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吃惊地拦着:“姐姐,你去哪儿?” 修成君脖子一拧:“我也要去齐国,我要和大妹子在一起。” 武帝劝说道:“姐姐,你在长安呆着吧,姐夫去世了,朕是你唯一的亲人啊。” 修成君却说:“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长安太孤独,想着想着,就想起了我儿金吾子。”说到这儿,她伤心地哭泣起来。 武帝既难过,又内疚:“那,你可以到槐里老家呀?那儿离长安这么近,朕要看你,或你想看朕,也是方便。” 修成君又拧着脖子:“我也不去。你姐夫是死在那儿的,到那儿我更伤心。” 武帝没辙了:“那你说,你去哪里?” 修成君说:“我要去齐国,要和女儿住得近一点!要和大妹子在一起!” 武帝叹了口气:“那好吧。上次张汤给我说过,齐国济南郡的历城之中,有个大名湖,是个风景极好的地方,适合建行宫。朕就不建行宫了,把那个地方赐给姐姐,行不行?” 修成君眼睛一亮:“是个湖?那是年轻人喜欢的地方。你把那儿赐给辛苦子吧,他为你打仗,一只胳膊都丢了!如今他远走他乡,你要是真的对他好,就把这大名湖赐给他,省得天下议论纷纷!” 武帝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好,朕就依了姐姐。可姐姐你去哪儿?去临淄?” 修成君却不情愿:“看着个皇上弟弟,你还让我由女儿女婿养着?” 武帝这回有点急了:“那你要去哪儿,说出来行不行?” 修成君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我老听大妹子说,他们老家平原郡,有许多桃林,桃子可好吃啦。我想到平原郡去,和大妹子在一起。” 武帝这时笑了起来:“原来姐姐也想吃桃成仙?那好,东方爱卿,你老家那儿叫什么地方吗?” 东方朔答道:“皇上,臣的老家在平原厌次,俗称神头。” 武帝想了想,便答应道:“那好!传朕旨意,在那神头边上,按照长安槐里村的样子,再盖个槐里来,您就在那儿安享晚年吧!” 修成君还不谢恩,又拧了一下脖子:“不行,我自己不去,我还要有人陪我。” 武帝:“还要人陪你?不是有你的‘大妹子’了吗?难道你想把东方爱卿也拉回去?那不行,朕可离不开他。” 修成君倒是知情达理:“我知道,你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你。我想要另外两个人和我一道去平原。” 武帝满口答应:“那好,你说吧,只要不让东方爱卿离开朕,要谁去,朕都依你!” 修成君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弟弟,我想把母亲和姥姥她们的墓,迁到我的身边……。” 武帝跳了起来,大惊失色。“天哪,姐姐,你怎能把母后和外祖母她们两个人的墓带走?”智圣东方朔(第三部)[ 回目录 ]上一节 ||下一章第三章 云中君(之六)云中居内。云儿再度醒来,见到朱安世跪在床前,显儿却站在一边。 云儿叫道:“显儿,把那两个灵位拿来。” “是。”显儿转身出去,把正房中郭解和籍安世的灵位拿了过来。 朱安世对着灵位哭道:“爹爹,师傅!都是孩儿无行,没能给你们报仇,反而伤了师母!孩儿今天就死在你们灵前了!”说完拔出剑来,要了此残生。 云儿伸手急拦:“慢……”说完又昏了过去。 朱安世扔下剑,上前叫道:“师母!师母!” 霍显也惊叫道:“夫人,夫人!”她见夫人又昏了过去,就骂朱安世道:“都是你这狠心的贼,要死也到别的地方去死,你明明知道她是你的师母,她不愿意见你死!” 朱安世觉得她骂得有理,于是便把那剑收回鞘中。 过了一会,云儿又慢慢地睁开眼睛。“显儿。” “夫人,我在这儿。”显儿应道。 云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卷绢书来,递给她,说:“这是一封……郭大侠……给东方……大人的……信,你……交还给他。” 霍显哭泣着说:“知道了,夫人。” 云儿又叫:“显儿……。” 霍显哭声更大:“夫人……” 云儿:“要是我……不行了……你跟着……霍光……” 霍显叫道:“夫人,您没事的,您别这么说!” 云儿又转过脸来,叫声“安世。” 朱安世泪流满面地点点头。 云儿对他说:“我……早就该……跟你师傅……走啦……谢谢你……” 朱安世无地自容,嚎啕大哭:“师母,是徒儿的错啊!” 云儿却用手摸着他的头:“你……不要……难过……师母……只有一事……求你……” 朱安世擦了擦泪水:“师母,您说吧。徒儿就是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要办到!” “那好。这事……你早知道。你父亲……你师傅……是谁杀的……你都知道……师母……只求你……好好的……活下去……把杀父之仇……报了……再帮师母……把杀害……你师傅……的仇……也报了……这样……我和……你师傅……还有……你爹……就会……含笑……九泉了……。” 朱安世磕了一个响头,答应道:“师母,您放心,徒儿来到长安,就是来报此仇的!” “那好……。你……听着……,不要……内……内疚,只要……能……为你……师傅……报仇,……你就……是我的……恩人……” 说道这儿,她闭上眼睛! 朱安世瞪大眼睛,狂叫:“师母!师母!” 显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泪水如泉,汩汩涌出。 建章宫里,修成君不依不饶,非要把母亲王太后和姥姥臧儿的墓搬到平原去不可。 武帝这时有些生气:“姐姐,你好好想想,母亲是你的,也是弟弟的,是朕的母亲,是一国之母啊!她早年扔下了你,是为了朕。朕把你找回来,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已够高兴的了!如今她走了,她和父皇葬在一起。你要带走母亲的遗骨,那父皇怎么办?” 修成君想说,那是你的父皇,不是我的父皇!可话到嘴边,她又止住了。 东方朔劝道:“老嫂子,皇上说得有理。你就别存这个想法了,今后,我也会回平原,去槐里陪你的。” 武帝又是吃惊:“东方爱卿,你……” 修成君抢过话来:“那好!就算母亲我要不到,让给你这个皇上。可我的外祖母,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了的。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埋在槐里啊!” 武帝想了想,然后坚毅地说:“那好。朕这一条依了你。东方爱卿,你的老家,现在是什么郡来?” “平原郡。” “那好,就将朕的外祖母,封为平原君,安葬在平原郡内。让她陪着你。有朝一日,朕也会到那儿朝拜外祖母的。” 修成君这回的确受到了安慰,高兴地说:“好。弟弟,皇上。姐姐谢谢你啦。以后你千万……别任性子。” 武帝无奈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时李延年从外边露出个脑袋来。 武帝问道:“李延年,什么事?” 李延年惊恐地说:“皇上,奉车都尉霍光和杨……杨……” 武帝突然脱口而出:“什么?杨得意?” “是的,皇上!奉车都尉霍光和杨得意求见!” “快!快让他们进来!” 杨得意与霍光一道进来。 武帝关切地问:“得意,你来了?” 杨得意对皇上说了声“皇上吉祥”,急忙转过来,低声告诉东方朔:“东方大人!郭夫人出事了!” 东方朔惊而起身:“你说什么?” 霍光怕杨得意走嘴,急忙接过话来:“皇上,臣刚刚得知,臣的姐姐霍云儿在山上不幸跌倒,生命垂危。臣想请皇上恩准,派两名太医,到山上探视姐姐。” 武帝也感到甚为吃惊。“是么?是郭解的夫人?那还等什么?快,快传服侍朕的柳太医,胡太医,让他们速随霍光前去!” 东方朔急忙起身:“皇上,那臣也就告辞了!” 杨得意转身跟着东方朔和霍光就走。武帝想留住他,急忙叫道:“得意,得意!” 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救人要紧,杨得意急忙走了,只给武帝留下个背影。 夜色浓重,山路维艰。 东方朔、霍光、杨得意带领两名太医急急上山,推开山门。 屋内,只有霍显一人,独自守着云儿尸体哭泣。 霍光扑上前来,大叫:“姐姐,姐姐!” 柳太医上前抓住云儿的手,摇了摇头。 霍光见到太医的表情,失声痛哭。 东方朔也是泪水潸然,他将霍显和杨得意叫到一边。“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显哭诉道:“都是那个朱安世,他一拳就将夫人……” 霍光扑过来,抓住霍显:“你说,那个朱安世呢?” 霍显吓得大哭起来。 东方朔拉开霍光,叫道:“霍光!你让她慢慢说。” 霍显停了一下,说道:“朱安世知情后,便已认错,一直守在夫人面前,自己还要自杀。” 杨得意非常关心朱安世的行踪:“那他现在何处?” 霍显说:“夫人不让他自杀,夫人还谢他了,说是朱安世,将她送回了郭大侠身边……” 霍光有些愕然,转向云儿哭道:“什么?姐姐,你还要谢他?” 霍显虽然泪水满面,却说起话来一点不乱:“夫人饶恕了朱安世,还说,只要朱安世报了郭大侠的仇,就还是郭家的恩人。” 霍光起身四顾,然后叫道:“那朱安世呢?他人呢?他在哪里?” 霍显叫道:“他去杀张汤了!” 两名太医瞪大了眼睛!就连东方朔也觉得,这朱安世也太会胡来了! 杨得意却走过来说:“东方大人,霍光,你们在这儿料理郭夫人的后事,我找朱安世去!”说完转身就走。 霍显却递过那块绢书来:“东方大人,夫人说,这是郭大侠生前留给您的。” 东方朔打开绢书,泪水流了出来。 霍光凑过来,想看看郭大侠留给东方朔什么遗书。东方朔便将绢书递给了他。 霍光拿过绢书,只见上面有郭解的血书: 东方大人:为能保住云儿母子及霍光 请收云儿为妻,家儿为子,霍光为徒, 郭解九泉之下,感激不尽! 霍光一下子扑进东方朔怀里,大哭失声,从心底发出一声:“干爹!” 第二天中午,东方朔的家中。 珠儿在阿绣的怀中哭叫着,要找妈妈;东方蟹也是满面泪痕,坐在东方朔膝前。 东方蟹大为不解地问道:“爹,为什么妈妈不回家来?妈妈要是回家来住,就不会死在山上了!” 东方朔无言以对,只好说:“蟹儿,你还小,长大了再和你说吧!” 东方蟹站了起来,倔犟地说:“不,爹,我现在就要知道!” 东方朔想了想,搪塞着说:“好吧,蟹儿乖。你看,妹妹这么小,你该带着她才是啊?” 东方蟹泪水又流了出来:“不,爹,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妈妈要躲在山上,不和爹爹在一起?” 东方朔有些无奈:“蟹儿,你别缠我好不好?就是皇上来了,他也说不清楚这事。” 东方之珠擦了一把眼泪:“爹爹,舅舅说了,皇上下旨,封我妈妈为云中君,还要给我妈妈在终南山上修个庙,是真的吗?” 东方朔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是真的,孩子。皇上如此关注,你妈妈死不瞑目啊!” 东方蟹更是大惑不解:“什么?爹,您说错了吧!皇上表彰我妈,妈妈应该瞑目了!” 东方朔摇摇头,又点点头:“对,对,瞑目了,瞑目了。蟹儿,要是你听爹的话,你妈才真正会在九泉瞑目呢。” 东方蟹点点头:“那好,爹,您说吧,孩儿听您的。” “那好。您妈妈还有好多亲戚,都在成都的峨眉山。你妈妈生前,曾和我商量过,要把你送回那里,好好读书。你愿意去吗?” “妈妈是给蟹儿说过,峨眉山有好多好多亲戚。可是爹,我不想走,我还想跟你学剑。” 东方朔拦住:“好啦,不让你学武,这可是你妈妈说的。你不听你妈妈的话了?” 东方蟹变乖了:“那好,爹,孩儿听话。” 东方之珠却抬起头来:“爹,我可不走,我长大了,要跟您学剑!” 东方朔刚对付完一个,这儿又上来一个,正不知如何给她说是好,道儿进了屋内。 东方朔急忙打发两个孩子:“好啦,蟹儿,珠儿,快跟阿绣姨娘到前院去,爹还有事呢!” 道儿目送阿绣带走两个孩子走远了,才悄悄地说:“老爷,卓文君来啦。” 东方朔莫名其妙:“啊?她怎么来了?” 道儿解释道:“听两位军爷说,是我们家奶奶,您夫人,她在半道上,打发两位军爷去请的。” 东方朔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这位奶奶啊,尽干这种摸不着门子的事!” 道儿半悲半喜地说:“那──,老爷,让卓文君她回去?” 东方朔白了道儿一眼:“那哪儿成?先请她进来吧。” 道儿暗暗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卓文君进到房内。她已苍苍老矣,头发斑白。 东方朔起身相揖:“嫂夫人!我该看你去啊!” 卓文君一笑:“好啦,东方朔,我这寡妇门前事非多,再等,也等不来你!” 东方朔不苟言笑,很认真地说:“嫂夫人!你看,辛苦子他们刚走,郭夫人又出了事。” 卓文君也有些悲伤。“这些,我都知道啦。可是这一回,皇上竟然下诏,封郭夫人为云中君,还给郭夫人在终南山上立庙,弄得长安街头,议论纷纷啊。我正想出来看看,没想到你的夫人,派人去接我。唉──你那位夫人哪……!” 东方朔苦笑一声:“她就是这个样,时而蛮不讲理,时而异想天开。我也拿她没办法。” 卓文君说:“东方大人,我准备回临邛家中养老,这次前来,也是向你告辞的。” 东方朔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你真的要回成都?” “是的,家父过世,弟弟盼我回去,三番五次催促。” 东方朔又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小弟有一事相托,请嫂夫人相助。” 卓文君点点头:“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 东方朔叹道:“云儿和郭大侠的儿子,原来叫郭家,后来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 卓文君点点头:“这个孩子……命真苦哇。” 东方朔继续说道:“蟹儿大了,在长安呆着,迟早会知道他爹妈的事情。我想请您将他带到成都,交给郭大侠的老母教养。” 卓文君:“那你不让他学习武艺,继承父业?” “冤冤相报,何时是了?云儿和我一个想法,只教他学文,不许他学武。” “那你把他送回峨眉山的郭家,难道他们就不对孩子说他爹妈的事情了?” 东方朔这回被问住了。 卓文君凄然一笑:“那,你就把他交给我吧。我只要教他三年,保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东方朔当然相信卓文君,何况她一生无子,很喜欢孩子,只是他心里担心卓文君别按照司马相如的样子,复制出一个郭马相如来。于是他说:“嫂夫人,您教他做个大文人,这我相信,可是要教他些好的人品……” 卓文君还不明白他的下文是什么意思?她急忙打断对方的话:“东方朔,他都是死去的人啦,你还不饶过他?” 东方朔自知失言,只好谢过:“得罪,得罪。好了,嫂夫人,我去准备些钱粮,让他跟你上路。” 卓文君急忙阻止:“慢……” 东方朔不明白:“嫂夫人……” 卓文君走到门前,挡住他的去路。“难道我卓家,没钱养活一个孩子?” 东方朔想,说得也是。可是你挡着我的道做什么? 卓文君目不转睛,深情地看着东方朔,口中说道:“东方朔,我要走了,这一走,也许再无相见之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东方朔心里紧张起来。“什……什么事?” 泪水一下从卓文君的眼眶涌出,此时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停了片刻,只听她央求似地说:“你来抱我一下,只抱一下……” 东方朔看着卓文君,表情也十分复杂,犹豫片刻,他便伸开双臂,和卓文君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卓文君把下颏放在东方朔的肩头,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东方朔的背上。上一节 ||下一章第四章 金马门(之一)珠儿略显孤单地依在东方朔的腿上。而此刻东方朔正与来访的桑弘羊说话。 桑弘羊虽然二十四、五岁了,但还是显得有些急躁。 是啊,事情放到谁的身上,谁都会急的!“大人,您说说,颜异被关了这么久,张汤还是说什么也不放他,难道他张汤就有这么大的权力私自扣押无辜?” 东方朔用手抚摸着珠儿的头,口中却叹了一口气:“哎!他这个权力,是皇上给的。皇上不是说了,让张汤一个月内必须审完此案吗?还有多少天时间?” 桑弘羊记得清楚:“还有五天。东方大人,那张汤近来终日拷打颜异,想来个屈打成招,我怕颜大人支持不住啊!” 东方朔提醒他:“桑弘羊,你想想看,张汤连杨得意都敢抓,要不是皇上发了话,那杨得意可能早没命了!颜异大人是保不出来的,眼下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不要跟张汤吵,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说?” “对,什么也不说。这个时候,言多必失,沉默是金!你想办法告诉他,沉默是最大的蔑视和反抗。只要他不给张汤留下什么话把儿,到时候张汤定不了他的罪,他不仅要放人,还会遭到三长史的追究。” 桑弘羊无可奈何地说:“那也只好如此了。” 东方朔却问:“桑弘羊,盐铁专卖,最近成效很好?” 桑弘羊点点头:“除了那个河南郡守卜式,还在顶着,各地都已建立专卖之官。那个卜式,为官倒是挺正的,可他就是对盐铁专卖想不通。” 东方朔说:“别着急,等我有空时,找他一遭。这个牧羊佬,还是有点道行的!” 桑弘羊又露出一种担心:“东方大人,现在府库钱粮,已是文景之世的数倍。可下官听说,皇上除了发兵讨伐五夷之外,还听信那个李少翁的妖言,要建什么通天台,还要大建甘泉宫,扩建未央宫、建章宫。如此下去,恐怕国库的东西再多,也不够挥霍的。” 东方朔气愤地说:“死了个李少君,又来了个李少翁。只要皇上喜欢,这种孽障,总是铲除不尽的!” 桑弘羊焦急地说:“东方大人,皇上愈是大兴土木,小侄心中愈是不安。” 东方朔宽慰他说:“弘羊,你既在其位,就要力谋其政。再说,现在皇上大发五路兵马,扩展疆土,需要足够的钱粮来支持。只要你能贯彻盐铁专卖,保证财源滚滚,皇上就会对你一百个依重。张汤、李少翁的事,还是由我来想办法吧。” 桑弘羊面露喜色:“谢东方大人!” 建章宫内。武帝正与李夫人一道,听李延年唱曲儿。 李夫人大腹便便,已不能再舞。 这时,张汤领李少翁走了进来。李延年急忙停止唱歌,向李少翁施礼。李少翁手捧药罐,分明是又给皇上送药来了。 武帝笑道:“李大仙人,你看,你的干女儿都快生育了,你还给朕送‘伟帝’之药?” 李少翁笑了。“皇上,您不用瞒着小仙,小仙知道,您是个闲不住的人!是不是后宫又来了两位大美人儿?” 武帝笑了:“噢?昨天才到,你今天就知道了?” 李少翁却说:“可不是。一个月前,就有仙人告诉我,说李夫人将要生一贵子,而皇上身边还要来一个姓刑的,一个姓尹的美人。” 武帝并不觉得惊讶。“这两个美人儿,果然一个姓刑,一个姓尹。不过你的干儿子李延年在朕身边,你猜对这个,朕不以为你有本事。可你刚才说李夫人腹中的孩儿,肯定是个男的?” 李少翁叫道:“皇上,小仙敢跟您打赌!如果是女的,小仙就给皇上再造一种仙药,保您的后宫佳人都生龙子;如果生了男的,皇上可要造起通天台来呀!我也想在长安与仙人相会呢!” 武帝这回高兴了:“好!好!”他转念一想,既然你会算,就让你算个还未发生的事。“李大仙人,朕按照你的天书,发兵五路,征讨四夷。你再给算算,哪一路顺利,哪一路艰难一些呢?” 李少翁倒不磕绊:“皇上,昨晚小仙已算过一卦,这五路大军,闽越获胜最快,南越最为艰难;西南山高路远,时间可能要长一些;可东北的那个高句丽嘛,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武帝急于找到印证:“噢?张汤,最近可有疆场战报?” 张汤答道:“回皇上,五天以前,各路来报,说他们都已抵达诸国,准备大兵征讨。至今还未见新的消息。” 武帝急着说:“快快催捉!一有消息,速来向朕秉报!” 张汤唯唯诺诺:“臣遵旨。” 武帝这时发现,李少翁除了手中有个药罐外,腋下还夹着一捆竹简。他有点惊奇:“李大仙人,你拿着竹简,是想给朕献什么计策么?” 李少翁眼中发光:“皇上,这是小仙新得到的《五行书》。” “《五行书》?”武帝听说,董仲舒这些年就是因为研究这个,才学问大长的;也正因为他用阴阳五行推算世事,才被贬为庶人的。 “是的,皇上,这《五行书》何人所作,已不可考,大抵是神仙所为。”李少翁一边说着,一边将竹简呈送武帝。 武帝接过书来,打开一看:“嗯。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朕早就知道了。” 李少翁却说:“皇上,这金、木、水、火、土五行,在天为星,在地为灵,虽然天下人皆知,可其中的奥妙,天下人不晓,恐皇上也未必知晓啊。” 武帝不想多费脑子,便对李少翁说:“李大仙人,那你就择要给朕说说吧。” 李少翁侃侃而谈:“皇上,这五行学说,乃从周易之阴阳分化而来。天道原为太一,一分为二,便是阴阳;二生为四,便是四仪;四仪生八卦,八卦相叠,便是八八六十四象。世人只知道以此六十四象推算万事万物,却不知这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妙用。这五行,金能克木,木再克水,水能克火,火又克金,金回过头来再克木。如此循环,天下万物,无不在其之中。如果将此五行运算到八八六十四卦之中,那天下的演变,无所不能穷尽。皇上,这可是伏羲八卦之后,天下又一奥妙所在啊。” 武帝听得着了迷:“噢?有如此大的道理?李大仙人,你说,朕该如何才能读通其奥妙呢?” 李少翁没有正面回答。“皇上,这《五行书》,深奥无比,小仙道行也不足用,刚才所说的,也只是其中一二而已。皇上要想明白其中全部奥妙,必须找一个道行比小仙还要深的人,深入研剖,穷究其理,然后再给皇上您来讲授,那千秋万代之事,都躲不过皇上您的眼睛啊!” 武帝觉得他说得太玄了,便问道:“李大仙人,你说连你都不能全然参透,可你刚才说的,朕倒觉得头头是道啊。” “皇上!小仙刚才说的只是皮毛,也是小仙琢磨五年才得出的道理!对这《五行书》,我就像木匠遇到铁块块,凿也凿不动,刨也刨不光,搞得我近日食不甘味,衣不离身,穷究死讨。可小仙不得不服输了。” 武帝频频点头。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李少翁说有他不知不能之事,看来这里面的道理,决非凡人能懂了。他想了一想,笑着说道:“朕明白了。连你李大仙人都读不懂、参不透的书,这天下,可能只有一个人能读懂参透了。公孙贺!” 因为霍子侯上次被打得厉害,还在养伤之中,武帝身边除了李延年外,公孙贺也常来听令。因为年纪偏大,又是卫少儿的老公,自己的姐夫,武帝便让他坐着。听到这话,公孙贺忙站了起来答道:“臣在。” “朕让你给东方朔在甘泉宫边上修建的那个金马门,修好了没有?” 公孙贺说:“秉皇上,金马门于前几日建成,臣正想请皇上视察。” 武帝颔首:“你办事,朕放心!不用看了,李延年!” “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请东方朔带着他身边的人,明天早上辰时,住进甘泉宫,朕在那里等着他。朕要让他一边隐居,一边给朕参透这本《五行书》!” 李延年应道:“奴才遵命。” 张汤看了李少翁一眼,两人脸上都没露出笑意,但心中的窃喜。却像狗熊扳倒了蜜罐子一般。第四章 金马门(之二)张汤的廷尉府中。戒备森严。 李蔡的儿子李更,经过三番盘查,两次搜身,才得以进到官衙。李更一看,张汤不在,只有吴陪龙在那里算计着什么事情。 李更知道吴陪龙很管事,便向他说道:“吴大人,丞相到瓠子堵河,小的在家中有些事情,手中盘不开,请大管家帮衬一把。” 吴陪龙知道,李更是买地盖房,钱不够了。“李大公子,堂堂丞相家,也还缺钱花?” 李更笑了一笑:“吴大人,不瞒您说,家父虽然丞相做了好几年,可在钱这个事上,他一向胆小,所以家中积蓄不多。” “那你一口气买了阳陵周围的三十多顷地,要花多少钱?”吴陪龙显然是要刨根问底。 “不瞒大人,一共用了六百万。这下子就把家中积蓄全用光了。小人只好再想办法,又弄到三四百万,买了木料砖瓦。眼下已经开工,可是工钱不够,那个包工头赵六鬼不干了。” “你要借的,原来是工钱?那还能要多少?”吴陪龙不经心地问。 “三十万。”李更伸出三个手指头。 吴陪龙把手中的账本一合,扔到一边:“李公子,不瞒你说,张大人拿不出这三十万来。” 李更乐了,问了我半天,就给我这句话?“吴陪龙,你给我逗闷子吧。张大人堂堂廷尉兼御史大人,官从一品,他当了二十多年!三十万都拿不出?是你这大管家不愿借吧。那我就等张大人回来再说。” 吴陪龙冷笑一声。“李公子,你想借钱,也该找个有钱的地方。张大人这府上,除了供养老太太的钱我不知道外,一律都在我手上。别说三十万了,就是三万缗钱,也拿不出来。” 李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吴陪龙,你真行。你说张大人连三万缗钱都没有,鬼才相信!” 吴陪龙认真地说:“李公子,你以为你爹是丞相,他有钱,张大人也就该有钱?张大人虽然官位比你爹差不多,可有一点是你爹比不了的,那就是,张大人不贪财。” 李更哪肯相信?“哈哈哈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大人俸禄在三千石以上,他就是不贪,也拿得出十万八万的来。你那些话,鬼才相信!” 吴陪龙见他接连两次说出“鬼才相信”这话,心中升起一股恶念,真该让你做鬼!可他面子上仍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好,李公子,实不相瞒,张大人的钱,都是经过我的手,变成了张大人喜欢的新鲜物件。李公子,你是不是想看看?” 李更笑道:“那我得开开眼!要是有什么好的珍珠宝贝,我就拿出去,卖他个三十五十万的,也就够了。” 吴陪龙笑着说:“那好,你随我来。” 两人走进一个秘密的通道,进一个黑黑的房子。 吴陪龙将窗户上的草帘子拉开,只见屋里到处都是刑具。有各式各样的刀子,粗细不等的绳索,还有吊在房梁上的器械…… 李更吓得直哆嗦:“哎哟妈耶!这……这……” 吴陪龙如数家珍:“来,李公子,我告诉你。你看这儿,是六十三把刀做成的,叫做刀山。”他伸手拿过一个好象从竹简上间隔着抽下一片似的东西,对李更说:“你看这个,这是张大人新发明的,用竹子来夹犯人的手指头。十指连心,一夹就招。” 李更又哆嗦一下:“哦……哦……” 吴陪龙将他领到一个椅子边:“李公子,请坐。” 李更早就浑身发抖了,见有坐的,急忙坐下去,想定定神。 吴陪龙将他的两只手摆放到两边的扶手上,然后用脚踏一下什么地方,只听“哗啦”一声,李更的两只手被两块木头扣住了,他再动动腿,发现自己的腿脚也被绑住了。 李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吴陪龙,你要做什么?” 吴陪龙笑道:“李公子,别害怕。凡是到这儿来的,都要感受一下。我是让你看看,张大人喜欢的这些东西,你是不是也喜欢。” 李更身子更加颤抖:“吴大人……你别动真的……” 吴陪龙从椅子后面翻过一根滕条,正好套在李更的脖子上。只见他脚下又一用力,李更的脖子使被卡在椅子后背上的木槽内。吴陪龙将他的头向后一拉,上面马上掉下一个大大的鞋楦子似的东西,正好塞到李更的嘴里。李更想叫也叫不出来,只能呜噜呜噜地哼哼着。 吴陪龙顺手从右边拿出一个水罐子,里面有红红的东西。他一抬胳膊,便将水罐子里面的红水倒进了那个大鞋楦子。 李更只觉得嗓子咕噜咕噜作响,然后一种被许多钢针一齐扎的感觉从喉咙口一直往下扯,一直扯到五脏六腑。他不仅泪水直流,同时觉得下身湿漉漉的! 吴陪龙将鞋楦子拿出来,问道:“李公子,味道还好吧?” 李更的嗓子“噢棗噢”作响好几回,才痛苦万分地大叫:“吴陪龙,你要干什么!” 吴陪龙冷笑起来。“哈哈!李公子,真对不起啦。张大人要我问问你,你买了先皇寝陵前的那三十顷风水宝地,花了几百万缗钱。那钱,是哪儿来的?” 李更知道真的不好玩了,便大叫:“吴陪龙,你要审我?” “哈哈哈哈!”吴陪龙放声大笑:“你都坐上了老虎凳了,还问是不是审你?真好笑。审你又怎么样?说!你买地建宅,用了那么多钱,是哪儿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过鞋楦子。 “我说!我说!”李更实在不想再尝那东西,便说:“吴大人,我爹当了好几年丞相,总少不了有人送点礼物,我和家母把这些礼物卖了,就得到这么多钱。” “胡说!看来你是没有玩够!”吴陪龙说着,伸手去拉李更面前的一道木板。只听“哗啦”一声,那块木板被拉到一边,原来那是一扇门,隔壁是一个烧着炭火的炉子,炉子里面有红红的烙铁! “李公子,你看,这是我和张大人最爱玩的玩意儿。你要是跟我说实话,我们俩可能还能帮你。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就把这铁,烙到你的脸上!” 李更大叫“别,别……吴大人……你别这样……我说实话,行不行?” 吴陪龙面目狰狞地说:“说,一点假也不许掺!” 李更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狡诈。“吴大人……我买那块地,加上建房,总共要花六百万。我爹只给我一百万。其余的,只好靠借来……这不是,小的又到您这儿,找张大人借钱……” 吴陪龙冷笑起来。“你还不说实话。整个长安城,除了张大人,谁还会是你爹的朋友?你要是能借到钱,就不到张大人府上,到阎王爷嘴里讨食来了!你做的事,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和张大人?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手给套上竹夹子!”实际上吴陪龙不敢这么做,因为那样会留下外伤,他怕张汤回来会不高兴。想了一下,他还是将鞋楦子塞进李更口中,又将一杯辣椒水灌了进去。 李更呜噜呜噜地哭喊着:“我说!我说!” 李更将鞋楦子拔出来,却又用夹子从对面的炉火子中夹出一块红红的烙铁来,放在李更面前。 李更这回彻底地招了供:“吴大人,我说出来,除了张大人外,你千万别告诉外人!我爹他要我在长安购买三百万个堵水用的草包,我就让人以次充好,每个草包扣掉一缗半,得到了四百五十万……” 吴陪龙冷笑道:“好哇!李公子,难怪你爹老堵不住水!要是皇上知道了这事……” 李更大叫:“吴大人,看在我爹和张大人的交情上,你嘴边留情……”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着门帘打开,带着一阵冷笑,张汤走了进来。 张汤故作吃惊地问:“陪龙,这些刑具,本来是给颜异准备的,你怎么也让李公子尝了鲜呢?” 吴陪龙说:“大人,问清楚了,李更他从堵河的款中,克扣了四百五十万!” 张汤看了李更一眼,笑了一笑:“算了,算了,陪龙,别这么认真。谁让我和丞相是莫逆之交呢?这事要是说了出去,不仅丞相的位子难保,他们全家的性命,也都完玩。可丞相是本大人举荐的,到那时,本大人脸上也无光啊!李公子,你说是吗?” 李更感激万分:“张大人,李更谢过您老人家,也代我爹谢您老人家了!” 张汤的动作非常熟练,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李更从椅子上解放了:“好啦,你回去吧,把那宅子的工程减一些,别再到处弄钱借钱了。更不许你再从堵河物品上作文章,三位长史一直用眼盯着你爹和我呢!” 李更感激涕零,一面往外呕吐,一面跪拜欲出。 张汤见他浑身都是辣椒水和尿一类的东西,便对吴陪龙说:“给他找件干净的衣服,说什么,他也是丞相的儿子,不能这个样子从我府上出去!”第四章 金马门(之三)一座高大的白墙青瓦的宫门之前,一匹金色的铜马塑像显得特别醒目。宫门上的匾额里,赫然三个御笔:金马门。 进了金马门,便是一个小院,一个和东方朔的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院,只是没有了隔壁的修成君的家而已。公孙贺知道,金马门必须按照皇上的旨意来建,可建居室便可按他自己的主意。他要让东方朔住在金马门,有如在家中的感觉。 东方朔骑着他的小毛驴,晃晃悠悠地来到金马门。道儿赶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阿绣和珠儿,跟着老爷慢慢走了进来。 转过一个弯,金马门便在面前。东方朔没来得及看门,只好先看人棗原来武帝已率霍子侯在此等候。那霍子候的伤虽然好了,但站在那儿,还有点站不直。 东方朔急忙下驴。“皇上,臣今天一大早,先送修成君赴平原新家,不知皇上在此候臣。” “东方爱卿,你代朕送姐姐出了远门,朕该谢你才是。” 东方朔再向武帝一揖,既是答谢,又有相求:“皇上客气。皇上,臣家唯一能使唤的,如今就这个道儿了,可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臣想请皇上恩准,让他自由出入甘泉宫,至少能让他进出金马门,经常给臣送些东西来。” “哈哈哈哈!东方爱卿,朕让你到金马门来隐居,又不是把你关起来。你还是自由的!你哪儿都能去,就是朕要找你时,你别不见就行!” “臣谢皇上。这道儿……” “不就是一个道儿嘛,朕准了,他进别的宫不行,可到了甘泉宫,要进金马门,可以畅行无阻!” 东方朔深深一揖:“臣谢皇上。道儿,阿秀,还有珠儿,你们都来谢过皇上!” 道儿、阿秀和珠儿三人齐齐下跪。 武帝看了看他们:“这个阿秀,朕认得。这个小丫头,就是你和云儿生的?她叫什么名字?” 珠儿抬起头来,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启奏皇上,我叫东方之珠!” 武帝甚觉惊奇:“好一个东方之珠,你几岁啦?” 没等皇上的恩准,珠儿便自个儿站了起来:“皇上,珠儿今年九岁!” 武帝吃了一惊:“九岁?这么快?东方大人,朕和你不老,也被他们给催老喽!” 东方朔却要调侃一下:“皇上,臣老了,您不会老。你老用那李少翁的药,只能是越来越年轻。” 武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东方朔,在小孩子面前,不许说这些。呃,珠儿,你还有个哥哥呢?” 珠儿从容应对道:“皇上,我哥哥叫东方蟹,今年十二岁,他已经走了。” 武帝很关心那个孩子的行踪。“噢?他走了?去哪儿了?” 东方朔忙接过话来:“皇上,蟹儿那小子很任性,云儿去世后,正好卓文君要回临邛,她和司马相如没有孩子,臣便将蟹儿交给了她。” 武帝大喜,心情有所放松。“好!东方爱卿,你做得好。在卓文君的调教下,那孩子定会成才。东方爱卿,你用心良苦,朕都明白!” 珠儿却问个没完:“皇上,您让道儿可以在这宫里到处走,那珠儿呢?” 武帝笑了:“噢,原来这儿还有个小大人儿。你可是东方朔的女儿,东方之珠啊!好了,朕恩准你这颗东方之珠,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谁也不得阻拦!” 东方朔却觉得这样不妥:“皇上,这样可不好。这孩儿生性淘气,云儿很不放心,臣也不太放心呢。” 武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朕把云儿封作云中君,就让她看看,她和你东方朔一块生的女儿,便是宫中之君!珠儿,别听你爹的,你爱到哪儿去哪儿,朕的皇宫,还有这长安城,没有人敢拦你。有谁敢和你过不去,你就来找朕,朕一定会给撑腰!” 珠儿看了东方朔一眼:“皇上,要是我爹把我管住不放呢?” 武帝心想,这孩子心眼真多,于是更觉得她可爱,便笑着说:“那你也来找朕,朕会把你爹给抓住,让你刮他的鼻子。” 珠儿却不干了:“皇上,我不刮我爹的鼻子,我要刮皇上的鼻子。” 东方朔急忙止住:“珠儿,不许胡闹!” 武帝更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棗”他走上前来,将珠儿抱起来。“朕有几个儿女,包括最辣的二女儿,也不敢说要刮朕的鼻子的。今天倒来了一个胆大的。来吧,朕今天就让你刮一个!” 珠儿从小便被东方朔和齐鲁女惯得无拘无束的,哪管他是不是皇帝,只觉得他是个大人,还挺好玩的,于是便伸出小手来:“你让我刮,我就刮!一个,两个,三个!”皇上让她刮一个,她却一连刮了三个! 皇上的鼻子没事,东方朔的鼻子却气歪了。 武帝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笑得更开心:“哈哈哈哈!珠儿你看,朕的鼻子没被你刮歪,你爹的鼻子,倒让你给气歪了!” 珠儿也是大笑:“哈哈!皇上,你说我爹好玩不好玩,他笑掉过大牙,还气歪了鼻子!” 张汤在廷尉府中,正在拷打和审问着颜异。他命人用他新发明的竹夹板子将颜异的十个手指放入其中,然后命两个狱卒在两端,将绳子拉紧。颜异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张汤命人用凉水将颜异浇醒。 张汤冷冷地说:“颜异,你说,那些讽刺皇上的歌谣,是不是你编的?” 颜异对张汤怒目而视,一声不吭。 张汤冷笑一下,还是不温不火地说:“颜异,你不是会叫吗?不是会嚷嚷吗?怎么不叫了,不嚷嚷了?” 颜异依然怒目而视,却不张口。 张汤大怒,不禁叫了起来:“颜异,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颜异双目喷火,却还是一言不发! 张汤怒吼了:“来人!将火炉子给我拿上来!” 吴陪龙指挥着四个狱卒,将一个大火炉子抬了上来。火炉里面,红色的火苗猛烈地舔着几块红红的烙铁。 张汤亲手夹出一块烙铁来,在颜异的眼前晃了晃。“你要是还不招,我就让你尝尝炮烙的滋味!”张汤的话里充满狠毒。 颜异闭上眼睛,等待着张汤施展淫威。 张汤向吴陪龙示意,吴陪龙夹起一块大大的红红的烙铁,放在颜异面前。颜异闭上了眼睛。 只听一声惨叫,颜异又昏了过去。 张汤的家中。今天他和吴陪龙都觉得特别劳累,于是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泡澡。 吴陪龙殷勤地先给张汤搓背。 张汤叹口了气。“陪龙,今天你我都累得够呛,这个颜异,居然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 吴陪龙一边用力给张汤搓背,一边说:“大人,颜异虽然嘴不说,可他心里在烧火哇。这个人要是放了出去,还不是您的死敌?” 张汤“哼”了一声:“他还想活着出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吴陪龙却提醒他:“可是大人,再过三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如果还拿不到足够的证据,桑弘羊就会来要人,那时……” “还要等到那个时候?我早收拾了他!还有那个桑弘羊,跟颜异一样,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皇上用人心切,钱粮紧要,我非将他一同拿下不可!” 正在此时,李延年推开了门,急急地冲了进来。不管张汤住处如何戒备森严,李延年总是畅行无阻。“御史大人,御史大人,不好了!”李延年大叫。 张汤急忙拿过一件衣服,套在脖子上。“什么事,这么着急?” 李延年说:“大人,刚才我偷看到朱买臣等三位长史给皇上上的奏折!他们在告你!” 张汤冷笑一声:“告我?我有什么给他们告的?” 李延年惊恐地说:“他们先是说丞相堵河,利用次品草包等物品,中饱私囊;然后就说大人你与丞相勾结,还说……” “还说了什么?” 李延年看了吴陪龙一眼:“朱买臣他们还说,说你家养男宠,说吴大人是你的……说您是大奸大佞!” 这下子,张汤和吴陪龙都大吃一惊! 张汤强作镇静地问:“难道皇上会信他们胡说八道?” 李延年却说:“皇上先是不信,但他们说得多了,皇上也就怒了,皇上批出话来,要朱买臣速速查实治河物品,是何人办理,何人作奸;并让王朝边通两个,将吴大人叫过去查问!” 吴陪龙害怕了,他手中搓澡用的物件“刷”地掉到了水里。“什么?他们要捉拿我?” 张汤看了他一眼,突然大笑。“哈哈哈哈!” 吴陪龙有点颤抖:“大人,我都大难临头了,你笑什么?” “我笑朱买臣他们蠢得很!” 吴陪龙说:“蠢?可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张汤走过去,拿出一件衣服给吴陪龙穿上。“陪龙,你不用怕。”他走到外间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一套卷宗来。“你来看,这是我在十年前就为你准备好了的东西。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吴陪龙和李延年都不明白。 “你看,这儿有两套卷宗,一套是廷尉府差办吴陪龙的,还是一套是我的大管家鲁谒居的。” 吴陪龙不明白:“鲁谒居?鲁谒居是谁?” 张汤笑道:“当然就是你了!十年前,还在准备杀郭解的时候,我就给你准备了,生怕东方朔他们为了解救郭解而向你我发难;也为了防备主父偃和义纵那两个坏东西加害于我们。没想到,直到今天,这个东西才派上用场!” 吴陪龙想了想,“大人,您的意思是,从明天起,我就是鲁谒居?那吴陪龙呢?” 张汤诡诈地说:“从今天晚上起,廷尉府就从来没有吴陪龙这个名字,更没有吴陪龙这么个人!我的大管家,从来都叫鲁谒居!看他们三位长史,怎么向皇上交待!”第四章 金马门(之四)金马门内,东方朔左手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砖头块,右手拿把小刀。正在砖头上面挖眼儿。 东方之珠在一边看着,还不时地用手扒拉着东方朔的胳膊。一会儿,那东西弄好了,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六面体上,分别有着一到六个小圆坑。 珠儿拿过来,看了看说:“爹爹,上面的花儿,我看不清楚!” 东方朔却说:“看不清楚,你用手摸嘛!” 珠儿嚷嚷起来:“不行,爹,我要能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