国军队由主动变为被动,于是彭德怀果断命令停止追击,向后撤退。同时,一个新的战役计划在彭德怀心中逐渐形成,那就是在敌人继续北进时寻找可以利用的战机。11月4日这一天,彭德怀下达的命令是:西线的各军分别以主力置于新义州、角城、泰川、云山以及熙川以南的新兴里、苏民里、妙香山地区;各军以一个师分别位于宣川、南市、博川、宁边、院里、球场地区,采取宽大正面运动防御与游击战结合的方针,小教则歼灭,大敌则撤退,诱敌深入,向敌侧后转移。彭德怀把这个计划向毛泽东作了报告,并建议第九兵团迅速入朝参战。几个小时之后,5日凌晨回时,毛泽东回电,批准了这一计划:(一)十一月四日十五时电悉。同意你的部署,请你按当面情况酌情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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