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容易呵!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对于反工作组的坏人,一定要揪出来。在这个紧要关头,共产党员要站出来维护党的领导,共产党员不站出来,纳吉就要上台。现在,斗争到了关键时候了!” 四 江青和北京来的那位联络员握手的时候,觉察到他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敌意。 “都带来了吗?” “都带来了。”那位联络员说,“肖力把有关材料综合了一下,可能对你有用,快报组的同志都是团以上的政工干部,搞通讯多年,他们搜集情报有着职业上的敏感,至于他们本人,从来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好了,你可以走了。” 等那人走后,江青拿着她点名要的那些材料,坐回到办公桌前。她不想先入为主,这里什么观点对她作用不大,她需要掌握的是究竟那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头一份是上海高教局的报告: 6月2日至3日,上海同济大学和交大、复旦、科大 等高等学校,纷纷仿效聂元摔,贴出一大批揭发校党委 和校长问题的大字报。这些贴大字报的师生和拥护校党 委的师生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争论出现武斗现象。有人 惊呼:“上海也出现了陆平们围攻左派的事件!” 第二份材料令江青激动不已: 北京邮电学院师生于6月4日愤怒赶走进校不到四 天的工作组,原因是他们公开要保校党委。少数学生高 喊:“保皇的工作组快滚他妈的蛋!”有的学生把工作组 的行李扔到墙外,连脸盆都砸扁了。 第三份材料是北京大学的人提供的: 6月3日,北京市委有人贴出批判李雪峰5月25日 在北大讲话的大字报,李雪峰便把贴大字报的群众打成 “右派”。提出“谁反对新市委就是反对党中央”。当晚, 吴德来北大传达李雪峰的报告,下达八条规定,到了6月 5日,市委机关继续围攻给李雪峰贴大字报的人,收回他 们的大字报底稿,有200多人重点挨整,80%的人被迫 检查。 6月9日,北大工作组组长张承先说给工作组提意 见就是“给工作组抹黑,不相信党中央”。6月12日,高 教部长、清华大学校长蒋南翔被停职反省,北大师生前 往清华声援,张承先驱车前往,要将学生们赶回学校并 以“记名字”来恫吓。 江青看到这里,停下来扶正眼镜,走到窗前盯着远处的蓝天白云骂道:“什么工作组,纯粹是保黑帮分子的别动队!好哇,他们是生看法子来对抗我们!” 江青产生这样的认识并不奇怪。凭实而论,她是一个有才华、有远见、有胆略而充满个人欲望的女人。她的权力欲也和她的风头一样的“健”。正因如此,毛泽东对她既信任又限制,凡事以不太出圈为准。江青对党内上层动向的预言,都被事实所击中,使毛泽东决心在文化大革命中让她充分发挥作用,也算让她闯一闯吧。 1966年2月24日,苏共中央给中共中央来信,邀请中国共产党派出代表团作为客人参加3月29日召开的苏共第二十三次代表大会。当时,毛泽东和江青同在杭州,她微笑着对毛泽东说:“这是苏修给我们党内的赫鲁晓夫们摇动橄榄枝呢,人家已经看出我们党的上层有分歧,故意放信号。我敢打赌,刘少奇、邓小平、彭真这些人肯定会作出出席苏修23大的决定,不信你让他们讨论吧。”毛泽东对此似信非信,认为正在开展四清时刻,北京会断然拒绝苏共中央的邀请。于是,他和江青打了赌。 果然,刘少奇在召集周恩来、邓小平、彭真、康生、刘宁一、吴冷西、王力等人汗会讨论时,邓小平、彭真坚决主张应派代表参加苏共23大。彭真说:“我主张派一个不大不小的代表团去,看看苏联究竟下一步的动向是什么,应该知己知彼嘛。”邓小平则主张应派最高级代表团去,以显示一下中国共产党的力量。政治局常委们研究的结果,决定让刘少奇率代表团去莫斯科,邓小平去西北三线视查,彭真主持书记处工作。开完会,刘少奇让彭真给毛泽东发电报,说这是常委们一致的意见。 江青得意地对毛泽东说:“你看我算他们算得准不准,这些家伙们早就图谋不轨,想效仿勃列日涅夫搞赫鲁晓夫那样把你搞下台,然后他们搞复辟。别的不说,刘少奇早就主张在党内设名誉主席的职务,明眼人不问便知,这个空名不是给你准备又要给哪个?” 很快,康生带着赵毅敏来向毛泽东汇报工作,提到此事。毛泽东大发雷霆:“什么常委一致同意,老子就没有同意!你们哪个想同苏联合作、里通外国、当修正主义,你们哪个去,中国共产党是不去的!我看北京有人是想当赫鲁晓夫,有点迫不及待了!” 康生当时吓得脸色苍白,马上就说:“我从心眼里就反对,根本不能去,苏修邀请我们,压根儿就没安好心。就在他们发出这次邀请的前后,他们在苏联向党内外散发反华文件,组织一系列的反华报告。他们还向各国共产党发信,污蔑主席和我党‘好战’,‘假革命’,‘不反帝’,‘鼓励美帝国主义侵略’,‘冒险主义’,‘分裂主义’,‘托洛茨基主义’,‘民族主义’,‘大国沙文主义’,甚至说我们‘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去参加他们的大会呢?” “除非是去搞阴谋。”江青在旁插话,“我看,康老算一位真正杰出的反修战士,其余那几位都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毛泽东说:“恩来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要跟我走的。他已经给我报了信,要我注意北京的反常动向。康生同志,你组织人以中共中央名义回信,就说我们不参加苏共的23大。” 于是,3月22日,中共中央致信苏共中央,宣布:“你们不顾许多兄弟党的反对,在1965年3月召开了莫斯科分裂会议。这是公开分裂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一个极其严重的步骤。我们曾经要求你们,公开承认召开莫斯科分裂会议是错误的,非法的。你们至今没有这样做。我们愿意明确地通知你们:既然你们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郑重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不能派代表团去参加你们这一次的大会。” 事后,毛泽东对江青说:“看来你这次考试还得分不错。今后你就替我多研究国内问题,重点是中央上层如何对付修正主义的问题。看看中国的赫鲁晓夫们究竟会怎样动作。” 江青如同得了“尚方室剑”,索性公开亮出牌子,对人们说:“我的工作是中央的哨兵,眼睛是盯着修正主义的,这是主席交给我的任务,希望同志们都来帮助我。” 她命令《解放军报》专门为她成立了一个记者组,任务是向她和毛泽东反映文革中的动态。然而,她始终感兴趣、并且千方百计要收集的,恰恰是刘少奇、邓小平在运动中的一举一动。 刘少奇、邓小平6月4日向毛泽东请示汇报后,匆匆忙忙坐飞机回到北京,一面督促往学校派工作组,一边又通知陶铸、陈伯达、康生、李雪峰等入坐飞机到杭州,于9日在毛泽东住处又开了一次中央工作会议,就派工作组问题强调其重要性。毛泽东在他们面前显得非常轻松自若、一边妙趣横生地讲典故,一面畅谈工作,说:“这场文化革命是资产阶级挑起来的,他们一定要和我们较量,你想避免也避免不了。我这人一直奉行三条政策:第一不为天下先,即不打第一枪;第二退避三舍,讲究一个‘让’字;第三礼尚往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老子也动手。所以派不派工作组不是主要的,可以不派嘛,乱就乱他一阵。不要急于派工作组。你们看怎么样?” 刘少奇说:“还是不要乱,一乱就难以收拾了。最近西安交大也发生了一些事。工作组进校以后,引导学生们批判‘三家村’黑帮,但个别人对此不感兴趣,总想把矛头对准校党委。工作组让他们讨论校党委究竟有没有问题,是红还是黑时,他们又想搞工作组。” “胃口越来越大!”陶铸说。 邓小平坐在最边的一个沙发上,慢悠悠地开了口:“对这些人来说,他们就不是要斗黑帮的问题了,而是要斗垮我们整个的党。” “我就不信他们会整垮我们的党。”毛泽东说,“不过也有例外,就是我们党自己烂掉,像苏联和东欧一些社会主义国家那样。他们名义上还是叫共产党,其实已经变成社会民主党了,和我们的国民党差不多。所以,我们下决心要搞这场文化大革命,不能让苏联的悲剧在中国重演。” 杭州会议一结束,刘少奇、邓小平回到北京抓紧派工作组的工作,到了中旬,基本上所有的学校都进驻了工作组的成员,取代了那里的各级党组织。 6月11日,刘少奇在文化革命汇报会上,对李雪峰、吴德等人说:“中央常委们的意见,是在北京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搞夺权。这是新的反右斗争,在局势明朗的情况下,学校党团组织可以及早改组,即整党整团。当然,这里主要靠我们抓对工作组的领导,没有工作组,我们的领导就断线了,学生中、教师中的那批右派分子就会翻天。” 李雪峰问:“学生中的右派要定多少?” “不要定框框,有多少就定多少。”刘少奇明确回答。 两天后,刘少奇在《批转中南局、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情况和意见的报告》和《批转中央西北局〈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意见和部署〉》中,明确强调反右的范围应包括学生。他批示:“学生中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今年的高中应届毕业生中的有派分子,经过市委批准,可以批判斗争和戴帽,当牛鬼蛇神纷纷出笼开始攻击我们的时候,不要急于反击。要告诉左派,要硬着头皮顶住,领导上要掌握火候。等到牛鬼蛇神大部分暴露了,就要及时组织反击。” 看到这里,江青笑了。 她笑刘少奇太愚蠢了,到现在还想捧着老皇历不放,还想端起那支老掉牙的炮筒子打别人。其实,他完全没有料到文化革命的这把火完全是冲着他自己来的。哎呀呀,这么一个老资格的政治家,怎么这么没有敏感?唉,看来官再大,一到年龄就万事不灵光了,整天老是算计别人,完全不想别人是否会把枪口对准他,这还能不遭厄运?唉唉,看来他刘少奇这一回是真要完蛋了…… 江青来到毛泽东房门时,听见里面正在吟诵南唐后主李煜的《子夜歌》:“人生愁恨何等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江青没作声,她对丈夫读这类诗感到寒心。南唐后主李煜是亡国之君,此时此刻吟诵他的诗词,吉利么?尽管前些日子,她给毛泽东带来几十本古今中外的小说和剧本,却没看到他看那些书。她一直也没敢问,因为她知道毛泽东看什么书都是有他自己的计划的。此时此刻为什么要读他的诗呢? “这回我一定要问问,要劝他多读些刚毅果断的!”江青又上来了拗劲,“我不信就说服不了他!”她故意咳嗽一声,屋里的读书声停止了。 “我猜想你就快来了,这回我可算准了。”毛泽东放下手中那本发了微黄的线装书,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子,问:“北京又有什么动向吗?我现在是隔岸观火,心明眼清哪!” “你怎么喜爱起那个亡国之君的东西来了?” “研究研究。”毛泽东说,“我可不爱他的东西,只是偶尔一阅,揣摸一下那位国君当时的心情。” “哼,国恨家仇都忘记的人,没骨头!” “身不由己啊,其实他是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皇帝,只是到了兵临城下,当了俘虏的情况下纵然有千钧力,又为之奈何呢?” “反正我最恨那些昏君。” “也不要打倒一切。他的诗词可是佳作不少,是能够传千古的。”毛泽东突然间来了情绪,滔滔不绝他讲了起来:“自古文人虽在艰危困苦之中,也不忘吟诗著文,实在是性情所决定也。甚至临鼎镌之灾也面不改色,从容就义,现在有几个能如此?李后主在敌兵围城中,面不改色地作长短句,所谓‘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结果诗还没写完,城便破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书呆子。”说完,他哈哈大笑。从笑声中,江青感觉到了他对那位古人的嘲弄和惋惜。 江青受到感染,也畅谈起她的读诗感想:“我倒是喜欢苏东坡在狱中作的那首赠子由云:‘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也是托志吧。” “不好,也很伤感啊。李白在狱中作诗上崔相公则云‘贤相燮元气,再欣海县康。应念覆盆下,雪位拜天光’。这都是不得已之作。比起‘杀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只有后来人’来,都差远了。” “有朝一日我坐了牢房,我就高吟这首诗而从容就义。” 毛泽东的脸色骤然间沉了下来,好长时间没有作声。 江青知道毛泽东又犯起了心思,便微笑着说:“你不是常说要从最好处努力,从最坏处作准备吗?我坚信我们的道路虽曲折,前途必然光明。” “何以乐观?” “因为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这里的情趣是截然不同的。汉高帝大风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气势多么高昂!再看宋太祖咏日出的诗:‘欲出未出红刺刺,干山万山如火发。须臾拥出大金盆,赶退残垦逐退月’。你看看人家的气魄,真可谓扭转乾坤也。”江青把嘴一撇,紧接着来了个标准的京戏亮相动作,“再看看我们那位陈后主的诗吧:‘午醉醒来晚,无人梦自惊。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没有一点君玉的气质。很令人看不起。至于李后主的那些‘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萎萎迷’等词句,别说气质,连骨头也寻不见了。” 江青这番话,博得了毛泽东对她的极大好感,不住地点着头:“你能看出这些来,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我是主张宁愿玉碎,不求瓦全的。人要没有点精神,和鸡犬走兽有何不同?”说到这里,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叠信件,说:“西安交大有一个叫李世英的学生,因对工作组提意见,指出他们有黑线、黑帮等问题,竟被打成反革命。工作组于6月7号、8号、9号,连续三天斗他,斗反工作组的学生,逼得他几乎自杀。听说他没投降,我看这个人能够成为左派。” “我看工作组干的坏事够多了,中央应该采取措施了。” “中央?”毛泽东笑了,“哪个中央?依靠少奇、小平能解决问题?” “当然不行!” “岂但不行,他们想镇压这次学生运动!”毛泽东火了。“我听说现在北京大学已经关起了门,那个张承先好厉害哪,亲自规定校外人员不得自由出入北大校门。校内大字报正在整理,暂停开放。他们把学生当作囚犯关了起来,生怕他们起来革命;这叫干什么?这就叫镇压革命。” 一下子把江青心头那一股又一股的怒火给撩拨起来了,她又把她从各个渠道得来的那些材料拣重点地向毛泽东作了汇报。她看到毛泽东的额头上逐渐沁出了汗珠,那双眯着的眼睛里亮光闪闪,她清楚,那是泪,是由于激愤而产生的泪珠,尽管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是,他毕竟是人! 江青滔滔不绝他讲了许久,却听不见毛泽东表态。她刹住了自己的话头,盯望着他那张像铁水浇铸出来的面孔,半晌才问:“你说该怎么办?你说话呀?” 毛泽东摇摇头,“我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啊?”江青怔住了。 毛泽东这才缓慢地转过身来:“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们的力量太大了,这不是一两个人物的问题。而是有一股强大的、可怕的习惯势力,有一条根深蒂固的思想路线。他们在中央是多数,而我是少数。我的话能不能扭转了局面,我的信心不足哪。” 江青“刷”地白了脸:“那怎么办?” “我正在考虑。” “要不要让我去找林彪同志?弄不好真的需要军事力量了。” “现在还无此必要。”毛泽东迟疑了片刻,“我打算过几天找个谁也不晓得的地方,好好冷静地考虑几天,谁也别打扰我。我好最后下决心。或者委曲求全、继续和平共处,或者打破罐罐坛坛,不过光景么。究竟怎么走,难哪,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是一桩缠人官司,弄不好要打几百年哪。” “会有如此严重?” “你呀,只是凭点热情干革命,能行吗?”毛泽东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次把彭、罗、陆、杨搞掉,别人都通了?屁!那是在强大的压力下没办法才举了手。你没见少奇6月上旬和民主人士谈话时还说什么彭真只是有点错误缺点,没有自我批评精神,实际上是党的副总书记,常参加核心领导,这个人是有工作能力的,党对他是信任的吗?这说明总会有人替他翻案的。” 这下江青的嗓子才像被一块什么东西噎住了,脸憋得通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挤出几个字:“那个老白毛,我算恨死他了,有朝一日定把他干刀万剐!” “你呀,还是小人见识!”毛泽东生气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踱起了步。 外面的夜色相当好。亮晶晶的星星,银灯似的挂在了湛蓝的空中,只有远方的一颗慧星拖着长尾巴,像扛着一把大扫帚,呼啦一下不见了,只有白光如流水。 停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听见毛泽东说:“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五 6月20日凌晨2点刚过,刘少奇刚和王光美通了电话,便收到了《北京大学文革简报(第九号)》。看得出来,满头银发的国家主席已经筋疲力尽了,在布置运动上历尽艰辛,两天两夜没睡好觉了。他问秘书:“各学校反工作组的逆流打下去了吗?” “基本上打下去了,但还有极少数的右派势力在活动。清华大学有个叫蒯大富的学生要夺工作组的权,很嚣张。” 刘少奇边听边翻刚送来的文件,很快便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他没顾上再和秘书寒暄,坐回到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很认真地看起那份简报来: “6月18日上午9时至11时,全体工作队员正在开 会时,在化学系、生物系、东语系、西语系、中文系、无 线电系等单位,先后发生一些乱斗的现象。据我们初步 了解情况,斗了四十多人。在这些被斗的人当中,有重 点人,也有些有问题的党团干部和教师,还有两个反动 学生。斗争时,发生了在脸上抹黑、戴高帽子、罚跪、少 数人被扭打的现象。当时情况比较混乱。 “事情发生后,工作组领导小组同志和各系工作组同 志,立即赶赴现场,予以制止。张承先同志在两个斗争 地方讲了话,当即得到绝大多数群众支持。11点以后,情 况已缓和下来。下午以系为单位召开全体师生员工大会, 工作组指出事件的性质是阶级斗争,这样乱打乱斗有害 于革命运动,要警惕有假左派出现,个别坏人要追查责 任。今后各工作组要加强领导,重申中央规定的八条,旗 帜鲜明地开展反干扰斗争,把混进学生队伍中的一小撮 坏人挖出来,以严肃处理……” 刘少奇拍案而起:“真是无法无天!” 作为国家主席,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国上上出现这种践踏法纪的野蛮行径。他每次激动时,胸脯总要隐隐发痛,好在这种常有的疼痛他已经习惯了。他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他知道,在这个充满阶级牛争的社会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然而热衷于喧嚣、混乱、荒唐、残忍、害人的人几乎绝无仅有,但现在也出了不少这样的天才。他们甚至渴望那种在冒险中才能产生的高度兴奋和刺激。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纪不应允许这类现象滋生。 几乎未加思索,他便在简报上批道:“现将北京大学文化革命简报(第九号)发给你们。中央认为北大工作组处理乱斗现象的办法,是正确的,及时的。各单位如果发生这种现象,都可参照北大的办法处理。” 直到秘书催他该休息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来,合上眼睛。然而对他来说,入睡总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朦胧中,他总预测着将会有什么事情接踵而来。 6个小时后,就在刘少奇的家里,举行了政治局常委的扩大会。 邓小平、陈云、朱德、陈伯达、康生几乎是同时到了福禄居院内的办公室里,李雪峰早到10多分钟,已经向刘少奇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特别是6·18事件的经过。他们看到国家主席的面容非常难看,脸朝着李雪峰凝视了一会才转向他们。陈伯达本想说什么,看到这个情形喉结滚动了几下,硬把那些话吞进肚里,只是干咳了两声。 “你们看到第九号简报了吗?” 众人都点点头。 “这是一起暴行,”刘少奇厉声说道,“是在工作组进校以后又发生的有损于中国在世界上的威望的丑闻。这是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总理于6月16日率党政代表团访问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和巴基斯但去了,要不他看到这份简报是会气昏的。” 刘少奇的话音刚落,邓小平就开腔道:“这是一小撮右派在向工作组挑战,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总想跳出来捣乱。我看这些右派的后面一定有一个地下的黑司令部。” “那问题就严重了。”康生冷若冰霜地说,“既然北大事件是反革命事件,那就应该严肃追查哆。现在不是张承先在那里掌权吗?他的领导一定很得力了。” 陈伯达马上接着说:“既是反革命事件,一定有一个地下司令部,我认为应该追查。” 这两个人这么冷言冷语地来这一套,反而使刘少奇的头脑冷静下来了。他把自己写的批语拿给大家传阅,他们都没有提出什么不同意见。 “既然这样,那就以中央的名义批转全国吧。”刘少奇说,“让全国备大专院校的工作组都参照北大的办法去做。先制止自下而上的这种乱批乱斗的现象,道理很明白,乱批乱斗绝不是无产阶级的政策。你们同意这样做吗?” 没有任何人反对。 张春桥看到中共中央批转北大文革第九号简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经过八个多月的暴风骤雨,他已经从江青嘴里得到了几个明确的答案。这一段时间里,中央最高层发生了一连串大事件,使他神经都绷得要断了。有些事回想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一个又一个的强有力的政治人物突然倒台,而且下场又是那么惨,罗瑞卿从楼上跳下去的照片,使他至今心惊肉跳。这一系列的漩涡他都卷进去了,唉,真是精疲力竭啦。张春桥倒在锦江饭店高级套间的床上时想,赶快抓紧这个时间,睡一个安安稳稳的大觉,让神经彻底放松平静。这就再舒服不过了,这比神仙舒服,只有几昼夜不睡觉的人和长时间消耗脑力的人,才能感受到舒舒服服睡一觉,才是最高级的享受。想着想着,鼻子里钻进来那股男人的汗酸味道。他打了个激灵爬起来,就在这时姚文元进来了。 “我从这份简报上看,北京的方针完全和毛主席想得不一佯。”张春桥睡意全无,他对政治有一种浓厚的兴趣,钻研起来是会连命都拼上的。“我看,那位中国的赫鲁华夫又要错误地估计形势,想搞第二个‘二月提纲’了。” 姚文元当然知道他说的“中国的赫鲁晓夫”是指谁,他俩和江青一起议论中央形势时,常用这个词或“柯西金”、“米高扬”、“恩维尔”等外国领导人的名字来暗喻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们。姚文元把简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问:“你说,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