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冤案》-35

“这次你来是自己决定的,还是其他人让你来的?”刘少奇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陶铸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刘少奇点点头,慢慢地把话引到《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上,小心翼翼地问:“大家看了毛主席的那篇东西有什么反应吗?”  陶铸哈哈笑着说:“总理看后沉不住气了,非说主席批评的是他。他在62年和64年主持制定年度钢生产计划时,曾一度压缩指标,与上下年度相比,形成一个马鞍型。他找到毛主席问:‘您是不是指我那个错误,让我重新认识和检查?’毛主席说:‘你那错误根本不算回事,我指的是比你大的’。”  刘少奇苦笑道:“总理很机灵,他是在巧妙地摸底啊。”接着又问,“主席的大字报,事先有什么背景吗?”  陶铸的神态严峻了,等了片刻,他小声地说:“主席的大字报,事先只让陈伯达看过。主席8月5日的底稿是写在6月2日《北京日报》头版转载的《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左面,原来没有标题。我听陈伯达说,这段文字经主席的秘书徐业夫誊清后,主席才加了标题,并把‘长资产阶级的志气,灭无产阶级的威风’改为‘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在‘左’字的前后加上引号。在铅印件上,毛主席又作了修改和添加:‘是何等写得好啊’改为‘写得何等好呵’,‘可是在五十多天里,中央到地方的某些大领导人’改为‘可是在五十多天里,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加‘请同志们重读一遍这张大亨报和这个评论’,加‘压制不同意见。’这都说明,毛主席写这篇东西是经过了精心思考和研究的。”  “哦,我明白了。”刘少奇的嘴唇动了足有两分钟,才终于说出这句话,全身的力量化作一股气冲了出来,然后定定神才说:“陶铸同志,你能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给我提供一些情况,我无法用语言来表示我的心情。”  陶铸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锦上添花的事可于也可不干,雪中送炭的事那就必须要干,而且还要干好。”                 二十  在毛泽东的亲自主持下,上午刚刚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叶剑英就来到了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刘志坚的房间,摸着胸脯说:“好哇,只要军队乱不起来,我就放心了。”  刘志坚是全军总政治部第一副主任,主管总政的宣传、文化工作,早在上个月毛泽东委托陈伯达起草这个文件时,他也参加了讨论和修改工作。按照叶剑英、徐向前、陈毅、贺龙和聂荣臻的意见,强调军队的特殊性,同陈伯达、江青展开激烈的争论。原先,这个《决定》共有23条,陶铸、王任重、张平化等人修改为15条,陶铸左说右辩,征得周恩来的同意,删去了“黑帮”、“黑线”等提法和若干内容,增加了一些限制性的规定,如:“在报刊上点名批判,应当经过同级党委讨论,有的要报上级党委批准。”“对于有贡献的科学家和科学技术人员,应该加以保护。对他们的世界观和作风,可以帮助他们逐步改造。”  刘志坚隐隐感觉到,中央文革小组并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同样充满着矛盾和斗争。不过,在他看来这是正常现象,并不奇怪。  当陈伯达提出“部队军以上单位也应该开展四大,彻底大乱,搞好文化革命”时,刘志坚说:“最好不要在决定上这样写,特别涉及部队不能用这种语言,部队的文化大革命,还应该按军委的部署进行。”  陈伯达发火了:“那你说部队这一条应该怎么写?总不能把军队列在决定之外吧?”  刘志坚想了好久,起草了这么一条:“部队的文化革命运动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按照中央军委和总政治部的指示进行。”  他的意见得到了周恩来、陶铸。王任重的支持并上报了林彪,于是15条增加为16条,并且被全会通过。叶剑英听完汇报后,高兴地说:“你这样做得对,我给你记一功。今后你在中央文革小组,要作好我们的代言人,处处事事要替军队考虑。老夫子和江青及那些秀才们,写文章可以,搞实际工作就不行唆。你要不帮助他们把把关,非出乱子不可。”  刘志坚说:“请叶帅放心,我坚决作好代言人的工作。不过,如果因为我这个人跟不上文化大革命的形势,犯了错误,被撤了职,甚至杀了头,只要军队保持不乱,我心甘情愿。只需叶帅和诸位老总替我主持一下公道。”  叶剑英笑呵呵地说:“行,我保你!出了天大的事只要我给你向毛主席说一声,就化险为夷了。就像这一次军事院校撤工作组问题,毛主席不是完全听我们的吗?你放心,我们不是刘少奇线上的,我们完全是毛主席的嫡系。”他说这话时,故意压低声音,增添了它的神秘性,使俩人都笑了。  原来,刘少奇、邓小平决定向首都大专院校派工作组时,军队系统的院校也由军委和总政派了工作组。毛主席愤然批评工作组,中央下令要撤,军队怎么办?  8月3日,周恩来给叶剑英写了一“封信,请军委考虑军事院校是否也撤销工作组的问题。叶剑英拿上信来找刘志坚商量,刘志坚说:“在这种形势下,军事院校工作组不能不撤,但我们同时还要想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保证军事院校的运动有领导地进行。”  叶剑英不愧是参座出身,马上有了主意:“我看你和肖华立即召开一次总政党委会议,定出三条:一条是军事院校工作组也要撤销;第二条规定军事院校的文化大革命还是要在党委领导下进行;第三条在必要的时候,规定上级还可以派人到学校去。你们决定后用电报的形式给我,我通过林彪同志让主席批一下。”  刘志坚很快照此办理。恰巧毛泽东昨天主持中央常委开会,叶剑英把电报交给林彪让他转给毛泽东,毛泽东当即批示:“此件已阅,很好,同意发出。”  提起这件事,刘志坚心服口服了:“我看得出来,毛主席对你是非常信任的,夸你是‘诸葛一生惟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我今后是跟定你了。”  “跟着我有饭吃哟。”叶剑英开起了玩笑。  刘志坚指着刚刚通过的《决定》说:“里面的第四条说要去掉‘怕’字。不要怕出乱子。并引用了主席关于革命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的语录。我是不同意的。为此我和陈伯达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叶剑英“噢”了一声,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认为这是毛主席过去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讲过的话,现在引用,搞得不好,群众就会在运动中拿当年贫苦农民对待恶霸地主的办法,来对待他们本单位的领导干部,来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刘志坚说。  叶剑英连连点头:“你的意见对!你的意见对!”  “但陈伯达还是要坚持写上。他说:革命就不能怕乱,毛主席的话没有过时,文化大革命也不能文质彬彬。因此,把我的意见否定了。”刘志坚显得有些遗憾,“我怕这一条会在群众中起了负作用。”  叶剑英沉吟一会,说:“我们只能在军队系统作些必要的限制了。我认为,应该很快起草一些文件,比如关于各总部、国防科委、军种兵种机关必须经常保持战备状态的规定呀等等,这些都需要以命令的形式规定下来。不然,有人又会钻空子。”  刘志坚非常赞同地点头:“对!”  8月8日,当喧闹了一整天的首都沉寂下来,满天星斗笼罩了大地时,中南海里却华灯大亮,笑语盈盈。怀仁堂里,中央文革的成员们三三两两,高声议论,毫无顾忌地斥骂着刘少奇、邓小平等几位中央领导干部。  当陈伯达、江青陪着林彪进来时,在场的中央文革小组成员不约而同地全部起立,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林彪笑容满面,迈着十分自信的步履走到康生跟前,说:“康老,又是几个月不见了。”  “可我总觉得你随时都在和我们并肩战斗。”康生诙谐地说。  江青笑了:“还是康老说得好,林总和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我把尊神请来了。”  林彪又朝王任重、刘志坚、张春桥这边走来,尽管他同地方的几位秀才很陌生,但他还是表现出了相当的亲热。  陈伯达说:“这仁是我们小组的副组长,都是挑大梁的。”  林彪和谢镗忠、尹达、王力、关锋、戚本禹、穆欣、姚文元都一一握手后才坐到了他们的中间,随口交谈起来。  江青说:“林彪同志6号才从大连回来,昨天和主席谈了话,今天晚上就要来看望大家,我代表中央文单小组对林彪同志表示衷心感谢。感谢他对大家的支持!”  掌声虽然不大,却充满着一番深情厚谊。  林彪始终面带笑容:“昨天,主席要我和同志们见面,认识一下这次文化大革命最高司令是我们毛主席。在毛泽东思想的旗帜下,在毛主席亲自领导下,同志们经过紧张的劳动,你们的工作碰到了困难,有很大的困难。运动开始蓬蓬勃勃、轰轰烈烈,中间泼冷水,泼下去了。毛主席又把局面扭转过来了,不然,文化大革命就会夭折、中断,资产阶级就会占优势,我们就要打败仗。现在重整旗鼓再进攻,消灭资产阶级思想,树立无产阶级思想,改变入的灵魂,把旧思想打垮。”  江青感到大为惊奇,林彪平时沉言寡语,没想到今天却非常健谈,而且讲得非常精彩:“思想改造、思想斗争是长期的,但中间应有大战役,大战役和小战役结合,正规战和游击战结合,总攻击与战术个争结合,这次是大战役,是总攻击。今后若干时期,还要出现大战役,大战役和小战役结合打到底。资产阶级思想存在一大,我们就要战斗一大,这个任务不是简单的,不是临时任务,不是短时期能够结束的。十六条讲:文化革命小组、文化革命委员会不是临时的,要长期存在,这种提法是正确的,正确地估计到斗争的长期性。这是一个长期任务,要连续打几仗,不是一个战役性的总攻击就能解决问题。战术性的战斗,每个时候,每个地方,每个问题上都有的。”  到底是军事家,讲文化革命也是充满了军事术语。陈伯达过去很少和他接触,对这位元帅的经历充满了神奇的感觉。看来,中央政治局常委内,只有他毫无保留地、旗帜鲜明地支持这场文化大革命了。乘林彪喝茶的时候,他问:“请问林总,你看我们这次运动的声势怎么样?”  林彪站起来,在大厅的中央站定了,他的神情显得很激动:“消灭资产阶级思想,改造人的灵魂,很不简单。没收资本家的财产容易,改造人的思想、改造人的灵魂是不容易的,需要经过大震动,像这次是氢弹、原子弹,震动人心。要在运动中把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打倒,要使他们威风扫地,要弄得天翻地覆、轰轰烈烈、大风大浪、大搅大闹,这样就使资产阶级睡不着觉,无产阶级也睡不着觉。大家动脑筋,在灵魂上大震动,彻底打垮资产阶级反动权威,彻底建立无产阶级权威。”他诡秘地朝陈伯达笑了笑,“你们怕什么?反正军队是支持你们的!那几个搞资本主义道路的大官们跳不起来,他们没有军权!”  “一下子把众人说得眉开眼笑了。  江青可不是那种轻易被人说服的人。林彪的这句话反而把她提醒了:刘少奇、邓小平会不会也在军队问题上作文章呢?军委那几个老帅中究竟有多少是跟毛泽东走,有哪几个会跟着刘邓走?她并不摸底。在采取全会的重大措施之前,她曾反复思考,走这条路,究竟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江青不希望在此行动中打碎任何人的脑袋。  看得出来,中央文革的秀才们对这位瘦小苍黄的元帅是非常尊敬的,他们静静地听他演讲,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表示。关锋、姚文元不停地在笔记本上作着记录。  林彪每次提到毛泽东的名字时,都显示出一种虔诚的样子,竭力想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我是打仗的,对毛泽东思想拼命想学、想用,但是了解很少。毛主席说:破旧的思想,用新的思想来代替。新的思想就是毛泽东思想。我们要大学大立毛泽东思想,因为它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最高水平的马列主义,是能够改造人的思想的马列主义。”他在讲述了一番毛泽东思想的重要意义后,话锋一转,沉下脸来:“过去中宣部不让印毛选、语录,他们是大错特错的。陆定一、周扬还有下面许多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他们不想革命,也不让别人革命,他们名义上是共产党员,实际上是反共分子,名义上是革命者,实际上是反革命分子。不少人不能正确地评价主席思想,认识主席思想的伟大。毛主席是当代无产阶级最杰出的领袖,是最伟大的天才,有最高的革命责任感,最现实的革命精神。毛泽东思想经过长期革命斗争的考验,是无产阶级最高的理论,是世界上无产阶级最高水平的著作,是我们有史以来最高水准的著作。我们不以此为武器,为动力,不重视,就要犯大错误。中央政治局常委的一些人不重视这一点,就是很大的错误,如同苏联人民丢掉列宁主义一样。”  第二天一早,湛蓝的天空上,就悬挂起火球般的太阳,缕缕白云承受不住酷热,悄悄地躲得无影无踪。中南海那所“福禄居”的四合院内,浓厚茂密的松枝撑开了绿色的大伞,努力遮掩着耀眼的太阳。  刘少奇神情严峻地在树下踱着步于,刚刚打了一回太极拳,但思路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总是惦记着中央全会的进程。所以,当陶铸赶来,向他传达了昨天晚上林彪接见中央文革成员时的讲话后,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团儿。  “毛主席已经和我商定,由你兼任中央文革小组顾问,这是中央对你的信任。”刘少奇说,“尽管我在派工作组的问题上受到了主席的批评,但我还是努力认识这个问题,争取由不理解变成理解。希望你也多帮助我,跟上飞跃发展的革命形势。对了,林彪同志还讲了些什么?”  “林彪同志最后说:‘要贯彻执行主席提出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方针,还有很大的阻力,很多斗争。这是阶级阻力。阶级斗争,阶级碰到阶级,反动阶级有很多代表人物。要前进就要战斗。每一步的前进,就要经过一场战斗。每一步的前进,都要粉碎阻力,才能继续前进。’总之,他的讲话杀气腾腾,火药味十足。”  刘少奇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马列主义的理论是一门科学,对科学的东西只能实事求是地研讨,而不能空洞地喊口号,更不能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说当成教条,也不能把毛泽东的著作和讲话当成教条。现在,党内把毛泽东思想当成教条的大有人在。唉,我们这个党真是多灾多难呀。”  陶铸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愁闷和痛苦,便安慰他说:“少奇同志,我希望你能想开点。有些事尽量少管或不管。现在,只要把身体保养好就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刘少奇苦笑一声:“难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从身后的石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陶铸说,“你刚调到中央,许多情况还不大了解。你要多注意,有人也想搞你的鬼。我收到的这封匿名信,是一个动向。”  陶涛展开一看,气得眼冒火星:  “尊敬的刘少奇主席:    我们向你揭发伪君子陶铸的儿个问题,由小见大,可  以看出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大革命期间曾因为吃了  一顿馆子才打消从革命队伍里开小差的念头的陶铸,在  担任中南局第一书记以后,一贯垂涎于酒肉。    1958年1月,陶铸到电白县去巡视,县委王书记张  罗来山珍海味,设宴招待。陶铸眉开眼笑地说:‘你这顿  饭搞得这样丰盛,是要求我解决什么问题吗?老实说来。’  王书记说:‘想请求首长拨一些款搞水利。’陶铸哈哈大  笑地说:‘给我猜对了,好,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饭后  再说吧。’果然,陶铸在打了牙祭之后,很痛决地拨了钱。    1963年冬天,陶铸又到湖南和广西视察工作。这一  次,他一反常态,大谈‘勤俭节约’、‘生活朴素’,规定  ‘路上不许吃荤,只许吃青菜豆腐’。这一行人来到广西  临桂县,县委事先不知道陶铸忽然‘吃斋’了,还是把  鱼肉鸡鸭端了上来。陶铸见了,连声呵斥,责令县委马  上端下去,炒几样青菜豆腐再端上来,搞得县委莫名其  妙,以为陶铸真的‘吃素’了。谁知陶铸一到湛江,再  也憋不住了,还未住下,就迫不及待地提议大开斋戒,来  一个狗肉餐。    你看陶铸是不是两面派?”  陶铸看毕,连声叫骂:“这肯定是知情人干的,真是想不到来估不透,阶级斗争如此复杂,我的后院也不安稳啊!”“不过,我相信你!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办,不要怕,无非是丢掉这顶乌纱罢了。共产党人干事不仅要想到眼前,而且应看到将来;我们不能死后落骂名啊!”  陶铸也叹气了:“对这场文化大革命,确实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我在许多公开场合下都宣布,我的大字报可以贴,可以审查,可以批判。暨南大学有人写我的大字报,说我是牛鬼蛇神,我很欢迎这样的大字报,发扬大民主么。我不怕群众公开反对,就怕内部有人捣鬼。说来说去,我只担心江青。”  “哦,又是她!”刘少奇咬紧牙关,闭上了嘴。                二十一  人民大会堂小会议厅里的小组会远非是寻常的。当刘少奇走进会议厅时,发现参加会议的人早就到齐了。林彪在T形会议桌顶端的中央沉思默想。桌子纵长部的最后面,只有一张椅子空着,显然,那就是给他准备的。  刘少奇默默地走过去,不声不响地坐下来。  “小组会上,大家已经对少奇同志的错误提了许多意见。”主持会议的李雪峰说,“少奇同志一再表示要作一个自我批评。今天,我们就请少奇同志对自己的错误来个认识。”  没有任何答腔。  许多人低着头,不敢正视刘少奇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刘少奇站起来,神态坦然。他说:“自从大前天我看到毛主席《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后,思想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是严重的。尽管我对错误的原因还不甚理解,也就是不晓得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但我还是愿意好好理解。”  “不要推卸责任嘛。”林彪拉长声调,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你应该脱下裤子,不要怕丑,把你那些脏东西好好抖搂一下,来个彻底革命。否则,你是过不了关的。”  “是的,你要争取一次性过关!”陈伯达说,“毛主席已为你的错误定了性,狡猾抵赖已经毫无用处了。”  刘少奇叹了口气,只得检查:“主席不在家这一段由我主持工作,我绝不逃避责任。我错误的中心问题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反对群众运动。这次文化大革命,群众起来要民主,主席又这样大力支持,把我们夹在中间,这也是上压下挤。革大家的命可以,革我们的命可不可以?这是个大问题,要下定决心,革我们自己的命。无非是下台。我们这些人可以下台。我觉得我们下了台,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可以更好地改造自己的思想……”  “少奇同志,我看你扯远了。”康生的神态疹得吓人,“现在还远远谈不到你下台不下台的问题。你这人一贯右倾,到了1964年又变成了形‘左’实右,要不是毛主席的大字报,也许人们还看不清你的庐山真面目,现在你应该自己来亮亮相了。你口口声声‘我们’、‘我们’,我看你就说你自己吧!你代表不了任何人,各人的错误各人有份,不用你负责!”  一下子把刘少奇呛到那儿,弄得他坐在椅子上张着嘴,半天缓不过劲来。  李雪峰看见这位堂堂的国家主席到了这般田地,心中一阵凄凉。是的,他那一头稀疏的头发已微微花白,瘦俏的古铜色的脸上,由于劳累又添了几条细细的皱纹,但仍是精神矍烁,浑身还充满着活力。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透锐敏,总给人一种刚柔相济的感觉。他给刘少奇使了个眼色,说:“少奇同志,我看你还是别忙着自我批评,听听大家的批评再说。”  “好,我将虚心地接受同志们的批评,欢迎大家向我开炮。”刘少奇只得这样说。  林彪终于开了口:“我觉得,少奇同志至今还没有诚恳地检查自己错误的决心,也没有那种勇气,所以想不疼不痒他说几句过关。你刘少奇是有野心的。这几年来,你对毛主席很不尊重,很放肆,讲了许多贬低毛主席、贬低毛泽东思想,抬高你自己的屁话。在1962年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你说‘反对毛主席只是反对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变相地号召人民反对毛主席嘛!你难道不清楚,谁反对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就是反对整个共产党,就是反对整个中国和我们的人民。你的用心究竟何在?1963年,你说‘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主席都犯过许多错误。’讲这些干什么?莫非幸灾乐祸?所以,我觉得你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错误不是偶然的,是有其根源的,我早就说过,现在还要重申:毛主席广泛运用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在当代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二十世纪的天才是列宁和毛泽东同志。你不行就是不行,不要再争了嘛。”  刘少奇说:“我承认我自己远远地不能和毛主席相比拟。这几年,伐没有很好地强调学习毛主席著作,这不能不说是在党的七大的基础上落后了。我将承认这个错误。”  “不仅是承认的问题,而应该改正。”吴德插话。  刘少奇点点头:“只要我一旦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是会坚决改正的。”  康生很鬼,立刻抓住关键性的东西问:“你看到毛主席《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了吗?”  “看到了。”刘少奇说。  “毛主席大字报里批评的是不是你?”  “我觉得,毛主席是点到了我的错误。当然还有其他人,但我应负主要责任。”  “你说你的错误究竟是什么性质?”  刘少奇沉默不语了,他无法忍受这种审问式的批评。这等于让他走上变相的法庭去接受审判。憋了好长时间,他才说:“康生同志,我要提醒你,我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  康生立刻咆哮了:“少奇同志,我也要提醒你,今天是在党的全会上,任何党员都可以对任何一级的领导人提出批评。你刚才讲的那句话,实质上是想对我威胁,我劝你立即把你的话收回去!不然的话,对你没什么好处。”  “最大莫过于下台嘛,”刘少奇也很不高兴了。“我们希望能展开同志式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要搞围攻!不要用辱骂和恐吓的方式来对待党的生活。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我就要抗议!”  这一下还真灵,果然把那几个人给镇住了。  小组会陷入沉闷,没有更多的人再发言。  会后,刘少奇立即去找毛泽东,直接谈自己的看法,诚恳地说:“过去我没有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导致了今天的错误。我愿意改正。但是,我发现康生批评我,目的不纯,多少包含着报复情绪。他属于那种多年来伸手向党要官,不给官就不干工作的人。再者,林彪同志也太性急了。”  毛泽东哈哈大笑:“不要如丧考妣好不好?不就是臣民放了几炮嘛!你当秦始皇七八年,统治了人家那么久,人家批你七八天还不行吗,看来你这个修养还是没修到家。没关系嘛,他批他的,我于我的,错了就改,对的就坚持嘛,有什么了不起?”  毛泽东这几句爽朗的活一下子就把罩在刘少奇心里的阴影吹散了。这几天来沉重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他心悦诚服地说:“主席,还是你站得高,看得远,你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往后退一退,让林彪、中央文革于嘛。也可能你的意见是正确的,正确的东西总要反复地接受正反两个方面的检验。到一定的时候方能见分晓。现在是全力搞文化大革命,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让人民群众自己起来干革命嘛。这件事情搞完了,我们再好好地搞经济建设,你看怎么样?”毛泽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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