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皇帝》(全本)作者:赵辉-26

王青莲沉吟一下,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韩肇庆,韩肇庆正襟危坐没有言语。王青莲就接着说:  “既然你从实招来,本大人定会从轻发落,来人哪!先把这人带下去,明日再审,退堂。”  王青莲和韩肇庆审过后,回到后房休息,趁此机会,王青莲就向韩肇庆问:  “韩大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道光六年,首设水师巡缉船,以防鸦片自海口运入,不料没几日巡缉船便与快蟹们打得火热,每日只是前去收取走私船的“规费”而已。当年伶什洋的夏船便由不及二十艘增至二十五艘。六年后即道光十二年,新任总督卢坤上任,就把这臭名于世的巡船撤了。又过了一年,邓廷桢上任两广总督之职,见洋面鸦片走私严重,可似乎又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禁烟办法,于是又设巡缉船于海口,由专管海口鸦片巡船的水师副将韩肇庆管领。  在邓廷桢的眼中,忠心耿耿似乎就是韩肇庆的代名词,他哪里知道在他的背后,这个韩肇庆干的勾当。  这个韩肇庆是个精明人,在邓廷桢面前唯唯诺诺,恭恭敬敬,一切唯邓廷桢马首是瞻。邓廷桢很是欣赏他这个人,经常让他打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而实际上他却与鸦片贩子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他与鸦片贩子们商妥,除以每箱鸦片收取若干规费外,每万箱鸦片进口另取一箱实物,送进总督府,成为他忠于职守的物证。邓廷桢也被他蒙骗,还向道光上奏为他表功,道光就把韩肇庆晋升为总兵,并赏戴孔雀花翎。财权两得,韩肇庆高兴得无法形容。不过自从听说林则徐南下禁烟,他也不得不收敛些。林则徐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在湖广禁烟时,有一次一天内就收缴鸦片一万多斤,这岂不令人震惊。  平日里做惯了坏事,一旦罢手反倒觉得别扭,韩肇庆就像多日里没有偷到油吃的老鼠,现在一闻到香味,哪有不心动的?所以邓廷桢派他参与此案,就匆匆地赶去了。如今王青莲又向他询问,他不能不仔细地思忖一下。  “既然是王大人查办此事,那就由王大人处理吧,邓大人派我来不过是看看情况如何罢了;不过王大人如若有别的事,韩某倒愿帮助王大人审理此事。而且在京城时,黄、林两位大人都主张重吸食轻贩卖,这次林大人又南下禁烟,我等当协助他才是。所以韩某认为对这个贩卖者也不必过于为难,关押几天,放他回去。至于那名叫马飞的,我定会派人追捕,查出鸦片。王大人,你看这样办可好?”  王青莲一则官职比他小,二则见韩肇庆说得很有道理,就笑着说:  “韩大人考虑得如此周全,实令下官钦佩,那么这件事就有劳韩大人了。”  “王大人说的哪里话,你我都是自家人,都查禁鸦片,还分什么彼此呢。王大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哈哈一笑。  然而这韩肇庆却打着自己的小如意算盘。马飞这个人他是熟悉的,韩肇庆和他打交道已非一日了,曾经从他那里获利不少,因此听到关于马飞的事当然热衷,否则被这个王青莲捉住了,把他也供了出来,岂不糟糕。这个王青莲铁面无私,公正不阿,落在他的手上总不是件好事。而且要是把马飞抓住了,也断了他的一条财路。  “现在好了,这件事由我来办就行了,先把马飞支走,避避风头再说。”  回到家里,韩肇庆立刻派人前去办理此事去了。  钦差大臣林则徐,经过两个月零两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道光十九年三月十日抵达了广州城。  从湖广到京城,又从京城到远在南边的广州城,走过了冬季,迎来了又一个春天。这时三月的广州城,一派明媚春光,这与途经江西境内遍地积雪的美景迥然不同,则又是一番艳丽的颜色。  这一天,广州城天朗气清,风和日暖,钦差大臣林则徐乘着官船,竖立在船头上的旗杆上,高高悬挂着绣着斗大的林字族旗,在和煦的风中微微漾着,船缓缓地向天字码头行来。  原本停泊在码头的商船渔船早已被驱散在几里之外,只许远远观望,不准有些许靠近的动机。  “钦差大臣林则徐大人到了。”  这个大多数人都渴望已久的喜讯早已一传十、十传百,转眼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广州城,百姓们纷纷赶来观看。广州城内外的乡民都携老带幼,成群结队,纷拥而来,等在天字码头,一睹这位钦差大臣的风采。  码头迎宾台上,彩旗招展,正中摆着香案,案上摆着红绿瓜果,文房四宝。迎宾台四周布满了守卫兵丁,威风凛凛,坚不可摧的表情,庄严肃穆。广州司道各路官员俨然地站在迎宾台下,翘首以待。  为首的那人年已花甲,皓须白发,精神瞿铄,神气飞扬,他就是两广总督邓廷桢。中等个儿,面目消瘦,却不失精神。站在他左右两侧的是广东巡抚怡良和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  关天培字仲因,号滋圃,江苏山阳人氏,行伍出身。道光七年时任苏松镇总兵,五年后署江南提督。道光十四年,已五十四岁的关天培才任为广东水师提督,时值英国鸦片走私猖獗,关天培亲历海洋厄塞,增修虎门诸炮台,又在饭箩排添置大铁链,以阻外船闯入。他立下过赫赫战功,为身为两广总督的邓廷桢所钦佩。怡良年约四十有余,正值壮年,这时他们都在凝神地望着。  官船终于来了,悠悠地向码头靠近,触到码头,船停住了,一行随从先行下船,列在两旁,接着船中走出一人。身材短小,但形象伟岸的林则徐穿着朝服,神采奕奕地走过铺在岸上的红毡毯上了岸。  邓廷桢转头望了望身边的水师提督关天培,关天培会意地略略点了点头,下令道:  “鸣礼炮!”道光皇帝--0303  轰隆——轰隆——十九响礼炮响过,在锣鼓喧天声中,邓廷桢、关天培领文武大臣迎了上去。  林则徐上岸后,仁立观看,一眼就可辨出那走在文武官员前面的人正是两广总督邓廷桢,他也急忙迈开步子走上前去。两人互相行礼寒暄后,林则徐将皇上圣旨供在香案上,率领从人三拜九叩。拜完圣旨,邓廷桢便请林则徐到东侧帐篷内稍事歇息。  林则徐端起茶碗,吹去茶沫,慢慢地呷了一口,望着邓廷桢,笑着问:“邓大人今年贵庚?”  “老朽虚度六十有三。”邓廷桢微微欠一下身子,然后答道。  “邓大人真是想不到呀!年已花甲,却还双目如电,英气逼人哪!”  “林大人过奖了,老朽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林则徐转过身来,向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问:“关大人今年几何?”  “卑职今年五十八岁,比邓大人小几岁。”  林则徐微微一笑,爽朗地说:“原来两位大人都长林某几岁,在你们面前我只能躬在小弟的位子上了。”  “林大人太客气了,我等怎敢如此称呼呢,林大人乃皇上亲命钦差大臣,我们不过是一方官员罢了,不敢相提并论呀!”邓廷桢见林则徐那样说,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邓大人也不必客气了,林则徐在此之前也是总督之位,至于钦差大臣这不过是皇上给的脸面,在邓老大人面前林则徐又怎敢称大呢?在湖广之时林则徐就久闻大人威名,今日能有机会相见也算是缘分,如果两位不嫌弃,林某愿与二位以兄弟相称,可好?”  “林大人如此这般,我二人实不敢当呀!”  “邓大人不必推辞,林某这次受命南下来此禁烟,有不当之处,还要请二位鼎力相助。林某对此地人生地不熟,仰仗二位的地方多着呢,若能不辱皇上的使命,那么林某屈居小弟又何妨,两位就不要再客气了。事成之前,小弟在这里先行谢过二位大人。”  邓、关两位大人一听此言,深受感动,连忙说:“既然林大人如此,那么我二人也就不再推辞。林大人敬请放心,虽说我广东之地历来主张放松鸦片的严禁,不过现在既然皇上派你前来禁烟,我二人定当全力相助,肝脑涂地,不负皇上的期望。”  “这样更好,我们三人歃血为盟可好?”  邓、关两位大人欣然同意。酒过三巡后,林则徐端起酒杯,环视了各路官员,缓缓地但又气宇轩昂地说:“诸位大人,林某在此先行感谢众位前来迎接,本官这次奉旨前来查禁鸦片,实望诸位相辅,不可有丝毫怠慢之心。如若不然,林某定不会善罢甘休。长期以来鸦片屡禁不绝,其原因在于执法不当,想来各位中有些人也有不当之处,这些过去的事以后自会酌情处置。而现在最关键的迫在眉睫的事就是禁烟,烟不禁绝,白银将外流,国家将日渐贫困,百姓将日渐羸弱。我等都是大清子民又何忍于见此情状。如若烟禁不成,我等又以何面目去见皇上。生我者父母,用我者皇上也。我等应不负皇上所托,为皇上分忧解难才是。我大清本来是一个安定富足,百姓康乐的国家,可自鸦片流入以来,我朝到处弥漫鸦片之害,那些洋人在我朝自由贸易赚取钱财也还罢了,现在又将鸦片大量运来,荼毒生灵。我等都是热血男儿,难道真可以坐视不闻不问不管么?林某并无大多的要求,只望各位大人能尽力而力,林某定会奏明皇上,为你等表功。”  “林某决心已下,吸食者罪绞,贩卖者斩,有敢为烟贩说情者,与烟商同罪。”说到这儿,他激动起来,举起左手在空中一舞,大声道:  “烟毒不绝,誓不罢休!”  会见过后,林则徐又要求去看广东水师与边防营的操练。一行人众一同走出帐篷,登上检阅台,林则徐仁立中间,右边陪站着邓廷桢,左边陪站着关天培,其余官员也都依品排列。此时,只听水师将士们齐声高呼:“向林大人请安!向林大人请安!”随着将士们齐声呼唤,围在四周的百姓也按捺不住,跟着呼起:“向林大人请安——”呼喊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闻者发聩。  林则徐为这种士气所鼓舞,一边举臂示意感谢,一边回答:“众位乡亲父老,林某这次禁烟定不负你等所望,你等以后若发现有吸食贩卖者可以检举,本大人会重重赏赐。”  下面的士兵百姓极为兴奋,纷纷鼓掌称妙。检阅完毕,林则徐乘轿进城。一路上人山人海,市民们热烈欢迎林大人。为了迎接林则徐,邓廷桢早就为他修缮了藩台衙门,作为钦差大人下榻之处。林则徐自有主意,要求住进越华书院,一来可省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应酬,二来他对广东一切事宜还不大了解,必须找一僻静的地方半秘密地做些必需做的事情。  第二日一清早,就在越华书院门口张贴出一张告示,见者迷惑不解。  其实林则徐住进越华书院,还有另外一个不大不小的原因,那就是为了一位名叫梁廷的人物。  你道梁廷是谁,他并非别人,乃是越华书院监院,字章冉,广东顺德人氏,现年约四十有余,博学多识,留心时政,对外国史事有专门的研究,曾应前两广总督阮元的聘请写了中国第一部《海防汇览》,较详细地描叙了洋船洋炮面前的中国海防。林则徐南下途中曾问起广东的一些情势,便经常有人向他推荐此人。  因此,对梁廷桢其人早已耳闻的林则徐到达广州的次日,就亲自登门拜访,向他请教禁烟、海防、守战等重大问题。  “梁先生,林某有礼了。”林则徐听说他甚是桀骜不驯,身为钦差大臣的林则徐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不知钦差大臣驾到,梁某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恕罪。”梁廷嘴里说着。人却仍端坐在书桌旁并不起身,手里捧着书本,聚精会神地看着。  林则徐见他此等模样,果然是倨傲之态,可也不便发怒,于是径自走进梁廷的书房,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却不说话。梁廷一头扎在书本里,专心致志地看书,也不答话。  一时间,书房里静悄悄的。林则徐打量起这间房子来,东西两边靠墙处竖着装满书的书架,北面放着一张床,南面在房门边开了一口小窗,窗下放着一张书桌,梁廷面南背北坐着。  “梁先生之名广播五湖四海,想不到却住在如此简陋之地。”林则徐首先打破这种僵局。  “古来落拓人士多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梁廷头也不转,冷冷地甩出这样一句话。  “怪不得刘禹锡的《陋室铭》这样广为流传,名士多类于此。”说着,就吟了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无……无……”林则徐吟到这儿,故意做出忘记下面句子的样子。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梁廷插话念道。接着又说:  “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就直说了吧,梁某不过是一介草民,实在不值大人来此。”  林则徐见他主动答话,正求之不得,就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林则徐这次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梁廷当然知道指的是何事,可他对世间政事已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参与其中,于是说:  “林大人如此说实在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不懂得什么事,只死读过几本书而已,大人还是请回吧。”  “嗳,还真别说,林某这次正是要向梁先生请教那书中的内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接着林则徐又道:“林某素闻梁先生对中国海防了解比较深刻透彻,所以林某想请教这方面的事。”  梁廷不屑一顾地说:“那有什么好谈的。中国向来如此,重内而不重外,缺少对外面世界的了解,这是中国的通病。久患于体之病,非一剂药便能治愈。”  “那么依梁先生之意,中国一旦与洋人交上了手,那便只有听任其摆布了。”林则徐不失时机地说。  “也并非完全如此,中国地大物博,即使洋人的嘴大如狮子,那也是难以下咽。更何况外国也柔弱不堪,只不过在武器方面强过我国罢了。一旦这些被我所用,其又能奈我何。只可惜的是我国向来自封,不弱于人,又岂愿去学异族他邦呢?林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么还是请回吧!”梁廷似觉自己说的话太多,就下了逐客令。  林则徐怎肯如此罢休,就接着委婉地说:“则徐这次受命南下来此禁烟,虽不说感于皇恩,但起初则徐实感责任重大,万一失职又何敢面对众人,岂不被天下所嗤笑,而且自己感到力量微薄能力有限,所以受命之时则徐一再推辞,可在皇上强求之下,又有何话说。则徐虽非挽救世人的英雄,可也总不能眼见天下黎民深受鸦片危害而坐视不管呀!”  “则徐在湖广之时,与鸦片接触较多,对其知之甚深,人吸食过后久之成瘾,很难断绝。鸦片即能麻痹人的意志,又可害人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吸食成痛者结果往往倾家荡产卖儿易女,其状惨不忍睹,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则徐也是骨肉之躯,也是为人之父,深知其痛。因此就应允南下。则徐现已半百之人,难道还望升官发财不成,实乃忧于百姓呀!然而则徐又知道路途多难,举步维艰,所以这次前来拜访梁先生,并无他事,只为鸦片而来,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以了则徐之心愿。”林则徐说着,动了真情,不禁涕泪满衣衫了。  梁廷早已放下了书,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林则徐这般模样,于心不忍,心想:“林大人乃一诚实之人,早有耳闻,现在他能想到这一点,我自负多才,却不愿救人于水火,那么读这些书又有何用?”  想到这儿不觉心动,赶紧离了坐位,走到林则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  “林大人光临寒舍,梁廷有礼了。”  林则徐慌忙扶起梁廷揭,四目相视,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钦差大臣林则徐从梁廷处出来,天已黑了下来,告别梁廷匆匆回到越华书院的住处,马辰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次林则徐到梁廷处收获颇丰,对广东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所没想到的是广东的某些大员竟也参与贩卖鸦片,然而最使他担心的却是十三商行的人。十三商行本是朝廷设置用于对外贸易所在,现今却利用职务之便放纵鸦片,从中渔利,这岂不正是鸦片流入过甚的根源吗?怪不得皇上多次严禁而无成效,重要的关口都把不牢,鸦片又如何可以禁绝。看来自己以往的策略要有所变化了。以往只是认为重治吸食就能断绝鸦片,若无人吸食自然鸦片不会再来,事实上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样。重治吸食不可缺少,断绝鸦片来源更为重要,即使重治吸食整治贩卖,鸦片同样会照来不误,白银同样会流失,只有堵塞其道才可能一劳永逸地消除鸦片的隐患,解决财政危机。要想烟禁有效,行商们无疑也是关口之一呀!  林则徐回到越华书院还未坐定,马辰便推门进来了。马辰乃是林则徐的旧属,林则徐南下时考虑到初次到广东,人生地疏,一切洋务夷务不得不先遣一两人密行查访,于是就派遣了马辰。马辰原本是湖南抚标游击,林则徐任湖广总督之时的旧属,安徽怀宁县人,道光十八年因失察家丁私受替班兵丁规钱,被革职回籍。林则徐自己亦因预保过马辰,受过降四级留任的处置。但林则徐认为其人素来熟知武备,年轻力壮,精力甚强,如若废置不用,十分可惜,便决定自行付给他盘缠,派其日夜兼程先行赶到海口代访夷情。此外他还派遣了汉阳县丞彭凤池到广东,不过那已是在湖广任上的事。湖北严查鸦片时,曾派他到广东缉拿逃犯尚未销差回湖北。林则徐知此人廉明勤干,且籍隶广东,对于广东土俗方言都较熟知,于是在动身南下之前即修书令其暂缓回楚,留在广州,代查鸦片之事,但现在还没消息传来。  “马辰,这多日来辛劳你了,坐下再说。”林则徐见他进来,又不便急于多问,就缓缓地说着。  “大人交给卑职做的事小人已经办妥了。多日以来,卑职日夜查访,有些事已经在信中向大人交待过了,近几日的事大人可能还未知。”  “你讲。”  “卑职听说广东有些大员与鸦片也有染。”  林则徐一听他这样说,知他不会是空穴来风,就屏退左右听他细细诉说。道光皇帝--0404  “在前几日大人未到这儿之前,卑职在两广总督衙门的临街墙壁上揭下这样一份传单,大人请看。”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林则徐。  林则徐看完以后,心里大吃一惊。难道真有此事?想不到邓廷桢之子也与此有染,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难办了。在广东之地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他呢。林则徐又吃惊又疑惑又担心,可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哈哈一笑:  “这不过是一些人无事生非造谣行骗罢了,马辰你可查到什么证据没有?”  “大人让卑职做的事,卑职岂敢大意,卑职已经查了,发现邓廷桢本人倒没什么,不过他的三公子似乎与此有些……”  此话不言而喻,林则徐一听即明白,就制止他再往下说,然后装成疲惫的样子对马辰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马辰疑惑地望了望林则徐,他对林则徐其人很是敬仰,特别是那次林则徐因他而降职,使他没齿不忘,视他如同救恩人一般。后来林则徐又招他前往广东,更是感激,心里已打定主意,即使为林则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现在虽然对林则徐感到疑惑,却又不敢有所怀疑,觉得他定有自己的打算,便说:  “若大人没有别的吩咐,那么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退了出去,然后又把房门掩上。马辰出去了,房里只有林则徐一人,可他心里一直不能平静下来,“皇上命我来此禁烟,曾再三嘱咐自己要与邓廷桢等人联手办理好此事,可现在还未联手,邓廷桢却出了问题。该如何处置呢?如果先整治吏治,拿广东大员开杀戒,则恐怕禁烟会出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要让邓廷桢协助我办理海口之事,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他以往还主张对鸦片弛禁。如若把吏治放在一边,又怕烟禁不绝,一些人仍会利用自己职务之便帮助贩运,从中渔利。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林则徐犹豫不定左右为难了。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迈着步子,正在疑虑着,林则徐的中军参将李大纲走了进来。  “林大人,刚才梁先生差人送来一封书信,请大人过目。”  林则徐接过信打开一看,顿时喜形于色,把李大纲叫到跟前,对他耳语几句,李大纲听后,道:“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林则徐含笑地点了点头,望着李大纲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与。  邓廷桢带着广东一众官员迎接钦差大臣,忙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分,邓廷桢回到府里时已累得精疲力竭,阅了本民案,就进房歇息去了。一觉醒来,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吃过晚饭,正准备进房习字,广东巡抚怡良就来了。  两人坐定后,便有一仆前来上茶,广东巡抚,怡良匆匆赶来,有些渴了,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觉得不同于往日所饮,惊异地问:  “邓大人何来如此之物,下官在广东也已几年似乎并未尝过此等好茶。”  邓廷桢招了一下银白的胡须,得意地说:“此物并非本地所产,怡大人如何能见。此乃是林大人南下途中路经黄山,专程从那购来送给邓某的。此物学名日云雾,乃是上品,为黄山一大特产,非他乡所能种植。其嗅如兰,实为不可多得之物,如若不信,怡大人不妨再品尝品尝。”  怡良端起茶来,又抿了一口,细细回味一番,然后竖起大拇指称赞说:  “此物果然如大人所说,非同一般哪!”  “怡大人,老朽没有说错吧,看来林大人对老朽倒还仁至义尽,想当初老朽力主弛禁之时,还曾与他对垒一番呢。林大人不计前嫌,实令老朽敬佩。”邓廷桢说着,见怡良只顾品茶,似乎对赞许林则徐的话不屑一顾,于是不满地问:  “怡大人,难道你不以为这样么?”  怡良放下茶杯,用手巾拭了一下嘴角,说:“下官并无此意。下官对林大人之名早有耳闻,只是下官认为……”  怡良搬过椅子靠近邓廷桢,对他小声地说:“请恕下官直言,下官与邓大人已非一日之交。可据下官所知,邓大人与林大人却是第一次相见,对其人恐怕还不甚了解,此次送你物品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邓廷桢端起茶杯,忿然地说:“怡大人何出此言?”  怡良眯着眼睛道:“大人,你先别生气,听下官细细讲来。大人你可还记得钦差大臣未来之前,广州城可是有一些诬蔑大人的传单?”  “那又怎样,邓某从未做过那等事,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我还怕它不成。”邓廷桢插话说。  “大人言之差矣,大人以往与林则徐在弛禁与严禁上有隙不是,林则徐岂不耿耿于怀?这次到了广州定会知晓传单一事。大人你想,林则徐到广州严禁鸦片总不愿有人有弛禁的念头,对以往有此念的人难保不排除掉,大人还是小心提防为好,我等难保不是他排除的目标。”  邓廷桢当然明白,怡良无非是说林则徐也许会利用传单一事诬陷他。  邓廷桢心想:“这林则徐似乎并非怡良所说那种人,无论从相貌还是言行上似乎都不像。不过,怡良所说也有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确实是不可不防。”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一仆人传话来,说林则徐有事要询问邓大人,要邓大人明日一早速速赶到越华书院。  邓廷桢一整夜都没能睡好觉,第二日一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到了越华书院。林则徐也早就起来,这时正在院中练太极拳。邓廷桢已到了院中,他似乎也没看见,仍在认认真真地打着太极,几圈下来,早已汗流浃背。见邓廷桢已等候多时,便招呼他先进屋,然后洗涮完毕也跟着进了厅堂。  “林大人这次匆匆相邀,不知有何事要邓某去做,还请大人吩咐。”  林则徐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邓兄不用这么客气,林某这次有些不明之处想向邓兄请教,还望邓兄不吝赐教一二才好。”  邓廷桢受宠若惊,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说:“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邓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则徐握着邓廷桢的手说:“邓兄坐下说话,邓兄可还记得许乃济一事?”  邓廷桢大吃一惊,赶紧说:“邓某当然记得。”  林则徐趁机说:“邓兄既然知道此事,也定当知道其事结局如何。许乃济官降六品贬往四川边远之地,查封学海堂,广东巡抚祁贡免职,而对两广总督邓兄你却只是摘去花翎,邓兄你总不会忘记吧!”  邓廷桢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林则徐此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借题发挥上表皇上治我于死地?”可一瞧林则徐的脸色,似乎又不大像,虽这样想,嘴上却说:  “邓某乃两广之首,皇上不治我死罪,实乃皇上开恩,皇恩浩荡,即使皇上要邓某万死,邓某也不敢说不字,何况其他呢?”  “邓兄多虑了,林某的话还未说完呢。皇恩满布天下,自不用多说,可对邓兄你的处罚,邓兄恐怕还不知有人代你求情呢。”  邓廷桢疑惑地问:“那人是谁?”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并非别人,乃是区区在下。”  邓廷桢更加吃惊,心想:“这怎么可能呢,当初我二人立场不同,他林则徐会为我求情,岂非笑话。”  林则徐见邓廷桢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就走到邓廷桢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  “邓兄感到疑惑不解,那也是人之常情。谁让你我站在不同立场呢。不过你我虽立场不同,但林某在湖广之时就已久仰邓兄的大名,早就有结交邓兄的心愿,只是不曾谋面而已。所以邓兄有难,林某岂能袖手旁观,故此林某上表为邓见你开脱,以待立功。不想你我倒真有缘份,能在此相见,了了林某的一个心愿,林某也就不虚此行了。”  邓廷桢这时方知,怪不得皇上免了祁贡巡抚之职,而对身为两广总督的他却只是摘去花翎,原来是由于林则徐的求情,如若没有他的求情,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想到这儿,邓廷桢“咚”地一下,就跪在地上,朝林则徐倒头就拜,嘴里说着:  “林大人再生之恩,邓某没齿不忘,万死不辞,请受邓某一拜。”  林则徐吃了一惊,他哪里想到会是这种场面,连忙扶起邓廷桢,道:“邓兄不必如此,林某乃是久闻邓兄大名,有意结交才如此做的,何况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邓兄还是赶紧起来吧,莫要折熬林某了。”  邓廷桢被扶起后,泪已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打湿了前襟。  “邓某做官多年,虽说见识也不少,但像林大人这般胸襟的,邓某却还未见过。以后如林大人用得着邓某,尽管说,邓某决不推辞。”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不过小弟还有一事要问邓兄。小弟昨日得到一份传单,请邓兄过目。”说着把马辰昨日给他的那张纸递给邓廷桢。邓廷桢不看也知道上面所写,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等着林则徐说话。  “这份传单大人想必已经见过,不知以为如何?”  邓廷桢惶恐地说:“此乃是一些无耻小人诬陷邓某的,还望大人明察。”  “邓兄不要惊慌,此事小弟早已查明,邓兄乃知书达理之人,怎会干那桩子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问题却在令公子身上。”  “大人所指莫不是邓某三子吧!”邓廷桢在三个儿子中最喜爱三公子,所以有此一问。  “正是邓三公子。邓三公子参与私运鸦片,小弟已经查明,不过情节还不算重。邓兄依你之见,三公子应如何处置才好呢?”  邓廷桢左右为难了,迟疑地说:“这……这……一切全听林大人处置,不过……不过还望林大人能念小儿无知,给他一个机会,邓某将感激不尽。”  林则徐低沉地笑了笑,说:“邓兄言重了,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那也都是人为的。三公子帮助贩运鸦片,既犯家规又违反了王法,本应从严而治,不过量罪轻重也还不至处死。小弟此次只为禁烟而来,并非为了杀人,所以三公子的事你我以后不要再提。但邓兄你回去以后要对其严加管教才行,下次再犯在小弟手里,小弟到时恐怕就爱莫能助了。邓兄以为如此这般可行么?”  一听此言,邓廷桢当然不胜欢喜,赶紧道谢,接着又问:“此事若被皇上知道,恐怕对林大人不利啊!”  “这件事无须邓兄多虑,以后邓兄只要能竭力帮助小弟,即使小弟受点委屈又何妨呢。”  “大人此次放过小儿一马,邓某当铭记在心,一切全听大人吩咐。”  林则徐要的就是邓廷桢的这句话,现在听他开口,心里也就释然了。  林则徐心想:“只要邓廷桢能支持严禁,何愁禁烟不成?其余的广东各路官员也就不用考虑,他们都以邓廷桢的马首是瞻。然而这只是迈开了第一步,许多要做的事还在后面呢!”  三月是阳春之季,北京城此时残雪早已消融。中午时分,和煦的阳光暖暖地铺在坤宁宫前的白玉台阶上。台阶前的地缝里,小草露了青绿,吮吸阳光等待着成长。台阶旁边的雕栏边倚着两位年龄相仿的宫女,倩影斜映在地面上,自有一种风姿。  坤宁宫里静悄悄的,荧红的蜡光投下一人的身影,道光坐在皇后的卧床边。  道光痴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他心爱的人儿,面容明显消瘦了,他鼻子一酸,伸手替皇后拉严被子:“这一病又消瘦许多……全怪朕这些日子只顾忙于政事,把你忘了,都是朕的过失。”  “皇上说的哪里话,这都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才得了病,怎能怪皇上呢。臣妾只不过受了些风寒,要不了几日就好了。皇上不用担心。”  皇后不忍心见皇上伤心,接着又说:“皇上可还记得上次太后万寿时,臣妾所作的诗么?”  “这个朕如何能忘,朕已命人把它抄录下来。”道光见皇后问起诗来,就打起精神缓缓地背了出来。  皇后见道光不假思索地背出来,心里喜滋滋的,称赞道:“皇上真好记忆,臣妾自愧不如。”  “你这话可是言不由衷的哟!朕若与你比起来可差得远呢,皇后天资纯厚,朕自知不如。”  两人正说着话,养心殿首领太监领了几名太监前来送奏本,道光随手便把奏本堆在御案上,置之不顾。他心里恼恨这些奏本打破了他们宁静温馨的谈话。  皇后不安地望着那一堆奏本,说:“这些都是朝廷机务,皇上怎么都搁置不顾呢?”  “没关系,都是些芝麻小事,让他们自个去办吧,今天我们要好好地聊一会儿。”  皇后想了想,正色地说:“皇上可还记得唐明皇与杨贵妃轶事么,皇上可别为了一时误了一世呀!”  “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朕去做就是了。”接着又感慨地说,“你真是朕的知己呀!”  道光说过后却仍坐在床沿边不动。皇后问:“皇上,这几日广东可有什么消息?”皇后唯恐道光再说些无聊的事,趁机问起广东海口事件。  道光忧心忡忡皱下眉头,说:“林则徐刚刚到广东,一切事务都还没开始,也不知邓廷桢能否和林则徐相处得好。”  “邓廷桢虽然以前力主弛禁,可他那样做也都是为国家社稷着想,是一位忠实的大臣。这次皇上派林则徐前往,林则徐又是聪明人,两人倒也不会有多大的误会……如果皇上担心,不如再修书一封交与邓廷桢,邓廷桢是朝中老臣,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道光含笑用手指点了点皇后的额头,说:“就你考虑得周全,真是朕的谋士,后宫之事有你来料理,联也放心多了。朕听你的话,现在就去批本。”  道光从床边站起来,缓缓地走到御案前,回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皇后,皇后半倚着床头,面露微笑含情脉脉地也在看着他,道光心一动,坐下来打开一奏折准备阅览。  养心殿的首领太监又进来禀告:“方才有人在宫里的一处僧庙里发现庄亲王、辅国公正在吸食鸦片。”  道光吃了一惊,勃然大怒,下令说:“传他二人速速到养心殿见我。”  庄亲王是道光的亲侄子,辅国公溥喜则是国戚。二人经常吸食鸦片,染上了烟瘾。这日一清早听说皇上到坤宁宫探望皇后,他俩素知皇上对皇后极为敬爱,料定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时烟瘾又上来,趁此机会偷偷躲进庙宇里吸了起来。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养心殿有位太监奉道光谕旨到那所庙宇去为皇后娘娘保佑平安,见庄亲王二人的官轿放在门外就起了疑心,结果就发现了他二人。  道光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庄亲王和辅国公已跪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道光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往御榻上一坐,却不立即说话,他心里想着处置他们的办法。  庄亲王见房里静悄悄的,道光进来好一会没吭声,微微抬起头瞟了道光一眼,道光正瞪圆了双眼看着他们,吓得庄亲王慌忙低下头。紧接着,听见晴天霹雳似的声音:  “庄亲王,你二人做的好事!”  道光气愤地站了起来:“朕五次三番地下诏严禁吸食,严禁贩卖,你二人难道不记得么,竟把朕的话当做耳旁风……”  道光越说越气,最后说:“你二人吸食鸦片证据确凿,该怎么处置,你二人看着办吧!”  庄亲王和辅国公这时早已吓得面色如土,赶忙承认了错误:“吸食鸦片本该处死,还望皇上念在我二人都是皇亲国戚的份上从宽发落。”  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道光义正辞严地说:“你们还敢说是皇亲国戚,我们皇室里哪有你们这等败类,何况你们身为皇族中的人本应带头遵循法纪,给天下黎民树一个榜样。现在倒好,带头吸食鸦片,这就是你们树下的模样,难怪朕屡下禁烟令都没有生效,有你们率先不遵王法,他人又如何服从?现在朕又派林则徐南下禁烟,成功与否,凶吉难料。而此时你二人又作奸犯科,朕不拿你二人严惩,岂不让人说朕口是心非,为天下所嗤笑。你二人乃皇亲国戚,更加不能轻恕,现在还有何话说。若无话说,来人啊,把他二人推出午门,斩!”  “皇上饶命呀,臣等以后再也不敢了。”  道光大义凛然地说:“有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以后朕还拿什么来教化天下?”  太监传话说,皇后娘娘来了。  原来庄亲王前脚刚到养心殿,他的福晋闻讯后,立刻就到坤宁宫要皇后娘娘帮她出面向皇上求情。皇上敬爱皇后,在宫里早被众人知晓,请皇后出面定能打动皇上的心。  道光见皇后抱病前来,非常不安,扶着她坐下。皇后故作不知问道光出了什么事,道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皇后于是说:“既然皇上把事情已弄清楚了,那么皇上为何还不处置他们呢?”  “朕正要如何处置他们呢。”道光为难地说。  “若是依往常的惯例,吸食者稍稍惩罚一下就可以了,可现在不同了,林则徐他们认为重治吸食乃为治烟良策,吸食者理当处斩。皇上是不是如此认为?”  皇上一听皇后似有赞同处斩的意思,欣喜地说:“朕正有此意。”  可皇后接下去又说:“不过听说林则徐重治吸食者,还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定期戒绝,如若不然方才处斩,是不是这样?所以臣妾认为对庄亲王二人不宜处以斩刑,皇上不如给他们一个自新机会,在外人看去也会认为皇上是以仁义而治天下。到时他二人如果还不能够戒绝,再执斩刑也不迟。”  道光冷静地点了点头,道:“不过他们都是皇亲国戚,却带头吸食鸦片,实为不该,不可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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