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杆子1949-10

而在9个月前,白崇禧派既是桂系亲信,又是中共朋友的刘仲容,去北平“表示和平诚意”时,毛泽东告诉刘仲容:白健生很喜欢带军队,他的广西部队只有10来万人,将来和谈成功建立国防军,我们可以请他继续带兵,让他指挥30万军队,人尽其才嘛。  诗人气质的毛泽东,这一刻是兴致所至、信口说说吗?  白崇禧少年丧父,全靠大姐一家苦作俭用,供他读书。军界得意后,他悉心培养大外甥海竞强,先后送到日本士官学校和南京陆军大学读书、深造。莱芜战役中,师长海竞强被俘,白崇禧通过刘仲容,请求共产党释放海竞强,没几天海竞强就回到了南京。  刘仲容还提出夏威部的一部分军队在安庆被围,另外一支桂系部队在武汉附近的下花园被缴械,白崇禧希望给予宽待。毛泽东当即表示,可以放松对安庆的包围,下花园缴获的武器也可以送还。  谈到白崇禧不要解放军过江,毛泽东说:这个不行。我们过江后,他若感到孤立,可以退到长沙看看情况,再不行,他还可以退到广西。我们来个君子协定,只要他不出击,我们3年不进广西,好不好?  或多或少,也算绥远方式之一种吧。  用刘仲容的话讲:共产党对桂系可谓仁至义尽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无论和谈成不成功,共产党都是要过江的。  李宗仁代总统后,张治中去溪口见蒋介石,谈到今后的国家体制,应当实行多党政治,再不能由国民党一党专政时,蒋介石频频点头——那是真的吗?  1948年南京选举总统,一个副总统有6个候选人,各党派和无党派人士都有,唯独没有共产党。因为共产党是“共产共妻”的“共匪”。当年在江西时,除苏区外的大多数国人,都不晓得什么是共产党。而今,在这1949年的初春,如果中国搞一次全民公决,选自己的领袖、当家人,除了毛泽东,还能有谁?对李宗仁和蒋介石,?一流信息监控拦截系统 一流信息监控拦截系统提醒您:很抱歉,由于您提交的内容中或访问的内容中含有系统不允许的关键词或者您的IP受到了访问限制,本次操作无效,系统已记录您的IP及您提交的所有数据。请注意,不要提交任何违反国家规定的内容!本次拦截的相关信息为:反革命一流信息监控拦截系统 一流信息监控拦截系统提醒您:很抱歉,由于您提交的内容中或访问的内容中含有系统不允许的关键词或者您的IP受到了访问限制,本次操作无效,系统已记录您的IP及您提交的所有数据。请注意,不要提交任何违反国家规定的内容!本次拦截的相关信息为:反共7军、41军、48军为第一路,沿平汉公路南下;46军、38军、39军为第二路,沿平大(大名)公路南下;45军、49军、44军为第三路,沿津浦路南下。三路大军,浩浩荡荡,渡过黄河,直逼长江。  旌旗漫天,鼓角动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第十章 (一)先遣兵团1949年2月12日,毛泽东致电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并告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华东局、中原局、华北局:  为配合华东中原两野战军三月半出动,三月底渡江之行动,决定林罗先出两个军约十二万人左右,于三月二十日以前到达郾城、信阳间地区,于三月底夺取信阳、武胜关,四月十五以前夺取花园、孝感地区,迫近汉口,休整待命,钳制白崇禧部不敢向南京增援,以利刘陈邓夺取南京。  23日,由肖劲光任司令兼政委的12兵团的40军、43军,与配属的炮兵1团、后勤2分部及两个工兵营组成的先遣兵团,分两路开始南下,策应二野、三野渡江作战,同时为四野主力南下建立前进基地。  离休前为沈阳军区副政委兼黑龙江省军区政委的刘光涛老人,南下时是40军119师政委。  老人说:  南下动员,部队集合在操场上,临时搭个台子。那是我第一次用麦克风,跟地方借的。  战场喊话,战斗动员,政治教育,几十、几百、几千人在野地里,有时那风都噎人,讲话就成了喊话,可着嗓门儿喊。我这人嗓门儿不高,可也锻炼出来了。冷不丁用上麦克风不大习惯,一喊震耳根子,可讲几句就又喊起来了。  部队那情绪高啊。不光是场面热烈,口号响亮,而是南下一路实实在在的行动。到连队看看,支部决心,班排决心,个人保证,指导员那个挎包让决心书、保证书塞满了。有的就几个字、十几个字,“指哪打哪”,“请支部考验我入党”,“革命不成功不回家”。那时文化低,有的一个班凑一块儿也认不上100个字,可人实在,真听党的话。  翟文清老人说:  当时有句话,叫“现在坐汽车都跟不上形势了”,好像是特种兵司令肖华讲的。  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现在坐飞机、坐喷气式飞机都跟不上形势了”。  红军长征靠的是一双脚。我们“八•一五”后闯关东,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除了到东北和过琼州海峡坐船,靠的全是一双脚。那时在土八路的心目中,汽车就是最快的东西了。  中国共产党成立28年了,八一南昌起义也22年了,可三大战役才4个多月,国民党的气数就要尽了——那形势发展之快,真是坐汽车都追不上了。  离休前为军事科学院副院长的徐芳春老人,当时是43军128师382团副团长。  老人说:  我们先遣兵团,大概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最早换上新式军装的,就是全军统一的土黄色的制式军装,胸前有个“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胸章。  衣服没什么,大家觉得有点别扭的,是那个解放帽。八路军闯关东,老百姓管我们那帽子叫“八路帽”,其实那是国民革命军的帽子,开头上面还缀着青天白日。那时谁也没见过解放帽,挺稀奇,一时间不习惯,一些人就说不好看。政委王奇说,我看挺好看,我戴。  换得太猛了。2月中旬,刚过正月十五,就换上单衣了,过去哪有这事儿呀?可长途行军,穿着棉衣棉裤,那裤裆还不“抓蛤蟆”呀?大家就把衣服一件件都套巴上。行军挺好,住下就冷,特别是路过黄泛区时,老百姓太穷,房子四面通风。北方人睡炕,屋里暖和外边冷,河南那地方就觉得屋里比外边还冷,阴冷阴冷的,天天晚上“当团长”。到江南就更不行了,太热了,还总下雨。我有件皮袄,在东北3年,那东西管用呀。到江南后,舍不得扔也扔了,沤烂了。  南下前动员,说这回咱们要“长行军”。大家说,有正常行军、旅次行军、急行军、强行军,这“长行军”是什么意思呀?结果,我们先遣兵团的两个军,一下子“长”到海南岛去了。  郑需凡老人说:  让40军和43军当先锋,打头阵,因为这两个军是主力,还因为这两个军包围北平,不像打天津的部队那样疲劳、伤亡。  进关时,我带侦察队走在头里,这回则正儿八经地成立个南下先遣队。作战科长尹灿贞当队长,民运部副部长李树基当政委,我当副队长。一个侦察队,一个工兵营,还有民运队、大车连、通信连等,能侦察,能打仗,又能修桥补路。  河北地界一路顺风。从保定到石家庄,那路修得比今天的高速公路还宽,地方政府还在组织群众加宽,一些麦地都毁了。我们看着心疼,他们说大军南下,大军嘛,这路就得修得大大的、宽宽的才行。  进了河南,就听到枪声了。也没大的敌情。南逃敌人跑得慢的,这一群、那一伙的,还有地方民团、土匪什么的,能顺便收拾的就顺便收拾了。  到安阳北边的汲县,县委列队欢迎我们,又请我们吃饭,那个热情呀。原来是要我们打安阳。县委书记说,这地方又是国民党、又是土匪的,县委到处打游击,这脑袋都差点儿掉几回了。听说四野大军来了,都跑安阳去了,你们把安阳打下来,我们就安生了。安阳军分区一个李司令,说中原和华北的部队都打过安阳,没打下来,你们四野威名大,也不用打,去安阳喊几句,放几炮,他们就投降了。后来得知,哪像这个李司令讲的那样子呀。当时寻思地方政权真不容易,带上个侦察排去看看吧,李树基就给我递眼色。也是,先遣队就是了解敌情、民情,为后续部队开通道路、安排吃住,没有攻城略地任务,那样岂不耽误时间、误了大事吗?再说,大部队马上就到了,他们的苦日子已经熬出头了。  过了汲县,迎面过来几百人,大都有枪,见了我们扭头就跑。我以为是咱们的地方部队、民兵,打马追上去,大喊别跑、别跑,我们是解放军,四野大军。他们就往路边麦地里跑,有的边跑边回头打枪,原来是土匪。  到了淮河边上,对岸红枪会黑压压的,劈里啪啦冲我们打枪,谁把他们当回事儿呀?第二天早起,见他们在对面山上排好阵势,像守又像攻的样子。118师一个骑兵排冲了一下子,想把他们吓跑算了,他们却真打起来。我让侦察队上马,拔刀、冲锋。我那马快,瞅准个坐在八仙桌后做法的大法师,想活捉他。那马太快了,马缰拉紧了,从八仙桌上飞过去,差点儿把那大法师踢飞了,把我也摔了下来。  快到长江边上了,军里来电报,说你们慢点,别太积极了,把白崇禧吓跑了。第十章 (二)南下工作团去,去,去,  到南方去!  到南方去!  我们是新中国的优秀儿女,  为人民服务忘掉自己,  参加革命有呀么有志气。  哪怕山高路远长江水又急,  挡不住我们前进的心。  团结向前进,  胜利向前进,  去解放南方受苦的人民。  到南方去!  到南方去!  青山绿水好风光,  送咱们队伍过呀么过长江。  过长江,打老蒋,  一个一个喜洋洋,  为的是全中国早呀么早解放。  在原兰州军区副政委王志建家的客厅里,他的夫人李琦唱罢《到南方去》,又说唱《过长江》。  李琦老人满头花发,风度优雅,又快人快语,一口北京话:  那时候,我们就是唱着这样的歌,一路南下的。  北平解放时,我在通县潞河中学已经毕业,考上高中了,赶上打仗、围城,不能念了,就回家了。家在北新桥。姐姐高中毕业了,哥哥正读高中,也像我在家待着。我们3个一块参军走了,姐姐去了延安,哥哥去了东北航校,我随四野南下了。  后来得知,林彪、罗荣桓、谭政、陶铸有个电报,说学生踊跃报名参军,部队也急需知识分子,四野准备在平津地区招收1万名青年学生。2月15日的电报,两天后中央军委就同意了。  那时在我们青年学生心目中,没有比参加解放军再光荣的了。光铁狮子胡同和棉花胡同参军的学生,就组成了82队、83队、84队、85队,每队几十上百人。82、83队是成人队,少数大学生,大都是技术工人和职员。84队是高中生队,85队都是初中生,十五六岁,人称“小孩队”。我就是小孩队的。哪个学校的都有,男女生各占一半左右。我们小孩队和高中生队比较纯,成人队年纪大,有社会经验,有的人报高学历,冒充大学生。  学《青年运动的方向》、《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将革命进行到底》,还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学习4个月,然后报志愿。西北、东北、华中、华东、华南,你想去哪儿就报哪儿,也可以留在华北,包括北平。70%多报名南下,还得听组织分配。哥哥、姐姐都羡慕我,因为南下是到敌占区去,要打仗,最光荣了。  8月初坐闷罐火车离开北平,到达目的地湖南沅陵时,已过中秋节了。  闷罐车走走停停,也不管白天、晚上,是不是车站,反正有个地方就甩那儿了。有的车站没有站牌,下车方便时问这是什么地方,车站上的人告诉你,一些话也听不懂。一列列火车从身边呼啸着向南奔去了,拉的都是弹药、粮食,前方急需物资。那时铁路都是单行线,一些桥梁又被敌人破坏了,修好了也不一定轮上我们这些学生,只能见缝插针往前赶。那时一停车,大家就都看着前边的火车头,就怕车停下,把火车头也给调走了。那时铁路上最缺的就是火车头了。车头呼哧呼哧开走了,那心就凉了,等着吧,没头了。  到湖北孝感时,留下两车皮人,都是年纪大、身体好的男同志,分到战斗部队去了。过了长江,每次停车差不多都能留下一批人,几十、上百的不等。走一批,我们就欢送一批,一些女同学就哭哭啼啼的。  哭,一是老同学分手舍不得;二是着急,怎么还不轮到我们呀?  打仗可以理解为工作,接收地方、建设政权也是工作,都是革命工作。我们这“南下工作团”,更贴切而又准确的,应该是后者。那闷罐车走走停停,有时把火车头都调走了,把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晾在那里,并不是我们这些人不重要,而是在那儿待命。总得等前方打了胜仗,解放了城镇,你才能去接收、工作呀,可当时哪懂呀!在孝感走第一批人时,女同学就提出抗议,说男女不平等,重男轻女。后来女的越剩越多,到沅陵前就剩下我们小孩队了,有人就哭起来,说是不是看我们小,不要我们了呀?  带队的是个王政委,40来岁,一口山东话。大家都争着要去战斗部队,他说战斗部队成天行军、打仗,你们年纪小,去了不是添麻烦、耽误事吗?有人想家,他就给讲故事。看着又一批人走了,没点到名的情绪不高,他就喊:来,唱个歌,《过长江》。有人说长江早过了,还唱《过长江》?他就说:我是大老粗,你们都是大知识分子,说说前边还有什么江呀河的,咱就把“长江”换成那江那河。有人说前边有湘江,大家就唱《过湘江》。  那时那人真诚,年纪又小、单纯,领导一讲思想就通了。一会儿又来事了,领导一讲又通了,又说呀笑呀唱呀的。  2月24日,四野成立南下工作团,政治部主任谭政任团长,副主任陶铸任副团长。同日,以两人名义,在《人民日报》、《北平解放报》、《天津日报》等报纸上刊登招收学员启事。经过挑选,在平津地区招收青年知识分子8600余人,大部分到四野兼华中军区各机关、部队、院校工作,一部分到江西、湖南、广东、广西做地方工作。  南下途中,南下工作团的队伍一路扩大。  40军到湖北咸宁后,听说羊按洞有个郑州护士学校,是抗战时从河南搬来的,有500多学生,李树基就去动员。校长是个50多岁的老处女,挺古板,听说要她的学生参军,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那地方虽然挺闭塞,可青年学生总是对新生的进步的事物敏感又向往的,再加上学校缺粮,快吃不上饭了,一宣传,几天工夫,都跟着40军走了。  离休前为沈阳军区群工部长的李树基老人说,500多人,女多男少,女学生后来大都和咱们的干部结婚了。现在老战友见面,有人还说我是“大红娘”。那时干部年轻,团级干部少有超过30岁的,可论起婚姻来,就都是大龄青年了。  老人说,衡宝战役开始后,在攸县,我们又接收200多南下工作团的学生。  原北京军区副司令高克的夫人黄静,是湖南汉寿县人。39军解放汉寿后,南下工作团在县城张贴布告,招收青年学生,她和姐姐都去报名。  近半个世纪后,黄静老人说,听说要考试,她和姐姐紧张得不得了。她初三差半年没毕业,姐姐读高中,也不知道考什么,连夜把课本翻出来看哪看哪,就怕考砸了。去了,是面试,你猜考什么?问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共产党好了。第十章 (三)国军成了“扒路军”本部奉命守备武汉,两月以来,承地方父老协助,得收圆满效果,无任感激,匪屡来犯,均被击退。现本部奉令作战略转进,放弃武汉,临别在即,不胜依依。本部走后,地方治安由地方警察机关及人民自卫总队负责。尚望各安生业,勿自惊恐。  这是国民党武汉地区守备司令鲁道源,5月15日撤离武汉时发表的书面谈话。  从中国最大的铁路交通枢纽郑州,到华中地区最大的水陆交通枢纽武汉,再到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广州,在国民党所有“战略转进”的大小城市中的重要设施,特别是重要地段的路桥,在发表或不发表这类“书面谈话”的同时,都已安放好了炸药。  郑需凡老人说:  我们先遣队特意编制一个工兵营,就是想到国民党会破坏道路、桥梁,却没想到会破坏得那么严重。  快到安阳时,就见到被毁坏的道路、桥梁了,越往南走越厉害。从武昌到蒲圻,沿途铁路、公路桥梁,几乎没一座完好的,有的炸断一孔,有的炸得一塌糊涂,有的是抗战时炸毁的,有的刚刚炸毁。那年雨水也大,很多路桥被冲毁了。南方河多桥就多,炸断一孔就没辙。40军从湖北打到广西,一路上都是这样子。国民党撤退前,毁路、炸桥、炸码头、烧仓库,毁坏工厂和通信设施,余汉谋把广州珠江大桥和白云机场、天河机场都炸毁了。占领一座城市,常常是老远就见火光熊熊,浓烟冲天。就海南岛好一点,咱们动作快,敌人没想到咱们一下子就大举登陆了,未来得及破坏。  快到长江时,军里让我们别太积极了,把武汉的白崇禧吓跑了。那时我们就想动作快点,跟紧、抓住它的后尾部队,那样它就不能毁路炸桥了。建设总比破坏来得慢。虽然带着个工兵营,修桥补路也只能小打小闹,没大型机械,那水泥桥、钢架桥坏上一孔,就只能干瞪眼。  赵兴元老人说,信阳是河南省最南边的一个市,过了信阳就是湖北地界了。信阳北边有座大桥,扼平汉铁路。怕敌人炸桥,我们正面追击,两侧迂回,拼命往那儿赶。也就两三里路的样儿,眼瞅着最后一列火车呼哧呼哧开过去了,那大桥轰隆一声就炸塌了。  杜博老人说:  国民党毁路炸桥,影响最大的就是我们炮兵了。  步兵行军打仗,靠的是一双脚。路毁了,可以从旁边绕过去,甚至可以翻山越岭。桥断了,可以到上游、下游找水浅处涉渡,还可以泅渡,当然还可船渡。炮兵怎么办?路边除了稻田,就是山沟,车呀马的离开公路就没辙。一个步兵连,一只船几次就运过去了,一个炮兵连光炮就得折腾多少个来回?这边卸开,那边还得装上,又耽误多少时间?我们师炮兵营还轻便些,军炮兵团就笨重了,总部炮兵师都是大家伙,更难了。长江这边还行,基本能跟得上步兵,却又没多少仗打。过江后仗多了,打得也激烈了,也越来越跟不上了。在湖南和刚进广西时,我们营拼死拼活撵上了,好歹打了几仗,有的就跟在后边跑路了。后来上级命令停止前进了——跑也是白费力气,没等你到,仗早打完了。  苦了我们,更苦了步兵——没有炮火支援,步兵伤亡大啊!  抗战时期,共产党扒铁路,国民党扒铁路,那是为了打日本,扒小鬼子的“王道乐土”。国民党甚至不惜炸开花园口大堤,以水代兵,阻滞日军进逼华中。滔滔黄水泛滥豫皖苏44个市县,受灾人口达480万,死亡40余万人(也有说89万人)。  内战开始,就剩下共产党扒铁路了。  1947年10月21日,中央军委曾致电华中、华东、华北、西北等各地解放军,专门介绍东北野战军扒毁铁路的“铁路大翻身”的方法、经验。  而在半年前,毛泽东还曾致电林彪、高岗:  林高:  请你们考虑在东北今后是否尚需破坏铁路我们感觉似不宜再破坏例如南满吉奉安奉四梅吉通全路敌我来去争夺尚有一个时期被敌利用而我不能利用即使如此也不要紧不久将来即可全为我利用若再破坏则将来修复极为困难  毛泽东  四月廿六日  东北铁路最多,东北野战军这“扒路军”也扒得最有心得体会。而当全国各地的解放军正在学习东北野战军的“扒路”经验时,东北野战军又进入一个新时期,率先变成护路军和修路军了。  天津战役,在敌火下排雷、架桥,工兵在战场上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南下时,四野已有5个工兵团,其中一个为重机械团,各军还有工兵营。  1949年四野南下期间,工兵部队架桥199座7352米(其中舟桥8座1405米),修桥357座5395米。仅工兵4团即漕渡125000人、火炮36门、汽车480辆、大车473辆、骡马1167匹,另在天津排雷17500颗。  自然的,国民党就成“扒路军”了。  共产党扒铁路,那是扒国民党的天下。国民党扒铁路,这本身不就等于宣告了他的穷途末路吗?  当初,国民党曾恨恨地、又不无嘲讽地道:“八路,八路,就能扒路!”  而今,正应了东北民间的一句话:“笑话人,不如人,光着屁股撵不上人。”第十一章 血路先遣兵团占领武汉,四野主力越过长江。  在此前后,安新战役、宜沙战役、湘赣战役陆续打响。  中原大地,江汉平原,湘赣山野,大军驰骋,血火奔突。第十一章 (一)5纵还未攻过城呢雁阵挟着潮润的春风,欢唱着飞过长江,越过黄河,一路北上。中原大地一天天地绿了,黄褐色的华北平原春意拂面。  四野先遣兵团已经逼近长江北岸,华北、中原解放军更是早已活跃在冀南、豫北地区,安阳和新乡两座城市却仍在敌人手里。它们兀立在中原大地上,与周围的色调极不协调。  安阳、新乡是华北、中原的战略要冲,平汉铁路必经之地。安阳还是豫北的政治、经济中心,为中国历史上有文字、文物可考的最早的都城之一,号称“第一古都”。安阳城墙高10米,下宽15米,上宽5米,可跑汽车。城墙外是10余米宽的外壕,外边是护城河,河底插满竹签。城墙上有钢筋水泥碉堡,外壕和护城河里岸,到处是暗堡,并与城内有暗道通连。外围近两公里纵深内,还有50多个互相通连的卫星据点,构成多层次的环形防线。守军除正规军一个师和地方部队外,主要为收编的土匪和地主武装,约1.4万余人。  先遣兵团的先遣队路过这里时,有人动过打安阳的念头。40军主力路过这里时,更是摩拳擦掌,把攻城的梯子都绑扎好了。路过新乡时,听说守敌也是40军,大家更来情绪了,说这个40军就该我们给他收尸。四野来令继续前进——这不是先遣兵团的任务。  打安阳的任务给了42军。  42军官兵说:这回轮也该轮到咱们5纵了。  丰台一战,5纵威名大振,却至今还没来得及像模像样的攻一次城呢。  “纵队”改称“军”已经小半年了,可大家叫惯了,一时难改口。直到武汉解放了,在毛泽东、林彪和下面兵团的一些电报中,仍然称“1纵”、“2纵”、“3纵”、“4纵”。  程远来老人说:  4月中旬,42军兵分两路,从河北磁县和临漳地区出发,冒雨一夜急行军120里,17号早晨突然出现在安阳城外,赶到就打外围据点,打得出乎意料的艰难。  我们4连首先攻击郭家湾。打了半天,还剩个碉堡,喊话,让敌人投降。一个女的,30来岁,是个土匪头子,不投降,还骂人,手持双抢,打伤咱们两个战士。连长盖成友,大连庄河人,外号“盖彪子”,火了,命令机枪掩护,爆破组冲上去,把碉堡炸了。  西关火车站西边有个小山包,上边有个大碉堡,让我们夺占了。当晚敌人组织7次反击,少说一个营的兵力,嗷嗷叫着往上冲。四野大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国民党没几天活头了,哪还有这股子劲头呀?安阳敌人就有。  安阳守敌,除了少数正规军,主要是土匪武装。这帮家伙抗战时投靠日本当汉奸,经常自行其是,有时小鬼子也摆弄不了。“八•一五”后被国民党改编,依然匪性十足,合意就干,不合意就来横的。之前,兄弟野战军曾两打安阳城,没打下来。四野先遣兵团路过安阳,没动它,它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哪朝哪代谁都奈何不了它。坐井观天,无知无畏,只管翻它那本老皇历。  一说剿匪,人们就觉得那都是在农村、山区,哪有在城市剿匪、攻城剿匪的呀?不是讲“占山为王”吗?安阳敌人则是要占住个“第一古都”,称王称霸,为所欲为。  还有,周围几个县的地主武装,也都跑进安阳,一些骨干特别反动,仇恨共产党。攻坚,打野战,这些人是乌合之众,掘壕据守,躲在碉堡里朝外放枪,就有相当的战斗力。四平攻坚战(三战四平)打得那么苦,有些敌人就是这种货色。  城里有兵工厂,土造机关枪非常多,囤积的粮食据说能吃5年,国民党还给它空投弹药、给养。城头上插着5面旗子,红黄蓝白黑5种颜色,意思是少说也能守上5年。那样,在他们的心目中,即便蒋介石还没反攻大陆,第三次世界大战也肯定爆发了。  战前动员,有个口号,叫“三天拿下安阳城,争取参加渡江作战”。结果,光拔除外围据点就用了10天,而且伤亡很大。像高楼庄,第一天371团没打下来,1营伤亡200多人。第二天我们团打,伤亡280多,还是没打下来。  主要是轻敌,敌情就没搞明白,没摸准这个敌人的特点,打急了。  也难怪。这之前,我们42军不但没攻过城,和这样的对手对阵,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呀。  王玉兴老人说:  安阳城被围个水泄不通,最近处距敌也就一二百米,敌人在城头唱戏,耍流氓,唱得匪里匪气的。几个人一拨,在城头上连扭带唱,女的光着膀子,只穿个小红兜兜,还喊“你看我长得怎么样”,猥猥琐琐的,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城头架着高音喇叭,一个女的,还有点东北口音,指名道姓叫着我们的军长、政委,说东北大军的弟兄们,你们别为他们卖命了,大老远的跑安阳来干什么呀?我们这儿不是国民党,你们走吧,不走就过来吧,每人给娶个媳妇,过天堂日子。  我们听着就笑,说东北大军100万,你安阳才多大点呀?媳妇要娶的,天堂日子要过的,可谁要你个流里流气的土匪婆呀?  有时还浪声浪气地喊:快过来吧,过来我就嫁给你,城里有钱花、有馍吃、有女人玩。  大家都骂:这帮不要脸、不知死的鬼!  离休前为湖南邵阳军分区政委的王璞玉老人,大连人,1948年14岁参军,当时是42军124师宣传队员。  老人说:  我们宣传队的任务,一是对敌喊话,二是抢运、救护伤员。  敌人高音喇叭一喊,我们的土喇叭就不喊了,敌人一停我们就喊。我们主要讲形势,让敌人看清形势,投降。敌人浑不讲理,尽来埋汰的,有些话都学不出口。有的战士举枪冲我们喊,说你们那玩意儿不行,对这帮东西是白费吐沫星子,还得看我们的。  外围打得挺苦,伤亡大。我们和民工抬伤员,也不知道害怕,一趟趟来回跑。老百姓好哇,帮咱护理伤员。有个排长嘴打坏了,不能吃饭,一个大嫂就往他嘴里挤奶水。  我们到安阳后,老百姓和当地干部叫苦连天,说这些畜生到处抢粮食、抢牛羊、抢女人,大军是我们的大救星呀,快把安阳打下来吧。  第一天打下17个据点,然后逐点攻击,至27日将外围敌人全部肃清,并控制了东关、西关、北关。南关守敌畏惧,退入城内,大军逼近城垣。  远看城墙上斑斑驳驳的,近看或是用望远镜观察,原来都是枪眼。墙根外10多米处一道堑壕,内侧有明暗堡。堑壕外是条护城河,两侧布满鹿砦、铁丝网。  攻克安阳,关键是把炸药送到城墙下,炸开突破口。这就要首先夺取外壕和护城河,才能把炸药送上去。  一条条蛇形交通壕,一人多深,两人来宽,从攻击出发地域向城下伸展。挥镐的,抡锹的,汗流浃背,日夜掘进,一直挖到以敌人手榴弹投不到为准。  5月5日,夜幕降临,炮击过后,开始攻击。各团都有个爆破连,夺取护城河和外壕后,就冲到城墙根下挥镐刨洞挖药室——不能就把炸药堆放在墙根下,得向里刨挖个大洞,把几十包炸药填塞进去,进行内爆,威力才大。  125师373团1连1排3班长安炳勋,带着杨春明、杨孝振冲到墙根下,挥镐就刨。都是大青砖,坚硬结实,一镐下去,一个坑疤一股灰。  团营连火力掩护,城头上的敌人被压制了,城墙上的枪眼射出的子弹不会拐弯儿,敌人就朝下面扔手榴弹。杨孝振眼尖脚快,顺着坡势,把它们踢到外壕里。  安炳勋眼里冒火,猛一镐刨进砖缝里,用力一扳,撬下一块。刨砖缝,他告诉杨春明。有了窍门,而且刨下一块,再刨就快了。不到10分钟,药室就刨挖出来了。  连长杨小安亲自抱挺机枪,掩护1排往药室里送炸药。  交通壕前,是片50多米的开阔地,子弹嗖嗖飞,手榴弹咣咣炸。安炳勋刚把第一包炸药送进药室,身后的杨春明就中弹了。待把最后一包炸药送进药室,挖药室的3勇士就剩下安炳勋一个人了,连长杨小安也牺牲了。  126师376团的药室,是先用炸药炸,再用锹镐挖刨出来的。6连2班长赫贵顺,用炸药炸药室,用锹镐挖药室,又往返26次往药室送炸药。政委曹公和当场宣布,给他记大功一次,并代理副排长。  战后,赫贵顺和安炳勋被授予“战斗英雄”称号。  6日凌晨,炸药安放好了,只待3发红色信号弹升空,就开始发起总攻了。  出了意外。  376团的药室,装进74包1250公斤炸药,突击连距那儿就50米左右。药量大,距离近,会不会伤人呀?后撤几十米?不妥。那是要趁着没炸死的敌人,也震得蒙头转向之际,就一口气冲上去的。远了,敌人缓过神来,突破口可能就被封住了。团长张志超派作战参谋佟乃迪,带人去药室,搬回20包。不知怎么搞的,把炸药弄响了,很闷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房子几乎都震塌了,城墙被炸开个上宽23米、下宽9米的大豁口。  程远来老人说:  部队不知道是意外呀,以为总攻开始了,随即发起攻击。  125师首先突破,126师也很快炸开城墙,从城北攻了进去,就剩下我们124师在城外听炮响了。  我们师和125师担任主攻,由城西并肩突破。我们师突破口是小西门,是敌人防御重点,火力猛,372团炸药没送上去,也是依赖炮兵了。  两个主攻师各加强一个炮兵团,125师是我们42军的炮兵团,我们师是38军的炮兵团,是四野总部特意调来的。目的明确,就是摧毁城墙。安阳战役,咱们没向城里打一发炮弹。38军是主力军,炮团是大团,编制和非主力军不一样,那炮口径也大,那人说话也气粗,我们来了,还用什么炸药?城墙我们包了。  也不是炮大气粗,根据明摆着的。辽沈战役攻义县、锦州,平津战役打天津,那城墙都是用炮打开的。  这安阳却硬是打不开。300多米抵近射击,那炮打的震天动地,一发炮弹只能炸开几块、十几块青砖。那城头能跑汽车,这得多长时间才能炸开,又得多少炮弹呀!  他们急,我们急,眼珠子都要急冒了!  师长徐国夫这员勇将,更是比谁都急。进关时车祸,右脚断了,打安阳在担架上指挥战斗,当即决定爬梯子登城。  马声儒老人说:  突破城垣时,敌人顶得挺厉害,突破后枪声就稀落了,不到8点战斗就结束了。  各部队沿着既定街道攻击,追着打着,敌人就没影了。376团3营追到一个大院,眼见着敌人进去了,搜了两遍,连个人毛也没有。怪了?教导员马扶增让仔细搜查,在个大缸下发现了洞口。快出来,不出来投手榴弹了!下边就喊:别投,我们投降。哆哆嗦嗦爬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安阳敌人最大的官,“冀豫边区清剿指挥官”赵质宸。——好多匪首和骨干都是这么抓获的。  安阳号称“四关五门九府十八巷七十二胡同”,我们是做好打巷战准备的,没想到进城抠起“老鼠”来了。老百姓了解情况呀,领着我们抠。  敌人坐井观天,仗恃的就是城墙。城破了,知道大势已去,就完蛋了。  问俘虏,知不知道城墙是怎么炸开的,他们说是“大根炮”。第十一章 (二)战江南从6月下旬开始,在长江两岸厉兵秣马的四野大军,西起湖北襄樊,东至江西九江,浩荡南进,发起了宜沙战役和湘赣战役。  西路47军、38军、49军、39军,直指宜昌、沙市,然后越过常德,直逼安化;东路46军、40军、45军、48军、43军、44军和二野4兵团的13军、14军、18军、15军,分头越过岳阳、平江、修水、高安、永丰、吉安,逼向长沙、醴陵、永新。  战役企图,西路以先头部队迂回宋希濂集团突出部分,断其退路,达成大歼灭战;东路则要围歼白崇禧主力于万载、宜春地区,开辟进军华南通道。  结果是宋希濂、白崇禧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江南拉开架势第一场大仗,用韦统泰老人的话讲,跑了很多路,费了好大劲,占了很多地方,打了些兜屁股仗,没抓住敌人主力。  离休前为陕西省军区司令的王希斌,辽宁新宾县人,1.70米以上个头,标准的军人身姿。宜沙战役时,他是47军139师417团侦察参谋。  老人说:  打宜昌是7月14日,之前先得打下镇镜山,山那边就是宜昌。山顶是永备性工事,山腰很多暗堡,山脚下一条10米多宽的河,绕山而过,我们团隔条河仰攻镇镜山。  从襄樊到宜昌,行军半个多月,每天百八十里。这在东北算不得什么,冰天雪地,刮风下雨,都不大碍事,这南方就难了。没几个晴天,净是山路,一跐一滑像抹了油似的。好歹有段平坦点的,人踩马踏又像烂泥塘似的,那鞋也不知道陷掉多少双了。步兵光脚走更轻快,那炮兵就不行了,都扔在后边了。步兵连的60炮弹打在那钢筋水泥碉堡上,就像弹个脑门儿,什么事不顶。部队往上冲,敌人火力猛,前面或侧后暗堡再突然开火,倒下一大片。开头是415团主攻,1连打剩十几个人了,参谋长都牺牲了,又换上我们团。先是1营主攻,又换上2营,这个连不行了,再拉上一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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