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太监直往后缩:“不知殿下和相国要来,她到外边树林中游玩去了。”主父偃气势汹汹:“领路,找公主去!”管事太监见齐王都害怕得不敢说话,自己还敢阻挡么?于是领着他们走到城墙的小门前,打开门栓,向外大叫:“金娥公主殿下,齐王和相国来看你了!”此刻,金娥正与蒲柳子两人对坐在一棵大树的树叉上,编柳条筐。听此叫声,二人大吃一惊。蒲柳想了一下,忙将手中还未编成的柳筐当作帽子,戴在金娥头上。金娥像男孩子一样跳下树来,蒲柳仍在树上观看。蒲柳子小声叮嘱:“别忘了,我爹教你的办法!”金娥歪着嘴,向他做了个鬼脸,蒲柳高兴地点点头。金娥将柳筐做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走了几步,正好与刚出小门的齐王和主父偃碰上。管事太监急忙跪下:“公主殿下,这是齐王和相国,他们找您。”主父偃也打拱作揖:“公主殿下,齐王那天误会了,有失礼节,今天特来赔罪。”金娥公主一声不吭。在主父偃的再三示意下,齐王次昌走上前来,致歉道:“公主,本王给你道歉了。”金娥公主依然一声不吭。管事太监惊奇地说:“公主殿下,你怎么戴这种帽子?公主殿下,请您说话呀!”主父偃自作聪明:“噢,我知道了。那天齐王殿下失礼,没有掀公主殿下的盖头。今天,公主临时找个盖头戴上,齐王,你快去揭开啊!”齐王次昌在主父偃的指导下,上前去掀金娥头上的柳筐。刚掀一半,只见金娥嘴歪眼斜,面目狰狞可怕,比主父偃之女更甚。齐王大叫一声,拔腿又跑。主父偃在一旁,也看到了金娥刚才的样子。他吃惊地问:“公主,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金娥又将柳帽戴上,生气地说:“还不是齐王和你,给气的!”夜晚将要来临。东方朔在孔仅的柳园之内,柳树之下,坐着乘凉。渐渐地,他觉得自己也喜欢起了这个地方。蒲柳子、道儿、阿嘟都在他的身边,和他说话。东方朔对儿子说:“我说蒲柳啊,爹来这儿几天,知道的事儿不少啦。齐国可能要出事,你们要小心啊。”道儿因为阿嘟换他回长安,所以抢着插话:“老爷,咱们就放心走吧,蒲柳可有主意啦。”东方朔生气地说:“就你急!再急,我让阿嘟回去,你还呆在这儿!”道儿傻了。“老爷,您别生气啊。我不说了,还不成?”蒲柳正要答话,突然门外有人急剧地敲门。道儿忙去察看,但他马上又转了回来。“老爷,不好了,外边来人说,齐王的相国,主父偃大人求见老爷!”东方朔微微一笑:“噢?他快赶上张汤啦!”道儿问:“老爷,让不让他进来?”东方朔一抬头:“请!”同时,他示意蒲柳子等人退下。大门开处,主父偃急急忙忙进来。他衣着华贵,比过去还胖了些。进门之后,他就急忙给东方朔作揖。“东方大人,东方大人,你来齐国,也不给我主父偃打个招呼?”东方朔不无嘲讽地说:“你是齐国的相国,我哪儿敢打扰大人您哪!”主父偃却是笑脸相迎:“大人,你还生我的气,不是?那是打赌,完了就没事啦!”东方朔不依不饶:“你说没事就没事啦!告诉你,主父偃,你可是违约啦。”主父偃皮笑肉不笑:“大人,你嘲笑我,不是?”东方朔认真地说:“你说过,只要我三次不说话,你的女儿就该嫁给我儿子,是不是你说的?”“是啊,可是……。”东方朔再进一步:“可是,你将你女儿嫁给了齐王,还是当小妾!”“大人,你听我解释。”东方朔摇摇头:“我不听。反正是你违约了。”主父偃一脸苦相:“大人,你别逗我好不好。我那女儿,是如何沉鱼落雁的,你知道。你要是还想要作儿媳妇,趁齐王现在还没幸临她,我再把她叫回来,跟你回长安?行不!”东方朔点着他的鼻子:“主父偃啊主父偃,你变化无常,连女儿的事都胡来,我都为你难为情。”主父偃却瞪大眼睛,说出真话:“大人,此话差矣!我主父偃死死生生,什么都是再无牵挂,只是这个女儿,最让我牵肠挂肚。她要是能有个好归宿,我就是死了,也心安理得啊!”东方朔说:“主父偃,你在齐国做的事,可不怎么样啊。”主父偃岂不明白?他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来齐国,勘察我主父偃的。”东方朔倒不明白了:“你怎么知道的?”主父偃愈说愈聪明:“别人来了,我可以不知;你东方朔来到齐国,我要是不知,那我养的三千食客,不是白养活了?”“你养了三千食客?”“是啊!齐国府库里有的是钱。在大汉以前,你平原郡属于赵国时,平原君还养了三千食客呢,为什么我不能养?”东方朔说:“平原君养的,可都是天下奇才啊!”主父偃笑了。“东方大人,不管他是奇才还是狗才,天才还是奴才,只要是才就行!你来的当天,就有狗才告诉了我,我还不相信。又让他们接着打听,才知道果然是你。东方大人,皇上又重用你啦?”东方朔摇摇头:“我是来看一位老相识。”“老相识?你骗我。肯定是皇上让你来勘察我的情况的。”东方朔实不相瞒:“主父偃,我告诉你,这回真的不是皇上派我来的,我来齐国,是私事。可我一来,就听到齐国上下,对你的说法,可不怎么样啊!““噢?整个齐国都在说?他们说什么?”“说你公报私仇,睚眦必报,残害乡民。可有此事?”主父偃笑了。“这都是老掉牙的事了,还有人说?有一些人,他们过去对不起我,现在让他们活着,他们有愧啊!”东方朔接着说:“你穷奢极欲,横征暴敛,以五百金,堵泼皮之口;又广招食客,为己所用,可有此事?”主父偃毫不忌讳:“这个,小人刚才就对你说了,一点也不错。”东方朔反问道:“主父偃啊主父偃,你这么做,难道就不问心有愧吗?”主父偃振振有词:“东方大人,我王臧少年时,在乡里为人所欺,流浪街头,请问:有谁对我问心有愧过,可怜我过?后来我又被人强行改名为主父偃,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又有谁对我说问心有愧,可怜我过?”东方朔站起来说:“有!我那时可怜过你,可我今天,觉得你比那时还要可怜!”主父偃也站了起来。“得了,东方朔!我还可怜你哪!”东方朔没想到他这么说。“什么?你倒可怜起我来啦?”主父偃说:“对!你才可怜呢。皇上他自以为是,你处处小心侍候,牺牲自己的人格,也要给皇上留面子;哪个人有难了,你好像救世主,总要去帮忙;哪个人做坏事了,你要去惩治他。你过去说,张汤老盯着别人的错,活得很累;可你只想着世人说好,同样也是累,我也可怜你呢!”东方朔一惊。“好!说得好!主父偃,今天我是开了眼。还有什么说的?”主父偃感慨万分地说:“东方朔,你也别看扁了我。当年我还是王臧的时候,从齐国逃出,就立志改邪归正。多年的寒窗苦读,我也是一心向善过啊!不然哪儿会有当年年少得志的王臧?可那个一心向善的王臧又怎么样?只因为一句话得罪了瞎眼老太婆,王臧的小命就玩完啦!所以,当你从大树上救起王臧的时候,王臧便是一个新的王臧,一个善心已尽,恶意丛生的王臧!好在董偃和窦太主改了我的名,又让我在地狱里磨炼了多年,把我炼成了恶魔!要知道,缔造这个恶魔的,你东方朔就是最重要的一个!“东方朔的心里也很难过。他想,既然我两次救了他,就应该关心他,拯救他。救人只救身,那是没用的,要救他的心!可他那颗已经发黑发霉的心,还有救吗?东方朔露出了疑惑的面容。主父偃不管东方朔在想什么,却问起一件在他看来可笑的事情:“东方朔啊东方朔,你既为二品朝官,路过平原时,应该还乡归里,你却不敢招摇过市,二人悄悄而走,如同锦衣夜行,你图的是什么啊?”东方朔不解:“那照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主父偃叫道:“大丈夫活在世上,能风光一天,就该风光一天!”东方朔笑道:“那你现在,可风光够啦!”主父偃却不这么认为。“没有!我要让齐国天翻地覆,那才过瘾!”东方朔问道:“难道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主父偃笑了。“哈哈哈哈!东方大人,你不明白。我主父偃也是在地窖里,才悟出人生真谛!”东方朔说:“噢?说出来,让我听听?”主父偃坦然地说:“这人,活着就要轰轰烈烈。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那才没有枉活一世!”东方朔说:“你现在,差一点就食配五鼎,当上侯王啦!可你不想一想,那青史留名,可不是由着你的啊。”主父偃又笑了。“东方大人,我这一世,早就够本啦。那王臧,已为大汉死过一回,肯定会名留青史的。你眼前这个主父偃,如能遗臭万年,那我就不虚此生啦!”天下奇闻!东方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主父偃不管他如何反应,自己接着往下说。“怎么样,东方大人,你后悔啦吧?你当初就不该救我出来!还有那个朱买臣,他自己在下邳卖茶,何等悠闲!如今他当会稽郡守,不也是累?”东方朔慢慢地说:“没想到,我东方朔此生,铸成如此大的过错啊!”主父偃又说:“告诉你,东方朔,这还不算你的大过。你弄的那两车书简,一个劲地鼓捣皇上,做什么千古一帝,那才是大错呢!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比秦始皇还要残暴的皇上,出现在你面前!甚至连你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有好结果的!”东方朔若有所悟,吃惊地“啊──”的一声。主父偃微微笑道:“好了,大人。主父偃这番话,说完了,也就心安理得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皇上派来的。反正你要不是,张汤还会派人来的。我主父偃啊,值哟!”此话说完,他竟昂然而去。蒲柳子在里屋,全然听到刚才的谈话,见到主父偃已走,便急忙出来对东方朔说:“爹,你回朝中,可要小心啊!”东方朔点了点头:“爹会小心的。爹就是放心不了你!”蒲柳子却说:“您就放心吧,这回,我就更要等着金娥出来啦。”东方朔又叮咛说:“还有,你在这儿,以后就叫蒲柳子,有人问你,你就说姓蒲,不许说姓东方。”蒲柳子吃惊地问:“为什么?”东方朔说:“有人会加害于你!这东方之姓,是你爹自己取的。以后没有翻江倒海能耐的人,不许他姓东方。”蒲柳子很不情愿:“可是,孩儿觉得这姓很好啊?”东方朔耐心地说:“眼下好,是这个姓;将来落个不好,也是这个姓。爹在朝中,无话不说,恨我的人,比比皆是!万一,为爹的哪一天,惹翻了皇上,他下令惩治我东方之家,那你们可就难逃厄运啊!”蒲柳子点点头:“孩儿明白。孩儿不想当官,就喜欢教教书,种种树,养养鹿什么的,孩儿就听爹爹的,从今而后,孩儿就在临淄,姓蒲啦!”长安城中。武帝在建章宫中,正与丽娟在一起玩耍。杨得意在一旁,昏昏欲睡。突然,霍去病很着急地走过来。他见不是说话时候,便弄醒杨得意。杨得意嘟囔着:“哼?我正在做梦呢,谁啊?”霍去病说:“你还做梦,匈奴‘一只鞋’,又犯我边境了!”杨得意还没反应过来,里面的武帝却被惊动。他本能地爬起来,将丽娟往一边一扔,然后走到外边,问道:“什么?匈奴还敢来扰乱?”霍去病回答:“正是。启奏皇上,匈奴‘一只鞋’,起兵二十万,犯我朔方和上郡。卫青大将军命张次公与李息两位将军,均在城中坚守不出,等待皇上下旨!”武帝气愤地说:“好!这个‘一只鞋’,朕这回要你光着脚!去病,快传卫青大将军和众位爱卿,前来见朕!还有,得意,快去请东方爱卿,东方朔,前来见朕!”杨得意却说:“皇上,您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东方朔。”武帝大怒:“混账!那是朕一时糊涂!现在,朕要见他,要在未央宫见他。传所有文武大臣,一个时辰以后,未央宫上朝见驾!”未央宫中。朝臣毕集。唯独不见东方朔。武帝扫了一眼殿下,问道:“东方爱卿,他怎么没来?得意!朕要见东方爱卿,他人呢?”“回皇上,他家里人说,一大早,就被人找走了。”武帝命令:“霍去病,你带上三千御林军,快快把东方爱卿找回来!”“臣遵旨!”霍去病刚要出门,东方朔进来了。他的身后,还带来了两个浑身匈奴打扮的人。只见他们衣裳褴褛,而且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分明是刚刚长途跋涉而回。东方朔向前几步,直接对皇上陈辞:“皇上!臣东方朔不来则已,一来就让皇上大喜。”武帝乐了。“东方爱卿,你只要来,朕就欢喜。还有什么大喜啊?”“皇上!您看,这是谁啊?”东方朔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武帝注目而视,不禁大惊。“两个匈奴人?东方爱卿,你带他们来做啥?”东方朔拉过那个真正的匈奴人,送到皇上面前。“皇上,您看得不错,这个是匈奴人,他叫堂邑父,可这位是汉人……。”武帝急忙打断他的话:“堂邑父?是跟张骞出使西域的堂邑父?啊!那一个,是张骞?”年已四十多岁的张骞,满面髭须,如同匈奴人一般。东方朔点明身份之后,他便急忙向前,和堂邑父一道跪下:“皇上,臣张骞、堂邑父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帝急忙走下殿来,扶起二人。“啊,十几年了,朕以为你们两个,早就不在人世啦。你们能回来,真让朕高兴啊!”张骞说道:“皇上!那一年,臣和堂邑父带着一百多人,穿过祁连山、合黎山、龙首山、乌峭岭,艰难万里,走出沙漠。没料到,那匈奴镇守西域的休屠王,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硬是用五千铁骑,追赶臣等。臣等寡不敌众,被其所虏。”武帝怒道:“好个休屠王,朕定杀之!后来呢?”张骞接着说:“匈奴在西域,还有个昆邪王,与堂邑父相识,便将臣等幸存的十余人,迁到匈奴中部囚禁。五年之后,臣见无望生还,就与堂邑父设计,麻痹匈奴,说吾等想在匈奴娶妻生子。昆邪王果然让臣和堂邑父娶了匈奴之女为妻,各生两个儿女。”武帝听到张骞在匈奴娶妻生子,不禁大喜。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自从张骞走后,卫子夫给自己生了二女一男,根本说不上张骞还有什么可让自己担心的。然而张骞娶了匈奴女人为妻,自己有了家室,岂不是两全其美?他点了点头,示意张骞再往下说。“如今臣等儿女已有五、六岁,匈奴对我等早已放松了警惕,臣才与堂邑父逃了出来。”武帝感慨地说:“两位爱卿,太不容易啦!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回皇上,我俩一心想完成使命,就直奔匈奴以西的康居国、大月氏、大宛国。”武帝当然为之感动,他们逃出匈奴后,首先还是要完成使命,这样的人,朕到哪儿找去?他高兴地说:“好!见到他们的国君啦?”张骞说:“回皇上,虽然我二人只有所骑之马,再无其他礼物,可西域之国,对我大汉使者,均是礼遇有加。尤其是大月氏,他们的国王是个女的,一向受够了匈奴的欺辱,她一听说大汉愿与月氏联手,共击匈奴,甚为高兴。”武帝惊奇地问:“女王?她有多大年纪?”张骞说:“回皇上,那女王高鼻深目,看上去三十来岁,可大月氏丞相说,她已年近五十。”武帝有点失望,却又转生出一点希望。“难道她有长生不老之药?”张骞当然没能明白皇上话中的深意,只是继续说他们的行程:“皇上,大月氏人为人好善,但也急于复仇。而月氏之西,有大宛之国,那里盛产良马。大宛国王送臣等二人骏马两匹,臣与堂邑父乘之而归,一月而返哪!”武帝吃惊:“噢?你们的马呢?能让朕看看吗?”二人下去牵马。东方朔向前一步:“皇上!张骞出使西域,整整十三年,终于返回长安,真是奇迹啊!”武帝叹道:“奇迹!是奇迹!朕刚想召你上朝,你就给朕带来奇迹。朕要连结西域,共破匈奴!”张骞二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进入宫殿。这两匹马浑身光亮,矫健异常。众臣为之大惊,武帝更为之吃惊。他走下殿来,抚摸马毛,激动不已。卫青这时走到张骞面前,二人拥抱到了一起。武帝抚摸着马鬃,叹道:“天马,真是天马!”东方朔看了他一眼,说道:“皇上,马再好,也是人骑回来的。你是赏马呢?还是赏人?”武帝突然清醒过来,他感激地看了东方朔一眼,转身回到座上,叫道:“张爱卿,堂邑父!”张骞堂邑父急又跪下:“臣等在。”武帝说:“你二人出使西域,历尽艰难,忠于大汉,矢志不改,诚为不易。朕各赏你们宅第一座,黄金百两,再命你二人为校尉,先由卫大将军安排歇息,然后随我大军,征讨匈奴,接回你们的匈奴夫人!”张骞堂邑父感激不已:“臣等谢皇上圣恩。”东方朔却不干:“皇上!张骞等十三年出生入死,只是个校尉,臣觉得,不太妥吧。”武帝却笑了。“噢,朕再命张骞为太中大夫,这官,东方朔也做过。等你这次出击匈奴,立了军功,朕再行封侯奖赏!”张骞伏地而拜:“臣谢皇上。”“朕再命堂邑父为军中通译长,快回去歇息,准备随大军,痛击匈奴,讨回老婆!”堂邑父也伏地而谢。卫青此刻说话了。“皇上!臣以为,匈奴近来三番五次犯我边境,必须迎头痛击。然而兵来将挡,太守陈规。今日,既然张骞二人知道西域之情,臣请分兵两路,一路在北方迎击匈奴,另一路出击河西,打通西域,再往北上,两下合击匈奴,定能大获全胜!”武帝一拍案子:“太好啦!卫爱卿,你与朕不谋而合啊!朕这就命你,率李广、苏建、李息、李沮、张次公、赵信六位将军,率众二十万,出师北上,迎击匈奴‘一只鞋’主力。”卫青说:“臣等遵旨”。“霍去病!”武帝高叫。“末将在!”这一声犹如洪钟。“朕命你为西路先锋,除御林军外,再给你十万精锐骑兵,与公孙敖、张骞、堂邑父一道,从河西出发,打通西域之道,接回张骞他们的夫人和家小,然后回师向北,与卫大将军合兵一处,彻底消灭匈奴!”霍去病兴奋得脸都涨红了。“末将得令!”“张汤、公孙贺!”“臣等在!”“朕命张汤筹划钱粮,务必充足军需。公孙贺负责及时运送,违令者,斩!”张汤和公孙贺略有迟疑,但仍接旨:“臣等遵旨!”武帝看了众人一眼,心满意足。“好啦,众位爱卿,速作准备吧,三天之后,大军出发!”众大臣齐声而应:“是!”众大臣尚未退尽,徐甲便急跑上来。他边跑边叫:“皇上!皇上!”武帝一惊:“何等事情,如此慌乱?”“皇上!皇太后她,她……不行啦!”武帝大惊:“怎么回事?”说到下边,徐甲就结结巴巴了:“皇上,齐国来报……,齐王次昌……,被主父偃……逼得……悬梁自尽了。皇太后一听,……哭了一声……可怜的……外孙女……怎么成了……寡妇?然后……就,就……“武帝大怒而起:“主父偃,他这条恶狗!”张汤见时机已到,急忙进言:“皇上,臣派去齐国的人,回来禀告说,主父偃到了齐国,无恶不作。他到处说,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这时公孙弘站了出来:“皇上!臣公孙弘早就想说了,那主父偃为人心地黑暗,无恶不作,他偷吾师董老夫子竹简之事,弄得天下议论纷纷,连皇上您在儒者中的名声都受到了损害啊!皇上,《春秋》云:“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如今是主父偃不除,齐国无宁日,天下无宁日啊!”公孙弘这一席话,不仅让武帝吃惊,连满朝文武都大为吃惊。变色龙这回铁了心,要当恶人了!有谁知道,他两个原有约定,是将丞相之位相让呢?公孙弘心想,就你主父偃那点能耐,还配做丞相?进地狱吧!你不下地狱,难道有一天要我公孙弘下地狱?我一生没有动过杀人念头,可对你这种人,就非杀不可了!孔夫子啊,你当年曾经诛杀了少正卯,还有人持有异议;这回我公孙弘让皇上诛杀主父偃,可不光是给自己除去绊脚的,而是给齐国除了一大恶人,为天下除掉一大祸害啊!最愤怒的当然是武帝。他担心的是母亲身体可好,他不能亏待自己的母亲!他哪还有心思再与公孙弘#嗦?只见他大叫道:“别说了!主父偃不是说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么?朕就让他,享受享受五鼎所烹!张汤,你这就去齐国,烹了主父偃!”张汤却说:“皇上,臣还要为大军筹划钱粮。”武帝气愤地、狠狠地说:“那叫义纵去!传旨义纵,朕要他把主父偃,给我烹掉!”武帝说完就转身,拉着东方朔,急忙去见皇太后。长乐宫内,王太后正在弥留之际。俗女和卫子夫,带着太子及卫长公主,都在身边哭泣。卫长公主已十二三岁,似其母亲一样漂亮。武帝和东方朔到来,双双给太后跪下。太后招呼着武帝:“彻儿,你来……。”武帝膝行而前,悲切地叫道:“母亲!”太后说:“我不行了。彻儿,你要……事东方大人……如兄长,不许再……任性。”武帝泪水满面,点头答应:“母亲!儿臣知道了。”太后又说:“你姐姐……刚才说……金娥本该……嫁给东方家的……大小子,是母亲……,不,是外婆……害了她,你要……”武帝明白了她的意思:“母亲!儿臣按母亲的旨意办。”“彻儿……为娘一生……对不起……两个人……俗女他爹……还有阿娇……”武帝泪如雨下。“母亲……阿娇的事,是孩儿的过错。”皇太后点了点头。“彻儿……记住……千万别让后宫……再乱啦……。”武帝大哭。“母亲……孩儿知道了。”太后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叫……卫子夫……过来……”武帝和东方朔一道,来到太后寝所之外。武帝擦了擦泪水,说:“东方爱卿……金娥和蒲柳的事……”东方朔也是泪光满目:“皇上,请皇上做主,臣按旨行事。”“那好,朕赐他们,太后大丧过后,就成婚。你为蒲柳要些什么?”东方朔说:“皇上,臣的儿子,什么都不会要。他和金娥,都喜欢山野树林,皇上能否在终南山,赐他们几顷山林?”武帝不太明白:“要它做甚?”东方朔说:“皇上,臣的儿子,在临淄借了孔仅大人三顷林地,故要终南山林,归还于他。”武帝说:“那好,朕赐给你们二十顷山林,三顷归还孔仅,余下给金娥作为贺仪。”东方朔深深一揖:“臣代犬子蒲柳和金娥谢过皇上。”这时里面传来卫子夫和俗女的痛哭之声。武帝与东方朔急忙奔去。临淄王宫之外,孔仅的庭院之中。蒲柳正在院中,养几只刚生的小白鹿。这时,阿嘟突然叫起来。“公子,公子,看,鸽子!”一只灰鸽在蒲柳身边旋转地飞着。蒲柳高兴地伸出手,将鸽子接住,解开其腿上的白绢。他看了几眼,大为吃惊。“阿嘟,快,去弄三辆车来。”蒲柳吩咐道。“公子,老爷只留下一辆拉鹿的车啊。”蒲柳说:“好,那就留着。再去买一辆最漂亮的,轿一样的车;还得买辆粪车!”阿嘟不明白:“要粪车干吗?”蒲柳说得非常简单:“拉肥,浇树。”阿嘟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出去。临淄街头,人头攒动。一帮泼皮,首当其冲,在看热闹。那个吴大癞大叫:“老少爷们儿,没想到这主父偃,不,那个王臧,风光不到半年,今儿个就不行啦!”王秃儿更神:“可不是嘛,听说义纵,和张汤一样,比主父偃还厉害呢!你看那大鼎,里面的油都滚起来了,那底边的火,烧得可真邪火!”朱烂眼子胆小怕事:“你们可不许说我,也拿了他的黄金那,那事儿啊!”吴大癞乐了。“那五两黄金,早叫老子赌钱输光了!哈哈哈哈!”说话间,只见义纵带着几个人,来到鼎前。他一挥手,士兵将主父偃牵出。义纵嘲笑地说:“主父偃,真不好意思,皇上要我来,烧火炖肉。”主父偃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反唇相讥:“义纵大人,你还记得主父偃在朝上说过,早就愿意赴汤蹈火么?东方朔不也说,我是后来的柴火,要放在最上头烧吗?义纵,再往下,可就烧着你啦。还有那个张汤,他迟早也会被烧死!”义纵没想到主父偃会这么从容镇静,更没想到主父偃会为自己想了这么多。他心里“哼”了一声,我义纵怎么死,你管得着吗?亲手弄死你,便是我最快意的事!想到这儿,他冷笑着说:“主父偃,你看,这个大鼎,和你献给皇上的那一个,做得差不多。怎么,听说你在临淄捞了不少油水,今天这鼎里边煮的,便是临淄产的油,临淄井里的水。你看,临淄的老百姓可高兴呢!”主父偃向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些讥笑、嘲讽、茫然、麻木的眼睛,一齐盯着自己。主父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出名机会,他在挖掘着自己最大的价值。他想了想,突然大叫道:“父老乡亲们!主父偃生为齐国人,死是齐国鬼。齐国出了那么多英雄豪杰,可就没有出过世人唾骂、恶贯满盈的人。如今我主父偃把这个缺,给补上啦!我是搜刮了不少齐国的民脂民膏,可我也用这民脂民膏来煮了自己,煮了之后,还能肥一肥齐国的田地!你们不要笑,不要笑!将来那些想在齐国作恶的官员们,一看到脚下的土地,就会想起我主父偃的下场,那时他们就会老实得多,收敛得多!我主父偃,最后还是为乡亲们做了一档子好事么!“连义纵都觉得:天下再也没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了。他用手中的剑敲了敲大鼎,说:“少#嗦,快点赴汤蹈火吧,还要我逼你么?”主父偃嘿嘿一笑:“义纵,难为你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甚合主父偃的心意。恐怕有一天,你想要这种风光,还没有人替你操办呢。”义纵愤怒地说:“你死到临头,还敢讥笑本官?”主父偃乐了。“讥笑你又怎样?还能死八回?我只是提醒你,义纵,你自从杀了金吾子那天起,你的脑袋,就是寄在脖子上的!皇上没有诛我九族,我主父偃谢他恩德,谢天谢地!只怕有一天,你连九族都保不住!”义纵大怒:“混账!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主父偃脱口而出:“义大人,给你个积德的事做做。我的夫人,和女儿,你帮我安顿了。”义纵心想,皇上没让我诛你九族,这个人情可以给,于是他点点头:“嗯。”主父偃走到鼎前,嗅了嗅,突然仰天大笑。义纵惊讶地:“怎么了?”主父偃笑道:“哈哈哈哈!我笑你办事不周!”义纵不解:“何谓不周?”主父偃说:“你在这鼎里,只放了油和水。要是张汤在此,他会放更有味的东西!”义纵问:“放什么?”主父偃说:“放大粪啊!既然我主父偃要遗臭万年,这里还飘着油香,那哪儿成?快,快去,弄些粪便来!”义纵无奈,只好挥手让卫兵前去。几个卫兵捂着鼻子,将半车大粪加入鼎中。恶臭之味,四散而走。所有的人都用手堵住鼻子。主父偃又走到鼎前,嗅了嗅:“哈哈哈哈!主父偃生不能以鼎食,死终于得以鼎烹!值得,太值得啦!皇上!我献给你一只鼎,你无比地高兴;今天,我要弄臭你的一只鼎,你生气去吧!”义纵听到此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主父偃又向南大叫:“朱买臣,赵绾!我们说好了,不能同生,只要同死的,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众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为他疯了,由他说去。只是那阵臭味扑鼻,人人都想躲开。主父偃又向西北看看,大声叫到:“既生王臧,何必东方!”说完,他向后退了十余步,来一个助跑,然后飞身跳入滚开滚烫滚臭的大鼎之中!众人既捂鼻子,又遮面,纷纷四散。义纵看着远远逃避的人群,摇了摇头。就在这时,蒲柳和阿嘟,带着三辆马车出现在街头。一辆最漂亮的带轿子的车,一辆拉牲畜的车,一辆拉粪的车。众人不解其意,议论纷纷。他们来到大鼎之前。义纵问:“你是何人?”蒲柳说道:“小民孔车,家有三种车,特来听大人调遣。”义纵稀里糊涂:“孔车?你带三种车来此,是何用意?”蒲柳镇静地说:“大人,小民闻到,鼎中臭气冲天,便带粪车前来,收其肥料以浇树木。”义纵觉得这样不错,就点了点头,“还有呢?”蒲柳说:“大人,小民家中饲养牲畜颇多,特来请大人看看,有无罪犯家人,愿意养猪喂牛者,可让小人接回,以省大人安排。”义纵一惊。他已觉得,此人来头不小,举动之间,奥妙不少。“那辆彩车呢?”蒲柳说:“小民无妻,请大人将齐国宫中愿嫁给小人者,迎娶家中。”义纵这时才明白对方的来意。“你到底是谁?”蒲柳递上鸽子腿上的绢帛:“小民孔车,听大人调遣。”义纵看了看绢帛,那原来是皇上赐婚东方蒲柳的诏书。他马上谦让地说:“好!请孔车先生带此二车进宫,义某稍作安顿,就会前来。”蒲柳将阿嘟留下,给主父偃收尸,自己率车入宫。义纵大叫:“齐国百姓听了!皇上有旨!”众官员和卫士纷纷下跪。老百姓则不吭声,有的也随着下跪。义纵宣诏:“齐王为主父偃威逼而死,主父偃罪当鼎烹。齐王无后,特诏废除齐国,立泰山、济南、平原、琅琊、北海五郡,分而治之。各郡郡守,不日到任,钦此!”众官兵和百姓大声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智圣东方朔(第二部)第十三章 得道与求仙渭水之滨。战鼓阵阵,战旗猎猎。卫青与霍去病各率大队人马,分成两路,准备出发。由于公孙敖、张骞这次都奉命加入霍去病的部队,而卫青的将领大都在朔方、云中一带,所以看上去西路军兵多将广,而卫青的东路军则略显单薄。他们互道珍重,刚要启程,只见东方朔身穿孝衣,骑着他那匹花脸白马,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公孙敖对卫青说:“大将军,东方兄长来了!”卫青急忙出列,对东方朔双手一揖:“东方兄长,此时前来,有何要事?”东方朔也不下马,对卫青说:“大将军,皇上他丧服在身,不能前来送行,特让为兄前来有事相嘱。”“兄长请讲,皇上有何要事?”东方朔说:“皇上说,李广将军虽身经百战,却一直没立大功,皇上怀疑他的运气不好。老将军如今已是年近七十,皇上担心他因求功心切,不顾身体,要请你多多照顾,别让他与匈奴主力直接对阵。”卫青心里感激皇上对臣子的挂牵。李广将军的运气确实不好,每临大战,他总会出点小岔子。上次被俘,虽得以生还,但实在让人为他捏一把汗。北上河套,卫青让他守住云中,断绝于单太子与渔阳的连接,可他立功心切,很不高兴。这次让他不直接与匈奴作战,看来也是件难事,但卫青还是点了点头:“兄长请皇上放心,卫青一定会照顾老将军,不让他有任何闪失。”东方朔又道:“皇上还说,上郡有个叫赵信的将军,曾给皇上上书,好像有些见解。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代李广将军当先锋,用他一次,以试其才。”“卫青遵命。”东方朔放心地:“那好。你们起程吧。”霍去病飞马过来:“干爹,何不让辛苦子也来战场上,与孩儿一道杀敌?”东方朔看了他一眼:“我也想让他去。可是皇上身边也要人。”卫青想了一下,小声对东方朔说:“兄长,小弟有一事相求。”“噢?快说吧。”东方朔知道,卫青很少有事求人。卫青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主父偃死后,兄弟最担心是那个李少君,他在皇上身边兴风作浪,为所欲为,皇上为其所惑,让臣等于心不安。”东方朔点点头:“是啊。你想怎么办?”卫青说:“兄弟想请兄长出个计策,务必将此妖孽除去。”东方朔想了想。“这个……。好!我有办法了。我这就回去,请求皇上,把庄助和辛苦子调到去病军中。”卫青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朔笑了。“兄弟,为兄答应你除掉此贼便是了,你不要多问!”卫青当然相信东方朔,便说:“那好,兄长请多保重。去病,你在此等候辛苦子他们,我先行一步!”说完手一挥,他所率的二十万大军,齐齐整整,向北进发。霍去病急了:“干爹,你快点回去,对皇上说,我求求他啦!”东方朔笑了笑。“好吧!老子按照小子命令行事!”永乐宫中,武帝一身孝服,正在为母亲守灵。东方朔来到面前。武帝问道:“爱卿,大军出发啦?”东方朔说:“卫青出发了。可霍去病,还在渭水边上,等人哪。”武帝问:“他等谁?张骞?或是堂邑父误了期?”东方朔摇摇头。“皇上,去病他求你,借你身边的两个人,前往助战。”武帝说:“行啊!除了爱卿,哪个都可以!”“去病说,他要辛苦子和庄助两位护驾侍卫,一同前往。”武帝叫道:“好哇!省得他两个,在我身边形影不离的。辛苦子,庄助!”辛苦子和庄助应声而至:“臣等在!”武帝说:“朕命你两个,随霍去病将军大军西征。你们两个,可要给朕争气啊!”辛苦子跪下说:“请皇上放心,小臣一定不负重望!”庄助也跪下了,却不说话。武帝问道:“庄助,你怎么不说话?不敢去么?”庄助也上前一步,跪下说:“臣庄助万死不辞!只是,臣要交待一下。”武帝不解地说:“你在长安,没有亲人,向谁交待啊?”庄助看了看东方朔一眼。“这……。”东方朔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向刘陵交待一声。东方朔心想,就是让你离开刘陵,我才使出此计的!于是他急忙插话:“皇上,庄助是李少君推荐来的,要给李少君说一下,对不?”他一边说,一边还对庄助使了个眼色。庄助这下子明白了。“对!对!请东方大人帮臣交待一下,臣这就出发!”辛苦子拉着他的手,说道:“快走,追霍去病将军!”二人急急而出。看着他们的背影,武帝说:“爱卿,朕可以将图谋不轨之心,感化成正人君子,你信么?”东方朔点点头:“皇上,臣相信。可是臣还要请陛下小心。”汉武帝也点点头。“那好,你去告诉李少君,朕要为母守丧三个月,他的仙药,暂时别炼了。”东方朔劝说道:“皇上,作为一国之君,国家大事为要,为父母守丧,一月足矣。”武帝惊问:“一个月就可以了?不行,那样,公孙弘等儒者,会有话说的。”东方朔不以为然:“皇上!你是一国之君,那么多要事要办。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事可做的人,别说给父母守孝三年,他们本来就该随父母而去的!可您,匈奴要除,大军粮草要督,老百姓的苦难,你要挂在心上!只管守孝,这些如做不好,先皇和太后在天之灵,会大为不安。那样,才是真正的不孝呢!”“那你说,朕该怎么办?”“别理那些儒生的酸文假醋!先皇谢世时,太后也就让你守丧一月,这是母命,你现在依母命行事,谁敢说不字?”武帝拍案而起:“好,朕听你的。一个月后,你让蒲柳与金娥成婚吧,朕还想去贺喜哪。”东方朔说:“这个哪用皇上操心?他们两个传信回来,说就在临淄读书种田,植树喂羊,不愿再回长安了。”武帝惊奇:“有这等事?”东方朔笑着说:“皇上,这两个孩子,小时都在农家长大,就由着他们去吧。”武帝也笑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们这样也好哇。”东方朔说:“皇上,臣最担心的,还是军粮。朔方城一建,把府库都搞空了,臣担心这次军粮不继,卫青和霍去病这两支大军,可就难啦。”武帝点点头。“都是那个主父偃,朕的错,就是听了他的!不过,爱卿放心,张汤会有办法把粮草筹齐的,朕亲自督促”!李少君炼丹处。里面浓烟外冒,外边,刘陵等得无聊。东方朔悄悄来到。“哟!刘郡主,这么闲暇呀!”刘陵搓了搓手:“好个李少君,他关起门来,不让我进去!”东方朔说:“我来传皇上旨意,看他开不开门!”正要敲门,突然他又停了下来。“哎──,郡主,你认识庄助吗?”刘陵倒是坦然:“认识啊?这个死鬼,跑哪儿去啦!他好几天没回来了!”东方朔点点头,“原来那是郡主的相好。他的去处,我可知道啊。”刘陵面色微红:“东方大人,你知道他的下落?”她担心东方朔不告诉她真情,又加一句:“不怕你见笑,本郡主让他,帮我练功。”东方朔心想,你不说,我还不明白?“那好!只是,他的底气,可比不上李少君,李大仙哟!”他先在火上浇点油。刘陵央求他:“好啦,东方大人,你快告诉我,庄助他到哪儿去啦!”东方朔慢慢地说:“郡主,他被皇上派去杀敌啦,此时正在霍去病的军中呢!”刘陵惊道:“啊?皇上怎么会要他去?这个死鬼,也不告诉本郡主一声。”东方朔说:“郡主,东方朔的儿子东方辛苦,和庄助一道去了军中。我都没心疼,你心疼啦!”刘陵面色更红:“东方大人,你知道,本郡主要练功……”东方朔乐了。“好,我再给你把会仙功的请出来!”说完边敲门,边大叫:“皇上有旨,快快开门!”门马上被打开了。李少君已是须发皆白,更为苍老。东方朔进来,刘陵也跟着进来了。李少君先问:“东方大人,皇上要你来取药?”东方朔说:“李大仙人,皇太后刚刚谢世,皇上正在守丧,你还要给皇上送药,你不要命啦!”李少君连连赔礼:“东方大人,小仙糊涂,小仙忘了此事。”东方朔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刘陵:“皇上说啦,这一个月,他虽不用药了,可你还要炼。”李少君不解:“那我炼了,给谁服用?”东方朔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自己啊?你对皇上说,这药要结合男女双修来用,皇上觉得效用不大,就让我传命予你,在这一个月内,定要炼出要诀,呈皇上御览。这不,我还带来刘郡主,不信,你问问她?”刘陵高兴得很:“可不是吗?皇上说了,不许你再拒绝我!”李少君有些惊慌:“东方大人,刘郡主,小仙求求你们。”东方朔不管这些:“一个月后,你再求皇上吧!”说完关上门,扬长而去。而刘陵则笑着逼近李少君。她顺手从罐子中拿过几颗药来,要李少君服下。李少君面如死灰,只好服下。武帝服丧期间,一身素衣。张汤在其身边,禀告钱粮之事。武帝有点着急,说话也就不那么平和:“张汤,这钱粮之事,你到底是能办,还是不能办?”张汤惊恐地说:“禀皇上,臣已尽力了。前两年的盈余,全让建朔方城,给用完了。”武帝怒道:“可朕要建城时,你却跟着主父偃说,钱粮充足!现在,怎么就不够了?”张汤转过去跪下:“禀皇上,没料到建那座城,要那么多的钱啊!臣已尽力搜刮,可是,这两年水灾频繁,收成不好啊。”武帝叫道:“卫青的二十万大军,因军粮不足而无法进兵。你说,朕这仗,还打不打?”张汤再次磕头:“皇上,仗是要打的!可是为臣,眼下只能保证河西霍小将军的军粮,按期供应,不会有误;而卫青大将军的军粮,要迟上十天,才能运到。”武帝瞪大了眼睛。“十天?再过十天,卫青就出兵一个月了!”可他转念一想,杀了张汤,也没用啊?征粮还得靠他!“那也好,十天之内,军粮再筹不齐,朕可要拿你是问!起来吧!”张汤爬了起来。他见武帝怒气稍转好一些,便又说:“皇上,目前钱粮缺乏,主要原因之一,是诸侯都能铸钱。臣以为,皇上要将造币之权,收回朝廷手中,才能独得钱粮大权啊。”武帝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那好,你拿出个办法来,朕下诏,照办就是啦。”张汤跪谢:“臣谢皇上恩准。”晨曦初露,雄鸡长鸣。东方朔还在睡梦中迷糊,齐鲁女照着他的屁股几下,愣把他给打醒了。“起来,起来,太阳晒屁股了!”东方朔抬起头,向外看看,又睡下了。嘴里嘟囔着:“捣什么乱?”齐鲁女将东方朔拉起来。“你倒是能睡,我一夜都没睡成你知道吗?”东方朔这才爬起来:“夫人,出了什么事?”齐鲁女无奈地说:“要么都不生,要么一齐生!”东方朔摇摇头:“什么生不生的,快说明白点啊!”齐鲁女这回说清了:“云儿早都过十个月了,却一直不生;道儿老婆才七个月就守不住了。”东方朔又倒下了。“我一个大男人,你让我睡觉吧,生不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齐鲁女叫道:“可昨晚上全都生了!”东方朔惊而坐起:“啊?怎么一块儿生?”齐鲁女笑着说:“云儿昨晚上叫肚子痛,我知道要生产,忙去帮着接生。可道儿那个老婆,在一边看着看着,就往地下一坐,也生了下来!”东方朔笑了。“哈哈哈哈!这不稀奇,晚上你撒尿时,我也想撒呢!”齐鲁女推了他一把:“不要脸!”东方朔穿上衣服:“不说笑了,是男的,还是女的?”齐鲁女说:“云儿生了个女的,道儿却得了个儿子。”东方朔大喜。“好啊!郭大侠如今儿女双全,杨家又有了后。夫人,你是积了大德了!”齐鲁女头一转:“还积大德呢,我都愁死了。”东方朔问:“愁什么啊?”“我愁怎么养活啊。”东方朔以为夫人担心没钱,就说:“夫人放心,这全包在我的身上。”齐鲁女笑了。“包在你身上?云儿没有一滴奶水,也包在你身上?”东方朔这下愣了:“啊呀夫人,你这不是叫公鸡生蛋嘛。”齐鲁女只管说自己的:“那云儿也是的,整天不思茶饭,哪来的奶水?”“我倒要问你,道儿老婆有没有奶水喂孩子?”“那胖妞,不愧是个吃皇粮的,奶水可多着呢,多得让孩子吃不完──”说到这儿,齐鲁女一拍脑袋,“呃,对了,我都晕了,让那个胖妞两个一块奶不就行了吗。”说完,便急匆匆出去了。东方朔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走出房门,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腿脚。不料此时,杨得意慌张地跑了进来。东方朔又乐了:“呃,得意!你倒快,兄弟媳妇刚生,你就来了?”杨得意眼睛一亮:“什么刚生?我兄弟媳妇生孩子了?男的还是女的?”东方朔当然要戏他一下:“那,你就猜一猜喽!”“嗨!大人!我都急死了,你还让我猜!”东方朔更乐:“得意啊,你兄弟媳妇生孩子,要你急死干嘛?”杨得意气得头上冒烟:“东方朔啊东方朔,我兄弟媳妇生男生女都行,可我急的,是皇上那边!”“皇上那边怎么了?他前天满丧脱了孝服。昨天肯定是在找补回来啊?”“你说的也对,也不对。”“什么叫也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