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圣东方朔-上中下-57

“二位王孙,本王十多年前就听大汉使者张骞说,汉朝这东方大国,国君英明,猛将如林。那时本王还不相信。后来匈奴果然被汉家打败了,多少年来,只能龟缩在西北的巴尔喀什湖的西北一带。前番汉军又打下楼兰、姑师,匈奴的乌维单于连问都不敢问一声。所以本王才要与大汉和亲,你们两个也都同意。如今大汉公主还没到达,匈奴的乌雀却先飞过来了,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办呢?” 腊骄靡征求二位王储的意见。军须靡说:“爷爷,依我看,匈奴的那个乌雀,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乌雀,乌雀,不是乌鸦便是麻雀。而大汉的美女,听说让人看了就丢魂儿!咱们还是要大汉的公主,不要匈奴的乌雀!”翁归靡却说:“哥哥,此话差矣。匈奴眼下虽然不如大汉强大,可比我们乌孙国还是强得多。不管他们是乌鸦还是麻雀,人家好心好意送来了公主,如果我们不要,那便是失礼。大汉虽强,可离我们万里之遥,鞭长莫及。万一匈奴乘我不备,兴师问罪,那有如何是好呢?”军须靡站了起来:“那我们就跟他们打!有大汉的支持,我们还怕匈奴做甚?”腊骄靡劝道:“好啦好啦,二位贤孙,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爷爷我老啦,爷爷眼下做的事情,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位?军须靡让爷爷只娶大汉的公主,是因为爷爷一旦不行了,那大汉的公主理所当然地归你;而翁归靡希望匈奴的乌雀也要来,是想要爷爷也给他留下一个。哈哈哈哈!我们乌孙人这一点就是好,一不争权力,二不争女人,只等着爷爷传下来。好吧,爷爷想,大汉的公主是我们请求来的,当然要让她当王后;可匈奴的乌雀先上门了,咱不能就这么给生生地挡回去。不然,不要说匈奴有了借口,就是四邻,也会说我们乌孙国无礼于匈奴了啊!”军须靡说:“爷爷,您是国王,我们全听您的!”翁归靡却要多说几句:“还有,爷爷,听说汉家为了索要几匹良马,便派出大军去打大宛国,为首的叫李广利,他们五万大军,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刚刚从我们的葛尔特山口穿过去!爷爷,汉军如果打败了大宛,会不会回过头来收拾我们?如果他们被大宛打败了,那大宛会不会因为我们与大汉和亲结盟而和我们过不去呢?”腊骄靡点点头,车轱辘话又说了起来:“好孙子,你想的,也正是爷爷想的啊!那大宛国也不好,愿不愿给大汉马匹,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他们不该让郁成王杀了汉家的使节啊!由此一点,可见大宛和郁成国,都不是善类;我乌孙国人,从来向往平和安居,讨厌互相争伐,可也觉得他们过于无礼。只是我们西与大宛为邻,北与匈奴接壤,东边又都是大汉的属国,所以要小心从事。爷爷我已经老了,与大汉联姻,是为你们准备的一招。可是匈奴如今先送来一个公主,你们说,让爷爷怎么办呢?”军须靡倒有主意:“爷爷,那我们索性就说您病了,先让他们都在驿馆中等着!等到大宛那边见了分晓,或者看看汉使与匈奴使者谁好对付,然后再决定迎娶哪能一个?”腊骄靡点头称是:“好主意,真是与我不谋而合!只是,我们对大汉要言而有信,不能把人家公主请来了,再让人回去。好啦,爷爷我先不能接见匈奴使者,你们先给挡着,就说爷爷我身体不舒服。让爷爷蒙上头,想想办法。等汉家的使者到了,爷爷我肯定能想出办法来!”智圣东方朔(第三部)[ 回目录 ]上一节 ||下一章第十九章 远嫁乌孙(之八)蜀汉交界,崇山险峻,层峦迭嶂。珠儿独自一人,女份男装,身背行囊,来到太白山下。她刚进一个山涧,便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她不禁好奇,悄悄地摸到打斗场边,只见有四个人在一起混战。四个人着装一个样子,其中三个人年纪大一些,一个年轻一些。再细细看去,那三个年纪大的,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年青人,必欲将其置之死地。那年轻人武功甚为了得,一个对付三个,毫也不畏惧。珠儿在一边看了,心中连连称好。四人对打了数十回合,年青人毕竟寡不敌众,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珠儿一路上没有事非,只觉得浑身有股说不完的劲儿,再不施展出来,可能就要生病。于是她纵身一跳,落进四人一旁,大声叫道:“喂!喂!你们三个年纪大的,欺负一个年纪轻的,太不像话了吧!”年纪最长的人停了手来,微笑着说:“小伙子,这里不关你的事来,快走来。”珠儿也笑了起来。“你们三个打一个,以长凌弱,难道还好意思?”年纪次长者也停了下来:“小伙子,他是我们的仇人来,我们从北地追他追到这儿来,就是报仇的来,你快走来!珠儿听他们的口音都很重,而且时不时地还要带个“来”字,便觉得好玩。她灿然一笑:“我要是不走呢?”三兄弟中年纪稍轻者怒而叫道:“大哥二哥,别理他,这人不识相来,连他一块儿除来!”珠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既怒又笑:“哈哈!那好啊,小爷奉陪!”说完亮出自己的剑来。那边的老大与老二逼着原来的对手,继续围着那个年轻人厮杀;老三则转过身子,与珠儿对起剑来。珠儿先是虚虚实实,与其委蛇,没试几剑,便觉得对手的武功不过尔尔,难怪三个人打一个,好久拿不下来嘛。看这人年轻气盛,珠儿便想教训他一番,于是连让两招,将手中的剑往身后一藏,后退了两步,将他引到了一边。那对手欺她剑弱,便更放心地跟了进来,顺势对着珠儿的头顶便劈了下来。不料珠儿并不躲闪,反将利剑从身后提起,绕着自己的后背和脖子,将那剑“唰”地向上一荡!对面的人以为她只能躲,大吃一惊,只听“当”地一声,自己手中的剑被一道寒光,淬作两截!珠儿接着便向前一跃,那剑像一条鞭子一样,反向对方的脖子上扫了过去。那人大吃一惊,急忙将头一低,躲过这道寒光,还没等他抬起头来,那寒光带着呼啸,“嗖”地一声,却像一只白鸽,贴着地飞了过来!那年轻人不由得大惊,这一荡一扫再加上一飞,如水银泄地,化物无痕,寻常剑手绝无这种招数!再想破解之法,早已不及,于是他只好向后腾空一翻,先别被鸽子掠着再说!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脚下已不是兄弟三个选好了的山间平地,自己已被新来的对手引出了老地方,这一翻之后,才知道脚下是空的!他不由地大叫一声,顺手抓住眼前的石壁。那边的两个哥哥早已吃了一惊,移步前来,发现自己那亲爱的弟弟双手扒着悬崖,身子和腿在空中飘荡着,下面却是万丈深渊!再看看他双手所扒着的石头上面,与之对阵的新到后生,一只脚踩着他们老三的右手,同时把那把寒光逼人的剑尖,放到了那只同样扒着石头的左手上。“你们说,是收兵不打呢?还是让我这剑扎下去?”珠儿笑嘻嘻地说。两位老哥急忙将剑扔下:“收兵,我们收兵来!少侠,你也松手来!”珠儿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要是松手,这剑可落到他的手上啦!”“不,少侠!有什么话好说来,快让我把三弟拉上来来!”年纪最大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口中又是一串的“来”字。珠儿笑着后退了几步,心里荡漾着从来没有的快意。“把他拉上来,再给我好好地说,干嘛三个欺负人家一个?”那挂在半空的老三直叫:“大哥二哥,快拉住我吧,我快不行了!”那位年马次长的人心中惊奇,也双手打拱道:“少侠,听你话音,奶气还没断来,没想到武功这般了得来?”珠儿叱道:“少费话!快快拉你兄弟上来。不然,我让他坠入万丈深渊!”老大早把老三拖了上来,然后拉着面色发白的老三,一同给珠儿作揖:“少年英雄,少侠!在下呼韩熊这边有礼来。”珠儿冷笑道:“呼韩熊?听起来你们不像是汉人?”自称呼韩熊的说:“对,在下呼韩熊,原是韩氏后裔来,先人秦始皇时随军到达北地,出入汉人与匈奴人之间来。这两位是咱兄弟来,叫呼韩虎和呼韩豹来。”珠儿也顺着他的口气说了起来:“那你们不在匈奴呼喊着熊,呼喊着老虎和豹子来,怎么跑到太白山来?”呼韩熊指着那边站着的年轻人说:“少侠,这位瘦小子,就是咱的仇人来!是他的爹,将咱逼得走投无路,才归到匈奴去的来!”珠儿冷笑起来:“大汉天下大得很来,你们自可到处谋生来,为什么非去匈奴不可来?即使你们全是理来,一到匈奴,便是你们没理来!”叫做呼韩虎的老二忙说:“少侠!傅家说咱外通匈奴,把咱弄得走投无路,只好投奔匈奴来!”珠儿不想再跟他们胡来,便转向那个青年人道:“那我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辞!那个瘦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瘦子青年终于开口了:“谢谢少侠相救!小的姓傅,名叫傅介子。我父亲原来是北地汉军将领,名叫傅高个儿。他们的爹曾在我爹手下当过偏将,有一次出击匈奴,他们的爹遇到包围,我爹救援不及,他爹便被匈奴捉了过去,他爹降了匈奴。我爹让他们三个去找他们的爹,说只要他们把他们的爹找回来,便可不计前过,继续让他们的爹还当汉家将领。谁料他们到了匈奴,便不回来了,也不姓韩了,改姓呼韩了!”呼韩虎争辩道:“少侠!别听他胡说来!我爹说来,是傅高个儿那老儿不救我爹,故意将我爹置于死地的来!匈奴的乌维太子对我爹远比他爹对我爹好来,我们便随着我爹,改姓呼韩来!”珠儿烦躁地:“好啦,好啦!什么你爹他爹的,听起来全是昏爹!倒不如那个乌维太子贤明!就算是你们那些昏爹的过错,自然由你们的昏爹来解决就算啦,干吗要追他逼他杀他,来,来,来!”珠儿一口气问道这儿,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又跟着他们说起“来”来,而且一口气说了三个。呼韩虎又叫起来:“少侠!您不知道的来!自从那一年赵信被杀,有个叫东方朔的神道来,把投降了匈奴的汉人称作‘汉奸’来,这下子好来,咱们全成了汉奸来,见了汉人就抬不起头来!我爹随着乌维单于到了西北来,见到乌孙、大宛的人来,听说我们是汉人,也叫咱们是汉奸来!我爹为此一怒而病来、一病而死来,临死前要咱们找傅高个儿报此深仇来。没想到咱们去年到了北地来,那老鬼傅高个儿也病死了来!”珠儿觉得好笑:“你们的昏爹死来,他的昏爹也死来,两拉倒来,你们干吗还要追杀他的儿子来?”呼韩熊却说:“我们要杀了仇家来,然后再洗去‘汉奸’这个骂名来!”珠儿转过来问瘦高个儿:“傅介子,是这样来?”傅介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如果他要开口,可能也是来来来。珠儿道:“你们都听我说来。这年头当爹的,经常是昏爹来。既然你们两个昏爹都死来,那就别再计较来。只是‘汉奸’这个骂名,太不好听来。既然你们还有羞耻之心,那我就给你们说出个办法,让你们洗去‘汉奸’这个骂名,来,来,来。”呼韩熊见珠儿跟着说“来”,也笑了起来:“那好来!少侠!你说,让我们怎么办来?”呼韩虎却不认可:“那也不行来!这个傅介子,我们追杀了他一年多来,几天前才见他的踪迹来,这回非灭了他不可来!”珠儿举起手中的剑:“你们敢来?你们知道,我手中的这把剑是什么剑,我的剑法是谁家的剑法来?”呼韩豹刚才可是领教了,便喊了起来:“了得了得来!少侠,你的剑法十分了得来!小的服了来!少侠,您的剑法神出鬼没来,咱从来都没见过来!请您说说是这神剑是从哪里来的来!”珠儿得意了说:“哼,哼!我这剑,便是当今汉家皇上赐给的吴王寒光剑来!我的剑法,便是你们刚才说的东方大人的东方剑法来!”呼韩熊大惊而跪:“啊!怪不得来!少侠!原来你是东方大人的公子来?”珠儿又将自己的剑抬了起来:“哈哈哈哈!怎么?你们要是不相信,咱就再试试?来,来,来!”呼韩豹急忙摆手:“不要来,不要来!少侠,小的彻底服输来!”呼韩虎却说:“大哥,咱听咱爹说过来,说东方朔就一个儿子会武功,叫什么辛苦子来,他十多年前跟着霍去病打单于廷时丢了一条胳膊,成了废人来,怎么又冒出个东方公子来?”珠儿又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知道我哥哥叫辛苦子,却不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娘生的来?你以为东方大人一辈子就一个老婆来?我娘是他的第二个夫人,我是他最小的最能干的儿子!来,来,来!”呼韩熊点点头:“我说老二来,我爹给我们讲过来,东方朔一年一个美女来。儿子还会少了来?你看他那副俊模样,准是东方朔的儿子来!”说着他转过来:“少侠!我们可以听你的来。只要你能让我们洗去‘汉奸’这个恶名,我们便可放过这个傅介子来!”珠儿笑道:“一言为定来?”三兄弟齐声说:“一言为定来!”珠儿将剑装进鞘中:“那好!我告诉你们来,你们先把姓给我改回来,还姓韩,这个能做到么?”这回她不再说来。三兄弟:“这个容易来,这个容易来!”珠儿掏出两个骰子,扔一个给他们:“你们就拿着这玩意儿来,去乌孙国,去找我爹东方朔来,就说是一个东方公子让你们去的来,剩下的你就别管来,就只管听我爹的来!”呼韩熊很不理解:“做啥来?东方大人到了乌孙来?那离匈奴的乌维单于很近来,他去那儿做啥来?”珠儿只好向他们解释:“这个你们就不知道来!乌孙国的老国王要与我大汉和好来,还向汉皇求亲来。汉皇一个高兴来,就把皇家一个罪臣的女儿刘细君改名乌孙公主来,嫁给那个乌孙来。可你们匈奴那个乌维单于来,很能争风吃醋来,见我汉家嫁过乌孙公主来,便将自己的女儿来,叫做什么乌雀公主的来,也给送了过去来!众人听她一口一个“来“字,包括傅介子在内,也都大笑了起来。呼韩虎也跟着众人大笑来,可他的笑脸半道上变了来:“做啥来?少侠!你再说一遍来,乌维单于将谁送到乌孙来?”“乌雀公主啊?你们认识来?”呼韩虎急忙伸出双手来,一手拉着一个兄弟走过来:“哥,弟,我们快点到乌孙国去来!”珠儿伸手拦住:“哎——你们怎么来,一下子变得如此着急来?”呼韩熊急忙解释:“少侠你不知道来!那乌雀公主,原是我二弟的意中人来!”这呼韩虎已经不管另外两个兄弟来,自己急急跑开来。珠儿这回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你们这样的,还想洗掉汉奸的恶名来?”呼韩熊边说边向后看来:“少侠,我二弟与乌雀公主相好来,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来;我们要去找东方大人,摘掉我们汉奸的帽子来!”珠儿一把将呼韩熊拉过来:“先说好,你们与这傅介子,从此没事来?”呼韩熊急忙点头来:“只要我能洗去汉奸这个骂名来,那与这小子就没事来;要是洗不掉恶名来,我跟他便没完没了来!”说完拉上呼韩豹,便急急地追起老二来!半天没说话的傅介子,这才急忙作揖道:“少侠,您救小人一命,小人终生不忘来。”珠儿并不想一张口就说来,而是转过头来,绕着傅介子看了一圈来。傅介子不解地:“少侠,您看什么来?”珠儿笑了起来:“看你的身上有没有长什么疥子来?”傅介子也笑了起来,“干吗你非要我长疥子不可来?”珠儿调皮地说:“那你为何叫傅介子来?”傅介子急忙说:“少侠,请你不要再说来字来,不然我心里不舒服的来!”珠儿也觉得自己好笑,于是先是笑起来:“好,从现在起,都不许再说‘来’字来,再说就是小狗来!”傅介子咳嗽了好几下,才一字一板地解释道:“少侠,您刚才没听他们说吗?我爹叫傅高个子,我呢,也是瘦高瘦高的,小时候人们把我叫‘杆子’。我爹说,一个高个儿,又一个杆儿,爹和儿子,总不能一个样儿!我爹他不识字,只靠打仗勇猛服人,偏偏要找个识字的人,给我取个好名字。没想到那人说,既然你们父子都是高个子,就在地上画了两条大长腿,上面顶个‘人’字,说这个叫‘介’字。我爹特高兴,就叫我为傅介子。”珠儿终于改过了口,却纳闷地说:“没想到你爹那么一个粗人,却给儿子取个文雅的名字。可我爹那么一个细人,给儿孙净取此粗俗的名字!”傅介子恭敬地问:“请问少侠,你叫什么名字?”珠儿想了一下,笑道:“一个‘珠’字。”傅介子不禁笑了起来:“少侠,你叫东方猪?”珠儿踩了他一脚:“你还叫北方驴呢!我是珍珠的珠,珠宝的珠!”傅介子被踩得直叫:“哎哟,哎哟!少侠,那你的名字也不雅,有些像女孩的名字!”珠儿怒道:“胡说!以后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叫我东方公子就行了!”傅介子连连答应:“是,东方公子!”珠儿向远方一指:“那你还不走?”傅介子一惊:“走?公子,你让我去哪儿?”“你回家啊!他们都去乌孙啦,你还不回北地?”傅介子摇了摇头。珠儿惊道:“怎么,你爹死了,家中便没有人了?”傅介子点点头。“少侠,我娘比我爹死得还早。我爹刚死,刚才那几个凶神恶煞便来报仇了。我把家里的财产,让下人们分了,让他们自找出路,自己便去蜀郡奔亲戚。没想到他们三个弟兄,还能追上我!”珠儿笑道:“怎么,你也有亲戚在蜀郡?”“是啊,那是爹的表哥,姓王,曾在临邛当过官。”珠儿笑了起来:“你爹的表哥在临邛当过官?姓王?八成是当年临邛县令王吉吧?”傅介子惊奇地:“咦——你怎么知道?”珠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知道我要去临邛找谁吗?”“公子,你也去临邛?你找谁?”“我找卓文君!我哥哥在她那里!”傅介子大惊大喜:“你找卓文君?那是司马相如的夫人!你找司马相如和我表叔一块儿用琴去挑逗过的卓文君?”“那还有错?听说,你表叔当年在场,是个蜡烛头呢!”傅介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也听说过!咦,你怎么还会有哥哥?你哥哥怎么又会在卓文君那里?”珠儿嫌他多嘴:“少费话!我爹是谁?我爹东方大人,风流倜傥,多有几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傅介子恍然大悟:“噢!原来你哥是你爹和卓文君一块儿生的。”珠儿上前踢了他一脚:“滚!你才是我爹和卓文君一块儿生的呢!”傅介子高兴得很:“那好啊!那你就得叫我哥喽!”珠儿无奈地笑了出来:“看你像条瘦驴,没你到你一点都不笨。那好,你先走吧!”傅介子这回不明白了:“公子,既然我俩都是去临淄,这深山老林的,还不做个伴儿?”珠儿生气地说:“谁愿跟你做伴儿?让人杀得屁滚尿流的,还配跟我做伴儿?”傅介子面上一红:“那好,公子,小的深感救命之恩,小的深深地佩服您!少侠,我不敢妄称给您做伴,那我给您当仆人,这回该行了吧!”珠儿想了一下,的这个伴儿也不错。“算了吧,我就收下你这个仆人吧!谁让你是王吉的亲戚呢!”傅介子高兴地单膝下跪,施了一礼:“仆人傅介子叩见东方公子。”珠儿拉了他一把:“起来吧。跟我一道走可以,不过仆人就是仆人,如果晚上睡觉,我住里屋,你就得住外屋!”傅介子觉得公子有点怪,却又纳闷地说:“要是只有一间房子呢?”珠儿毫不思索地:“那你就在门外睡!跟着你爹在边关十几年,难道还不会站岗放哨吗?”傅介子做了一个怪样子,嘴掀得老高老长的。上一节 ||下一章第二十章 金乌与麻雀(之一)赤谷城外,骄阳似火。大汉使团车马一行来到乌孙首府赤谷城。早晨时他们还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中午时分,却被太阳浇出了油来,田仁早已受不住了,打着褐色的赤膊赶路,直到临近乌孙都城那火红的山峦和火红的城墙时,大家才重整衣冠,装出正经的样子来。乌孙王储军须靡穿着长长的白条衣衫,头戴大大的白色带子盘成的高帽,在城门之外烈日之下,迎接着汉家的使者。见到他这么一副打扮,汉家使团的人们倒觉得一下子清凉了许多。军须靡非常热情地将东方朔和苏武二人请到国宾馆的正厅坐下,京房、孟晖、田仁等人则簇拥着披着红盖头的公主进了馆驿。军须靡谦和地说:“尊敬的大汉使者,你们陪同公主前来,一路劳顿,请进驿馆休息几天;有什么事情,军须靡当效犬马之力。”苏武不解地问:“还要休息几天?乌孙王后去世一年多了,你们的昆莫不是急于娶我们的公主吗?”军须靡点点头说:“是的,尊敬的汉使。可是我们国王年事已高,身体欠佳,需等待几日,康复之后,方可接见你们,再议成婚大典之事,请汉使原谅。”东方朔观察军须靡半日,然后才说:“军须靡大人,听说您是乌孙的王储,难道您不知道,我大汉公主远嫁你们乌孙,是应你们国王之请吗?我们千里迢迢到此,你们国王托病不出,恐怕有些缘故吧?”军须靡仍谦和地说:“非也,非也。请问大人尊姓大名?”东方朔也谦和地说:“不敢,不敢。在下东方朔,汉之太中大夫,此次作联姻特使。”军须靡大惊:“大人莫非就是在山亭上用三千兵马灭了匈奴支楞儿三万人马的东方朔,东方神仙大人?”苏武心想,既是东方神仙了,何必再称大人?他笑了一笑:“王储大人,你也知道东方大人的事情?”军须靡急忙起身相拜:“哎呀,东方大人,您能远来西域,真是我们乌孙人的大幸啊!不瞒大人说,前几天,你们汉家五万大军已从我国南部葛尔特山口穿过去,到了郁成国。我们国王担心这场战争的胜负呢!”苏武顺势问道:“请问王储,郁成国有多少人马?大宛国又有多少人马?”军须靡真诚地说:“副使大人,郁成是个小国,一共才有几千人马。大宛虽然不大,三五万人马还是有的!”苏武笑道:“那你们担心什么?我汉家五万大军,定会所向披靡的!”军须靡连连点头:“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匈奴……”东方朔立即问道:“匈奴也送了个公主到此,是不是?”“对,对!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大人,我们国王年近七十,娶一个公主也就罢了,要是同时娶俩……那……那后果不堪设想啊!”东方朔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什么不堪设想?王储是怕万一有什么不测,这国家的重任便压在你的肩上了吧!”军须靡接连点头:“是的,是的!大人!我们乌孙北有匈奴,西有大宛,虽然你们强大的汉国在东方,可当中还有车师、楼兰等国……我们太难啦!”“王储大人,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为难您啦。东方朔请求明天拜见你们国王,说说我的计策,你看行与不行?”军须靡大喜:“好,太好啦!东方大人,实话告诉您吧,我爷爷并不是怕你们汉军打不下大宛,他是为两个公主娶谁不娶谁而在发愁,头蒙在被窝里头叹气呢!”大漠孤城,城门紧闭。李广利率领的五万兵马,由于没有安乐窝可以贪恋了,倒也兵贵神速,几天前便赶上了堂邑父和姚定汉,来到了郁成国国都。那郁成国的都城就叫郁城,是一个只有南北两个门的圆形城堡,西距大宛国都贵山城还有三百多里。李广利决定,先把这颗小钉子拔了再说,一来是给车令报仇,二来给士兵们鼓舞一下士气。没料到围城多日,不见动静。李广利召来堂邑父、姚定汉和虞常等人,胡子急得直扎耳朵:“你们说,郁成王这个小王八,把头缩进了乌龟壳里头不出来,我们怎么办?”虞常这回随着大军前来,就像狗到了主子身边,狂妄地说:“打他狗日的!姚将军,上次我们一百人就是在这里吃了他们的亏,这次一定把他们满城人全部拿住,扒光了身子,再刮了毛,剥了皮,统统地屠掉!”李广利见虞常很懂得自己的行当,于是大喜:“哈哈哈哈!好一个虞常,没想到你如此有胆,还懂得我杀猪的门道!”六十多岁的堂邑父却谨慎地说:“李将军,依老朽看,此城形同铁桶,易守难攻。老朽过去和张大人路过这里,听说郁城国人会钻井取水。依老朽之见,不如直接去到大宛兴师问罪;拿下了大宛,小小的郁成王,还在话下?”姚定汉却说:“不成啊,堂大人。我们到了大宛,能说出什么道理来?上次是车令大人无礼在先,大宛人并没有得罪我们。大宛国王还会说:你们车令数百人,全是郁城王杀死的,我们不知道这事,你们凭什么找我们算账?”李广利觉得有理,也跟着说:“对啊!我们凭什么找大宛算账?只有把郁成王捉了,让他供出来,说是大宛指使他们杀了我三弟就行了,到那时,大宛国王屁都没办法放!”堂邑父却说:“李将军!战场不是斗气,万一我们久攻不下,大宛再派兵前后夹击我们,那我们就成了饺子馅了!”虞常不以为然:“堂大人,你怎么能长敌人威风,灭大汉的志气?我们堂堂汉师,五万人马,快有他大宛国人口多了,这一点我和姚将军比你明白!”姚定汉也说:“是啊,李将军,我们把郁成国团团围住,就是要勾引大宛派援兵来。昨天我还看了几眼兵法,这一招,叫做围魏救赵!”堂邑父皱了皱眉头。连他这个匈奴人都知道,围魏救赵是围住敌人,解救朋友;而此时只能是围城打援。李广利却连连叫好:“那好!我们就来他个‘围魏救赵’,让西域人知道,我李广利是善用兵法的!姚将军,‘围魏’的事,由我和堂姨父在这儿围着;‘救赵’的事……不对,救大宛的事……不对,大宛的兵要是过来了,你就带着两万长安恶少,在那边给我顶住!”堂邑父摇了摇头,一片神情黯淡。第二十章 金乌与麻雀(之二)乌孙之夜,奇冷无比。京房和孟晖躺在床上,每人都裹着三条薄被子,还冻得直打颤。这时田仁走了过来,将自己的被子分了两条给他们。京房却很不安:“田仁,你的被子给我们,你怎么办?”田仁却说:“小书僮,俺是农家出身,不怕冷,有一条就够了。”孟晖一把将两床被子全夺了过来,压在自己身上,口中说道:“哎呀,还是田仁仁义啊。怪不得田鸡和许广汉老叫你田鸭子呢,原来你身上有鸭子毛,不怕冷啊!”田仁笑了起来:“孟夫子,俺可是头一回听你讲笑话。”孟晖再把被子裹得紧一些:“不说点笑的,我就要哭了!”京房也笑道:“田鸭子,不行你钻到我的床上,咱俩通通腿儿!看看你鸭子毛,暖和不暖和?”田仁却不干:“小书僮,苏武大人叫我到外边接人呢。”另一室内,东方朔与苏武坐在炉前烤火,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不一会儿,田仁便将呼韩熊三兄弟接进屋子。三人见到东方朔,便深深拜下。东方朔急忙拉起其中长者:“三位壮士请起。看你们这一身打扮,都和匈奴人一个样。我与你们并不相识,不知为何要来相见?”呼韩熊急忙说道:“东方先生,东方大人,东方神仙!我们对您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来!”东方朔笑道:“好啦好啦,我的肉都麻了!快说,我与你们并不相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呼韩熊拿出一个骰子来:“东方大人,咱这儿有信物来!您看,这是您家的东方公子给咱的,咱兄弟三个,还被他臭揍了一顿来,是他让咱们来找您来,请您帮咱一个大忙来!”呼韩虎插嘴道:“不是一个大忙来,是两个大忙来!”东方朔明白了,原来是珠儿给找的事。“原来如此。好吧,你说说,东方公子让他爹帮你们做什么?”呼韩熊拍了拍胸脯:“东方大人,咱兄弟三个,十多年前跟着咱爹到了匈奴来,匈奴的乌维太子对咱父子不错来。后来他当了单于,对咱们更好来。可是咱们一遇到别的国人,他们见咱是汉人,就骂咱们是‘汉奸’来,骂得咱们连头都抬不起来来。咱爹因此一气而病来,一病而死来!咱兄弟三个,朝思暮想来,就是想怎么才能去掉这个恶名来。两个月前遇到您家的东方公子来,他说您到了乌孙国来,让咱们求您来。咱们想,‘汉奸’这个名字是你给咱们戴上的,还请您帮咱拿下来来!”东方朔和珠儿一样,一听到他们句句有来就高兴,一高兴还就想跟着说:“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来。你们当上‘汉奸’如此容易来,可要想拿掉,还真有点难来!”呼韩熊跪下磕起头来:“东方爷爷!再难您也要帮咱拿掉来,不然咱兄弟别说回到汉人中间,就是呆在匈奴来,也别想抬起头来来!”东方朔接着说:“那好来!看你们三个,勇武强壮的来,也不该为匈奴人卖命的来!眼下我大汉兵马正在大宛和郁成国,讨伐无道来,领兵的李广利,曾经拜我为师来。你就去找他们,说是我让你们去打仗的来,只要你们为大汉打了胜仗,立了功,我就保你们再也不是汉奸,而是汉家功臣来!”呼韩熊连声说好:“好来,好来,咱韩家三兄弟谢谢东方大人来!”说着拉起二位兄弟就走:“东方大人,咱们这就告辞来!”呼韩虎却不愿起来:“不行,你们自己走去来!我还有大事要求东方大人来!”东方朔想起来了:“哈哈!对了,一开始他就说有两件大事来!你就快快说来!”呼韩虎又跪下来:“东方大人,东方爷爷!小的呼韩虎来,求求大人救出我的心上人来!”东方朔笑了起来:“你的心上人我怎么认识?”“东方爷爷!小的呼韩虎和乌维单于的女儿乌雀公主好了好几年来,乌维单于也知道的来,可是这一回,听说乌维单于把乌雀公主送到了乌孙来来!”东方朔和苏武对视了一下,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呼韩熊却劝道:“我说老二,你就死了这份心思来。你要是再娶乌雀公主来,咱家这汉奸的帽子就永远摘不掉来!”呼韩虎认死理儿:“摘不掉来咱也要和乌雀好来!”呼韩熊怒道:“那我这就揍你来!”呼韩虎一派无所畏惧地说:“你揍我我也要和乌雀好来,揍死我我也不信这个邪来!”东方朔笑着止住:“你们都给我慢点来!”呼韩熊露出一脸的无辜来:“东方大人,你看咱这兄弟没出息来,为了一个乌雀来,愿意顶着一辈子汉奸这顶黑帽子来。”东方朔这回与他们玩起真的来:“这位老大啊,你别着急来。要是你的老二能把乌雀娶走,他还真的为大汉立了一功,也能摘去汉奸帽子来!”呼韩熊高兴地:“有这种好事来?”东方朔大声说:“对来!你这个老大和老三,也要帮帮老二来。你们按我的计策行事来,把乌雀公主弄到手里来,由着老二带到哪去来,可你们要对乌孙明说来,是你们偷走乌雀公主的来,不能让乌孙国王代你们受过来。”呼韩熊却不愿意起来:“这样咱不就与乌维单于结下了深仇来?”呼韩虎却嚷嚷起来:“哥,这你就别管来,咱们不正想摘掉汉奸的帽子来?那就正好去大宛追随汉军来!”呼韩熊却说:“好事都让你给摊上了来!”“那咱搞不好,汉奸的帽子一辈子都弄不下来来!”东方朔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大声吼起来:“好来好来,你们别吵来!要不想干你们就滚来,要想干你们就躲起来,藏起来!”苏武和众人再次大笑起来。赤谷城中,昆莫宫内。乌孙国王决定率先接见汉家使者。东方朔与苏武在军须靡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向乌孙昆莫双双施礼,然后入座。京房、孟晖与田仁三人分立其后。腊骄靡说:“东方大人,本王早就盼着汉家使者到来,东方大人能够亲临乌孙,本王不胜荣幸啊。”“昆莫殿下,恐怕您盼着汉家使者是假,盼着汉家公主是真吧!”东方朔笑着说。“哈哈哈哈!东方大人果然会开玩笑。本王实话实说,本王原是盼着公主到来,可后来一听说是东方大人作为汉使,便盼望着东方大人您早点到来了。”“殿下,恐怕是有只乌雀先飞来了,您才盼我东方朔也早点来的吧。”“对,对!大人说得对!乌雀就住在北边不远的树上,离得近,来得快,你们挡着挡着,它还是飞了过来。东方大人,本王听说,在你们大汉的旗字上有一只吉祥鸟,经常画在旗子上的,原本就是一只乌雀啊!”东方朔点头称是:“对,殿下,您说的对。不过汉人崇拜的东方神鸟,名叫金乌,用墨画在旗上,是黑的;实际上它是金色的。它把太阳当做家,太阳再热,也烤不化它。可是殿下您说的那个乌雀,是从北边刚飞到您身边的,只是一只黑麻雀,只是她名字前头加了一个乌字。这‘乌’字嘛,东方朔可不愿随便开它的玩笑,因为您乌孙的乌,也是乌;说穿了,你们是窝挨得很近的乌啊。”腊骄靡也笑了起来:“说得好,说得对!就因为是近窝的乌,结了亲就不见得生出更好的乌,所以本王才想要一只金乌!东方大人,听说您是智多星,汉皇还称您为智圣,您有什么主意,能让本王既得到了金乌,又不得罪窝边的乌雀呢?”“殿下,您把两只乌同时接下。金乌用金窝盛着,乌雀用草窝盛着,这样岂不是好?”腊骄靡说:“这个办法,本王也想到了。要是乌雀不愿呆它的雀窝,非要占着金窝,本王又怎么办呢?”“殿下,东方朔对此不敢苟同。臣已经说了,我们金乌的窝是个热窝,您把她放在太阳中心她都不会化了;而乌雀的草窝地不能加热,要离太阳远远的,不然早就烧着了,化灰化烟了呢!”腊骄靡问:“您的意思是,分两个窝,远远地隔着?”东方朔点点头。腊骄靡说:“可是金窝与草窝,大不一样,乌雀会不高兴啊?”东方朔笑了。“殿下,你们西域有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只要您让乌雀心里头舒服了,草窝也不比金窝差呢。”腊骄靡点点头:“说得好。请大人赐教,怎样才能让乌雀舒服?”“殿下,请问您一下:人有左手右手;道有左边右边;你们西域人以哪边为上,哪边为下?”“咱们西域啊,以左为上,以右为下;比如匈奴,左贤王就比右贤王大。”东方朔高兴地说:“这就对了。您把乌雀的草窝筑在左边,汉家金乌的金窝放在右边,不就得了吗?”“可那金乌的金窝,难道要在草窝之下?”东方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殿下,我们东方大汉人恰恰相反,是以右为上,以左为下的!”腊骄靡恍然大悟:“噢,本王明白了。这样左边右边,东边西边,心里都舒服了!可是……”“还可是什么啊?”腊骄靡把通译叫到身边,轻声说一了句话。通译走了过来,把嘴凑到东方朔的耳边说:“大王说,他都快七十岁了,只想天天住金窝,一天也不想住草窝!”东方朔却说:“哈哈哈哈!殿下,东方朔有一书僮在此,他能掐会算,不仅能算出草窝建在哪儿才吉利,”这时他也对通译小声耳语,“他还能算出来什么时候会有一只公乌雀飞过来,会把母乌雀再给勾回去呢!”腊骄靡得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然后说:“这么一来,本王便可占尽道理,肯定万无一失了?”东方朔却说:“殿下,不能说万无一失,恐怕你还要小心呢!”腊骄靡不解:“还小心什么?”“您那冰冷的身子,就不怕被金乌给烤化了?”腊骄靡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东方大人,您的话,本王怎么就这么爱听?来,就请您那位书僮给本王算一算良辰美景、吉地佳窝吧,本王已经备下盛宴,要给你接风!”说完请东方朔和苏武及随从步入筵席。第二十章 金乌与麻雀(之三)长安城中,太常寺内。侍御史倪宽正与公孙卿、司马迁、壶邃、邓平等人在一起计算历法。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们终于将阳历、阴历、四时历的差异全部算出来了。倪宽看了司马迁一眼,然后说:“司马兄,倪宽看了数日,觉得种种历法,还是邓平算得准确。您的四分历法虽有道理,可是不精确啊。”司马迁的脸微微一红,坦然地说:“倪大人,您说得对。下官于算术方面,不如邓平精通;那就请您以邓平大人修订的夏历为准,报给皇上吧。”公孙卿却伸手拦住:“且慢!倪大人,虽说司马大人算法不准,可他主张的将朔望纪年和二十四节气归入新历的说法,我看很有道理。这些天来,下官一直尝试着把二十四节气并入太阳历;将朔望之法归入太阴历,直到昨天夜里,我才弄明白,如果这样做,司马大人的四分历法,完全可以并入新的三分历中呢!”倪宽见公孙卿能解决这个问题,当然高兴不已,便说:“太好啦!公孙先生,看来你不仅懂得神仙道家之术,经天纬地之道、阴阳五行之说,你都懂得!”公孙卿却说:“倪大人,司马大人,下官只想尽些力气,不要让你们将下官看作和栾大一样的人呢。”倪宽点点头:“当然不一样了!公孙先生,如此看来,新的历法就要成了!这样,既然皇上命倪宽与你们共做此事,那倪宽就与公孙大人、司马大人三个联名。上个奏折,请皇上恩准这个新修的夏历!”司马迁与公孙卿齐声说:“好!我们再算得精细一些,明天就向皇上禀报!”蜀郡临邛,逆旅依旧。歪嘴店主白发苍苍,没有牙齿的嘴巴显得更歪了。珠儿和傅介子很扫兴地进了屋子,将东西往桌上一扔。珠儿白了傅介子一眼,说道:“别看你表叔当年响当当,如今早被忘记个光了光。依我看,你还是自谋生路吧,我要做我自己的事了。”傅介子两眼盯着珠儿高出来的胸部,怅然地说:“公子,介子无家可归,您到哪儿,介子便跟到哪儿。”珠儿不乐意了:“你这人怎这样?我要是见到我哥,怎么向他介绍你呢?”傅介子调皮地说:“就说是你的仆人呗,陪着你走了几十天,难道连公子的哥哥都见不得?”珠儿没好气地:“你胡说!是你要跟着我,谁要你陪了?”傅介子说:“就算我跟着您的,行了吧?您总不能把我就给扔在临邛不管了吧?!”珠儿想了一想,觉得带着他还是不方便,便说:“那也不成!咦,这样吧,你在这店里呆着,等我看完我哥,再跟你商量怎么个走法。”傅介子直摇头:“那不行!我没钱,你身上的钱也用光了。要是你哥不让你回来,那歪嘴店主还不把我扣下当长工?”老店主已在外边听了好久,此时他便敲了敲门。珠儿把门开开,一边让店主进来,一边埋怨道:“谁让你说我们没钱了的?你看看,老店主的嘴都让你给吓歪了!”歪嘴店主却哈哈大笑:“哈哈!公子你不知道,老夫这嘴啊,四十年前就已经歪了!后来长安来了个东方朔,说的话做的事,让老夫这些年,来一个客人就讲一回,讲一回就笑一回,笑得愈来愈歪!二位公子,你们想听听东方朔东方大人,还有杨得意杨大人,当年住在我这小店里,是怎么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带走的吗?”珠儿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原来我爹当年来临邛,便是住在你店里的?”歪嘴店主的嘴歪到了耳边:“哈哈!果然你是东方朔的儿子?老夫从你来的时候起,就猜着了!看你,说起话来京腔京调的,连模样都像东方大人呢!老夫这辈子看到东方大人和他的儿子都住到我的小店里,嘴和耳朵就是歪到一块儿,也值得哟!”傅介子笑得直捂肚子:“那,您的店钱不要啦?”歪嘴店主慷慨得很:“可以不要,可以不要!二位公子不知,自从当年东方大人住了小店,小店从此就没有断过客源。谁来临邛都要到我这儿来住一回,听我给他侃侃东方大人的事儿!我还一直想谢谢东方大人呢!这几个住店钱,免了!就算我了却一桩心愿!”珠儿高兴得跳起来:“老店主,太好啦!”歪嘴店主挺奇怪地:“公子,您怎么一高兴起来,像个女孩子?”傅介子仿佛心里的想法得到了印证,更是一惊。珠儿不高兴地说:“你这老头儿,怎么嘴一歪,看人也看歪了?”歪嘴店主笑了起来:“公子,您别生气。你们到临邛来办什么事,找什么人,住进老夫的店里,算是对了。临邛五六十年间,什么人我不知道?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傅介子急忙问:“那你知道当年的县令王吉,就是和司马相如打赌的那个,后来怎么样了?”歪嘴店主笑了起来:“哎呀,那王县令啊,后来可惨了,他害了相思病,人瘦得像皮包骨头!那卓王孙想,好歹他也是个县令,就对儿子说:咱在临邛这地方,不能太伤了父母官!于是老头子一发善心,就把卓文君留在临邛的那个胖丫头,嫁给了王县令做了小妾。没想到,不到一年,王县令便一命呜呼,归天去啦!”珠儿很吃惊地:“这么惨?那他的儿女呢?”歪嘴店主悲伤地说:“王县令临死时留下话,非要葬在卓文君家后山上那个乐乐亭边上不可。他的原配夫人特别生气,便把孩子和家产全带走了,只给那胖丫头留下五串钱。后来胖丫头没法过日子,再回头来找卓王孙,卓王孙就要死了,临死前又犯了抠门的老毛病,就对儿子武君说:王县令死了,我不许你再让那个胖丫头回来!卓武君是个孝子,也就不违父命,不管她了。后来那胖丫头,不知是想卓文君想不开了呢,还是想王县令想不开了呢,竟然在夜里跑到乐乐亭边的王县令墓前,一根绳子吊死了!咱临邛地方不大,可净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傅介子悲伤地说:“天哪,难怪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老表叔啦!”珠儿急忙安慰地:“好了,好了,你也别伤心,主人我还在这儿呢,难道我真的不管你啦?”傅介子真情地说:“谢谢公子。”珠儿问歪嘴店主道:“老人家,我再问问你,卓文君眼下还好吗?”歪嘴店主又笑了起来:“我一猜就知道,你们准是来看卓文君的。差不多十年前,卓文君从长安回来了,还带了个姓东方的儿子。”珠儿连连点头:“是啊!那是我哥啊!”“哈哈哈哈!是你哥就对了!老夫还跟别人打了一个一千缗的一个大赌,等于把我这个旅馆加酒店都押上了,眼下还没见分晓呢!我早就知道,我准能赢。”“你和人家打了个什么赌哇?”珠儿喜欢新鲜的事。“我和临邛大酒店的张光头打的赌,说卓文君带回来的那个儿子,不是她和司马相如在一块儿生的!”“那你就对了!恭喜你啊,老店主!”珠儿笑着说。“可是下面还有一条,我说那个男孩肯定是卓文君和东方朔一起生的!”那张歪嘴非要加上这一句。珠儿气得直摇头:“好啦好啦!我问你卓文君和我哥,他们怎么样啦!”歪嘴店主认真地说:“那个男孩一开始很好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风流倜傥的,人人都说,又是一个司马相如。所以张光头才跟老夫打赌啊!”珠儿追问道:“后来呢?”歪嘴店主话音低沉起来:“后来那孩子就不争气了,整天花天酒地、红男绿女的,卓文君想管他,已经管不了了;去年他突然和卓文君闹翻了,就走了,去峨眉山了!”珠儿很是惊讶:“那卓文君呢?”歪嘴店主同情地说:“卓文君可惨了,她一气之下生了病,从那以后就卧床不起。好在她的弟弟卓武君对她很好,还请了一个琴女,终日给她弹琴呢。”珠儿急忙起身就往外走:“那就拜托了,老店主,我去看看卓文君,我这个仆人,就请你照顾一下,不许赶他走啊!”歪嘴店主不以为然地:“怎么会呢?我还要等你回来,给我出个证明,我还想赢到一千缗呢!要是赢了,我就赢回了一个大酒店!”珠儿边走边摆手:“老店主,您千万别再提您那个赌啦,要是弄明白了,您眼下守着的这个店,就是别人的啦!”只听后面“啊!”的一声,傅介子看得很清楚,老店主的嘴不由自主地,一下子歪到了另一个耳朵边上。好在他自己还明白,急忙用两手一齐捂住。”第二十章 金乌与麻雀(之四)赤谷城内,热闹非凡。乌孙国王举行婚礼大典,赤谷城内,再次掀起热浪。到处都是隆重、热闹的气氛。王宫之外,漂亮的马匹列队迎宾。马背上,乌孙少男少女身着盛装,头戴珠宝,拿着大串大串的葡萄和一牙儿一牙儿的哈密瓜,分给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东方朔和苏武陪着乌孙公主的彩车进了宫殿。乌孙人一派欢呼声。另一队人马同时到来,简陋的毡车边上,却孤单单地走着一个卫律。东方朔与苏武见到卫律,不由地一惊。卫律看到东方朔,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乌孙国王头发已被染黑,显得还挺年轻。军须靡和翁归靡作为伴郎,分别接住东方朔和卫律,请他们两边坐下。腊骄靡高声叫道:“诸位贵宾!我乌孙国承蒙大汉和匈奴两国厚爱,分别送来公主与本王成亲。大汉皇帝和匈奴单于的美意,本王全部心领啦!本王决定,册封大汉细君公主为右夫人,匈奴乌雀公主为左夫人。按照我们乌孙国的规矩,先把二位夫人分别送到左右两宫,由本王决定宠幸次序;军须靡和翁归靡!你们快快请汉家使者和匈奴使者入席,朕要请他们先喝喜酒!”军须靡和翁归靡做出恭请之势,分别领着东方朔、苏武和卫律进了婚宴厅,在两条长几前对面而坐。卫律欠了欠身子,不无微辞地说:“东方大人,苏大人,没想到能在这儿相见呢。”东方朔也一语双关地说:“卫律大人,你的腿够快的,什么时候你都跑在最前头。”卫律脸一红,转移话题说:“东方大人,承蒙夸奖。苏武大人,你也好啊?”苏武讽刺地说:“好啊,好啊。卫律大人,听说你这些年在匈奴名声大振啊!”卫律脸一红,只好说道:“都是东方大人一语道破,给在匈奴的汉人取了个好名字。二位大人不知,我的副手也是汉人,有个更好的名字呢。”苏武惊讶地问:“噢?那他怎么不来啊?”卫律皮笑肉不笑地说:“他的脸皮薄,不像我卫律这样,哪儿都去得。”东方朔笑了起来。“卫大人倒有自知之明。如今你我各为其主,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副使为何不来?”卫律诡笑一下,说道:“还不是他与二位大人也认识?!”苏武更为惊讶:“认识?他叫什么名字?”卫律笑声更响了:“哈哈哈哈!有谁像我卫律这么土气,入了匈奴,还要用卫大将军的姓,叫个汉人名字?那个人的名字比西域人还西域呢,他叫马马维奇。”苏武摇了摇头:“什么?马马维奇?苏武可不认识。”卫律放声大笑起来:“你怎么会不认识?要是不认识你们,他早来这儿吃酒了!他和你们不仅共过事,还可以说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呢!”东方朔心想,莫非那个狄山还没有死?不对啊。卫律这家伙狡猾的很,说不定他又从哪儿弄一个汉家败类来呢!东方朔想到这儿,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大汉地大物博,不仅英雄豪杰众多,蛤蟆臭虫也是应有尽有。苏武,你忘记了吗?那一年你与我在山亭上把支楞儿打了个全军覆没,对面的战壕里少了两只臭虫。卫大人,那两只臭虫要是喝了匈奴的马奶,眼下也该长得七八尺高了吧。”卫律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军须靡和翁归靡这时准备停当,便走了过来,分别向两国使者斟酒。军须靡一边给东方朔斟酒,一边笑着说:“东方大人可真会开玩笑,天底下哪有臭虫长得像人那么高的?要是那样,臭味还不能传几千里啊!”东方朔更是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对,王储,你说得对!我和苏武早就闻到臭味了,怎么,二位王储伤风了?”翁归靡一边给卫律斟酒,一边认真地嗅了又嗅:“没有啊?这房子都是用最好的香熏过的,不会有臭味啊!”苏武早已明白地大笑起来。卫律只觉得无地自容。此时乌孙昆莫腊骄靡走了进来。卫律突然站了起来,对腊骄靡说:“昆莫阁下,匈奴与汉朝同为来使,同时送来公主,为什么您刚才先宣布汉朝公主为右夫人,后宣布匈奴公主为左夫人?”腊骄靡笑了一笑:“卫大人,两个公主,总得一个先说,一个后说,不能同时说啊!”卫律争执道:“那你为什么不先宣布左夫人乌雀公主?”腊骄靡仍然笑道:“卫大人,我们乌孙和匈奴一样,左为上,右为下。这样就等于匈奴的乌雀公主已经位置在前了。如果再先宣布乌雀公主,那不就太过份了吗?”卫律红着脸争执起来:“不对!汉朝以右为上,你又先说细君公主为右夫人,他们才是风光占尽了呢!”苏武见他将肚子里的气撒向乌孙国王,很是气愤:“卫律,你也太爱争名份。好吧,东方大人,您给匈奴汉人取的那个雅号,就让卫律大人排在第一吧!”东方朔笑着点头示意。卫律却怒而大叫:“苏武,我们两国相争,各为其主!我卫律是不是第一,那无所谓;可是我们匈奴的公主,必须排在第一!昆莫,你要是晚上入了洞房,不是先到我们公主那儿去,匈奴大军明天便会兵临城下!”东方朔在一旁又大笑起来。卫律不解地问:“东方朔,你笑什么?”“哈哈哈哈!我笑面前这位老昆莫,您哪里是娶夫人哪!不管是在乌孙国,还是在匈奴国,挑个公马配种,也得看公马有没有兴趣啊!哈哈哈哈!”腊骄靡苦笑一声:“咳!本王连一匹公马都不如呢!”卫律不知所措。外边突然来报:“大王,不好啦!不好啦!”腊骄靡明知故问:“怎么回事?嚷嚷什么?”一个乌孙校尉着急地说:“大王!小的们刚把乌雀公主送到左夫人的宫中,突然打进来三个凶猛的匈奴人,其中一个自称是呼韩虎,他说匈奴单于的女儿原来是他的老婆,他把众人打倒,然后把乌雀公主抱上了马,便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了!”腊骄靡跺着脚说:“那哪儿成?卫大人,你还让我到乌雀公主那儿来个第一呢,你们匈奴怎么出尔反尔,又派人将她抢回去了呢?”卫律这回真的不知所措了:“这……这……”东方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卫律大人,今天你可捞到了不少的第一:人家还没要,你第一个送了来;逼了人家第一时间幸临,你却派人在第一时间内把她抢走;你们匈奴办事天下第一不讲信誉;你自己还成了天下第一号汉奸……”卫律也跳了起来:“都怪那个马马维奇没用处,连个窝都守不好,他才是天下第一号……没用的……汉奸,……告诉你们吧,马马维奇就是你们同一战壕的战友,名字原来叫狄山!”说完,卫律急忙转身而去。“哈哈哈哈!”腊骄靡看着卫律远去的身影,大笑起来。过了一会,他又转过头来说:“东方大人,苏武大人,你们那个小书僮,真是十天早知道,他怎么算得那么准?”东方朔和苏武相视一下,二人纵情大笑起来。午时大漠,爆炒之锅。烈日播火,戈壁敛热。郁成国外,热锅上的蚂蚁爬得一团又一团。但凡有点断壁残垣投下的阴影,下边都要挤得成串成串的;更有些散兵游卒,在沙漠上挖一个仅有自己身体长的小坑,随着太阳的游移,他们还将堆在坑边的土堆移动着,唯恐晒破了皮肤。这,就是李广利六千正规军为主的长安恶少兵团。李广利躺在他的大帐篷下,昏昏欲睡。这时堂邑父和一个叫赵始成的军官走了过来。堂邑父穿着西域人常穿的白色长袍,一点都不像打仗的样子,倒像一个客商。堂邑父不知李广利真睡着了,还是假寐,反正李广利没这么多讲究,便过去将他摇醒。“李将军,眼下我们军队里粮草已经没了,可郁成王还不出战,怎么办?”李广利不耐烦地地睁开眼睛:“堂姨父,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再让那帮子恶少到附近抢一点,不就成了吗?”赵始成摇摇头:“李将军,四周的小城和游牧者,包括往来商人,全都让长安的恶少们抢得光光的,跑得远远的,到哪儿也找不到弄不到粮食了!”李广利吓得一颤:“啊?他奶奶的,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不行!没吃的,就杀了战马!堂姨父,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本将军让你去杀战马,你敢么?”赵始成摇摇头:“李将军,小的赵始成跟随堂大人在西域多年,再苦的时候,也没杀过自己的马啊!小的宁愿拼命攻城,死在这郁成国城墙之下,也不愿杀害自己的战马!”李广利骂道:“他奶奶的,你倒是有种!好啦,你跟堂姨父大人,到郁成国门前,准备攻城!杀马的事,让虞常来干!虞常,虞常!”虞常走了过来:“李将军,事到如此,能攻下就攻,攻不下,我们就撤吧!要是连马都杀了,怎么回长安啊?”李广利想了一想,也是啊!可他还坚持道:“不行!杀上几十匹,先让士兵们吃饱肚子,一会儿太阳下去了,就玩命地攻城!”虞常领命:“是!将军!”说完急忙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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