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风云录-17

新皇继位后,政局如何变化,还不可知,曾国藩只有坐待安庆,坐观待变。自曾国荃攻克安庆后,曾国藩的大营也随之从独流移驻安庆,住进了英王府。但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朝廷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湘军集团如何应对,无疑是事关湘军前途命运的问题。    不少湘军将领主张乘此幼主继位、人心未定之际,请曾国藩取而代之。    早在曾国藩移驻安庆前,他的门生、水师大将彭玉麟就有此劝进。彭玉麟与曾国藩关系非同一般,咸丰三年,时丁忧家居的他应曾国藩劝邀,创办水师,自此于湘军的命运联为一体。由于多有战功,一路由同知、知府、道员升为按察使,咸丰八年(1858年),陷九江后,加布政使(从二品)衔。咸丰十一年(1861年),创飞划营,抬划船入湖,协同陆军在菱湖一带攻破太平军营垒。陷安庆,授安徽巡抚(正二品)。其后,三次上疏力辞巡抚一职,清廷以其“真实不欺”,遂改任为水师提督(从一品),复授兵部左侍郎。清时,巡抚权重,虽为正二品,却比从一品的提督地位要高,此可见彭玉麟的高风亮节。    当安庆克复时,彭玉麟刚刚被任命为安徽署理巡抚.其时,咸丰皇帝已经一命归天,朝政由肃顺等主持,国家政局未稳。他派人去迎接曾国藩东下,到安庆主持大计,就在曾国藩座舟还没登岸之际,彭玉麟便派一名心腹手下将一封密信送上船来。曾国藩展信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彭玉麟亲笔写的十二个大字“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曾国藩深受儒家教育,早在咸丰六年湘中才子王闿运劝其自立不成后已经笃定心思,无复有觊觎之志,所以面色立变,口里抱怨“不成话,不成话,雪琴(彭玉麟字雪琴)还如此试我,可恶,可恶”,说完,当即把信撕成了碎片,囫囵吞进肚子里去,以免贻人口实。    其实,此时劝进已经是人心所向,如果曾国藩有意,大事可成。湘军拥众十数万,除太平军李秀成割据苏南一带,在江南再无敌手。江南百姓为太平军战乱所苦,人心归属湘军。再从湘军内部来看,曾国荃是自己亲弟,彭玉麟、鲍超异常忠诚,李鸿章还在曾国藩幕府,左宗棠地位尚低,而且所带湘军尽听曾国藩指挥,与后期的湘、楚、淮三军互相牵制大为不同。    不仅彭玉麟,连胡林翼、左宗棠等其他湘军将领也颇有此意。    八月二十二日,曾国藩进安庆后,湘军将领齐集帅府,共庆克复安庆,由于国丧,曾国藩只准各将自撰一联,以示庆贺之意。湘军将领李元度先成一联,“王侯无种,帝王有真”。曾国藩见后当即撕毁。不久,胡林翼来到安庆,胡系湘军第二号人物,又是曾国藩好友,两人谈起话来更无顾忌。在议论了一番朝局后,胡林翼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信为左宗棠所写,上面赫然一联,“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曾国藩一见,便对左宗棠以写对联为名,行劝进之心了然于胸,一时无法措词,只得沉默不语。胡林翼见他不说话,以为心动,又从身边掏出一副对联,说道,我也有一副对联,不妨一起请教。曾国藩接过一看,只见上联是“用霹雳手段”,下联是“显菩萨心肠”。曾国藩也不揭破,一个劲的连声称妙。胡林翼心里暗喜,忙问:“妙在何处?”曾国藩道:“九弟攻破安庆城,杀了一些长毛,心中颇为后悔,你这联定如良药,可治心病。”原来,曾国荃见攻安庆辛苦,为激励士气,许诺城破后湘军可大肆劫掠,果然湘军士气大增。城破后,湘军把两万多太平军与一万多无辜居民后杀个精光,城内金银细软抢劫一空,人人大发其财。过后深怕大哥责怪,连忙做出一副忏悔状。却不想此举正合曾国藩本意,曾国藩对会党起义、农民暴动以及土匪的镇压一贯绝不手软,特别是对深受拜上帝教义影响的太平军一律杀无赦,被太平军与反对者称为“曾剃头”。这就是所谓的“用霹雳手段”,而曾国藩一贯自许此举为救国救民、拯救名教,即是“显菩萨心肠”。当然,这番意思说出来已与胡林翼的意思大不相同,胡林翼的用意是要让曾国藩在这变乱之年,乘主少国疑之际,行非常手段,取非常地位,以达平乱安民目的。可惜曾国藩拘泥之心太重,不肯做这非常之事。两人既为好友,如何不明白对方心意,当下不再提起,一笑而过。    第二天,胡林翼要回武昌,曾国藩前去送行,他拿出左宗棠的那副对联道:“季高(左宗棠字季高)之联,我已改动一字,请你转托。”胡林翼接过一看,句中的“似”改为了“不”变成了“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不可问焉”。一字之改,意思完全相反,意思不言而明。不幸的是,不过几日,胡林翼因病呕血死于安徽军中,死后,谥文忠,追加太子少保,兵部侍郎。    彭、胡、左碰壁,湘军中自然无别人敢提这天大的问题。却不想,却还有一人来拜访曾国藩,这就是前文里于五年前劝曾国藩自立的王闿运。五年前,王闿运投入肃顺门下,被肃顺引为心腹,非常敬重,其奏章也大多由王闿运代为起草,久而久之,连皇帝也知道肃顺门下有个大才子,因而王闿运虽然没有做官,却早已经名满天下。肃顺倒后,王闿运怕连累自己,连夜出京,径奔安庆。    对于王闿运的到来,曾国藩当然极为重视,王闿运不仅道德文章皆是一流,深为其感佩,且对曾国藩有恩,前次曾国藩、胡林翼要营救左宗棠,转托的就是王闿运,靠着王闿运和肃顺的关系,才使得左宗棠转危为安、安然无恙。    王闿运来自京城,对京中政治斗争内幕自然烂熟于胸,又对历史典故极为熟悉。一开始,他就指出,“纵观史册,每有女主临朝,国必大乱。”此言有些危用耸听,曾国藩心中不喜,却绝不表露,只是正襟危坐,一边一食指蘸杯中茶水,在几上点点划划,一边侧耳倾听王闿运侃侃而谈。谈到最后,王闿运曾国藩为指出两条路:一是拥湘军重兵,入靓北京,申明垂帘听政有违祖制,而行顾命之制。二是在东南举起义旗,为万民作主。曾国藩虽为国运担忧,却无拥兵自重与自立之心,因此不作一言,默默枯坐。片刻后,曾国藩起立到后室更衣,王闿运站起看视,只见几上一片狼籍,依稀可见“狂妄”的字样。王闿运摇头苦笑,遂不告而别。    既然无心做皇帝,便只有等待一途。江南是离不开湘军与曾国藩的,这无论是朝廷还是曾国藩都是心知肚明,但自大清开国以来,汗人掌握如此重兵的罕有其人,也必遭满蒙贵族猜忌,前途如何还不可预料。    幸好,不久便传来好消息,首先是《复陈购买外洋船炮折》被批复,接着,在安庆陈奏开办内军械所的奏章通过,这是近代中国第一个生产器械的工厂,标志着洋务运动开始推行。曾国藩大为心安。更大的喜信还在后面,九月下旬,两宫太后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了上谕,命曾国藩以钦差大臣、两江总督之职督办四省(苏、皖、浙、赣)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此举,无疑是一个大手笔。对于曾国藩来说,也是喜从天降,皇恩浩荡。拥有钦差大臣、两江总督之职方有与太平天国名正言顺的决战权,而督办四省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的衔头,更是厉害,简直是以天下过半财赋与大部精兵尽付曾国藩一人之手,连为大清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吴三桂也无如此权重。慈禧作为一年轻妇人,力排朝臣众议,赋予曾国藩如此重任,可谓极有政治胆略与政治眼光。  接到上谕,曾国藩感激涕零。    随后,清庭又采纳了曾国藩的提议,对四省的官员作了重要调整。由湘系将领直接担任的有:李鸿章为江苏巡抚,沈葆桢为江西巡抚,这二人都出自曾国藩幕府,左宗棠为浙江巡抚,李续宜为安徽巡抚,曾国荃补授浙江按察使。再加与湘军关系密切的地方大员,如四川总督骆秉章、广西巡抚刘长佑、湖南巡抚毛鸿宾,东南数省,基本上成为了湘系的地盘。    曾国藩踌躇满志,决心全面对太平天国用兵。其时,正是李秀成退回浙江,进攻杭州、迫近上海时期。曾国藩定下三路军进军之策:曾国荃专门负责围攻金陵(天京),左宗棠带招募的楚军五千人进浙江,江苏事务专属李鸿章,命李鸿章自出招兵,组建淮军。  接下来的几年,湘军基本在此框架内作战,直至太平天国灭亡。  3、战神穷途末路    同样的咸丰十一年,对于陈玉成绝对是一个不幸的年度。    在这之前,陈玉成可算是心想事成,连战连捷。先是协助李秀成消灭江北大营,继而杀湘军大将李续宾、擒安徽署理巡抚李孟群,败钦差大臣胜保。后又大破江南大营,迫清军悍将、军务帮办张国梁自杀。几年来,简直是攻必克,战必胜,占领的城池几百,死在陈玉成手下的清将更是不计其数,连曾国藩也连连感叹:此贼之悍,近世罕有其匹。其飘忽无定的战术、悍勇猛烈的作战风格令清军见之丧胆,但又无可奈何,是曾国藩最惧怕的太平军将领。    据史书记载,陈玉成的容貌极秀美,身材不高,两眼下有记,远望如重目,所以清军呼之为“四眼狗”。陈玉成少时读书不多,但从军后却熟读历代兵史,深通谋略。平时言谈极为风雅,到打起仗来,却风驰电掣,胆雄万夫。在太平军中,陈玉成的威望极高,每当他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出现在万马奔腾的大军中的时候,军士们望见他雄姿英发,到处都是一片欢呼声,并以膜拜的心情称赞:始知英雄自有真也。    在太平天国里,陈玉成可称为“战神”。    就是这样一位战神式的人物,到了咸丰十一年,在军事上却一筹莫展。先是在挂车河与多隆阿一战中,军士折损一半,后进攻武汉在英国参赞巴夏礼阻挠下功亏一篑,最后回师安徽多次解救安庆不成,使其简直面临绝境。    其中安庆失守对陈玉成打击最大。自咸丰十年陈玉成带主力兵从安徽出发参加二破江南大营起,曾国荃乘虚而入进占集贤关,至安庆失守,太平军坚守一年半之久。其间,陈玉成多次谋救,都因为顾全大局而罢休。等李秀成东征苏常告一段落,在天王的严令下西征时。陈玉成带兵一解安庆,却因挂车河之败不得不西上湖北,以图“围魏救赵”,这是一解安庆失败。湖北回师后,太平军几乎投入了所有的机动兵力与所有的能战之将,耗时四个多月,结果还是无法打破湘军的包围,导致安庆失陷。    安庆失陷与李秀成的不顾大局大有关系。正当安庆战火熊熊时,李秀竟然心挂江浙,从武昌城外一路东返,回了浙江,经营自己的后花园去了,导致湘军鲍超部、成大吉部迅速南下,带兵投入集贤关战斗,加重了陈军的压力。另外,章王林绍璋等部不密切配合也是安庆解围战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安庆既失,陈玉成等各部只得撤离而去。  八月二日,安庆失陷后的第二天,陈玉成站在城外,遥望安庆。经过湘军一日的屠杀,城内尸体遍地,已经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这处建有华丽的英王府、拥有大量美貌英王娘、积蓄了安徽太平军无数金银财宝的城市已经不再为太平天国所有。    陈玉成眼含热泪,强忍悲痛,命令撤出集贤关,向桐城方向退却。次日,桐城被湘军占领。陈玉成退往石牌,又遭湘军袭击。    之前,安庆失守时,赖文光曾上书谏议,说,“当兹安省既失,务宜北连苗沛霖、张洛行,以顾京左;须出奇兵,进取荆、襄之地。不半年间,兵多将广之日,可图恢复皖城,俾得京门巩固,此为上策”。    如果按照这个策略,太平军当可西往太湖,宿松,直上湖北,与赖文光会合,然后扩充兵力,待得兵强马壮之时,再徐图恢复安庆。赖文光的这个策略可谓高明,无奈陈玉成同样把安徽看的太重,不肯放弃安徽,部队只得退守庐州。    庐州已为孤城,经安之战后,陈玉成部已经兵力大减,守此危城简直是自寻死路。所以后来赖文光论到这件事说:“此乃英王自取祸亡,累国之根也”。    这时,天京方面传来消息,天王深责干王救援无方,下诏免除了洪仁玕的王位,朝政重由勇王洪仁发、信王洪仁达掌握。随后,天王免除英王陈玉成爵位的诏书也到达庐州,诏书责备陈玉成不遵诏令,独自行动,致使章王林绍璋部大败,退守庐江。又带兵无方,救援安庆失败。这大概是林绍璋恶人先告状,天王偏听偏信,心里大怒,革除了陈玉成英王之爵,只保留文衡副总裁之职。    这段时间,是陈玉成人生最低谷时期,一方面天王严诏切责,已表现出严重的不信任来。二是部下都被封王,开始有将领不听号令。兵不由将是自古带兵大忌。就在陈玉成王爵被革掉之时,天王对其部将却大肆封王,陈得才封扶王,梁戌富封启王,赖文光封遵王,捻军将领张洛行封沃王,张宗禹封遵王,连首鼠两端、摇摆不定刚投靠太平天国不久的寿州团练首领苗沛霖也得了个奏望的封号,并获得天王赏赐的绝色美女数名。封王之口一开,一发不可收拾,有功劳的封王,无功的也封王,洪家的家族要封王,广西出来的要封王,发展到最后,连伺候洪秀全、洪仁发、洪仁达的门子、厨师也封王。洪仁发、洪仁达借机卖官粥爵,大发其财,朝政一片混乱。到同治三年(1864年),太平天国已经封王二千七百多人。这么多的王,自然要建王府,娶王娘。那段时间,天国上下一片忙碌,到处充斥着末世的繁华与享乐之中。    主将被革除王爵,部下却尽都封王,历史上绝无仅有。幸好陈玉成还有一点余威,不致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否则,太平军各自为战,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洪秀全如此做法,真是令人心寒。不过,在内外交困中的陈玉成绝不气馁,他还是想以庐州为根据地,在外招得兵马,然后徐图恢复安徽地盘。    陈玉成的设想是,自己同导王陈仕荣一部固守庐州,其主力由扶王陈得才、启王梁戌富、遵王赖文光、祜王蓝成春、沃王张洛行等带领,组成西北远征军,西上豫陕,经营西北。这也不失为一着妙棋,时天京危急,要想救亡图存,没有招得足够的兵力,一切都是空谈。经过连年的战火,安徽、江西一带早已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西北少有兵灾,自然是理想的招兵之地。问题是,陈玉成忽略自己的危险与湘军的战斗力。陈部本来兵力就少,一旦分散,要守桐城已是千难万难。    就在西北远征军出发后不久,清军多隆阿部与钦差大臣袁甲三率领军已经逼近庐州城。    在克复安庆战中,多隆阿指挥部队于挂车河连败陈玉成等援军,完成了阻援的任务,有效地保障了围城湘军的作战,功劳最大,清廷升他为正红旗蒙古都统和荆州将军。    在接下来的分配作战任务中,多隆阿却憋了一肚子的气。曾国藩把进攻天京的任务分配给九弟曾国荃,江苏、浙江的任务分给李鸿章、左宗棠。而他仅得一个收复安徽、湖北失地的任务。收复天京(金陵)不仅大有油水可捞,还可名垂千古,是一名战将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连江苏、浙江也是膏脂之地,远比在安徽、湖北作战好的多。    但曾国藩的作战部署是上奏朝廷后以圣谕的命令下发,朝命不可违。他把一腔怒气发向太平军,进军异常迅速,八月上旬连占桐城、宿松。不久又占舒城。与此同时,又分遣一部连下湖北黄梅、广济、黄州等州县。    咸丰十一年底,多隆阿攻陷了庐州附近的其他地区,庐州成为一座孤城。同治元年(1862年)正月,他与钦差大臣袁甲三的军队会合,逼近庐州,并迅速完成了对州城的包围。    城内兵力太少,无法决战,唯有求援一途。    陈玉成在同一天分别发信向远征军赖文光、张洛行求援,可惜路途太远,城外又尽被清军包围,求援信被清军截获,见西北方面毫无信息,陈玉成又把目光投注江南。他亲自写信给常州守将陈坤书,希望陈坤书看在童子军伙伴的份上,带兵快速救援。这样的信同样落在多隆阿手中。    其实,即使信能够送出去,其他各部太平军也未必能够救援。西北太平军路途遥远,又加清军一路拦阻,至多落个救援安庆的结局。而陈坤书属李秀成所部,这时江南大战方酣,即使陈坤书有心救援,也不一定能够抽身。至此,一切外援皆绝。    对于陈玉成的英勇,多隆阿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只采取围而不攻的战略,准备等太平军弹尽粮绝后顺势攻城。    期间,太平军两次主动出击,陈玉成亲自带队,向城东、城北的清军发动进攻。可毕竟以少击多,难有胜算,太平军反而大败。    正在这时,太平天国奏王苗沛霖派人扮作乞丐,把密书放在打通的竹杖里,混进城中。苗沛霖告诉陈玉成,说自己占据的寿州,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请陈玉成一起前去,共打汴京(开封),自己可以资助四旗人马,每旗三十万人。    这一番说辞无疑为处于困境里的陈玉成注入一针强心剂。如果夺得汴京,则黄河以南、长江之北地区可为根据地,看完密信,陈玉成心里大喜,当即召开会议商量大计。那么,这苗沛霖是何许人也,竟然夸下如此大口,说自己可以资助四旗人马,每旗三十万人,如何又是令陈玉成心里毫无怀疑的?  先表苗沛霖。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凤台人,原是个贫困失意的落魄秀才。太平天国起义时期,淮北捻军兴起,各地大办团练,苗沛霖原为捻军一员,见有机可乘,他马上脱离捻军,在乡举办团练,先投靠胜保、后投靠袁甲三,参与镇压捻军起义,因作战有功,被清庭升为四川川北道,督办安徽省团练。其时,是安徽最混乱的时期,太平军、捻军、胜保军、袁甲三军,你来我往,百姓不堪其扰。苗沛霖借机发展势力,他裁留两淮钱粮税收及厘金,控制凤台周围数十州县,割据称雄,不几年,苗沛霖的苗家军发展到十几万人。    咸丰十年底,咸丰帝逃离北京,“北狩”热河,胜保奉命北上“勤王”, 胜保出发后,发书敦促苗沛霖率精锐兵丁兼程驰赴、克日来京“勤王”。苗沛霖嘴上说“见义兵莫大于勤王”,实际上并不准备奉调北上,倒是私下里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认为清挺气数已尽,忙不迭地自树大旗。    咸丰十一年,羽翼渐满的苗沛霖借口“寿州擅杀案”,大举围攻寿州。开始了他第一次公开反清活动。同月他派部将王金魁赴六安,与宿敌张乐行,龚树德捻军达成谅解。之后又遣朱鑫,陆长华赴庐州与陈玉成部联络。并向太平天囯表示愿意“蓄发”归顺,受印信。天平天囯遂封苗沛霖为“奏王”,并派余安定统兵七百至苗家老寨,与苗沛霖商议共同反清。五月,被困寿州城中的安徽巡抚翁同书将与苗沛霖有隙的徐立壮处死,将孙家泰监禁。苗沛霖没了出兵借口,暂时罢兵撤围。翁同书上凑朝廷为其开脱,清廷卖个顺水人情,责令苗沛霖“带团立功”。    同治元年二月,清军云集皖北,苗沛霖看到进攻颍州无望,又转向投靠胜保,要求反正。胜保上奏朝廷为其开脱,同时苗沛霖命令部队“剃发”以明反正之心,并暗中向颍上集结,准备从背后攻击捻军。三月苗沛霖会同胜保的部队,与贾臻的守军里外夹击,大败捻军,解了颍州之围。张乐行败走颍上,被苗沛霖包围,靠部将拼死突围才归回雉河集。张乐行被围而又走,让清廷大为恼火,指责苗沛霖剿灭不力,暗中通敌。    为平息清廷不满,苗沛霖把主意打在陈玉成身上。他接受胜保的指示,准备引诱陈玉成北上,乘机生擒,以建立不世之功,来报答胜保的知遇之恩。    却说陈玉成虽知苗沛霖反复无常,却把希望寄托在苗沛霖的庞大兵力上。陈玉成一向认为:如得汴京,黄河以南,长江以北都为我有,就可以渡河直捣燕京,这样据有天下并非难事。而且确实孤城独守乃兵家所忌,让城别走、另找战机才是上策。却不想,这是一误再误,陈玉成离死已经不远了。    显然,苗沛霖的目的就是投其所好,让陈玉成遵照他的方案施行。  4、英王之死    陈玉成在庐州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今后行止。    会上,部下激烈反对,有人认为苗沛霖反复无常,不足为信,轻临险地,必然有失。同时有人提出自己的主张,认为“与其到寿州,不如回天京朝见天王后,重整旗鼓,何患残妖不除也。”这些意见都遭到了陈玉成的否决,他身上“轻则寡谋”的性格显示出来,已经轻易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他大声告诉部属:“本总裁自用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虽虚心听受善言,此次你们所说,大拂我意”。于是不再复议。    四月十三夜,陈玉成决定放弃庐州,前去寿州,然后以寿州为大本营,分兵北伐。    为麻痹清军,陈玉成调了两班徽剧在城头演戏,两班徽剧对台角胜,城头喝彩连天。在城外的多隆阿惊惧,竟退地扎营,太平军乘机出击,攻破门外清军营垒三座。次夜,全军从北门撤出,连夜赶赴寿州。    四月十五日,陈玉成在四千太平军护卫下到达寿州城外。    听说陈玉成果然中计前来,苗沛霖喜出望外。可陈玉成所带的四千士兵尽为“百战精锐”,如果事情败露,要想轻易解决并非易事。于是,苗沛霖假装有病,派侄子苗景开与琳天燕余安定出城迎接。这个余安定,原为陈玉成部下,在天平天囯封苗沛霖为“奏王”时,派其统兵七百至苗家老寨,与苗沛霖商议共同反清事宜,后驻寿州,专办与苗沛霖联络工作。见余安定也在匍匐在跪接的人群里,陈玉成遂坦然不疑。部下劝其勿轻身犯险,陈玉成不听,把四千名百战精锐的卫队都安顿在城外,只带亲信与英王娘等家属二十多人进城。    这一步却是踏进了鬼门关,余安定早已伙同苗沛霖投清。    陈玉成进城后,苗景开立即命令将吊桥拉起,城门关闭,太平军悉数被阻在城外。到此,陈玉成方才省悟,要想出城,已来不及,城内早已伏兵四起,部下亲信仓促格斗,从王陈得隆在战死,陈玉成与导王陈仕荣、王宗统天义陈聚成、主将向仕才、王宗虔天义陈安成、祷天义染显新等二十多人力尽被擒。    对于陈玉成的被执,历来有许多说法,但无论如何,陈玉成因为安庆失陷,遭洪秀全严责,不敢回天京,却是事实。既然不敢回京,庐州又孤城难守,除向北发展外别无他途。这是陈到寿州的起因。    下面收录几种关于陈玉成被执的说法,以供参考。    一是袁甲三的奏折。袁甲三在四月二十日给清庭的奏章里说,陈玉成部“所剩不足二千人,器械抛弃净尽,窜至寿州城外环跪乞降,寿州城门已闭,未容入城……苗沛霖心怀叵测,是否不致收纳,尚未可知……”。此折的说法是陈玉成兵败庐州后,带残部到达寿州,部下乞降,而苗沛霖闭门不纳。同日, 袁甲三在折里又称:据称十九日该弁等同进寿州,苗练留守寿州之李万春已于两日前将伪英王陈玉成即陈四眼狗等七人诱令进城,余众安置城外,每日给饭养之,一面请示苗沛霖。十九日酉刻苗沛霖信,即将该逆等生擒,次日派船械送颖州之江口集苗练营盘,声言解赴胜保军营;贼党二千人在东门外住扎,均令剃发赴下蔡分散各队调用。此折称擒拿陈玉成系苗家军寿州留守李万春所为。    对于琳天燕余定安,袁甲三也有提及,四月二二日折称:琳天燕余定安久住寿州,与太平军时通消息,现因太平军势穷而剃发归顺苗,又有信茂林业是勾结太平军之人,要求将此二人正法。    二是胜保四月二十三日的奏折,称庐州快合围,料陈玉成必突围自己预先设计,命苗沛霖执行,对苗沛霖送信一节丝毫未提。 “迭获伪函均称意欲窜踞寿州,勾结皖豫各贼以图北犯,屡获奸细供词,俱与伪信大略相同”,于是命苗沛霖设计伏兵,不准其占领寿州或假道而行。苗沛霖接到命令后因为事关重大,就派苗景开去相机行事,陈玉成果然在十七日带三四千人到东津渡,苗景开知道后就去找之前投降的余定安,由余开门迎接,使之不疑。陈玉成开始毫不怀疑,带二三千人“袒怀入城”,苗景开等“俟其进城”,就撤了吊桥,“余众阻隔城外”,愈陈玉成见城内民练和余定安都剃了发,起了警惕,想出城,于是突起拘执,随行将领及“亲信伪官”二十余人同时就擒,苗景开于是向城外招降,三四千人“同声响应,求为乞恩免死”,胜保十九日接来禀报,就派人去苗的行营提人,二十三日抵达颖州军营。陈玉成部下除格杀者挖,剩二千人准其剃发投诚。    三是《被掳纪略》: 苗景开出城十里迎接,让三千人驻城外,给英王安排华丽的宫殿,苗沛霖未敢露面,到晚饭,苗景开戴着蓝顶花翎出来行礼,说“祈英王同享大清洪福”“祈愿与英王同享。”陈玉成愤然指骂道:““你叔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棵草,风吹二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本总裁只可杀,不可辱。势已如此,看你如何发落。”所部想要动手,英王说,可以不必。胜保上奏生擒英王,押送京师,走到延津,僧王作住正法,胜保极想解京,但僧王说押到北京必定大伤国体,所以胜保很不忿。    四是《湘军志》《曾军后编》: 陈玉成出奔寿州,将向苗沛霖请援。苗沛霖听说陈玉成战败,恐怕他抢夺了自己的兵力,又怕多隆阿吞并自己,就想抓住陈玉成邀功。陈玉成到达寿州后,屯军肥水南岸,苗沛霖假装有病,让他的部将前去迎接,并准备酒菜犒劳陈玉成三千将士。陈玉成入城后,就关闭城门,挡住了士兵。陈玉成起初并不怀疑,等到进入厅堂,看见茶几上放着镣铐,才恍然大悟,大声怒骂:“苗沛霖真是反复小人,我死后,就轮到你死了,你这不是自己急着找死吗?”于是,苗沛霖就擒拿了陈玉成和他的二十名随从。    而另一部《啁啾漫记》,为无名人所作,它对陈玉成被擒之事记录渺渺,但对陈玉成用兵之法却用词较多,可见推崇备至,也引之于:    “故老言英王陈玉成用兵如神,往来飘忽,如健鹰搏空,一瞬千里,敌莫测其所至。其识略实为诸王冠,每临阵横槊马上,览山川脉络,举鞭示部将于某所设疑,某所诱故,某所设伏。及胜,卒如其言。或问其故,则亦不能尽道也。倘所谓天授者欤?性忌恶如仇,与洪仁达有隙,而沈桂者,洪秀全之宠臣也,权势炙手可热,幸进者纷集其门。玉成贻书诤之,桂恨刺骨,与仁达谮之于秀全,秀全数谴责之,玉成恒忽忽不乐。安庆之陷,秀全手诏让之曰:“不复此城,毋相见也。”玉成捧诏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继之以死。”左右闻之者皆流涕。未几,卢州继失,益惮秀全不敢东,故败。其受苗沛霖之绐也,拔刀欲自刎,不获,顾沛霖大骂曰:“骏奴反覆,我死行及若,何哉?”沛霖于是囚之,之颍州,献胜保。”  两天后,陈玉成被送往胜保军营。从前的老对手成为自己的阶下囚,胜保志得意满,连忙传令升帐。辕门外三声炮响,中军升帐,两边旗帜枪炮排列森严,将官佩刀站立,全副仪仗与执事一直从中军排列到辕门。大堂内,钦差关防与王命旗牌供于正中,胜保高居上座,大声传令:“带陈玉成上来”!堂下一片雷喊,声音一路传呼,直达门外。陈玉成昂然走入,左右命跪,陈玉成挺立不屈,大骂胜保:“本总裁是天国开国元勋,三定湖北,九下江南。你是本总裁手下败将,见仗即跑。本总裁曾饶过你一命,真是好不自量”。胜保本想大逞威风,反招讥讽,却也回应不得。确实,胜保与陈玉成大小几十仗,从无一仗得胜,特别是庐州护城集一战,陈玉成乘三河大捷之余威,一战即全歼其马队,胜保仅带几十名骑兵突出重围,以身得免。  这也是胜保的不明智处,审问陈玉成这样的好汉,在密室还则罢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见面,就是自讨无趣了。    胜保脸上红白相间,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给我捉到呢”?陈玉成说:“我误中苗贼毒计,陷入纲罗,与你何干。我今天死,苗贼明天就要死在我军手里。你应该记得合肥官亭那一仗,你骑兵二万,与我战后,还有一兵一卒幸存的吗”?胜保满脸羞惭,不再问话,只劝陈玉成投降。陈玉成勃然大怒:“大丈夫视死如归,你不要饶舌”。    大丈夫视死如归,你不要饶舌。何等气概,真是令人佩服。    顺便交代,陈玉成一语成谶,不久,苗沛霖这位“政治无赖”再次反清,同治二年战死蒙城,横行淮北十多年的苗家军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苗沛霖虽非死于太平军之手,却也应陈玉成的预见。    其实,清庭对苗沛霖一贯不大放心,同治元年四月二十六的上谕在求证是否捉拿到陈玉成时就有这样一段话,“环跪寿州城外乞降之贼狗逆是否在内,粤匪余定安是否尚在寿州,不容败匪入城者系属何人。命多隆阿,李续宜查清楚,如果苗沛霖和陈玉成勾结,就把它平了,前线可以一边驰奏一边进兵,不用等朝廷的照准”。只是胜保数次为其上奏开脱,才得以免难,却不想苗沛霖再次反复,以致落的个身败名裂,留下千古骂名。  却说胜保在劝降陈玉成失败以后,立即把陈玉成押入囚车,由自己率军亲自押解,槛送北京。    陈玉成是被擒拿的太平天国最高将领,清庭想搞一个盛大的献俘仪式,以鼓舞士气,振奋民心。    行至河南延津时,胜保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庐州被围的消息传到西北远征军的时候,扶王陈得才、遵王赖文光决定星夜兼程东下,挺进河南,联合捻军,以谋救援。正要启程时,传来了陈玉成被捕的消息。陈得才、赖文光就率军东出潼关,转至河南,准备于路解救陈玉成。张洛行接到陈玉成被解送颍州的消息,连夜率众从雉河集向东南挺进,驻军于颍川与寿州之间的江口集,计划拦截囚车。    两路大军拦住去路,胜保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上奏朝廷,清庭降旨:就地正法。五月初八日(6月4日),河南延津西教场人山人海,人们纷纷从四乡聚集,欲目睹这位传说里的英雄人物。午时三刻,随着一声炮响,刽子手鬼头刀一挥,一颗人头随之落地。这一年,陈玉成二十六岁。    陈玉成一死,太平天国失去了一根撑天大柱,李秀成已经独立难支,离天国败亡也就不远了。太平天国从天京事变后,还能长期屹立,首先就是因为在长江以北有陈玉成军队的支撑以及江北物资的源源接济。江北失陷,陈玉成身死,天京门户洞开,不可能久守。所以干王洪仁玕在论陈玉成之死对太平天国的关系说:“如英王不死,天京之围必大不同,因为若彼能在江北活动,令我等常得交通之利,便可获得仙女庙及其附近诸地之源源接济也。英王一去,军势军威同时堕落,全部瓦解,因此清军便容易战胜”。陈玉成之死对太平天国的损失可想而知。    陈玉成死前,他带到寿州的部将已全被清军杀死,英王娘不知所踪,其四千“百战精锐”被杀死一半,乞投者被剃发改编,发往军前效力。    而他在庐州派出的西北远征军,其陈得才部解救陈玉成不成后,继续回军西北,同治二年底,陈得才接到回师救天京的命令,当其抵达湖北安徽交界一带,天京已经失陷。陈得才在僧格林沁的攻击下兵败自杀,大军瓦解。赖文光一部在太平天国败亡后与捻军领袖、梁王张宗禹合作,把太平军和捻军合编,并被推为捻军新首领,与张宗禹、任化邦等坚持对清斗争。后于同治七年牺牲于扬州。  第三十一章 黄粱春梦    1、江浙风云    却说李秀成自东征苏常后,一直对没有占据杭州耿耿于怀,常有“犹鸟无翼”之叹,故时刻有“归而图之”之心。    咸丰十一年五底,正在湖北征战的李秀成听说李世贤在乐平、刘官芳在黟县惨败的消息,又见英王阵玉成、章王林绍璋在安庆集贤关失利,害怕被湘军截断后路,于是以李世贤念兄弟之情、请其还军为词,传令全军顺原路东返。    六月,太平军三十余万人从武昌县以及所占领的州县通城、崇阳、咸宁、嘉鱼等全面撤出,进入江西,分由义宁、武宁集中瑞州,以接应退入浙江的李世贤军。    无疑,李秀成此举大有战略失误,湖北省城武昌还没攻下,“围魏救赵”的措施还没见成效,便匆忙退兵,把辛辛苦苦攻克的湖北州县让清军几乎不费一枪一弹全部收复,可谓前功劳尽弃。另外,听到阵玉成、林绍璋失利的消息,不是想法救援,而是先回师江南,先去经营后方,在此决定双方胜败的关键时刻,其不顾大局如此,实在令人叹惋。  其实,湘军也看的清清楚楚,如果李秀成再进一步,向武昌挺进,则武昌动摇,湘军势力可分,安庆之围可解。    对于李秀成撤退的动机,在李秀成被俘虏后,与曾国藩的机要幕僚赵烈文有一番谈话。赵:十一年秋,尔兵至鄂省南境,更进则武昌动摇,皖围撤矣,一闻鲍帅至不战布而退何耶?李:兵不足也。赵:汝兵随处皆是,何云不足?李半刻方言:时得苏州而无杭州,犹鸟无翼,故归图之。    合取湖北失败,坐观安庆失陷,李秀成责任确实非轻,幸好,天王没有摘下他的乌纱帽,只是大封其部下为王。天王这一着也妙,封你部下为王,大家都是王,看你如何指挥的了,最后还不都是听我天王的。当然结局出乎意料。    不过,李秀成入江西也有收获。这年八月,李秀成在到江西铅山县河口镇,遇到石达开部将童容海、吉庆元等从广西带领部队归来,又得了二十多万人。这支部队于咸丰十一年六月底脱离石达开,一行共六十七名将领,经湖南、福建,到江西,沿途与清军血战,杀回江西。于路,这支部队吸收饥民、游民参加,人数多达二十多万人。两军回合,军威更振。随即,李秀成兵分二路,一部交由侍王李世贤带领去取浙东,他自已就带大军去攻杭州。    先表侍王李世贤方面,李世贤部在攻打祁门后路无功而退,在乐平遭左宗棠的袭击,李军大败,乐平战败后,李世贤主动撤离江西,决定由广信、红山转取浙江。其时,浙江清军机动兵力不多,比较有战斗力的主要有张玉良则一支。张玉良原为江南大营将领,在李秀成一克杭州时带兵驰救,江南大营覆灭后留浙江驻防,现驻扎驻兰溪等地。    在进入浙江前夕,李世贤先后会合了从石达开处返归的谭体元部以及原天地会谭星、周春、陈荣、林彩新等花旗军,兵员达十万,实力大增。三月,李世贤率大军入浙,击溃清副将郭启举军,一路连克常山、江山、开化等县城,逼近重镇衢州。衢州守将李定太依托衢州府城易守难攻,拒守待援。李世贤连攻六日不下,遂避实击虚,率军绕过该城,破龙游后,开始攻打金华府城。    金华可称浙江之中,它上通衢州、处州,下接绍兴之诸暨、嵊州,西与严州紧连,其东阳隔台州之仙居,不过数岭,实为浙江之腹地。李世贤决定攻占金华,作为经营浙中、浙东的基地。杭州将军瑞昌、浙江巡抚王有龄闻讯,急调张玉良率兵救援,张玉良先命参将刘悖元领兵五千,与金华防兵合营防守通济桥,张玉良亲率百骑到金华防守。    四月初,太平军兵分三路,由殷天义徐朗等为北翼,黄呈忠、范汝增、练业坤等为南翼,负责牵制清军。李世贤则亲率精锐从西面对金华府城发动猛攻。双方在通济桥发生激战,清军兵力不续,知府王桐又早已逃跑,动摇军心,至午时,清军溃逃,太平军乘胜进攻城府,占领金华。    金华既克,全浙震动,巡抚王有龄大为恐慌,但手下无兵,又乏良将,只好对天长叹。其后,清军虽然多次发动对金华的攻击,都被太平军击退。李世贤乘机扩大战果,巩固了浙中的区域。    五月,李世贤留在徽州的太平军由于受清军威逼,分兵退入浙江,一由昌化窜至东源、富山等处,一由绩溪、威坪窜入淳安县城。威胁当时敌防守薄弱的严州,意欲归并寿昌、兰溪太平军,清军立即拦截。    李世贤虽有大军十来万人,但进入浙江后,处处分化,特别是占领重要城池后,需分兵把守,到六月开始,已有力有不支之感,只得转入守势。    这时,李秀成从湖北回军,经江西与童容海、吉庆元等会合后,共有兵力六十余万人,八月下旬,李秀成六十万大军分三路日夜兼程,迅速入浙。    为补充李世贤的兵力,李秀成把童容海等部划归李世贤指挥,任务是开拓衢、严、金三府基地后,攻打宁波。    太平军重兵压浙,闽浙总督庆端急调总兵林文察统带新募台勇二千人进援江山,已革道员李元度率军八千人去堵截太平军。此李元度原为曾国藩手下爱将,与曾国藩有着深厚友谊,因徽州失守,使祁门失去了屏障被曾国藩所参,除名归里,可李元度不甘寂寞,又在平江招募八千名乡勇,号称“平江勇”,适逢浙江告急,浙江巡抚王有龄召他增援,李元度从平江、通城一路追击太平军李秀成部,进入浙江。庆端又飞咨曾国藩,派尚在浙赣边境的总兵鲍超率湘军就近声援。但曾国藩意在肃清上游,在赣边采取守势,对援浙反应冷漠。直到安徽、江西、湖北大局已定后,曾国藩才派左宗棠带楚军东下,而此时,杭州已经失陷,巡抚王有龄身死,随后,清庭接受曾国藩的建议,任命左宗棠为浙江巡抚。在浙江作战的主要是浙江提督饶廷选、总兵张玉良、现补受浙江按察使的李元度等。    李秀成兄弟联手行动,忠王率军进围衢州,侍王则进取严州,从南北两面突破,歼灭浙西清军主力,开拓衢、严、金三府基地。九月初,李秀成围攻衢州,清总兵李定太又一次据城死守,李秀成几十万人连攻六天竟然未下。李世贤同时在严州城外,与张玉良军激战,一时未决胜负。这样,二李分兵均未实现预期目标,只得调整战略,集中兵力,先图严州,严州今为杭州市属。    太平军轻取严州,随后分遣重要将领向浙江腹地分路进军,而以攻克杭州、宁波为战略重点。李秀成进向浙江北部,与所辖苏南领土相连。李世贤则在浙东、浙南经营。    为补充李世贤的兵力,李秀成把童容海等部划归李世贤指挥。李世贤即遣范汝增、黄呈忠率军进攻宁波。范汝增与陈玉成、陈坤书等是童子军伙伴,为太平天国后期重要战将,后封首王。范、黄的第一个进攻目标是诸暨,诸暨得失,关系着杭州、绍兴的安危。早在李世贤占领金华后,上万清军就云集诸暨,由浙江提督饶廷选、布政使林福祥严密布防,以堵截太平军北进绍、杭、宁三府。    但在李秀成攻取萧山时,饶廷选、林福祥被迫率军退守省城杭州,清军在诸暨的防守一时相当薄弱。太平军乘机轻取诸暨,随后又克新昌,在新昌,范、黄兵分两路,以钳形攻势夹击宁波。范汝增自嵊县攻奉化,从南面包抄宁波后路。黄呈忠经上虞、余姚、慈溪、镇海,从北面进逼宁波。  2、江浙风云(2)      宁波是浙东的军事重镇,又是重要的通商口岸。鸦片战争后,宁波作为通商口岸,外国人陆续进入,并在甬江北岸设有居住区。宁波城里也有外国军队驻守,其地位就是第二个上海。对于太平军的到来,外国侵略者反应强烈,特别是英国,早在年初,英、美等国与太平天国外相罗孝全(原美国牧师,在广州传教,洪秀全曾向其请教,到太平天国后,用为外相,负责外交)达成协议,一年之内不进攻上海,但对宁波,太平天国没有做出承诺。因此,英、美等国等列强决定保卫通商口岸,阻止与干扰太平军进入口岸的行动。但太平军的强大使英法美认识到,象在上海一样用武力阻止太平军进城已经不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谈判,劝阻太平军进城。    双方在奉化进行了谈判,范汝增可不象陈玉成,他对这项无理要求坚决拒绝,但允许给予七天的时间,并保证太平军进入宁波时,不伤各国人民之生命财产。    七天后,限期一到,范汝增、黄呈忠等率军三万余人从三面直薄宁波城下,宁波收军只有四千余人,见太平军大队到来,当即溃散,清提督陈世章、道员张景梁由外国军舰护送逃走。太平军兵不血刃,一举克城。    在进军宁波的同时,李世贤亲率大军挺进浙江东南温、处、台三府。浙东南一带清军防守兵力相对空虚,太平军连占遂昌、处州府城、缙云、青田等地。之后,太平军两路直指台州:一自嵊县、新昌向台州,一举占领天台。李世贤亲率主力克仙居、克台州府城。    处州、台州既得,浙南一带唯余温州。李世贤又分遣部将东西两路挺进温州。其时,浙南一带,金钱会异常活跃。金钱会起源于平阳钱仓一带,首领为赵起。闻太平军前来,当即响应太平军南进。咸丰十一年底,金钱会会众引太平军白承恩部过青田,由天长岭进攻温州府。同治元年初,曾一度攻下府城,但旋被清总兵秦如虎收复。随后,太平军与金钱会发起多次进攻,终未攻取府城。    不久,李世贤带主力北上,白承恩部太平军与金钱会在清军反攻下失败,白承恩本人在进军瑞安途中中伏牺牲,金钱会首领赵起在乐清被叛徒出卖,被清军杀害。    再说李秀成方面。当李世贤在浙东、浙南发展的同时,李秀成则挥师北上,直捣杭州。太平军经富阳后渡过富春江,先克萧山,然后兵分二路。认天义陆顺德率领所部,向绍兴挺进。李秀成自率主力北上,先后占领了桐庐、新城、临安等县,自西面威慑杭州。  杭州巡抚守土有责,连忙飞调各部清军退防省城。计有副将杨金榜、布政使林福祥、总兵饶廷选等先到,王有龄令饶廷选总领诸军,部署守城事宜。王有龄虽为浙江巡抚,又有清誉,但素不知兵,所以任命饶廷选全权负责。饶廷选命林福祥、杨金榜带兵驻扎城外,以与城中遥相呼应。    九月二十二日,李秀成对杭州发动试探性攻击。太平军骑兵数十名为前锋,接近杭州武林门外之卖鱼桥一带,数百名清军一触即溃。太平军遂抵达杭州城下。驻守城外的杨金榜率队出营迎击,遭太平军偷袭,营盘尽失,杨金榜,走投无路,自刎未死,即被太平军斩杀。随后几天,太平军在城外展开,设置营垒,挖掘壕沟,合围杭州十门,作久攻打算。    九月二十八日,驻守城外的清军清军基本被肃清,林福祥逃回城内,后太平军攻克杭州,林福祥被俘,与其他官员同受李秀成的优待,被馈赠一百两银子,予以释放。由于这个原因,同治三年,他在浙江衢州被当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所捕杀。    至此,杭州成了孤城,杭州外围的余杭、绍兴等地均被太平军攻占,饷源断绝,粮食将尽,援师阻隔,杭州险入危急之中。    王有龄虽为书生,遇大事却不惊慌,他从容布置兵力,一面募集粮饷,激励将士,招募壮丁,准备凭城死守,一旦城破,唯死有矣。王有龄的忠心大大感染了守城的官兵,刚从富阳驰援杭州的浙江提督张玉良慨然许诺,“唯有死守而已”, 接着,总兵文瑞、副将况文榜也自浦江突围至杭州。几人合见之下,痛哭流涕,共誓守城。    太平军却不强攻,而是不时骚扰,并派工兵部队在城外暗挖地道,准备“穴地”攻城,另一方面遣队拦截清军运往杭州的军火物资,断绝接济,等待城内粮尽弹绝,以坐收其功,这本是湘军一贯的做法,李秀成运用起来也像模像样。    对付“穴地”攻城,王有龄有办法,他招募民夫于城内外开挖壕沟,并在黄泥潭一带筑土墙建木城,破坏了太平军隧道。    对于后者却是非常困难。浙江大部已经纳入太平天国的版图,杭州仅仅是一座孤城,湘军又久催不至,靠的就是上海单方面的支持。江苏巡抚薛焕虽派员解运军火、米粮由海路驶抵钱塘江口。但杭州城外均有太平军营垒,军火军粮不能入城,只得就近解送给驻扎外线的况文榜部。以后,薛焕又数次派人接济,都被太平军截获。    城内饥谨已起,太平军围城时,杭州城内有居民六十万人,粮食接济一旦断绝,粮荒即生,不几天,树皮、草根尽被搜罗一空。王有龄命搜求民间粮食,又尽杀城内马匹,作为军粮,可毕竟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饥谨一起,必致盗贼,幸亏王有龄弹压有法,城内秩序还算井然。    为尽快打破包围,王有龄又命张玉良收集水陆兵勇,多次冲击城外,试图与驻扎外线的况文榜部会合,均被太平军击退。十月十八,张玉良在城外的营盘里出营送客,回营途中,竟然被守城清军误伤,一弹中其右胁,不久伤重殒命。悍将一死,破围已无可能。  李秀成又用奇计,他授意太平军将领童容海派人至清营诈降。浙江布政使林福祥喜出望外,也不呈报王有龄,私下与童容海相约四更时烧海潮寺,清军出动里应外合。结果,清军见海潮寺火起,依约前往,遭太平军伏击,伤亡惨重。驻武林、钱塘、清波门的清军,见大势已去,出城投降。    杭州已是岌岌可危。    更严重的是饥饿,到十一月下旬,两月下来,城内已经饿死了十余万人,一时,路上饿殍遍地,民间百姓易子相食,整个情形惨不忍睹。王有龄见杭州终不可保,命令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找到一条生路的饥民蜂拥而出,纷纷散向各地,有不少饥民无处可食,就此加入了太平军。    十一月二十五日,李秀成见城内清军斗志已无,随即发动总攻。太平军各部分扑各门。谭绍光、邓光明、陈炳文、郜永宽等各部四面越城,一拥而入杭州城,随即占领外城。浙江提督饶廷选、处州镇总兵文瑞在抵抗中毙命,浙江布政使林福祥及米兴朝等被太平军俘虏。城破之时,正在巡抚衙门坐镇的王有龄早已料到有这一天,他从容更衣,起而自缢,以身殉节。    李秀成素听说王有龄为官清廉,又感其忠烈,接报命厚殓其尸并遣原王有龄亲兵五百护送棺木回乡。清廷予谥“壮愍”,赐祭葬,入祀昭忠祠,命在浙江与福建建专祠。    王有龄一念仁慈,救得百姓无数,之前又曾让师爷给李秀成写信,要其不要扰害杭州军民,合当受人尊敬,李秀成虽为敌对阵营,如此做法,不失为男儿本色。而清庭感其忠烈,是因杭州成为孤城,王有龄依然与众将官竭尽忠良,以一城当百万军,坚守达两月之久,最后城破,才从容以身殉节。以一身得敌对双方尊崇,王有龄可谓不虚此生。    也许是王有龄的仁心所感,杭州城破之日,太平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与别处的烧杀掳掠全然不同,李秀成又命令从嘉兴运调米万石前来施赈,救活人命无数。    却说杭州外城已克,太平军当即挥师进军内城,内城为满城,防守的为杭州将军瑞昌。    前次太平军轻兵袭取杭州时,李秀成因兵少,目的又为“围魏救赵”,故取外城后当即退兵,所以满城得以保全。这次,瑞昌可没有这么幸运,太平军各部在劝降无效的情况下,随即发动凌厉的攻势,于两天后胜利攻克满城。杭州将军瑞昌、乍浦副都统杰纯、关福等见兵败,全部自尽。    杭州一下,江浙连成一片,苏南一带除上海附近还为清军所据,其余尽为天国所有。版图内,独嵌一钉,总是耿耿于怀,李秀成决定第二次对上海用兵。其时,浙江还有湖州未下,李秀成即令谭绍光率部乘胜疾驰湖州,自己带兵争夺上海。    十二月初,李秀成留主将邓光明、天将童容海等驻守杭州,自统大队人马北趋凇沪,围绕上海的大战又拉开了序幕。  3、上海争夺战  正当太平军北上途中,李秀成的大本营苏州在策划着一场叛乱,为首的是熊万荃、李文炳、徐少蘧等人。    攻克杭州后,李秀成的目光开始转向了上海。除李秀成亲自带大军北上外,苏州一带的太平军也接到密令向上海附近集中,以配合其北返大军进攻上海。    兵力被抽调,苏州自然空虚,熊万荃、李文炳、徐少蘧等认为有机会可乘,密谋作乱。熊万荃,童子军出身,时任忠殿左同检,协助后军主将求天义陈坤书守苏州;李文炳原为清军降将,太平军克苏南时投降太平天国,被封为江南文将帅;而徐少蘧却是当地恶霸,在乡组织团练,纠结枪船,横行乡里。太平军克苏州时,李秀成见其势力庞大,苏南一带情况复杂,需要有威望的地方人物协助治理,而各方又在用兵,因而对他给以招抚,被任命为忠殿殿前检点,兼理民务,封抚天侯。此三人出身虽然各自不同,但都为清军利诱,接受清朝的官职,时刻密谋发动兵变,据城投降清军。先前,太平天国苏州守将阵坤书擅自带所部离防,出镇常州,苏州成了熊万荃、李文炳的天下。熊万荃、李文炳两人秘密集结队伍,与据守长洲的徐少蘧里应外合,预备在十二月十六夜共同举事。    早有眼线报知李秀成。李秀成一听,大吃一惊,后园起火,前线怎得心安。他随即把进攻上海的重任交给慕王谭绍光,自率大军以急行军的速度快速返回苏州,其先头部队于十二月十六早上进入苏州。太平军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令熊万荃、李文炳、徐少蘧等措手不及,遂不敢动。时熊、李、徐军队有三、四万人,李秀成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采取“调虎离山”之计,把熊万荃、李文炳调离苏州,李文炳到昆山,熊万荃到海盐,又以甜言蜜语笼络徐少蘧,使其心安,待时机成熟,才把三人剪除。  一场大乱得以消除于无形。    内乱既平,李秀成又得腾出手来,再次部署对上海的用兵。    却说谭绍光受命攻打上海,他带纳王郜永宽、忠二殿下李容发等自松江南下,进占奉贤、南汇。逢天义刘肇君率军从苏州至嘉定,随后进抵吴淞、宝山。而另一支太平军也由苏州进至青浦,与其他两路合击上海。    江苏巡抚薛焕闻讯,连忙调集海船防守浦江西岸,又借洋船巡驶于江中,以阻太平军由此渡江进攻上海县城,另在上海外围设重兵,以期再次坚守上海。    对于清军,太平军并不惧怕,薛焕虽已集中四五万军队,毕竟都是苏南溃败的残兵游勇,早已被太平军吓破了胆,一见太平军来到,大部作鸟兽散,根本没有形成战斗力。  可怕的是外国驻上海的军队与上海买办出资招募的华尔“洋枪队”。 华尔的“洋枪队”在这年更名为“常胜军”,人数已经发展到几千人。而驻上海的军队则为英国海军提督何伯、陆军提督士迪佛立、法国海军提督卜罗德等,统辖各国军队上千人。英、法等国名义上为中立,毕竟事关各国利益,此时,《北京条约》已经签定,列强从大清取得了更大的特权,遂决定几方共守上海。    这次,太平军吸取教训,对“洋兄弟”不再寄予希望。当谭绍光进至松江时,当即以太平天国的名义,传檄英法等驻上海军队,进行严厉警告:“倘不遵我王化,而转助逆为恶,相与我师抗敌,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中国的俗话,连外国人也知道这一点。经过十来年的观察,英、法等国从最初的坐观成败到现在的完全失望,在他们的眼里,太平军已经沦落为流寇,不可能成为大器。再加慈禧太后掌权后一系列亲“洋”的政策,各国的总部转变了中立的立场,转为半公开甚至公开的支持清王朝。    有外国列强的支持,太平军压力倍增。先是薛焕集中兵力联合英、法军队,对太平军发动反击,“常胜军”配合进攻,大败太平军。    太平军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正面无法抵挡洋人的炮火与洋枪,即改为四面开花、全面出击。    青浦、嘉定的太平军直扑泗泾、七宝等处,太平军常熟守将骆国忠进至王家寺,忠孝朝将陈炳文率军攻金山,谭绍光自率主力击南翔、黄渡一带。几路进攻之下,清军与洋兵气焰稍敛。    可洋枪的威力毕竟巨大,太平军尽管用的是“人海”战术,又分散兵力用以牵制敌人,损失还是不小。在随后的王家寺一战中,英法联军出动两千余人,华尔率领“常胜军”千余人协助作战,对太平军大营进行冲击,太平军奋力反抗,击伤英军提督何伯,洋将洋兵几十人,终因火力不支撤退,退至青浦。洋兵也不追击,自回上海。  正在这时,李鸿章率领的淮军第一批两千余人乘英国轮船抵达上海,不久淮军程学启、潘鼎新、刘铭传等部也相继抵达,共计六千多人。李鸿章接替薛焕成为江苏巡抚,薛焕改为在上海办理洋务。    李鸿章一到,立命参将程学启、潘鼎新等部会同“常胜军”、英法联军攻青浦、嘉定、奉贤。    参将程学启时为淮军第一大将,此人原为太平天国将领,曾国荃围安庆时带三百人投降曾国荃。在湘军里,程学启起先不受信任,对其防范甚严。这时候,湘军掘长濠困安庆,曾国荃军扎濠内,命他带所部屯濠外,抗拒救兵,没有命令不得入濠内,濠内置炮对其军,濠上搭桥梁,每天从濠内运薪米,既运,撤濠梁。程学启也不怨恨,只带所部抵死抗拒太平军救兵,苦战数月,为陷安庆立下大功。此后,曾国荃遂不疑虑,成为湘军的干将,统领湘军开字营,官封参将。    咸丰十一年冬天,太平军向上海进军,上海各界派代表到安庆向曾国藩乞师请援,曾国藩没有兵力可分,命李鸿章招募淮军救应上海。淮军成立后,曾国藩特拨程学启开字两营为加入淮军序列,协助李鸿章收复苏南。起程时,曾国藩亲送程学启上船,并以第二个张国梁勉励,张国梁是天地会降将,官至江南大营军务帮办,一直深得清庭信任。果然,程学启不负所望,在攻打苏南时异常卖力。不久,即受曾国藩保奏,被清廷以总兵加提督衔,授江西南赣镇总兵。    在淮军和英法联军、“常胜军”的新攻势下,太平军全面溃退。三月十五,太平军谭绍光、纳王郜永宽、忠二殿下李容发等部被英法联军击败,退出上海外围。三月二十八,嘉定无援,被清军占领,四月初九,青浦失陷,四月十九,奉贤太平军退出县城。  4、上海争夺战    忠王在苏州接到攻上海太平军失利的消息,立即调集精锐五六万大军,前来迎敌。    李秀成本部实力强大,不仅有洋枪队,还有几十名洋兄弟,帮助其出谋划策、训练洋枪队、购买与运送武器。著名的有太平军国际友人呤俐等,呤俐后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了《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使西方国家对太平天国起义的真面目有所了解。    四月十二日,李秀成挥师从昆山向太仓进发,与清军大战于太仓,太平军力破敌阵,击毙外国侵略军数百名,追击落水死的千余名。清军营三十多座被打破,杀清知府李庆琛,清军几乎全军覆没,缴获的大炮洋枪不计其数。李秀成部将守奉贤南桥镇的也把法国海军提督卜罗德击毙。    其后,忠王李秀成分军围攻青浦、松江等城,自攻嘉定。英法联军接嘉定告急,连忙援助,在南翔与太平军接仗,被太平军击败,英法联军兵少,不敢再战,逃回上海。太平军乘势进攻嘉定,清守军四散,嘉定再次占领。    再克嘉定后,李秀成率主力三万增援攻青浦之听王陈炳文、纳王郜永宽部。太平军大军压境,士气正旺,猛击青浦、泗泾等地清军,副将李恒嵩,参将林丛文、姚绍修、郭太平等营盘皆溃。华尔率“常胜军”来青浦救援,亦遭惨败。太平军除一部继续围攻青浦,并于三日后克之外,其前锋东进至七宝、虹桥。    围攻松江府城的战事最为激烈。太平军堵王黄文金受命进攻松江,黄文金人称“黄老虎”,作战勇敢,擅长攻坚战。李鸿章接报,连忙从上赶赴新桥,就近指挥,令程学启、郭松林等出兵牵制攻城太平军,知府贾益谦、副将李恒嵩调军驻扎南门, “常胜军”亦移驻城内,协助清军力守松江。    五月初一,太平军占领城外妙严寺土山,增筑炮台,架设大炮,猛攻松江城,守城清军开炮还击,双方战斗三日,各有伤亡。这时,宁波失陷,华尔所调的“常胜军”三百名从宁波赶到助战,于城外毁妙严寺太平军炮台。城内的守军乘势分门扑出,太平军战败。    攻松江之势受挫,李秀成决定撤松江之围,先克上海,上海一克,清军无所依托,其势自衰。五月十四日,忠王率慕王谭绍光、纳王郜永宽等部五六万太平军,分十余路进向上海。太平军先包围新桥程学启营,进至徐家汇,直逼租界与上海县城一带。次日,李鸿章亲带同知张树声、参将张遇春、郭松林等分三路驰援,与太平军大战于徐家汇、虹桥。淮军得外国支持,全副洋军装备,战斗力自然较强,太平军再次失利,程学启乘胜进占泗泾。此前,太平军也曾经占领奉贤县城,但不过几天,又被清军攻陷。南汇县城收复后由于守将刘玉林的叛降,也重新失陷。    所以,太平军虽然在克嘉定、青浦之后,大军一路向泗泾、太仓、松江扫荡,把清军大小营寨一百三十多座全部攻破,松江城外敌营也被扫清,但对于上海周围的形势却无多大改变。松江久攻不下,英法联军虽然受挫,实力影响不大,“常胜军” 副统领法尔思德虽在青浦一战里被生擒,但同样没有遭到巨大打击。反而,李鸿章率领的淮军经常化被动为主动,频频出击,对太平军形成攻势。    攻上海之路依然漫长,在中外联合势力的打击下,太平军的形势不一定乐观。不过,清军内部也有矛盾,李鸿章一到上海,就想把华尔的“常胜军”的指挥权紧紧抓到自己的手里,惧怕“常胜军”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对英法联军也不敢放手使用。时原道员吴煦任“督带常胜军正任”之职,却不听李鸿章指挥。外国侵略者也拒绝李鸿章全权指挥之权力,最后几经交涉,才勉强达成了以淮军为主力、英法联军、“常胜军”配合作战的战斗阵线。同样,被改任为钦差大臣办理洋务的薛焕时常插手,李鸿章的指挥并不统一。如果攻打上海持以时日,攻克上海还是比较有可能的。    但就在这段时间,天京形势再度危急,天王洪秀全严诏催逼李秀成带兵救援被湘军包围之天京。    形势使然,李秀成再次率军退出上海外围,自回苏州,商量救援天京大计策,留慕王谭绍光继续主持军事。不久,上海外围城镇相继失守,青浦、嘉定又陷,谭绍光退守昆山。    李秀成再次谋夺上海的计划未能如愿。  再表天京方面。    同治元年二月,湘军在克安庆后,主力由江苏布政使曾国荃的率领下沿长江北路东下,连陷安徽金柱关、东梁山、芜湖等地。彭玉麟率水师策应,从安徽烈山下驶,夺江心洲、蒲包洲,进泊天京护城河口。五月,曾国荃率陆军倚附水师,驱军直入,逼扎雨花台,距南城不及四里。    太平天国领导人虽然估计湘军在夺取安庆等地后,必顺流而下,但从未想到来的如此之速,因此京中并无准备,十分惊慌。其时,太平天国的军政大权掌握在洪仁发、洪仁达手里,干王空有其名,实际已难参与大事,只是担任些主管科考的文衡正总裁之类的职务。洪秀全又提拔西王萧朝贵的儿子萧有和主持军政大事,封为传救世圣主先师天兄基督太子圣旨、九门御林宿卫右弼军正军师、天京神策右弼军正掌率、朝纲又正掌率、天父天外孙天兄天王天甥、开朝圣神雨雹英忠军师、奉天佐主顶天扶朝纲忠武幼西王。诏命全国悉听节制,如有不服的,当合朝共诛之。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懂得什么?权利自然落到天王兄弟、女婿及权臣手里。天王本人又沉湎女色,半步不离开宫门。如此,天京自然朝政不明,武备不修。    却说天王接报,连忙下诏命正在上海、松江前线指挥作战的李秀成及镇守浙江金华的侍王李世贤等部火速带兵回援天京。太平天国后期将领乏人,除这二人可供逐策外,已经无兵可救了。  5、十三王救天京    李秀成正在前线指挥作战,上海战事正在酣,如要退出,前功尽弃。李世贤驻守金华,自身压力也非常巨大。左宗棠在湖南招募的“楚军”五千人后,于同治元年一月从江西进入浙江,并代替死难的王有龄担任浙江巡抚,督办军务。此时,正在与英法等国谈判,组成中法混合军,称“常捷军”,又扩充中英混合军,先后进攻宁波、金华、绍兴等地。    前线紧急,天京也不轻松。曾国荃进天京城外后,率军三万设中军大营于雨花台,在城外挖掘长壕,构筑堡垒,采用安庆战术,作久困之计。而曾贞干率湘军十营五千人分守大胜关,阻遏太平军援军。水师彭玉麟率炮船停泊长江水面,与陆师互相策应,保护粮道。    天王派差官捧诏到松江军营,诏令一天三道,不由得李秀成不救。五月十八日,太平军从松江撤退,李秀成回苏州商量大计。随后,在苏州召集了有慕王谭绍光、孝王胡鼎文、听王陈炳文、纳王郜永宽等参加的军事会议。    李秀成首先指出:湘军从上而下,有水师的便利,我劳彼逸,水道难争;且湘军初来,其势甚锐,不可与争锋;应将苏省米粮军火等物资多多运回天京,作长期守御的准备,过了两年,敌人久顿坚城,必无斗志,然后一鼓把它打垮。    大家一致赞同。这种策略实质上是一种折中主义,天王旨意自然不好公然违抗,但与湘军对阵又是李秀成最惧怕的事情,准备等湘军久攻不下,其势衰竭时一鼓作气,解救京围。为示自己并非坐观成败,实为天国大业着想,李秀成还把老母和家眷送到了天京。  洪秀全还是不容这种坐视不救的行为,湘军大兵压境,京里人心浮动,洪秀全的性格也更加火暴,闻奏大怒,下诏严责李秀成,语气凌厉,不容推辞。诏中说:“三诏追救京城,何不启队发行?尔意欲何为?尔身受重任,而知朕法否?若不遵诏,国法难容!”  接到天王这道严诏,李修成不得不放弃会议的主张。七月十日,他又在苏州召集补王莫仕暌、堵王黄文金、襄王刘官芳、首王范汝增、来王陆顺德、奉王古隆贤开军事会议,计划调集侍王李世贤、护王陈坤书等十三王军队去救天京。当时天王采取强本弱枝政策,把陈玉成、秀成等部下大将都封了王,以分权力。李秀成指挥发生困难。因此,他在这次军事会议上,强调必须团结一致,始有胜利可望。    八月中,李秀成统率军队从苏州出发,到东坝集合,分军两路,一由秣陵关,一由板桥、善桥直向雨花台而来。    这次,李秀成可算是倾整个苏浙之兵前来,除各地镇守的兵力外,机动兵力全部集中,人数达二十多万,号称六十万。    太平天国的命运可说是决此一战。    在雨花台外,太平军连营五、六十里,扎营数百座,东至方山,西至板桥镇,旗帜遮天蔽日,刀枪如林似海,与天京城内的太平军遥相呼应。湘军相顾失色。  闰八月二十日,太平军开始总攻。李秀成督率大军对湘军的东、西两路发动进攻,西路为曾贞干的防线,曾贞干见太平军势大,不敢出击,凭着深沟高垒,坚壁固守,等太平军攻近,则突以枪炮轰击。太平军火力不足,无法掩护前进,只得炮起则伏,炮停则又冲杀,这样昼夜不停。    李秀成以主力围攻东路曾国荃部,几万太平军为前部,人人背负木板,以挡湘军火器,手拿干草,以填外壕,蛇行前进,一齐对湘军发动冲锋。湘军于壕边、垒内以强大火力还击,洋枪洋炮,骤如飞蝗,尽向太平军身上倾泻,木板难以阻挡大炮的威力,大片士兵倒下,后继者又前赴后继,向前冲杀。战至二十九日,太平军已死伤上万人,但湘军亦有损失,副将倪桂节被击毙,曾国荃本人也被洋枪击中,左颊负伤。    曾国荃确为悍将,不顾血流满颊,仍然忍痛骑马,巡视各营,以安军心。    不久,侍王李世贤率部五万余人从浙江赶到助战,加入围攻东路的阵营。湘军壕垒外,太平军如蚁如蝇,往来冲突,壕垒内,湘军枪子如雨,排炮如雷,太平军终无法接近壕边。李秀成又令于壕边叠板为墙,明着是为阻挡炮火,暗地里在其下挖掘地道,以图接通湘军营盘。曾国荃针锋相对,以对挖的形式进行破坏,并熏以毒烟。太平军的地道战术失败。    九月十日,李秀成、李世贤再次并力猛攻,太平军用炸药轰塌湘军雨花台大营附近的营墙两处,数千名太平军敢死队乘机突入。湘军面临绝境,也疯狂堵截。太平军往返冲杀多次,终无法突破湘军的防线。    湘军人数虽少,却久经战火锤炼,特别是经安庆血战,早就勇不畏死,太平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李秀成见此法不成,又生一计,命西路军挖开长江江堤,试图破坏湘军粮道,湘军水师出动配合陆师战于江岸,西路军无法得手。    战至十月,太平军的弹药与粮食已尽,二十多万大军的粮草、弹药供应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太平军没有水师,不像湘军可以从水上及时运输,天京附近无粮,粮食接济不上,大军开始闹起粮荒。再加时间进入十月,天气也逐渐寒冷,各军从八月出发,未带寒衣。如果拖延时日,难免有冻饿之虞。十月初五日,李秀成下令撤围,李世贤带西路军退秣陵关,李秀成率东路军绕道进入天京。  6、进北攻南    解救京围未能成功,天王洪秀全非常不满,当着群臣之面在金殿上对李秀成予以严厉责罚,并革除王爵。命令他“遵朕旨过北,接得陈得才军,收平北岸,启奏朕闻”。    李秀成本不欲过北,在解围天京期间,天王就有此诏。这下可好,解围不成,不仅遭受严责,连王位也被革,成了另一个陈玉成,部下尽皆封王,主将反而没有王爵。    虽然没了王爵,但京围还得解决,这时候的李秀成一定会感叹独木难支,如果陈玉成在世,两人至少皆可独当一面,天国局势也不至如此危急。感叹归感叹,大事还要办。李秀成决定按照天王的旨意率军向长江北岸进攻,迫使湘军调南岸的军队去回援,以解京围,这种战略就是 “进北攻南”。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深入湘军后方一直是李秀成最畏惧的事情,在他的眼里,天京上游有“稳练不摇”的曾国藩,“冲锋勇猛”的鲍超,“活变善战”的多隆阿,必难战胜。确实,湘军在长江北岸实力依然巨大,曾国藩坐镇安庆,湘军勇将鲍超在攻陷江西宁国府后留驻江西,继续收复失地,太平军叛将韦俊攻陷安徽枞阳后扼长江北岸门户。不过多隆阿已经在攻克庐州后离开江淮战场,带所部进入陕西剿陈得才去了。多隆阿在收复庐州后,曾国藩让其引兵进攻江苏浦江、浦口和九洑洲,配合曾国荃会攻金陵。但他因在安庆之战中出力最大,而赏赐却在曾国荃之下,不愿再与曾国荃协同作战,曾国藩也想让克复天京的大功让曾国荃独占,遂顺势向朝廷上奏,调多隆阿入陕。当时,陕西境内主要有三支起义武装:陈得才所率太平天国西北远征军正在逼近西安,云南李、蓝起义军在蓝大顺等率领下也经四川进入陕西,陕西回民起义军将胜保所率的清军打得难于招架。多隆阿奉命之后,率部从皖北英山、霍山进入湖北麻城,经武昌转上襄阳,于七月下抵达陕西商南。    却说李秀成勉强接受天王诏令,却又顾忌到苏南一带局势未稳,自己先回苏州处理善后事务,令章王林绍璋、对王洪春元等先行西上。十月十七日,太平军前部冒着雨雪自天京下关渡江至九洑洲,由于船少,又有湘军水师拦截,太平军只得不顾伤亡,昼夜赶渡,十月二十四,太平军过浦口、浦口陆续西上。二十七日克安徽含山县,二十八日,克巢县,十一月初一日,克安徽和州。    初看太平军渡江后似乎是势如破竹,其实不然,含山、巢县一带是湘军防守薄弱之地,太平军稍稍推入,即遇强阻。清军又坚守不战,太平军在皖北连攻数城,均告失败。  同治二年正月,李秀成在处理了苏州事务、布置了对常熟守将军骆国忠的平叛军事行动后,始行北上,不过,时间已经迁移近三月之久。他再次集中常州、丹阳等地太平军,号称二十万,渡江进入安徽。二月十三日,李秀成赶到巢县指挥进军,留来王陆顺德、戴王黄呈忠、首王范汝增、梯王练业坤等军牵制清军,自率大军打算从安徽舒城、六安、英山、霍山疾趋湖北麻城,分兵一出黄州,一出汉口,合攻武昌省城,然后进取荆州、襄阳,与远征陕西的扶王陈德才军队联成一片。    却不想,这战略无法实现,主要原因在于缺粮。皖北一带,遭连年战乱,已经残破不堪,人民流离失所,田地到处荒芜。太平军渡江时,携带军粮不多,一进安徽时,粮食奇缺,大军粮草供应不上。在巢县还好,可以部分半购买半劫掠的弄些谷种救济。一到六安,正逢青黄不接,没有粮食可购,只得吃草充饥,部队饿死很多。正巧天公也不作美,正是二、三月梅雨天气,大雨连绵不止,大军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跋涉,饥饿又加劳累,伤寒在军中蔓延。太平军后勤保障跟不上,有病的不能医治,随即被抛弃。军中叹息、呻吟、悲声一片,军心士气已无可言,其惨状真是不堪忍睹。李秀成看了,也只能连连叹息。    正在骑虎难下之际,天王差官捧诏来到,召李秀成回京。天京因雨花台失守,天王更显惊慌,诏命李秀成回救。李秀成大喜,奉诏立即回军。    这时候正逢长江水涨,路道被水冲崩,无路行走。湘军又水陆进攻。李秀成急于回京,未等筹备完毕,即调集船只,自率领前部绵延过江,大军还未过尽,江浦、浦口、下关、九洑洲已被彭玉麟率水军占领,特别是九洑洲,为长江中一小洲,沟通长江南北岸,向有太平军重兵把守。此洲一被攻克,后路大军即被截断。江北太平军在湘军水陆夹攻之下,全部战死。过江部队只有四、五万人。    李秀成所率部队为太平军精锐,自解京围时从苏州出发,人数多达二十万人,经过雨花台一战与江北战役,竟然只剩余四、五万人。其留守苏、浙的各部又遭李鸿章的淮军与左宗棠的楚军痛击,士气从此一蹶不振。    五月上旬,李秀成回归天京,直到这时,洪秀全才认识到李秀成的作用,封他为精忠军师,恢复王位,留守天京,各王都归调遣。    可惜太平天国大势已去,江浙战场节节失利,安徽、江西太平军残余被相继荡平,杨辅清困守湖州,李世贤因大本营金华一带被左宗棠攻克,在浙江自身难保。原拟南下与李秀成军会合的陈得才部,与多隆阿在鄂、陕、豫三省交界的柳林沟、荆子关等地大战,又告失利,退回陕西。太平天国剩余的就是苟延残喘、拖延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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