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风云录-11

杨秀清知道师老无益,一面把主将赖汉英召回天京问罪,一面下令放弃南昌,太平军由原路退回,转攻九江。    南昌之战是西征中的第一个硬钉子,兵力不足是一重大原因,但南昌有江忠源这样的老将坐镇,也是南昌的一大幸运。    但对于太平天国也有很大收获。此战牵动了清军的各方人马,打乱了清军的战略部署,减轻了天京方面的压力。同时,曾天养率领的一部在南昌外围流动作战,获得了几十万石的粮食,这些粮食运回了天京,保证了天京的粮食供应。  2、石达开受命出征    太平军老将曾天养是很能打仗的,他的任务虽然是酬粮打援,配合西征军主力作战,但在南昌攻防战时,他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连占丰城、饶州、乐平,并得景德镇练勇内应,占领景德镇与浮梁县,景德镇乃清代四大名镇之一,为皇宫官窑所在地,官民富饶。太平军尽取各地物资,包括金银粮食连带部分瓷器,大部顺流而下,直运天京,部分支援南昌大营。八月,曾天养军又进入安徽,又占东流、建德。    但随着攻南昌太平军失利,曾天养军也奉命撤回,与西征军主力会合。    南昌得到了保全,江忠源守南昌有大功,清廷诏加其“二品顶戴”。    杨秀清以西线战事不利,派翼王石达开亲临前线,主持西征全局。    太平天国自起义以后,除天王洪秀全之外,受封五王,南王冯云山命丧蓑衣渡,西王萧朝贵长沙折翼,现余三王,东王杨秀清全面主持天国军政,自然都无法脱身。把其余两王中的一王派往前线,充分体现了杨秀清对西线战场的重视与志在必得。    石达开现年二十四岁,却是老资格的拜上帝会成员,不仅地位尊崇,在太平天国里也享有很高的威望。翼王亲临前线,军心自然大振。    石达开确实大有政治与军事才能,他率领五六千人到达安庆后,一改过去太平军占领城市后强行“分营”的残暴做法,让老百姓各安其户;征收合理的赋税;建立各基层政权,施政安民,修筑城防设施,把安庆作为长期经营的大本营。    针对南昌难克的情况,石达开指挥西征军继续挥师西下,首先争夺湖北、安徽等地,八月下旬,南昌撤围的军队自湖口西上,攻占了九江,并留勇将林启荣长期驻守,主力由九江进入湖北。    石达开的这一着也是高。北伐军的失败原因之一就是没有长期稳固的后方基地,在北伐过程中走州过府,占领一地补充军需后随即放弃。这样,就导致外线战场与天京的距离越来越远,变成了孤军深入,虽然在北伐过程中天京总部不断派出援军,但沿途交通线都被清军切断,北伐军与援军之间或者根本无法联络,前军后军无法会合,最终导致全军覆没。    石达开的做法是建立大本营,前方不利,可以随时支援。并且步步为营,每占领一地即派重将坚守,然后步步推进。石达开则坐镇安庆,随时掌握前方部队情况。    太平军攻占九江后,西征部队的主力由石祥祯、韦俊代替赖汉英率西征军的主力溯江而上。兵锋直指湖北。而原来返回安庆的胡以晃、曾天养部与胡以晃会合,率领一军由安庆出发,攻打皖北。    已经署理湖广总督的张亮基听到急报,立即派遣前武昌同知劳光泰率新造的炮船,到田家镇布防。    田家镇位于长江北岸,南岸多山,最大的是半壁山,此山孤锋突起,兀立江心,悬崖如削,与北岸的田家镇互为欹角,由于流急地险,又是进入湖北的咽喉,所以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劳光泰在田家镇江面编制巨筏,上载巨炮,以阻太平军水师。另有湖北按察使唐树义率士兵两千余人驻防黄州一带,拦截陆路太平军。    石祥祯、韦俊见田家镇江面易守难攻,乃分兵迂回,从南岸驰至兴国,先占半壁山,然后在南岸架设炮火,居高临下的控制江面与田家镇。    湖北方面紧急,原来在南昌防守的江忠源又做为“救火队员”带“楚勇”与声德布部火速赶到田家镇。    不过,这次江忠源没有那么幸运了。大清缺乏战将,兵力不足,只得劳动江忠源等长途奔波,四处救火,江忠源倒没有什么,反正忠于王事,累死战死都是应该,可部下的那些士兵却没有这觉悟,特别是那些临时归其指挥的客军,累死累活的还发不到饷,打胜仗了赏赐也不丰厚,谁还愿意去卖命。所以在急行中散去不少,掉队了一部分,到达田家镇时只不过千来人。    士气也自然大受影响。    江忠源军到的第二天,太平军水陆大军齐集,水军径扑田家镇,先毁木筏于江中,后大破江忠源军与江防军,阵毙粮道徐丰玉等多名将领,劳光泰、唐树义饶幸逃生,江忠源突围而走。    田家镇一破,进入湖北的水陆通道打开。    石祥祯、韦俊驱军直进,克黄州,杀知府金云门,不久攻占汉口、汉阳,这是太平军第二次攻占汉口、汉阳,第一次是太平军进军南京途中,时间是咸丰二年十一月。武汉三镇占领其二,攻克武昌应该势在必得,这时武昌的清军只有两千余人。    就在这时,东王杨秀清的的调兵谕诰到达,原来扬州的太平军被清军包围,情势危急,安徽的太平军正准备围攻庐州,抽不出兵力支援,东王只得抽调韦俊回援扬州。    韦俊回军后,石祥祯顾虑兵力不足,又不知道城中虚实,也退出汉口、汉阳,回屯黄州。    却说安徽方面,石达开派胡以晃、曾天养从安庆出发,经营皖北,胡以晃时被封为护天侯,曾天养因征粮有功,加官为秋官又正丞相。两人一路进击,下桐城,斩刑部主事朱锡麒,克舒城,工部侍郎督办安徽团练大臣吕贤基投水自杀,吕贤基是与曾国藩同一批被任命为团练大臣的。十一月中旬,太平军直逼庐州(今合肥)。    庐州时为安徽省会,不仅政治地位重要,又控扼江淮,为四战之地,战略位置也非常重要。新任的安徽巡抚江忠源先于太平军两天到庐州布防,由于田家镇失陷,江忠源在湖北急趋未及求援,他上书自劾,被“降四级留任”。    但清庭知道,与太平军对抗不可没有江忠源,江忠源上书自劾仅仅是一种姿态,所以没有隔几天,即有新诏,任其为安徽巡抚,立命他赶往庐州救急。但由于太平军连陷黄州、汉阳等地,江忠源不能抽出大军出庐州,最终只携两千多兵士冒雨疾行。士兵们中道多病,他本人也染上重病。    为不耽误大事,有误圣旨,江忠源严命属下用担架抬着赶往庐州。与其他清将推委退缩相比,江忠源可真算是尽忠王事了。也真难为了这位老兄弟。    清庭又急调陕甘总督舒兴阿、署江南提督和春、总兵玉山等率领各处兵马驰援庐州。    太平军一面阻援,一面攻城。庐州守军,仅两千人不到,加上江忠源军也仅三千余人,江忠源本人又在病里,压力非常之大。但江忠源异常“顽强”,带病亲临城墙上指挥,城墙虽被太平军炸塌几次,都被抢堵修复。    清朝的陕甘总督舒兴阿拥兵万余人,号称来援,但畏于太平军兵威,逡巡不敢出击;江忠源之弟江忠浚与清将刘长佑统数千兵来救,被拦截于城外五里墩不得进。        被包围一个多月后,庐州知府胡元炜知道身家重要,暗中与太平军约降,暗通城内虚实。太平军知道庐州城内粮食、弹药已空,加紧进攻,      咸丰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夜,太平军采用“双层埋雷法”攻入庐州。所谓的“双层埋雷法”即在地道里埋设两层地雷。第一层地雷先把城墙炸塌,乘清军抢堵时,第二层地雷又发,清军猝不及防,大乱,太平军乘机攻入,克全城。     布政使刘裕珍等十余名高官被杀,庐州知府胡元炜投降。     江忠源见城陷,为免被活捉受辱,挥刀自刎,被其手下人夺下,其中一老仆人背上脖子已经出血的江忠源就往城外跑。江忠源奋力挣脱,不顾脖子上的伤口,提刀迎杀太平军。转斗至水闸桥,身负重伤,见事不济,奋身跃入水潭自杀。      清廷闻讯,咸丰下旨哀悼,赠封总督,谥号忠烈。这也可算是好结局了。          安徽二十二个州县,尽在太平军掌握之中。  3、太平军二克武昌    太平军在克庐州后,兵分两支,一支由胡以晃留守庐州,采取守势,一支由曾天养率领进入湖北。    应该说,这是石达开甚至天京总部决策上的一个失误,太平军如果乘战胜之余威,继续向北发展,一可扩大战果,二可迫使清军兵力向北分散,又可与皖北之捻军联合,补充太平军兵力之不足。    由于兵力分散,胡以晃被迫采取守势。    不久,清军任命和春为统帅,集结兵力反攻庐州,庐州反被清军围困。    韦俊在协助扬州方面解围后,又受命到湖北支援。曾天养、韦俊会合原在黄州的石祥祯部,人数达到四万余,湖北战场开始进入攻势。    此时,湖广总督为吴文镕,巡抚为满人崇纶。吴文镕为江苏仪征人,嘉庆二十四年进士出身。道光十九年,他被清廷任命为福建巡抚,曾与总督邓廷桢在沿海抗击英军,劳苦功高。此后,他历任湖北、江西、浙江、云贵大员,为官清廉,勤政爱民。    由于吴文镕与英军打过仗,有军事经验,清廷调他为湖广总督,坐镇武昌。    吴文镕到任时,时间在咸丰三年十月,正值太平军石祥祯、韦俊部攻下汉口、汉阳,兵锋直指武昌,巡抚崇纶惧怕,想逃脱,就以驻营城外为籍口,准备先于太平军进攻前带部队护送他遁走。吴文镕不同意,决意满城文武与城共存亡,要求坚守。崇纶无法,又不敢公然逃走,遂心生怨恨。    不久,西征军因为扬州紧急,韦俊被杨秀清召回,石祥祯退守黄州,武昌围解。但吴文镕与崇纶已经怨无可解。    崇纶恨吴文镕,但毫无办法,毕竟是下级,巡抚虽为一省大员,但主管一省行政,总督却是节制两省军事、行政,权力比巡抚要大,如何对付吴文镕呢?崇纶也有办法,他不思己过,却不断上书弹劾吴文镕“闭城坐守”,不思出击。    咸丰帝坐镇深宫,如何了解前线的情况,加上剿贼心切,特别痛恨前线进剿不力的官员,崇纶又为满清贵族,上奏自然更为相信,就连连下诏,逼吴文镕出征黄州对付石祥祯。    当时,吴文镕已经发信约人夹攻太平军。胡林翼率黔勇、曾国藩率湘军水军正在路上。如果二军毕至,武昌一带清军大出,会剿之下,双方胜败肯定难料。      但崇纶不听,据旨严逼吴文镕出城往黄州与太平军交战。愤懑之下,吴文镕高言:“我受国厚恩,岂惜死之辈!今湘军、黔军未至,孤掌难鸣,死国可耳!”于是,他率数千清军进至黄州,屯军堵城,准备进击黄州。    石祥祯防守得法,清军根本无懈可击,吴文镕只得屯军城外,寻找战机。    时间进入十二月,黄州城外大雪纷飞,天气严寒。而为泄私愤,崇纶不仅不按时运送粮草被服,还连连催逼清军攻打黄州,清军从十月出发,衣服单薄,不胜严寒,士气自然极其低落。    为御寒,清军取城内百姓之房梁,烧之取暖,堵城百姓纷起反抗。    吴文镕正在困窘之时,数万太平军分路杀至,又出堵城清军大营后,纵火猛攻,更糟糕的是附近乡民也纷起进攻。吴文镕军遭此袭击,大败,十一座军营完全被烧毁,副将德亮被杀,吴文镕投塘自杀。  吴文镕死后,崇纶竟然不据实上奏,而是谎称吴文镕“失踪”,意即寓示吴文镕可能逃跑或投降。    方面大员“失踪”,清庭颜面何在?    此事,还是在曾国藩手里得到了解决。曾国藩深知此事重大,一旦坐实逃跑或投降,与吴文镕名声损害甚大,也影响清军的士气与朝廷的颜面。同时,吴文镕又是他的“座师”。    道光十八年曾国藩入京赶考,时为侍郎的吴文镕为主考官之一。;历代科考的规则是,当年中举的人,皆认当时的考试“总裁官”为“座师”,因而两人颇多来往,私交很好,无论与公与私,他都有为其出头的责任。收复武昌后,曾国藩在黄州从当地人口中得知吴文镕奋勇拒敌死节之事,据实上奏。咸丰帝鉴奏震怒,下诏逮崇纶入京治罪。身在陕西的崇纶闻讯,慌忙服毒自杀。这样,崇纶消极避战,挟私报复之事才大白于天下。      清廷赠吴文镕家骑都尉世职,谥“文节”。      攻破吴文镕之后,西征太平军第三次克汉口、汉阳,败湖北水师于金口,按察使唐树义落水身死。    为扩大战果,太平军采取了分兵掠地的方针,兵分三路,韦俊率军攻武昌,曾天养向西北荆州、襄阳推进,战略目的在于打通进军四川的通道。石祥祯一部经岳州,沿水路进入湖南。连下湘阴、靖港、宁乡,距离湖南省城长沙只有几十里。长沙震动。    韦俊率领的大军包围了武昌,湖北崇纶恐惧,借口带兵拒敌,带领几个亲兵乘夜逃跑,一路躲躲藏藏,到了陕西,心里窃喜,以为捡了一条命,连忙托人入京打通关节,希望通过老关系逃脱处罚。却不想曾国藩的上奏直达天听,最后终是烂命难保,反而失去了“死节”的美名。总算咸丰看在满洲贵族的份上,对家属不予追究。    死了吴文镕,走了崇纶,武昌城内留守的只有布政使岳兴阿等官员,防守力量更加薄弱。    五月下旬,十八指挥陈玉成率众首先突破城门,大军继进,武昌遂克。这是太平军二克武昌。  4、湘军出师    却说曾国藩自咸丰二年受命为“团练大臣”开始,正式举办湘军,两年来虽然历尽艰辛,但终于训练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咸丰四年正月,正是前线紧急之时,湘军受命出师。    曾国藩深知舆论的重要性,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行不利。出师前,湘军发布了《讨粤匪檄》,矛头直直指太平天国,对太平军的毁灭名教、荼毒生灵、绝灭人伦等罪行一一予以声讨,并号召义气之士奋起抗之。    这是湘军的战前“宣言书”:        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於今五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濬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粤匪自处於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减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称之,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买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丑亦往往敬畏神祗。李自成至曲阜不犯圣庙,张献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粤匪焚郴州之学官,毁宣圣之木主,十哲两庑,狼藉满地。嗣是所过郡县,先毁庙宇,即忠臣义士如关帝岳王之凛凛,亦皆污其宫室,残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坛,无朝不焚,无像不灭。斯又鬼神所共愤怒,欲一雪此憾於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统师二万,水陆并进,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船只,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孔孟人伦之隐痛。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横行中原,赫然奋怒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千金以内,给予实收部照,千金以上,专摺奏请优叙。倘有久陷贼中,自找来归,杀其头目,以城来降者,本部堂收之帐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胁经年,发长数寸,临阵弃械,徒手归诚者,一概免死,资遣回藉。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本部堂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时曾国藩为长沙官僚排斥,移驻衡州。由于湘军是团练性质,朝廷并无军饷支持,也无军饷可拨,此时的大清朝,到处盗贼纷起,会党起义不断,军费支出庞大,长江以南赋税之地又被太平军截断,国库异常空虚,只能由各地团练生自灭。    曾国藩移驻衡州后,为筹措军费,设厘局于四乡,征收赋税以助军饷。此举引起长沙官场震动,不少官员指责曾国藩私蓄力量,聚敛钱财。    湘军迫切需要打一个胜仗,一辟谣言。    长沙紧急,曾国藩认为湘军出击的时机已到。    二月,湘军倾巢出动,计有陆勇五千,由塔齐布、周凤山、储玖躬为统带;水勇五千,全部兵员人夫一万五千余人,从衡州出发,分水陆两路阻击太平军。    双方首战于宁乡。    狭路相逢勇者胜。湘军训练有素,又值士气正旺,根本非寻常绿营可比,太平军也挟一路披靡之余威,锐气方盛。    此役,湘军统带储玖躬被击毙,但太平军也损失较大。    石祥祯部只是一支偏师,兵力不足,见湘军势大,难以取胜,乃主动收缩战线,退至岳州。湘军乘胜追击,石祥祯部无法立足,只得又退出岳州。    三月二十日,太平天国派春官副丞相林绍璋率兵三万余人自汉口上驶,支援湖南前线。林绍璋从金口登陆,由咸宁一线南下,与石祥祯部会合,大举反击。    在优势兵力下,防守岳州的湘军大败,各营依次奔溃,曾国藩极力阻拦,也不能禁止。太平军乘胜南下,又占领了靖港一带。    在此,石祥祯、林绍璋兵分两路,石祥祯驻靖港,另一支军由林绍璋率领,绕过长沙,直下湘潭,对长沙形成南北合击之势。    为保长沙,湘军采取以攻为守之计。曾国藩、塔齐布也兵分两路,反攻靖港、湘潭。  却说曾国藩军攻打靖港,曾国藩亲率战船四十余艘,陆勇上千人,朝靖港一路水陆兼驰。正是初夏天气,西南风紧,战船顺风而上,靠近太平军营地,却不想太平军早有准备,待湘军船只近前,才开炮轰之。湘军急退,然风大难行,正所谓上去容易下去难,战船乱为一团。太平军又以小船两百余只,满载易燃之物,撞入湘军阵内,顺风放火,湘军大败。    曾国藩见事危急,不顾书生之身、手无缚鸡之力,亲自仗剑督阵,手刃后退者多人,又立令旗于岸上,曰:“过旗者斩”。奈何兵败如山倒,湘军士兵纷纷从旗帜旁逃匿,连督战队也被冲动,向后退却。此战,湘军战船损失三份之一以上,所带陆军亦损失一半。    曾国藩沮丧羞怒交加,投水自杀,被左右从人救起。回到长沙后,当地官绅亦冷嘲热讽。曾国藩更感无脸见人,他在衙内左右寻思,自感上有负君恩,下有负于三湘父老,不能保乡卫国。更为严重的是,自己多年的心血也毁于一旦。失望之下,觉得只能一死以报君恩。主意已定,这位后来位极人臣的湘军大帅连夜写好遗书,向家中交待了后事,并向皇帝写了“遗折”,准备再一次自杀。    恰巧,塔齐布在湘潭大胜林绍璋的消息及时传到,正在卧床“害病”的曾国藩闻讯大喜,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再“就义”了。不过,那封没有拜发的“遗折”却被保留了下来,这也正说明了曾国藩的坦荡胸怀,并不刻意掩饰什么。假设,如果太平军再支持几天或者塔齐布胜利的消息迟到几天,那还有后来名震天下的湘军与“中兴名臣”吗?可见,万事皆有定数。    原来林绍璋所部是从陆路绕过长沙占据湘潭的,到湘潭后,太平军临时征集了民船以供水军使用,这些民船小而破旧,根本不可与湘军的艨艟大船相比,何况,湘军的正规水师训练有素,战斗力远超太平军水师的乌合之众。双方对垒之下,林绍璋的水师不是对手。    林绍璋却也顽强,屡败屡战,与湘军大战十余次,屡战屡败,最后几至全军覆没,只得仓惶退出湘潭。      此役之败,不仅湘潭不保,而且影响整个战局,连在靖港得胜的太平军也不得不退往岳州,据城坚守。      后来,杨秀清追究林绍璋的责任,被革职调回天京问罪。      而塔齐布因湘潭大胜,调升为湖南提督。提督是武职最高级别,为从一品。    此时,曾国藩的身份是在籍侍郎,即使在位,级别也不过是从二品,从级别来说,塔齐布地位仿佛在曾国藩之上。实际不然,湘军是私人的军队,曾国藩创办湘军,乃是当然的统帅,其下分设“统领”,这些“统领”都是在清政府有官职的人,他们在政府的级别差异甚大,但在湘军地位一律相等,各领一军,仍然在统帅的指挥之下。    当然,曾国藩重用与保举塔齐布是有用意的。一是塔齐布是满人,重用满人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二是塔齐布听话,不是有奶便是娘的角色。曾国藩深通相术,用人之前先亲观其相,以鉴定是否忠诚,塔齐布便是这等人。还有,塔齐布也善于打仗,湘潭大胜便是一个例证。  5、 鹿死谁手          靖港之战后,曾国藩痛定思痛,重新整顿了湘军,又大造船只,购买武器,准备与太平军逐鹿江南。      咸丰四年六月,湘军大举集合,向湖北推进。水陆大军近两万人,陆军以塔齐布为中路,胡林翼为西路,江忠源之弟江忠椒为东路。水师以诸汝航为前锋,曾国藩亲率大队于后,一路浩浩荡荡,逼近岳州。    此时的岳州守将为老将曾天养。曾天养是广西桂平县古林社人,拜上帝会老兄弟,金田起义时,已经五十多岁,以剽悍绝伦著称,号称太平天国的骁将。    其前,在湖南激战争的同时,曾天养自带一军自武昌向西推进,一路连克湖北孝感、云梦、金门、宜昌等城,进逼重镇荆州府。    由于湖南战局吃紧,太平军只得放弃入四川的战略意图,命令曾天养回师援湘。五月初,曾天养由太平口南趋,占领常德、澧州、安乡等地,与湖南太平军会师。这时,正值林绍璋部全军覆没不久,石祥祯、林绍璋退守岳州。会师后,石祥祯奉调自带一军进入湖北,林绍璋被革职调回天京。曾天养成为湖南前线最高军事长官。    闻听湘军大至,曾天养主动收缩战线,自常德等处撤出兵力,布防于岳州一线。    七月初一,两军首战于君山、雷公湖,太平军失利,退出岳州,专守城陵矶。城陵矶地势险要,曾天养据险筑垒,湘军被阻,前进不得。不久,韦俊率军赶到。韦俊克武昌后,留国宗石凤魁、地官副丞相黄再兴守城,自率主力增援曾天养,合军后,图夺岳州。    七月十六日,双方又大战于城陵矶。    曾国藩以来援的登州镇总兵陈辉龙、广东游击沙镇邦所带的广东水师为前锋,湘军水师将领褚汝航为合后,大举进攻。    时湘军居上游,顺风顺水而下攻击,其势难挡。曾天养因势利导,先出小部队与交战,而埋伏大队在旋湖港。战不几合,太平军即诈败走下游。陈辉龙、沙镇邦果然中计,沙镇邦督头队当先,陈辉龙继进,向下游追击。却不想顺风顺水也有缺点,广东水师船身重大,不能控制自如,在下游转弯处搁浅起来。太平军见状,旋湖港潜伏船尽出,曾天养身先士卒,自驾舢板突入敌阵,斩陈辉龙、沙镇邦。后队的湘军水师统领褚汝航上前救援,也被曾天养所斩。曾天养之剽悍可见一斑。    三位大将被杀,群龙无首,水师将士闻风丧胆,纷纷溃散,湘军水师大败。    曾天养乘胜带三千人从城陵矶登岸,打算向湘军陆营发起攻击。恰逢新任湖南提督塔齐布率军赶到。曾天养一见塔齐布在阵前指挥,就想到林绍璋在湘潭被覆败的仇恨,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一时的愤恨,单身冲入敌阵,直取塔齐布,大声叱骂:“塔妖!我来要尔命”!挺矛直刺,中塔齐布坐马,抽矛再刺,用力过猛,失足翻倒,清兵拥至,死在敌人乱刀之下。    惜乎,一员勇将。    湘军乘机反攻,夺取城陵矶。塔齐布又立一大功矣。    继之,湘军越战越勇,水陆大进,连下嘉鱼、金口,崇阳,又在汉阳、汉口大败太平军水军,直逼武昌。     时武昌太平军约有两万人,由国宗石凤魁、地官副丞相黄再兴率领防守。湘军先切断汉口、汉阳与武昌之间的江面联系,然后兵分三路直扑武昌。新署理湖广总督杨霖也不闲着,带兵从太平军后面助攻。    在湘军的强大攻势之下,太平军迎战不利,被迫退出武昌,此城易手。这时,距离太平军二克武昌仅仅两个多月。    由于汉口、汉阳与武昌之间的江面被切断,太平军又系仓皇撤退,停泊在汉水中的千余只战船成了湘军的战利品,水军亦损失殆尽。    武昌收复的奏章到达北京,咸丰帝大悦,令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    曾也客气,上书辞谢,此举正中咸丰下怀。咸丰对汉人怀有一种天然的戒心,害怕汉人权重,朝中满族权贵也进言:曾国藩以一在籍侍郎之身,拥有精兵上万,如果同时兼有一方大员,恐非国家之福。于是,咸丰帝收回成命,改赏兵部侍郎衔。   6、既生瑜何生亮    由于岳州和武昌的攻克,湘军的大小头目都升了官。    胡林翼从贵州道台升为湖北按察使,罗泽南升为浙江宁绍台道,其他大小官员、幕僚都有不同的迁升,连保举曾国藩的左宗,也得了一个知府衔,赏戴花翎。普通的湘军士兵亦有收获,打了胜仗,获的奖赏甚多,上下喜气洋洋,曾国藩亦是高兴,准备把湖北稳定之后,再出师顺流而下,收复江宁。    却说太平天国方面,东王杨秀清闻武昌有失,急命秦日纲速带兵支援。此前,秦日纲已经被封为燕王,胡以晃被封为豫王。秦日纲也是太平天国起义元勋、拜上帝会的老教徒,金田团营时带着一支千余人的矿工队伍加入,之后又多立战功,虽然于猪仔峡、双髻山之战有失撤职,但不久后就起复,太平天国建立后,以有功封天官正丞相,仅仅位次于石达开之下。    燕王秦日纲到达蕲州,会合从武昌撤退的国宗石祥祯、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从岳州撤退的国宗韦俊以及救援武昌的检点陈玉成。随后,太平军做了部署,燕王秦日纲带兵防守田家镇,    陈玉成守蕲州。陈玉成今年才二十岁,却是屡立战功,时任殿右三十三检点,是太平军中最年轻的高级将领。    秦日纲到达田家镇后,以田家镇为中心,韦俊带兵两万守半壁山,石镇仑、韦以德等守富池口。    太平军在北岸增筑土城,安设炮位,南岸环挖深沟,灌以湖水,内设炮台,外钉木桩。江岸用铁锁连接,南系半壁山,北拴田家镇,横截长江。江心又置木簰多座,摆战船上千艘。这样,滔滔长江被揽腰截断。    太平军一切准备完毕,单等曾国藩水师到来。    九月,曾国藩兵分三路,水师居中,由杨载福、彭玉麟率领;塔齐布、罗泽南率陆师居南;湖广总督杨霈居北,但这一路被陈玉成阻于蕲州。    湘军与太平军大战于半壁山下,太平军胜后败,半壁山、富池口均被湘军占领。次日,秦日纲会合韦俊、石镇仑、韦以德等反攻半壁山,双方激战一日,太平军又告失败,石镇仑、韦以德战死,损失惨重。太平军只得退回田家镇。    湘军乘机破坏拦江铁索,急驶而下,占领武穴。武穴在田家镇下三十里,去年正月,东王杨秀清在这里大败陆建瀛的防军。时值东南风大作,湘军水师在武穴纵火而上,风大浪急,太平军战船无法东退,被烧毁四五千艘。    秦日纲、韦俊知田家镇无法再守,退向太湖。守蕲州的陈玉成闻田家镇失利,也退守广济一线。    湘军乘胜而下,彭玉麟水师前队直达九江,塔齐布、罗泽南的陆师亦渡过田家镇,经陆路到达九江南门外。湖广总督杨霈进驻广济、黄梅一带。不久,胡林翼也率援军到达。  清军形成了对九江的外线包围。    田家镇又一次大捷,曾国藩志得意满。    不想,真正的对手却在后面。    闻九江吃紧,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从安庆出发,亲到九江督师。冬官正丞相罗大纲也从江西饶州率领万余人支援九江。两人于湖口会师,石达开亲守湖口,罗大纲守梅家洲。湖口是长江南岸的一个重要码头。它外连长江,内接鄱阳湖,是五百里鄱阳湖的进出口。对面江心梅家洲,是一个长约四十里、宽约四五里的大沙洲。两者共扼鄱阳湖与长江的水道。    九江前线的统帅:太平军方面是石达开,时年二十四岁,却有崇高威望,战功卓著,连秦日纲也得尊称为兄。湘军方面是曾国藩,时年四十六,正值盛年,更有武昌、田家镇之役,威震天下。    两者对阵,颇有意味。    时九江守将为林启蓉,他亦为太平天国之勇将,加之会合秦日纲、韦俊等败退的军兵,九江兵精粮足。    湘军几次试探攻击,都遭失败。    湘军水营求胜心切,直奔湖口,欲占湖口入鄱阳湖,侧后攻击九江。    太平军设木簰于湖口水道,激战中,木簰被湘军烧毁,营官萧捷三等率领轻便快船一百多只强行攻入湖内。石达开当机立断,命令把大船凿穿,沉入湖底,堵塞湖口。    湘军的快船犹如羊如虎口,被太平军的小船团团包围,无法脱离,被隔断在鄱阳湖内。而在外面长江的笨重大船,失去了轻便快船的协助,如鸟失翼,如虫失足,转动不便。石达开派小船一路突入放火,当即烧毁十来艘。入夜,几百太平军又乘小划子,满携引火之物,突入湘军水营,向那些笨重的大船上扔火把和引爆物。同时,岸上太平军狂射火箭,呼声震天,烧毁大船九艘及其他运兵船三十多艘,几千湘军葬身河底。    湘军水军大败,苍惶之下,退守九江江面。    几天后,正是月黑风高之夜,太平军兵分二支,石达开、林启蓉率领一路,罗大纲率领一路,分路入江,偷入散泊于九江城外的湘军水师营内,再次放火烧船,太平军四处投掷浸油燃烧的柴捆,湘军船只一烧即着,各营各哨溃不成军,齐齐扬帆遁逃。在混乱中,曾国藩的座船也被太平军攻占。幸亏火势猝发之时,手下立刻扶持曾国藩登上条小船逃命,否则,他性命难免。不过,曾国藩见水军覆灭,又要投水自杀,被左右救起,逃入罗泽南的陆营。      湖口、九江两次大胜,太平军西征转败为胜,基本消灭了曾国藩辛辛苦苦建立的的湘军水师,长江的水上控制权重新为太平军所得。    此前的曾国藩,大有时势顿转、扭转乾坤之心思,却不想遭石达开这一毁灭性打击,应该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受吧。当然,两者的年龄应该反过来。  十六章 鼎盛时代    1、三克武昌    乘胜之下,秦日纲、陈玉成、韦俊等人率太平军从宿松、太湖等地反击,直扑湖北。秦日纲自安徽宿松、黄梅直上,败湖广总督杨霈于广济,与陈玉成会于蕲州,然后一路进击,占黄州,下汉口,直逼武昌。韦俊军亦由田家镇渡江,过富池口,经咸宁进至武昌。    武昌被湘军收复后,咸丰帝本来是任命曾国藩为署理湖北巡抚的,后收回成命,改封陶恩培为湖北巡抚。陶恩培到任才一个多月,城内的防守力量也非常薄弱,士兵不过千余人。太平军骤临,陶恩培毫无防备,见太平军进城,上吊自杀。知府多山也自尽殉国。  这是太平军三克武昌。    武昌人民也真是遭罪,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竟然反复遭到了洗劫,先是太平军早在咸丰二年,太平军首次攻下武昌,就把武昌城内的男女老幼、金银细软掳掠一空,好不容易等太平军自动放弃,逃难的百姓才敢回来重建家园。却不想,咸丰四年,西征军二下武昌,老百姓再次遭了殃。又等湘军收复了武昌,那湘军来自山野,军饷还需要自筹,军纪也好不到那里去,烧杀掳掠自然难免。现在太平军卷土重来,也要来一番大清洗。武昌的丁壮所剩无几。    武昌的巡抚更是苦命。太平军首次攻下武昌时,湖北巡抚常大淳举家自尽。二下武昌时,湖广总督吴文镕战败在黄州自杀。西征军三下武昌,湖北巡抚陶恩培自杀,总督杨霈仓皇出逃。真不知道,如果由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不过,几次血战反复争夺,可见武昌城的重要性。    咸丰帝撤了杨霈的职,任命荆州将军官文为湖广总督,擢按察使胡林翼为湖北巡抚。  胡林翼为湖北巡抚,守土有责,率兵图夺武昌。      而湘军的陆路部队在塔齐布的率领下继续攻打九江。太平天国九江守将林启荣受石达开之命令据城坚守。湘军多次攻城,都师老无功。塔齐布愤而无奈,呕血而亡。    周凤山接替了气死的塔齐布。    胡林翼带几千绿营到金口,双方几次攻击,互有胜负。    九月,曾国藩指派罗泽南提军,配合胡林翼攻打武昌,时武昌由韦俊负责防守,秦日纲返回天京。    却说石达开,获得湖口、九江胜利后,由于清军的和春统三、四万清军围攻庐州,庐州危急,石达开便顾不得打破湘军围攻九江的危局,只是命令林启荣死守九江,自己带大队人马沿江而下救援庐州。待庐州局势稍缓后,又率军回返,赶往武昌、九江。    毕竟,石达开心忧武昌、九江战局。十月,他率豫王胡以晃、卫天侯黄玉昆等统兵两万,救援武昌。石达开上援后,庐州被清军夺回。    太平军兵力也是捉襟见衬,石达开疲于应命,真是顾此失彼。    来援太平军乘船从安庆西上,在崇阳、通城一带遇湘军罗泽南率军来阻,双方战于崇阳、通城。    值此双方重兵集中湖北之际,石达开又妙计横生。他认为湘军正在以全力攻打武昌,江西后方定然空虚。于是决计取江西,迫使湘军回救,以解武昌之围。    十一月,石达开率军退出崇阳、通城战场,从湖北通城一带,逾过幕阜山,入江西境中,杀赣南总兵刘开泰。又连克新昌、临江、吉安等城,兵锋直指抚州。    太平军入赣,是为围魏救赵之计,算准湘军之必救江西。果然,曾国藩不敢坐视太平军入赣,他深知,江西后方空虚,特别是南昌,自江忠源救援田家镇后,兵力严重不足。    如果省城南昌有失,咸丰必然震怒,以救援不力的罪名怪罪,自己吃罪不小。    曾国藩立即命令围攻九江的周凤山(接替塔齐布)率军回援,九江围解。    石达开此举,无疑深得兵法之精髓。以一“自幼读书未成,耕种为业”的农家子弟,战必胜,攻必克,算无遗策,直让人怀疑是“战神”重生。    十二月六日,翼王石达开亲自督师攻湘军水陆大军驻扎的战略要地樟树镇,大破周凤山部。湘军崩溃,逃回省城南昌。    南昌空虚,军民人心大骇。曾国藩连忙动身进入南昌,筹备防守事宜。只是湘军新败,水师损失严重,罗泽南部又在湖北协助胡林翼攻打武昌,出于大局考虑,暂时无法回师增援。清军各部也都陷在各战场上,南昌岌岌可危。    曾国藩只得困守愁城,准备与城共存亡。    太平军乘机扩大战果,占领江西五十余县。    时江西设13府79州县,太平军已经占领大半。同样,清军在江西的防御也被打的七零八落,被迫退守南昌、饶州、广信、赣州、南安五府城内。    以这样的形势估量,西征的太平军前景乐观。西征军在进入江西后,不但使清军自动解除了九江之围,缓和了武昌方面的压力。更重要的开辟了大片的土地,把江西大部分纳入太平天国的版图。同时,也壮大了自己的力量。在围南昌期间,活跃在江西、湖南等地的天地会纷纷起兵响应,并进入江西腹地与太平军会合。比较大股的有刘通义,邹恩隆,葛耀明、王义潮、廖际湘等十多股。    武昌的战局也朝太平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身在武昌城外的罗泽南,没有理会曾国藩带兵援赣的指示。他认为武昌乃南北枢纽之地,如果湘军骤撤,胡林翼一军不足以当太平军兵锋。而且,据报武昌城内太平军守军粮食已经接近吃尽,再坚持一下,可以克复这一坚城。    但武昌城内的韦俊带兵坚守。不久,武昌城外又有太平军援军到达。罗泽南带兵奋战,在交战之间,一块弹片正中罗泽南左额,血流如注。由于弹片嵌得太深,止血不住,转天亡于军营之中。    武昌的清军攻势减弱,进入对峙状态。    听闻罗泽南死讯,南昌城中的曾国藩悲从中来,绝望至极,哀叹:长江之大局莫顾,东北之藩篱骤弛,前功尽弃,回首伤心。    此时的曾国藩,真是坐以待毙,听天由命了。    却不想风云突变,看来历史是有许多偶然因素组成的。    咸丰五年底,天京方面决计打破围困天京城外的清江南、江北大营。东王立命石达开带兵东下。    军命不可违。石达开从南昌撤围,带主力东下,留翼贵丈黄玉昆主持江西军务,后由北王韦昌辉主持。    南昌再一次保的无虞,曾国藩死里逃生。    试想,只要石达开等人在南昌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迟或早,此城肯定难守。城破之时,曾国藩性命难仆,说不定太平军就少了一个老对手,以后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2、再夺扬州    却说太平军自出师北伐后,扬州由太平军名将罗大纲继任镇守。但随着北伐、西征的进行,扬州方面的兵力空虚。清江北大营在钦差大臣琦善的统领下步步进逼,太平军几次反击,均告无效,又派攻克武昌的韦俊带师回救,也不能打破清军的围攻之势,只得主动撤出扬州,退守瓜洲,罗大纲也被抽调到西征战场上。随后,清江北大营逐渐南移,逼近瓜洲。瓜洲为江北的桥头堡,也为天京的北面屏障。太平军以仅存的东水关一角为基础,构筑土城,安设巨炮,据城死守。    当时,江北大营由钦差大臣琦善主持,另有帮办军务的雷以缄与直隶提督陈金绶。他们对瓜洲形成三面包围之势,并以水师封锁长江江面。毕竟长江广阔,江南江北来往不断,清水师船只虽然庞大,但数量不足,仍然未能控制江面,太平军水营从江南不断接应物资、粮食、人员,使得瓜洲坚如磐石。清军久攻几年不下。    咸丰四年七月,钦差大臣琦善病死,江宁将军托明阿接任江北大营统帅。新官上任三把火,托明阿加强了对这江北唯一堡垒的攻势,太平军苦苦支撑,幸亏江南江北太平军统一指挥,互为欹角,才得保全。    从咸丰五年起,军事形势发生了不利的太平军的变化,北伐军的全军覆没,使太平天国失去了一支劲旅,西征战场又处与胶着状态。特别严重是的,蒙古僧王僧格林沁在打败北伐军后,其一部人马南下支援江北大营,使江北大营的攻击力量大大增强。而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在镇压了上海小刀会的起义后,也与清军江南大营会师镇江。    长期的围困使天京的交通运输不畅,粮食供应日趋紧张。    天京危急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东王杨秀清决定打破清军对天京的包围。    要打破这包围必须从西线战场调兵,天京除防守力量外,已无机动兵力可动。但从西线调兵也必然要牺牲已得的利益,原来已经攻克的城池只得放弃。为解天京之围,这些也只得不顾了。    太平军总体的部署是:从安徽战场调兵,来打通天京到镇江的陆上通道,巩固瓜洲,拔除江北大营;另从江西、湖北战场调集重兵,消灭江南大营,打破两营对天京的夹击之势。    咸丰五年底,接到命令燕王秦日纲带领陈玉成、李秀成、涂再兴、陈仕章各部共一万余人,火速赶赴镇江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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