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突然地问道:“总统怎么看灼然退下来这件事情?” 雨辰微笑不变:“你怎么看?” 李睿冷冷地道:“国防军的叛徒!” 雨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非常的复杂:“人各有志啊……我早就说过,这条道路上面,有人掉队,我是不会等待他的……但是中间有人走了另外一条路呢?灼然是国防军的老人啊……我想再和他谈一次,谈一次。从秣陵关走到今天,大概我和灼然,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天吧?”他的语气萧索,但是却没有指责李睿的叛徒的定义。在这一刻,李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 这次显得有些古怪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两人似乎谈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谈,只是泛泛地寒暄了一下。李睿起立告辞,雨辰也破例的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等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的时候,雨辰拿起铅笔想批阅什么报告。但是几次都难以将精神集中在文件上面,最后用力地将手中铅笔拍断,靠在了椅背上面。 “光复那一年啊……时间过得真快,我到底做得是对,还是错?跟不上时代前进步伐的,是别人还是我?” …… 9月2日当天夜晚,何燧应雨辰召唤来到总统府和他谈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两人客客气气地告别了。当天夜里,雨辰就告诉即将和他一起上火车明天去上海的吴采,灼然真的要走了。至于他们还谈了什么,又是历史上一个无解的问题,被后世无数的历史学家所猜测,所揣摩。时代走到这一刻,似乎就出现了成干上百的歧路,为人们的幻想提供了无数的空间。在雨辰即将离开南京前往上海的九月二日的这天夜里,显得是那样的安静,谁也没有想到,共和国就这样突然地即将走到转折的关头。 让我们把眼光再转到当天离开总统府的李睿,当他的车子离开总统府回到自己的官邸的时候。惠英慈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了。一见面惠英慈就以一种可以说是急切的态度对李睿发问:“总统怎么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李睿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总统还没有发现你背叛他。至于我李纵云,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早就已经名声在外了。这件事情我更加坚定了决心,在所必行!你惠上校的未来,我李纵云豁出身家性命也为你保证!只是我在这里告诉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总统,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化解这个危局!你要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我李纵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接着他就一摆手:“命令中央警卫师的各个行动军官,晚上到我这里来开会!” 惠英慈神色有些苍白,最后勉强道:“这样是不是动静太大?还是只安排骨干过来吧……以前都已经商议过无数次,这次只是最后交待而已……” “总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第四卷 新世界 198章 每个人 公元一千九百一十六年九月三日,喧闹的首都所有涌动地暗流似乎都突然停歇了下来,静静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在前一天的夜里,总统府的灯火彻夜都没有熄灭。共和国的核心,一夜无眠。 时间渐渐地到了天明。何燧已经搬出了宿舍,住在了自己租住的屋子里面。他还是习愤性地早起跑步,微明的天色当中,跑了几圈的他停下了脚步,向总统府方向望去。高耸如云地无名英雄纪念碑威严地耸立在才透亮的天际,显得轮廓模糊,但是又坚硬如铁。何燧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低声地叹了一口气。 总统从上海回来之后,他就要正式地办理退伍手续了。这样的抉择虽然艰难,但是也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回到国内之后,和雨辰的几次倾谈,让他真正明白了。他的理想主义,在雨辰一手打造的体制内部,将不会有任何的空间。从上海一路走到这里,他的理想,从来都是义无反顾。今天还有着太多的事情呢,和宋教仁总理倾谈,交换他关于加入国民党的意见,他还要见自己所在的湖南选区的民意代表,准备参加议会的中期选和……还有那么多人要见,那么多的书信要回。和单纯的军人比起来,政治家真是一个不轻松的工作呢。 雨辰这个时候想的是什么?突然之间,何燧的脑海里电闪一般地掠过了这个念头。但是很快他摇摇头,转身继续开始他的晨跑。 凌伤雪则是也在天一亮就走出了学校的宿舍,在学校旁边不远的市场周围。四下乡村进城的菜农们已经将市场挤得满满的。新鲜的猪肉也从屠宰场一马丰一马车地拖过来。这里单纯浮动的就是民国初年最市民化。最生活化的气息。老虎灶的热气白茫茫的,在人群的头顶盘旋袅娜,小吃摊也在忙着做锅贴包包子,豆浆油条都是才出锅的,伙计们站在门口大声地吆喝。她哼着小曲子,仔细地挑选着市场上面的新鲜蔬菜和猪肉。现在何燧终于不用整天在部队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女朋友身份上门给他做午饭,做晚饭,然后晚上何燧再将她送回宿舍。幸福的生活似乎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降临,让她两年的相思突然就成真。她也曾经担心过雨辰总统会不会对何燧现在的举动有所不利。虽然只是学生身份,现在国家弥漫的也是一种对雨辰无条件崇拜的气氛。但是大家私下还是会议论,总统的手腕可厉害得很呢! 对于女孩子的疑问,何燧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安慰她说没有事情的。他和总统只是理念不合,总统不是那么不光明磊落的人,再说了,他这样的人,还怕什么呢?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还有她陪伴在身边,就内心非常平安了。 女孩子偷偷的幸福甜蜜地笑了出来。他们甚至还在饭桌上讨论过结婚的事情呢!结果两人都有点害羞,赶紧转移了话题。何燧那样铁一样坚硬的男人,脸红起来居然那么可爱!自己可要努力学习再学习,一定要在今后的日子帮得上他!何燧这样的男子汉,就应该配最好的女孩子。卖菜的乡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得和七仙女一样的女孩子甜蜜地笑。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跟着觉得开心了起来。他抓起一大把蔬菜,大声地道:“小姐,半价了!” …… 在政府办公大楼,宋教仁的汽车是最早驶进院子的,看门的警察立正行礼(总理先生坚决不要国防军或者内卫宪兵在政府大楼门口站岗)。汽车在大楼前面停下,总理脚步轻快地跳下了汽车,秘书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警察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今天总理的心情很好么?” 宋教仁的确心情不错。最近内阁和议会权力大张,在各个方面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反对者当然有,不过宋教仁早习惯了。他们的内阁不是一路都这么走过来的么?对这么一个弱势内阁,骂声可就从来没有断过!不过现在他们有国际的支持,议员们也非常团结,甚至包括联邦党的部分议员!国内在屡次战争以后,已经对战事有些疲倦。他们早点结束大规模战争,恢复和平,裁减部分国防军加大国内建设的投入,还是得到了相当大部分人的支持!现在和雨辰这个强势总统,也是有攻有守。更可喜的是,何燧何灼然也转到了他们的阵营!他们一直以来感到有缺憾的是,国民党缺少一个光复的大英雄,在国民当中有着崇高声望的人加入他们的阵营,抵消雨辰完美的英雄形象。但是何燧的到来让他喜出望外。光复英雄,国防军的元老,欧战的偶像,外国人也侧目的中国重要人物,这是多么巨大的政治资本?特别是他要加入国民党,帮助他们内阁和议会限制国防军的现在的势头——也等于就是限制总统的权力!没想到何灼然一直是这样的一个心思,正常的政党政治,虽然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但是也看到光亮了么! 走上台阶正要进门的时候,秘书突然提醒总理:“总理先生,总统十点半上火车,您要不要去送他?”宋教仁一怔,这几天心情太好,连雨辰今天要去上海都差点忘记了。他笑道:“当然去,总统这次去是给咱们争取权益去的。怎么能不去送他呢?”他吩咐秘书:“十点以后如果安排了会面或者其他什么事情,一概推掉,总统一定要去送地!”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在宋教仁的脑海当中掠过了一个念头。按照雨辰一贯不肯放弃权力的性格。这段时间他沉默得奇怪呀?在这么一个紧要的关头,他大可以派人去主持上海会谈,自己为什么偏偏要亲自出发? 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对于雨辰采取什么体制外的手段来针对他们,宋教仁的顾虑一向不是很深。按照雨辰的历史,对内阁议会表面还是相当尊重的,而且中日战争一直是在他的推动下进行的,最后画一个完美地句号,加强他的英雄形象,不也是很正常的考虑么?对自己莫名的担忧,宋教仁淡淡地笑了一下,走进了大楼里面。又是繁忙充实而有意义的一天啊!在玻璃门的反光中,宋教仁甚至觉得自己额角都是发亮的。 …… 吴采在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他那个乡下太太在楼下厨房为他准备着早餐。写字台上的照片,他、何燧、陈山河、吕逢樵,王廉穿着崭新的苏沪革命军的军服,戴着新鲜出炉的臂章,笔直地站在上海制造居都督府的门口。何燧一脸地严肃,就像他现在一样,眉头紧锁着,似乎象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吕逢樵的黑脸的严肃也不下于他。陈山河笑得张扬,王廉搂着他的肩膀,自己只是矜持地笑着。照片还有张雄夫的半个身影,他只迈了一条腿进来。现在这些人在做什么? 王廉死了,没有任何疑问,当初他被枪毙,自己也全力支持雨辰拍板。 陈山河起起落落,雨辰对他还是关心爱重。因为他没心机,忠心,但是家庭似乎也不开心,总有些纠纷矛盾。姐姐还守在武汉,不肯走,跟妹妹几乎都翻脸了。陈山河宁愿在外面跑来跑去打仗,也怕回那个家。他现在在欧洲,指挥着几十万人的大兵团。在他一贯的笑脸背后,是不是也是有一丝辛酸? 吕逢樵仍然做他的标准军人,埋头在部队工作,安静地成了家,也安静地当他的带兵官。国防军内部的暗流汹涌,他从来不参与。竟然有了一些明哲保身的味道。这个黑脸,谁也没想到他的心机竟然是如此的平稳,对世事看得是这样的通透! 张雄夫?这个家伙已经是集团军司令,但是听说和李睿贴得很紧。这个人当初哪里风头劲就朝哪里靠,已经是看得很分明的事情了。他也只是想荣华富贵而已,走到现在,已经很难说是同路人了。 自己呢?摸着鬓边已经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白发,还有越来越深的皱纹。不过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自己已经快成一个半老头子啦!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坐在国防军首席幕僚长的位置上,只是勤勤恳恳当一个大管家,苦心孤诣地维持这个团体的稳定。一些该说的话,自己没有说。一些该做的事情,自己没有做。锐气似乎就在光阴当中消磨殆尽。看看何燧……他仍然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走下去。不管别人的看法,不管别人的观感。最后,他只是追求自己内心的平安。比起他来,自己这些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他呆呆地看着这张照片,在他们这些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存在,带着他们一路走到现在。这个影子,就是雨辰………坚定的,冷酷的,无情的而又有些理想主义的雨辰。一路走到现在,他似乎也离在上海起兵时那个有时爱做做秀,有时会激动,有时又认真的年轻统帅越来越远了。 他的私生活依然简单,他仍然在为这个国家奉献着一切。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对你笑,对你怒,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沉沉的观察着每个人,淡淡地拨弄着每个人的人生。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样的!华盛顿还是拿破仑,这不是雨辰自己的疑问,也是他每个麾下的疑问!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功已成,名已久,大家却退步无路,只有在这个尘世当中努力挣扎。就是这样,当初的笑容,只是一张泛黄的相片儿而已。吴采坐在床头,似乎想将相片装进自己的公文包,最后还是翻倒了相框。让他们的笑容,都藏了起来。 首都内卫的事情,现在自己已经过问不了啦,都是总统在直接抓着惠英慈。但是总统既然敢放心离开,这些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别想了,准备走吧,总统还等着自己去汇合呢。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也不必多想了吧…… 妻子的湖南乡音在楼下响起:“早餐好了,下来吃饭咯!” …… 李睿静静地坐在中央警卫师的直属工兵营地郊外营房里面。中央警卫师三个步兵团多半都在城内,直属工兵营却在江边靠近光复码头一带。他们还有部分工作是配合专家勘测首都长江大桥的选址工作。在这里,不仅安全,而且可以和在江北浦口驻扎的部分南下北方战区的部队取得方便的联系。在这么重要的一天,天色还没有完全变亮。李睿就守在了这里,惠英慈将他送到之后,就去车站布置总统去上海的警戒工作了。 工兵营全部都是激进军官组成的,从营长到排长,无一例外。士兵们也都是学兵出身,也完全知道他们的长官要做什么。他们都是全力的配合。在惠英慈的安排下,中央警卫师的,江北各师的同志都纷纷在这里集中。有的人已经换了便衣,看着这些同志一个个地走进营部的食堂大屋。李睿的神色一直冷冷的没有变化,看着他们一个个到来,一个个向自己敬礼,他的眼神却显得遥远得很。 他在想雨辰,想着雨辰昨天和他的交谈,还有他在雨辰麾下一路受到重用的历程,想着他二十九岁的人生,想着他的理想,想着他的奋斗。有时他还会想起何燧,想起他们在安蒙军,在东北,在欧洲配合作战的经历。想起那么多牺牲的人,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么多可以称得上伟大的战役。这个共和国,都是国防军的鲜血铸造的啊!而就在今天,他们就要继续确保这个共和国在正确的道路上坚持走下去!无论成败,他李睿都无负平生!身外不远就是长江滔滔。而他的心事,却比汹涌的江水还要澎湃激荡。 人慢慢地聚集齐了,大家的眼光都投向了李睿。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却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他们今天要做什么样的大事。等待他们的就是名垂青史!生或死,在理想面前,又能算是什么东西? 李睿终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总统是支持我们的!” 语惊四座,他凛然地看着满屋子的军官,不管他们是不是穿着军服:“我们今天,就要缔造历史。总统打造出了国防军,而国防军,就将在今天,回报总统为我们付出的心血!不成功,就成仁!国家民族的未来,就在我们的手中!” …… 惠英慈神色不宁地坐在汽车当中。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很稳定,很干燥,一点也不像他内心一样那样紧张。他的心脏在剧烈地颤抖着,头脑一阵阵地发晕。但是看他的外表,还是冷静,职业,连随时都可以挂出的微笑,都是和以前一样的标准。 自己真的可以撬动历史么?自己有没有太自不量力了?自己曾经的恐惧,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只是在欺骗自己?自己所作的一切,特别是现在,似乎就是单纯的为了反抗推翻雨辰而做。自己的内心深处,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自己可以取而代之的想法么?英雄主义的情节,每个人都有。也许在自己冷静的外表下面,燃烧得比任何人都要剧烈!拿破仑在巴黎街头开放大炮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军官,会变成令整个欧洲颤栗的皇帝?你不想做拿破仑,那就我来做吧!如果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死而已! 与其让野心不能得到充分的燃烧,在一次也许来自最高层的阴谋当中默默地被灭口。不如就让自己燃烧得更剧烈一些吧!历史不是被阴谋推动——这是雨辰的话。但是历史可以为阴谋而改变!只要你充分的了解历史的大势所趋! 惠英慈强迫自己忽略了后面的条件,只注意了前面那句话。就在今天,让一切都揭晓吧!也许在下面,就是我的时代!不管机会有多渺茫,但是自己也没有辜负自己!享受了权力的美妙,还有那种掌握人群,国家,命运的感觉,就没有任何人能让自己放弃这一切,雨辰也不行!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地笑了。有些偏执,但是绝对真诚。 …… 白斯文守在苏州留园,十几部专用的秘密电话此起彼伏地响着,他急得是满头冒汗。冯玉祥在他身边缓慢地踱着步子,也是一支香烟接着一支香烟。地上已经是一地的烟头。这个不抽烟,不喝酒,自律甚严的北方汉子,这个时候已经抽得咽喉发干,舌头发苦也停不下来。派出去的搜索部队一份份的报告传过来。他们的搜索范围没有发现针对总统专列的埋伏!白斯文却相信,这个危险一定存在!总统的安全不能出半点问题,他的命运就牵系在这次办事是不是得力!失去了地位一次,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总统威严的眼睛,似乎总在他的背后盯着他!想着雨辰这次的安排,白斯文就觉得自己脊背发寒! 电话突然又响了,白斯文几乎是飞也似地扑到那部电话前面。来电是通过几个临时军线中转站转过来的,声音有些模糊,杂音也很大。 但是报告却是毫不含糊地:“报告白局长,在戴山附近,发现了可疑的活动痕迹。我们正在加紧搜索,在搜拢部队,请求给予我们随时发起攻击的权力!” 冯玉祥迅速地在军用地图上面查找,马上接口道:“是在苏州以北十七华里,铁道边上,两个镇子之间……就是这里!” 白斯文几乎是对着电话吼了起来:“不要错过一切线索,找到他们,干掉他们。随便你们用什么手段,天打塌下来我顶着!”下达完命令,他才瘫到椅子上。觉得所有精力都透支了一样。冯玉祥甩掉了烟蒂,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要人命的活计啊!”白斯文看着冯玉祥:“焕章,还是去打仗轻松啊……我估计这辈子,活不到五十岁啊!” 冯玉祥趴在地图上面,淡淡地道:“总统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总统总是需要一些狗去咬人的……你我都是。” …… 雨辰走出了总统府,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吴采和惠英慈都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许久,看着他带着赖文臻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啪地立正行礼。雨辰淡淡微笑着还礼如仪,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的神色镇定,除了微微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精神还很好。 惠英慈凑了上来低声报告:“总统,火车站的安全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总理和议院外交委员会的会到火车站送行。首都的内卫工作都按照您的指示全面安排完毕。如果出了什么漏子,属下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雨辰一笑,看着赖文臻打开了汽车门。吴采也钻进了后面的一辆汽车。他笑道:“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么?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飒爽,好好做,你前途是很大的……我们总有一天,是会退出历史舞台的呀……首都交给你了,多看着纵云一点,回来再说吧。” 他拍了拍惠英慈的肩膀,又淡淡一笑:“应该换肩章了吧?换成一颗星,你觉得怎么样?”看着惠英慈一呆,雨辰笑着摇摇头,低头钻进了汽车。看着两辆汽车发动,惠英慈觉得自己背心凉凉的。来不及多想,赶紧低头上了自己的汽车跟上。 无论如何,发动都在即了!第四卷 新世界 199章 帷幕拉开 武装到了牙齿的总统府卫队在正午的烈日下紧急出动。大批大批的法国造军用卡车一大早就从上海苏州一带开出,沿着公路将他们这些到处分散搜索的总统卫队集中起来。在1916年的现在,总统卫队作为雨辰直属的警卫部队并且承担总统府上海行营,徐州行营,南京总统府警卫的一支国防军当中的特殊部队,已经发展到了拥有九个中队的规模。每个中队都有二百多人,班有麦得森轻机关枪,步兵全部装备的德国造九八式骑枪,支援火力有着大量充足的六十毫米和八十二毫米迫击炮。总统府卫队直属的汽车大队给这支部队所有人都安上了四个轮子,可以飞快的机动。这支部队原来在内战期间是作为雨辰的一支机动特种打击力量存在。但是内战结束之后,大量有经验的军官军士们都分散到了国防军其他单位作为骨干。而兵员补充多是有荣军来进行——也就是让在战场上建立过功勋,至少负过一次伤的国防军官兵加入这支部队,作为一种高等荣誉的象征。 对于这支军中之军的存在,对于雨辰还维持着一支二千人的私人警卫力量的庞大规模,政府议会都有些微词,认为国家已经统一了,还用国家公费养这么庞大一支部队为一个人服务。不仅浪费没必要,而且国际上面观感也不好,总统留着这么一支私人武装是防范谁?有必要裁撤到一个象征性的地步。雨辰倒也认为满对,准备把卫队裁撤到只剩下一个中队。但是一时也没有这个功夫。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保持着二千人规模的总统卫队就成为了一支完全可以依靠的力量! 部队在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小镇旁边哗啦啦的大队大队的下车。这个小镇早就被总统卫队先期到达部队控制起来了,过往行人,小镇居民,完全许进不许出!沪宁线上火车,从南京开过来的停在无锡,在上海的不许发出。本来在上海国防军就有着相当强大的内卫力量,现在这支内卫力量更是沿着沪宁线全线撒开,控制了所有的通讯线路。通往南京的有线电话中转站也有各级军官进驻,沪宁线上各电报房全部有军人进驻,所有要发出的电报,全部要经过军人代表的审查!而上海的电报房和电话难以完全控制,按照雨辰的指示,先在上海方面保持镇静,沪宁线上的举动对上海全面保持封锁。而到了晚上再控制所有可以控制的上海通讯设施! 小镇的居民就远远地看着军装胳膊上袖有金线的总统府卫队官兵们纷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这些年轻军官士兵们穿着新式小翻领的军装,戴着大檐帽和钢盔,在夏季正午的烈日下每个人面庞上都挂满了汗珠。在镇外的集结点上,早就准备了大量的机步枪弹药和各种物资,对这些匆匆赶来的卫队官兵们进行补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已经空无一人地公路上面疾疾地开来了一辆小汽车,后面跟着一辆潘哈德军用卡车,卡车上面架着一挺机关枪。车上慢慢的都是戴着白色阿德里安钢盔的宪兵。每个人的袖标上都有上海两个汉字看来是国防军宪兵司令部直属上海宪兵团的官兵了。 随着一声声地口令,几个中队的卫队官兵立即动作迅速的开始集合,在镇外地空地上排成了一个个方阵。汽车在方阵前面一下停住。 车门打开就钻出来了一个高大的少将军官。卫队当中一些老人立即就认了出来,这是他们总统卫队的第一任老长官,冯玉祥少将! 看着官兵们一张张挂满了汗珠的脸,匆匆从上海赶来地冯玉祥纵然心里满是狂风巨浪,也不得不沉住了气。时代突然就将他扔到了这个风口浪尖的地步!本来以为自己从总统府卫队外放,就该平稳地在国防军当中按部就班地升上去,按照自己保卫雨辰几年的功劳情分。就算赶不上那些老人,前程也是可以保证的。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么大一个变故,总统又重新启用他带着卫队来应对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局面!除了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这个天下,这个国家,谁能玩得过雨辰总统?看着那些家伙在南京自以为是地上窜下跳,却不知道覆灭就是一转眼的事情!自己在这次出了力,国防军必然又面临着大洗牌,自己以后的前程还不是如花似锦么?至于总统这次以后是做华盛顿还是拿破仑……当然是做拿破仑了!中国这么一个国家,还有上亿的文盲,还有那么多的列强。没有一个强人凝聚民心士气,没有一个领袖来给哪些没有智识的群氓拿主意,那还了得? 他站在队列前面,声如洪钟的开始训话:“卫队官兵们,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吼声顿时如雷一般地整齐响起:“以我们的鲜血和生命保卫总统!保卫共和国地领袖!” 冯玉祥重重点头:“很好!现在在戴山一带,我们已经包围住了一股敌人,他们有百余人,装备精良,有机关枪和平射炮,正在据险抵抗。他们就是准备袭击铁路,妄图伤害要从这里通过的我们的总统!这是一次国内国外敌视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敌人联合起来的一次卑劣万分的行动。他们想消灭我们这个民族前进的希望!我命令卫队官兵们,迅速前进,果断攻击,将这些敌人干净彻底的全部消灭,尽量捉到足够的俘虏……哪怕你们要为这个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让一个敌人漏网,就是对国家,对总统最大的犯罪!我就这个要求,马上出动,下午三时之前必须结束战斗。我就在这里坐镇指挥,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带队军官大吼一声:“保证完成任务!”所有官兵啪的一个整齐地行礼。在军官口令下,跃跃欲试的数百官兵立即成两路纵队,向不远处的戴山方向急行军前进。在他们才出发的时候,枪炮手榴弹的轰呜声在戴山远处就突然地响了起来。被响声微微惊了一下的冯玉祥瞳孔突然一下收缩,向远方望去。最后演出的帷幕拉开了么?以枪炮的声音?总统他现在,又在安排些什么? …… 惠英慈这个时候却没有半点指挥若定的神态。作为一个策划了这么大阴谋的情报军官,作为在幕后有着自己绝大主意和打算的军官。他很想在最后的关头表现出指挥若定气定神闲的大将风范,就像雨辰一贯表现的那样。 但是,他发现自己,不是雨辰。 在这个关头,他的心脏紧张得就要爆开!现在他随时要和李睿那里保持联系,询问他们的进展,兵变部队是不是已经全部秘密到位。首都内卫系统的电话也不断地传过来,请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虽然自己现在有着雨辰赋予的绝对的权力控制首都内卫系统,他们的所有工作都必须向自己请示,虽然这些内卫系统当中对激进军官们的行动的同情者大有所在。在自己刻意地放松下,不少人对激进军官们的举动睁眼闭眼,但是还是有不少警觉而且太忠于职守的麾下官兵不断地向他汇报发现的蛛丝马迹!这个时候他就只能用一句总统已经有了安排搪塞过去,再把那个太尽责的家伙调离要害的警戒位置。他知道底下一定有人怀疑他。反正他也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一天里,他们汇报不到雨辰那里去! 他还不断地通过沪宁线宪兵情报系统的专线询问总统专车到了哪里。前期进驻上海的总统府卫队有没有什么举动,不时地询问沪宁线国防军特别行动组有没有通过铁路军线有绝密电话过来。汇报还是让他很安心的,沪宁线一路平静,总统专车在中午的时候已经快到无锡了。沪宁线国防军特别行动组在无锡的专员,通过军线报告一切正常,总统专车的安全保卫行动正在进行当中……事情的关键就在那里,但是自己偏偏就不能亲身在那里指挥!日本人对雨辰的仇恨他是相信的,但是事先布置的二千磅的黄色炸药,还有四门埋伏在铁路转弯处的平射炮。加上上百条自来德手枪,马枪,手榴弹,能不能彻底的完成任务?他们能干掉张作霖,但愿这次也不要失手! 这种不确定,让他在这个酷热的天气里加倍的汗出如浆。雨辰在无锡要停顿一个时间,在那里接见一些国际上面的斡旋人士和先期已经在上海的外交谈判人员。这也是他的风格,在抵达正式的会场之前,先吹风造势。晚饭后出发,大概晚上九时二十一分的时候经过伏击点。而发动的时间就定在了九时三十分!李睿他们本来计划午夜兵变,但是他据理力争。首都要控制的单位多,地域分散,下半夜这点时间不够。而内卫部队是九时换班,他可以将可靠力量和激进派同情官兵全部安排在九时接替首都内卫执勤力量。这样配合是最好的,而李睿他们太需要他的配合,也最终同意了他的意见。成王败寇就看这个时间了! 杨度那里已经早就安排了,这个陆军监狱的阶下囚已经大摇大摆地坐进了情报总局的绝密电报室,开始准备到时和西北北方还有南方的一些地方议会开始电报联系。一切都是打着雨辰安排的幌子,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繁重而大量的幕后安排工作让他心力交瘁,不抽烟、不喝酒、不喝咖啡的他现在就红着眼睛伏在办公桌前一个个的电话接过来打过去。烟头已经积满了烟灰缸,咖啡已经喝了一壶又一壶,实在内心憋得要爆炸了地的时候就突然站起来猛地推开窗户!打开威士忌酒瓶倒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他的神经是在绷得就要断了! 苍天在上,不要让我失败,就算失败,也要轰轰烈烈! …… 李睿却没有惠英慈这么紧张激烈甚至有些颠狂的情绪。和雨辰临行前的一席谈话。让他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总统是支持他们的!就算不支持他们这么激烈的举动,他们也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唯一可以挽救这个国家,让这个国家继续高速前进的事情! 他全身心地扑在部队里,在白天的时间就乘坐着一辆普通的汽车,外面挂着惠英慈给的最高级别的通行证,拉上了车子窗帘。到计划发起兵变的一个又一个的部队单位去掌握情况。士兵军官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中央警卫师,即将改编成为步兵六十一师的这支民族武力,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军人最高的纪律性。部队从上到下,士兵们在安静的休息,分发的子弹早就全部到位。而军官们则集中在一起,一遍又一遍的根据着他们的目标讨论着行动步骤,怎么样才能最好的完成任务。每个青年军官眼中闪烁的都是激动的光芒。国防军等候了那么久,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了! 当汽车经过国会大厦,经过国民政府大楼,经过光复英雄纪念碑,经过一个个在他们地图上已经标注要被控制的地方,李睿总是从汽车窗帘的缝隙当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军人们默默奉献,牺牲流血所换来的啊!为什么人们就不理解,一个积弱已久的老大帝国,必须经过一场铁与血地彻底荡涤才能真正从历史的废墟当中崛起呢?光复以来的历史已经证明。当这个国家在一个强人的领导下,将意志凝聚在一起。用坚决的牺牲在一片刀山剑林当中奋力开路前行,以最大的牺牲才换来了眼前的一切!这些穿着西装的政客,这些光复以前的长衫精英,甚至还有一些旧脑筋的军官,曾经的英雄们,怎么就认识不到这个简单的真理,非要做那么多自毁墙角,让那些列强们觉得开心无比的事情?最后不得不让他们用剌刀来对待他们的同胞?如果有选择的话,我真的不愿意让国防军来进行这一切的事情。我们这支军队的天然使命,就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在对外战场上牺牲啊! 但是,这却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且,我没有错。历史可以证明这一切。 李睿沉沉地闭上眼睛,让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洒在他的脸上。二十九岁的年轻英武的中将,有着一张苍白而很贵族化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鹰隼一样的眸子,还有高挺的身材,放在哪里都是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但是他心中所有的,就只是一把锋利的剑,或者不如说,他就是一把锋利的剑。 ……这是一个有着强烈自我神圣化倾向的军人,他的精神世界是瓦格纳式的,行为是清教徒式的。他甚至不像中国数千年传统所能产生出来的任何人。冷漠、孤僻、理想化、强烈地自我牺牲意识还有潜意识的道义优越感,还有为了达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对其他人牺牲的漠视,就构成了这个李睿将军。当后来的无数女孩子只会对着历史书中他的插图惊呼好帅的时候。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他呢?李睿将军,其实是一个很悲剧性的人物,和何燧将军一样。 ——凌伤雪《东洋世界军事史,人物篇,李睿章》 …… 爆炸声如惊雷一般地响起,机枪发射的声音格格格格地在江南又一次地响起。苏南自从苏州那次程家兄弟引发的战事之后,在这附近就再没发生过战斗的场面了。低低的戴山,两个小山包控制戴山山脚的一个祠堂。激烈的战斗就在这个入口爆发。一群日本人和朝鲜人,还有一点台湾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用日语咒骂着,拼命地开火。在他们的火线外,一群群卫队士兵前仆后继地发起了攻击,迫击炮和机关枪的火力打成了一锅粥。虽然是小规模的战斗,但是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外面的枪炮声震耳欲聋。黑岛一夫前日本陆军大佐却盘腿坐在光线昏暗的戴家祠堂里面。迫击炮弹将屋顶掀开了两个洞,光线洒了进来。祠堂里面的神祖牌位已经乱七八糟,伤员在墙角大声地惨叫着。这纷乱的一切,都没有让这位陆军大佐冷淡的面容有半点变化。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着手中的那把手枪。 这是真崎少将送给他的手枪,7.5毫米口径地花口撸子,含在嘴里发射,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后面炸出一个大洞,死得会很干脆。 “黑岛君,谢谢你为帝国所做的一切!我本人是个穷官,不像那些和政阀财阀勾结在一起陆军将军们有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做纪念,只有这把枪啦!我们总算干成了,以后可要更好地为帝国,为天皇效力哦!” 言犹在耳,真崎少将却早已自杀,帝国的梦想也已经烟消云散。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日本都会是一个仰人鼻息的国家,对强大的邻居提心吊胆。英美派的那些派阀们会不择手段地迎合那些白人的心……但是帝国未来必然重新崛起!他们来参加这个国防军的小上校组织的疯狂行动。从黑岛一夫内心当中,就从来没想到过会成功!雨辰是什么样的人物,也许是亚洲黑岛一夫唯一佩服惧怕的一个存在!虽然他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试图暗杀这个大人物。但是毫无悬念的,在发动之前,他被堵在了这里,只有静静地等待着最后自杀时候的到来。 但愿他们参与的这次行动,会对这个强大邻居的发展造成一种不良的后果!让这个暂时团结在一起庞然大物。良好的发展势头,因为互相的猜疑,互相的防备,互相的打击而中断停止!当一个国家国内枪声响起之后,那么隐患的种子,也许就再次埋下了,特别是这个才稳定下来没有多久的国家!而他们的帝国,也许将在未来的某个时日里面,重新崛起! 雨辰究竟会怎么做呢?真是渴望看到啊……看着这个年轻强人的一举一动。黑岛一夫从单纯的憎恨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敬仰佩服……真希望他是日本人哪! 他举起了手枪,慢慢地对准了自己嘴巴。 真崎君,等着我! …… 雨辰安静地吃着晚饭,晚饭很简单。糯米稀饭,一碟牛筋,一碟卤水花生,还有几个虾饺。他中午在无锡停下,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会客谈事情。天知道自己怎么还能有条有理地按照预先的安排见那么多客人,谈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还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见完客人之后,没有半点胃口的他还是坚持着吃饭。今夜多事,给自己补充一点能量。报告已经各方面都穿过来了,沪宁线上完全已经被白斯文控制,给惠英慈的假情报也按时正常地送了过去。冯玉祥已经剿灭了那股日本人的暗杀队伍。事态和以前的每件事情一样,都是按照他的安排在进展。 在这个国家,他仍然是绝对的强人。 但是他的精神波动,对自己的怀疑,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强烈。自己选择了一种最卑劣的方法,试图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己现在面临的难题。不听话的院方,经过这次打击会变得老实。而国防军的激进分子,将在自己后来的整肃当中清理干净,自己的权力地位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他可以掌控着一切,操纵着这个国家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进。 但是……对国家民族还有这支国防军元气的伤害呢?自己是不是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隐患?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做拿破仑了?缔造一个只有他一个英雄的平民时代?这就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使命么? 对这一切的一切,雨辰完全没有答案。直到赖文臻副官长轻轻走进了餐厅:“总统,该登车出发了。” 他霍地站了起来:“好,走!”第四卷 新世界 200章 我和时代 夜色慢慢地降临了整个南京城。时间就这样走近了1916年9月3日晚上9点30分。历史的车轮就这样不可抗拒地滚滚碾过,碾过许多人的人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而许多人命运的改变集合在一起,就成了历史的改变。 到底是雨辰改变了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最后改变了雨辰,这又是一个无解地答案。 当时间走过这个东方政治中心晚饭时间的时候,白班的警察正在懒洋洋地下岗,城南的小巷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宋教仁总理继续留在政府大楼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用晚餐。他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安排布置。他计划明天白天给到上海的雨辰打个电话,询问问候一下。而何燧则在自己新租的公寓里面和凌伤雪一起晚餐。两人的世界多少有些甜蜜。晚饭之后,何燧就要写自己的议会中期竞选方案,还有提交给总参谋部的辞职报告。凌伤雪会帮他将潦草的手稿抄写整理。正在学历史的女孩子已经在准备帮何燧准备以后的传记回忆录了。 而大多数的市民们只是以为又是平静的一天,由于首都内卫行动的加强,街头游行对政府地抗议行动也大大地减少。而大多数的国防军官兵,都在自己的营房里面,进行晚上的三操两讲的最后一讲,在南京附近的部队大多数都是准备到欧州去的。每天都有总参作训部门的军官对他们进行欧州情况的介绍。晚上讲课结束之后,就等着熄灯号响起了。 这时司马湛还在天津,办理北方战局的收束行动。而陈山河在地球的那一头,又迎来了一个索姆河前线激战地黎明。 …… 沪宁线上雨辰的专列哐挡哐挡地开动着,雨辰坐在自己的车厢里面,没有批阅文件也没有见人谈话,只是在台灯的光芒下静静地坐着。他地脸藏在了阴影当中,就显出了一种孤独冷峻的气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赖文臻轻轻地走进了车厢,低声道:“念荪参谋长要见总统。”雨辰摆摆手:“请念荪进来。”看见赖文臻转身要出去,他问道:“现在几点?”赖文臻忙看了一眼手表:“报告总统,现在是九点二十五分。”雨辰低叹一声:“过了戴山吧。” 赖文臻点头,看雨辰没有什么吩咐,忙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就看见吴采神色严肃,军服整齐地走了进来。雨辰笑道:“念荪,有什么事情?下半夜才到上海,明天一大早就要见人办事,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怎么会有精神?” 吴采沉默地给雨辰敬了一个礼,半晌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他低声问道:“总统,沪宁线上怎么采取了戒严的措施?我在无锡看到了白斯文少将!他坐镇在那里,非常繁忙的样子。看着我在无锡行辕,转了个身就避开我!总统府卫队在这条线上来来去去。我要给南京去个电报,询问一下总参例行的业务。但是随行机要部门通知我,没有总统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收发电报!沿途的军用有线电话也完全被控制,都是情报部门的军官!总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雨辰端坐不动,只是低笑了一声:“最近国内政治气氛有些紧张,我离开首都到上海,不能不有所安排啊。这些只是暂时的戒严措施,很快就过去了,谁敢给我们大参谋长脸色看?这些军人现在真是太没有上下级观念了,回头我来整肃!” 吴采神色有些焦躁:“只要总统下的命令,军官们拒绝我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为这个向总统诉苦。只是我奇怪现在的一些人事调动,纵云说好要在总统离开南京之前迅速调出首都,尽快安排他去欧洲,怎么现在他还在那里?白斯文已经闭门思过,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担负了很大的责任?沪宁线上和南京的联络全部掐断,火车出站的时候我看到无锡站台上面积压了很多的车皮,旅客们都疏散等候发车的时间。部队在周围戒严……总统,难道首都会有什么变故不成?总统您在准备些什么?” 让这位温和忠厚的参谋长发出这样的疑问,看来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犯颜直问。这个参谋长一直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虽然放在了雨辰身边,看起来负了这么大的责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干扰雨辰的决定,甚至也不敢太多的揽权!只是勤勤恳恳地做好幕僚长的工作,任劳任怨地奉献着自己的忠诚。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老实人,厚道人的代名词。按照一些刻薄地议员的话,吴念荪算什么江北三杰了?何灼然有他的理想和坚持,陈山河至少也有他的性格和勇猛,而吴念荪不过就是一个知道伴君如伴虎,跟在雨辰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长乐老而已! 他不发表意见,并不代表他对现在的气氛没有感觉。虽然雨辰很多机密的安排都绕过他,但是吴采身在中枢这个位置,怎么可能对一切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感觉!只是他总是谨慎的不说,以为雨辰不会走到那种最极端的地步。他一向不是善于调和各方面的势力么?直到这个时候,吴采才发现事态已经发展得脱离了轨道。也许在首都,一场惊天变故就要发生,而且是雨辰刻意经营成这样的!权力之争,就是这么的可怕? 他不能再忍耐下去了,这样的作为,是对民族元气的伤害!雨辰能走到今天这步,能带领这个国家发展到这样。除了他的天才,也是有着无限多的仁人志士同样在这个大局面下贡献着心力!他们也许在政见上有所纠纷,但是毕竟都是想着这个国家好。当国家蒸蒸日上的时候,没有人会想着去卖国。这样的纠纷,为什么不能在体制内解决呢?非要为了维护自己绝对的权力而采取这种阴谋的手段。雨辰不是也曾经说过,阴谋不能推动历史的发展。但是他为什么这次选择了这个呢?这是对民族元气的伤害!他吴念荪有些软弱,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他地坚持!而这也许就是他的底线! “总统,如果您在进行什么,我以追随了您这么久。对您奉献了一切忠诚的身份向您进言,赶紧中止吧!国家的问题可以用协商来解决。但是放出了军国主义这支怪兽,日本的现在就是我们未来的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就在我们这夏后之世啊!国内的动荡,不管最后怎么收场,都是伤害我们这个民族的元气,毁坏了我们现在大好的局面。多一些宽容,多一些体谅,多一些风度,也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总统以您的威望,即使做出一点让步,也绝对不会动摇您的地位……总统,如果我是小人之心,那么我接受一切惩罚。如果我不幸严重,总统,请您以国家民族为重!” 吴采已经近乎声泪俱下。雨辰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阴暗中急匆匆的开始踱步:“念荪,你在混说些什么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结果神经有些衰弱?我什么时候纵容那些激进的年轻军官了?我什么时候要搞军国主义了?我又搞什么阴谋了?我看你赶紧下去休息一下,我找医官给你看看……真是莫明其妙!” 吴采跨一步靠近的雨辰,听到里面雨辰提高了声音,赖文臻也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却看见吴采满脸的痛苦,竟然一下跪在了雨辰的面前! “总统!留在南京的都是国家的精英啊!都是一路这样风风雨雨走过来地啊!我们缔造这个国家不容易,磨合成这样也不容易。正是大有为的时候,总统,您真的想一手摧毁您的心血么?总统,我这个中将不要了,请您认真的考虑一下吧!国家干万不能乱啊!” 雨辰被这个一向在他身边沉默勤恳的参谋长打动了。他站在那里,神色僵硬,摆摆手道:“扶念荪起来。”赖文臻忙将吴采扶了起来。雨辰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念荪,你不明白我啊!我太了解这个时代是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我了解世界大势,我了解那些西方的,东方的国家的政局,还有他们未来可能的走向,我甚至还了解这个时代我们的民族心理!我们现在一切的成就都太脆弱。如果玩那些民主的游戏,看着我掌握这个国家的权力被剥夺,让那些天真的人掌握这一切,那么稍微有一个处理不慎,我的心血就会前功尽弃!我不能对他们有退让!退让一开了头,政客们都是会要求更多,他们会步步逼近。不是他们也扶植了灼然来试图作为取代我对军队影响的预备么?我不能将精力消耗在这无止境的扯皮和内耗当中!我要尽快的结束这种纷乱的局面,带领国家快速地前进!你应该相信我,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强大,为了这个民族的复兴。不管我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这个历史使命,只有我才能来完成!多的话你不用说了。如果你要追随我,我欢迎。如果你跟不上我前进的脚步,我不会等你的!” 吴采情绪有些平复,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总统,其实可以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的,拿出刀子虽然能很快地解决问题……但是伤口会一直存在。” “可是只有我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复兴使命!我不能离开!” “总统,虽然您有伟大的天才,但是您毕竟不能代表整个民族的伟大。和您不同的是,您相信的是您自己,而我相信的,是我们这个传承五千年绵延不绝的华夏民族。您唤醒了这个民族,但是您和这个民族比起来,仍然是渺小的。” 雨辰一下僵住了。到底是英雄创造了时代,还是时代铸造了英雄?自己让历史改变了,是不是就让自己觉得自己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在他麾下的牺牲,没有那么多人投身到这个事业当中来,自己到底能做到多少事情?也许自己的出现,只是让历史转了一个微小的看不到的角度。而真正走到现在,还是世纪之交,这个民族真正开始觉醒地浪潮?自己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伸出一支手,僵在了空中,脸色变幻不定,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吴采,终于断然地叫了起来:“给我要通白斯文,我给南京各级驻军部队打电话!” 当他快步走进火车机要室的时候,白斯文的一个心腹中校军官正在无线电台前面站了起来,对着雨辰道:“无锡白局长来电报,南京李睿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满室一片寂然。 …… 兵变在九点三十分准时开始,熄灯号还没吹响的时候,中央警卫师在南京各处营房的操场上就站满了整齐集合的官兵。李睿就在中央警卫师直属的工兵营驻地,穿着全套中将的军服,看着满操场黑压压的官兵,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穆中带着激动,步枪上好了剌刀,全部都在那里跃跃欲试。李睿缓缓地扫视了操场一眼,大声道:“发信号!开始行动!” 三发绿色的信号弹从光复码头附近的营房缓缓升上了天空,这个在国防军信号体系当中带有威严意义的信号就这样俯视着南京的夜空。李睿取出口袋中的青军会徽章端端正正地别在胸口,板着脸一挥手,顿时数百名官兵就这样涌出了营房! …… 惠英慈这个时候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上校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下午的紧张忙乱,神色甚至是一片的安宁祥和。刚才在无锡的特派员已经给他来电话。总统火车已经遇到伏击,枪声爆炸声正在剧烈地响起!沪宁线上的军线已经乱作了一团,马上首都各单位就要收到这个消息!而他下达的命令是立即切断和沪宁线上面的所有军用民用通讯联系,情况不明,首都不能自乱! 他站在那里,看着三颗信号弹慢慢地升起,似乎还微微地笑了一下,稳健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大声地道:“通知各内卫单位,根据总统密令,今夜国防军开始全面接管首都各单位,开始军事戒严。各内卫单位,必须配合国防军的行动!尽快传达下去!” 没有枪声,没有日本两次兵变那样的淆乱,只有大队大队的士兵涌上了南京通往各要害单位的道路。军官们跑在前面,大声的命令士兵们跟上脚步。南京安静的夜间街头响起的全是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和武器弹带碰撞的声音,夜间巡逻的警察被士兵们解除了武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国防军官兵的行动。有些还没睡的市民推开窗户,就看见在街头涌动的黑压压的人群。 从标营出发的中央警卫师警二团的官兵已经飞快地出现在光复东路的政府大楼和国会大厦前面,在附近警备执勤的内卫部队正准备向上级汇报开始布设路障,得到的命令却是配合他们的行动!宪兵们呆呆地看着国防军的官兵朝前涌动。还有人大声地对他们喊:“都是光荣的国防军人,我们一起行动吧!打倒软弱腐败的政客,结束国家现在混乱的局面,拥戴我们总统更好的领导这个国家!”不少同情这些激进官兵的宪兵们也加入了这个洪流当中。没有抵抗发生,没有对峙,没有开火。 兵变的官兵们迅速行动着,直到扑到了政府大楼前面,守卫那里的警察不属于惠英慈管辖。当看着士兵们举着明晃晃地剌刀直扑过来的时候大声喊他们站住!接着才爆发了第一声的枪响! 枪声顿时惊动了整个城市,在政府大楼里面彻夜办公的宋教仁也是一怔,拿起电话吩咐秘书:“怎么有枪响?去看看,打电话问一下首都警察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没过两分钟,秘书就猛地推开了他的办公室门:“总理,你看看外面!” 这时枪声已经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宋教仁脸色铁青地走到窗口,一眼就看见滚滚的国防军官兵涌进了政府大楼的院子,剌刀在月色下反射着一片的白光,直朝大门口涌进来!他双手紧紧地捏住窗框:“雨辰,哼,雨辰!” …… 何燧这个时候正在专心地写作,凌伤雪也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整理着文稿。两人不时抬头对望一眼,女孩子就在那里甜蜜地笑。当第一声枪响传来的时候,何燧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接着就听见了接二连三地枪响,他猛地站了起来:“有兵变!那些家伙真的行动起来了!我要去找部队!控制这场兵变!伤雪,把我的军服找来!”他猛地窜到了窗口,看着他这个在山西路上的公寓外面的光复北路上面,已经是成群结队的国防军官兵!这个时候何燧眼中迸溅出来的,就是伤心的泪光! “国防军的光荣,全完了!” 凌伤雪惶急地翻出何燧的军服。他忙乱的穿上,自己还是个军人,不能独善其身,必须让这里的乱局马上结束,不管这场兵变是谁领导的,是谁发动的,都应该上绞架!凌伤雪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不知所措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何燧低声道:“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国防军已经锋利的不受控制了!现在我要去总参,和总统他们联系上,获得他们的授权平息兵变。总参那里电话联络各单位方便。不是每个国防军单位都想兵变的!伤雪,你呆在这里自己要当心,千万不要出去。要是我回不来的话……”凌伤雪的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泪水,忙按住了他地嘴:“你一定能回来,我一定在这里等你回来!” 何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离开。他们小小的公寓楼道里面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何燧猛地一下把门拉开,就看见李睿带着几个年轻的军官站在他的面前!每个人都神色严肃地看着他,而他也同样毫不退让地对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拯救这个国家,更好的拥护总统!” “你们这是在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犯罪!” “你所做的一切,才是背叛和犯罪!背叛你原来光荣的历史,对总统的威权犯罪!” 两个从安蒙军时代就开始搭档地老战友目光星火四溅地碰撞着,空气当中满是肃杀的味道。李睿首先转过了目光,摆了摆手:“现在首都就你有这个威望可以来分裂国防军。灼然,委屈你一下,先把你看起来。我们只为了真理和正义,不会胡乱伤害一个人。我很忙,以后咱们再辩论个三天三夜,看看历史上我们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几个军官顿时就涌了上来,凌伤雪一下张开双臂挡在了何燧的面前。象一只母狮子一样:“你们要干什么?” 何燧最后深深地看了凌伤雪一眼,眼神当中全是骄傲和自信,一个翻身,以军人特有的敏捷就撞开窗户朝二楼下跳去。为了自己的理想,他同样也不会对任何人屈服!他也要战斗到底! 李睿脸色铁青,大喊道:“开枪!”几个军官顿时追到了窗口。接下来的场景在凌伤雪的眼中完全变成了黑白的颜色。 “灼然!” …… “皙子先生,可以和各处电报联系了……对了,再麻烦你起草一个檄文,声讨李纵云他们纵兵谋害元首,并且阴谋暴乱。我明天要用。”惠英慈淡淡地,淡淡地道。 时代在这一刻,进入了最狂乱的激流当中。第四卷 新世界 201章 大结局 脚步声沉重地杂乱的政府大楼当中响起。这座华侨捐资兴建的新共和国的重要神圣的地方,这个时候响动的全是国防军军官们短促激动的口令声。 一间间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了,脚步声沿着回廊式的宽大楼梯轰隆隆地朝上滚动。宋教仁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脸色铁青,看起来似乎还算平静。但是不断抖动的小胡子说明了他现在真实的想法。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有的只是一种最深沉地悲哀。 这个共和国,还是突然走到了这一步么?什么政治的原则,做人的底线,国家的稳定,到了最后都比不上权力的重要?神圣的宪法,议会,三权分立,地方自治,公民权力神圣不受侵犯……到最后,还是亮出了雪亮的刺刀?雨辰啊雨辰,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从国防军不断膨胀,从雨辰牢牢把握住这支强大得危险的军队开始,他就不断地和雨辰进行着斗争,要限制他的权力,要发扬立法和行政机关在宪法规定当中的权力!有合作,有分歧,有退让,有争执。他天真的以为,虽然雨辰权力强,威望大。但是共和国的原则已经基本奠定,这些都是可以慢慢争取的东西。未来这个共和国在他们这些人的努力下,会向着更加完善,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一转眼之间,这些就变成了破碎的影子! 他们的过去,都是一场春梦。这个国家,归根到底还是要在一个强人的身影下颤抖!祖国啊祖国,你的道路为什么就如此波折,如此地多灾多难?雨辰啊,你究竟想把这个国家带向何方?你以为你这样绝对的统治,会给国家带来富强么?危险的例子一开,就算你现在操纵得得心应手的国防军,也将最后变成一支桀骜难驯的怪物!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看着你将怎么对待我,对待这个国家! 门一下被撞开了,一个佩戴着上尉肩章的年轻军官,袖子卷得高高的,黑黑的脸上全是激动出来的汗水。身后跟着一群端着步枪的士兵。刺刀在办公室台灯的光线一反耀,顿时就是满室的寒光!士兵们杀气腾腾的眼神才看到端坐在那里的宋教仁。秘术就一个箭步张开双手拦在了他们面前:“你们这是想干什么?这里是共和国的总理!” 上尉军官一把推开了他,冷笑道:“现在不是了!我只知道共和国是我们总统的,是我们国防军用鲜血打下来的!”秘术狼狈地跌到了宋教仁的桌子旁边。上尉军官和士兵们一涌而进,看见宋教仁仍然冷冷地坐在那里,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个结实精悍的上尉也同样冷冷一笑,行了一个军礼:“钝初先生,我奉国防军国体改造委员会的命令,前来保护您。在新的命令下来之前,您就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不能到任何地方去,得罪了!” 宋教仁哼了一声:“什么国防军国体改造委员会?宪法允许你们这样么?议会批准了这个委员会的成立么?雨辰在哪里,我要见他!”上尉被宋教仁地话逗得几乎快笑了起来:“钝初先生,这个时候您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国防军终于行动起来了,以后的国家,将是一副完全不同,更加崭新的面目。您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新时代的到来,不是你们这些政客能抗拒的,共和国的铁血时代,飞速发展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宋教仁闭上了眼睛。 …… 在这一刻,南京首都内各处要害部门都已经被涌动的兵变部队完全控制。总统府前面布置了岗哨,陆军总参谋部,海军总参谋部的办公处都涌进了士兵。电报总局,电话总局,议会大厦,交通要道,码头,车站,外交使馆区,全部都被扎着白色毛巾,兴奋得满头满脸大汗的官兵控制住。首都和外界的通讯联络全部被控制。在山西路一带的议员聚居区域,还有议员俱乐部也全部都涌进了士兵。当那些高卧或者还在置酒高会地议员们正在疑惑城里面怎么乱纷纷的时候,他们的住宅还有俱乐部到处都涌进了士兵。街垒在各个交通要点设立了起来。在首都的各个军事单位也同样惊惶地看着这一切。当士兵们对他们高呼着这是李睿将军直接领导,总统命令内卫部队全力配合的行动的时候。有些人激动地加入了兵变大军,有的人却惶急地守在家中办公室里,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所有通讯联络手段都已经被切断,他们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在南京的市民们,也从睡梦中被惊醒。推开窗户,就看着街道上那一道道狂乱的潮流。有些青年似乎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声地对着那些官兵们欢呼。而官兵们也回应给他们热情的微笑。有的市民却飞快地关上了窗户。国防军这些军人们,到底想做些什么!难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国家,又要这么乱了?总统现在在哪里? 使馆区里面更是一片忙乱,外交官们站在窗口,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这个与他们协约国并肩作战的国家,这个才在亚洲取得了优势地位地古老国家,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兵变!对国防军当中的激烈情绪,他们这些外国人也早就有所了解。但是大多数人认为在雨辰的铁腕下这些将被很好地控制。他们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在上海即将举行的中日和平谈判,还有未来中国将再向欧洲派出多大的作战力量。却没有想到,或者说根本没有认真去想,在这个东方的政治中心,现在还酝酿着这样的一个火山!这将给亚洲的局势增添多少的变数,这将给现在已经纷乱的世界又增加多少变数?雨辰现在在哪里?这个兵变是他策划的么?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后,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什么样的? 克劳福德大使也同样站在英国大使馆地落的窗户前,看着满城的纷乱。他用手绢按着自己的嘴唇,目光深沉。这个强人最终几十年牢牢的把握着局势影响着世界甚至亚洲的局面,终于在今晚奠定了啊……在他的铁腕笼罩之下,帝国在亚洲的未来,到底将是什么样的?真的想看到啊……不管怎么样,这个激荡的大时代随着这个最后的喧嚣该结束了吧?自己曾经见证了这一段历史的诞生,足够了。 …… 何燧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地上,所有在场的国防军官兵都看着这位参与缔造了共和国的英雄,看着这个曾经创下过丰功伟绩,曾经为国在万里之外征战的人。也是这个人,最后选择了背叛国防军……或者说,他同样忠诚于他的理想?何燧双眼紧紧地闭着,身下有小小的一摊血迹,面容平静,就像经历了长久地征途终于可以休息了一样。在二楼破碎的窗户面前,凌伤雪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没从最可怕的噩梦当中醒来。晚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在她的眼前狂舞,一如她现在狂乱凄惶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突然怎么变成这样的内心。灼然……灼然真的死了? 李睿神色复杂地站在那里,终于静静地力争,朝自己这个老战友行了一个军礼。他低声吩咐:“将灼然的尸体好好收拾一下吧,他毕竟也曾经是我们国防军的英雄,只是理想不同而已。好好的保护凌小姐,今天晚上很乱,不要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告诉她,只要等我完成使命,随便她怎么向我报仇。” 他整整自己的军服,神色恢复了平静。冷冷道:“走,去政府大楼。还有问一下惠英慈,他现在在做什么!首都的秩序必须马上恢复!” …… 当何灼然倒下的时候,共和国在这一刻,南京在这一刻,就成为圣墓了。 他的理想,他的天真,都隐藏在他刚硬如铁的面容下。从一开始,当现实和理想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也许就等待这个时刻了。何灼然的牺牲,给这个共和国还是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一种单纯的坚持,一种原则,一种未来。无数的人在后来越来越认识到这个内心坦荡的军人的可贵,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不过短短的生存了三十一年的时间。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了这个大时代的象征。一颗不亚于雨辰一样,在大时代的天幕当中闪闪发亮的星辰。他对这个共和国的影响,从过去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不管时间如何变迁,不管这个时代朝什么方向进展,只要我一息尚存,对他的思念,就永远不会停止。 ——凌伤雪,东洋世界军事史,卷后语 …… 这个时候的惠英慈,却在首都宪兵第一团的驻地。 这个宪兵团在南京驻扎有两个宪兵营,还有一个宪兵营在天津。在今夜的变动之前,他下达了命令,将这个团全部集中在新庄一带的营房,等候他的命令才能开始行动。宪兵们都在揣测这位惠上校究竟要下达什么命令。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在南京城第一声枪响起来之前,都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南京开始纷乱起来的时候,惠英慈的电话就已经到了,原地待命,他马上赶过来,等候他的任务!宪兵们顿时就全副武装了起来,在营房操场集合,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到来。这个夜晚,首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国防军到底怎么了?总统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安排?他们的惠上校到底想做些什么?? 在午夜过后两点钟的时候,惠英慈的汽车终于风驰电掣地赶到首都宪兵第一团的驻地。所有官兵都眼巴巴地看着惠英慈板着脸从汽车上面钻了下来。一位上校宪兵团长一溜烟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惠代局长,首都到底……” 惠英慈扬手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大步地走到了官兵们面前。扫视了一眼已经开始躁动的队列,突然眼睛里面就迸溅出了泪水。 “弟兄们!大家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今夜发生了兵变,我这个首都内卫部队最高负责人为什么下达一系列莫明其妙的命令吧……这一切都是总统的安排!现在的内阁和议会对国防军的攻击已经到了赤裸裸地疯狂地步,他们想削弱我们这个共和国的最大依靠!在背后,为了换取最高权力,他们和西方国家签署了一系列的卖国条约,甚至要对日本做大量屈辱地让步……这些,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总统为了捍卫我们国防军流血牺牲换来的共和国,为了保护我们取得的成果,才断然采取了这样的手段!就是国家紧急态势下的军事管制!为了将波动影响降到最低点,为了给国际上造成这是国防军最广泛意见自发引起的局势。为了今后的善后便于收拾。总统离开南京,密令我率领内卫部队,配合李睿直接抓的中央警卫师,对首都实行军事管制!事件按照总统的安排发生了,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我们国防军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未来,让一切污泥浊水都得到最后荡涤的时候!” 惠英慈的话似乎解答了这些宪兵们的疑问。总统安排的?那些政客也的确太嚣张了,采取这样断然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啊。当然还有着不少人有疑问。为什么不是总统在南京的时候,只要一个命令,议会政府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他坐镇南京,混乱破坏可以降到最低点,善后也便于着手。为什么非要闹那么大?但是军人的服从让他们默默地听着。既然长官说这是总统的安排,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当然要听自己直属长官的话! 惠英慈的泪水奔涌得更多了,才让宪兵们觉得不对,情绪激动也不至于这样啊?果然惠英慈下面的话就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他们的头上:“但是李睿,李睿这个野心家为了他能攫取最高的权力,利用这个机会,在沪宁线上暗杀了总统!总统的列车已经被袭击,李睿派出了别动队被沪宁线驻军捕获。按照总统离开南京的遗命,我们内卫部队必须在情况失去控制的时候马上恢复首都秩序,等候百里将军等人从天津回来收拾局面。我们要为总统复仇!弟兄们,跟我向南京城内进发,号召所有国防军弟兄们起来为总统复仇,抓住李睿这个野心家!” 总统死了?总统怎么会死了呢?所有官兵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一样。在他们心目当中,总统已经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一个无所不能,永远存在的军神一样。怎么突然……总统就不在了呢?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只有眼泪无法控制地跟着涌了出来,这还是现实的世界么?为什么惠上校流着眼泪和我们说总统死了呢? 惠英慈一擦眼泪,大声道:“出发!一营目标,政府大楼。二营目标,控制火车站。为总统复仇,抓住李睿这个国贼!”昏沉沉的士兵们下意识地随着惠英慈的步伐涌出了营房。这个时候才有不可遏制的哭声在队伍当中爆发出来。 总统真的死了么? …… 李睿的队伍已经走进了政府大楼,各处传来的消息表明,兵变要达成的目标已经全部达成。所有要害部门要害人物全部在控制之下。流血是极少的。一路都是沸腾激动的军官士兵,从这里也能看出军心所向,民心所向。这个民族前进方向所向!这个时候的李睿,有的就是酬躇满志。他稳步地走上政府大楼的台阶,想着自己下面要做的事情。天明就要发出国防军国体改造委员会的公告,自己还要向总统请罪。首都的秩序要恢复正常,向国防军各地驻军通报首都现在的情况,要求他们加入这个事业。他毫不怀疑,国防军中的大多数人是支持他的事业的。就算少数人和何燧一样想不通,和他们背道而驰,那他也不希罕! 这个时候的李睿中将激动得浑身有些微微发抖。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是自己拯救了这个国家!感谢上天,让他生于这个大时代,而且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未来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将以更加强硬,更加伟大的姿态在强盛的道路上面飞奔。在他们这些年轻军人的手中! 蓝色的天幕下,李睿感慨无限。 一个军官走近李睿,敬礼报告:“参谋长(大家还是习惯叫李睿参谋长,因为他安蒙军参谋长,欧洲远征军参谋长,北方战区参谋长的职位),宋教仁总理现在被监视在四楼办公室里面,要不要见他?” 李睿冷冷地一摆手:“我没空,命令各单位,迅速向我汇报现在的情况,将各通讯线路拉到这里来,我要和全国联系!” …… 南京火车站上,一群兴奋而有些疲倦地扎着白毛巾的中央警卫师的官兵们正在低声地谈笑着,穿着黑色制服的铁路夜班员工们敬畏地看着他们。还有人向他们送开水,他们也客气地道谢。简易的工事已经搭了起来,用的是车站货栈里面的粮食袋。两挺马克沁机关枪架在那里。却没有人以为会用到这机关枪。站台上面空荡荡的,士兵们的谈笑声传得很远,他们总算做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业出来! 车站外面的道路上面突然又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对望一眼,都涌出了站台。在夜色下,就看见一群有着白色兵种识别线的宪兵们朝这里整齐地涌动。十几个扎着白毛巾的兵变官兵跟在他们的前面,借着车站的灯光看过去,那些官兵都神色凄惨,不少人还挂着泪水!指挥这里的一个少校大声喊道:“前面的部队停止前进!这是军事管制区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巨大的哭喊声顿时就在这些士兵的队列当中爆发出来:“总统死了!说是参谋长干的!惠英慈上校命令我们立即接管首都各单位!”本来已经昂起的机关枪枪口顿时垂了下来,士兵们从沙袋后面站了起来,军官手中的自来德手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茫然地扯开了领口。总统死了?参谋长干的?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夜晚,什么样一个世界? 在光复大道上面,惠英慈板着脸带着宪兵们向南一直跑步前进,每当有兵变官兵们拦住他们的时候,回应他们的就是惠英慈上校亲自发出的声嘶力竭的吼声:“总统被李睿暗杀,他阴谋篡夺权位。国防军官兵们速速猛醒,抓住李睿,恢复首都秩序!”首都的国防军官兵大多数都认识这个首都最高的卫戍长官。这个突然窜起的上校,知道他是雨辰身边亲信的军官。他这么一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士兵军官们都混乱了,茫然地看着惠英慈带着大队宪兵从他们身边滚滚通过。他们无意识地端着枪,一个个都麻木了。总统怎么死了?喊声喧嚣声在这个时候更大的响起。茫然中丢掉了部队的兵变军官们踉踉跄跄地走着。看热闹的市民们有的已经开始痛哭失声,更多人却声嘶力竭地狂呼乱喊。如果说前面的兵变还算比较有秩序的话。现在随着惠英慈地前进,却彻底陷入了混乱。首都变成了一座狂乱的城市。一个年轻的兵变军官流着眼泪,拿起手枪对着自己太阳穴就是一枪! 李睿才在政府大楼一楼的大厅安下指挥位置。一个麾下的军官就神色仓皇地冲了进来,对着他大喊:“参谋长,惠英慈上校带着宪兵从光复大道一路过来,说总统已经死了,是参谋长您干的,部队已经混乱了!枪声已经在各处响起……参谋长,局势变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了李睿的头上,他呆呆了半晌。大厅里面只听见那个军官激动的喘息。他突然跳了起来,对着身边的人问:“你们相信是我做的么?” 身边的人都摇头:“参谋长,我们相信您,不会是你干的,惠英慈安的是什么心!” 李睿咬着牙齿:“他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他才是真正地想乘乱获取权力,我瞎了眼睛和他合作!集合部队,我亲自去把他收拾掉。他才是杀害总统的凶手!”那个报讯的军官低声道:“参谋长,他是卫戍部队的长官,是总统的身边亲信。他这么说,部队已经混乱了呀!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前进的了!” 李睿猛地拔出了手枪:“国家不能落在这些人手中,相信我的人,马上准备开始抵抗。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一把枪一颗子弹,我也要和他干到底!谁能和沪宁线取得联系,询问一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火车站已经一片的混乱喧嚣,看着枪声沿着光复大道上面响起。宪兵们,中央警卫师的官兵们守在这里,有的流泪,有的抱头叹气。一场热血沸腾的兵变,怎么就出现了现在这个局面!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没有了总统的共和国,还是原来的国家么?每个人这个时候似乎都丧失了对下一步行动的判断能力,应该负起责任的各级军官丧失了发布命令的能力,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场越刮越烈的风暴。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就在他们的眼前崩塌了。 远处似乎突然响起了火车轧轧的声音。值班的副站长泪流满面地守在那里,心里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怎么有火车过来?这些他已经不想管了,总统已经死了,国防军起来兵变了。这个国家以后谁知道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他们才过几年的安稳日子,才扬眉吐气了几年,一切就这么快的终结了?电话铃突然响了,他下意识地拿起了电话,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带着哭音的扬旗班班长的声音:“是总统专车!他们发出了信号,总统专车要进站了!” 副站长一下冲出了值班室,对着满站台军人一边大哭一边大喊:“总统!总统!总统专车要进站了!” 雨辰专用的蓝钢列车缓缓地滑进了站台,每个车厢踏板上面都站着一个神色严肃的总统卫队的官兵们。兵变部队和宪兵部队们乱哄哄地涌在那里。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总统专车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每个人眼中除了期望就是害怕,总统专车完好无损,但是里面如果下来的不是总统,而是谁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噩耗该怎么办? 车站当中满满的都是人,但是却没有一点人声。只有粗重地呼吸声练成一片,还有车头吐气的声音。列车终于停了下来。一节车厢的门缓缓打开了。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然后就看见一个消瘦的,穿着没有符号的军装的年轻人静静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个面庞,是这个共和国中所有人都熟悉的面容! 人群一阵沉默,然后就是欢呼声猛的爆发了出来:“总统万岁!” 人群们颠狂了,每个人跳着蹦着,张大了嘴巴扯裂了胸腔一般地呼喊着,军帽扔上了天空。总统还在,这个国家还在,未来还在!什么李睿,什么惠英慈,什么兵变,在这一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的总统还在! 雨辰站在车厢门口,看着这些沸腾的官兵们,这个时候他的神色庄重无比,这些无条件相信着他的年轻人啊……自己引发了这一切,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他相信他回来就能收拾局面,只要人们看到他就会服从他的命令。不出意外地话,他也将在这场变动之后登上权力得更高峰。只要他愿意,就再没有什么可以牵制他的力量。但是看着这些朴实的官兵们,还有在军人中间,同样对他跳跃欢呼的铁路职工们。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他扬起了手,所有欢呼声戛然而止。雨辰收拾起心情,大声道:“我离开南京的时候,这场兵变,完全是假托我的名义进行的。李睿做得不对!更有惠英慈这样的野心家参杂其中……士兵们,跟着我前进,把首都的局势收拾回来,重整我们这个共和国!” 士兵们恢复了他们军人的职责。这个时候,他们只会想到服从总统的命令。他既然说李睿不对,那么李睿就是不对,惠英慈是野心家,那么惠英慈就是野心家!军官们恢复了威严,一声声地发布着口令,部队立即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雨辰在卫队的簇拥下大步下车,走在了这些方阵的前面,大声道:“听我命令,跟着我前进!”他就这样大步地走在了最前面,并不宽阔的肩膀在士兵们眼中,就像一座移动的山峰一样,他们整齐地发出了呼喊的声音,跟着他们的总统,快步前进! 吴采在后面下了火车,低声对着一个卫队军官吩咐:“去找一下灼然,看看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尽快向我汇报!” …… 枪声在政府大楼前面响起,惠英慈指挥着宪兵拼命地在朝里面开枪。外面的人大喊:“交出杀害总统的凶手李睿!”里面的人就吼了回去:“惠英慈才是幕后黑手!”国防军诞生以来,第一次可悲的互相火并居然就在首都,在庄严的中央政府大楼前面发生。市民们都蜷缩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不知道谁对谁错。只是祈祷这一切早点结束……总统要是没有死该多好,怎么也不会发生这种局面!总统死了,天也塌下来啦! 而宋教仁则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秘书想拉他钻到桌子底下躲藏他也不理。偶尔有流弹把玻璃打得粉碎滑过。他神色也不动一下,只是喃喃地道:“雨辰死了?”在这一刻,他似乎也失去了一直保持的尊严和冷静,被狂躁发展着的态势弄得目瞪口呆。 “……我没有错啊,军队失去了人民的控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这个国家完啦……真的完啦……”一发流弹打在他办公桌上的茶杯上,一下炸得粉碎。宋教仁却报以苦笑:“为什么不打在我的脑袋上面?” 惠英慈这个时候站在街垒后面,握着手枪激动得浑身燥热。成功就在他眼前了,只要把李睿干掉。在未来共和国的版图上,就有着他重要的位置,而且他还会不断向上爬升!握到手中的权力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雨辰开创了这个大时代,他就会把这个时代继续下去!想到这里他一下扯开领口:“冲进去!冲进去!把李睿这个凶手干掉!” 他突然疑惑地侧过了耳朵,在枪声中,西北方向突然响起了朝这里滚动的巨大欢呼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睿这个时候的神态却冷静无比,他慢慢地在给自己手枪里面装填着子弹。这么些年的军旅生涯当中,他从来没有自己在战场上面放过一枪。这个时候,看来真的要抵抗到底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有些小人而已,恨只恨以前没有把这些民族的敌人清理干净!如果上天给他多一次机会的话,那么他将毫不犹豫地重复自己现在的道路!美国独立战争时候的英雄内森·黑尔曾经说过:“可惜人只有一次生命献给自己的国家。”他觉得,自己也一样。 他不会自杀,只会战斗到底!在枪声当中,他同样突然听见了西北方向爆发出的巨大欢呼声……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 雨辰率领的队伍滚滚前进着,他神色严肃地走在最前面,卫队簇拥着他。后面跟着的是整齐的国防军队伍。一个个街垒看到雨辰突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就是热情地欢呼!总统还在!市民被欢呼惊动,小心地推开窗户,也就看见了他们的总统!一群群人加入了雨辰身后的队伍,欢呼声跟着他向前滚动。在这么一个狂乱的夜晚当中。总统又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最危急的时刻,带着他们平息这场动乱。只要有总统在,就有共和国在! 在这一刻,雨辰引发的,是一种宗教般的狂热。 他的队伍越来越接近还在枪战当中的政府大楼,交战双方已经疑惑地停住了手,听着那越来越响地欢呼的声音,直到看见雨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惠英慈地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就看见雨辰越过人群,冷冷地,冷冷地看着他。这个时候是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还是对雨辰来一枪?思索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他苦笑着丢下了手中的枪,周围扑过来几个宪兵军官,牢牢地将他揪住,他也只是摇了摇头。雨辰快步地走过了他的身边,只是厌恶地看了一眼,就直朝政府大楼里面走去。吴采经过惠英慈的时候,眼神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凶狠!惠英慈心下一片空白。 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永远不会是雨辰的对手!自己怎么想起来对抗他的?恐惧,对权力的渴望?在这一刻,任何问题他都已经懒得去想了。 当雨辰身影出现在政府大楼的院子里面的时候,里面同样响起了欢呼惊喜的声音:“是总统,总统没事!”李睿一下冲到门口,在半途又停下了脚步,苦笑着摇头。不管怎么样,好歹总统还在! 雨辰稳稳地朝前走着,只有吴采和几个卫队官兵跟着他。他沉沉地道:“纵云,是我!快点放下武器。你们违抗了军令,阴谋制造兵变暴动,快点认罪吧!国家不需要你们现在这样的举动!” 所有人都看着他稳稳地走上了台阶,跟着李睿的军官士兵涌出了门口,都丢下了手中的枪,笔直地立正朝雨辰敬礼。跟上的卫队官兵迅速地将他们押了起来。雨辰没有管身边的事情,只是走进了大厅。空荡荡的大厅里面,一盏没有打碎的灯还亮着。李睿就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雨辰走进来,只是端正地行了个礼:“总统,我知道您不会这样被惠英慈轻易害死……” 雨辰哼了一声:“我死不了,死了你们还不把这个国家翻过来?等待你的是军法审判。过去的英雄,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他的话语里面似乎有点痛心的味道。吴采板着脸站在他的身边,却在内心当中微微地摇了摇头。 李睿坦荡地笑了,英俊的面庞这个时候完全舒展开来:“总统,这个时候我不想和您争论来龙去脉。总之,我永远是拥护您的……现在整个首都已经完全被国防军控制。所有的其他权力机构都已经匍匐在国防军的脚下。我们都知道,国防军就是您的!只要您走出这个门口,将这个事情继续下去。那么我们这个国家未来几十年的强盛,就有了保证!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时间搞什么政治的游戏。我们已经被世界拉得太远,只有不惜一切地快速强大起来!在这个时候,内阁,议会,都只是无聊的把戏!我们都知道我们这一代的使命!至于我李睿,您不用担心,所有罪名都是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历史的骂名将全部在我的身上!而您将是我们永远拥戴的领袖!我们崇拜您,追随您,为您牺牲。只希望您带领着这个国家强大,带领着这个民族复兴!时代需要您牢牢地将权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只要您走出这个门,宣布因为兵变事件的影响,需要对全国继续保持紧急状态下的戒严,所有的干扰就不会再存在了!至于我李睿,就用我的生命告诉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为了我腔子里面流动着地炎黄子孙的血而已!” 二十九岁的中将一直在笑,他闪电一般地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总统,我在地下看着您!”啪的一声枪响,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一震,雨辰才伸出了手:“不要……” 鲜血迸溅,李睿的身子已经直直地倒下去,只留下在空旷地大厅里面回响不息的枪声。 “纵云!” 一片的沉默。 半晌之后,门口才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卫队军官匆匆地跑进了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睿的尸体,还有低头沉思的雨辰。他跑到吴采的身后,对同样默然的参谋长说了几句话,然后默默地朝李睿的尸体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快步离开。 吴采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快步地走到雨辰身边,低声道:“总统,灼然也死了……” 雨辰霍地抬起了头,眼睛里面充满了复杂到难以言状的神色。在这一刻,他终于丧失了自己一直保持的威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二十九岁的青年一样,在这一刻充满了不知所措的矛盾。 “您知道灼然是为了什么死的……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总统,现在时代已经将您推到了这个地步。您必须要做出抉择了!国家是需要强大,但是牺牲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足够了!大家需要一种更加理性的方法做出判断。国家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来建设!牺牲已经足够多了!您走出这个门口,可以做的选择还有恢复内阁和议会原有的权威,对国防军进行整肃,让国防军置于人民的监督之下……国家需要一种更正常的姿态朝下走去!我们毕生所追求的,除了强大,还有正义!绝对强大的领袖可以带着国家短时间内强盛起来,但是今后却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只要您走出这个门去,就要做出您的抉择!我们都在等着您做出抉择!” 在吴采的话语当中,雨辰渐渐地恢复了冷静。过去的日子,未来的可能在他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他的神色渐渐地坚定了起来,淡淡地道:“是啊,我已经做出了抉择,真得很不容易……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他微微地朝吴采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睿的尸体,转身朝门外走出去。 等着他的,是整个时代。第四卷 新世界 后记 1916年9月,兵变结束后雨辰强行通过了国家紧急状态法案,国会势力弱化,他的权力得到最大的加强。独裁时代到来,他一意孤行的在自己的道路上面走下去。吴采退出现役,司马湛出任陆军总参谋长。 1916年10月,对日合约签署,台湾光复。 1917年,中国大举增兵九十万,建立了一支空前强大的赴欧远征军,陈山河担任远征军司令长官。俄国在东线崩溃,同盟国兵力集中西线,而美国并未大举参战的关键时刻,顶住了德国一系列大规模的攻势,中国成为协约国当中已经相当有分量的伙伴。 1918年,欧战结束,中国作为四大战胜国之一参加了巴黎和会,同时准备配合协约国干涉俄国,同时力图在俄国远东进行特殊化政策,扶植亲中政权。在欧战结束后,由于战争景气的刺激,中国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了7.2亿美元的数字,国民生产总值大约在30亿美元左右。但是战后进行的规模庞大的海军建设,还有大量在远东的军事开销,让国民并没有见到太多的战争红利。 1920年,对俄远征干涉结束,中国收复了包括海参崴在内的大约4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但是中国扶植的高尔察克远东共和国崩溃,中俄双方,在远东开始了时日长久的对峙。而这个时候的中国,由于战争景气的结束,政府财政情况不佳,不得不更大程度的依附于新大陆的经济体系,和美国刻意保持的友谊关系得到进一步加强。在国际事务上为美国摇旗呐喊,同时大幅度的向美国开放市场。 1921年,辛丑条约废止,租界收回,香港地位和英国开始谈判。澳门,葡萄牙已经定于1930年之前合适时机归还。国防军大量欧战老兵退伍,对国防军老兵的安置让财政在连续数年的黑字后出现了赤字,并连续数年扩大,只能依靠资本项目流入的外资弥补。但是由于国外资本的活跃,经济在一定时期内还保持着表面上繁荣的情况,但多为沿海财团获取了大部分的利益。大部分来自内地的国防军退伍军人,觉得他们的付出没有得到足够回报。老兵问题成了当时国内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在同年,中国开始了和魏玛德国的秘密合作接触。 此后十年,是一个个经济危机和国际危机交相错杂的年代。政府和军队越来越形成了一体化的态势,并且试图凭借当时亚洲已经第一的军事力量,准备对外输出危机。和西方的关系,总体是趋于恶化的…… 在雨辰43岁的时候,他第五次连任总统。在欧洲的另一头,一个小胡子中年人也跃上了政治舞台的中心。 新的风暴又开始了…… …… 打开了新的文档,点起一支烟,二百三十万字的1911已经在我的身后了。 不知怎么搞的,当写下全书完的时候,心里的感觉真的很复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段时间真的又长又短啊…………没有大家的支持,我是走不到现在的。写1911是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开始的。本来在写那本金庸的同人。在办公室里面突然就开始码下了第一个字。主角是什么性格,未来故事如何发展,当时心中都没有准备。结果到了后来,雨辰就变成了这样………… 雨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点,毫无疑问,他虚伪。 其实我也想让主角能开朗一点,有趣一些,但是那个时代沉重的氛围在写作过程当中就萦绕在我的周围。大家都知道,那几十年里,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经历了什么!在清帝国轰然倒塌之后,从历史的书页当中,只能看到一个个私心自用的领导者,哪怕是以前是怀着多么高尚的意愿投入到时代变革的浪潮当中纯洁的青年人们。当他们加入了某个利益团体,成为了某个利益团体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了这个团体的代表,私心和劣根性就无何遏制的爆发了出来。想想那么些年,那些当权的人造了多少的孽,又做出了多少愚蠢的决策! 如果是世界发展的潮流给了后进的国家以追赶的机会。那么在世纪之交的那前十年,随着欧洲和新大陆国家的复杂势力消长,随着战争风云越来越浓厚。那么那次,绝对是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我们错过了,而有的国家,抓住了。我们国家,错过了那么一次大工业时代的飞速发展跃进。而蹉跎到现在的后遗症,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雨辰身处的就是这个时代,他面对的就是这些敌人,他的行为又怎么可能高尚得起来呢? 既然是熟悉近代历史的他,他知道权力的重要,枪杆子的重要,话语权的重要。还有形象上必须要占据道德的高地。历史上,那么一个以清教徒形象出现的团体最后赢得了胜利。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在个人的行为上,还是重复了上面的道路。不放弃军权,至少在表面的道义,要完美无缺。所以他残忍的牺牲了很多,放弃了很多。偶尔有真正的感情流露,也是吝啬的,随时可以收回的。而对权力,则是绝对牢牢的掌控。小媛在这种程度上,是可怜的。那些被他用种种方式碾碎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可怜之处。 第二点,他同样有着牺牲自己的决心,而让整个国家能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虽然我在书里反复强调大势不可违抗,历史也不是由阴谋所推动的。这些话,对也不对。从广义的层面上说,从人类进步发展的历史来说。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具体到每一国家每一团体,一些微妙的不同选择,就会引起截然不同的后果。中国当时的现状,民族觉醒的浪潮,随着西方东方列强的冲击,已经勃然而兴。当然在其中还有一些人,反而是丧失了意志,自认了自己民族的低劣落后。但是从整体氛围来说,大家都是在寻求出路的。大家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方式,走了不同的道路。先是寻求在体制范围内解决问题,立宪成了笑话。最后在种族革命的名义下推翻了清朝,中国各个寻求改变的阶层结合在一起,新势力,旧势力……都在寻找出路。他们试图在不触动中国传统体制的情况下,寻找富强的道路。 但是旧时代的传统和影响力是如此之大,直到将每个人都淹没其中。这条路给我们自己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另一种极端开始了,完全否认我们自己的传统,走另一条崭新的道路!这种潮流的思想基础发轫于五四新文化运动,而行动上,组织上完全采取了一条搬来的道路。这条道路是一个十九世纪的德国犹太人政治经济血家在图书馆中为欧洲那些工业国家设计的道路!最终…………形成了我们现在这个新中国。 但是我们,已经和传统完全割裂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到一条折衷的道路么?能不能利用一切机会,让国家快速强大起来,在民族元气没有凋零丧尽,在自己民族没有走到绝路的时候,给一个缓冲的机会? 雨辰的所作所为都是这一切。他采取了很多方法,都是历史上未来那个成功团体所采用的。激进的民族主义,用胜利和宣传凝聚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以秘密坚强,自认为是特殊材料,天赋使命的人组成的小团体作为核心。最主要的是,牢牢控制着军事力量,先让国家缓过气来,解决了外忧,在给予我们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化解内部的问题!让历史曾经的血腥,减到最少。让我们的内忧压力,可以有机会向外排解……他了解那个时代,了解那个时代在台上人物的弱点。第一就是道义层面的。他了解虽然人们畏惧那时的领导人物的威权,但是从来都是对他们的动机怀疑。认为他们是在为了保护自己的权位,不惜出卖国家利益。所以他一直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不惜采用那么矫情的方式。 那时的领导者封闭,特别是以北洋为首的。他们最怕的就是民气。而雨辰就利用一切手法利用民气,采取了种种激动人心的作秀方式。那时的领导者对于军权虽然重视,但是并没有到绝对控制的地步。他们身边都是同时起家的老人,每人都有自己的考虑,自己的范围。而雨辰完全利用单纯的青年人,牢牢的将军权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他还知道自己根基浅薄的弱点,所以采用了地方自治的方式来和地方实力派分享权力。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又决不能让步,再加上一些金手指和大能……所以他成功了。 但是中国的命运,中国数千年的治乱循环,中国近百年来的下滑曲线在短暂的上升之后……这些就真的从根本上得到改变了么? …… 想从1911看到完全美好结局的朋友们,我很遗憾。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黑暗当中寻找可能的光明。 我只是希望书中的牺牲,能够更加有意义一些,能够真的能在前方看到一丝光明。1911仅仅是个开始。让中国这么一个古老的国家彻底的改变。改变那些沉重的过去,让我们种种的遗憾,对未来各种各样美好的企盼都在书中实现。当二十一世纪的我们还在摸索和在路上的时候,怎么能指望雨辰在短短几年当中就做到这一切?出现这样的结局,对于奥斯卡来说,是一种必然。对于雨辰来说,也是一个极限。 他已经做到了超出他能力的一切(在奥斯卡无耻的帮助下……)。他也是普通人,在权力的颠峰站了那么久。他不可能就轻易地放下这一切。美国为什么会有华盛顿?因为从五月华号踏上新大陆土地的时候,这片殖民地就是从一份共同契约上起步的,他们有着这样的土壤。而在中国呢?过去几千年的传统,对明君的企盼,对强人的服从。这个国家,有他这样轻易选择的基础么?人都是会变的。 不过坦率地说,从我个人倾向上来说,我是不喜欢拿破仑式的人物的。他的时代,法国青年损失了23%,而法国也在未来的二百年当中丧失了在欧洲的统治地位。曰本更是我们身边良好的例子。知道当一个国家陷入整体狂热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局面!但是在强力人物英明的领导下,国势在一段时间内蒸蒸日上,民心凝聚在一处。这种诱惑是难以抵挡的。如果奥斯卡生产民国初年那种找不到出路的时代,生在经历了魏玛时代幻灭混乱的德国,也许同样会为雨辰或者小胡子的出现而欢呼鼓舞!所以在奥斯卡的笔下,雨辰有矛盾,他多次说出,希望只牺牲一代的青年就够了。但是时代的浪潮下,站在颠峰的他同样会被不自觉的向前推动。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至少奥斯卡是不知道的。 当情节发展到这个时候,当人物已经融入时代的时候。这个人物的未来已经不是由作者控制了,而是由作者所创造的时代,和作者所塑造的人物性格而决定,所以奥斯卡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尾。一万个人可以读出一万种哈姆雷特。而雨辰的选择,同样是交给大家来思考吧。 关于江北三杰。 说实话的,对他们的描写少了一些,这也是奥斯卡感到遗憾的地方。VIP创造要求的是更新数量。有的时候情节飞快的朝下赶,对人物的描写就难免粗陋了。 其实这个时代的青年军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脸谱化的。新旧时代的冲击,可以引发一个人多少的侧面!高尚和卑劣,勇敢与懦弱。往往就会融合在一起。但是在奥斯卡的笔下。何燧就是理想而死心眼而且没什么政治智慧,陈山河就是有些没心没肺和对雨辰完全服从,吴采就是勤恳而略微有些懦弱…… 这是奥斯卡对读者诸君们感到抱歉的地方。 何燧是完全理想化的一个军人。是在现实当中基本不可能存在的。奥斯卡描写他,也只是想表现另外的一种坚持。但是由于笔力的有限,也只是为坚持而坚持了。完全可以写得更加深沉一些,这种理想的光芒,也完全可以更加耀眼一些!他的内心世界是有些洁僻的,雨辰对他基本上也是容忍的。因为雨辰在他身上,能看到一些自己曾经希望坚持下去的东西。没有雨辰的保护,这样和自己团体产生离心力的军人,早就没好下场了。 他的死也是很自然的……在那几十年的时代变迁当中,和他一样保持着这个想法的人们,都在现实当中碰得头破血流。在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之交,两种命运决战之际。这种思潮终于在国家命运变幻当中,在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声音后,消失在历史舞台当中。那些代表人物的命运,有些人可悲,有些人可笑,有些人却不知道如何评论。象何燧那样只是一种符号的人是没有的。但是这个民族,却少不了这种对理想单纯坚持的人。 陈山河……就不说什么了吧,放在任何朝代,他都会是上位者一员猛将,一条忠狗。有的时候奥斯卡自己都迷糊,他俊秀如女子的面容的背后,真的是没心眼呢?还是太有心眼了? 吴采,在后面已经完全弱化了。军事上的风头被司马湛抢走,而政治上的光芒又不及李睿何燧耀眼。他就是那个时代大多数心地还算好的人的写照。明哲保身,老实听话,确保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们这个元老团体在雨辰心目当中——也许连雨辰都未必清晰的注意到,是今后最大的障碍。熟悉中国历史传统的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退缩。在最后,奥斯卡还是让他爆发了一次,也算是吴采最好的结果吧。 还有李睿。这同样是一个只有理想的军人,和何燧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他的锋芒,比何燧还要耀眼一些!他和何燧之间的张力,应该描写得更加充分一些。但是为了VIP写作的一个原则,尽量多给主角一些镜头,让主角威风。奥斯卡可耻的省略了不少应该挖掘深入的东西。这也是奥斯卡要对大家抱歉的地方。 对何燧的盖棺定论,同样可以套在他的头上。但是奥斯卡深深怀疑,那个时代是不是真的有这样既重视军队,而又毫无私心杂念的人?所以雨辰也同样怀疑。李睿在尽到自己的使命之后,毫无疑问就算活下来也没有好结果的。他同样是一个悲剧。但是他代表了那个时代的一种呼声,一个方向。一个军国民主义的梦想。中国从来就没有走上过这条道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由人物可见,奥斯卡写这本书,从来没有想过是写喜剧,只是写一种可能。在大时代激烈变化的过程当中,身在浪潮上的人,也许会闪耀,也许会发光,也许会做出事业。但是他们的命运,绝对不会是皆大欢喜的喜剧!这个原则,奥斯卡就算再想YY也违背不了,因为过去的一百年已经无数次的告诉了我们的一切。 这就算后记吧!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