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13

直到他接到了雨辰发来的密电,这一切才真相大白。  “根据可靠密息,北军陆续动员近两师兵力北上,拟组建所谓西北边防军。有将安蒙军改编为北军直属之中央第十八师计划,如我安蒙军不服从改编,将以两师优势兵力对我缴械。安蒙军孤军在外,江北方面切切悬念。我安蒙军命运绝不能由北方做主!望该部接电之后,迅速整理部队,由乌兰察布盟方向沿集宁退往大同。山西境内,自有江北派员安排接应收容。望速速行动为盼!安蒙军安危,关系主官决断甚大,望该部主官果断从事,如遇阻拦,断然予以击破!电至后速将所部安排报江北军总司令部。”  看到这个电报,孙裳头上的汗马上就下来了。原来北军不是来增援绥远,而是来缴安蒙军械的!他几乎是立刻就扑到大幅地图前面。安蒙军分布在上面,小红旗标注得非常清楚。九千多人从绥远到赛尔乌苏拉成了长长的一线,而且赛尔乌苏的安蒙军还在继续向北推进!光是把所有部队收拢,就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他马上就转身开始给何燧写信,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他将部队集合地点选在了贝子庙。绥远囤积的大量军需物资装作向北供应的样子,都运到贝子庙去,现在手头掌握的部队也到那里集中。  贝子庙本来就是绥远进入外蒙土谢图汗盟的重要兵站,那里有守军一个完整的步兵连和一个工兵排,也构筑了工事,囤积了物资。在那里集中,至少可以安全地等到何燧的主力从外蒙撤下来!而他自己……孙裳冷静地笑了一笑,就准备留在绥远和这些北军周旋啦。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事到临了,也不过就是一发子弹了结自己的事情。江北军可以没有自己,但却不能没有这支安蒙军。  随着他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立刻将留守绥远的安蒙军一团三营营长,直属骑兵通讯连连长,直属辎重营营长等几个部队长,还有留守处的各部门主官都传唤了过来,做最后的交代。  这些留守的军官们看来都觉得目前的局势有些不妙,集中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一向随和的孙参谋长板着脸并不说话,气氛自然就紧张沉默了起来。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大家连水都不敢喝一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参谋长说话。  绥远的夏日一向很凉爽,孙裳却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猛地扯开了自己的风纪扣,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麾下的青年军官们:“袁世凯要对咱们安蒙军动手了!他们抽调了近两师人陆续北上,说是要改编我们为北军的第十八师,如果不服从改编,就要缴械!”  一语落地,满座皆惊。大家都是军人,又是在国防第一线战斗的军人。虽然知道自己江北军和袁世凯一直不对付,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袁世凯敢于对这么一支民族武力下手!直到看到参谋长那紧张沉痛的目光,大家才知道是真的。  喊声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怪不得看北军七十九团增援上来,但是处处却针对着咱们,采买上士去买给养,却被他们士兵殴打……原来是想缴咱们的枪啊!”  “参谋长,老袁想让咱们光荣的安蒙军当他们的狗腿子,这是做梦!咱们宁愿拼光了也不被收编!他是什么东西!向他服一点软,我们没脸回去见司令!”  “青军会从不投降!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吧!只要兔崽子敢动手,我们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何司令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我们要赶紧通知他,大家抱团从绥远打回江北去!”  底下人都是群情激愤,却没有一个人有服软悲观的意思。孙裳在心里只感到欣慰,毕竟是我们的江北军,有着虽然短暂却光荣的历史,永远是冲杀在民族战场的第一线,有着全中国最年轻、最坚强的军官团的江北军!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江北军保留下这点种子,孙裳在心里对自己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是军人就要马上行动起来!我留守绥远周旋。朱营长,给我留一个连就成。其他部队将绥远囤积的物资尽量装运,趁夜分批离开,离开的顺序是辎重营、步兵三营主力、骑兵通讯连、留守处机关,今夜就开始行动,前往贝子庙集合!我已经写了封信告诉何司令。到了贝子庙之后,一切听从何司令安排指挥。有人攻击贝子庙,不管是哪方面的人,坚决还击!”  大家听了命令,都没什么意见,唯一的问题就集中在孙裳身上:“参谋长,你怎么办?无论如何你也要撤出去啊!”  孙裳淡淡地笑了:“袁世凯出动这么大阵仗对付咱们安蒙军,没有一个肩膀上带花的人在这里应付怎么成?我照常办公,能拖一天就是一天。大家不要在这里做小儿女状了,军人就要服从命令。大家撤离时做好战斗准备!一切服从朱振营长的指挥!”  他用力地一摆手,让大家明白了他坚定的决心。孙裳整了整衣服,扫视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去执行命令?”  在座的所有军官全部起立,严肃地向孙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整齐地走了出去。没有人回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也许就是和安蒙军参谋长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  大连是一个已经被日本人占据了十几年的城市。这个靠海的城市,现在最多的还是日本风格的建筑,打着白色绑腿的日本警察,穿着和服木屐过街的女人,往来的东洋车,还有满街的日文招牌。在中国的土地上,却有了这么一幅碍眼的景象。  陈思坐在马车里,两个日本军官陪着他。一路朝关东州民政长官署,也就是现在肃亲王下榻的地方驰去。两个日本军官脸都板得紧紧的,虽然很想对陈思表示一点友善的态度。不过看陈思似乎没有什么答理他们的心情,两个日本军官也只好一路沉默了。  陈思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这个新宗社党一直遥尊的是在天津的溥伟和铁良为领袖。在天津这两个人一直在西方国家当中活动,特别是有君主立宪传统的英国和德国。至于肃亲王,则是很早就搭上了日本这条线,一直在筹划着建立满蒙独立的新满洲国。他们和溥伟之间,其实还很有点隔阂。  为什么就看上了自己这么一个新宗社党中的人物?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他从热河请来。沿途都有日本土匪薄益三护送(从日俄战争起,日本为了组建对付俄国的花马队。有大量的日本人化装成中国人参与到当时的东北马匪中,拉杆子砸窑子。这些日本马匪,在日俄战争结束后,还有不少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从北票上了火车,就有日本军官陪同。到底自己什么引起了他们的重视?这个问题,在自己到了大连,还是没弄明白。  而关于安蒙军,到底有什么事情将和他商议?  马车在富丽气派的关东州民政长官署前面停了下来。陈思眼尖,早看到一个穿着亲王服色,微微有些驼背的半老头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还有一个穿着和服,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日本胖子在那里陪着他守着。陈思自然认得那个半老头子就是肃亲王善耄。而那个日本胖子,就是曾经拜访过雨辰的南山樵了,陈思却不认得。  马车才一停稳,陈思几乎就是从车子里滚出来的。一下趴在肃亲王面前:“我的王爷啊!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又能见着您老人家啦!您这么巴巴地迎接到门口,不是折杀我了吗?”  肃亲王一愣,看陈思眼泪都下来了,朝身边的南山樵笑道:“我们满洲人性子直,也念故主。这孩子是镶红旗的,在北京也认过我这个旗主。见面就是这样,可要不得。”老头子的京片子轻声细语的,听起来非常随和。  他忙拉起了陈思:“可别这样!别看我老头子担了个主子的名义。但是在外面担着风险的还不是你们吗?为了皇上你们脑袋都舍得,我这个老头子迎接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快进去说话!一路可辛苦了吧!”  等到大家分宾主坐下,陈思却无论如何不敢在肃亲王面前坐踏实了,斜欠着身子,屁股微微沾着凳子,仰着脸就等着肃亲王发话。整个日本式的大厅里全是中国式的摆设,看起来古怪得很,在座的也不过就南山樵和他三个人而已。  肃亲王看来很满意陈思谦恭的做派,朝南山樵道:“我说吧,这孩子在北京的时候就拜过我的门,只要我一招呼,他准到。南山先生,有什么事情,你就和他交代吧。”  南山樵仔细地打量着陈思,而陈思回敬他的目光也很不客气。半晌南山樵才哈哈地笑了,突然对他道:“你和白斯文,都是江北雨辰雨将军派来的人吧!”  陈思全身像给电击过了一样,先是一愣,然后就转向肃亲王:“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雨辰是推翻我们大清的民党人物,我在新宗社党里,怎么把我和雨辰扯到一块儿去了?”他声音变得极其委屈:“难道因为我和白大哥都是从江北逃出来的?您把我叫到这里,就是想追究这个?那我也没什么说的,主子要我死,那就让我死在这里吧!不要再败坏了我对大清的一片忠心!”  ……  在整个北中国因为安蒙军的事情而暗流汹涌的时候,只有山西,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安静。这个省份,在光复的时候也是一再动荡。新军起事,这里是全国不多的死了巡抚级别大员的省份。起义的民军先是被北洋军打了出去,然后在山西省门之外还闹出了吴禄祯被杀的大事件。最后尘埃落定,还是民党的阎锡山掌握了山西省大权。  袁世凯对这个近在肘腋的省份从来没有放松过,派来了监视着山西和阎锡山动向的民政长金永。而阎锡山也真的就表面百事不问,将行政大权拱手交出,并且还让自己的父亲居住在北京,当做让袁世凯放心的人质。他只是暗中牢牢地抓着部队不放,等着北中国的风云变幻。  在近代史上,这个人物应该算是最善于自保,最为圆滑的人物之一了。但是山西现在在他的统治之下,养兵不多,也看起来安静得很。不像其他地方,兵旅如林,战火连天。在整个北中国,似乎就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每天早上,阎锡山惯常的都在自己督军署内散步。有时兴致来了,还做一套日本式的军体操,然后就是练字读书。下午才会客人,更多的还是处理着自己生意上面的事情。山西一省的政务,北方变幻的形式,看起来竟和他毫不相关。  也有他的心腹手下劝过他,现在眼见着袁世凯集结重兵于绥远,压迫山西外长城一线,南口一带,还有袁世凯新编练的几个师。京汉线上,陈宦的第一军就是最大的机动力量,对山西也成了三面合围的态势。都督是民党出身,现在又有这么一个飞扬跋扈的民政长,哪一天袁世凯要动都督的手,那时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都在劝他赶紧和南方最大的实力派雨辰联络,利用雨辰对袁世凯咄咄逼人的态势,挟以自保山西的地位。更何况雨辰提倡的地方自治,简直就是山西这些将领和官吏自保权位的最好借口。起初每天听着三四起人这样劝说,阎锡山还笑笑听着,不置可否的样子。到了后来,有人一提这个建议,他简直就是马上将人赶出他的官署。除了几个心腹,大多数的山西人都认为他们这个都督是怕了袁世凯,就等着哪天交卸了。他听到了风声,也当是过耳春风,毫不在意。  这天阎锡山仍然在他的督军署内遛弯,他自从光复之后,几乎就从来不穿军装,夏天还是长袍马褂。肥短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山西的土财主。正慢悠悠地走着的时候,一个贴身副官走了过来,敬礼道:“都督,有客拜访。”  阎锡山站定了脚步,不满意地看了那个副官一眼:“甚?你不知道我上午都不见客吗?白当那么久的差了!”  那副官被他眼光一扫,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还是鼓足勇气道:“都督,是莲品先生带来的客人。他们说早上打扰都督的人少,一定要见。莲品先生还交代我们一定要注意关防,不要告诉别人都督早上见客了。”  阎锡山眼睛一亮,最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朝自己副官吩咐道:“莲品先生说的话,就是我的命令。告诉他们,我在小书房会客,谁来了都挡驾!”  阎锡山的文胆,也是最心腹信任的手下赵戴文带着一个穿着长衫的青年人走进来的时候。阎锡山正在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内画鼻烟壶,精神似乎都完全地贯注在其中。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也只是抬了下头,淡淡道:“莲品,和这位老弟台请坐。我向来上午不会客,因为自己精神不济,怕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情,那就很对不起朋友了。”  赵戴文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他搓着手,朝阎锡山笑道:“百川,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江北来的客人。从京汉线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我们在江北的代表一川也有电报来,说这位客人负着江北雨辰的重要使命,特地来见都督。”  阎锡山站了起来,打量了来人几眼,微笑道:“这位老弟台贵姓,台甫?江北雨将军这么看得起阎某人,但是阎某现在已经闭门杜客,百事不问,就等着交代了。雨将军有什么事情托付我,那当真是看错人了。”  来人将帽子摘了下来,虽然一路辛苦赶来颇为困顿的样子,但是还是掩饰不住眉目间英悍的神色,他正是雨辰身边的副官处长陶定难。他微笑着朝阎锡山行了个礼:“在下陶定难,是雨将军身边的副官处长。雨将军一直认为阎都督是北方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这件事情,非阎都督的担当,不然不能办下来。我这里有雨将军一封亲笔信,在此面交。”  阎锡山脸上神色不动,等着陶定难从贴身的暗袋里将那封亲笔信取了出来。信没有封口。他取出来,就先看后面的落款,果然有雨辰的私章在上面。为了表示郑重,甚至还落有江北巡阅使署的关防。他抬头看了陶定难一眼,才开始细细地看那封信。颠来倒去地看了好几遍,突然重重地一拍自己的椅子扶手:“莲品,你带的什么人来!来人,去通知金民政长,我这里有个奸细乱党!”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2章 日本的野心  李睿带着一连骑兵和几个参谋在高处用望远镜久久地看着不远处多伦的地形,这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围子罢了。但是周围挖了几道壕沟,土色还新鲜得很。围子里面的蒙古兵发现了他们在看地形,隔着两千多米的距离步枪就乱纷纷地打响了。这里是旧张库台站道通往库伦的最后一个屏障了,虽然守军增加了不少,但是战斗素质还是一样的薄弱。  李睿放下望远镜,嘲弄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侦察参谋道:“记下来!大概五百人的守军,步枪土枪各半。没发现周围有什么预备兵力控制……把大炮带上,一个钟点准定能拿下!”  那个侦察参谋笑道:“要是侯疯子骑兵营长在,估计他又带着骑兵一头撞进去了吧。这里也就给他拿下来了。”  李睿哈哈一笑:“你以为我和侯疯子一样?九师有个张疯子,咱们安蒙军有个侯疯子,都是枪一响就往前冲的主儿。我可没那么厉害,知道自己还能用大炮。走吧!司令还在等着咱们消息呢!”  几十个骑兵在高处呼哨一声,转身就驰了回去。多伦的枪声响得更紧了,也不过是向他们送行而已。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安蒙军的步兵先开了上来。这些黄军衣的大兵,不少都用缴获的蒙古马改装成了骑马步兵,机动力大大地上了一个台阶。他们都背着背囊,下马就在离多伦一千多米的地方大摇大摆地做起了工事,对面的蒙古兵除了以枪声骚扰,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击的。他们这些守军,大多是各王爷的私人卫队拼凑起来的,欺负草原上的农牧民,敲诈一下商人最拿手,打起仗来那是绝对的外行。在安蒙军整齐的军容面前没有拔腿就跑,已经是凭借着草原汉子天生的悍勇了。  他们不像乌泰部,手下多是马匪出身,颇为剽悍,也有一定的战斗经验。  安蒙军步兵们挖了一个个卧姿工事,就纷纷把枪架好,等着后面的炮兵进入放列。何燧骑在马上和李睿一起看着炮兵在忙碌地展开火炮。李睿笑道:”司令,对付这个土围子。咱们少打一点炮弹吧。一路上带着不容易,说不定在库伦还要打一场恶战呢。”  何燧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张之江。张之江正羡慕地看着这九门管退式的法国施奈德山炮呢。他们绥远部队,只有一些陈旧的架退式老山炮,还很少派上用场。安蒙军携带了九门山炮出塞,这次是第一次认真放列出来。想到要用大炮狠狠地揍对面的家伙,张之江就兴奋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灼然,早点干吧!把多伦先砸趴下,接着就扫荡库伦。咱们这两千里的远征,也就大功告成啦!”  是啊,从绥远出发,已经率领这几千健儿,奔袭了两千里了……如果从徐州算起,那真的是北向万里了。男儿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他眉毛一立,对李睿道:“命令炮兵,节省炮弹。每门炮只允许发射十发!不要脑子一热几十发就干出去了!炮声一响,一团一营就发起冲锋……我要求他们一次冲锋就把多伦拿下!”  当何燧在塞外漫无涯际的大草原上向前坚定地推进的时候,无数关心着安蒙军命运的人们也在全国各地活动着。江北军的全部心思,现在几乎都扑在了怎么把安蒙军接应出来的事情上面。这近万名为国远征的弟兄,无论如何不能丢下来!  ……  南山樵微笑着看着陈思,一时并没有说话。只是肃亲王忙对陈思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老头子是信得过你的……南山先生,你怎么怀疑起我们满人的好汉子来了?现在这么忠心的人物不多?怎么见面你就怀疑起他?”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陈思已经滚倒在地上,朝肃亲王跪着,却倔强地扬着头不说话。肃亲王一脸焦急地想拉他起来。南山樵哈哈笑了一声:“可对不住陈先生了!我是听说陈先生在热河四处奔走,就是不想让乌泰他们壮大实力,然后去攻击安蒙军……这样看来,陈先生定然有自己的想法。是我一时想得左了,把你们和江北雨辰想到了一起,抱歉抱歉!”  陈思被肃亲王一拉,半推半就地就站了起来,昂然对南山樵道:“我在热河活动,就是不想咱们这些满蒙的老人,跟着乌泰他们去胡闹!安蒙军现在锐气正盛,这点实力加上去,也是损失干净的份儿,再说了,外蒙也是我大清的领土。满蒙从来都是一家!他们闹什么独立,也是从我大清土地上割裂出去!陈思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坏了他们的事情!这满蒙就算要起事,也是应该咱们新宗社党和肃王爷带头,迎咱们皇上满洲为首!”  肃亲王拍着陈思的手:“你说得很是,说得很是。外蒙那几个蟊贼在俄国老毛子调唆下错了心思,咱们本来就不应该帮他们。还是在关东州好,有日本朋友帮咱们。再有你们这些忠心手下在外面奔走,一旦发动起来,咱们满人复国大业必成!”  南山樵看着陈思,又突然道:“你从北京过来,可知道袁总统调了两师兵北上,准备缴械改编安蒙军?”  这话一说出来,陈思又是浑身一震。他定定地看着这个老是出惊人之语的日本人,脑子里的念头不断地像闪电一般掠过。最后才用一种不确定的口气反问道:“这不能吧,袁世凯这老贼狡猾至极。他不知道一动安蒙军就是和江北雨辰彻底破脸了吗?南方北方那大战就在眼前。他可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对付这支军队,他就不怕成为天下的公敌?”  肃亲王和南山樵对望了一眼,还是肃亲王摸着胡子微笑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袁世凯这个窃国奸雄和雨辰这个民党干将打了起来,我们在满蒙起事的把握可又大了几成!现在咱们是就怕袁世凯不动手,他一动手,咱们可就有的是机会了!”  陈思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朝肃亲王打了一躬:“还是王爷的见识远,属下一时没想到这么多。听王爷一说,属下觉得这的确是件好事情,就盼他们快打起来。”他说的高兴,背后却觉得细细地渗了一层汗出来。  安蒙军危险!他知道雨辰现在正对袁世凯步步紧逼,心怀天下。袁世凯不甘于一直被动,想找个机会和雨辰摊牌决战,那一定也是有这个心思的!在决战之前,找个名义先把背后这根刺拔掉,正是稳固自己后方再正常不过的做法了!他才从热河过来,一时竟没有听到这个风声。要是事先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热河!在那里自己颇有几个能指挥得动的内蒙古王公,都是被他用钱喂饱了的。在策应安蒙军的上面,自己本来还能做点什么。可是现在自己如何能离开大连,去热河呢?  肃亲王满意地笑笑,又看了南山樵一眼。南山樵微笑道:“对,我们这些关心满蒙局势,热心赞助满人复国运动的日本友人,也是很希望看到你们出现这个机会的。安蒙军的事件,在北方闹得越激烈越好。要是他们轻松被袁世凯缴械改编了,北方局面稳定,东三省有着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的驻兵,东蒙古和热河也各有都统,对肃王爷的事业也大不利吧!关东州驻有日本精兵,但是没有机会和借口,我们也是不能直接参与帮助肃王爷的事业的!只有满蒙真正乱起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才能以维持满蒙治安,保护帝国生命线的名义来出兵帮助你们的事业……”  陈思听得一阵恼怒,肃亲王却在那里摸着胡子摇头晃脑。他沉声向南山樵询问道:“南山先生的意思,就是要让安蒙军进入热河,在满蒙之间和袁世凯的军队打仗吗?这样关东州的日本军队就能出动维持,而肃王爷就能趁机而起了?”  南山樵眼睛一亮,朝肃亲王笑道:“王爷,怪不得你这么看重他!这年轻人当真是满人中罕见的干员啊!我们筹划那么久的意图,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王爷您今后的事业,可真得大大的倚重他啊。”  肃亲王笑得眯起了眼睛,连连地点头:“好孩子!不枉当初我那么看重你!这的确是咱们最好的机会!要是袁世凯和雨辰打完了,其中一方的势力肯定大为稳固。他们都是咱们的敌人,这个机会再不利用那可就没有了……咱们满人能否复国,就全部在此一举啦!关东州的日本军队,还有现在的日本外相内田康哉先生,兴亚理事会的东亚先觉志士们都认为这次是咱们的好机会,要是成功的话。今后日满提携,东北亚我们满蒙的局势,就是深固不摇!”他的声音由兴奋渐渐变得辛酸:“改元以来,咱们满人的日子过得辛苦啊!太后也被袁世凯这个奸贼给害死了,他又正守着北方。我们就是要在安蒙军的事情上面不能让他得手!好孩子,你要能把这事情办好了。我善耄没有儿子继承,你就入继我肃王这一脉!”  ……  袁世凯调动部队北上,准备先解决安蒙军,再对雨辰持强硬态度。这些情报,早被日本侦知。当初1910年日俄密约外蒙为俄国势力范围,而南满和内蒙为日本生命线,北满日俄势力各半分配,早已在纸面上将中国的满蒙地区瓜分完毕。看着俄国人在外蒙事件上的活动,日本关东州的军人,南满兴起的财阀,还有兴亚理事会这样的团体,早就希望在自己势力范围内有所行动。外相内田康哉就是当时主持签订日俄密约的当事人,在满蒙问题上,他也是日本政府中绝对的鹰派。趁此事变,扶植起一个满洲国出来,再由日本控制,已经成了这群人心目中现在最大的目标了。  眼见欧洲局势日趋紧张,相信西方国家在远东的势力也将很快收缩。由满蒙而进一步将整个中国攫取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日本的大陆政策,相信会由这次安蒙军引发的事件,而大大地向前迈进一步。  所以他们才对在热河有着相当活动能力的陈思这么青眼有加。要是能把安蒙军接应到热河,和袁世凯的北洋军队在这里发生冲突。热河威胁着南满铁路,日本军队有的是借口可以大举出兵!  陈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去热河,很有可能能帮上安蒙军的忙,将他们从外蒙接应出来。但是就这样把日本这条饿狼引进中国的门户吗?就算这样能救了安蒙军,不也成了国家民族的罪人?但是放着安蒙军九千弟兄不管。他们和江北隔着千山万水,就让司令的精锐武力被袁世凯缴械改编?在这个时候,江北军上校陈思茫然不知所措。  他最后终于一咬牙道:“王爷的吩咐,南山先生的好意,陈思岂能不知道?我愿意再走一趟热河!为了咱们满人复国的大业,豁出命去也要把王爷交代的差使办好!”  肃亲王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满人的千里驹!此去热河任务艰苦,可再不能让你一个人轻身犯险了!你先在老头子这里休息一两天。我会安排熟悉蒙古情况的手下和你一起上路,南山先生也会安排日本军官陪同保护。你现在的命可对我们复国大业重要得很哪!”  陈思知道这也是应有之意,他也的确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思考对策,没什么说的就告辞退出,自由肃亲王府内的仆役安置他下去休息。  等他才一出去,刚才那个总是笑呵呵,看起来有些软弱糊涂的肃亲王就眯起眼睛,神色变得郑重了许多。南山樵微笑道:“如何?”  善耄淡淡道:“唔……你说得没错,这小子是雨辰的人,溥伟他们都瞎了眼睛,怎么让他们混进来了!”  南山樵冷冷道:“不是他们,我们怎么能联系得上安蒙军呢?等会儿我们还要和寺内寿一司令官商讨一下,派哪些人和他一起去合适一些。这次机会难得,我们日满双方,可都不能错过了!”  ……  在远在海边的陈思面临着复杂的局面的时候,在山西的陶定难也对着在那里装腔作势的阎锡山。对于他这种作态,稍微读了点三国演义之类的书的人物都熟悉得很,更不用说保定毕业的高才生陶定难了。  在雨辰身边当副官处长的人物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而且在他身边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去大用。雨辰在考察了他们的能力,确定了他们的忠诚之后,放出去都是独当一面。而不是像其他大人物那样,把副官处长当听差头子使唤。前任雨辰的副官处长张志鹤已经接任了何燧留下来的安徽陆军第一师师长兼皖北保安司令。陶定难对自己未来的发展,也有信心的很。山西阎锡山,怎么能和自己的司令比呢?他这点威气,就想吓倒自己?  他不出声地拿起帽子,转身就想出去。赵戴文忙拉住了他,朝阎锡山道:“百川,你这是怎么了?克勤兄可是江北雨巡阅使的正式代表!我们一川也在江北做代表,你扣押了克勤兄,叫一川在江北如何自处?”  阎锡山坐在那里并不站起,只是挥动着手上那封信:“我是民国的都督,是袁大总统委任的官吏。江北雨辰却来信要我和袁总统作对,这不是煽动地方反叛中央吗?在军队就是叫做叛变!按军法处置是要杀头的!所以我认为带着这种乱命来的,绝对不是代表,是奸细,是奸细!”  他叫得激愤得很,却没有再喊人来押陶定难出去的意思。陶定难转过身来,看着身边赵戴文一脸为难,却有点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态。知道这个都督又在玩弄他从日本学会的腹艺了。对其他人这样倒也罢了,至少金永就很吃他这一套。他赵戴文可是和他一起起事,又陪着他远赴绥远,好容易才挣扎回太原帮他当上这么个得来不易的都督的人物。什么事情都在为他考虑着想,他跟自己也来这一套!  陶定难微笑道:“百川先生……阎都督,我自然亲身来到这里,自然是生杀由您。但是我却窃以为先生未来的日子担忧啊!眼见得南北方局面日趋紧张。袁总统为了安定后方起见,会让山西这个居高临下威胁直隶根本的重要省份不是由自己的人看守吗?除了地势之外,山西省份富甲之名早闻于天下,在这里筹饷,千万之数,倚马可待!且听我试为分析南北决裂后晋省晋督命运。京汉线上当为南北之间一重要战场,晋省为京汉线侧背,现有外长城线北洋重兵压迫。必要都督带兵出省,参加京汉线正面作战。而绥远北军自当梯次前进,坐拥晋省矣,如此则晋省之地去矣!而出省之晋军,必将在北军优势兵力下,接受改编。如此则晋省之兵去矣!而北军现在经济奇窘,罗掘俱穷,必将在晋省大肆筹饷,则都督苦心经营,现尚称平稳之晋省经济必将破产,则晋省之财尽矣!到时都督又将安归?既已失尽晋省精华,得保首领与否也未可知,复不谅于江北雨巡阅使。天下之大,都督将来如何容身?不若反而趁势而起,迎接安蒙军入晋。有此强助,北军当不敢断然压迫,自保晋省当绰绰有余。当南北大举之时,不需都督助一兵一卒。我南军大队,足以将北军悉数击破!我江北雨巡阅使向来提倡地方自治,都督在晋省经营,自是模范。到时都督经营西北,我雨巡阅使坐镇中原,携手建国,岂不是天下第一有利之事?”  赵戴文本来只是隐约猜到陶定难的来意,以为南北之间即将决裂,他是来拉拢自己都督的。本来这种各派代表,各下说辞,在地方实力派之间也平常得很。能敷衍应对过去也就完了,具体怎么行事还要看到底哪方面实力占着上风。却没想到隐约从来人口中听出要接应现在在外蒙的安蒙军入晋!袁世凯当真准备动手了?  他忙从阎锡山手中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果然如来人所说,雨辰在信里开门见山地向阎锡山提出,要他接应安蒙军从大同进入山西,为国保全这支民族武力。安蒙军在晋期间,可以听从阎锡山指挥,为他保护山西,但是阎锡山也要对安蒙军确保供应。南北大举在即,南军有绝对把握击破北军,到时南军将对阎锡山保全安蒙军的举动感激不尽,必有以报之。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赵戴文也知道,要是阎锡山不加以援手,那将来这个事情他雨辰也是不会忘记的!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这可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山西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卷进来了?两边都是庞然大物,也都是山西阎锡山这个都督得罪不起的!  阎锡山只是撑着头不说话,陶定难的一些话的确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袁世凯增兵绥远,除了想解决安蒙军,也有进入山西彻底稳定北方后方的意思,也的确是冲着山西的钱来的。这袁世凯不光要自己这个位置,还想要他的钱!而自己如果接应安蒙军入境,那也就是彻底和袁世凯决裂,万一南军被袁世凯打垮,自己还是万劫不复!这个局面,他将到底如何是好?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3章 准备开战  多伦的小土围子现在是一片的千疮百孔。九门施奈德山炮打了几十发炮弹,守备的蒙古兵——其实称他们是兵都勉强得很,在阵地上就已经乱作了一团。要是马上对战,比枪法,比肉搏,这些蒙古汉子们个顶个的还都是些好汉子。但是碰到这种正规的作战,炮火掩盖,步兵在重机枪的火力伴随下前进。这种密切配合的火力,打得他们连墙头都站立不住,纷纷朝镇子的土碉楼拥过去。两三发炮弹准确地砸在了土碉楼上面,进口的炮弹爆炸力很强,其中一发还是从枪眼里钻进去的,引爆了碉楼里面的弹药。这个夯土的建筑物像从内部爆开了一样,整个顶部都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掀开,人的肢体飞得老高,烟尘整个笼罩住了多伦小小的地方。  在草原上呈散兵线向前推进的安蒙军步兵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而多伦镇子的蒙古守军在还没有打交手战的时候,就几乎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在他们看来,这些穿着黄军装的汉人军队,是长生天派来惩罚他们的。有些蒙古兵已经跪在地上,低头祈祷起来。至于抵抗防守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何燧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多伦被揍的惨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照这样看来,只要乌泰不捣乱,这库伦也不难打……传令下去,投降的蒙古兵都好好安置。今夜就在多伦守备过夜!”  张之江在他旁边淡淡道:“蒙古兵从来都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从库伦到绥远这么远的距离!将来拿下了库伦,中央必须要派兵留守。蒙古地面贫瘠,养兵是养不起的。后方转运能支撑多少兵力留在蒙古,才是这个地方是否稳定下来的关键!北方袁总统……”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安蒙军自从由赛尔乌苏向前推进之后,和后方的联系越来越少。他们并不知道,以前吝啬得只在绥远派了一个多团的袁大总统,现在已经抽调了两师多人北上。在这位袁大总统眼里,国事和权位哪个重要,还真的很难分辨出来。  而这个时候,从贝子庙派出的骑兵联络人员,正在飞速地朝库伦这里追赶。  孙裳这些日子一直沉着地在绥远留守办公,每天正常地到绥远都统府办理交涉一些军需补给事情。他的部队控制了绥远西面荒凉的梁山出口。每天晚上在北军入高卧的时候,撤离绥远的部队都如临大敌一般利用午夜到凌晨的那点时间,快速地从西面离开。  北军一般封锁在东面和北面,居然几天下来都没注意到这些从绥远西面远远兜向贝子庙的部队。看着部队一天天的离开,孙裳也一天天地放心下来。安蒙军在绥远还囤积有八百多条步枪,六十余万发子弹。他也早准备好了洋油和炸药,这些东西,不会留给北军半点的。可以说,孙裳就一直在等候着自己成仁的那天到来。  还留守的一连多安蒙军步兵,每天还是正常出操,号子喊得震天响,采买人员每天依然按照一千人的标准采买给养。但是这些小伎俩能隐瞒北军多久,他却实在没有把握。每天只是掐指算着,联络的人员通知到何司令了吗?  眼看着北军不断通过京绥线运送到绥远来,张绍曾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躲躲闪闪,最后几乎就是称病不见面。这个在北军中还算厚道的老军人,也是于心不安吧。安蒙军的命运,到底能不能在这千里绝塞当中,挣扎出来?而在南方的雨司令,究竟会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这么多的思绪当中,孙裳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他自己的命运将是如何。  ……  让我们把目光再回到山西吧。  陶定难的一席话说完之后,就很自得地一抖长衫,坐了下来,看着阎锡山和赵戴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阎锡山才叹了一口气:“克勤先生,这件事情太大,也太为难。我们知道雨将军的威风实力,但是山西处境和江北不一样,容我们三两天时间考虑答复一下,这样可成?”  陶定难微微一笑,也知道这些事情阎锡山实在很难下定决心。他来之前雨辰郑重和他交代:“阎锡山看风色的火候极其老到。这次我们却容不得他慢慢拖延下去,必须逼他尽快表态!我在江北也会有一系列动作配合你们的交涉。总而言之,山西之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看阎锡山说话的样子当真诚恳得很,点头道:“阎都督,您实在太客气了。说起来这次还是我们江北军有求于您。我们司令说了,只要山西帮咱们这一次,江北军的回报,将是十倍。”  他的语气里面有着无穷的自信,阎锡山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亲自起身将他送出了门,招呼贴身副官就将陶定难安置在内院。转过身来的时候,和赵戴文互相看了一眼,双方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赵戴文看着阎锡山颓然坐下,忙趋前了一步:“百川,这个事情可答应南军不得!我很是后悔把他带来见你,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局面!雨辰不过才有三省的力量,袁总统却号令全国。真的决裂了,他又占着中央名义,打起来就是以顺诛逆的局面。这个安蒙军……我们无论如何救不得!”  他是被袁世凯的手段搓揉得怕了,也是被去年第三镇杀进山西的强悍吓得怕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起不了对抗袁世凯的心思。而阎锡山苦恼地摸着自己光光的脑门:“那怎么办?这个江北来人说得没错。真要到决裂的时候,袁世凯会放心山西在我手上?现在都派了金永来夺我的政权,绥远北军随时可以南下夺我的兵权!这些倒还罢了,我辛苦搞出个山西银行,给大家攒了点家底。要打起仗来,我这点家底都是保不住的!”  说起打阎锡山其他东西的主意倒还罢了,要是谁要打他钱的主意,那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狠毒一些。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脑门,大声道:“而且我也看过了,这些日子来,江北雨辰对老袁是步步进逼。他听说雨辰在海外筹到了好大一笔款项,现在是士饱马腾,又消化了江西的两师兵,厉害得很!外国人都在和他联络!这种人又年轻,说不定哪天就真得了天下,我们还是得罪不起!”  赵戴文被阎锡山说得心里一寒,最后才嗫嚅问道:“百川,那你就打算接应安蒙军下来了吗?”  阎锡山冷笑一声:“甚?哪有现在就答应他的道理?我谁也不答应,抓紧我这几旅人要紧。还是再看看风色吧!老袁缺钱,雨辰根基不稳。两方面看不出来谁占优势,我谁也不帮!”  赵戴文知道他这个都督又要观看风色了,但是这次安蒙军的事情从信上来看,几乎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还能有几天的风色好看?他低低叹了一口气。现在雨辰那个江北大鳄又把目光转移在山西的身上,背后还有袁世凯在虎视眈眈,真不知道山西夹在中间,这个命运会如何呢。  ……  雨辰大步地走进了自己的虎穴作战室里面,在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依然坚持每天上午下连队,看基层官兵出操的习惯。作战室里面的幕僚们已经等候了他很久,但是大家都没有轻松聊天的心情,都围着地图,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雨辰一进门就看见了唯一穿着便服的那个陈卓站在那里,他扬声问道:“不群,安排在南京上海报纸发表的一系列社论,都已经发了吗?”  陈卓肃立在那里,这些日子,除了自己的大选任务,雨辰也布置他就安蒙军的事件上面大造舆论攻势。平常这些事情都是雨辰自己亲手打理,不过他现在真的是腾不出手来了。陈卓也警醒得很,和上海的一帮名记者泡在一起,精心准备着舆论攻势,一点也不敢懈怠。听雨辰一进门就问他这个,忙回答道:“请司令放心,从昨天开始,一系列的评论社论和新闻都发了出去,对袁世凯计划组建西北边防司令部,却意在吞吃有功的安蒙军的消息现在可以说全国皆知了……这里是今天的报纸,请司令阅看。”  雨辰从他手里接过一堆报纸,大略地看了一下标题,果然连篇累牍的都是关于安蒙军的报道的。知道这舆论攻势算是开始啦,点点头就将报纸交给身边跟着的冯玉祥:“嗯,做得很好,等会我再细细地看。不群,现在你心系两头,最后再组织南方各省的议员们发个通电,希望中央早日停止对付安蒙军的行动,词句你自己斟酌吧。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陈卓有些激动,大声道:“司令,你怎么和属下说起这种话来了?安蒙军和属下也是血肉相连的弟兄,我恨自己是个文人,不能带兵北上解救他们。做点这些事情,已经是觉得自己尽力不够了……”他还想说下去,雨辰笑着扬手阻止了他,转身朝围着地图的军官们走去,问道:“关于我们未来兵力部署的事情,参谋部的设想出来了吗?”  吴采和司马湛板着脸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的神色都不轻松。吴采看了一眼司马湛,他才拿起一根木棍指着地图道:“设想是有了,还是分甲乙两案,念荪的甲案得到参谋部大多数的支持……未来要和北军正式交锋,甲案的设想就是集结重兵于京汉线。湖北半据于我手,那里已经集结好的兵力就有鄂东的江西陆军第一师,我第九师第十八旅组成的加强支队,还有随时可以从赣省抽调出来的安徽陆军第二师姚雨平部,安徽陆军第一师张志鹤部也可用以加强。在鄂南还有江西陆军混成第一旅。以上部队就是三师二旅,经加强后有六万余人,足可击破当面北军三师,沿京汉线向北挺进。并可威胁山西,迫使他们开放省门,放安蒙军入内,将山西省绑在我们的战车上。如此该主力军可以取高屋建瓴的态势,随时视情况向直隶和河南席卷。  “另外在津浦路上面,我们保持守势。以第九师余部和教导旅沿着淮河布防,足可以应付当面南下之敌。江苏陆军第二师则用来监视浙江,防止浙江有所异动。另外皖苏两省,我们的几十个保安营,可以编成新的两个师,用来作为总预备队。”  “甲案的要点就是西攻东守,置重点于京汉线,还保持着可以接应安蒙军的态势。只要和安蒙军会合,西线我们兵力将达到七万余人,将是重点中的重点。而且部队现在态势整然,不需要经过大的调整,几乎马上就可以行动!”  他说得简洁有力,身边的参谋军官们都不住地点头,看来对吴采这个稳妥的甲案,大家都认同得很。特别是保持重点在京汉线,可以最方便策应预计将退往山西的安蒙军,这点更是为大家所拥护。  雨辰嗯了几声,人几乎要趴在地图桌上面了,却有些未置可否的样子。最后终于抬起了身子,拍拍地图道:“纯如,你是不是还有个乙案?”  司马湛点头道:“是,其实这个时候和北军决裂,从政治上,我觉得不如在大选之后有利,也需要和同盟会方面联系……”  雨辰断然一摆手:“军人不谈政治!这个是我操心的事情。你只要从军事上说说万一完全决裂,你的乙案到底是什么?”  司马湛一笑,甚至还有些讥诮。这个军人信奉的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就是政治的继续这个信条,认为任何作战计划都必须建立在对敌我双方敌情、民情、大势走向、双方政治背景、国际势力影响等众多的基础上。但是雨辰近乎蛮横的要他们这些军人只把心思放在纯军事上面,政治上的事情他另外有一套人马。他也只好闭嘴不多说。  他指着地图,淡淡道:“我的方案只不过是和念荪恰恰相反,置主力于津浦路上!湖北方向只留江西一师一旅部队,也许还有部分湖南部队牵制防守。海军沿江面配合陆地炮台,就能让北军不能越过长江中游一步!  “而集中四至五个师的兵力,在津浦路上形成近十万人的绝对优势的重兵集团,一直北上!击破山东当面之敌,直指北京!在湖北动手,始终还是地方事件,袁世凯还能保持中央名义,对咱们很不利。而沿津浦路北上就是高歌猛进的北伐态势了,那就是改朝换代!”  他的话语一出,满座无声。最后还是司马湛叹了一口气,坚持道:“我认为乙案是最好的,但是需要诸多的政治因素来配合。但是司令既然不许我们军人谈政治,那我也就自动把乙案取消,还是地方事件地方解决吧。”  雨辰的眉毛一挑,嗯了一声,用拳头捶了捶桌子上面的地图,吩咐道:“参谋部根据甲案制订出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出来……限两日内完成!但是部队调动的命令,只能由我亲口发出!”  现在是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个年轻司令的心事了,为了安蒙军的事件,他闹得是大张旗鼓,四下活动,摆出了一副不惜和北方决裂的姿态。但是他现在才吞吃江西和半个湖北不久,连自己的地盘和军队都没有完全整理完毕,又要把战线展开,难道真的不怕一旦失败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正如司马湛说的,和北方开战的最好时机,最好还是选在大选之后。那时中央名义,定然不会为袁世凯全部拥有了。如果单纯是为了安蒙军,应该是有很多其他手段可以解决的吧。  但是在雨辰麾下,大家已经习惯服从他的命令。反正司令每每行事出人意表,而都有斩获。跟他很久的老人,不知不觉对他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了。既然司令要战,那便战吧!  当雨辰回到自己办公室准备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的时候,一进办公室门,就发现沙发上坐着蒋百里,正在那里翻看报纸。他一怔之下,问道:“百里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今天作战室的会议百里兄可没有过来啊。”  蒋百里放下报纸,看着雨辰坐下,笑道:“是啊,江西陆军整编事情繁多。上午和李协和商讨了半天这个事情,现在得空,就过来看看。”  他正色看着雨辰,认真地道:“你真的准备这个时候就全面和北方动手吗?你有没有考虑到自己根基的问题?现在全国民心都关心着大选的问题。人心思定,上次鄂赣战争被你果断叫停,还算不错。现在再贸然开战,不是最好时机啊。  “我建议你做出点事情来让袁世凯看看,并没有全面动员的意思在里面啊!我一直认为咱们现在的主力还不能发动,这个时候,主要还是看安蒙军自己的奋斗了。要是能顺利进入山西,那自然是最好。要是安蒙军万一覆灭……”他看雨辰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不过还是坚持着说下去,“……万一安蒙军覆灭,袁世凯真做到那么绝,那就是他自绝于天下了,对江北军大业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啊。”  雨辰阴沉着脸听着,终于没让自己喊叫出来:“牺牲整整一支安蒙军来换取我的地位,百里兄,这事情我做不出来。您说得没错,我做全面动员并不是真正准备开战,只是威胁一下袁世凯和阎锡山而已……特别是阎锡山,要让他知道,要是他敢不接收安蒙军进入山西,我的部队随时会沿着京汉线推过去!我相信只要安蒙军能顺利集中起来,凭灼然带兵的本事,两个师的北军是阻挡不住他们退往大同的!只要安蒙军能进入山西,北方局面就多了无数的变化!袁世凯的力量,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将被根本削弱!那时战和由我,自由度就大多了……但是现在的关键,还是安蒙军的安危啊。他们既是我布下的要派大用场的棋子,也是我的兄弟手足,绝不能让他们牺牲掉!  “要说江北军发展到现在,最大的坎也就是现在了。如果能顺利进行,江北军就将问鼎天下。百里兄,请你安心助我,我必定成功给你看!”  他的语意坚决,神态严肃。因为说话有些激动,而身体微微有些晃动。但是蒋百里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毫不怀疑这个青年司令的信心。也许他真的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吧,不然怎么能走到现在?他无声地起立,朝雨辰第一次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1912年10月的上旬,南方的报纸开始了对袁世凯调兵北上,是计划成立西北边防司令部顺便吞吃江北军系统的安蒙军的打算,进行了连篇累牍的评论和攻击。认为袁世凯将破坏南北之间的和平局面,继鄂赣战争之后,将继续挑起纷争。这次却是冲着南方最大的实力派雨辰来的。他们强烈呼吁袁世凯不要在全国大选之前一意孤行,对付国家和民族的功臣安蒙军。而北方的报纸这次行动却统一的很,反驳南方以地方自重,自立于中央之外。塞北战事,中央调兵北上,统筹安排,是大大的好事,安蒙军就不是国家的军队了吗?  在双方的口水仗中,1912年10月5日,袁世凯终于正式发布命令,成立西北边防军总司令部,将安蒙军改编为中央直属第十八师。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4章 绥远事件  几千里的远征,几千里的跋涉,几千里的风餐露宿。安蒙军最后的目标库伦已经就在自己的眼前。广袤的大草原上,远处的狼居胥山和姑衍山横卧在草原上,似乎就等待着两千年的远征将士们的继续登临。  在何燧他们向前推进的时候,库伦的杭达亲王一再派出使者来求和,希望何燧的安蒙军就地停止,等候库伦上层人士和北京袁世凯的政治协商解决,但是这些都被何燧断然拒绝。  “你们和中央有什么好政治协商解决的?你们没有这个对等的资格!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解散你们这个伪政权,早日出城受降,迎接安蒙军进驻。必将得到我们的公平对待,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途径!本司令抱着为国收复这片河山的宗旨而来,以后民国军队将永镇外蒙。转告杭达亲王,只有投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等到战端一开,到时束手就缚,那就不是现在这个情势了!”  杭达亲王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准备坚持抵抗。库伦城中已经慌乱作一团,千余名散乱蒙古士兵被驱赶上了城墙。他们兵力薄弱得连选择城外据点防守都不够了,只能依托城垣。可当时的库伦,也不过只有一道周长三四里的夯土城墙而已,连与内地的县城相比,都颇有不足。他们唯一的主力依靠,乌泰的部队,现在还远远地在车臣汗盟和乌兰察布盟之间打转呢。库伦的所谓外蒙政权,现在已经到了他们最后的时刻。  九门山炮正被大队的骡马拉进了阵地,这些炮兵由何燧亲自掌握。在他看来,对付这些外蒙部队,最好的武器就是大炮。炮声一响,炮弹在他们的阵线中炸开。不慌乱退缩的蒙古人还真的很少,他们实在没有现代战争的经验。步兵在炮兵发射后的冲锋,基本就是摧枯拉朽了。  他骑在马上,脸上的神色竟然是少有的意气风发,朝正在和部下炮兵一起推炮就位、搬运炮弹的炮兵营长喊道:“老丁!咱们还有多少炮弹?”  炮兵营长丁重华是资历很老的在日本陆士学过炮兵的人了,这次也是自愿放弃了留在江北提升的机会,跟随何燧来到安蒙军,携带着沉重的火炮转战几千里。眼看得就要大功告成,也是压抑不住笑意地对着高处的何燧叫道:“司令!咱们九门宝贝,还有八百四十发炮弹!是不是在这里就把他们全干光算了?让这帮认老毛子当爹的家伙尝尝味道?”  何燧哈哈一笑,故意板着脸道:“你小子以后不打算过日子啦!我命令你,把手下那帮开火起来就红了眼睛的弟兄们盯紧一点,不要手快就全干出去了,最多打五百发!谁知道还要应付什么情况?现在路途这么远,弹药补给送不上来,你应该清楚!”  丁重华也哈哈笑了,朝何燧漂亮地行了个军礼,又转身大声地指挥去了。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大家情绪都是高涨万分。在外蒙的冬季到来之前,这片国土将再次回到祖国的怀抱。而这民国肇始以来为国远征的第一功,就是他们安蒙军创造的!  何燧策马下了土坡,想回到临时设立的司令部里,再看看后方有没有什么军情追送上来。对乌泰部在自己身后的活动,何燧非常关心。虽然已经留置了部队,但是他不想自己任何弟兄吃什么亏。就在此时,就看一向从容的李睿,连军帽也没有戴。打马就朝何燧迎了上来,脸色竟是从未有过的仓皇。何燧心里一沉,难道乌泰攻了哪个兵站?  李睿迎上了何燧,还没等他发问,就低低道:“出大事了,快回司令部去,我们慢慢商议。”何燧连声发问:“什么大事?”李睿只是不回答,带头就向司令部驰去。  当两人匆匆忙忙走进司令部的时候,三个主力团的团长和一些重要幕僚都得到了消息,全部都在帐篷里坐候。何燧进来就左右四顾:“到底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李睿重重地将马鞭在当做椅子的弹药箱上面一击:“他妈的!袁世凯调了两师多人北上,要组建什么西北边防军司令部,就是打算来对付咱们安蒙军的!孙参谋长的留守处已经被他们监视,他让大多数留守部队已经往贝子庙集中,催促我们尽快南返,等候雨司令的指示,随时准备应变!”  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重重地打在何燧的头上。他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最后还是站稳了身子,收敛了心神。大家的眼光都看在他的身上,不甘、委屈、愤怒、沉默……什么样复杂的情绪都有。  何燧沉声向李睿发问:“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李睿冷笑道:“我们出塞上千里,还能有什么及时的消息?骑兵到贝子庙都要十天。要得到及时的消息准备应变,非要返回贝子庙不可!老袁真是狠毒啊,居然挑这个时候对咱们下手,他真的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外蒙收复这种大事情他都能利用!现在咱们安蒙军悬于外,这局势当真危险得很!”  他拿出了一份孙裳给何燧的信件,沉痛地递给了何燧:“看看吧,这是孙参谋长给你的信,上面都说了。”  何燧匆忙翻看了几眼,孙裳信上说北军已经陆续抽调部队北上,绥远北军已经有数千之多,对安蒙军留守处采取监视态势,动手解决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为团体计,他已经决定留在绥远周旋,将留守部队大部悄悄运动出城,去贝子庙集中。望何燧见信迅速南返,准备应对一切,雨司令定有办法,可以将安蒙军这支孤军拉出来,最后就是这个勤劳朴实的参谋长的遗言。  “弟身为光荣的江北军军人,光复大业,身于其中,为国北上,亦附骥尾。此生无憾矣!相信我兄必能沉着应对,率孤师南返。在雨司令率领下为国做出更大更光辉的事业。弟于九泉之下,亦当为我兄欢欣鼓舞。袁世凯窃国奸雄,此次事件,其为固其权位而不惜民族利益已可明鉴!我江北军军人当誓死于其周旋到底,不将其打倒誓不罢休!我兄其速行乎!弟当此境,唯死而已。断不容北军侮辱我光荣之革命军人人格。致以江北军最后的敬礼!”  何燧手一抖,又紧紧将这封信握在手中。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参谋处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有什么应对腹案?”  李睿几乎毫不考虑地大声道:“还有什么说的?丢弃辎重,轻兵南返,迅速到贝子庙集中!会合赛尔乌苏的留置部队,我们预计十四天内可以返回贝子庙。到时再根据情势发展,决定我们安蒙军朝哪个方向打!要安蒙军死容易,要咱们乖乖向北军投降却难!”  骑兵教导团的团长沈子沫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个在张堡时就已经是教导骑兵营营长的元老,本来已经沉稳了许多,但是这个时候神色却激动得难以抑制:“那库伦怎么办?我们走了几千里路,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了。现在丢下库伦就走,我们弟兄们不甘心哪!司令,求您让我们骑兵团单独进攻吧,等把外蒙这些龟儿子打平了,咱们再掉头走。我就不相信北军那些王八蛋能挡住咱们安蒙军!到时候我一定冲杀在最前面!”  何燧咬着牙听着大家的议论纷纷,他何尝又不是在心里憋屈得想长啸出来?民国肇始,国家武力正应该一致对外,却没想到还有人却这么为一己权位敢于悍然破坏国家大事!眼见着几千里的远征就要成功,他如何割舍得下他投注了全部精力的征蒙大业?而且他也知道,这一南返,不管安蒙军命运如何,将来定然是投身到纠缠在全国各处的内战当中了,又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南返这片祖国塞外的土地?  封狼居胥,祭姑衍的军人之梦啊!  他烦躁地在帐篷里面走来走去,统率大军这些日子以来,他本来已经由一个年轻的军官变成了一个相当沉稳的大军统帅,这个时候却有些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突然转身问李睿道:“纵云!我们要是全力攻击库伦,大概需要多少时日?一天够不够?”  李睿一愣,转眼就明白了何燧的心思,也大声回答道:“全力攻击,破釜沉舟,这么个小县城似的地方,一天够了……但是我们就算打下了库伦,还不是要率军南返?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兵留守的话,这里还不是就这样!”  何燧站住了自己身子,目光沉重地扫视着自己麾下的军官幕僚们,他看来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思考时间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们是国家的军人,有我们自己的责任。背后有袁世凯在给咱们捣乱,我们也不能放弃作为军人最神圣崇高的责任,就是要维护我们国土的统一!苟利国家生死矣,岂以祸福趋避之……我已经有了决心,现在我命令!”  所有军官都啪地一下站得笔直,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空前的严肃。  “我命令各部队迅速进入阵地,下午八时,准时发动向库伦的总攻!在天明的时候,我要看到安蒙军的军旗在恩仁寺的上空飘扬!攻击计划、部队分配就照以前不变!”  他走了几步,又断然道:“攻击库伦成功之后,安蒙军第一团且步兵第二营全团及附属部队一个骑兵连,一个炮兵连留置库伦,替我们国家看守住这片土地!一团团长高汉阳上校,我委任你安蒙军库伦警备司令,留在这里!等咱们的大军再回来!”  一下从江北军的连长升任上来的高汉阳站得笔直,鼻孔大张着呼呼喘气:“是!司令,我一定替您盯紧这里,等待您率领大军再度回来!”  李睿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于留在了心里,把眼光集中在了何燧的身上。  “其余部队,攻克库伦之后,将辎重弹药尽量留给高团长。所有将士,轻装南返!谁要挡着我们安蒙军回江北的道路……只有一个字,打!”  ……  张绍曾穿着整齐的军服,难得的今天修了面。他已经正式接任袁世凯组建的西北边防军督办的职位,今天就是来解决安蒙军在绥远的留守处的。在这个老军人的内心当中,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件事情发生。但是军令如山,他自己已经和北洋这个团体是不能分割的了。袁世凯的命令,他必须要服从。  副官们牵着马等着张绍曾的到来。今天这个场面,北军在绥远的师旅长们都躲着不参加,而张绍曾担了这个名义,不能不亲自去一下。而且在他心里,也想对缴械的安蒙军将士们好好地照顾一下,能通融的地方就尽量通融。他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色,嘴里似乎嘟囔了两句什么,翻身就上了马。几百名骑兵跟在他的身后,朝城西梁山脚下安蒙军留守处的驻地行去。  这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活啊……绥远都统、西北边防军督办张绍曾对自己说。  这时在安蒙军留守处的驻地里,已经是一片冷清的景象了。这个驻的本来占地很是不小,每天从后方转运来的物资,要送往前线的物资,都在这里中转。成千的夫子在指挥下忙碌地劳动,电报房整天滴答作响,保持着和江北的联系。但是这个时候,只剩下一连人在持枪守备。和他们对峙的就是将这里包围住的整整一团的北军,但是看着江北军守军坚决的神色和放平的枪口,这些北军一时还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军官拿着个洋铁皮卷成的喇叭,在那里高喊。  “请贵军不要对抗中央的改编命令!大家都是民国的军队,都要听从袁大总统的指挥!这样做是违抗军令的!希望你们能服从命令,大家还是战友,还是袍泽……”  孙裳从窗户里看着外面的一切,看着蹲在沙袋组成的工事里自己留下不多的兵士,又看看外面挤成一团的北军,轻蔑地笑了笑。电台台长走进了他的房间,朝他立正敬礼。孙裳问道:“给司令的电报发出去了吗?”  电台台长点点头:“参谋长,已经发好了,从绥远电报局借的单边机,也给咱们砸了个干净。这次绥远可算破财了。”  两人相视一笑,孙裳命令道:“让军官全部过来。”  没过多久,留守处少尉以上的军官就挤满了孙裳小小的屋子,足有二十来人。孙裳看他们都神色严肃,轻松笑道:“外面大兵压境,死在这种战场上,非常不值得。我准许你们缴械,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承担全部责任。”  指挥这里留守部队的连长白迟大声道:“参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弟兄们都打定了主意,准备抵抗到底,打完拉倒。自然会有江北的弟兄替咱们报仇!”  “参谋长,一起去死就不要咱们弟兄了,这算什么指挥道德?”  “缴械倒没什么,缴给袁世凯那家伙却让人恶心。”  “军人有军人的人格,我们从教导团就学的是这个了。反正家属有雨师长照顾,将来雨师长成功了,还会给咱们立个碑呢!”  “青军会没有孬种,从苏沪革命军时代起,什么时候看过咱们的人投降了?这个荣誉不能由咱们来玷污!”  听到这些青年军官们七嘴八舌地在那里嚷嚷,孙裳眼眶里面不由得一阵的发热。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自回去抵抗吧!咱们不能打第一枪,弟兄们,来生再见!”  第一枪到底是谁打的,已经很难分辨清楚了。反正当张绍曾赶来的时候,安蒙军留守处已经打成了一片。传说这里囤积了安蒙军一年的军饷,还全是现大洋和光复票。枪声一响之后,放开了胆子的北军向安蒙军发起了绝对称得上是果断的冲锋,机关枪和管退炮居然都用上了。安蒙军的兵力毕竟太过于单薄,很快就被北军拥了进来。最后就是仓库那里一声巨大的爆炸,震倒杀伤了一大片准备过来发财的北军。烟云直卷上了上千米高,而雨也终于在绥远城中下了下来。  1912年10月7日,绥远事件震动了全国。北军准备强行对安蒙军留守处进行改编收缴武器。而安蒙军守军一个连抵抗到底,几乎伤亡殆尽,只有十几个士兵力竭被俘虏。安蒙军参谋长引爆了仓库,殉职于自己的岗位上。张绍曾究竟到最后,也没赶得及见上孙裳一面。  动员,动员,动员!三省半地盘上的江北军迅速调整了编制,完成了按照甲案的部队配置。雨辰在绥远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就发出了杀气腾腾的通电。  称袁世凯中央政府不就绥远事件给出解释,惩办祸首,并安全让安蒙军南返江北。江北军将自由采取行动,自行对祸首进行惩办。从通电发出日起,江北军对袁世凯中央政府一切交通完全断绝,地方盐税完全接收,这几乎就是一个内战发起的宣言。  同时他还向南方各督通电,说安蒙军是集合了南方各省精华部队,现在在徐州还有以各省部队组成的预备安蒙军五千余人准备继续支援北上。中央今日能如此对待为国征战的安蒙军,异日如何对待已经宣布各地方自治的南方省份,可见其余。大家必须通力合作,声讨如此不良政府,不得合理处置,绝不罢休。  一直处于江北军包围威胁当中的湖南省立即宣布响应,并计划出兵两个团增援在鄂南的江西混成第一旅。而广东陈炯明也宣布支持江北雨巡阅使的正义举措,并正式准备出兵驱逐盘踞在广东的济军以为声援。福建孙道仁一直是唯雨辰的马首是瞻,立即也通电支持。  广西的陆荣廷、云南的唐继尧还有浙江的朱瑞则是通电希望南北双方保持克制,希望袁世凯政府迅速就绥远事件给出一个交代,不然三省也难以维持这个调停的地位。  北方除了直隶、河南、山东、湖北、东北三省、热河都统、绥远都统迅速以地方名义通电全国,认为安蒙军抗拒中央改编,破坏中央西北边防计划,并有预谋地破坏国防资材,正应该中央通电讨伐。而雨辰借此要挟中央,并计划发动叛乱。身为民国军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应尽快取消他麾下三省的所谓地方自治的独立地位,早早向中央请罪,若战端一开,中央以顺诛逆,江北瓦碎指日可待。  而袁世凯把持的中央政府虽然说对绥远事件要进行调查,但是中央组建西北边防军,改编安蒙军的决心不会改变。不然中央还有何威信可言?不然大总统的全国陆海军统帅的名义还有什么意义?江北雨巡阅使形迹类于反叛,中央念其光复有功一直曲于优容。如再以私兵要挟中央,那中央将予以断然讨伐!北军各部也开始陆续动员,开赴京汉线和津浦路这两条干线上面。  同盟会、共和党、进步党也开始纷纷活动,在中国有着利益和野心的国家也极大地关注这个局面。  在1912年大选即将来临的日子里,南北内战的阴云,似乎就笼罩在了诞生不足一年的民国头上。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5章 战云密布  江北的秋日,在这个时候已经转为肃杀了。而整个江北的气氛,同样也是杀气腾腾。雨辰徐州江北巡阅使公署里面,现在已经挤满了各方面派来的代表。  就算江北内部的那些行政人员,对于江北军在这一年里迭次动员,也是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江北的地方建设才刚刚铺开,地方自治制度还亟待完善。联邦党草创未久,正在为大选全力准备,未来大选,很有把握掌握一百二十个议席左右。到时联合同盟会,组织联合内阁。有了中央名义,什么事情不好推行下去?  安蒙军的绥远事件固然让人痛心,但是不是不可以政治解决的。发动南方力量,平安迎接安蒙军南下的公算是很大的。何苦一再动员江北军呢?李章云更是给雨辰开出了详细的单子,记载了本年到此为止江北军的开销。在江北的预算制度当中,军事费用向来不在正式预算当中,都是单列为特别费用。再则江北的财政收入也支撑不起江北军。  在十个月以来,江北军建军动员加上日常开支,对外的军事援助,安蒙军的军事行动,已经花了两千六百万元!再这样下去,未来大仗的开销还不知道要多少。他强烈建议不要进行江北军的完全动员,做出一个姿态表示一下就可以了。  现在谁也搞不清楚,雨辰是不是真的要准备大打出手。反正他已经将虎穴作战室搬出了江北巡阅使署,设立在了江北陆军学校当中。同盟会的宋教仁也连篇累牍地发出通电,希望雨辰保持冷静和克制。他们国民党愿意作为中间调节人,妥善处理绥远事件。  对于这些呼吁,还有来的代表,雨辰现在一概没有答复。  他只是整天都在虎穴作战室内,和那一帮已经红了眼睛的军官们,进行着部队的调动。这时江西陆军第一师,以十八旅加强一部组成的汤斯灵支队在长江北岸。安徽陆军第二师,安徽陆军第一师第二旅组成的姚雨平支队在长江南岸,已经完成了部署,在湖北境内和三师北军几乎枪口碰着了枪口,随时都会一触即发。  而北军也完成了调动,湖北三师北军完全展开,在南岸应付姚雨平支队和江西陆军混成第一旅的是第二师和第八师,在北岸应付汤斯灵支队的是北军精锐第三师。而陈宦手中只有改编的部分鄂军组成的第九混成旅作为总预备队。在津浦路上面,山东境内补充完毕的老对手第五师、第六师一部,也完全采取了防御态势,河南有一万二千宏威军,还有第四师第二十师各抽调一个团,连同在河南的护军新编成的第七师,雷振春为师长。这支部队随时窥视着皖北,牵制着实力雄厚的雨辰第九师的北上。在直隶省,还有新编成的陆军第十一师、十二师、十三师,老的陆军第一师、第四师各一部,陆军第二、第三、第四混成旅。但是新编各师多不堪使用,饷械两缺。北京唯一掌握的有力机动力量就是一、四师和三个由拱卫军组成的混成旅,总计三万余人。  在绥远有着西北边防司令部的第二十师主力,新编的第十师,还有颇有战斗力的王承斌第一混成旅,但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对付安蒙军和压制山西,并不会加入到长江一带的战线上面。  东北还有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但是这些坐家虎却是袁世凯很难调动使用的。其他虽然还有一些杂色部队,但多是地方各路巡防军了,对正规作战的帮助最大。袁世凯可用的基本武力也就是上述的师旅,总计十六七万的部队。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北军较有训练,但南军胜在装备精良,饷械充足。再考虑到袁世凯的中央名义和雨辰的后方并不稳固,算下来还是袁世凯占据着微弱的优势。  局势如火一般地继续朝下发展着。  雨辰背着手站在自己在江北陆军学校的办公室窗户面前,外面已经是一片深秋的景象。在这个世界,天气比自己原来的时空要冷得多啊。树叶已经在凋零,转眼间已经是一年过去了。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义无反顾地继续朝前走了,未来等待自己的又是些什么呢?在这一刻,雨辰竟然有些按剑四顾,内心茫然的感觉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司马湛站在门口,轻轻道:“司令,大家已经到齐了,在作战室里等候呢。”  雨辰嗯了一声,整整自己身上的军服,大步跟着司马湛朝作战室行去。那里已经是济济一堂,围着作战室的大地图桌已经坐满了江北军的高级军官们。连扬州的陈山河都已经赶了过来,即将到来的大战,烧得这个已经安闲了许久的年轻军人双眼通红。  看到雨辰进来,大家刷地一下就起立敬礼,而雨辰也认真地回礼,几步就走上了自己的位置,站在那里缓缓扫视了自己麾下的虎贲们一眼,扬手道:“大家请坐。”  随着整齐的落座声音,雨辰沉声道:“大家这次参加这个会议,也很明白为的是什么!江北军准备打仗!为了在塞外的九千战友,为了殉职的孙裳参谋长,咱们不惜一战!除非袁世凯的中央……其实也就是北方那几个省份能够朝咱们低头认输,咱们就要趁这个机会,把袁世凯的主力打垮!”  他讲话的时候从来不坐下,这次又在室内走来走去了:“也许外面有些人认为我们江北军的行动太仓促了。有些我们自己的同志也认为袁世凯有中央名分,而咱们不过是地方势力,打起来一定吃亏。民国才刚建立,内战一开举国不宁。袁世凯又有着十几万久经训练的北洋军队。咱们江北军的历史不过一年,认为咱们贸然开战,从方方面面都是不利的局面居多,却不知道咱们是抓住了最好的机会!袁世凯现在缺钱,等他款项一旦筹措到手,北军大肆扩编之后,咱们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仗一打起来,我倒要看看没有饷械支撑的北军能坚持多久!经过这么一次战役,我们江北军就要一跃而成为全国最大的势力。将国家的政权从袁世凯这个奸雄手中夺过来!从我们军人的血性上来说,安蒙军九千袍泽在外蒙拼死血战,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为了他们,咱们出兵也势在必行,江北军不会放弃自己的一个战士!”  满座鸦雀无声。  司马湛面子上认真地听着雨辰的话,自己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  雨辰的这次行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鲁莽灭裂的。自己的地盘还没有好好消化,部队也没有完全整合好,各方面的舆论这次也不完全支持于他。虽然都对安蒙军的遭遇报以同情,但是对于大规模的内战开启,都是希望最好不要发生。现在京、津、沪等地的知名人士,还有各地的地方团体,已经联合组成了民国和平请愿团,以同盟会的宋教仁为首,已经分派代表到各处请愿和平。南方六省,北方六省两个特别区准备大战的地方,这些代表们活动是极其频繁。  按照司马湛对雨辰的认识,他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啊?难道这次大规模的动员,又是一场军事上面的讹诈?  以前他利用江北军已经推行过好多次这样的行动了,占据全皖,获得苏南,甚至近期内的夺取江西,无一不是打得调子喊得高高,最后再轻轻放下。如果真是这样,北方还会吃他这一套吗?北方袁世凯看来已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了,不再向南方让步。如果再任雨辰这样发展下去,可能北方到时候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他如果决心对雨辰开战,明令讨伐,那么先对付安蒙军这支部队,稳定自己后方的,那么就可以理解。但是北方财政如此窘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支撑军队的长时间大规模作战。袁世凯到底是因为什么,底气才这么十足?  想到这里,司马湛一向灵活的头脑也有些转不过来。无论如何,江北军的这次全面动员,已经将雨辰的命运逼向一个转折点了。成功就是至少能获得全国性的影响力,袁世凯的北京中央就算能够存在一段时间,但全国都知道未来将获取天下的就是他江北雨辰了,而失败就很可能万劫不复。他弄险如此,正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难道这次他还有什么绝对的把握?  ……  炮弹在夜色中炸开,橘黄色的爆炸闪光在库伦的城墙上面连成了一片。机枪子弹的弹道在夜空中形成一道道火流瀑布,向库伦倾泻。  在库伦城里的海东王府、那王府、东营子等等重要的地方,都落下了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弹和八十毫米的迫击炮弹。这次安蒙军真的是毫不留手了。从来没有见识过近代火炮如此发挥威力的蒙古王公和士兵们在小小的库伦城里四下乱窜,但是四下飞舞的炮弹破片将城里面的人群大片地割倒。不少蒙古士兵已经丢了手中的枪支,跑到嗯仁寺的门口,跪着朝那里飘扬的经幡祈祷磕头。在他们看来,在这个黑夜里降临的汉人魔鬼,只有佛菩萨的力量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吧。  随着短促的哨子声音,几千名安蒙军的步兵跃出了出发阵地。每人只带着上好刺刀的步枪,还有四枚手榴弹,呐喊着形成几道黄色的人线,朝库伦城拥去。炮弹炸开的闪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就让还留在城头顽抗的很少蒙古士兵们丧失了最后的抵抗勇气。  何燧紧绷着脸看着自己麾下步兵一次冲锋就从库伦城墙被打开的大小缺口涌了进去,枪声在小小的库伦城里大响着。他轻蔑地对外蒙那些士兵下了一个结论:“不堪一击!”  李睿在他的身边,稍稍嘘了口气:“还好,看来库伦一晚准定能拿下。没有打成胶着,咱们的时间可耽误不起了。”  何燧继续举着望远镜看着前面的战况,听到李睿的话,只是冷冷道:“我现在只想着库伦的战事,其他事情等库伦拿下来再说!”  李睿在炮声里笑了一下,没有答他这个话,只是皱眉道:“丁重华的炮兵打得太狠了,我去查查他们干了多少发炮弹?这个时候,多一发炮弹都金贵得很哪。”说着就把马头一牵,朝炮兵阵地跑去。对这个死心眼的司令,他有时也无可奈何得很,在他看来,库伦这个地方,只要雨司令掌握了全国大权,什么时候不能拿回来?非要坚持打下来,至少要浪费一天的时间和消耗不少弹药,安蒙军的生存,那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他奔下山坡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库伦城里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着何燧骑马的身影,似乎就将他定格在了这个大草原的夜间激战的画面当中。在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有点明白了何燧的心思。  1912年10月4日夜,库伦城被安蒙军攻克,那个瞎眼活佛在乱军中失踪,再没有了他的踪影。而杭达亲王在自己卫队的拼死掩护下,一直逃往巴彦。外蒙趁着民元中国腹地的混乱,而兴起的所谓独立闹剧,就此被平息。虽然未来还略有反复,但是雨辰这次果断派遣安蒙军北上,让有心染指外蒙的势力,体会到了中国什么时刻都不愿意放弃这里的决心,也一时的偃旗息鼓了。  ……  “大总统到!”随着总统府承启官的高声号令,在原来北洋公所改建的大本营当中,成两排端坐的北洋高级军官们也是整齐地起立。每个人在这个场合中都穿着正式的军礼服,佩戴着指挥刀。随着一起立,这指挥刀都发出了叮当的碰撞声音。北洋诸将好久没有到得这么整齐了,连北洋的虎狗两员重将都坐在两排军官的排头,凝神等待。只有那个北洋之龙王士珍是真的脱离北洋这个团体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面,都不见他的人影。  脚步声一阵响亮,就见袁世凯也是一身戎装,迈着他的短腿大步走了出来。这个日子里,这位大总统的腰背一样挺得笔直,一扫往日衰老颓唐的样子,两只眸子闪闪发亮。看到他们主帅这么有精神的样子,本来就在立正的北洋诸将们的胸脯就挺得更高了。  袁世凯走到主席的位置,轻轻抬手,示意大家坐下,一阵椅子响亮的声音。北洋诸将们落座完毕,眼睛都看着袁世凯。  他却其他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就先拉着了冯国璋的手:“华甫啊,听说你前些日子和我老头子有些心结。难得你到了老头子紧急的时候,还出席这个会议。真的还是咱们北洋的老人啊!老头子感激你!”  冯国璋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大总统,属下前些日子是有些倦勤的意思。但是真到了北洋这个团体有问题的时候,我和芝泉兄还是您老麾下的鹰犬!”  底下陆军第八旅的旅长杨善德碰了碰身边军官的胳膊:“这老家伙,总变着法儿承认他是狗,真没办法。”听着杨善德的低声调侃,他旁边那个军官差点儿笑了出来,忙又忍住了。  那里的袁世凯却有些感动的样子,拍着冯国璋的手示意他坐下,转眼就换了一副脸色。  “我们北洋团体,现在的确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吓了满座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的军官们一跳:“我们从小站练兵而起,当时不过七千人,现在飞黄腾达的,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都是我老头子带出来的,也希望我们这个团体一直兴旺发达!”  老头子说得动了感情,眼睛略略有些湿润。  “可是现在,江北雨辰予智予雄,对中央步步紧逼。吞吃了三省地盘还嫌不够,现在又整合南方势力,在湖北向咱们挑战。他的安蒙军布置在绥远,也是给咱们背后下的刀子!中央整编安蒙军为陆军部直属的师,也是为了西北边防考虑!而雨辰视国家军队为自己私人产业,反应得如此剧烈。居然在江北总动员对抗中央,已经天怒人怨!中央一再对他的行为视以纵容,他却不知道自醒。再这样下去,我们对他步步退让的话,中央威信何在,我们北洋存在的基础何在?在湖北对于江北军的行动,中央决定不再容忍!”  段祺瑞在旁边插话道:“对,坚决予以打击!”  北洋军将领们都板着脸并不说话,听着老头子继续在上面大发雷霆:“雨辰以为中央现在财政困难,就不敢对他动手,继续行使他武力讹诈那一套伎俩。要知道中央财政再困难,也拿得出钱来对付他!大家安心地带部队,听从命令调遣。本大总统可以在这里给大家写包票,饷械供应是不会缺给大家的!这次我们就是要以坚决的态度来应付雨辰的挑战。让他在全国名声扫地,以后就可以慢慢地再收拾他,政治上面的事情,本大总统也有绝对的把握。大家要有足够的信仰……下面请段总长宣布本次作战行动的调遣命令,望大家切实遵照执行!”  段祺瑞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北洋诸将们,从公文夹中取出了几纸命令:“现在我宣布部队调遣及编组命令,其余详细计划,自有随后颁布……  甲、湖北境内第二、第八师及第九混成旅,依旧组成第一作战军,军长陈宦。第三师及续调之第三混成旅,组成江北作战军,军长为曹仲三,兼湖北军务会办。京汉线上增派第一师,作为京汉线上作战之总预备队,兼顾山西作战方向。  乙、河南境内宏威军和第七师,全部编为第二作战军,军长由雷振春担任,雷振春兼任安徽军务查办使,随时做好入皖准备。  丙、第五师全部,第六师第十一旅,组成第三作战军,军长由张怀芝担任。另在天津一带控制由第六师第十一旅,陆军混成第四旅,新编陆军第十一师组成第四作战军,军长由第六师师长齐燮元担任,作为津浦路方向总预备队。  丁、绥远方向西北边防军编制不变,全力改编安蒙军的作战任务,当作战任务完成之后,以主力专用于京汉线方向。  戊、大本营控制之总预备队为第四师、第十二师、第十三师、第三混成旅等部。以续备军余部为各作战军野战补充部队。  己、其余各省配合之友军,另有明令编制宣布。  “此令!”段祺瑞宣布完毕,看诸将都没什么说的,朝袁世凯点点头,自己坐了下来。袁世凯补充道:“命令就是这样,各人都回去切实掌握好部队,要打咱们就打!现在散会,另外还有命令发给各部队长,都去吧!”  看着几个大头目散去,北洋军诸将顿时就开始议论纷纷。  “好家伙,老头子把家底子都抖出来了,动员了十几万人啊。只是这样层层配备,摆出一个挨打的态势,老头子是什么主意?”  “哼,这么个大行动,没有两千万元,部队就别想全调动起来,老头子哪来这笔钱?”  “还是希望不要打仗吧!老头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先去打人家安蒙军的主意,雨辰那小子是能平白吃亏的?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好容易和平了,还打什么仗?”  抱怨归抱怨,这些将领,既然老头子下了决心,不管是虚张声势也好,还是真的要大打出手也好,作为北洋团体的中坚,他们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随着双方动员命令的发布,军事部署的调整,这局面是更加的紧张了。  战云密布。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6章 正式开打  当全中国的视线都关注在湖北双方加起来差不多十万大军紧密接触的时候,又传来了北方开始总动员的消息。兵车往来,整个北方大地,像被雨辰捅了马蜂窝一样乱纷纷,穿军装的全部动了起来。这场战事,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呼吁和平的调子已经又高叫了起来。宋教仁的国民党和同盟会的其他派系,现在联合了起来,在上海发表了他们正式的调停声明。孙中山领衔,而黄兴等人都列名其中。  一是要求彻查安蒙军的绥远事件,中央必须就此次事件找出应承担责任的人员。  二是湖北两军脱离接触,北军退回直隶,南军退回江西。推举黄兴为湖北临时都督,抽调部分浙军进入湖北,维持两军停火局面。如有必要,也请列强在湖北监督和平。  三是立即召开大选,大选成立正式国会之后,组建正式内阁。彻底刷新政治,以前都督名义完全取消,各省部队改编为正式的国防军,则兵祸自然消灭。他们认为正是民国还在维持过渡期间,各地都督拥兵自重,而中央政府又为一个完全的北方团体。某些事宜处理并不得当,才引起了这次民国大局近乎决裂的局面。双方都要各纠其咎,召开正式大选,组建责任内阁,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  国民党这么一掺和,局面就更加热闹了。不少不愿意看到战事发生的势力,纷纷赞同他们的呼吁,正式大选的调子一时甚嚣尘上。在他们看来,袁世凯的威信由于雨辰的步步紧逼已经大为衰颓,而雨辰由于北方的牵制,也很难在选举中有所作为,再说他在南方的行为有些近于跋扈。相信如果举行正式大选的话,他们国民党势力自然可以一跃而出。  雨辰他立即通电拥护政治解决的主张,声明只要北军让安蒙军安全南返,北军退出湖北之后,他们也愿意退出湖北,其他的留待大选结束解决。袁世凯的北方中央却严厉斥责了上海国民党人的这个通电,认为临时政府正是他们交代给现在北方的,他们这些草创者却不维护中央威信,反而试图另起炉灶,不是老成谋国之言。现在的关键各地方势力以雨辰为首,完全藐视中央的威信,敢于举兵对抗。如此下来,民国就是举行正式大选,也不能消除这些地方军阀的独立性。现在的临时政府中央,为将来民国考虑,任务艰巨,不得不为民国消除地方割据之隐患。  他们反倒对雨辰提出了几个条件,一是南军完全退出湖北;二是安蒙军事宜,完全由中央安排解决。中央必定在此事情上推诚以待,但是绥远事件是安蒙军抗拒军令引起,中央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江北军也不得在此事情上再生事端;第三是江北军必须立即将盐税上交,不得再行扣押,并将治下三省当年应报解中央款项全部交出,中央也可在湖北不再往前推进。其余善后,可以等待大选之后慢慢解决。  北方这三个条件一发布,大家都知道,在雨辰步步紧逼袁世凯一段时间后,袁世凯已经不顾经济困难,铁心要在这次事件上面和雨辰见个高下了!难道民国才成立十个多月,就要大打出手了吗?  随着几声响亮的口令,卫队的六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在操场上列出了连横队。卫队是从江北军挑出的最有战斗经验的军士和老兵组成的,几乎全部都是青军会成员。第一中队在武昌损失殆尽之后,迅速补充了起来。现在雨辰的卫队已经有了近八百人,也是他手中的一支特别行动部队。  看着八百条精壮汉子站在他的面前,胸口的徽章闪闪发亮。队列前面摆着六门迫击炮和十二挺重机关枪,冯玉祥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向他撇刀行礼。在这种场合,雨辰的心情一向都不错。  他笑着向陪他检阅的邓肯道:“每天我不下部队的话,似乎就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一样。对了,坚如,我总觉得现在步兵使用的重型机关枪对于这支以突袭为主的部队来说,太沉重一些了。上次和你说的机关枪轻型化,进展得如何了?”  两人从队伍前面一直走到后面,士兵们都随着他们缓缓移动着视线,雨辰也不住地举手还礼。邓肯一身便服,在这里有些尴尬,好不容易等雨辰走完。  他站立在队列前面,大声向自己卫队训话道:“你们是我手中时刻握着的一把利剑!有冯队长这么忠诚勇敢的人带领你们,我很放心!眼见着和北方的决战可能就要打响。你们作为我的卫队,随时准备着付出更大的牺牲!因为忠诚和牺牲,就是你们的荣誉!未来新中国的基础,就是要靠我们青军会的军人来打造!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大家这段时间要枕戈待旦,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解散!”  卫队士兵们高喊一声:“青军会,各自为战!”在军官们带领下,各自返回营房。江北军每天是标准的三操两讲,上午正是他们进讲堂的时间。  雨辰没有回办公室的意思,他这些日子的压力的确也大得很。在士兵们这里消散一下,也是他少有的放松之一了。  邓肯跟在他身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运送一批武器来徐州的。上海工厂生产了三十门迫击炮和六门山炮,还有步枪机关枪,十万火急地运过来,随时准备补充部队。他看到雨辰神色郁郁的样子,只好找话题道:“雨司令,机关枪轻型化的事情,在美国和欧洲都有人在研究,我们军械处已经照你的安排,寻找了一些专利和技师,这些都在稳步进行当中……我们这次真的是要和北军开战了吗?”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憋住,把他们这些江北文职官员最关心的话题问了出来。以前雨辰军事行动步步顺利,巧妙地利用了各种各样的局势,眼见着势力就越来越大。邓肯因为在这个位置,也颇知道雨辰夹袋中一些做政治方面工作的人物现在都是得意扬扬,以为未来一个从龙之士的身份是跑不了的。但是这次袁世凯的态度这么坚决,这些书生们又有些忐忑不安了。现在底下什么想法都有,倒不像军队这么单纯,一心只准备打仗。  雨辰微微一笑,安慰邓肯道:“坚如,你放心吧,全局我自有掌握。对袁世凯这样的人,你不能退让,已经有太多的先例了。江北军的未来,还是要靠实力去争取!”他抬首向天,像是在对邓肯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话:“留给我和这个国家的时间不多了……不能不以断然手段将我们的事业推行下去。成败利钝,我是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邓肯听着他的感慨,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默默点头,最后又听到雨辰隐约含糊的自语:“袁世凯到底在哪里筹措的钱呢?”  杨度急匆匆地冲进了大总统府,身边的承启想去拉他:“大总统在和杏村先生商量事情……”杨度粗鲁地甩开了承启官拦着的手,步子反而加快了,一头就冲进了袁世凯的小书房。  书房里面袁世凯和杨士琦正是一副促膝密谈的样子,突然看到杨度进来,两人都是微微一惊。袁世凯稍稍有点不愉快的样子,他已经说了不见客,也只有杨度这个狂生,敢于一直冲进来。  他微笑着挥手让跟在后面满头大汗的承启官退了下去,笑道:“皙子,怎么这么不稳重?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情?”  杨度板着脸看着杨士琦:“杏村,是不是你撺掇总统出卖东北权益,筹措款项的?听说条约已经换文了?你这不是害总统吗?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大总统的威信怎么维持?让其他列强知道了,大总统的观感如何?”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满脸诚恳地看着袁世凯:“大总统,要筹措战费,断然给雨辰一个打击,我是非常赞同的。毕竟我们不能再这么退让下去了!在大选之前,一定要把雨辰的势力给予一定程度的打击分化。但是事情不能像杏村那样的做法!北洋大员很多,勒令他们报效,只要给他们未来地位酬劳,这些钱还是凑得出来的!我已经将宅子抵押了,加上点私蓄,倒也有十万元,请大总统充作军费吧。”  袁世凯一愣,杨士琦也没有想到杨度居然这么热心。两人对望一眼,袁世凯板着脸道:“皙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日本提议建筑另一条在东北东西向的铁路,参议院不是明令没有通过吗?这事情当然就此作罢……你们这些在我手里使出来的人物,正是要你们尊荣富贵,我老头子怎么能从你们手里拿钱?”  杨士琦也是一脸的不平,挥着手头几张纸大声道:“皙子你来看看,这里是直隶、河南、山东的所有县份。我和大总统正在商议各县商民报效的数字,正在辛苦筹措战费,你说到哪里去了?为了大总统地位,直鲁豫三省还准备加收契税,两千来万看来有指望。你急匆匆地过来,说这些话当真是好没来由!”  杨度一愣,看着两人都是一脸诚恳的神色。终于不好再说什么,跺脚就想出去,最后还是回头道:“大总统,今天传来消息,安蒙军可是打下了库伦!”  袁世凯一脸镇定:“这个我知道,安蒙军有功,但是军令依然是军令,谁也犯不得。皙子,民国前途在此一举,你还是踏实下来,多为这件大事出出主意。”  杨度点点头,居然又这样推门出去了。  袁世凯看着杨士琦苦笑:“皙子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在这个位置容易吗?”杨士琦却是一脸的郑重:“皙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风声……这个消息可不能传到南方去,我们是不是该把雨辰在北方安的那个钉子拔了去?”  袁世凯沉沉点头:“好,这个事情你安排吧……杏村,那一千万元的日币,是咱们这次战事的启动战费,其他筹措的必须得盯紧了。钱一到,我们就马上动手!不能给雨辰再步步逼宫的机会了。我算是明白啦,对他什么招数都没有用,只有打!政治上的事情,最终还是靠实力说话!”  他语意坚决,这么重大的压力下面,这个已经近六十岁的老人,却焕发出了出奇的活力。  1912年10月15日,雨辰正式拒绝了北京中央政府的三条最后通牒,并要求马上召开大选,尽快成立正式的政党责任内阁,南北冲突付诸公论。袁世凯中央也正式宣布将雨辰撤职查办;委任第九师副师长林颂亭为第九师师长;张季直为江北安抚使办理善后;曹锟为江西都督和江西军务总办,率领北军入赣;雷振春为安徽都督和安徽军务总办,率军入皖。出手竟然没有留丝毫的余地。浙军吕公望为江苏军务会办,率浙军一师入苏。原江苏都督,现在在上海的庄蕴宽为江苏军务总办,骚扰苏南,与吕公望师配合。列名雨辰通电的广东都督和湖南都督、福建都督,都暂时革职留任,以观后效。  而雨辰则宣布自己为苏晚赣湘闽粤鄂七省联治军总帅,誓死维护联省自治地位。兵谏中央取消乱命,以从速召开大选,确定民国正式法统和政治体制为号召,毅然宣布六省在之前将不再服从中央命令。  双方电文往来,调子都叫得极高,没有留下任何余地了,所有关心中国局势的人物都为这民国元年的事情投注了最大的心力。一方是根深蒂固的北洋团体,一方是崛起势头猛烈的江北系统。双方各有所长,但是谁也没想到,一个绥远事件能引发出南北之间这样的全面对抗。  细心的人观察这个事件发生的源流,也都能看出来,随着雨辰势力得越发膨胀,在各方面已经对北洋团体形成了最大的威胁。而且他一贯行事从不妥协,为了北洋团体今后的继续存在,在鄂赣战争之后,这场大仗趁着雨辰立足未稳就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而南方的雨辰由于崛起太快,根基太浅,也丝毫退让不得,他稍一退让,自己初步成型的团体将很快分崩离析。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巩固他的地位。等到已经没有了最大的对手,他才有时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英国泰晤士报的标题就是北中国最大的势力和南中国青年军事冒险家的决战,并认为袁世凯将很快获得胜利。事情到底将向什么方向进展,谁也不知道。就连表面上信心满满的袁世凯和雨辰,都不清楚历史的车轮到底将滑向何方。  按照双方参谋部制订的计划,一旦战事开打,在湖北的部队都要取攻击态势。江北军以汤斯灵支队由鄂州向武汉攻击前进,而姚雨平支队和咸宁的江西陆军第一混成旅会合,由咸宁和大冶之间的广大正面攻击前进。教导旅主力前出至麻城方向,一面担负着保卫汤斯灵支队侧翼的任务,同时还准备截断平汉线。只要湖北能打下来,观望的南方省份,本来就是想独立于北方,很可能就加入了联省方面。湖北的得失,关系着整个战局的失败。  而北军的陈宦第一军和曹锟江右军,也要求反攻鄂州和咸宁。第一师立即增援武汉。河南的第二作战军也马上南下,抄击湖北南军的侧翼。双方在其他地方还都暂时克制,而在湖北,则是马上就大打出手了。  在黄冈周围的阵地,一片炮声连天。曹锟的第三师动用了他们全部的火力和汤斯灵指挥的三个旅的支队对射,双方都是向前挺进,结果在黄冈撞个正着。先是先头部队发生了小规模的混战,接着双方的大部队都卷了进来,沿江向北展开战线,互相施以猛烈的炮火和不断的步兵冲锋。  汤斯灵支队加强了四门一百零五毫米法国造的榴弹炮,加上建制内的山炮和迫击炮,火力超过了对面的北军。但是第三师一直是北军的第一精锐,在步兵的交手战上,赣军和十八旅的屡次冲锋,都被他们击退。汤斯灵从十八旅抽调出一个团想从北面迂回。但是对面曹锟也打着这个主意,双方的迂回部队也撞在一起,一出手双方就打了个旗鼓相当。  三个旅对三个旅,赣军战斗力颇强。而十八旅装备精良,也有第九师部队特有的傲气,北军第三师就更不用说了。双方都竭力维持着攻势,想在首战战而胜之,却始终都是无法形成突破,惨烈的战斗打了四天,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长江北岸这次首战,双方伤亡均重,是光复以来从未有过的恶战。  同时在长江南岸,由咸宁向武汉推进的江北军及赣军三个多旅的部队,和陈宦的第一作战军也在贺胜桥一带遭遇。粤军姚雨平师是从广东出来的部队,当时广东精华,基本都武装了这支部队。后来蒙雨辰收留,才摆脱了被遣散的命运。这支部队没有地方可以依靠,经过和江北军两个团对调服务之后,已经彻底融入了江北军的系统当中。  而陈宦的第一作战军第二师是老牌部队,有一定的战斗力。第八师却是从备补军里扩编出来的,还不堪大用。第九混成旅则是鄂军残兵改编而成,和北军本来就离心离德。虽然有五个旅的兵力,但是在江北军的攻击下,竟然一时采取了守势。在贺胜桥一带高地据险而守,而姚雨平支队也发动了果断的冲击进攻,但是一时也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  双方在湖北的战事,一时胶着。  ……  而中国各势力,为南北两军的正式开打,一时也进入了空前活跃的状态。而战事远过于鄂赣战争的惨烈,也让他们见识到了袁世凯和雨辰的决心。  徐州的虎穴作战室里从战事正式开打之后,就进入了最繁忙的时候。参谋们在作战室里支起了行军床,随时根据战局的发展变化制订计划,调整部署。作为军人,越是这种时刻,他们越感到的是兴奋。江北军不断扩大,本来就期望着一战。  而雨辰的办公室就搬到了作战室旁边,几乎也是整天守候在这里。他的几个重要助手,整天也陪伴着他。至于政治方面的事情,他一时还无暇顾及。既然动手了,就先要在军事上打个名堂出来,然后才能谈到其他!虽然自己这次以打促和,进一步推动局势向有利于自己方向发展的企图没有得逞。但是与袁世凯既然迟早有一战,就这么碰碰看吧!北军的实力在不断地增强,在这个时候先重重地削弱他们,也许就是不错的选择。  他趴在地图上,仔细用红蓝铅笔标注双方在湖北的战线,其他地方传来的电报军情汇总在他身边堆成了一片,吴采在忙碌地写着摘要和批注着意见。而司马湛两眼炯炯有神,也趴在地图上,和他快头碰头了。  司马湛突然问了吴采一句:“津浦路的北军有动向吗?河南第二军是否已经出发了?加入了湖北战线?”  吴采抬头看了他一眼:“河南第二军看来已经挪窝了……教导旅似乎已经和他们发生了接触,现在还在确认当中。”  司马湛抬起头来,朝着雨辰道:“有机会了!”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7章 机会来临  安蒙军的洪流滚滚向南,这支英雄的军队才克复了外蒙。征尘未洗,甚至没有来得及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就要向南方杀回去。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安蒙军上至何燧、下至扛步枪的列兵们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谁要挡在安蒙军这支远征了几千里的民族武力回家的道路上,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崩溃和灭亡。  原教导骑兵团现在打起了“狼居胥”骑兵团的军旗,而安蒙军步兵第二团则是“姑衍山”步兵团。留守的安蒙军步兵第一团则获得了“唐努乌梁”步兵团的称号。这也是何燧能给自己这些忠勇手下唯一的奖赏了。  看着麾下士兵们疲惫但是又精神勃勃的面容,何燧心情沉重。在七天的时间里,南返的部队全部改成骑马步兵,走了一千四百多里路,只携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和六门山炮,其他的全部装备给唐努乌梁团了。眼见贝子庙就在眼前不过一天的路程。到了贝子庙会合了留守部队之后,对安蒙军的考验才在眼前。离江北千山万水,如何保全这支部队,是他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在前方作为尖兵的骑兵搜索部队在远处卷起了一片烟尘,飞快地朝他这里驰来。李睿迎了上去,骑兵们下马向他报告了一些什么,又敬礼离开。  “灼然,在贝子庙附近发现了乌泰主力活动的迹象,他们大概知道库伦覆灭,想劫掠有丰厚物资储备的贝子庙兵站,准备过冬!我们要早点拿出决心来!”  李睿神色看不出什么紧张来,只是语气的急促透露出了他的一点真实心里活动:“我们的骑兵搜索部队都能发现乌泰主力,他们肯定也早发现了我们这支部队向贝子庙前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和咱们会战。”  何燧下意识地看了下地形,太阳还挂在远处,离天黑也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了。周围地形一片开阔,正是骑兵驰突的好地方。他沉声问着李睿:“有没有北洋军的动向?”  李睿只是摇头:“我们的骑兵尖兵最远离咱们一天路程,他们只是前出到贝子庙,和守军取得了联系。北洋军的动向还不知道,大概离这里还远……我估计他们在京绥线上形成了防线,再堵住了外长城的那几个口子,让咱们回不了家。到草原上决战,除了八十团,其他的北洋军没那个胆子!”  想到八十团,何燧就想起现在被扣押着随军行动的张之江。他有些烦闷地摇摇头,果断地下了命令:“纵云,通知部队,停止前进!多派骑兵部队出去,和贝子庙取得联络。对乌泰那匹饿狼,咱们大意不得。姑衍山团今天阵地彻夜把守!马上就安排宿营……晚上要是遇到敌人骚扰,不得轻易发枪,注意节约弹药!”  接到何燧的命令之后,南返的安蒙军全部五千余人迅速将就地展开宿营。做工事,挖壕沟,编配火力点。在草原上行进,在敌人大股马匪环伺的情况下,这些工作一点都马虎不得。安蒙军现在除了自己,周围可以说全部都是敌人。  ……  看着张之江在营垒里面郁郁寡欢地散步,他身上的军装已经去掉了领花和军衔,背着手在司令部的帐篷面前转圈。几个安蒙军的参谋从他身边经过,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以前把这位军人当做老军务、老前辈尊敬请教的姿态完全都不见了。  何燧慢慢地走了过去,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之姜兄……”  张之江抬起头来,看着何燧站在他的身后,苦笑道:“灼然,我现在是你们的俘虏,不必这么客气……说实在的,我也很遗憾自己不是安蒙军这个团体的。你们拿下库伦,也是为了我们这些戍边老军人的心愿,安蒙军……我也只能祝你们能平安南返了。”  何燧突然激动了起来,一下按住了张之江的肩膀:“之江兄,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干呢?从袁世凯居然在我们安蒙军为国北征的时候在背后下刀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至少在江北军,我还没有发现雨辰有什么罔顾民族大义的做法。国家交在他这个人手里,还不如换人来干!只要你愿意,安蒙军……哪怕是后来我们能平安回到江北,我能担保最少是个团长!国家就缺你这样的好军人……之江兄,一起干吧,咱们还要再并肩一起回这片土地!”  张之江慢慢地摇头,想说什么却最终又收住了声。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又慢慢地走了开去。夜色渐渐地沉暗了下来,想到自己即将再次走上的内战战场,何燧心里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滋味。  师长,你确定你坚持走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蒙古的大草原朔风浩荡,偶有几声战马的嘶鸣传来,却显得这个草原的夜色加倍地苍凉。  ……  湖北的鄂东、鄂南,此时仍然是战火交加。京汉线和长江中游都成了最繁忙的运兵通道。列强对这次战事的意见却和光复时候一样,严守局外中立。在汉口的五国租界,已经增派了军队,四国大借款也已经完全停止了下来。  他们中间意见很有些分歧。英日都是主张支持袁世凯,再次封锁长江一线。认为袁世凯中央已经表达了良好的与列强合作的意愿,支持这样一个政府,对于将来列强在中国的地位是很有好处的。俄国却因为袁世凯政府在成立西北边防军,对外蒙交涉事件上的强硬态度而对这个事件持保留态度,认为这仍然是一场中国内部的内战,既然各国还没有承认民国,也大可以再等等,看看局势的变化。美德两国却认为袁世凯政府在短短十个月中已经换了三任内阁,眼见着又要组建第四任所谓的战斗内阁。在他短暂的统治期间,对地方的控制力相当薄弱。屡次发生兵变,十个月中发生了好几次内战,苏南的、鄂赣之间的、四川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内战等等,认为他完全无法控制住局势。  此次的江北军和北洋军的战争,起因也是他强行改编安蒙军造成的,他明显已经成为了中国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而且政府财政极其窘迫,并没有履行条约的能力。现在再支持他,是否是一种不明智的举动?还是像光复时候一样保持局外中立,等待中国人自己决定吧。在美国代表的口中,毫不掩饰雨辰在江北采取门户开放,对各列强势力一视同仁的态度。  而英国因为上次武穴事件,违背了列强在中国统一行动的原则,已经受到了杯葛。这次因为行动意愿再次没有得到统一,列强在这场战事中,暂时仍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这时在北京也隐约有风声传出,袁世凯以王揖唐为代表,似乎就日本在东北权益问题上做了正式的条约换文。虽然具体的内容还不知道,但是似乎牵涉了以前流产了的东北哈里曼世界大铁路计划和东北的部分矿产抵押,还有关东州和旅顺港延长租界期限的计划。换取分三批付给六千万日元的贷款,第一批一千万日元已经拨付,充作北洋军动员的费用。但是日本公使这时正返回国内述职,而袁中央对这个事情是坚决否认。  江北军的炮兵阵地上慢慢升起了一个巨大的观察气球,气球漆成了白色,在阳光下耀眼生光。气球在冬日的微风里慢慢地升到了大约两百米的高度,两个佩戴着绿色兵种识别色的炮兵军官在吊篮上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北军阵地,不时在图版上标绘出射击标志。在观测气球的后方,放列着汤斯灵支队的主力炮群。  四门一百零五毫米,从军炮团加强的榴弹炮。二十四门法造或者沪造七十五毫米山炮,十六门七十五毫米野炮,都在等待着发射命令。随着观察军官通过连接气球和地上的电话线向阵地传达了射击诸元之后,地上似乎就闪过了一阵闷雷,炮兵阵地绽放出了一团团的白烟。无数采购自国外,或者江北军兵工厂生产的炮弹向北军阵地呼啸而去。  汤斯灵趴在掩蔽所里,看着对面北军阵地的地动山摇,炸出一道道各形各状的烟柱,他回头朝欧阳武笑道:“止戈兄,总司令部这是什么意思?每天叫咱们打成百上千颗的炮弹。但是步兵的攻击作战从昨天开始就停止了。每天这样浪费弹药,江北军家底再大,也支撑不下啊!”  欧阳武大张着嘴巴,他和江北军并肩作战也有些时日了,但是还是有些不习惯江北军这样拿山炮当机枪打的风格,耳膜觉得嗡嗡作响。听到这个汤支队长笑着问他,只是笑了笑。对于自己作为江苏都督、江西陆军第一师师长,还要接受江北军旅长的指挥,他也是略微有点意见。他可是正经的军校毕业,接受过完整的军事训练。不要说地位了,就是军事学术,他也有些瞧不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军人。但是汤斯灵是江北军第一大将何燧手下的心腹,赣军现在又完全地捆在了江北军这条大船上,他也只好接受现在这个安排了。  他趴到汤斯灵的身边,皱眉道:“雨司令这么个安排,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们三个旅力量充足,火力也比对面北军强,部队士气也高,拼着性命一路攻击前进也就是了。早点拿下武汉,就早一点主动啊,不然这个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汤斯灵举起望远镜,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北军炮兵也开始发炮反击了。一发野炮弹落在掩蔽部得不远处,巨大的震动让掩蔽部顶层原木上面的覆土瑟瑟地往下掉。欧阳武身子缩了一下:“祥符兄,你的指挥位置还是不要过于靠前了。我们都是要掌握大军的指挥官,把指挥位置设在敌人的火炮范围内没有任何意义嘛!我请求你还是回到后方指挥所。”  汤斯灵只是摇头,专心地趴在那里观察着对面,欧阳武无奈地叹口气,陪着他一起在那里观察。江北军出身的军官都是疯子,一个个佩戴了青军会的徽章就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不自觉的,他又想起了那个武昌的夜晚。在鄂军疯狂的火力下,一群赤着身子的汉子高喊着“青军会,各自为战!”的口号,跃上武昌码头的样子。  北军的炮兵无论从数量还是弹药储备量来说,都不如江北军的炮群。他们炮战中的反击更多是象征意义的,发射了几炮后就沉寂了下去。汤斯灵重重地拍着掩蔽部的胸墙:“要是司令肯再次发动咱们支队的总攻击,十天,我只要十天,一定打到武汉去!参谋部对这次作战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真他奶奶的憋死我了!”  欧阳武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现在战线在湖北全面展开了,汤斯灵支队在黄冈一线对上曹锟的江右军,姚雨平支队在贺胜桥一带对付陈宦的第一作战军。在自己侧翼的教导旅本来要加入战场,却遭到了河南过来的雷振春第二作战军的侧击。三支部队摆开阵势在长江两岸和各自的对手打得热闹,双方都一时相持。南军十七个团、北军二十七个团混战成一团,双方都前进不得。  要是自己指挥部队,现在在江北的教导旅和汤支队完全可以连成一气,趁着武汉江右军和河南过来的第二作战军之间的空隙太大。集中主力有重点地击破一路敌人,这样湖北的局势就全盘皆活了。但是现在兵对兵、将对将地捉对厮杀,看起来打得热闹,其实在白白损耗部队的兵力和锐气。时间拖久了,要知道江北军的根基并不稳固啊。  ……  远在徐州的雨辰,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看他沿着津浦路北伐,还有席卷几省的时候,指挥部队的动作敏捷得很,从来不像湖北这样打得拖泥带水。江北军到底下一步的行动该是如何?  虎穴作战室内人来人往,作战参谋、情报参谋们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十几部电话交替着发出震耳的铃声。在这个江北军最中枢的指挥位置,所有人的精力都扑在了这场大战当中。  “什么?教导旅抽调的教三团现在已经抵达阜阳了?好好好,命令他们马上修整,补充弹药,调整枪械!”  “张师长发来的电报,安徽陆军第一师已经将第三第四团和师属所有骑兵向阜阳调动了,预计……22日抵达阜阳!”  “司马处长,第九师独立旅已经通过火车向蚌埠输送,22日之前应该可以完成集结任务。”  司马湛作为临时大本营的参谋处长,在现在已经完全抢了吴采的风头。吴采现在的角色,已经越来越像江北军的军令部长,负责全军的管理工作。而起着参谋职能,制订作战计划,配合雨辰指挥部队的,就是这个越来越受器重的年轻湖南军人。  各处的部队调动潮水一般地向他这里汇总过来。他紧紧盯着通过各种渠道拥挤在他的面前北军情报。他坐在一张雨辰常坐的椅子上,脚跷在沙盘上,皱着眉头苦苦地思考着。无数数字在他脑海中流过,地形、我情、敌情、装备、天候……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是如此地专注,连雨辰走进了作战室都没留意到。一个参谋想去提醒他,却被雨辰制止住了。  雨辰才在蒋百里的陪同下接见了几拨代表,应付了几处的记者。江北军在这次行动中咬定了是在鄂赣停战之后,北军再主动向他们的实际控制线发起进攻,也多次地将安蒙军的绥远事件提出来。但是他们却惊异地发现这些各处的人物关心的并不是南北开打的原因,在这些了解民国最近政治走向的人物来看,一个想掌控全局的老袁,和一个野心勃勃的雨辰,早就该打这一仗了。  他们只是关心,江北雨辰将会怎么做?是根据他的同盟会出身,再将孙中山推戴出来,还是成立一个单独的联省自治政府,他自己跳到台上来?对这个问题,雨辰和蒋百里早有准备,都强烈的表示民国的法统不容破坏,临时约法也同样神圣不容破坏。这次成立联省自治军,也不是一个正式政府机构。而正是因为袁世凯在北京的所作所为破坏了临时约法,也破坏了民国的法统,从那几次政潮就可以看出来。所以才毅然不服从他的乱命,发动兵谏将袁世凯请下台来。从速召开全国大选,组建政党内阁。至于雨辰自己将来的何去何从,他谦虚的表示将完全服从责任内阁的安排。作为军人,他愿意带兵戍边,也可以解甲归田。  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没有动手开打的时候,真是顾虑良多,但是一旦真正下定了决心开始动手,很多想得很复杂的利益牵绊最终还是看实力说话。观望的人永远最多,而向胜利者最先献媚的,也往往就是他们。  看着司马湛还在那里皱着眉头,号称江北军第一秀才的他的脑子一定在高速地运转着。终于他跳了起来,连椅子都给带倒了,一拍沙盘道:“只能这么办了!”  雨辰在他身后微笑道:“只能怎么办?纯如?又有几个设想了?”  司马湛这才发现雨辰已经在他的身后了,他也懒得敬礼,竖起两根手指道:“两个,就两个设想。我还需要和大家再斟酌一下,然后书面向你汇报,看司令的决心如何下!”  司马湛和一帮参谋们做的计划很快就送到了雨辰的面前,他拿着这几张纸在吴采的办公室里面一边踱步一边细细地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出来。吴采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埋头批阅着公文。这些天部队调动,军资补给,还有他兼的情报处的工作,方方面面的军政事宜忙得这个能干的参谋长脸色发青,不断地喝着浓茶。  甲案依然是司马湛一贯敏锐的风格,在河南第二作战军因为教导旅从安徽加入湖北战场而匆忙调动之后。齐燮元的第四作战军调入河南填防中间的这个时间差内,鄂豫皖边界出现一个巨大的空当。这是沿着两条铁路布置军队,又取外线作战态势的北军必然在南军调动中会出现的。江北军可以调动正在阜阳集结的教导旅第三团,安徽陆军第一师抽调的第二旅,第九师独立旅总计六个步兵团组成一个强大的支队,从河南迂回,抄击京汉线!京汉线上只有第一师作为总预备队,动作快的话完全可以将这个师四个团击破,整个湖北的北军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一战可以定鄂!至少陈宦的第一军,还有曹锟的江右军,到时只有举手缴械的份。但是甲案的缺点也是明显的,如果不能迅速击破第一师,那背后齐燮元的第四军,老袁控制在北京的几个师压过来,这个支队的败亡不待说,也一定会牵动整个江北的大局!  乙案则是一个较短距离的迂回,只是抄击河南第二军的背后,非常有把握。歼灭这支战斗力不强的部队,北军在侧翼的强大压力之下,只有沿着京汉线撤退,但是战果就没那么丰厚了。北军沿着京汉线,在后方部队支持下,仍然有着节节抵抗的能力。但这个支队的安全,可以不用担心。但是夺取武汉,可以说是没有问题的事情。  到底采用哪个方案呢?自己的这个决心,到底应该怎么下?第三卷 一统之路 028章 挺进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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