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点点头:“朕准了!让公孙敖官复原职。那还有一个呢?”“陛下,臣习武有余,但文才不足。臣想请陛下派一员既有武功,又备才智的文士,为臣的监军,指点迷津!”武帝点点头:“噢?你说,谁合适呢?”“请陛下圣裁。”霍去病却叫道:“陛下,我干爹最合适!”“哈哈!朕就知道,你们想三兄弟在一起。可是,朕的身边,离不开东方爱卿。东方爱卿,你说呢?”东方朔驱马上前:“陛下!臣想到战场上试试,我这东方一剑,是不是锋利;也想看看,那匈奴人,是不是铁脑袋!”“哈哈哈哈!”武帝大笑。“你们显然是串通一气。东方爱卿,朕要御驾亲征时,自然会让你总参军机。可现在,朕身边离不开你。卫爱卿,朕会给你选个合适的文臣,满足你这个请求!”卫青看了东方朔一眼,无奈地说:“臣谢陛下隆恩!”东方朔又在家中练剑。前天阅兵,武帝不让他去疆场,这并没有让他气馁。东方朔知道,皇上确实不愿他离开身边,同时,他也想留在皇上身边。也许这次出师不利,皇上便会御驾亲征,那时,他还是能上战场的。因此,他一有空,就要练剑。新来的阿菊姑娘也放弃了棋子,拿着一把剑,跟着比划起来。道儿手拿着围棋子儿走过来。“阿菊姑娘,上战场是我们爷们的事,你跟我们老爷学会琴棋书画就了不得了,学这个玩艺儿干吗?快来跟我下棋!”阿菊用眼角乜了他一下,没搭理。道儿又走到东方朔面前,说:“老爷,皇上不让你上战场,你就别练啦!这回我求您让三个子。”东方朔停下来:“不让我去,就不练啦?万一卫大人那儿风声吃紧,皇上要御驾亲征,恐怕连你小子也得去呢!”杨得道浑身发抖:“老爷,我害怕。”东方朔笑了。“哈哈哈哈!上次在霸陵,你不也是筛了糠嘛?可到生死关头,你还是勒住了一个呢。”杨得道小声说:“老爷,小的那是急啦,闭上眼睛,就勒。”“那匈奴,都是在马上,你可勒不着哇。”“那老爷你也骑马,我就骑在老爷您身上,去勒匈奴的脖子。”东方朔一挥剑:“什么东西!我骑着你,去勒匈奴还差不多!”二人正说笑,发现朱买臣来到院中。他的出现,让东方朔觉得很意外。“哎,朱大人,皇上说你上任去了,你怎么还没走?是想让皇太后赏你个脸?”朱买臣悄悄地说:“东方大人,别戏弄我啦。买臣有要事相报。”“那好,咱们进屋来说。”他领着朱买臣走进屋里。朱买臣神秘地说:“东方大人,王臧的消息,我打听到啦!”东方朔不大相信:“他真的活着?”“可不是?只是,他活得比我还惨,我们要救他才行哪!”“他在哪里?眼下手头事情可太多……”朱买臣急着说:“不要紧,不要紧,他就在长安!”东方朔吃了一惊:“啊?他吃了豹子胆啦,敢呆在长安?”“大人,我到渭水边上,打听了好久,后来才知道,那年救走王臧的那条大商船,是珠宝商董家的大船!”“噢?是董偃家的船?”“正是。三年前,董偃的老爹病死了,所有的家产和奴仆,都归了董偃。我去董家上下打听,他们说,八、九年前,老太爷的确在渭河当中救回一个人,可那个人,是个傻子,老爷一 死,傻子也不知被董偃弄哪儿去了。”东方朔眼珠儿一转,“我明白了,董偃弄走这个傻子,一定是放在小别墅里,侍候他和窦太主呢!”“窦太主可是认得王大人啊!”朱买臣有点惊慌。东方朔则说:“不一定。窦太主又没上过朝、议过政。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找一找。那地方我知道,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去探探!”朱买臣脸上露出难色。“那董偃,如今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听说皇上叫他‘主人翁’,咱惹得起吗?”东方朔气得一拍自己的屁股:“他是这个主人翁!朱买臣啊朱买臣,我看你,不是卖茶卖糊涂了,就是被你那杀猪的老婆给吓晕了。就董偃这种小人,皇上还拿他当一棵葱?皇上是拿他和窦太主开心呢!稳住了他们,陈皇后就没脾气!好,这大白天的,‘主人翁’还在宫里,窦太主在自己家,小别墅肯定没人,我们俩这就去探探营!”朱买臣咬咬牙:“好,说走就走!”东方朔与朱买臣来到长安东郊的渭水小别墅。如今的这个小别墅,已变得比过去更为富丽堂皇。而且,门外还多了一个家丁站岗。东方朔让朱买臣在前边与那家丁说话,自己照他脑后拍了一掌,那家丁便木呆呆地靠在门边上。在一个地下室里,窗户射进的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一张有块大伤疤的左脸上。这便是王臧。他正在阴暗的角落里修理古董。由于长期在地下室里,他面色苍白;但由于焦虑,他又满面皱纹。看起来,怪得吓人。在他的身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古董。王臧专心致志地清理一只大鼎,一边清理,一边自言自语说:“这种宝鼎出现,可是天下要出圣君的征兆啊!”东方朔与朱买臣进了小院。他们发现一个地下通道。东方朔用手一拧,通道的门开了。二人进入通道。一道光线照进了黑屋。王臧猛地抬头,警觉地问:“谁?”由于背光,来人面目模糊不清。只听朱买臣说:“故人相见,难道王大人不认识了?”王臧大吃一惊。“谁是王大人?我不姓王,我是主父偃!”“主父偃?”东方朔乐了。“又是一个有意思的名字。朱大人,我原来以为你的名字已经够好玩的了,这儿还有一个更绝的!”王臧手持利器,站了起来。“你们到底是谁?不说我可要动手啦!”东方朔笑道:“啊哈!王大人,连我东方朔都不知道了?这位朱买臣,朱大人,就是当年在霸陵歪脖子树下荡秋千的赵绾。难道你忘了霸陵的歪脖子树?”王臧吃惊地:“赵大人,他也活着?”“不仅活着,还与家小团了圆,还当上了会稽太守呢?难道你这个主父偃就不想重见天日了?”王臧扑通跪下:“东方大人,东方恩人!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多次梦见您来救我!谢天谢地,主父偃在此熬了多年,终于要见天日了!”东方朔连忙拉他:“快起来,起来!现在不是跪着谢恩的时候。”王臧跪下痛哭。“东方大人,赵大人!真没想到我们还能相见啊!”东方朔说:“相见不是好事么?哭什么?等一会儿,若是窦太主和董偃回来,恐怕连听你哭的时间都没了!”王臧哀求说:“东方大人,赵大人,快点,快想办法救我主父偃出去吧!”东方朔拉起他,“别着急,我们既能找到你,还救不出你?坐下,慢慢说。”三人相对坐在凳子上。东方朔说:“王大人,如今赵大人不能姓赵,已经是朱买臣朱大人了。对啦,你怎么回事,叫起‘主父偃’这个怪名字?”王臧双手一拢:“二位大人!那一年,我和赵大人顺着渭水漂流而下,船翻后,我摸了摸头和脸,都是血,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条大船里,四周都是珠宝和古董。有个叫董老太爷的人,问我叫什么。我哪敢说我是王臧呢?只好摇头。董太爷就叫我大傻子。我也就装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他给我治好了伤,发现我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就让我学认古董,说我还算聪明,就让我做了他的奴仆,专门帮他整理古董。”“后来怎么到这儿来啦?”“三年前,董老太爷不行了,他的儿子董偃就将我带到这里。”朱买臣惊奇地问:“窦太主就不认得你?”“窦太主说我不像个修古董的,把我吓得七魂出窍!我想,如果她知道我就是被太皇太后赐死的王臧,我还有命吗?于是我就继续装傻。幸亏我脸上有这块大疤,不然,恐怕早就被她认出来了,没命了!”东方朔还是不忘问他的怪名字。“那你怎么叫起主父偃呢?”“他们一开始也叫我大傻瓜,后来有一天,他们心血来潮,就要给我取名字。”朱买臣说:“主父偃,这名字也同样难听啊!”王臧却说:“东方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名字的来历?”东方朔想了想:“对,这名字虽然怪,可是有点意思。这主嘛,是用窦太主的主字为姓。”王臧苦笑道:“还有那董偃,还叫‘主人翁’呢!”东方朔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姓主,就是跟着他们两个的姓了?”“可不是嘛!那董偃,比我的孩大不了几岁,非要我当他们两个的儿子,这‘父偃’二字,就是污辱小人的意思!”朱买臣气愤的说:“这个小人,也太能占便宜了!”王臧则道:“我只要能活命,还管得了那么多?叫主父偃,就是主父偃吧!总有一天,我要叫他反过来,当我的儿子!”东方朔说:“这种乱臣贼子,还配为人之子?”王臧问道:“东方大人,听他们两个的话音,皇上如今很宠爱那董偃呢!”东方朔解释道:“皇上因为太后干政,心里烦闷,才让这狗东西给他寻开心。没想到,爱干政的太皇太后归天了,不爱干政的皇太后也是个要干政的!”王臧一惊:“什么?太皇太后,她,她死了?”朱买臣接过话:“可不是嘛!这个女人不死,我能出头吗!”王臧急切地说:“那,赵大人,你快救我出去啊!我这九年,奴仆的日子,地狱的日子,受够了哇!”朱买臣安慰他说:“王大人,不要着急。是东方大人又找到了我。今天,我和东方大人不又找你来了吗?”王臧又扑通一声跪下。“东方大人,你做好人,就做到底,再救我一次吧!”东方朔笑了。“你急什么嘛!九年都过去了,三两天的时间,还熬不过来?”“现在,我就跟你们出去!”东方朔问他:“现在出去,怎么给皇上说?让皇上给你承担欺骗祖母的罪过,清史上留个骂名,再恢复王臧王大人的郎中令之职?”王臧一时语塞。“这……”朱买臣说:“王大人,你不能急。我是用朱买臣的名,皇上才重新任用的。看来,你这辈子,也只能用主父偃的名,再和妻儿老小团圆喽!”王臧再磕头:“能够重见天日,能和妻小相聚,别说叫主父偃,就是叫孙子偃,重孙子偃,我也是无所谓的啊!”东方朔击了他一掌:“好!王大人,你从今以后,只能是主父偃。你在这儿先呆着,不出三 天,东方朔就会让你重见天日!”王臧磕头如捣蒜地说:“东方大人,能让小人重见天日,主父偃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毫无怨言……”长安城北,渭水之滨。卫青等人率众多兵马,云集河的南岸。河边高台之上,为武帝命人新建的点将台,也是壮行之台。此刻,汉武帝已端坐台上,两侧数十面战旗,武士成群。身后,有一面巨大的战鼓。左有韩嫣,手持旄节;右有东方朔,身背宝剑,手执长戟,共同护卫。卫青、公孙敖等众将立于台下。三通战鼓,军号齐鸣。鼓点一落,万籁俱寂。武帝高叫道:“众将军!”卫青等人:“在!”武帝朗声说道:“自我大汉立国以来,匈奴单于屡屡犯我边境,扰我边民。朕前曾发兵三十 万,讨伐匈奴,不料朕用人不当,为其所乘。今日朕再发大军,重整旗鼓,一定要打败匈奴,为我高祖复仇,为我大汉扬威!”众将士齐声吼道:“打败匈奴,为高祖复仇,为大汉扬威!”武帝高兴地叫道:“好!卫青将军!”“臣在!”“朕命你为车骑将军,领兵五万,出兵上谷,然后直插匈奴后方,截断敌军后路!”“臣领旨!”卫青接过令牌,半跪而拜,然后退归阵列。“公孙敖!”“臣在!”“朕命你为武骑将军,与李息领兵五万,出兵代郡,牵制敌人,掩护卫青将军深入匈奴腹地!”“臣领旨!”“公孙贺!”“臣在!”“朕命你为轻骑将军,与苏建领兵十万,出兵云中;然后传雁门太守李广,领兵五万,同时出兵,正面迎敌!”“臣领旨!”武帝环顾四周一遍,又叫:“众将军!”“有!”“兵不在多而在勇;将不在多而在谋。朕有宝剑一把在此,特赐予公孙贺将军,命他统领各路。若有违令者,先斩后奏,决不姑息!”“臣等听令!”武帝将一把宝剑交给东方朔,东方朔转交给公孙贺。武帝接着说,“此役至关重要,只准取胜,不许言败。若再不能打败匈奴,全不要回来!待朕御驾亲征时,再定功过!”众将士怒吼:“我等效死疆场,定保圣上无忧!”武帝正要下令出发,突然,董偃狼狈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到武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倒。“皇……皇上,不……不……不好啦!”流畅的发兵仪式突然被搅乱,武帝不由地龙颜大怒。“怎么回事?!”董偃结结巴巴地说:“皇……皇上,朱买臣他……他……”武帝几乎是盛怒了:“朱买臣怎么了!”“朱买臣他……他带人闯进我的……,不,闯进窦太主的别墅,抢走了主父偃!”武帝气愤地:“什么乱七八糟的,慢慢说!”“皇……皇上,朱买臣他抢走我的奴仆主父偃……”东方朔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董偃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这佞贼,皇上出兵之际,你却以琐小私事,前来搅乱,口出不祥之言,坏我大军士气!皇上,快快斩了这不祥的东西,不然,我大军就会出师……”他没再说下去。就这几句话,已让武帝脸上更为难看了,有点铁青之色。点将台的另一侧,朱买臣正领着主父偃走过来。二人见到被东方朔提着的董偃,先是一惊;然后急忙向皇上跪下。武帝叫道:“朱买臣,你这个时候,搞什么鬼名堂!”朱买臣叫道:“皇上!臣朱买臣,为皇上寻得良臣主父偃,不料他却被董偃这厮,囚禁于家中!”说完,他用手将主父偃的头发往后一拉,让主父偃抬起头来,让武帝能够看清他是谁。武帝吃了一惊。“主父偃?你不是王……?”主父偃何等聪明?他打断皇上的话,连忙说:“陛下!臣王二小,现在叫主父偃。主父偃给皇上请安!”武帝开始时摸不着头脑,这会他有点明白了。原来王臧也被赵绾给找到了,可董偃,干吗要藏起他?武帝很想知道个究竟,可这儿,毕竟不是问事之处。东方朔提住董偃不放,高叫道:“陛下!这主父偃,就是昨天臣给您说过的,可协助卫青将军临阵出谋划策的良臣!”武帝记住了,昨天东方朔是向他说过,他们找到了王臧,可让王臧协助卫青出击匈奴。可是这事,来得过于突然,武帝一时不知怎么说是好。东方朔仍在大叫:“陛下!董偃这个贼人,搅我出兵之阵,乱我大军气数,罪当立斩!况且他有三不赦之大罪在身,臣请皇上斩其首级,以他的血,祭奠汉军大旗,保我大军,旗开得胜!”武帝吃惊地说:“董偃有三不赦的大罪?”“是的,陛下!这董偃,以一商贾之身,淫乱太主,不以为耻,反而出入宫庭,坏我大汉王制,此其不赦之罪一也;他以奴御主,败男女之化,乱婚姻之礼,进而以声色犬马乱吾主之心,毁圣主之名,此其不赦之罪二也;这厮在我大军出征之时,藏匿圣主所需之要人,以区区私事搅乱军心,使我将士出征之际,无所适从,此其大不赦之罪三也。有此三罪,如不诛灭,恐我大军心有不专,此役能否成功,臣不敢设想!”听着东方朔历数这三件罪恶,武帝觉得脸上发烧。这前两项罪恶,与他自己也是有关系的。他在东方朔面前发过誓,要做一代圣君,可前两件事,不是圣君所为,东方朔多次劝谏过。今天,当着出征大军之面,武帝觉得,如不给众人作个表率来,那自己离圣君差得也太远了,将士们也没必要为他出征了。区区董偃,本来就是个玩物,一铢钱都不值的东西,有何不能割舍呢?何况他闯进发兵要地?董偃此时却不知时务,在东方朔手中叫道:“陛下,我与太主的事,是陛下您……”武帝更急了。他再说下去,自己在三军之前,岂不是更为难堪?他愤怒地打断董偃:“胡说!你这丧门星,坏我出兵大事,还胡说八道!把他拉过去,斩了!”“是!”东方朔高叫一声,将董偃提到军旗之下。霍去病走过来帮助他。东方朔示意霍去病拔出自己的剑。霍去病会意,抽出东方朔的剑,“噌”的一挥,剑光闪处,董偃的头已落地。其血直直地溅到军旗之上。众将士欢呼起来“好哇!”武帝皱了皱眉,然后一咬牙,“好!朕斩了这丧门星,以明朕之大志,在于强国,不作他务!主父偃!”主父偃刚才站起来看杀董偃,听到武帝叫他,忙再次跪下:“草民在!”武帝坚定地说:“朕命你为中大夫,协助卫青,参赞军务。若是卫青将军有所闪失,朕要拿你的脑袋,再来祭这军旗!”主父偃再三磕头:“臣定不负陛下恩典,协助卫将军战胜匈奴!”武帝站了起来。“好,朕要亲自击鼓,为众位将军送行!”说完,他拿过鼓槌,猛敲战鼓。马蹄飞扬,战旗猎猎,大军出发。霍去病笑着,以手摸着带血的剑锋。“干爹,没想到,斩个奸贼的头,比杀一只野猪还容易!”东方朔说:“儿子,这回你宝剑饮血,大开吉光,战场之上,定会多有斩获。这剑在我身上,暂时也没用,就借给你啦,你把我东方剑法,在匈奴兵马的脖子上试他一试,可不要给我丢脸哟!”说完,把剑鞘也解给霍去玻霍去病高兴地眉飞色舞。“干爹放心,我一定要让您这把剑,喝得饱饱的!”第二十一章 大将军茫茫沙漠,犹如浩瀚的黄海,沙浪翻滚,烟尘四起。这是丘陵起伏的沙漠,一眼望去,除了半绿半紫的荆棘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荆棘丛中,偶尔发现一点马牛之粪,可现在也没有牛马出现了。风骤起。这风,起于沙丘之阴,可一过沙丘,便与太阳晒得热热的气流搅到一起,形成一个气浪。气浪再大一些,便是一股小旋风。如这小旋风顺着沙丘的沿上走,便会裹挟着更多的冷风和热浪,迅速发展为大的旋流,带起满地的黄沙,直上云霄,形成一股冲天的沙柱,所到之处,荆棘被连根拔起,人马被卷上九霄。汉师二十五万大军便在这种气候中行进着。白天奇热,士兵不断中暑;晚上奇冷,士兵们直打哆嗦。然而,将士们的士气却丝毫未减,一路上,那股冲向军旗的血流刺激着他们的心,他们也在寻找着可以见血的对象。无奈匈奴得知消息,溜得比兔子还快。这样也好,三路大军,三天多的时间,便完成了集散,李广的五万兵马,也与大队伍汇到一 起,大家开始分头行动。公孙贺正面出兵云中,不久便遇到了单于的主力。接到探骑的报告,作为前锋的苏建忙令队伍停下,自己回马向公孙将军报告。公孙贺毕竟是年长老成,他沉着冷静地问苏建:“前面是何人马?”苏建说:“启禀将军,前面人马众多,像是单于主力。”公孙贺想了一下。“好,就此安营扎寨,坚守不出。有违令者,斩。”苏建有点不解:“将军,我们不打?”“打?匈奴以逸待劳,我军长途跋涉,能保证取胜么?先把敌人主力拖住,让卫青将军深入敌后,就是取胜了一半。”“末将明白。”苏建手持信号旗,示意军队安营扎寨。公孙敖的部队也遇到众多敌军。先锋李息与公孙敖在一起。“公孙将军,前面敌军挡道,可能是匈奴左贤王的军队。”公孙敖问:“有多少人马?”李息说:“约有八万余人,比我们多了许多。”“嗯。李将军,你说,打不打?”“以小将之见,我们不妨先退一下,等敌军杀过来,再与他交锋。”公孙敖想到自己是待罪之身,此时不冲上去,立功受赏,还等什么?“不行!我们未战先走,万一敌人追上来,岂不是阵脚大乱?先冲上去,打击匈奴的锐气!”李息只好听令:“好!将士们,冲啊!”公孙敖与李息率兵冲杀,双方血战在一起。毕竟匈奴是以逸待劳,左贤王所率部队虽非精锐之师,但以七、八万久候之众对付五万疲惫军队,当然是绰绰有余。不一会儿,汉军就已疲惫,渐渐不敌左贤王的攻击。李息一边奋力厮杀,一边叫道“公孙将军,你先撤吧,我在这儿顶住!”“不行,我们都要在此顶住,让卫青将军走得远一些才好!”公孙敖坚持再打下去。李息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好,将士们,我们拼啦!”众士兵在尸体堆里挣扎着,大叫:“拼啊!”好不容易,他们才将左贤王的部队击退一点。可他们自己的兵马,损失得太多。此时公孙敖不敢恋战,他怕匈奴再度追来,于是命令将士们后撤。再说李广在雁门驻守多年,对匈奴的情况比较熟悉,他和儿子李敢一道,带兵从雁门向右贤王的部队,发动起快速的攻击。那右贤王一是有些惧怕李广,不敢轻易与他交战,二是想保存实力,不愿作匈奴单于的替死鬼,就在雁门以北百余里的地方布下阵来,以据守为目的。李广纵马深入胡地近百里,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以为右贤王逃避了,胆子就大了起来,命令部队全线出击,务必要多多杀敌,以建功勋。李敢走在父亲后边,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劝说道:“父亲,匈奴右贤王十分谨慎,定有准备。我们孤军深入,如中敌人埋伏,恐怕……”李广打断了儿子的话。“右贤王?他也能打仗?遇上他,我们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李敢不好与父亲再作争辩,只好招呼后边的将士快快跟上。李广仍然向前飞驰,他要奔上前面的山丘,以观敌人的动静。其实,匈奴右贤王就在山丘后面。他已在此埋伏下五万兵马,只等李广进入圈内。果然,李广进入了他的视线。右贤王将手中的白旗一扬,早有许多匈奴兵士拉起了绊马索。李广急忙勒马,为时已晚,他的马已被绳索绊倒,几十个匈奴士兵抢上前来,将他捆祝李敢见状,飞马来救父亲。右贤王将手中的白旗东西飞舞,只见左右两只骑兵分别杀出,将李敢挡在山丘之下。右贤王的军队并不死战,只是将李敢的兵马挡在山丘之下,让他们无法接近突前的部队。可怜的李广,二十余人,全部被俘。李敢奋力厮杀,然而敌军越来越多,无法突破。眼看着李广被匈奴掳走,当儿子的无可奈何。李广被捆绑着,带到右贤王面前。右贤王大笑道:“哈哈!李广将军,都说你是汉家飞将军,没想到,今天一下子撞到了我的网中!”李广愤愤地说:“都是我轻敌,中了你的圈套!”右贤王大笑。“圈套?那你也设个圈套啊?”李广叫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罗嗦!”“哈哈!李将军,你好大的脾气!你以为我这就会杀你?没那么便宜!我已与左贤王打了赌,要捉汉家大将去单于那儿请功呢!没想到,一张网,就捉住了你飞将军!”李广愤怒地向右贤王冲来。众军士一顿枪杆,将他打得昏了过去。右贤王命令:“把他装在网里,弄走!”天色昏黄。李广在两匹马之间的网中,渐渐醒来。其实他并没有受多大的伤,也没有昏过去,他只不过是假装昏死,骗骗敌人而已。他知道,如果他好好地活着,匈奴兵士就会对他严加看管,装死过去,匈奴反而会放松警惕。果然,几个押着他的匈奴骑兵,将装他的网两端拴在两匹马的鞍子上,他们倒在月光下哼着小调,毫不防备地信马由缰而走。李广悄悄地伸出手来,从靴子中取出刀来,将绳子慢慢割断,绳头却紧握在左手中。他腾出右手,将刀尖向右侧的马屁股刺了一下。那马疼痛,向边上一挣,李广的网被拉了起来。李广乘势一跃,“蹭”地飞腾起来,正好落在左边那匹马上。边上的一个匈奴士兵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早被李广一刀刺落马下。李广一刀斩断马身上的网绳,猛勒马头,双腿一夹,那马掉头便跑。匈奴众人大吃一惊,等他们回过头来,李广的马已跑了很远很远。匈奴兵士急忙放箭,箭在李广马后落下。右贤王见状,摇了摇头,叹口气说:“咳!不愧为飞将军!一眨眼的功夫,楞让他给飞了!”沙漠上的烈日,晒到皮肤上,如灸艾扎针一般,让人很不自在。卫青与主父偃和一名叫李沮的将军,以及霍去病等来到一条小河边,河水清清,看得见底。河的对岸,片片绿草,牛羊成群。将士们急着要下河喝水。卫青却不许,他向四处看了一番,发现没有敌军,然后派几个骑兵四处探听情况,这才让将士们下马饮水。不一会儿,探听敌情的斥侯纷纷归来,报告说,往北没有匈奴主力,可他们的身后,敌军已发现他们的行动,好像有人马向回杀来。卫青征询主父偃的意见:“主父大人,你看,怎么对付他们?”“将军,你在路上,不是给小人讲过武刚车阵吗?咱们在这小山头上,摆好武刚车,让匈奴小儿们冲回来试试!”卫青点点头。他指挥部队再向西走,停在一座大沙堆上。“好!就在这儿布阵,把武刚车的锁链上好!”众将士急忙布阵,一会的功夫,他们在沙堆上搞了个里外三层的木桶似的阵来。卫青让李沮将军和霍去病分别带领一万轻骑,向两翼展开,要他们看信号,一旦敌军在这里被钉住,他们就左右夹击,再来个里应外合。布置刚刚停当,南边便狼烟顿起,原来,匈奴单于留兵一半,与公孙贺的大军对峙;自己却带着五万精兵,向后方杀来。卫青见自己的军队武刚车前后布好了三层,该锁的已经插好锁销。里层是弓箭手,二层是些一手持盾,一手执长枪和长柄鬼头刀的人,最外一层人很少,是他驯出的三千死士。卫青镇静一下,将三千死士撤回阵中,自己走到车阵中心,拿起了他的黄黑二旗。匈奴众多铁骑,喊杀而来。他们边纵马,边放箭,箭被盾牌挡祝匈奴铁骑猛冲过来,只见武刚车的前排倏然而开,前边的匈奴骑兵便冲了进去,谁知第二排车却又合拢,刚进入车阵的,早被武刚车绊倒。汉军以长刀砍之,长枪挑之,如砍瓜切菜,穿稻草人。有几匹快马跃进了阵里,却又被第三重车给挡住,早被按捺不住的死士收拾掉。第一批冲来的铁骑纷纷回 逃,第二批又冲上来。如此三番,匈奴的铁骑全在这个来回变化着的武刚车阵前,人仰马翻,命丧黄泉!几个匈奴将领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亲自拍马冲入车阵,远远地,他们看到三排铁车之间,有很大的空隙,可偏偏他们一到,路便被堵死;回马再寻出路,出路也没有了,只有锁紧在一起的铁车!如此几个回合,匈奴精锐部队,损失大半。匈奴单于率队来到阵前。他在马上仔细看了一下,皱起眉头。他知道,这是一颗钉子,如不尽快拔掉,汉军主力发起猛攻后,他们会被前后夹击,情况至危。于是他将长剑一挥,命手下将士猛攻。那神秘的八卦图阵,变幻不定的阴阳卦象,连操纵他的汉军将士都未必懂得,站在远处一个高地上“作壁上观”的监军主父偃,他的学问可不小,对此阵式也是一窍不通。只见三条车龙,来往有序,开合自如,匈奴士兵所到之处,必被铁车阻住,必有汉军将其消灭,真令他叹为观止!而匈奴将士,身在阵中,更不明白哪是出路,哪是归途了!三番五次的进攻,五次三 番的人马都是有来无回!卫青望去,只见武刚车阵前,到处是匈奴的士兵和马匹的尸体,有的地方竟比车阵还高!匈奴单于的眼都红了,亲自督阵,命全体兵马再次猛冲。匈奴铁骑踏着他们留下的人马尸体,部分兵马从他们同伴的死尸堆成的肉墙上通过,攻进阵中,与汉军展开厮杀。此时卫青双旗并举,阵内战鼓齐鸣,三千死士憋足了劲,从阵中杀了出来。而李沮和霍去病的两万人马,也从东西两侧杀向敌军。匈奴单于看到势头不对,急忙命令部队后撤。卫青亲自擂鼓,汉军士气大振,个个奋勇杀敌。敌军四散溃逃。霍去病一马当先,率他的一万骑兵,只顾向残敌冲杀。他见几个匈奴首领向北逃去,便拼命追去。主父偃也从远处跑过来,凑热闹似地大声喊杀了几声。他不是战将,只是跟着李沮屁股后边瞎起哄,但他也觉得特别过瘾。如此叫喊一番,眼见匈奴没了,自己便回到阵中寻找卫青。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提醒卫青:“卫将军,匈奴熟悉地形,我们不可远追啊!”卫青点点头:“鸣金收兵!”小校敲锣,汉军停止追杀。日头西斜。校尉点校兵马,向卫青报告说:“启禀将军,我部人马,伤了三百余人,死者二 十余个。只是霍小将军等人,不知去向!”卫青本来想挥军南下,与公孙贺会合。听说霍去病未回,他只好停了下来,派人继续寻找。天色渐暮,夕阳转红。卫青等人焦急地等待着。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卫青警觉起来。众将士再度上马。只见北方远处,百千只马向此奔来,其后还有一望无际的羊群。羊群之后,霍去病与十多名骑兵,正兴高采烈地归来。霍去病在马上大叫:“舅舅!我们搞来许多良马,还有肥羊!”卫青愤怒地:“还不下马领罪!”霍去病惊奇地:“啊!”卫青怒道:“你不听军令,随意胡来,违我军令,应该斩首!”霍去病急得要哭出来。“舅舅!我们只管追杀匈奴,没听见锣声啊!”主父偃也说情道:“将军,霍小将军才十六岁,只是个孩子啊!”“哼!今后再这样,决不饶你。说,这么多马和羊,是从哪儿得到的?”卫青见到这么多牛羊和马匹,心中的怒气也减了许多。霍去病说:“我们追那四个匈奴将领,追到一个山边,刚杀掉他们,就看到几十个人在放牧。”“那几十个放牧的人呢?”“全被我们杀死了。”卫青吃惊地问:“有妇女和老人吗?”霍去病嗫嚅地说:“好像有几个。”“那你夺得马匹也就行啦,何必杀死老弱妇幼呢?”“孩儿本想放过,不料那些老的和女的也跟我们拼命。”卫青摇摇头:“咳!”主父偃说:“将军,战场之上,都是敌人,岂有不杀之理?我见霍小将军英勇善战,一以当百,如今又缴获如此多的马匹和羊群,应是大功之人呢。我汉家有此大将,何愁江山不固?”卫青叹道:“咳!要知道,杀敌有止,妇幼应留啊!”霍去病受了委屈,竟哭了起来。卫青有点不明白,这孩子,闹倒是常闹,哭,可不是常见的。“你将功补过,不杀你了,还哭个啥?”霍去病继续哭道:“孩儿将干爹的那把宝剑,给弄坏了!”“噢?让我看看?”霍去病举起宝剑,只见那剑,锋刃全无,豁边如齿。众将士大笑。卫青也笑了。匈奴单于兵败于卫青后,迅速纠集人马,与前面的大军汇合。公孙贺看到敌军有所动静,但其阵脚未乱,天色又晚,不敢冒险进攻,仍然与匈奴对峙,等待卫青杀回。匈奴单于看到北边的汉军并未马上杀回,虽松了口气,但他深知在此久留,会受到汉军的几面夹击,于是命令部队,连夜向东北方向撤退。第二天早晨,公孙贺见敌阵空空荡荡。正要挥师北上,却见卫青的人马,赶着浩浩的马、牛、羊群,向南走来。二人见过,各叙情况,又召集公孙敖和李广所部人马,知道匈奴队伍已无下落,只好班师回 朝。渭水河边,武帝送行处。武帝一大早就起驾前来,专门迎接得胜之师。卫青等将领披红挂绿,站于台下;韩嫣仍立其左,只是东方朔,与主父偃站在一起。武帝极为高兴。他举起一大杯酒,高声说道:“我大汉,自高祖开国以来,屡与匈奴交战,唯有此次获胜至大。朕摆酒于此,请得功者畅饮!”卫青不动,众人谁也不愿先动。武帝惊异地问:“卫青,您怎么了,难道这次出征,戒了酒不成?”卫青奏道:“启禀陛下,这次出征,全凭公孙贺将军和李广将军、公孙敖将军等奋勇拒敌。公孙将军和李广将军等不饮,臣怎敢先饮呢?”武帝道:“公孙贺,你说呢?”公孙贺上前跪下。“陛下,臣遇匈奴大军,不敢与敌死战,寸功未有。卫青将军斩敌三万余众,夺得骏马和肥羊万余只,使匈奴望风披靡,功劳之大,居于众将之上。臣请陛下严明赏罚。臣已老矣,请将臣的兵马交卫将军调遣!”卫青却说:“陛下!公孙将军虽未与敌交战,却将匈奴大军牵制于云中,臣才得以大获全胜。请皇上明察,赏赐公孙将军首功!”武帝大笑道:“好啦!难得众爱卿如此谦让。你们的所作所为,朕全部知道。公孙贺!”“臣在!”“你牵制匈奴主力,功劳不校以十万兵马对敌十万兵马,不与其战,朕不怪你。可是,卫青在敌后打了胜仗,迫使敌军撤退之时,你却未能出击,此乃你之过也。将功抵过,朕不再赏你,还当你的大行令吧!”“陛下圣明,臣谢主隆恩!”武帝又叫:“李广将军!”李广低着头,出列应道。“臣在。”武帝说:“你长期在边关驻守,熟悉匈奴情况。朕让你出兵雁门,期望你能立功封侯,了却一生英雄心愿。可你,大意轻敌,丧失将士三千,自己也为匈奴所缚,险遭不测。朕说的这些,对吗?”李广跪下:“陛下圣明,臣轻敌,险遭不测。”“既然知罪,朕就不能姑息。公孙敖!”公孙敖不安地走向前来:“臣在。”“朕让你领兵五万,出代郡。你杀敌多少,自己损失将士多少?”“臣杀敌五千,自己损失七千。”“你还算明白。战场之上,奋勇固然可佳,可为将不能以智取胜,寡不敌众之时还要逞强,李息再三劝阻,你仍一意孤行。以我七千将士之命,换匈奴胡儿五千,值得吗?”“臣知罪。”“传朕旨意,将李广、公孙敖革职,交廷尉按律查办!”卫青上前跪下,叫道:“陛下!李广、公孙敖将军与敌死战,险些丧命,卫青能有所获,与二位将军缠住敌人,大有关系,臣请陛下不要降罪于二人,臣愿无功,也不要二位将军被治罪!”武帝却道:“不要说啦!朕胸中自如明镜。卫青,你以数十人的代价,斩获匈奴三万余人,缴获良多。朕封你为关内侯,任大将军,统领各路兵马!”卫青却不谢恩,“陛下!臣也有罪,不能领陛下所赐!”“你有何罪?”“臣治军不严,臣之外甥霍去病,不听军令,深入敌后,滥杀无辜,使臣不能迅速追赶残敌,贻误了战机。去病之过,实为臣管教不严所致。所幸没有闪失。一旦为匈奴所获,臣于国于家,罪莫大焉!”武帝转过头来,“主父偃,是这样的吗?”众人将目光盯向主父偃。显然,武帝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都是得于他的报告。主父偃走向卫青,与他同跪一处。“陛下,卫将军所言不假。只是霍小将军,深入匈奴腹地,夺得良马万匹,将功补过,宽绰有余。臣请陛下重赏霍小将军。”武帝大喜。“霍去病!”霍去病雄赳赳地出列:“末将在!”“卫青将军言你违背军令,有此事么?”“舅舅所说是实。末将一时性起,就杀到匈奴窝里去了。”“你小小年纪,如此英勇,真是了得!”霍去病嘴一撅:“皇上,只是,末将对不起干爹。”武帝乐了:“怎么啦?”霍去病拿出背后的宝剑:“陛下,你看!末将弄坏了干爹借给我的宝剑,没法还他了。”众人一看,只见那剑锋刃全无,犹如锯齿。武帝和众人哈哈大笑。武帝说:“东方朔啊,东方朔,你这也叫宝剑?”东方朔也吃了一惊:“天哪,我这剑原是削铁如泥的,你小子用它砍了什么东西?”霍去病说:“小的不管他是盔甲,还是人头,统统砍了!”武帝高兴地说:“好!朕从这剑上,便可得知,小将军杀敌无数,英勇可嘉,真是朕的千里驹啊!朕这里有一双雌雄宝剑。这雌的呢,就代我汉家千里驹,还给他干爹;”说着,他把剑扔给东方朔。东方朔忙接过来。“这雄的,就赏给霍去玻朕赐你这一雄剑,只要是在战场上,可以不受任何人节制,什么时候你杀敌杀得没有兴致了,再罢手!”霍去病高兴地:“谢谢陛下,谢谢皇上!”东方朔却不太乐意。“陛下,你让我东方朔拿个母的,多寒碜啊!”众人大笑。武帝说:“难道你要和自己的干儿子,争出个公母来?”众人又笑。“陛下,臣就拿这个母的,受点委屈。可是有人的委屈比我还大呢!”“谁?”武帝问。“李广将军和公孙敖,他们出生入死,不可降罪啊!”卫青和霍去病也跪下求情:“皇上,不可降罪李广将军和公孙敖将军啊!”武帝站了起来,手指李广和公孙敖说。“你们两个,看到卫青没有?为将不能单纯恃勇,要有勇有谋。光拼命不行,还要谨慎用兵。李广将军,朕深知你爱惜士卒,可要更会爱惜自己。你是朕的飞将军,不能轻易地将自己送给匈奴啊!”李广羞愧地说:“臣知罪。”“好!朕就看在卫青和东方爱卿的面上,免了你们二人之罪。朕命卫青为大将军,统领全部兵马。你们,愿意听从卫青将军调遣吗?!”李广、公孙敖感激地说:“臣等谢皇上隆恩,听从卫将军之令!”卫青却不干。“陛下!臣年轻功薄,不能领大将军之职,臣愿与李广将军一道,专守北疆,随时击退匈奴的侵犯,保我大汉永无烦忧!爸诮骸俺荚赣胛澜坏溃N掖蠛河牢薹秤牵“武帝点点头:“那好!这大将军之职,以后再说。卫青,朕封你为关内侯,难道有何不当么?”众将军:“皇上圣明,卫将军当之无愧!”卫青跪下叩首:“臣谢陛下隆恩!”武帝高声说:“传朕旨意,朕令关内侯卫青,迎取朕的姐姐平阳公主为妻。上林苑的公主新府,就是卫将军的府第。朕将亲择吉日,与你二人主婚!”东方朔大叫道:“皇上圣明,臣等向卫将军贺喜!”众人也齐声说:“皇上圣明,臣等向卫将军贺喜!”军士们更是狂呼,山摇地动。卫青不知如何是好,面目通红。东方朔叫来霍去病,要他把那柄已经没有锋刃的剑还他。霍去病说:“干爹,您有皇上赐给的新剑了,这破玩意儿,还不扔掉?”“扔掉?小子哎,看看那剑柄跟前的字,这可是无价之宝呢!”霍去病拔出剑来,仔细一看,“啊?这里还有字?”他口中轻念道:“东方朔不死。”东方朔说:“这可是皇上的御笔,所幸没有被匈奴的血洗掉。这是干爹的护身符,你小子,还要把它扔掉?”霍去病递过剑来,“这还不容易?请皇上在新剑上再写一次,就行了呗。”东方朔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下:“你以为,这几个字,是随便写的?”说完他将剑宝贝似的,抱在怀中。众人大笑,武帝也开怀大笑。平阳公主新宅,到处都是喜字。东方朔给卫青穿上新郎服装。霍去病在一旁傻笑。东方朔边帮卫青整理衣服边说:“兄弟,这两年,空守这座府第,可是给你自己看家呢!”卫青不好意思地说:“兄长美意,小弟领了。只求兄长不要再开小弟的玩笑。”“开你的玩笑?兄长我才没那份闲心呢!只是,我不知道,从今以后,你是皇上的小舅子呢,还是皇上是你的小舅子?”霍去病插话了:“反正,皇上和他两个,都是我的舅舅!”卫青说道:“去你的,这儿没你插嘴的份儿!”霍去病看着东方朔穿得也很漂亮,就说:“干爹,你这么大了,穿这伴郎的衣服,不大像,还不如让我来穿呢!”东方朔乐了。“想当伴郎,穿新衣?你小子,愈来愈不知高低了。这新郎可是你舅舅!等着吧,等我儿子娶媳妇,你再当伴郎不迟!”霍去病伸了伸舌头。外面高叫:“皇上驾到!”武帝笑着,与韩嫣进来,后面是一大队人马,抬着平阳公主的轿子和许多嫁妆。锣鼓喧天,卫府一派热闹。第二十二章 新纪元钟粹宫内。卫子夫挺着硕大的肚子,躺在床上直叫唤。两名太医守在跟前,神色疑惑。武帝急得来回不安的走着。皇太后走了过来,她衰老了许多,精神和气色都已大不如从前。“母亲。”武帝忙上前迎接。太后问:“彻儿,子夫怎么了?”“都快一年了,还没有生,从昨晚起,就觉得胸口疼痛。”“过月没生,不是坏事。娘当年怀你时,整整十四个月才生呢!愈晚,愈说明是个造化大的太子!只是这胸疼,恐怕与腹中的胎儿无关呢。”她边说,边和武帝一道进了里屋。武帝问两名太医,“你们两个说,她突然胸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太医说:“陛下!卫夫人胎位正常,但不像要临产。”“我问你们,她胸口痛,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太医忙说:“陛下!小臣查不出原因。只恐这么疼下去,会危及腹中的胎儿!”“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先说话的太医向前一步:“陛下!容小臣斗胆说一句,夫人这病,可能不是我们两个能治的。”“怎么讲?”“臣听前辈说过,有种巫蛊之术,专门含沙射影,伤人身心,害人性命。”皇太后听了此言,“氨地一叫,好像要晕过去。武帝急忙扶她:“母亲,母亲!你怎么啦?”皇太后被扶着走到外间,没等坐下来,就拉住武帝的手,颤抖着说:“作孽呀,作孽!”“母亲,怎么回事?孩儿不明白。”武帝急切地问。太后停了一下,慢慢地说:“孩儿,母亲当年怀你时,也曾得过此病,差一点我们母子都没命了。”“是怎么回事?后来怎么好的?”“当年也是没法医治。幸亏所忠,他暗中查访到,原来栗姬那个贱人,请来巫蛊,在她的宫中施展妖法,加害我们!你父皇下令严格盘查,那栗姬害怕了,将巫蛊送走,母亲和你才转危为安。”武帝大惊:“啊?如今还有人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太后摇了摇头,叹口气。“为娘的心中已知一、二。儿啊,为我汉家的血脉,你就查吧,一 查到底,不论是谁,决不轻饶!”长门宫中,阿娇正看着一个叫楚服的女巫施展法术。那女巫扮相怪诞,如鬼似妖。“楚服,你这一招,果然灵验么?”阿娇问。“皇后娘娘放心,楚服决不会让您那一百两黄金白白花掉的。”阿娇“哼”的一声,接着说:“要是你能让那贱人死掉,本娘娘再赏你一千两黄金!”“谢娘娘!不出三天,我就让那卫子夫玩完!”说完,她又在真人般大小的卫子夫木偶像的胸部扎上三根银针。然后跳起大神。突然,又一个大神出现了,从窗口扑进,直舞进来,手持利剑,直逼楚服。楚服大惊,与那大神周旋起来。阿娇大惊,上来帮助楚服,三人展开一场滑稽可笑的三岔舞。那大神剑法怪异,三下五下,便将楚服击倒。阿娇大怒:“你是何人,敢来坏我的大事?”那大神揭下面具,原来是东方朔。“启禀皇后,臣东方朔奉圣上旨意,来见皇后娘娘。”阿娇叫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武帝破门而入:“你才好大的胆子!”阿娇惊呆了:“啊?陛下?”武帝凛然地说:“阿娇,你居然施出这种下作的手段。”他夺过东方朔手中的剑。对着阿娇,“说,你要做什么?”阿娇望了望武帝,然后对着卫子夫的偶像,拼命撞去。那偶像被撞得粉碎,阿娇头破血流。武帝怒不可遏:“韩嫣呢!”韩嫣簌簌发抖:“臣,臣在。”“传朕旨意,陈阿娇失德失行,不能再母仪天下,废其皇后之号!从今天起,长门宫所有物品,全部迁出,长门宫改作冷宫,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韩嫣抖得更厉害。“臣,臣,遵旨。”窦太主府内,一片萧条。窦太主昏昏其目,行将死去。皇太后带几个宫女进来。窦太主迷迷糊糊地叫道:“董郎,主人翁,是你来了吗?”皇太后摇了摇头。“姐姐,是我,我是太后啊!”窦太主睁开眼睛。“嗯?太后?对了,你叫王志。你说,我的董郎呢?”皇太后伤心地说:“姐姐,人死了不能复生,你还是好好地保养吧!”窦太主失去了控制。“不!我要董郎,你还我的董郎!别以为你是太后,不还我董郎,我就揭你的老底!我知道,你这太后是怎么来的!”“姐姐,王志不忘姐姐的大恩大德。”“哼!你是太后了,可我连董郎都没了;你儿子,当了皇帝,我女儿却被打入了冷宫。王美人,你对得起我吗?”皇太后闭上眼睛。“姐姐,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妹妹遵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