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8

在最西侧,第24步兵师、南朝鲜第1师和英联邦第27旅组成了第1军;中间则由第25师、第2师和新开来的土耳其旅组成第9军;东边,即右翼,由南朝鲜第2军(辖第6、第7、第8等三个师)单独出击。第1骑兵师则留作预备队伍(参见图9)。  开始时一切进展顺利。最左翼的第24师头两小时便推进了大约4英里。到11月25日傍晚,他们已跨过纳清江,距离定川不到1英里。在这一带,美军只遇到北朝鲜军组织松散的零星抵抗。但南朝鲜第1师却不太顺手,他们在泰川西南遭到反击,被迫后撤。  第一次真正的打击落到了右翼顶端的南朝鲜第8师的头上。中国军队深知第8集团军这根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是南朝鲜部队,于是便在25日至26日夜在德川附近向这个师开刀。德川位于清川江一线美军主阵地以东24英里处,四面环山。在战略上,这是针对清川江一线整个联合国军阵地采取的侧翼行动。此次进攻立竿见影,大获全胜。中国人运用常规的穿插、包围、在敌后设置路障的战术,在南朝鲜军防区内随心所欲,如入无人之境。到11月26、27日,中共军队从现已打通的东翼缺口处渗透到第9军的后方,直抵支援炮兵的阵地,对第8集团军全线构成了威胁。  此后不久,第10军前线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到11月27日东线进攻开始之时,陆战队第5和第7团从长津水库南面柳潭里一带向西进攻。其目的是要截断中国人与北朝鲜人的供应线。但夜间,中国部队切断了陆战队的退路,同时悄悄地包围了他们。第二天,进攻的陆战队陷入重围。同时,第7师的三个营沿长津水库东岸向东北推进时,也遭到了四面围攻。  在清川江沿岸第8集团军前线,中国军队于11月25日至26日夜间,进攻了第25师和第2师。第25师当时正在过江,有的还在江面上,有的则刚刚过江,因此便能很快撤过江去。这样,该师虽被敌紧逼,蒙受了重大伤亡,但却未遭受到多数中共军队的最重打击。处于右翼的第2师就不那么走运了,它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全力进攻。  第2师的主阵地在清川江畔球场洞东北几英里处,距军隅里东北约15空里。该师的第9团在左翼,第38团在右翼,第23团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军隅里北边。中共军队从前后左右猛攻第9团。该团被打得晕头转向,难以招架。这时,师长劳伦斯.B.凯瑟尔少将于1月26日紧急从第23团抽出两个营,投到第9团的右翼,又将第2工兵战斗营投到左翼,以保正面防线完好无缺。该师当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随着右翼南朝鲜军的崩溃,中国军队已运动到右后方,并占领了德川,堵死了该师从德川撤退的道路。这一带并无从清川江通出的南北走向的公路,所剩的唯一退路就是顺着清川江谷地,往西南方向走到军隅里。那里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沿大同江可到南边18空里远的顺川;另一条路沿清川江谷地通往安州和新安州,那里有几条南去的路。第8集团军大部分部队当时仍在清川江一线,他们都可沿上述路线从安州和新安州向南撤退。但对第2师来说,他们至少要撤到军隅里。那意味着从球场洞通出的道路必须畅通。如果这条路被切断,整个第2师就会被困在北边,无法逃出。  11月26日到27日夜晚,中国人向第2师阵地发起攻击,其勇猛顽强与前一天晚上一模一样。他们攻占了第23团的指挥部,但是部队又集中全力将其夺回。该师一些部队坚守各自的阵地,直到被完全打垮,或弹药耗尽。中共军队渗透进来,包围了第38团的右翼,迫使该团迅速向西南方后撤,并改变防线,阻止从东面攻来的中国人。  11月27日天亮之后,在第2师右翼处于崩溃危机时,第9军军长约翰.B.库尔特少将把土耳其旅派了上去,让他们沿德川的公路往东打,从而阻滞中国人的前进步伐。驻扎在军隅里附近的土耳其人立即行动。但他们只往东走了8英里就遭遇到了中国人。一场猛烈的血战之后,中国人很快把土耳其旅团团围住,该旅好像已全军覆没。  由于中国军队距离军隅里不到8英里路程,已经深入到了第2师的后方,第2师如不马上摆脱困境,显然会被全部歼灭。沃克将军这时已命其预备队骑1师向业已崩溃的东翼运动,以防止中国人插入第8集团军身后,切断所有南撤的路线。骑1师奋力赶往顺川附近,挡住了中国军队前进的洪流。沃克同时从第1军中抽出英国第27旅,派其前往东侧增援。  11月28日,沃克下令第8集团军全线撤退。各部队均能奉命而行,只有第2师和土耳其旅无法响应。不过在当天,土耳其旅倒是突破重围,撤向军隅里。该旅在战斗中损失惨重,但却守住了关键阵地。若不是土耳其军队封锁住了这条道路,中国军队就可越过军隅里,堵死第2师从东北撤退的路线。  第2师的第23团和第9团的第2营,以及第72坦克营在球场洞构筑阵地,以防中共军队沿清川江谷地从侧翼包抄第2师。而此时第38团却还在球场洞以北,尽管阻击部队保护着公路交叉点,使之畅通无阻,但该团撤退时,还是处于中国人的猛烈火力之下,损失惨重。与此同时,第9团剩余部队也沿清川江谷地公路撤到军隅里东北5英里处的原里,掩护撤退。第9团面对东北构筑防御阵地,其左翼为清川江,可作为天然屏障。实际上,除了掩护部队所属单位车辆外,第2师的所有车辆都撤到了通往军隅里的谷地公路上。车辆在这条狭窄的土路上挤得水泄不通,前进速度极慢,有时简直是在爬行。但在球场洞阻滞中国人的部队却顽强地坚守在阵地上,使紧逼过来的中国人无法从一边绕过,也不能封锁道路。等到最后第2师的车辆全部南撤时,担任阻击的部队才沿着公路退到原里第9团的防守阵地。他们进入第9团的右翼防线,与南朝鲜第2军溃逃部队的残余会合在一起。第38团也已运动到原里东南的山区,与土耳其旅的残余部队相会合。土耳其部队当时仍在德川至军隅里的公路上阻击中国军队。遗憾的是,中共军队已先期抵达分派给第38团的防守阵地,第38团只得另择阵地,但仍可与土耳其人取得联系。  11月29日,第2师一边在原里坚守阵地,承受着敌人的沉重打击,一边紧急准备转移。师指挥部打算将部队转移到军隅里去,然后再从那里沿着狭窄的公路撤到顺川。上午时,师指挥部却听到骇人的消息:在军隅里南边10英里的这条生命线上,中国人已经设下路障。  凯泽将军当即派第2侦察连前去清除路障。该连虽经努力,但仍告失败。师里又派第38团的C连前往援助。两个连携手攻击也毫无效果。师里便向第9军求助,要他们派部队从南面打通路障。第9军当即派出英国第27旅一个营前去执行任务,但该营并不能马上开到路障处。夜幕降临后不久,凯泽将军指示第9团在次日凌晨7点30分从军隅里至顺川的公路两边向南进攻。第9团团长小查尔斯.C.斯隆上校重整旗鼓,做好进攻准备;此时他的团已减至400人,不足正常编制的八分之一。就在这时,该师的残余部队撤到了军隅里南面的高地上。  到了这时,除第2师及所属的土耳其旅残部外,第8集团军所属各部都已顺利后撤,只留下殿后部队和骑1师还在坚守顺川,以掩护第2师通过。当时的一大问题是,军隅里至顺川的公路是否能够重新打通。如果打不通,剩下的路线就是沿着清川江谷地继续南下,走14空里路到达安州。那里有第5团战斗队把守的一座阻击阵地,然后再从那座阵地转向南边。这两条路都有危险。军隅里至顺川那条公路要近得多,而且人们认为,能够渗透进去并建立路障的中国军队也为数不多。通往安州的公路恰在清川江南岸,估计中国军队会包围南撤的队伍,并用路障将队伍分割开来。  在中国人的奋勇阻击下,第9团进展缓慢。因此,该团在报告中对中国人路障实力的估计一次比一次高。由于这些先后矛盾的报告,师部难以做出决定。不过总得做出决定,师部最后确定走军隅里至顺川的公路。师部还决定于中午时分开始撤退,并命令各部队到顺川公路上军隅里南6英里处的师指挥部集合,但第23团除外,该团和工兵营一道殿后。第23团必须在军隅里附近坚守阵地,直到全师部队最后脱身为止。而工兵营则必须在师指挥部的正南与西南的高地上死守,以掩护师部队伍顺利撤离。  全师各部及所属队伍奉命集结,师部同时也不断接到情况危急的报告。负责殿后的第23团说,正面和侧翼的压力越来越大;在前面顺川公路上排除中国人所设路障的第9团报告说,把守出口的敌军岿然不动,难以突破。而这时,密集的阻击火力从四面八方向师指挥部所在地射来。第2师的战地日记对当时的形势作了如下描述:“到下午1点时,大家知道只有两种抉择:一种是向南冲击,突破路障杀出一条血路;另一种则是固守在师指挥部附近,拼死一搏,进行徒劳的挣扎。最后决定向南突围。下午1点30分,部队开始突围。”  师部大队的先头部队刚往南走了四分之三英里,中共军队的火力就雨点般从公路两旁射来。车辆一辆紧挨一辆,走走停停,速度很慢。路障显然没有被突破。不久人们便发现,路障连绵长达7英里。那根本不是一道路障,而是一条伤人夺命的通道。每当路两边埋伏的中国士兵开枪射击时,坐在车里和车上的人就会栽倒在路沟里,他们扔下的车辆又会挡住大队的去路。但大队所以能设法逃出这条血腥长廊,据该师所属的第17野战炮兵营(配有8英寸榴弹炮)的官兵们说,有两个原因,一是开来了一台配备有40毫米双管高射炮的半履带式车辆,开始向公路两旁猛射;二是美国飞机不断沿着公路飞来飞去,掩护大队撤离,并对公路两旁可疑目标进行打击。飞机飞来时,中国人就停止射击。可是当飞机扫射一番拉起来时,中国的炮手又重新开火。这样,受中共军队火力的影响,再加上起火和被打坏的车辆挡住去路,大队只能冲刺前进,还要把被打坏的车辆推到一旁,或者从旁边绕过去。所有车辆上很快都装满了伤员。死者则只能横七竖八地丢弃在路旁。  部队并没有看到所发生的整体情况,倒是个别人或小组亲身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在交织着惊慌、死亡和毁灭的突围战中,只有亲眼目睹、亲自参与的将士所谈的情况才真实可信。譬如,第17野战炮兵营的一些人清晰地记得,一辆载有一名宪兵中尉的吉普车试图从他们的车辆旁开过,可司机被狙击手打死,中尉简直吓瘫了。野战炮营的人把他放在了一辆吉普车的拖车上。另外一些士兵看到南朝鲜和土耳其的士兵从左(东)侧汇入大队后,爬上了炮车。过了片刻,一门榴弹炮翻倒了,坐在上面的8名南朝鲜士兵全被砸死在炮车下。  大队继续往南撤时,天渐渐黑下来,中国军队在后面紧迫不舍,并用迫击炮、手榴弹、刺刀和轻兵器包围了殿后部队。原师指挥部西南的两处重要山头由工兵营一直坚守到天大黑以后。守卫这两座最北边山头的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由于看到显然无法撤出所有重型装备,一些部队便把车辆和重武器丢弃到路上,只身越野逃离了。  到晚间8点一刻左右时,第17野战炮营的先头部队熄灭车灯在黑暗中行驶。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河前,河上的桥已被炸毁。河北边有一条可涉水而过的旁道,但南岸梯田处的出口却很陡峭。那里有3台车辆陷在河里,挡住了去路。为了拖出这些陷在河里的卡车,第17野战炮营把拖车上的大炮卸掉。正要行动时,由两辆开着灯的美国坦克从南面隆隆地开了过来。灯光照着正在旁道上工作的炮兵身上。中国的60毫米榴弹炮、机枪和单兵狙击手立即向旁道开火,大约有5发迫击炮弹落在当场。当时恰有一名中国狙击手,正站在距炮兵A连主任参谋罗兰.D.贾德上尉约30英尺的地方向他瞄准,这时一名炮手将其击倒。两辆坦克迅速灭灯,并用大炮和机枪向敌军方向射击。第17野战炮营总算通过了这条便道,此后便再没有遇到中国火力。到晚上9点30分,炮兵营清除了最后一道路障。A连的军士长杰克.E.威廉说:“在我看到大队的前卫打开车灯时,我真感到一生中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了。”  全师人马开进顺川城时,拖车、榴弹炮车以及车辆的挡泥板上都是伤员。在这段火网交织的7英里长的路上,联合国军估计有400人被打死,带伤回来的人还要比这个数字多得多。  就在全师的大部分人马通过中国人的路障向南撤离时,第23团仍在军隅里附近抵御中国军队。接到撤退命令后,团长小保罗.L.弗里曼上校马上指示坦克手,把所剩的弹药统统打完,其他部队则乘车迅速撤离。坦克手和炮手们在短短的22分钟内,共发射了3000余发炮弹。  这种惊人的发射量使中国人误以为该团要进行反攻了。于是他们便立即挖掘掩体,等到该团撤出时,中国人并没有随后追击。弗里曼上校当时觉得无望走通往顺川的道路,所以他便率领全团取道安州。在安州,该团清扫了第5团战斗队的阻击阵地,归途中一路顺利。  第2师完成了撤退任务,但损失惨重。在顺川南边集中时核查,该师共减员5000名,剩余人员已精疲力竭,丧失了战斗力。第8集团军将该师全部撤下,让其在汉城附近休整,以补充人员装备。  沃克将军把新开到的英国第29独立旅派到平壤以北的防御阵地,打算沿平壤至元山的东西公路在朝鲜狭窄的蜂腰部形成一道防线。当时联合国军仍然在平壤以北,但是中国人却在平壤东北25英里处的松川将道路切断。在这种情况下,沃克将军只得下令撤出北朝鲜首都(当时该城到处燃起熊熊大火),并把第29旅留作后卫。该旅所辖部队有格罗斯特夏团各营、皇家北爱尔兰来复枪团和皇家挪森伯兰火枪团,并配有第8骑兵团的坦克车和一支皇家炮兵特遣队。一道参加掩护的还有英国第27旅、第25师和南朝鲜第1师。  在中国军队发起反攻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第8集团军已从清川江后撤了50多英里,实际上已同中国军队脱离了接触,而第8集团军还在不停地撤退。中国人无法赶上第8集团军撤退的步伐。他们只能翻越雪山,跨过冰河,一步一步地尽快追赶。但联合国军却有汽车等运载工具,可以快速地退却。在联合国军身后,跟有成百上千的朝鲜难民。  到12月中旬时,第8集团军已如惊弓之鸟,撤到了三八线以南,来到了西边开城以南冰天雪地的临津江畔。大溃退终告结束。此时第8集团军正在等待中共军队的下一次攻势,主动权已完全操在了中国人手里。这次撤退是美国历史上最远的一次撤退。从清川江到临津江,第8集团军仓皇撤退了120多空里(地面公路距离就更远了)。多半路程是该军在自发溃逃,并非处在敌军的压力之下。中国人不过是步行在后面追赶,远远地落在联合国军摩托化部队的后面。第44章 下碣隅里之战  在长津水库附近的第10军前线,形势极为严重。部署在东北大部分防区内的南朝鲜部队以及美军第3师和第7师的大部分部队不在中共军队的进攻范围之内,因此,可以迅速撤到海边的安全地带。但第1海军陆战师的多数部队和第7师属下的一些部队却被困在长津水库旁海拔4000英尺的高地上。由于安全通道没有被打开,这些部队面临被歼灭的危险。  靠近水库南端的下碣隅里是整个长津军事行动的焦点。这个村庄位于两条路的交汇处,一条通向西北方向大约14英里处的水库西侧的柳潭里,另一条通向东北方向的水库东侧。下碣隅里又是在路的尽头:这条路从兴南和海边向北延伸64英里,大部分路段险峻陡峭,十分难行。而它又是穿越这一山区的唯一道路,因此成为高地上海军陆战师和陆军部队的主要补给线。  这三条狭窄的道路并不比美国的乡村公路宽多少,许多路段曲折蜿蜒,为大山所遮掩,但却要在这里进行一场难以置信的战斗。这场战斗与公元前400年古希腊将领色诺芬率万名士兵远征黑海的神奇传说极为相似,同时又具有独特的令人难忘的戏剧性。交战双方都有不少英勇卓绝、坚忍不拔的行为。  海军陆战师的两个团及所属的炮兵部队受命从下碣隅里往西北的柳潭里运动,从柳潭里杀向西北约36空里外的武坪里,然后取道江界,直逼鸭绿江边的满浦津。同时,第7步兵师的一个炮兵营和两个步兵营也从下碣隅里沿水库东岸往东北方向运动,扫清敌军,以防敌人从东面向陆战师发动侧翼攻击。  下碣隅里是这些进攻的基地,所以物资必须在这里储存,并要在此地建一所医院。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和海军陆战师师长史密斯将军认为,还需要建一座能够起降C-47双引擎运输机的简易机场,以确保供应补给品,并在紧急情况下撤离伤员。  兴建简易机场需要中型坦克和推土机。但从镇兴里的山脚下通往北边10英里外的古土里(旁边就是海拔4000英尺的高地的起点)的公路上有多处急转弯,坦克和推土机都无法通过。11月16日工兵开始改造这条道路。到11月18日,已取得很大进展,有6辆M4A3谢尔曼式坦克开到了高地上。不过要使M26潘兴式坦克也能开上高地,还须付出努力把弯道加宽。为使5辆大型推土机开到下碣隅里,开始在冻得像花岗岩似的土地上开辟跑道,拓宽道路的工作一直持续到11月19日。  考虑到当地的条件,计划开辟一条3200英尺长的跑道,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按照战地指南的要求,在海平面高度时,C-47运输机需要一条3600英尺长的跑道;另外,每增加1000英尺的海拔高度,跑道就需要相应延长1000英尺。而下碣隅里海拔4000英尺,这意味着需要修建一条7600英尺长的跑道。但这里不仅没有足够的平地兴建这样一座机场,而且零度以下的气温也使这样的工程不可能开展。  因此,第10军便转而依靠C-47飞机惊人的适应性能(C-47是DC-3型客机的军用型变体)。这一做法在朝鲜已习以为常。此种大型飞机不仅是朝鲜军事力量双方载重量最大的飞机,而且还能在异常情况下及小得可怜的机场上正常操作,比如从起伏不平的地面开辟的简易机场,像下碣隅里机场,或者在四面环山的狭小谷地修建的机场。而C-47型飞机的确做到了。任何一位经常在朝鲜乘飞机(这是唯一一种快速旅行的交通工具)的乘客都觉得,载有重荷的C-47型飞机在山顶上降落十分正常,就像一块石头落在邮票般大小的机场上一样。飞机在落地时的瞬间即采取制动措施,然后颤抖着滑向一二十码外的跑道尽头。这种经历虽然惊险,但与起飞时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起飞时,飞行员一个劲地加快发动机的转速,直到飞机几乎要散架断裂时飞行员才松开制动装置,C-47便突然冲过很短的跑道,迅速向上攀升;发动机竭尽全力,驱动飞机飞越陡然升高的高地和山脊。通常飞机距下面的山脊只有几英尺高。所有在朝鲜因自己的技术和胆量而赢得尊敬的人都无法跟C-47的飞行员相比。  陆战队工程兵昼夜不停地修建简易机场,军需官兵和卡车队在建设供给基地,医疗部队也在兴建野战医院。与此同时,第7海军团战斗队从下碣隅里以西8英里的德洞关出发,朝柳潭里方向运动。11月25日拿下柳潭里。第5海军团战斗队的大部分士兵也几乎同时开始分批向柳潭里转移,准备穿过第7海军陆战团的驻地,在第10军11月27日进攻武坪的战斗中充当先锋。  与此同时,第7师32团1营的人马已抵达下碣隅里,来到水库的东侧,并于11月26日部署在下碣隅里东北大约73英里的水库岸边;紧随其后的是第7师31团3营的人马以及增援的第57野战炮兵营。图11 1950年11月27日-12月11日向海边撤退  下碣隅里就像一个漏斗,一切都必须从这里通过。供给基地、战地医院和简易机场使这个村庄成了高地上海军陆战队和陆军的唯一一处避难所。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共军会在这里展开一场大规模的进攻,而上司也没有人认为有必要在下碣隅里部署强大的防御力量。因此,已奉命驻守下碣隅里的第1海军团战斗队接到命令,进入古土里和镇兴里的阵地,守护主补给线。而凭现有的运输能力,要把进攻部队运到阵地已面临很大的压力。因此,不能优先将守卫部队运往下碣隅里。结果到11月26日晚,第1海军陆战团只有三分之二多一点的人马到达下碣隅里。这支队伍由H连、I连和武器连的一个排组成,由托马斯.L.里奇中校指挥。除了尚未到达柳潭里的两个海军陆战队炮兵营和第7海军陆战团的一些残部外,这支部队是在下碣隅里的唯一一支战斗力量。  然而在这个村庄里,却有大批的物资和运输工具、工程兵、指挥部以及其他特别的小分队,还有第1海军陆战师的大部分指挥机构。  里奇中校很快发现,自己实际上已成为整个下碣隅里防御部队的指挥官。起初这似乎是一项日常工作。里奇着手筹划下碣隅里环形防御圈时还没有什么紧迫感。然而,在11月27日和28日,事实表明中国人已在整个长津高地展开了进攻。到11月28日,当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报告说敌军的路障已切断了柳潭里、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的道路时,所有疑虑都已消除。眼下,第1海军陆战团的援兵已无法赶往前方,里奇只能利用现有部队和他所能拼凑起来的人马设法去应付局面。  情报机构的报告表明,中国军队将从南面接近下碣隅里的天然圆形凹地。这恰好在一片开阔地的南边,工程兵正在那里昼夜不停地修建简易机场,夜晚还借着探照灯的光亮在工作。由于这个原因,里奇中校把两个步兵连派到简易机场南面的道路上,因为中国军队很可能从那里发动攻击。他将其他现有的队伍分散部署在狭小的环形防线上。这部分人马主要是工程兵、勤务或指挥部的人员。  正如预料的那样,中国人首先向两个步枪连发起了进攻。11月28日晚10点38分,共军开始向严阵以待的海军陆战队阵地展开攻势。面对陆战队的轻兵器、迫击炮和大炮的火力,中国人一筹莫展,并遭受了惨重伤亡。然而到子夜12点30分左右,一支共军突破H连阵地,向后深入到指挥连的跟前。有几个中共士兵甚至越过陆战队的步兵,向正在探照灯下修建简易机场的陆战队工程兵猛烈射击起来。一支工程兵小分队立刻进行反击,并将共军击退。工程兵继续在灯光下工作,而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中国人在下碣隅里环形防线的北边,即所谓的东山上,也向指挥部的队伍和陆军工程兵发动了进攻,并取得了胜利。虽然中共军队在这里取得了突破,但他们并没有利用此次突破扩大战果,表明这只是他们用有限的兵力进行的佯攻。  起初,中共军队渗透到H连阵地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危险,因为共军只是分成小组,毫无目的地游荡。由于共军前线部队没有无线电装置与后方联系,共军指挥官并不知道他们已取得完全突破,因此没有立即派来后续部队利用这一战机。到了早上,仍然滞留在陆战队环形防线里的共军便遭追杀,并被击溃。  中国军队在下碣隅里南边设置路障,切断了到古土里的通路,并向南深入到了镇兴里。在那里他们与陆战队的警戒部队交上了火,但被陆战队赶跑了。海军第1陆战团第2营已在11月24日到达古土里,并在那里建起了防线。11月27日他们开始组织起巡逻队,因为中共军队就在附近。11月28日,史密斯将军命令第1海军陆战团团长刘易斯.B.普勒上校从古土里派一支队伍沿主补给线跟另一支坦克部队联系。史密斯已命令那支队伍从下碣隅里向南转移。增援部队在离古土里防区以北不到1英里的地方闯入共军火力范围。由于共军力量很强,显然超出了预料,增援部队又退回到了古土里。  那天晚上,另有三支战斗队伍从南面到达古土里。他们分别是第1海军陆战团的G连,第7师31团的B连和刚刚到达的235位军官,以及英国皇家海军第41独立别动队。普勒上校将这批新来的队伍重新编为一支特遣队,由皇家海军指挥官道格拉斯.B.德赖斯戴尔上校指挥。给特遣队的命令是,在第二天(11月29日)打通到下碣隅里的道路。与特遣队一同前往的还有海军陆战师司令部和通讯营的70人。  德赖斯戴尔率领的特遣队11月29日一早便出发了,但却在环形防线北边不远处遇到了部署在壕沟内的中国军队。德赖斯戴尔一直等到17辆中型坦克开过来,才命令坦克在前面开道,三支战斗队伍乘坐卡车跟在后面,师指挥部一帮人断后。队伍行进得很慢,因为M26潘兴式坦克要不断地停下来,用90毫米大炮轰击掩体和房屋内的共军。共军被赶出来后,他们又要用机枪向敌军扫射。中共军队的迫击炮也开始向美军队伍射击,一发炮弹正落在一辆陆战队的卡车上,车上的所有士兵都被炸伤。  特遣队抵达古土里北边大约4英里处时,坦克指挥官向德赖斯戴尔上校和第1海军陆战团G连连长卡尔.L.希特尔上尉报告说,他们认为,坦克队可以冲过去,开到下碣隅里,但卡车队继续前行是不明智的,因为中国军队的阻击力量正在增大。德赖斯戴尔上校用无线电向史密斯将军请示。对于史密斯来说,这个决定也非常难做,但因下碣隅里的形势危急,他命令特遣队继续前进。  特遣队继续向北挺进。但在离下碣隅里还有一半路程时突然停了下来,原因是他们走进了一段长1英里半的谷地,逐渐增强的共军火力从侧翼猛烈地向他们攻击。谷地的右侧是一片突起的高地,左侧是一条冰冻的小溪和一片几百码宽的低地,一直延伸到一条小河边,远处是树木覆盖的山丘。德赖斯戴尔上校称之为“地狱之火谷地”。这一名称真是名副其实。  英国和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员以及美国步兵又一次涌出车外。中国人的一发迫击炮弹打着了这支队伍南边的一辆卡车,并将队伍截为两段。中共军队的轻兵器火力和迫击炮的炮火从山丘上向队伍倾泻下来。那辆被毁的卡车也无法移开。在此时刻,德赖斯戴尔率领的先头部队以为后面的部队会跟上来,于是又开始向前挺进。但是正在燃烧的卡车后面的队伍却无法绕过卡车,只得滞留在原地。德赖斯戴尔的先头部队包括坦克队、四分之三的皇家海军陆战队、第1海军陆战团的G连和一些步兵。留在“地狱之火谷地”的是61名英国别动队队员、步兵连的大部分人马和海军陆战师指挥部的所有官兵。  海军陆战师后勤部助理、高级军官亚瑟.A.奇德斯特中校被挡在那辆燃烧着的卡车南面,他下令被堵车辆掉转车头,试图退回到古土里。然而车辆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中共军队又将他们截为两段,分割成两个孤立的小块,并向他们射击。奇德斯特中校受伤被俘,显然因伤而亡。  被切断的美军和英军在路边的壕沟里和一条废弃的窄轨铁路周围寻找藏身之处,但却几乎无处可藏,因为中国人就在高地上,可以居高临下向他们俯射。开始时,中共军队的火力并不猛烈,因为有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在战区上空向暴露目标的共军射击。随着夜幕降临,敌人的胆子大了起来,不过还是等了好几个小时才运动到手榴弹投掷的范围以内。被分割开来的队伍分散在1200码长的路段上,北面形成了一块大的防御圈,南面那块形成了三个小的防御圈。  在此时刻,支援特遣队的12辆陆战队坦克正从古土里开过来,他们有可能突破敌人的阻击,前去增援被包围的队伍。但陆战队的这支装甲部队遇到了猛烈的抵抗,无法向前推进。这表明美军向北进军时,中国军队已紧随其后跟了进来。距古土里最近的几辆坦克很快就返回古土里。往北挺进得稍远一些的另一组坦克被共军切断,但几个小时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古土里。然而,向北挺进得最远的那一组坦克却被困住,动弹不得,当晚只好呆在防御圈内,这里是从古土里射出的集中炮火形成的保护圈。天一亮,这几辆坦克也返回到古土里,躲过了一场灾难。  中国人一直到将近半夜时也没有对被围困的队伍发动坚决的攻击,而是在抢运遗弃在卡车上的物品。共军的指挥官只是牵制住防御圈内的队伍,围而不打。11月30日凌晨,中共军队开始用手榴弹进行试探性攻击。形势越来越严峻,尤其是约翰.M.麦克劳克林少校指挥下的北面那一大块队伍,已到了绝望的境地。美联社摄影记者弗兰克.诺埃尔和另外两个人,大约在凌晨两点钟时试图冲出中共军队的火力网,但走了还不到100码远就被俘获。早上4点半时,共军指挥官将这三名俘虏送回防御圈,并让他们带回一道敦促部队投降的命令。麦克劳克林在一名英国别动队队员的陪同下,前去与共军谈判,希望借此拖延共军新一轮的攻击时间,好让一些士兵跑掉。然而中共谈判小组并没有上当受骗,他们威胁说要发动全面进攻,一举摧毁防御圈。他们给麦克劳克林10分钟时间,让他决定是否投降。麦克劳克林一个个询问了所剩的40名身体健全的士兵,大家手中所剩余的子弹都不超过8发。最后少校决定同意投降,但条件是他的重伤员必须撤离。中国人答应了这一条件,于是“地狱之火谷地”的战斗平息了。麦克劳克林长时间的谈判使南边那三个小的防御圈里的士兵得以徒步逃脱。中国人并没有信守让重伤员撤离的诺言,不过他们的确同意把重伤员转移到一间朝鲜房屋内。而当共军返回山丘的一天时间里,伤员有机会撤到了古土里。  特遣队指挥官德赖斯戴尔并不知道尾部已滞留在“地狱之火谷地”。一直率领部队顺利向前推进。但在离下碣隅里大约2000码时,遇到了中共军队猛烈的阻击。一小队共军冲到一辆坦克前,用炸药包将其炸毁。另有几台车辆被点着,燃烧起来。德赖斯戴尔上校在这场战斗中负伤,将指挥权交给了G连连长希特尔上尉。希特尔带领遭重创的特遣队先头部队到达下碣隅里防御圈。  特遣队损失惨重:阵亡者中有61名皇家别动队队员,48名第1海军陆战团G连的士兵,169名陆军第31团B连的士兵,50名陆战师指挥部的官兵和43名坦克、卡车和通讯部队的成员——922名参战人员中共有321人阵亡,伤亡比例为百分之三十五,另外还损失了75台车辆。  然而,下碣隅里却得到了皇家海军别动队和第1海军陆战团G连的大部分的人马。虽然共军还在继续进攻,但下碣隅里已不再面临被共军占领的极度危险。第45章 吃尽苦头的三个美军营  部署在长津水库东侧的第7师与驻扎在水库西侧的海军陆战队虽然相距很近,但无论从战术上还是从下碣隅里的战事上讲,他们的经历各不相干,而且也不在通往古土里的主补给线上。尽管他们同时参战,但两军的战事要分头来叙述。  11月26日,第23团1营进入下碣隅里东北约13英里处水库岸边的阵地,当时气温已降至华氏零度以下,士兵们已开始遭受冻伤之苦。次日,即第10军发起进攻的那一天,1营官兵又移师北上,进入阻击阵地,换下了驻防在那里的第5海军陆战团的最后一支分遣队,虽然该团的大部分已于11月25日撤回。与此同时,正向前行进的第31团第3营将在第57野战炮营的支援下,穿越第32团1营的阵地向北进军,并发起攻势。(参见图11)  第32团1营占据了一道关口两侧的高地,这道关口位于水库东边不远处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上。A连3排占领了公路左侧(西侧)的阵地,并在阵地以北800码处部署了1排和2排担任警戒。C连部署在公路正东边,B连在该营阵地东侧,构成侧翼防护阵地。  11月28日午夜刚过,一支中共军队从侧翼向公路西边的A连阵地发起进攻。与此同时,另一支中共军队对A连右翼也发动了攻势,并突入到公路的关口内。A连连长爱德华.B.斯卡利恩上尉得知左翼受到攻击,便马上赶往左翼,重组那里的第3排。他被敌军的一颗手榴弹炸死,3排排长雷蒙德.C.登斯菲尔德中尉膝部也受了伤。  中共军队的双重包围瓦解了该营阵地的左翼,并切断了北边800码处A连担任警戒的两支队伍。但A连主任参谋塞西尔.G.史密斯中尉却利用连部人员和迫击炮手组织起一道防线。迫击炮阵地已被敌人占领,炮手刚刚爬到山岭上。他们展开了小规模战斗,以保护A连右翼。同时紧靠公路东边关口处的C连一个排在詹姆斯.O.莫特鲁德中尉率领下,对关口下方的中共军队进行了有力打击。  当营长唐.卡洛斯.费斯中校得知斯卡利恩上尉阵亡的消息后,即派他的作战助理参谋罗伯特.F.海恩斯上尉接替指挥A连。在D连(重武器连)连长欧文.B.比格上尉陪同下,海恩斯从南边沿着公路赶往A连阵地。在公路的一个转弯处,一支渗透到前线阵地后面的中国军队向他们开了火。海恩斯被击中并倒了下去,比格返回营指挥部,让一名主管伙食的中士杰里迈亚.凯西率领一支巡逻队去解救海恩斯。凯西从指挥部召集了几个人就出发了。巡逻队返回后报告说,凯西中士被打死,海恩斯上尉也已阵亡。费斯中校然后打电话给史密斯中尉,命他接替指挥。“由你负责了。”费斯说。  夜间,中共军队又打垮了右翼C连的那个排和B连的两个排。右翼的C连士兵面向东边,与中共军队直接交锋。此后两小时,中共军队断断续续发动攻势,力图爬上山坡,而被围困的第32团的人马全力防守自己的阵地。武器连的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向着树林开火,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由于天气极冷,一次只能打一发炮弹。  1营守住了阵地。天亮之后,美军向下方运动,朝头天夜里放弃的迫击炮阵地进发。途中遇到4名中国士兵,他们打死了3个,抓了一个俘虏。美军的迫击炮仍在原处,并没有毁坏。A连的两个排位于该营前方800码开外的前哨,并未被发现,他们也一枪未发。白天,A连新任连长史密斯中尉把这两个排调回A连主防御圈,然后穿过公路,进入莫特鲁德中尉指挥的C连那个排的阵地。上午,莫特鲁德率领C连一支队伍向东部反攻。在以航空母舰为基地的海军陆战队海盗式战机的有力支援下,他们在天黑之前,实际上已重建了全营的防御圈。但就在天黑之前,海盗式飞机提醒该营说,他们发现在北边大约5000码处公路上约有一个营的敌军,正向第32团1营阵地进军。  11月28日这一天,第31团3营和第57野战炮营进入水库东边的一条公路上的防御圈。该营阵地就在新兴里旁边,距32团某营以南大约4英里。  11月28日晚8时,在第32团某营的阵地上,中共军队约一个连从北边的山岭上冲下来,向A连发动攻击。A连两个排头天夜里曾在那道山岭上担任警戒。其他中共军队也同时沿着公路再次袭击A连的右翼。一挺机枪和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顶住了共军的第一次进攻,但中共军队的士兵却绕过右翼,从西边袭击A连的一个排,打死了排长,不过,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扩大战果。营指挥部勉强凑集起30人,派去增援A连。  中共军队的迫击炮及轻兵器开始零零星星地射向C连阵地。晚11时,隶属于查利连的一位重武器连的排长詹姆斯.坎贝尔中尉听到一声大叫,继而看见一队士兵从一座小山丘上冲下来。他知道那里只有5个人驻守。坎贝尔数够了5个,向第6个开了枪。那人此时距坎贝尔所在的散兵坑只有10英尺远。坎贝尔朝一名机枪手大声喊叫,命令他朝那座小山丘开火。正在这时,坎贝尔被打倒在地。他以为有人拿锤子砸在了他的脸上,实际上是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脸颊,卡在了口腔里。  尽管中共军队一度想建立一个稳固的据点,以便对C连发动进攻,但1营的81毫米迫击炮却使他们无法集结。11月29日凌晨2点30分,C连阵地上平静下来。然而,形势正变得越来越危急,因为中国士兵已把1营团团包围。凌晨3点至4点间,1营做好了撤出阵地的准备,打算与驻扎在新兴里的31团3营和第57野战炮营会合。1营撤退时出现了恐慌。尽管中共军队意识到所发生的事情并加强了火力,但美军和附属的南朝鲜部队在这里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他们在公路上集合,向南转移。士兵们从卡车上扔掉了炊具,以便给伤员腾出地方。  中共军队包围第32团1营的同时,其他中共军队也包围了新兴里的两个美军营。到上午时,这两个营的兵力和装备都遭受了巨大损失,几乎四面被围。第57野战炮营的两个炮连总共只剩下4门105毫米榴弹炮(而不是通常的12门)。从东到西1000码长、由南到北600码宽的防御圈,位于水库旁边的一块低地上,易于受到攻击。除了沿水库西北入口处一小块地方外,这两个营已被包围。  中共军队在1营和新兴里的两个营之间的半路上设置了一道路障,但1营营长费斯中校和A连的队伍向路障发起攻击,摧毁了路障。包围新兴里的中共军队指挥官看到1营从北边开来,就派了一支力量强大的队伍到路上去阻击。美国人从刚刚摧毁的路障旁边的高地上看到中国军队向他们走来。费斯中校率领的A连的一帮人迅速越过公路以西不远处水库的冰面,从后方包抄了行进中的共军,并将他们消灭。这片阵地上躺有137具中国士兵的尸体。1营因此进入下方的谷地,与驻守在新兴里的两个营兵力会合。  尽管美军队伍现在得到加强,但仍处于危险境地,不仅因为防御圈会受到攻击,而且食品供应也几乎枯竭,弹药与燃料已告短缺。天气酷寒,就连少数带有铺盖的士兵也因害怕冻僵而不敢入睡。为了保持血液循环,士兵们只得不停地活动四肢,改变身体姿势。所有的自动武器每半小时都要开一次火,以保证正常运转。  形势倒不至于毫无希望,这里有三个因素:空投食品和弹药,希望援军从南边来增援,以及不断在头顶上盘旋的陆战队海盗式飞机,它们给人一种安全感,并对那些敢于露面的敌军进行打击。  空投给养于11月29日下午开始。第一次空投物落在东边的高地上,美军不得不杀出一条血路去取,不过还是取回了许多包东西。第二次空投物落在防御圈外的西南方,完全投给了中共军队。第三次空投比较成功。史密斯中尉和坎贝尔中尉认为是中共军队打出了缴获的信号布板,以便指引飞机把物资空投给中国军队;但莫特鲁德少尉认为,C-54飞机的飞行员害怕遭遇地面炮火,没有对目标进行练习飞行就把东西投了下去。  援军将会到来的希望是有根据的。第7师副师长亨利.I.霍兹准将在下碣隅里组织了一支连级规模的特遣队,并由装甲部队的坦克援助。这支队伍11月29日下午出动,但很快被中共军队逼了回去,损失了两辆坦克,人员也有很多伤亡。  不过,黑色的海盗式飞机倒没有让人失望。在海军陆战队上尉爱德华.P.斯坦福德的指挥下,海盗式飞机用凝固汽油弹和机枪不断攻击观察到的敌军目标。空军支援一直持续到11月29日至30日夜晚,因为当时月光明亮。海军陆战队飞行员后来报告说,防御圈周围有许许多多的中共军队,在任何一地投下炸弹,都有可能落到他们身上。  11月30日,对于被围困的美军来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援军没有开到,也没有其他增援;防御圈内的军官们也没有制定出任何别的方案来解救这一营被围困的人马。士兵们加固了阵地,并尽力使身体保持温暖。  11月30日晚10时,大约100名中国士兵袭击了第32团1营A连。一名机枪手要求发射照明弹以照亮阵地。照明弹发射后,美军发现一支中国军队正顺着公路向他们开来,很快用机枪驱散了这支队伍。中国人未能突入到A连的防御阵地,便转而向东进攻C连。他们动用了轻兵器、机枪和迫击炮。一发迫击炮弹打中机枪阵地,打死了两人,打伤3人,并击穿了机枪的水套。午夜过后不久,共军又袭击了第31团3营的另一处防御阵地。  由于美军士兵构筑了严密的防御圈,中共军队的渗透战术以及对前沿小块阵地的进攻并不很奏效。尽管如此,12月1日凌晨3时许,各自为战的中国士兵还是突入到了东北部的防御阵地。天亮之后,这些共军仍滞留在防御圈内。为了歼灭或俘获他们,1营D连副连长罗伯特.D.威尔逊中尉带领一组迫击炮手和炮兵队员前去阻击。威尔逊中尉两次负伤,但仍坚持战斗,直到再次被打中而阵亡。不过这次反攻恢复了原来的防御圈。  天亮后不久,中国军队穿过山脚下一条狭窄的沟壑,向西边发起进攻。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行动,因为是发生在白天。美军于是撤出了阵地,但是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周围的防线却守住了。坎贝尔中尉正指挥士兵往奋力抵抗的炮手跟前搬运弹药。一发迫击炮弹落在离坎贝尔和其他一帮人10英尺远的地方,坎贝尔身体一侧受伤,另外两人也被炸伤。坎贝尔被送往帐篷救护站。帐篷里此时已挤满了25名伤员,外面至少还躺有50名伤员。  坎贝尔被震昏了过去,在外面躺了将近半个小时。费斯中校此时来到这里,询问伤员们谁还能够重返战场。费斯说:“如果我们能再坚持40分钟,就能得到空中支援。”伤员中没有多少人响应,因为大多数人都受了重伤。然而,坎贝尔却响应了。他已不能行走,但他却向西边爬去。还未爬到前线,坎贝尔就掉进一个散兵坑里。有人把他又送回到救护站。这次他进入帐篷,接受了治疗。许多医疗设备在第一次从阵地上撤退时都已遗失,医护人员连绷带和吗啡都没有了。他们用消毒剂清洗了坎贝尔的伤口。重伤员都喂了热汤和热咖啡,以防止他们冻僵。  费斯中校在第31团团长艾伦.D.麦克莱恩阵亡之后,负责指挥整个防御圈的战事。他决定,幸存者必须突围到南边8英里外的下碣隅里。增援部队将会到来的希望已经破灭。如果该营再在这里呆下去,中共军队的不停进攻和迫击炮的轰击会把他们彻底摧毁。  弹药补给已经减少,一些士兵只剩下一弹夹子弹了。炮兵的榴弹炮已经打完了所有炮弹。莫特鲁德中尉指挥的排伤亡最轻,这次被派为先头部队,另有一辆配有双联40毫米高射炮的履带式M16坦克来支援。莫特鲁德的任务是在车队驶向南边的下碣隅里时,扫清队伍前面的道路。由史密斯中尉指挥的第32团1营A连在前,B连随后。两个连被部署在队伍东侧,担任侧翼保护,而西侧的水库本身可望提供天然保护。  队伍大约在中午时开始向南运动,几乎立即遭到了中共军队轻兵器和冲锋枪的火力攻击。4架美军飞机(身份不明)投下凝固汽油弹给予近距离增援,并发动攻击。然而攻击的不是中国军队,而是莫特鲁德的先头部队和史密斯率领的侧翼卫队。有好几名士兵被打死;另有5个衣服着了火,疯了似的试图扑灭身上的火苗。莫特鲁德乘坐的M16坦克也着了火,人们都四散奔逃。  史密斯中尉后来说,这就是预示结果的先兆。凝固汽油弹误投之前,部队一直保持着队形,现在已乱了阵脚。由于指挥官死的死,伤的伤,队伍相互混在一起,乱作一团。几天来没有人睡过一个囫囵觉。此刻一种想法在驱使人们往前走:要不停地走下去,否则就会丢命。史密斯说他好几次都想躺下睡一觉,还想躺下装死。他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停地行军,因为一旦一个人停下来,埋伏的中国人就可以向他瞄准,一枪结果他的性命。  莫特鲁德中尉尽管膝部受伤,身边仍集合了10名士兵,继续执行他的命令。士兵们一边前进一边射击,驱散了20名中国士兵。正当莫特鲁德和他的士兵们沿着公路边跑边高声叫骂时,遇到了一小群被驱散的中共士兵,这群人有的被打死,有的被赶跑了。莫特鲁德一行人很快摆脱了共军侧翼的火力,中尉和士兵们都开始相信他们已脱离了危险。然后,在以前的新兴防御圈以南两英里处,他们遇上了一座已被炸毁的桥梁。  此时,A连的一个排跟莫特鲁德率领的小队会合在一处,他们一起从桥下穿过,来到公路东边的一道山梁上进行侦察。很快便真相大白:这里是中国人的另一伏击点。中共军队的火力开始从东面高地向美军射来。一发子弹击中莫特鲁德的头部,使他昏迷了半个小时。等中尉恢复知觉后,他看到美军在被炸毁的那座桥南面,正往一座山丘上爬。阿方索.卡莫阿萨斯下士用绷带包扎了莫特鲁德的头部,中尉跟在部队后面,一路看到许多阵亡和受伤的美军士兵躺在山坡上。莫特鲁德感到震惊和眩晕,但他还是又走到了被炸桥梁南面的公路上。他模糊地辨认出,前头有一群人从长津水库冰冻的水面走了出来,于是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与此同时,美军主力和南朝鲜军以及车辆在傍晚时也到达了那座被炸毁的桥梁跟前。他们必须绕过桥去,但河岸比较陡峭,司机必须格外小心,以免车辆翻倒。此时形势更加危急,因为埋伏在这里的中国人并没有被莫特鲁德的小队和A连那个排驱散。先前伏击战中幸存下来的人绕过断桥,朝南走去,并没有攻打中国人。  卡车如果要越过这条小河,必须得用半履带式拖车来牵引。这一行动刚一开始,中国人便向聚集在断桥处的士兵和车辆开火。坎贝尔中尉和其他伤员乘坐的那辆卡车行驶到河床中间时停了下来。中共军队向卡车里的伤员射击。坎贝尔认为还是下车为好,这样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转移。他趟过小河后,发现自己的头脑已清醒过来,震惊也已消除。虽然他的腿和肋部仍然疼痛,脸颊肿胀,但感觉并无大碍。此时已有15台车辆越过那座断桥,坎贝尔叫住一辆载重四分之三吨的卡车。  可是,这辆卡车还没有走多远,就和其他车辆一起被中国人设置的路障堵住了。费斯中校肩上裹着一条毯子,组织起一支队伍去攻击正在公路西侧阵地上射击的敌军。路东侧也有零星炮火射来。美军和南朝鲜军蹲伏在车辆旁边的壕沟里还击,但由于缺少弹药,还击十分谨慎。天渐渐黑下来,美国军用飞机仍在头顶上倾泻炮火。  比格上尉的一只眼睛被迫击炮弹的碎片打瞎,腿部也受了伤。他带领大约75名士兵(其中大部分是轻伤员)向公路西面的共军进攻。一架美国飞机俯冲过来扫射,却打到了美军当中,差一点儿打乱了这次进攻。然而士兵们仍继续作战,成功地摧毁了共军的阵地。当他们冲到高地上时,另外一些中国士兵却从背后将他们和公路的部队包围住了。比格上尉和他的队伍看到已难以回到路上,便决定向西从水库冰面上返回下碣隅里。  另一队约15人的美军,其中包括史密斯中尉,还有一位步兵和炮兵中尉,也往西面的山岭爬去。炮兵中尉用两枚手榴弹炸死了一名中国机枪手。这群人爬到山顶后,向身后的北边望去,看到一些卡车仍然停在被炸毁的桥边,部队也在桥南的公路上排成一列纵队前进。向西望去,史密斯中尉一行人看到比格上尉和他的士兵正向冰面上走去。美军队伍已溃不成军,战败已成定局。士兵们此时只是在设法保住性命。  史密斯和他的部下讨论该怎么办,他们此时已没有弹药。他们认为再回到公路上已毫无意义,于是也决定往西走,设法从水库冰面上返回下碣隅里。大约25名中国士兵发现了美军所选择的道路,试图拦住他们。但史密斯及其一行人比中国人先到水库,于是得以从冰面上撤出。中国士兵站在岸上朝美军放枪,但已不起什么作用。不过有一名中国士兵走到冰面上,用刺刀挑死了一位落在后面的美国兵。奇怪的是,美军和少数南朝鲜军从冰上逃走后,只有一个中国人跑到冰面上追击他们。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中国士兵似乎已不再把跑到冰面上的人看作是适于攻击的对象。  此时,坎贝尔中尉与被堵车辆还呆在路障后面。他跳下那辆载重四分之三吨的卡车,朝前走去,路上遇到了他排里的哈罗德.克雷格军士。克雷格背部受伤,正要扔掉卡宾枪,因为他打算等天黑后凭借手中刺刀逃命。坎贝尔由于没有武器,于是高兴地接过了卡宾枪,枪里还有一弹夹(38发)子弹,这给中尉带来一些安全感。  呆在车辆旁边壕沟里的士兵构筑了一个火力点,费斯中校于是带领士兵向路障发动了攻击,并清除了路障。但在这次攻击中,费斯肾部受了致命伤,被人抬进一辆吉普车内。由于寒冷和伤势,他的脸很快就变青了。其他伤员都被安置在卡车里或车棚上。此时天已黑下来,15辆车组成的车队以大约每小时10英里的速度向南驶去。  在路障以南1英里处,有两辆被摧毁的美国坦克。车队从坦克旁边经过,坎贝尔推断坦克应属于第7师,他们曾在11月29日试图解救这几个营,但却失败了。此时士兵们开始有了安全感。但往前走了大约1英里后,车队又停了下来。最前面的卡车和吉普车在进入一个小村庄时遭到火力袭击,卡车司机被打死,车也翻了,里边的伤员被甩了出来。有几名伤员吃力地走回到公路上,警告后面的车队。  这些人中有位高级军官,是位炮兵少校,他把所有还能走路和打枪的人都集合起来,大约有70来人,然后带领他们沿路向村庄走去。这群人根本不像一支军队:没有指定的下属军官,没有编队,没有计划,而且绝大部分人都受了轻伤。这群人进入村庄,立即遭到村南高地上和公路东边的轻武器和自动武器的袭击。美军开枪反击了几分钟,但却失去了信心和决心。他们从翻倒的卡车中救出几名伤员,加上刚才在混战中受伤的人,返回到车队跟前。这时已是12月1日晚10点或11点了。  几位军官决定,他们应该在原地等待。这几位军官坎贝尔中尉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推断,此处的情况肯定已传到下碣隅里,援军无疑会马上赶到。然而,第32团1营人事行政参谋罗伯特.E.琼斯少校却认识到大家所处的困境。他指示还能走路的人离开这里,两三个人一组,越过附近的水库,自行返回下碣隅里。一些士兵离开了,还有大约100名留在车辆跟前。他们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后,队伍尾部开始遭到轻兵器和迫击炮的攻击。车队指挥官决定赶快穿过村子躲避攻击。这是无望的行动,坎贝尔中尉认为队伍不可能从村子里穿过。  车队走到村子近旁,敌人很快就打死了前3辆卡车上的驾驶员。队伍停了下来。中国人的机枪在近距离内一齐向车队射击。坎贝尔从第3辆卡车的后挡板上跳下,钻进一条壕沟,他听到伤上加伤的伤员在呻吟。他用卡宾枪向山丘上正在开火的机枪射击。突然有人大叫“小心!”坎贝尔转过身子,看到一辆0.75吨的卡车径直向他撞过来。他急忙闪到一边,但卡车还是从他的脚上轧过,轧伤了脚骨,然后那辆卡车猛地撞到停在前边的3辆卡车上。有人决定把车辆推过村庄或者推下路去。由于头3辆卡车的司机已被打死,3辆卡车撞在一起,翻到了壕沟里,把伤员甩到了地上,又从许多人身上轧过,并堵死了道路。与此同时,中国人已尾追过来,向队伍扔白磷手榴弹。坎贝尔朝开火的机枪射出卡宾枪里最后的3发子弹,翻身跳进路边火车道下的一个涵洞里。这时是12月2日凌晨1点半。  动弹不得的伤员留在原地,其他人都被打散。卡莫埃萨斯下士发现自己与其他35名士兵混在一起。这一帮人抬着6名伤员来到水库边。卡莫埃萨斯走在冰面上,回头望去,看到卡车正在燃烧。坎贝尔爬着穿过涵洞,发现了一名腿部受伤无法行走的伤员。另外两名士兵也来到坎贝尔跟前,他们一起把那位伤员拉到一块稻田,来到一堆木材处。那儿有两名南朝鲜士兵,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在水库边上,又有几位美国兵加入进来。现在共有17人,他们走上冰面。坎贝尔拿不准下碣隅里到底在何处。当他们来到一座仍有北朝鲜人居住的房子时,一位南朝鲜士兵问海军陆战队在什么地方。北朝鲜人告诉他说,美军吉普车每天都从这条路上经过。虽然一些士兵不相信北朝鲜人的话,但坎贝尔认为他已经认出这条路。他领头向南走去,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沿路向南走有两英里,他们遇到了陆战队的一辆前哨坦克,坦克手指引他们走到最近的指挥部。在那儿,一辆卡车把他们拉到了下碣隅里海军陆战队医院,此时已是12月2日早晨5点30分。  史密斯中尉和他带领的队伍在12月1日晚9点30分到达下碣隅里的一个陆战队给养点。而比格上尉和他那一帮人(大部分是伤员)晚上10点才来到这个村庄;卡莫埃萨斯和身边的士兵躲在水库岸边休息一会儿之后,在12月2日早上8点也来到陆战队那辆前哨坦克跟前。其他人经过更长时间的颠沛,也都三三两两地转了回来,偶尔也有一些结队归来的人。  黎明前,第7师已有大约670名士兵被送进下碣隅里医院和温暖的帐篷里。然而,在下碣隅里的海军陆战队第1汽车运输营营长奥林.比尔中校看到,第7师的所有幸存者由于受伤和严寒都能来到下碣隅里,对此他感到极为不满。天亮后,他自己驾驶着吉普车出去寻找士兵,很快就找到不少人,一吉普车都拉不完。他急忙赶回下碣隅里,组织了一支特遣队,由卡车、吉普车和雪橇组成。他带领这支特遣队,去营救所能找到的所有士兵。他们遇到的唯一抵抗是敌人的远程阻击,这种阻击在傍晚时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他们不得不在水库冰面上架起一挺机枪进行保护。令人奇怪的是,中国士兵非但不阻止第7师幸存者的逃亡,实际上有时还在帮助他们。比尔一行人在12月2日营救了319名士兵,这些人几乎都被冻伤或打伤。一些士兵被找到时,由于受到惊吓,正在水库的冰面上毫无目的地兜圈子。  这3个营可能还有一些有组织的队伍落在了后面,于是驻扎在下碣隅里的第31团组织起一个连的兵力,加上几辆坦克,于12月2日出发,试图去营救他们,但却遇到了猛烈抵抗。后来搞清3个营中只剩下一些掉队的尚未归队。这支特遣队便被召了回来。  比尔中校和他带领的人马一直没有间断营救工作。3个营原有2500人,估计有1050名幸存者被营救回来,只有385名幸存者肢体健全。一支陆战队的侦察巡逻队在那3个营抛弃的卡车里又找到300具尸体。还有更多的人在战斗中失踪,大概都已死亡。第46章 挑战行动  驻守在柳潭里的陆战队是第10军的进攻主力,正于11月26日进入指定地点。然而,就在当天,那里的第7陆战团却从俘获的3名中国士兵口里得到了一个让人感到事态严重的消息。这3人称,中共军队的3个师已于11月20日到达柳潭里,正计划从那儿向南和西南方向推进,目的是等第7和第5陆战团通过之后切断其主补给线。第7陆战团立即将此消息报告给师部,师部又报告给了军部。尽管第10军已经确认进入北朝鲜的中共军队有6个师(实际上已达12个师之多),但对于中方可能会对此次进攻做出何种反应,情报部门的估计却仍然比较乐观。因此,军部决定继续实施进攻计划。  陆战队的突击部队第5陆战团2营,于11月26日晚抵达柳潭里,并开始为次日上午发动进攻做准备。  柳潭里位于长津水库一个小入水口西北面约1.25英里处的深谷间,海拔3500英尺,四周有5座高大的山岭将其紧紧夹在中间(参见图11)。例如,其中有一座山的最高峰叫“1426高地”,也就是说,它的海拔高度为1426米,或者约合4700英尺。这座山岭离柳潭里西南仅1.5英里,却比村子高出1200英尺。  夜间的温度降至华氏零度以下,同时还伴着凛冽的北风,但第5陆战团2营的官兵顾不上这些,于11月27日清晨从柳潭里出发,沿着夹在西北和西南两座山岭(即1403和1426高地)之间的一条道路向西发起进攻。为了保障侧翼安全,第7陆战团H连进攻西北山岭上的1403高地,G连进攻西南山岭上的1426高地。H连没遇到任何抵抗,便顺利到达了攻击目标。而G连,虽然也没有遭遇到任何中国士兵就占领了1426高地,但此后不久即遭到来自西南方向500码处山岭上的中国军队猛烈的炮火攻击。  第5陆战团的F连是主攻的先锋,他们沿着夹在西北与西南两座山岭之间陡峭的道路向西推进。当走到柳潭里以西1英里多的地方时,突击连突然遭到来自西南山岭上最西面的远程轻兵器火力的袭击。几乎在同时,陆战队空军侦察机上的一名飞行员报告说,中国军队的阵地已遍及西部前线及道路南北。  F连爬到1403高地的半山坡,然后又经一处洼地转头向西,往离道路最近的山岭上爬,那里有中国士兵在向他们射击。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第5陆战团D连也沿着道路缓缓向西行进。这支部队刚一进入山岭上中国人的视野,也立即遭到一阵弹雨的袭击。部署在柳潭里以南的陆战队的105毫米榴弹炮,与在附近支援的81毫米和4.2英寸的迫击炮配合,集中火力一次次向中国军队占据的这座最近的山岭上轰击。接着,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也飞了过来,用火箭弹和炸弹轰炸中共军队的阵地。  F连从北面向敌军阵地发起进攻,并赶走了中共军队,然而,在西边1000码远的一座山峰上,中共军队的机关枪火力横扫山岭,使该连的进攻节奏慢了下来。与此同时,D连成纵队拐过山岭南端的一段弯路,突然迎面看到西南方向大约一英里的东侧山坡上,出现了一条条中国人挖的战壕。中国军队居高临下,集中火力从山上向该连射击。  面对这道难以克服的障碍,第5陆战团2营营长哈罗德.S.罗伊斯中校取消了当天的进攻。他命令F连留在山岭上过夜,命令D连在路上设置路障,并在道路附近西南山岭的山嘴上建立一个防御圈。罗伊斯中校把他的第3支步枪连(E连)部署在一片洼地上,这片洼地位于F连和驻守在1403高地上的第7海军陆战团H连之间。  柳潭里西面和西南面的中共军队坚持了一天,表明他们是要阻挡住朝那个方向运动的部队。与此同时,其他中共部队却突然出现在村子的北面和东北面,第7陆战团的一支巡逻队在北面山岭上巡逻时,遭到来自村子北面和东北面约4000码外猛烈火力的袭击,被迫撤回到柳潭里以北1英里多处的北山脊岭最南面的地带。  当天白天和傍晚,第5陆战团的另两个营也陆续抵达柳潭里,并在村子附近构筑了一个防御圈准备过夜。11月27日夜,陆战队的大量火力都集中在柳潭里及其周围,包括陆战师的两个团和该师几近四分之三的火炮(其中30门105毫米和18门155毫米的榴弹炮部署在村子以南),另外还有相当数量的4.2英寸的重型迫击炮和75毫米无后坐力炮。食品、弹药及燃料的供应并不充足,不过,11月27日,第7陆战团团长霍默.L.利曾伯格上校得到了15辆卡车的物资。这些物资都是从14英里外的下碣隅里运来的。  11月27日夜幕降临时,陆战队已形成一个相当大的防御圈。在西北山岭上,他们占据了最南端的一些高地,包括1403高地和离通向西面的那条路最近的高地;在西南山岭上,他们控制着1426高地和该高地与柳潭里之间的地带;在南面山岭上,他们掌握着离回到下碣隅里去的那条路最近的1276高地;在北面山岭上,他们占领了紧挨柳潭里东北和东面的两座山峰,即1282和1240高地。  陆战队另有两个连驻守在防御圈之外,保卫着通回下碣隅里的那条主补给线。其中一个连是第7陆战团的C连,该连缺少一个排的兵力,眼下部署在柳潭里以南靠近主补给线的1419高地下面的山坡上。另一个连是第7陆战团的F连,该连共有240名官兵,配备有重机枪和81毫米迫击炮,部署在C连前面约3英里处的一座孤立高地上——这座高地很快就因F连(即福克斯连)而得名为“福克斯高地”,位于主补给线以北的德洞关。  你如果看一下此地的地图,立刻就会发现陆战队的阵地极不安全,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首先,陆战队的步兵和炮兵的重型装备都带有沉重的车轮,他们必需依赖通回下碣隅里的那条主补给线;而中国士兵的轻兵器、机枪和迫击炮可以扛在肩上翻山越岭,穿过峡谷,随心所欲地在任何地方切断主补给线。其次,陆战队的大半兵力都集中在柳潭里的深谷里,一旦中共军队占据了峡谷上面任何一道山岭,他们就可以居高临下向下面深谷里聚集的部队及装备倾泻炮火。不管是切断通向南面下碣隅里的主补给线,还是占据俯瞰柳潭里的高地,都会带来全军覆没的后果。  11月27日夜,中共军队3个师趁着月色出发,试图消灭美军。他们运用拿手的正面攻击辅以双重包围的战术。中共第89师调动两个团的兵力,从正面攻击西北山岭最南端高地上的陆战队,而第79师则悄悄从北面山岭上下去围攻1282和1240高地上的陆战队阵地。与此同时,中共第59师向东南形成一个宽大的包围圈,越过南面山岭的东部地带和德洞关周围区域长驱直入,试图切断通向下碣隅里的主补给线。  陆战队没有料到中共军队反应竟如此神速。由于中国人采用了白天隐蔽,夜间突击到前沿阵地的战术,因此,他们的行动大多躲过了空中侦察。悄悄摸进敌军阵地是中国人善于运用的第三种战术,很快让陆战队领教到了。夜幕降临后的几个小时内,西北和北面山岭上到处都是中共士兵,他们很快就包围了驻守在柳潭里南面主补给线上的C连和F连的孤立阵地,并控制了相当区段的主补给线。  没有人会愿意选在黑夜去打仗。太阳落山两个小时后,气温就下降到了华氏零下20度,部署在山岭上的陆战队士兵们都被冻僵了。卡宾枪和白朗宁自动步枪都被冻住,已经变得不大可靠或者根本不能使用了。美军的基本武器M1来复枪和0.30口径的重机枪倒还可以使用,不过有些武器已扭曲变形。  中共军队对西北山岭的包围,就是他们惯用的进攻方法的绝好范例。这实际上与新闻媒介宣称的中国人的“人海”战术恰恰相反。在西北山岭上,一群群中共士兵从晚上9点左右开始向陆战队进行试探性进攻,稍一交手就立即撤退。等确定了警戒部队和前线的位置后,中共军队便集中迫击炮火向美军阵地轰击,部署在山岭各处的步兵也用机枪进行扫射。这样集中攻击大约20分钟后,中共军队的迫击炮开始渐渐打向陆战队的后方。此时,中国人吹起了哨子,他们的机枪停止射击,首批进攻部队开始向E连和F连结合处的一片洼地上的狭窄战线发起冲锋以期取得完全突破。他们成纵队推进到手榴弹的投掷范围之内,然后迅速分散开来,径直冲向陆战队的阵地。发起冲锋的中国士兵一面扔手榴弹一面开火,不顾伤亡奋勇向前。尽管陆战队的机枪手打死了许多攻上来的敌人,但中国人最终还是从这里打开了缺口。中国人试图通过这个突破口,击退刚刚暴露无遗的侧翼部队,于是占领了右手第5陆战团F连一个排的部分阵地,而左手的第5陆战团E连的一个排因配备有一个机枪小队,又得到从后方火速赶来的一个后备班的支援,因而牢牢守住了阵地,并转向左侧以防止中共军队从后面包抄。与此同时,紧急调集来的迫击炮对洼地的一个突出部进行轰击。陆战队的密集炮火使中共军队完全没有机会在此处取得突破。另外,E连的一些士兵还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们把机枪对准洼地上面200码处的一间草屋猛射,使其燃起火来。火光使狭窄通道里的中国部队暴露无遗,一个个成了陆战队员的活靶子。这下几乎全歼了进攻的中国人。由于死伤者数以百计,中共指挥官只得命令剩下的人赶紧后撤。不可思议的是,E连和F连仅有7人阵亡,25人负伤,不过恶劣的天气倒使60人因冻伤而离队。  但部署在1403高地和洼地突出部东北700码处的陆战队H连却没有那么幸运。中共军队从四面对该连发起试探性进攻。晚上约10点钟,他们对该连右翼的一个排展开猛攻,几分钟之内右翼就被打垮了。H连连长勒罗伊.M.库克上尉立即请求用大炮和迫击炮进行火力拦截。及时响应的炮火阻挡住了中国人的冲锋,也使库克有机会把手下的几个排重新组织起来。支援的炮火一停止,库克就亲自率队发起反攻,试图夺回失去的右翼阵地,但中共军队的机枪和手榴弹粉碎了这次反攻,身先士卒的库克中弹身亡。第7陆战团3营营长威廉.F.哈里斯中校派H.H.哈里斯上尉(他们之间没有亲属关系)接管该连。平静了一段时间之后,中共军队又发起第2次规模较大的进攻,但该连守住了阵地。不过,11月28日凌晨4点钟,哈里斯中校命令这支被敌军紧逼的部队撤回到第5陆战团E连的背后。  坐落在西北方向柳潭里上面的1403高地现已失守,它像一把尖刀插在陆战队整个防御圈内。中共军队处于极为有利的位置,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将部署在1403高地以西的第5陆战团D连、E连和F连隔离开来,并可对北面和西南山岭上的部队的后部和侧翼发起攻击。另外,白天他们还可以从上面观察到部署在柳潭里周围山谷的第5陆战团的炮兵阵地和两个营的动向。  中共军队对北面山岭的进攻也于11月28日凌晨时分开始。在第一轮进攻中,部署在柳潭里东北约1200码处1282高地上的第7陆战团E连遭到数次攻击。发动攻击的是中共第79师235团的两个连。首次攻击发生在午夜时分,目标是陆战队的一个排,该排部署在山顶E连所构成的防御圈东北面一段弧形防线上。由于反击火力十分猛烈,进攻没有得逞,于是,中共军队试图悄悄从旁边迂回到陆战排阵地的背后,不想却在通向南面山顶的一个山嘴上与美军的另一个排迎头相遇。由于营级部队与上级指挥部之间的通讯方式很糟糕,这支中共军队显然没有接到取消进攻的命令。结果,在两个小时内,总计200多人的这两个连一次又一次地在陆战队的枪口下发动进攻,最终几乎被全歼。陆战队的伤亡也很惨重,但第7陆战团E连却继续坚守在高地上。  对北山岭的第2轮进攻发生在1384高地,该高地位于柳潭里以北大约1200码处,是陆战队于11月27日天黑之后才占领的。当时,第5陆战团3营已经到达柳潭里,并部署到了村子正北面的山谷里。该营营长R.D.塔普利特中校得知正北面的高地上没有友军后,便派遣I连的一个排驻守在山坡上500码处的一个地方。在该排背后约300码处,南朝鲜的一个宪兵排架起了两挺机枪。11月28日凌晨2点半左右,中共的一支部队打垮了I连的那个排,并顺山脊而下进攻南朝鲜宪兵。宪兵排虽然对中国人开了火,但最终还是弃阵逃跑了。接着,中国人沿山腰散开,对着下面洼地里的第3营劈头盖脑就是一阵猛射。当时的情况可怕极了。洼地另一边的军械连守住了阵地,但正好处于中国人枪口下的营指挥部和后勤连却不得不穿过公路向后撤退,留下营指挥部的帐篷孤单单地立在那里,里面的灯火都已熄灭,子弹在四周乱飞。塔普利特中校决定留在帐篷里,为的是能与属下各连保持电话联系。没有中国士兵从山脊上下来,而且显然没有人注意到塔普利特所在的黑灯瞎火的帐篷,也许他们认为帐篷里早已空无一人了。然而,营主任参谋约翰.J.坎尼上校却离开指挥部,前去寻找营部人员和后勤连,他走到公路附近时被打死。  敌人对北山岭的第3轮进攻是针对1240高地的。凌晨1点钟左右,中国人向第7陆战团D连发起猛攻。西北防区的一个排连续打退三次进攻后,阵地在2点半钟左右失守。大约3点钟时,中共军队占领了连指挥部。尽管连长米尔顿.A.赫尔上尉已经受伤,但他仍把所剩无几的部队集合到下面的山坡上,并带领他们向山顶反攻。大吃一惊的中共军队赶紧后撤,但很快就又对这支小小的反攻部队的正面、侧翼及后部展开了反击。赫尔上尉再次负伤。这支小小的队伍只剩下16名战斗人员,仍坚守在1240高地下方一个岌岌可危的阵地上。  与此同时,1282高地上的形势恶化。凌晨3点钟左右,中共军队的指挥官又调遣另外一个约125人的连队,重新对山头发起进攻。凌晨1点钟左右,第5陆战团A连的两个排就已被派去增援高地上的第7陆战团E连,在零下20度的气温下,该连花了两个小时才爬上冰冻的山脊。当对1282高地的新一轮攻击达到白热化程度时,他们才赶到那里。在这一轮进攻中,中共军队和美军陆战队双方都损失惨重。中方指挥官每次派出8到10人的小组,一次接一次地发动进攻。双方在近距离交火中,力量都在不断削弱。最终,中共军队在防守山顶的陆战队和部署在南面山嘴上的两个排之间打开了一个缺口并插了进去。山顶上陆战队的三个排正在拼命挣扎。所有军官非死即伤,到早晨5点钟时,幸存下来的陆战队员都被赶到西边背面的山坡上,而另两个排仍坚守在南山嘴的山顶上。到此时为止,中共军队已损失250人左右,而陆战队损失的人数也在150人上下。  就陆战队在柳潭里的整个阵地而言,北山岭上的形势极其严重。如果中共军队能在山谷上方的北山岭上完成部署,那么,他们就可以用炮火俯射下面的步兵和炮兵,那样的话,陆战队便无法守住柳潭里。而如果陆战队要想保持完整,就必须把中共军队从柳潭里的山谷里赶走。  凌晨3点钟,陆战队开始对1384高地发起第一轮反攻。塔普利特中校仍躲在中国人枪口下黑漆漆的帐篷里,他命令属下G连的两个排向1384高地的那个山嘴发动反击。这两个排勇猛地向前推进,不时也遇到中共军队的微弱抵抗,这表明中国人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纵深突破给自己带来的优势,因此,也没有往这里派遣大量增援部队。天亮时,这两个排几乎已推进到1384高地的制高点,不过,塔普利特中校把他们撤回到柳潭里正上方一块高地的阵地上。  为了使1282和1240高地上的形势恢复正常,11月28日凌晨,第5陆战团C连和A连3排一大早就被调遣到山岭的几个山嘴上。C连的一个排前往帮助防守1240高地,其余的陆战队员则向1282高地运动。凌晨4点半左右,C连到达1282高地,连长杰克.R.琼斯上尉立即部署士兵发起进攻。与时同时,81毫米榴弹炮也从柳潭里谷地开始进行拦阻射击。琼斯率领部下对山顶发起正面攻击,山上约有50名中共士兵,配备有机枪和手榴弹。虽然陆战队遇到雨点般火力,但经过一阵可怕的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后,终于打垮了中国人。他们只有大约五六个人见机撤走,才在这次进攻中保住了性命。在其他陆战部队的协助下,该连得以把山头上的部队与下边早些时候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两个孤立地带的陆战队联系起来。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和陆战队一样,中国人很快就意识到这块高地的重要性,并已派遣了一个新的步枪排来加强这座阵地。当琼斯上尉和部下正夺取山头时,中共军队刚派遣的步枪排也正从东面接近山顶。因此,他们一靠近山头,正好撞到得胜的美军陆战队的枪口上。中共军队的排长看到山顶有美国人,感到非常吃惊,虽然部队还没有来得及成战斗队形散开,他就立刻命令发起冲锋。中国士兵紧紧地聚在一起,在冲到距山顶约10码处时,遭到了枪炮和手榴弹毁灭性的火力打击。中国军队的这个排死的死,伤的伤,几乎被全歼。中共的指挥官立即又把另外一个排派到1282高地上,而这个排也同样被美军的火力所消灭。中共军队的第235团1营现在实际上只剩下1个排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排居然顽强地爬上了高地,突袭了美军。该排除五六个人外,其余的都非死即伤,倒在被鲜血浸染的雪地上。中国军队在1282高地上的伤亡总数约为400人,其实,这400人全都死去,因为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陆战队一直占据着山头。中共军队想撤离这些伤员实际上是不可能的。陆战队的损失也很惨重,伤亡200多人。  前来为1240高地上的士兵解围的一支小部队天亮后赶到,在赫尔上尉及其幸存下来的16名部下的帮助下,他们清除了山顶上的中国士兵。但是1240高地上的陆战队已没有了无线电,他们无法请求海盗式飞机和榴弹炮的火力支援。中国人于上午11时左右发动反击时,陆战队被迫沿山坡下撤了150码。他们在这儿一直坚守到下午5点钟,第5陆战团B连才赶来支援。付出的代价是,第7陆战队D连几乎全部兵力和第5陆战队C连那个排的半数被吃掉。  到11月28日结束时,北山岭上的中国军队占领了北边1384高地的顶峰和柳潭里正东面的1240高地,但最终被赶到了1282高地下面的山坡上。1282高地位于两个高地的顶峰之间。美军对1282高地的占领,使中国军队无法对陆战队在柳潭里的阵地构成直接威胁,不过从长远看,这一侧的前景并不那么令人鼓舞。  中共第79和第89师于11月27日至28日夜间袭击了西北山岭和北山岭。与此同时,中共第59师向东南方向运动,张开大网进行包围,并完全控制了柳潭里以南很长一段主补给线。中共军队还包围了守卫道路的两支孤立的陆战部队,即第7陆战团的C连和F连。  对C连的进攻异常激烈并一直持续到破晓时分。后来,借助于炮兵火力的集中轰击,C连才将中国人赶回到山里。然而,中共军队的炮火从四面八方倾泻过来,压得C连动弹不得。该连的无线电被炮火摧毁,因而,尽管海盗式飞机就在头顶盘旋,也无法召唤它们进行空中打击。随着弹药逐渐减少,C连只能躲在严密防守的防御圈内,等待来自柳潭里的救援。  11月28日凌晨2半钟左右,中国军队开始从三面向德洞关正北面的“福克斯高地”上的F连发动攻击。山顶上的两个班几乎立即被对方压倒,35人中有15人阵亡,3人失踪,9人负伤。中共军队一次次的进攻都被打退,伤亡惨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有3名美军士兵坚决抵抗,拒不妥协。他们是一等兵罗伯特.F.本森、杰拉尔德.J.史密斯和二等兵赫克托.A.卡费拉塔,他们因消灭了中共军队的两个排而受到嘉奖。尽管F连在晚间的进攻中有20人阵亡,54人负伤,但天亮时该连仍控制着局势,中国人白天没有再试图发动任何进攻。据估计,约有450名中国士兵在该连阵地附近丧生。  形势迫使陆战队转向防守,取消所有推进计划。第7陆战团团长利曾伯格上校和第5陆战团团长雷蒙德.L.默里中校同意将部队全部撤离西北山岭,回到西南山岭上去,这样可以围绕柳潭里建立一个小一些的防御圈。中国军队此时已占领西北山岭上的1403高地,缩小防御圈可以使部队避开他们直接的炮火攻击。  与此同时,第7陆战团1营于11月28日晨向南进发,去救援主补给线上的C连和F连。经过5个小时的艰难行进,该营在柳潭里以南3英里处受阻。那里距C连所在的防御圈还有1英里远。在海盗式飞机全力轰炸和迫击炮集中火力的协助之下,该营向敌军发起新的进攻并把他们赶走,才得以与C连会合。然而,距此3英里之遥的F连却因许多伤员拖累而寸步难行。第1营和被救出来的C连一起回到了柳潭里。而F连却不得不想方设法自救,这的确让人感到十分失望。11月28日夜间,中共军队的一系列试探性进攻和迫击炮的集中轰击使F连又有5名士兵阵亡,29人负伤。不过,29日的空投运来了足够的弹药和补给品。陆战队的一架直升机降落到防御圈内,送来了该连无线电急需的电池。尽管直升机被远程炮火击中,但它还是安全地飞走了。  部队回到柳潭里后,医疗救护站的帐篷不够用,只能容纳下重伤员。剩下的伤员则被露天放在稻草或防水帆布上,一个个靠得很紧,以防被冻伤。不过,到11月30日,已经支起足够的帐篷,约500名伤员得到了安置。  第5陆战队的军医切斯特.M.莱斯顿中校告诉新闻记者凯斯.比奇,血浆因气温太低无法在溶液中溶解,其中的微粒也会阻塞针管。医务人员没有办法给伤员换药,因为他们都不得不戴着手套工作,以防手被冻伤。军医们不能把伤员的衣服剪去来找伤口,如果那样会把他们冻死。  陆战师师长史密斯将军通过无线电下达命令,11月29日再做一次努力去营救F连,同时,他还命令部队再次努力,打通通向下碣隅里的主补给线。下属两个团的团长一致认为,坚守柳潭里防御圈的部队都需要留在阵地上,于是,他们从后备部队中抽调人员组成了一个混编营,交由第7陆战团3营的主任参谋沃伦.莫里斯少校指挥。这支部队于11月29日一早出发,刚走出防御圈300码远,就遭到来自公路两侧机枪火力的猛烈射击。山岭上的中国部队清晰可见。不久,迫击炮、75毫米无后坐力炮和海盗式飞机一齐向他们开火。混编营向前走了约2.5英里时,海盗式飞机上的飞行员从飞机上发下消息,说前边中共部队在主补给线两侧有重兵在筑壕防守。利曾伯格上校立即让莫里斯少校取消原来的计划,不再试图去打通通向下碣隅里的道路,不过,要他们继续想方设法到达F连所在的地方,并于天黑之前赶回柳潭里。  此时,混编营正与大批中国军人交火,而更多的中国士兵正穿过洼地,从四面八方向该营包围过来。他们主要靠这些洼地做隐蔽躲过了空中侦察。空中观测员发现了中共军队的这些举动,并把这一情况紧急报告给利曾伯格。利曾伯格通过无线电命令莫里斯立即把部队撤回到柳潭里来。  那天下午,威廉.E.巴伯上尉在F连的防御圈内把各排的军官都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不要再多等一天,期待救兵到来。不过那天晚上,他们仅以一人受伤的代价就把中国人的进攻击退了。对被围困的F连和在柳潭里驻守的部队来说,11月29日夜都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大家都认为,中国人已尽其所能,虽然他们以很多人的伤亡为代价,但换取的却只是一些局部的胜利。不过,很明显,这两个团以及支援他们的武器装备都必须突出重围,回到下碣隅里去。  按照第10军的命令,驻守在柳潭里的部队在11月30日停止战斗,准备返回到下碣隅里。计划要求第7陆战团1营于12月1日晚上出发,越野前去救援F连,并在主力部队到达之前攻下至关重要的德洞关。要带着那些伤员翻山越岭是不可能的,况且,无论如何陆战队还需要有车辆和重型武器,去应付摆在面前的艰难局面。因此,部队的主力得沿着主补给线一直打到德洞关。  为了给这次越野跋涉前去救援F连的行动做准备,陆战队必须拿下1419高地。该高地大约位于主补给线东面的柳潭里和“福克斯高地”防御圈的中间。第7陆战团H连接受了这项任务,不想却遇到中共军队的顽强抵抗。于是,越野部队不得不前去助阵攻下了山头。H连随即也归属到救援部队,因此,这支越野部队现已有了4个步枪连。  这支部队采用了敌军的运动方法,他们不仅靠夜幕的掩护行军,而且还把车辆和重型装备留给营里的轻伤或冻伤人员,让他们开出去,而身强力壮的人随身只带些可以背动的东西。  与此同时,主补给线上的主力部队率先出发了,随行的只有一辆赶到柳潭里来的坦克。一个炮兵连也紧随其后,以便在接近德洞关的时候从车上卸下大炮,并在其他炮兵部队撤离柳潭里时为其后卫部队提供炮火支援。  尽管越野部队背负额外的沉重弹药,一路翻越陡峭的山岭,走过一个个雪丘,并交了几次火,但他们终于在12月2日早晨打破了对F连的围困。F连在经历的这场磨难中损失惨重:在所有240人当中,有26人阵亡,3人失踪,89人负伤;另外,剩下的人几乎都被冻伤或患上消化系统疾病。这支越野部队的士兵们,现在自称为德洞关上的“山岭赛跑者”,他们又继续进发,前去占领这处要地。  主力部队以第5陆战团3营为先锋,虽然多次遇到中国军队的抵抗,但在海盗式飞机空中攻击的协助下,不断摧毁中国军队设置的阻击阵地,继续沿着主补给线推进。中国人也向陆战队的后卫部队发动了袭击,然而,没能取得任何突破。主力部队的首要问题是让中共军队远离主补给线,使他们无法有效地对撤退中的车辆和人员开火。12月2日下午,车队行进缓慢,因为陆战队的步枪连一撤出高地上的一些地方,中国士兵就立即突袭进去占领它们,对车队造成了威胁。良好的空中火力支援使他们的拦截受到限制,他们只能进行局部骚扰。不过,中国人专对驾驶车辆的司机开火,有好几个司机中弹身亡。  12月3日,在“山岭赛跑者”和先头部队的联合攻击下,陆战队突破了中共军队在德洞关的阵地。尽管先头部队又进行了几场战斗,但德洞关的最后一道主要障碍被清除了。第5陆战团3营作为先锋而付出了沉重代价。12月1日,3个步枪连总共有437人,而到了12月4日,就只剩下194人了——4天之内损失了243人。  排成纵队的陆战队继续向下碣隅里行进,许多伤员也要步行前进,因为伤员太多,只有重伤员才被安置在车辆上。一些伤员甚至被带子绑在车辆顶篷上。部队沿途遇到了英国皇家海军独立别动队,该别动队配备有一个美军坦克排,于12月3日下午从下碣隅里出发,来清除这条道路上的中国人。长长的陆战队队伍整整走了一个晚上,才缓缓进入下碣隅里。尽管中国人继续在部队两侧活动,并且一有机会就开火射击,但直到12月4日凌晨2点钟之前,陆战队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2点钟,8辆155毫米榴弹炮牵引车的燃料用尽了。榴弹炮前面的部队继续前行,没有意识到部队已从中间断开。榴弹炮车停下来不久,中共军队的一个排就发动了进攻,不过被炮兵们打退了。其他陆战队员也加入到炮兵中,对正在聚集的中国人匆忙组织起了一次攻击。混乱之中,一支中共部队赶到155毫米榴弹炮前方的主补给线上,炸毁了一座小桥。当工程兵在修复这座桥时,两个正在等待的卡车司机被中共军队的狙击手开枪打死。其余的卡车司机绕过小桥,驾车从冰上越过这条小河,匆忙向下碣隅里开去。上午8点半钟,陆战队的一个排占领了中国人的一个阻击阵地。与此同时,其他部队也扫清了主补给线上方的一座高地。155毫米榴弹炮此时已被推下公路,于是,陆战队剩余的人马加紧向下碣隅里开去。原以为那些榴弹炮会重新回到陆战队的手里,特别是因为储备的柴油燃料已被空投到东边公路1000码远的地方,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英军别动队试图夺回那些榴弹炮,但由于敌人猛烈的炮火而没有成功。于是,陆战队的指挥官极不情愿地命令空军飞机把这8门炮摧毁,再加上先前因为滑离道路而被抛弃的另外一门,总共有9门炮被毁。  12月4日下午2点钟,后卫部队的最后一批士兵进入下碣隅里的防御圈,为时4天的的撤退终告结束。大约1500名死伤人员被运到下碣隅里,其中约三分之一的人是被冻伤或者是由于其他一些非战斗因素而伤亡的。部署在柳潭里的部队里的每个人都精疲力竭。一连几天几乎没有人睡过觉,所有的人都处在高度神经紧张之中。他们能得到的那一点食物,通常也只是些饼干或靠体温去融化的罐头食品。在陆战队中,没有哪个部队比“山岭赛跑者”们更疲惫不堪了。第7陆战队的这支4个连组成的队伍,先是翻山越岭前去援救德洞关上的F连,尔后又一直保护着大部队撤退。在离下碣隅里的防御圈边缘几百码的地方,这队“山岭赛跑者”停了下来。他们相互靠拢,形成一个紧凑的纵队,各自整理好自己的军容,正步走进了防御圈。他们的长统靴稳而有节奏地踏在冰冻的路面上。尽管他们浑身肮脏,胡子拉碴而又疲惫不堪。第47章 突 围  从柳潭里而来的部队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到达下碣隅里时,部署在长津水库周围的全体陆战队员和陆军士兵的信心大增。尽管陆战队和陆军遭受了可怕的伤亡,但他们仍然斗志不减,因为官兵们一致认为中国人已尝试了各种进攻办法,但并不足以打败他们。尽管美国国内报纸的大标题惊呼美国军队会被全部吃掉,但战场上的将士们却已没有了被围困的那种焦虑,并且对部队能够突围到海边去充满了信心。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陆战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将军那样充满自信——他在同一位英国记者的辩论中称,不会有任何撤退可言。不过,史密斯又争辩说,海军陆战队和陆军被敌包围,因此已没有了后方,也就没有什么地方可退了。而他更愿意把这次行动称做向海边的突围。  当然,这的确是一次撤退,史密斯和其他人一样明白这一点。不过,依照海军陆战队的一贯做法,他更喜欢强调积极的一面。然而,尽管大家的自信心都在恢复,这次“向海边突围”的行动仍将是一项艰巨而充满危险的任务。它也将代表着美国的一次可怕的大败,一次任何委婉动听的说法也掩饰不住的大败。  然而,美国军人的乐观还是不无根据的。中国人已经显露出了他们的致命弱点——他们不能持久作战,不能有效地利用已经取胜的进攻扩大战果。尽管他们在长津的一系列进攻中获得了巨大胜利,却不能继续推进,赢得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成功。他们只是在几次极其有限的交战中,比如像在“地狱之火谷地”中对付一支小部队那样,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其原因可以从他们原始的补给和运输系统中找到。这个系统靠的是人背畜驮,因而进攻只能局限于短暂的交锋。短暂的交锋只需要较少的弹药,而这些弹药可以轻而易举地运到战场。按照美军的惯例,作战需要储存大量补给品,但这对中国军队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中国军方的决定必须迅速果断。迫于形势所需,他们基本上不得不立足于进行局部战争。鉴于中国军队落后的后勤保障体系和他们依靠脚力进行运动的事实,那么,当他们突破联合国军的防线后,就无法果断地利用大规模的快速机械化部队向纵深处推进,旨在取得战术或战略上的全面胜利。  中国军队不像美军那样拥有以道路和卡车为基础的庞大的后勤保障体系,能够向快速推进的部队提供大量的物资供应。相反,不管中国军队在战术上取得了多么大的胜利,他们都不得不暂停下来,在继续推进之前先对部队进行重新组合和重新补给。由于受联合国军的大炮、迫击炮和空中力量的影响,要进行这样的重整旗鼓最好是从战线上撤退下来,这既减少了危险,同时又缩短了与后方供应的距离。因此,中国军队的进攻很快就采取了这样一种模式:前进,进攻,撤退;前进,进攻,撤退。  必要时,中国派往战场的兵员基本上是毫无限制的,这意味着中国军队能够取得大量的局部胜利,而这样的胜利可以给对手带来全面的灾难性后果,对他们的士气来讲尤其是如此。然而,不管中共军队赢得了多少局部胜利,他们却无法摧毁一支拥有坚定的指挥官领导的机动性强、火力威猛的现代化军队。  陆战队很快就明白,中国军队的一次典型的夜袭不管有多大的破坏性,多么让人丧失斗志,造成的损失多么巨大,只要能坚守阵地到天亮,那么,他们就能够得救。能见度一恢复,有地面支援的飞机和配备观测员的大炮以及迫击炮的炮火就会立刻迫使中国人躲藏起来。即使陆战队继续被围困而无法转移,它也可以从空中得到物资供应。中国军队要想压倒对方,就必须一次次发动损失惨重的进攻,那样也会消耗大量宝贵的弹药,使进攻部队元气大伤。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陆战队虽然损失惨重,而进攻的中共军队往往遭受更大的损失,经常几乎是全军覆没。而且,陆战队进攻中国军队设置的路障采取的方式同样是毁灭性的,通常是让提供近距离支援的飞机用火箭弹袭击、机枪扫射并投掷汽油弹或直接用坦克和机枪火力,或间接动用迫击炮和大炮的猛烈火力。尽管陆战队的步兵常常很难把那些坚强的中国士兵从俯瞰主补给线的高地上赶走,他们却能够保证大部队顺利通过——即使他们并不能阻止中国人在他们离开后重新回来包围主补给线。  因而,朝鲜战争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奇特的例子。在这里,两支截然不同的军队相遇,他们都在尽力扬长避短。中国军队巨大的优势在于,他们的单个士兵都具有在地势险恶的地方运动的卓越能力,他们能做到这一点,靠的是自己的双脚和他们所能携带的那一点点武器、食物和弹药。这意味着中共军队可以随心所欲地到他们想到的任何地方去,可以突然出现在联合国军后方的纵深处,可以插到他们的侧翼或者切断他们的前线部队。由于中国军队善于悄悄渗透到哪怕是防守最严密的阵地上以及他们在夜间进行调动和作战的能力,他们的优势得到了加强,尽管他们在夜间必须依赖号角、哨子、照明弹来运动和作战。美军的巨大优势在于他们惊人的火力,这种火力实际上能够摧毁面对的任何对手。由于火力意味着消耗(有时甚至是浪费)大量弹药,并需依赖重型武器如坦克、大炮以及带有履带和轮子的车辆,因此,美军的行动不可避免地被限制在可以运送弹药和车辆的主补给线上。  中国人发现,即使他们包围了阵地上的美军,也无法将他们消灭,他们的战略很快就集中到了一点上:阻断美军至关重要的主补给线,不让被截美军得到充足补给,从而迫使他们投降。在一般情况下,美军的战略当然是重新打通主补给线并使之保持畅通。而在下碣隅里通往兴南的那一段主补给线上,中国军队的机动性很强,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任何地方切断这段主补给线,尤其是在那片崎岖不平的乡间高地上,该高地位于下碣隅里和南边21英里处镇兴里的陆战队的最后一座重要堡垒之间。  正是因为不能打通这段补给线并使之畅通,才使美军决定放弃朝鲜东北部。尽管修建可供C-47运输机起降的简易机场的工程一直在不断进行,但使用下碣隅里的一个小型简易机场,靠双发动机的运输工具不可能运送足够的补给品,以为一次持久的军事行动提供保障。而且,空投下来的物资尚不足以供应一个团级战斗队,而对整个陆战师来说就更显得少了。远东空军作战物资运输指挥部估计,使用C-119和C-54运输机,每天可以空运70吨物资。实际上该部已把空投总量提高到了每天100吨,这已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尽管如此,这比起一个团级战斗队的全部需求来还有5吨的缺口。幸运的是,供应官在中国军队围攻之前已事先在下碣隅里贮存了6天的食物和弹药。然而,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陆战队和陆军士兵很快就得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下碣隅里聚集着数以千计的负伤和被冻伤的陆战队和陆军官兵。即使能找到足够的车辆来运送他们,让这些人乘坐卡车,沿着这条充满危险而又不可靠的主补给线向兴南撤退,也一定会导致一场灾难。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将军曾坚持在下碣隅里修建简易机场,他们的这种远见卓识现在终于得到了人们的赞赏,陆战队工程兵们难以置信的顽强工作精神也令人敬佩。  到12月1日,这个简易机场仅有2900英尺长,50英尺宽,而依照施工手册的要求和下碣隅里的海拔高度,得有7600英尺长的跑道才行。相比之下,这座机场简直小得可怜。然而,医院里挤满了伤员,到了危急关头。从柳潭里来的部队还在不断带来大批负伤和冻伤的士兵,不管这些伤员的情况如何,联合国军必须在数天之内撤离。史密斯将军决定在这座机场进行一次试降。12月1日下午2点30分,一群群裹着防水短外套的陆战队员站在旁边,焦急地望着空军一架带有着陆阻力板的C-47运输机降落。飞机恰好降落在冰雪覆盖、冻得僵硬的机场跑道上,它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颠簸向前,然后紧急刹车,试降成功了。半小时后,真正的考验到来了。那架C-47运输机载上24名伤员,飞行员加大油门,飞机随之绷紧了弦,制动器最后也被松开,飞机开始在跑道上轰鸣。在那短暂、可怕而又让人难熬的一瞬间,飞机好像在这条短短的跑道上根本无法起飞似的,然而,在地面上的人们热烈的欢呼声中,飞行员竭力使机尾抬起,两翼也得到足够的升力,飞机终于离开地面,慢慢掠过山顶向南飞去。下碣隅里简易机场就这样诞生了。在其存在的短暂过程中,它创造了人类征服天空的一项伟业,也是美国人坚韧不拔精神的一次验证。在这一天,又有3架C-47飞机降落,其中2架载着60名伤员飞走了,第3架却留了下来。它满载弹药在此降落,接触跑道时起落架不幸被撞坏。这架飞机不得不被拖到一边,扔掉不要了。  次日,C-47运输机开始令人惊讶地在下碣隅里与兴南西南几英里的烟浦机场之间穿梭往来。大多数人都从烟浦来到兴南的第1陆战师医院、咸兴陆军第121后送医院或者是到停泊在兴南港的美军“慰藉号”医疗船上。少数伤势严重的伤员被直接从下碣隅里运送到了日本。飞回下碣隅里时,C-47运输机不仅带来了急需的易受损的设备和药品,而且还运回了在日本医院里康复的537名陆战队员。  12月2日,空军和陆战队C-47运输机共运出914名伤病员。12月3日,又有700名被运了出去。到12月4日,人数增加到1200左右。然而,到12月5日上午,仍有1400多名负伤和冻伤的人员滞留在下碣隅里的医院里,而下达的命令要求突围于次日上午开始。面对命令规定的最后期限,C-47的飞行员加快了他们往返的速度,在夜晚来临之前,终于将所有伤员都运了出去。当最后一架飞机越过山头,消失在去烟浦方向的上空时,空军和医疗人员计算了一下所取得的成果:5天之内,有4312人从这个简易机场被运送出去,其中有3150名美军陆战队员,1137名陆军步兵,25名英军陆战队员。C-47的飞行员没有损失一个人,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但有一架空军的飞机刚一起飞就熄了火,刚好降落在防御圈的外面,不过,并没有对机上的伤员造成进一步的伤害。部队立刻冲出去援救他们,但飞机却不得不被毁掉。  第10军、陆战师、海军、空军及第1陆战飞行大队,精心策划了撤向兴南的行动。作战物资指挥部已开始在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两地紧急空投物资。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将军决定在下碣隅里只投下够供应突围到古土里所需的物资。运往镇兴里陆战队防御圈后卫部队的补给品都被集中在古土里。由于陆战队和陆军部队需要沿着公路呈长长的纵队前行,因此,要部署迫击炮和大炮不断进行掩护将非常困难。所以,指挥官们迅速把所有战斗机都集结起来,这是美国历史上集结战斗机最多的一次行动。远东空军的每一架可投入使用的以陆上为基地的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以及澳大利亚的F-51飞行中队,都奉命为此次撤退提供掩护。远东空军的中型和重型轰炸机也接受了一项紧急任务,前去阻止或者阻滞中共军队向长津水库前线运送物资和增援部队的行动。最艰巨的战略支援任务由陆战队和海军的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担当。海军迅速把它的快速航母舰队——“雷特号”、“福日谷号”、“菲律宾海号”和“普林斯顿号”驶离兴南海岸,航母上的飞机也作好了战斗准备,随时攻击主补给线及其入口处可观察到的任何目标。除了以陆地为基地的陆战队海盗式飞机中队的VMF-312飞机外,烟浦机场的陆战队海盗式飞机中队(VMF-214)也从机场起飞执行任务,一直飞到12月7日。此时,利用飞行间隙,该中队才临时被调回到护卫航母“西西里号”上。“西西里号”航母已匆匆驶往近海的一个基地。小型航母“培登海峡号”已经载着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中队(VMF-323)离开兴南来到了基地上。12月4日,第3支陆战队海盗式飞机中队(VMF-212)离开烟浦飞到日本的伊丹空军基地,在那里匆忙装备完之后,就搭载刚刚到达的轻型航母“巴丹号”重返战场。这样,4艘快速航母,2艘护卫航母,1艘轻型航母在近海直接支援这次突围行动。所有这些舰载飞机,再加上远东空军,代表着一次令人畏惧的空中力量的大集结,而且为陆战队员和陆军士兵提供了一个空中保护伞,并成为整个撤退中一个可靠的空中打击平台。尽管长途跋涉向海边撤退的地面部队赢得了英勇无比、坚韧不拔的美名,但如果没有空军和海军将士,他们所作的努力肯定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飞机不顾恶劣的天气状况直飞云端,晶莹剔透的冰雪凝结在航母的飞行甲板上,人们要费尽力气才能将其铲除掉。只有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才会取消飞行。有一次,陆战队第214飞行中队就遇上了这种罕见的情况,不得不取消了飞行计划,因为风大浪高,寒冷的低温使“西西里号”的甲板和飞机上结满了冰。坠落到海里至少和坠落到陆地上一样危险:海水如此冰冷刺骨,20分钟内就能把人冻死。尽管飞行员都穿着笨重的救生衣,但危险仍然存在。  从下碣隅里开始的突围行动定在了12月6日。第7陆战团将在前面开路。由第7师490名士兵组成的一个临时营,也配属给了第7陆战团,其中385名身体健全者是在长津水库东面的战斗中遭到毁灭性打击的3个营中幸存下来的。分给第5陆战团的任务是掩护第7陆战团撤出下碣隅里,并担任后卫部队。配属给第5陆战团的是已经到达下碣隅里的第1陆战师的一个营(第3营)。第1陆战师驻守在古土里和镇兴的其余部队,也要在这支部队到达那里时加入进来,并在撤向咸兴的路途中担当后卫部队。  在第7陆战团于12月6日上午向古土里方向突围的同时,第5陆战团2营在迫击炮和大炮的炮火以及海盗式飞机空中打击的掩护下,向下碣隅里北面的所谓“东山”发动了进攻。中共军队在发动攻击的头天晚上已悄悄进入山里,至今还没有被赶走。敌军占据的这一突出部对美军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为这座山正好俯瞰通向古土里的公路。第2营在遭遇了相当大的抵抗之后,终于成功地夺取了东山上的两个山峰。然而到了下午,中国军队开始在两座山峰之间的鞍状山脊上集结,准备发动反击。他们立刻陷入来自两座山峰上的陆战队炮火的夹击之中,而且还遭到海盗式飞机的猛烈轰炸。马鞍状山脊上的中国人很快就缴械投降了,共有220人。到此时为止,这是在整个长津行动中俘获敌军人数最多的一次。当天晚上,其他中共部队一次次地返回来进攻东山,但在陆战队的炮火打击下,他们蒙受了可怕的伤亡。尽管中共军队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给美军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而且还有少数中国人摸到了手榴弹的投掷范围之内,但到天亮时,还是有近800名中国士兵横尸于陆战队的阵地前。这次战斗表明,在进攻那些不易突破、不易从侧面包围并有重武器支援的美军阵地时,中国人显得多么脆弱无力。  第7陆战团沿主补给线向古土里的进攻是围绕以下正确的思想策划的,即清除道路两侧高地和山脊上的敌人,以一支强大的坦克部队为先锋在前面开路,把一个连(G连)散开部署在道路两侧,为团部的车队提供近距离的安全保障,并以一支强大的防卫部队殿后。这样,第7陆战团和配属的临时陆军营就形成了一个防守严密、不停向前行进的环形堡垒。他们的枪炮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向四周任何移动的物体开火。这一环形堡垒是这样构成的:第2营担任主补给线上的前卫部队,第1营负责清除主补给线右侧(西边)高地上的敌人,陆军临时营负责清除左侧(东边)高地上的敌人,第3营则担当后卫部队。  天刚一透亮,部队南撤的行动就开始了。在前面开路的那辆坦克三次遭到中共军队发射的3.5英寸火箭炮的袭击。不过,有20分钟,部队向前推进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此后,部队却受到左边高地阵地上中共军队发射的炮弹的猛烈轰击。起初,浓雾阻碍了空中支援,但当大雾一散,指挥人员就召来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和81毫米迫击炮,一齐向敌军阵地开火。即便如此,敌人并没有撤退,后来在配备有坦克的两个步兵先锋连协同作战下,才压住了敌军的抵抗,部队在中午时分得以重新前进。  在下碣隅里以南约4000码处,部队又遇到了中共军队在高地上的下一个阵地。在大炮的猛烈轰击和坦克有效的打击下,再加上D连、E连以及陆军临时营从侧翼进行助攻,到下午3点钟,F连清除了这个阵地上的敌人。  在右翼,第1营有条不紊地从俯瞰主补给线的高地上向前行进,整个白天都没有遇到任何大的抵抗。左翼的陆军临时营也在继续推进,不过,他们倒是打了几次交手仗,这表明中共军队把防御重点主要集中在主补给线的这一侧。  天黑时,第7陆战团已向下碣隅里以南推进了5000码。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随着黑夜的到来和近距离空中支援的撤离,中国人的抵抗就会增强。由于已经获悉中共的增援部队正在开过来,试图阻止这次撤退行动,美军指挥官决定夜黑也要继续行军。第7陆战团又顺利前进了3000码,没有遇到任何情况。晚上10点钟,他们来到了著名的“地狱之火谷地”。在这里,中国军队的一挺机枪冲着先头部队开了火。行进的部队受阻,直到午夜时分,陆军的一辆坦克才将这挺机枪摧毁。部队又向前行进了1200码,来到被中共军队炸毁的一座桥前。直到次日凌晨2点钟,陆战队的工程兵才把桥修好。接着队伍又遇到一座被炸毁的桥梁,工兵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在旁边修起一条旁道。与此同时,中共军队试图攻击部队的后部,但顽强的陆战队员奋力抵抗,迫使敌人退了回去。然而,大约凌晨2点钟,正当部队因修桥而受阻时,中国军队又悄悄回到周围的高地上。他们居高临下,开始向下面的车辆开火。几名团部的军官和士兵被打死,不过,陆战队迅速部署,遏制住了进攻。但到了早晨5点半左右,担当后卫的第3营营长威廉.F.哈里斯中校却不见了,后来认定他已被打死。营主任参谋沃伦.莫里斯少校接管了该营。  第7陆战团没再遇到什么麻烦便来到了古土里。紧随其后的是师辎重队第1分队。突围的策划者本来希望第7陆战团的推进能够为这支辎重队打通主补给线,然而,由于该团一再延误,师第1辎重队直到下午4点钟才撤出下碣隅里。傍晚时分,在下碣隅里以南约2000码处,辎重队遭到中共迫击炮和轻兵器火力的袭击。陆战队的炮兵迅速部署,击退了发动袭击的中国人。又向前行进了约1500码,中共军队的几发迫击炮弹使好几部车辆起火燃烧,堵住了道路,整个部队又停顿下来。12月7日拂晓时,中国人袭击了辎重队,陆战队的炮兵从牵引车上卸下榴弹炮,在500码到40码的范围内直接展开炮击。发动袭击的中国人约有500名,只有大约50名保住了命。幸存下来的人慌忙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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